【傳統武俠】素手劫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3 14:05:5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0 10358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3 14:10
二十

  尚三堂一拱手,笑道:“老朽已來此三日,得蒙厚待,留住莊院……”青衣小婢不容尚三堂的話完,接口說道:“你們一共三人,除了你尚老英雄之外,還有辰州言家門的掌門人言鳳剛……”

  言鳳剛微微一笑,道:“不敢,不敢,言風剛就是區區在下。”

  青衣小婢又道:“還有位九江豪雄譚嘯天譚大俠,不知是哪一位?”

  譚嘯無微微一笑,抱拳說道:“承蒙關問,在下便是。”

  青衣小婢淡然一笑,侃侃說道:“南宮世家對登門造訪的佳客,一向待如上賓,但決然不允有人輕視四大戒法。”

  玄月道長笑道:“姑娘責備的是,貧道等或有觸犯戒法之處,不過我等千里趕來,深望能一見南宮世家的主人。”

  青衣女婢沉吟了半晌,道:“諸位馳車直闖莊院,不論是否有違天下英雄公立的四大戒法,但藐視南宮世家,不無小錯。”

  玄月道:“貧道等得見南宮世家主人之後,自噹噹面請罪。”

  青衣女婢道:“既然如此,諸位暫請廳中小坐片刻,容我稟報主人,請命裁奪。”

  微一側身,接道:“諸位請吧!”

  玄月道長回頭對白鐵笙道:“白賢侄請守護馬車。”

  青衣女婢接道:“如若道長信得過南宮世家,大可不必留人守車。”

  玄月沉吟了一陣,為難地說道:“非是貧道不信任南宮世家,實因車上所載,必需留人照看。”

  青衣女婢接道:“那就請便啦!”

  緩緩轉過身子,又道:“恕我走前一步,替諸位帶路了。”

  舉步向前行去。

  群豪魚貫相隨,穿行過幾堆羅列的盆花,到了二門前面。

  青衣女婢伸手指著左面一片房屋,說道:“諸位暫請在那邊客室中休息一下,容我請命之後,再來相告諸位。”

  此女年紀雖然幼小,但口齒伶俐,說話頭頭是道,神情從容不迫,似是極為老練。

  這班人雖都是名重一時的武林豪客,但對神秘的南宮世家,心底之中都存著幾分敬畏,當下依言走了過去。

  那青衣小婢目睹幾人進了客室之後,才舉步登上石階,徑入二門。

  客室中佈置雅潔,明窗淨几纖塵不染,紅漆的八仙桌上,早已擺好了香茗,不多不少的剛好每人一杯,茶杯中熱氣騰騰,分明剛剛倒出不久,但室中並無迎客之人,似是有人倒了香茗之後,悄然而去。

  神秘的南宮世家,一切都顯得那樣反常,更加深了它的神秘。

  大約過了一頓飯工夫之久,客室外突然響起了輕微的步履之聲,適才那青衣小婢,重又出現在客室之中。

  對這位神情從容的小姑娘,群豪都不敢稍存輕視之心,紛紛起立相迎。

  那青衣女婢容色雖然嬌笑,但神情間卻是一派肅然,欠身說道:“諸位千里來訪,敝主人甚感榮寵,雖然大病未癒,但仍然抱病迎客,諸位請入內廳相見吧?”

  說話之間,目光緩緩由室中群豪瞼上掃過,室中群豪,竟然有幾人被她看得不安。

  玄月當先而起,合掌說道:“勞請姑娘帶路。”

  青衣女婢道:“恭敬不如從命。”轉身舉步而行。

  穿過了宏偉的二門,行在花樹環繞的小徑上,清風輕拂,花香陣陣,只是太過寂靜,使人生出一種陰森的感覺。

  青衣女婢帶群豪走到了高大的房屋前面,輕輕叩動緊閉的朱門銅環。呀然一聲,兩扇閉著的朱門,突然大開,群豪驟覺眼前一亮。

  只見一所廣闊的大廳中一片銀白,四周的牆壁上都用白綾幔起,室中的桌椅上亦都鋪著雪白的墊子,一眼望去,看不出一點雜色。

  青衣女婢退到一側,欠身說道:“諸位清。”

  玄月當先而入,目光流動,打量了四週一眼,除一片白色之外,全室中似是再也找不出其他的顏色。

  群豪魚貫而入,每個人的臉上都變得一片肅穆,這室中的布設,單調而莊嚴,只要一踏入這座大廳,都不禁的有些嚴肅起來。

  只聽那青衣女婢高聲說道:“佳賓已入內廳。”

  一聲長長的嘆息,傳了過來,一角白幔輕啟,緩步走出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嫗。

  這蒼老的婦人,面色枯黃,滿臉病容,手握竹杖,緩步而出。

  她穿著一身白衣,一條白色的綾帶束勒著滿頭蕭蕭白髮,眼色和她衰老的年齡極不諧和。

  在她身後緩隨四個素服的女入,個個的神情都給人一種沉重的感覺,都是肅穆和憂鬱的混合。

  玄月道長望了那老嫗一眼,心中暗暗地忖道:“難道這滿臉病容的老嫗,就是南宮世家的主人嗎?”

  心念轉動間,人卻合掌當胸,欠身說道:“貧道玄月,見過老前輩。”

  那白髮老嫗輕輕一頓手中的竹杖,笑道:“武當名家,老身失敬了。”

  玄月心頭微震暗暗忖道:這老嫗倒像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之人,當下去掌應道:“老前輩見笑了。”

  白髮老嫗淡然一笑,道:“諸位請坐,老身近來患染小疾,未能迎接佳賓,諸位不要見怪才好。”

  說話之間,人已當先落座。四個年齡不同的素衣婦人,卻一排橫列,站在那老嫗的身後。

  群豪目睹主人坐了下去,立時紛紛就座。

  言鳳剛低聲說道:“尚兄,這老婆婆可是南宮世家中的主人嗎?”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3 14:10
二十一

  尚玉堂低聲答道:“兄弟只和南宮世家中第三代男主人有過一面之緣、排在那老嫗身後第二個中年婦人,就是南宮世家中第三代的主婦。”

  兩人講話的聲音異常低微,但卻似被那老嫗聽到,只聽她輕聲一笑,道:“南宮世家中法規自成,不受世俗禮數拘束……”

  回頭望著第二個素衣婦人說道:“見了你亡夫舊友,還不過去見禮?”

  那素衣婦人低聲應道:“孫媳遵命。”

  姍姍蓮步走出來,遙對尚三堂欠身一禮,道:“未亡人常素玉,見過尚大哥。”

  尚三堂急急起身,抱拳還了一禮,道:“夫人好記性,在下未能為南宮兄後事一盡心力,想來慚愧得很。”

  常親王黯然說道:“尚大哥千里趕來南宮世家,憑弔亡夫,未亡人已感激下盡了。”

  說完,又欠身一禮,緩步退回原位。

  玄月道長起身合掌說道:“貧道久聞南宮世家之名,今日有幸,得承諸位夫人接見。”

  那滿臉病容的白髮老嫗淒涼一笑,道:“亡夫南宮明,不聽老身相勸,逞一時血氣之勇,爭雄少室峰上……’

  尚三堂道:“南宮明老前輩一代人傑,少室峰頭獨敗天下英雄,使群豪傾服,奉贈‘武林第一家’的榮耀,千百年來得此榮耀的,只有南宮一家……”

  白髮老嫗接道:“那武林第一家的榮耀,卻使我們老幼五代盡成寡居,這榮耀的代價太大了……”

  她回顧了身後排列的四個少婦一眼,接道:“老身胸中的悲苦,已隱忍數十寒暑,從未對人說過,可憐我代代媳婦們,盡皆步我後塵……”

  她的聲音忽然沉下去,兩行老淚滾下雙頰。

  玄月目光轉動,打量了那老嫗身後排立的四個素衣婦人一眼。

  只見最右一人年約六十左右,第二個不過四旬上下,第三個三十二三,第四個不過十七八歲。

  四個人一色的白綾勒發,白衫白裙,淡掃蛾眉,不施脂粉

  論容色,個個都算得美人胎子。

  只聽那白髮老嫗淒涼地接道:“南宮世家和武林中人物,素少往來,更是談下上有何恩怨,只有亡夫剛愎自用,爭得了‘武林第一家’的榮耀,這榮耀帶給了我們南宮本門斷腸碎心的慘禍,斷子絕孫,一門寡婦。試看武林人物,哪一家有我們這等淒涼。”

  玄月道長唏噓嘆道:“南宮世家的威名,震撼著大江南北,五里下馬、三里解劍的四大戒法,創立下武林中空前的豪舉,可是武林中有幾人能知道諸位夫人內心的慘痛,唉!名利害人,竟然是這等的深切。”

  白髮老嫗一雙失神雙目,緩緩從群豪臉上掠過,道:“數十年後,我們這五代寡居的婆媳終老死去,南宮世家即將在武林中消沉不聞。”

  玄月道:“貧道甚少在江湖上走動,不知南宮世家的遭遇,竟然是這等淒涼……”

  他微微一頓之後,接道:“此次冒昧打擾,內心甚是不安,但望老前輩寬恕賜助。”

  白髮老嫗輕聲一嘆,道:“道長有何見教。但說不妨。”

  玄月回顧了宋文光一眼,道:“中原四君子之名,老前輩可曾聽過嗎?”

  白髮老嫗道:“老身雖然足不出戶,但卻有甚多亡夫舊友,時相來往,談論起江湖中事,中原四君子之名,老身倒是聽人說過。”

  玄月道:“中原四君子集體死於浙北百丈峰頂,在四人遇難之前,還有人假冒四人之名,散發請柬,邀集甚多武林高人,趕往峰頂赴會,貧道晚去了一步,趕到之時,四君子已然氣絕,全身不見傷痕,只有在右手掌心之中,微觀一片紅紋,因紅紋太過細小,目力難以鑑識,多蒙尚大俠提起府中收藏三寶,因此貧道千里趕來,想借貴府中水晶鏡和玉蜈蚣一用,也許可從那紅紋之中,找出殺害四人的凶手?”

  白髮老嫗嘆息一聲,道:“中原四君子陰靈有知,定要感謝你們這些信義的朋友,唉!我們南宮一門,五代父子俱遭凶死,武林中竟然無一人追查!”

  玄月道:“這個,這個……”

  他這個了半天,想不起如何措詞。

  尚三堂突然接口說道:“昔年九大門派,各方豪雄,聯名送贈‘武林第一家’的牌匾,並立下四大戒法,約束武林中人人遵守,替南宮世家招來了無端橫禍,五代祖孫盡罹慘死。夫人如前具名柬邀九大門派中掌門人,請他們追查凶手,想來他們決然不會推辭。”

  白髮老嫗雙目中神光突然暴射而出,但只一閃間。又恢復平和之容,說道:“只怕老身難有此等面子……”

  輕輕一嘆,回頭對那最右的素衣婦人說道:“你去後宅取出水晶鏡。”

  那素衣婦人應了一聲,道:“兒媳遵命。”

  轉身而去。

  白髮老嫗目光轉移常素玉身上道:“你去取出玉蜈蚣。”

  常素玉欠身說道:“孫媳領命。”

  緩步走入素幔之中。

  白髮老嫗輕輕一頓竹枝,站起身來,說道:“中原四君子的靈體,現停何處?”

  尚三堂抱拳說道:“夫人情恕我等冒昧之罪,四人靈體,現停府外。”

  白髮老嫗哦了一聲,道:“南宮世家,只餘幾個寡婦,自然

  不放在你們的眼中了……”

  她微微一頓,接道:“老身小疾未癒,不能久陪諸位,我先告退了。”

  也不容尚三堂答辯,轉過身子,緩步頓杖而去。

  兩個素衣少婦緊隨那老嫗身後,隱失於素幔之中。

  廣敞的大廳中,走完了南宮世家中所有的人,連那守在門口的青衣小婢,也走的不知去向。

  一陣微風吹動素幔,波紋蕩漾,滿廳的素幃裝飾,增加了不少的哀傷和恐怖氣氛。

  尚三堂輕輕嘆一口氣,低聲對玄月道長道:“道長,看來馳車而人,只怕要激怒南宮世家的主人了?”

  玄月道長冷靜地答道:“事已至此,只有坐以待變,南宮世家的主人既然傳渝取出二寶,想來決然不致變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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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尚玉堂憂慮地說道:”老朽擔心激怒了南宮世家的主人,事情就棘手了。”

  言鳳剛冷笑一聲,道:“兄弟在這幾日之中,已盡了最大的耐心,南宮一家雖被武林中尊稱‘武林第一家’,立下四大戒法,但兄弟好壞也是一派掌門之尊,生平之中,還從未受到過這等的輕藐……”

  尚三堂急急搖手,說道:“言兄請看在兄弟的份上,再忍耐一下……”

  素慢突啟,那四旬左右的中年婦人,手捧著一個雕刻精緻的小木箱,緩步行近案前,放下木箱說道:“這木箱中,就是諸位要借用的‘水晶鏡’了……”

  她目光緩緩由玄月和尚三堂臉上掃過,接道:“此物交給哪位?”

  尚玉堂目光一瞥玄月道長,道:“交給這位道長吧!”

  中年婦人冷峻的望了玄月一眼,道:“道長的出身可否請先告訴我?”

  玄月道:“貧道武當派中玄月。”

  白衣中年婦人伸手一指案上小木箱道:“這箱中的水晶鏡交給你啦,日落西山之前,請送回此處。”

  也不待玄月道長答話,轉身急步而去,走入那素幔之中。

  譚嘯天低聲說道:“道長請打開木箱瞧瞧。”

  玄月微微一笑,道:“以貧道的推想,決不會錯。”

  他口中雖然說得大方,但心中卻是不無懷疑,隨手打開木箱。

  這班人雖然久聞三寶之名,但卻都未見過,玄月打開木箱,立時一齊探頭望去。只見那木箱之中鋪著厚厚的紫絨,端放著一塊二寸見方,半寸厚薄水晶石片。

  這名列三寶之一的水晶鏡,不過如此而已,群豪都不禁大為失望。

  言鳳剛冷笑一聲,道:“不過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水晶石片罷了,竟然能列名三寶,當真是一經品題,身價百倍,上一代的前輩們也未免小題大作了。”

  玄月仔細瞧了那水晶石片一陣,實不見有何出奇之處,不禁心中也動了疑,暗暗忖道:一塊水晶石片,有何珍貴之處,竟然能列名三寶之一,當真是叫人費解了。

  緩緩伸出手去,拿起箱中水晶石片,迎目一看,目光所及,盡現室中景物,而且纖毫畢露,四面八方,盡收鏡中。

  言鳳剛目睹玄月神往之色,心中甚是奇怪,忍不住問道:“道長,可瞧出這名列三寶之鏡的用處了嗎?”

  玄月嘆息一聲,讚道:“日月精華孕育,絕代名匠琢磨,名

  列三寶,果非虛傳。”

  言鳳剛奇道:“當真有點邪門嗎?可否借與在下瞧瞧?”

  玄月道:“咱們先去檢看中原四君子手中紅紋之後,言掌門再看不遲。”

  當先舉步向廳外行去。

  群豪正待舉步相隨、忽聽一個嬌脆但卻十分冷漠的聲音說道:“諸位慢行一步,玉蜈蚣交給哪個?”

  群豪回頭望去。只見常素玉雙手捧著一個鐵盒,緩步走了過來。

  尚玉堂正待舉步去接,言風剛卻槍先走了過去,道:“交給在下吧!”

  常素玉道:“請教尊姓?”

  言鳳剛道:“辰州言家門第十代掌門人言鳳剛。”

  常素玉道:“日落之前,萬望原物送回此地。”

  言風剛道:“夫人放心。”

  常素玉緩緩俯下身去,把鐵盒放在地上,道:“男女授受不親,言掌門請恕我失禮之罪。”

  言鳳剛乾咳了兩聲,道:“此乃禮所為然,自是怪不得夫人了!”

  常素玉冷漠一笑,道:“有勞了。”

  突然轉過身子急步而去。

  言鳳剛伸手撿起鐵盒,打開鐵蓋,登時覺得一股森冷之氣,由盒中直衝上來,不禁暗自稱讚道:“無怪名列三寶,單是這一股森冷之氣,就使人愛難釋手了。”

  凝目望去,只見盒中端放著一個三寸長短的白玉蜈蚣,口鼻觸鬚,清晰可見,通體雪白,只有脊背之處,隱隱泛起一條紅線,名匠巧工,雕琢的栩栩如生,一眼看去,幾可亂真。

  他緩緩合上盒蓋,大步向前走去。

  玄月道長當先而行,繞過盆花庭院,出了大門。

  只見白鐵笙端坐在馬車之上,滿臉期待之色,一見玄月,立時迎了上來,說道:“老前往可曾借到二寶?”

  玄月一揚手中木箱,說道:“二寶已然借到,快些打開車簾。”

  白鐵笙依言打開車簾,玄月一躍登車。

  自從中原四君子裝上馬車之後,除了玄月道長之外,群豪大都來見過車中之情,此刻車簾大開,都不自禁的凝目向車中望去。

  只見中原四君子仍然是百丈峰頂的端坐姿勢,相對坐在車中。

  玄月右手執鏡,左手打開藍兆棠的右掌,借車門透入的日光仔細瞧了一陣,臉色忽然大變。

  但見他緩緩放下藍兆棠的右手,取過朱天上的右掌,又仔細瞧了一陣,已甚難看的臉色,變成一片鐵青,雙眉緊皺,顯然心情沉重異常。

  不大工夫,已看完了四人右掌,長長吁了一口氣,緩緩走下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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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白鐵笙急急問道:“老前輩可查出了家師的死因嗎?”

  玄月神色凝重,目光緩緩由群豪臉上掃過,道:“諸位之中,可有人知道仇武林這個人嗎?”

  尚三堂低聲誦吟道:“仇武林,仇武林……”

  吟哦了良久,才道:“老朽搜遍枯腸,想不出江湖上有這個人物。”

  言風剛道:“仇武林,好怪的名字,分明是仇恨武林所有之人,故取此號,只怕世間並無此人。”

  尚三堂一拍雙掌道:“不錯,言兄一語,使老朽茅塞頓開!”

  白鐵笙黯然說道:“難道除了仇武林三字之外,就無發現嗎?”

  玄月道長道:“賢侄自去看過,就會明白了。”

  白鐵笙接過水晶鏡,躍上馬車,逐一查看了四人右掌,神情也變得十分凝重起來。

  緩緩下了馬車,長嘆一聲,恭恭敬敬地把水晶鏡送到玄月道長手中。

  尚三堂暗暗奇道:“怎麼誰看了誰就愁眉苦臉,神情凝重。”

  心中動疑,忍耐不下,低聲對玄月說道:“道長,請把水晶鏡借給老朽瞧瞧。”

  玄月道長緩緩把水晶鏡遞了過去,欲言又止。

  尚三堂接過水晶鏡,登上馬車,打開藍兆棠的右掌。那細如蛛絲的紅紋,在水晶鏡反映之下,呈現出一片清晰的圖案,三行肉眼難以辨識的小字,也清晰的映現出來。

  譚嘯天突然放步行近馬車,低聲說道:“老前輩可否把看到的情形宣告出來,也免得我們逐一查看?”

  尚三堂抬頭望了玄月一眼,看他並無反對之意,當下點頭說道:“好吧!”

  低下頭去,一面仔細凝視,一面沉聲說道:“記死錄……”

  言鳳剛道:“好狂的口氣。”只聽尚三堂繼續說道:“人無長生,死有先後,中原四君子,只不過首應死選……”

  言鳳剛一皺眉頭,不屑地道:“我看這留字之人,定然是個瘋子……”

  忽然想到中原四君子的武功、聲望,都不在自己之下,四人之死,當是極好一個證明,這人決不是信口開河。

  但聞尚三堂低沉地接道:“死亡蔓延,前因早播,名登此錄,在劫難逃……”

  話至此處,忽然住口不言。

  言鳳剛回顧了屠南江等一眼,說道:“不知咱們是否有榮一登這記死錄?”

  尚三堂輕輕嘆息一聲,接道:“言兄不用擔心,十名之內,已有言兄的大名。”

  言鳳剛突然覺著心頭一震,輕輕的咳了一聲,笑道:“那當真是榮幸的很?”

  他口中雖然說的輕鬆,但心中卻是有些驚恐。

  想到中原四君子的死亡,此事並非空穴來風,乃是大有可能之事。

  尚三堂看了一陣忽然一變臉色,躍下馬車,把水晶鏡交到玄月道長手中。

  他看了看群豪,微一猶豫,對言鳳剛等說道:“那下面儘是人名,不用再瞧下去了。”

  神拳魯炳突然向前跨了兩步,說道:“尚兄,那在劫人名之中,可有兄弟嗎?”

  尚三堂道:“如若在下的推想不錯,大概魯兄也在那在劫名單之內。”

  玄月道長突然接口道:“貧道有一點不解之處,就是那掌心一點地方,何以能寫下這麼多的字來?”

  尚三堂道:“唉!老朽也覺著此事大不容易……”

  言風剛道:“久聞三寶之中,最為珍貴的要算這玉蜈蚣了,只不知傳言如何?”

  一面說話,一面已舉步向車上走去。

  玄月道:“中原四君子全身沒有傷破之處,唯一的死亡標識

  就是右手掌心中那片紅色的痕紋,言掌門就用這玉蜈蚣放在那紅紋之上,就可知他們是否是中毒而死了。”

  言鳳剛微微一笑,拉過朱天上的右掌,一手打開盒蓋,取出玉蜈蚣。

  群雄的眼光全都凝注在那玉蜈蚣上,想一睹這列名武林的三寶之最,奇效如何?

  但見言鳳剛打開了朱天上右掌之後,緩緩把王蜈蚣放在掌心紅紋之處。

  雪白的玉蜈蚣一和掌心紅紋相觸,立時變色,尤以那後背上隱隱可見的紅線反應最是靈奇,倏忽之間,已然變成了紫黑色。

  言鳳剛目睹玉蜈蚣逐漸變化的顏色,心中大為讚歎,暗忖道:“三寶之最,名不虛傳,如若身懷此物,世間百毒、均難侵害。”

  尚玉堂突然回顧了玄月道長一眼,神情驚異地道:“果然蘊有劇毒!”

  玄月道長緩緩點頭,面容嚴肅地說道:“不錯,確有絕毒!”

  言鳳剛眼看那玉蜈蚣已逐漸變成墨黑之色,趕忙取開,躍下馬車,望著玉蜈蚣愕然不知所措。

  原來他不知如何使玉蜈蚣,重新回覆那等潔白之色,心中大為憂慮。

  譚嘯天望著言鳳剛手中的玉蜈蚣,讚道:“果然是一件罕見的奇物……”

  神拳魯炳突然冷冷道:“譚兄可是看得眼熱嗎?”

  言鳳剛看那玉蜈蚣的顏色愈來愈黑了,不住搖頭嘆氣,道:“可惜這等罕世奇物,只能用上一次,未免大可惜了。”

  言下之意對這列名三寶的玉蜈蚣大為愛惜。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3 14:11
二十四

  玄月道長臉色凝重的低聲向白鐵笙道:“白賢侄如若發覺了身體感覺異常之時,盡快的告訴貧道。”

  一則他說話的聲音極低,二則群豪都被那玉蜈蚣吸引了心神,除了尚三堂之外,大都未聽到玄月道長之言。

  言鳳剛緩緩把玉蜈蚣放入鐵盒之中。

  只見他滿臉茫然之色,說道:“這等神異之物,只能施用一次,未免大可惜了!”

  一直冷冷地站在一側用黑紗半掩玉容的葉湘綺,突然舉步而行,走近玄月道長身畔,問道:“老前輩可查出了家父的死亡之因嗎?”

  玄月道:“令尊等可能完中奇毒,未及和人動手,已然毒發而亡……”

  他仰臉籲一口氣,接道:“死亡的原因雖已查出,但元兇是誰?尚難斷定……”

  他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我已仔細的查過了令尊的全身,除了那手心中紅紋圖案之外,別無痕跡可尋。”

  葉湘綺幽幽說道:“那麼,咱們這一次南陽之行,看來是白費一番心血了?”

  玄月道:“那倒不是,中原四君子在江湖結仇不多,偶有小怨,亦似微不足道,貧道對他們四人死因,一直未作江湖上一般仇殺推想,南陽之行證實了貧道的想法不錯。”

  葉湘綺默然不語,緩步向後退去,孤獨的依靠在一株白楊樹下,望著天際出神。

  唐通大步走了過去,勸道:“人死不能復生;憂苦何益。家母對分尊之死,決然不會坐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必急於一時,只要家母出面,元兇決難逃脫。”

  葉湘綺緩緩把投注在天際的目光收了回來。

  她理了下鬢邊秀髮,望著唐通說道:“不論是令堂是你,只

  要能找出殺害我父親的元的,我就立刻以身委你,我說過的話決然算數,你不用想勸我收回諾言。”

  唐通臉色立時大變,但他仍然強自按下憤怒之氣,說道:“家母威鎮一方,望重武林,如若被她老人家知得此事,只怕不大方便!”

  葉湘綺道:“哪裡不方便了?”

  唐通面現難色,神情激動地道:“令尊生前乃中原武林道的一代大俠,我們四川唐門,更是武林中代代相傳,盛名不衰,家母雖然對我甚為愛惜,但悔婚棄約,非同小可,家母得知此事,只怕……”

  葉湘綺道:“只怕她袖手不問,可是嗎?”

  唐通輕輕嘆息一聲,道:“如只是袖手不問,那也罷了,但怕她激憤之下,做出……”

  葉湘綺柳眉兒揚了一揚,道:“難道她還要殺死我不成?”

  唐通急急接道:“家母氣度寬宏,此等之事,決不會向你報復,我憂慮的是令尊和家母論婚之事,早已傳遍川中黑白兩道,此事一旦張揚開去,家母在顏面大損之下,只怕不會出手相助你追查傷害令尊的凶手!”

  葉湘綺沉吟了良久,緩緩道:“令堂誠然名滿天下,武林中人,一提到四川唐門,都有些敬畏三分,如你能說動令堂挺身而出,追查元兇,並非難事,那時我委身下嫁於你,豈下是兩全其美嗎?”

  她自雙目以下,用黑紗包了起來,唐通雖和她對面而立,也無法查看出她臉上的神情,但見那鬢邊紅暈如霞,想是這幾句話,說得甚是吃力。

  唐通面色一變,冷冷說道:“我唐通有生以來從來這般相求過人,對我算是好話講盡,想不到你竟這般無情。”

  葉湘綺星目眨了兩眨,滾下來兩行淚水,幽幽說道:“你不要這般逼我好嗎?”

  唐通本待發作,但聽她嬌柔的聲音之中,充滿著無比的淒苦,一時之間,倒是不忍發作,強自按下胸中氣憤,嘆道:“此事還望你三思而行,明日午時,再答覆我。”

  說罷,霍然轉過身去,大步走到停車處。

  屠南江冷笑一聲,說道:“唐世兄,可動得葉姑娘回心轉意了嗎?”

  唐通雙目閃動,充滿著激動憤怒,凝注在屠南江臉上,厲聲說道:“禍從口出,當心失言招罪,落得殺身大禍,那時候就悔之晚矣!”

  當著群豪之面,屠南江哪裡忍得下唐通這等譏諷之言,臉色一變道:“在下只聽到四川唐家以見不得天日的淬毒暗器揚名江湖,還未聞得唐家的武功,有什麼過人的特異之處……”

  唐通怒聲喝道:“你可要試試嗎?”

  話出人動,揚手一拳,當胸直擊過去。

  屠南江冷冷喝道:“來得好!”

  右臂橫裡掃出,斜向唐通襲來右腿之上擊去。

  忽覺一股急勁的拳風,疾湧而至,由兩人之間衝擊而過。

  拳風的凌厲,逼得兩人各自向後退了一步。

  耳際間響起了言風剛冷冷的聲音,道:“此地何地?此時何時?豈是兩位動手的時候,兩位縱然當真有什麼勢不兩立之恨,不妨待離開了南宮世家之後,再拚個你死我活不遲,郊野遼闊,到處青山重重,難道還怕沒有埋骨的地方嗎?”

  辰州言家門的拳法,馳譽天下,言鳳剛既能接掌門戶,武功自非凡庸,只是那一擊而出的凌厲的拳風,就足震駭人心。

  唐通和屠南江同時望了言鳳剛一眼,默然收勢而退。

  兩人心中都明白如若再不停手,激犯眾怒,誰也討不了好去。

  言鳳剛看兩人停下了手,冷然一等,道:“南宮世家的主人對咱們早已不滿,兩位如若再在此地打了起來,那可丟盡顏面了!”

  玄月道長輕輕嘆息一聲道:“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一兩句意氣之言便動手相搏,未免大不值得了。”

  言鳳剛低頭望望手中的鐵盒,說道:“咱們千里迢迢趕來南陽,只為證實中原四君子是否中毒而死,眼下事已辦完,這玉蜈蚣也該奉還南宮世家。”

  一面說話,一面打開盒蓋,只見那雪白的玉蜈蚣,已變得通體烏黑。

  玄月道長肅然說道:“自然要原壁歸趙。”

  舉步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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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言鳳剛合上蓋子,冷冷接道:“玉蜈蚣已變成黑蜈蚣了,言某人雖然愛難釋手,也不致謀取這無用之物。”

  緊緊相隨在玄月道長身後。

  群豪魚貫相隨而入,只有白鐵笙和唐通留在原地未動。

  葉湘綺仍然靠在那株高大的白楊樹上,仰臉望著天,不知在想什麼心事?

  唐通輕輕嘆息一聲,道:“白兄!”

  白鐵笙回頭一笑道:“不敢,不敢,唐兄有什麼吩咐?”

  唐通微微一笑,道:“兄弟想請教白兄一件事,但不知肯否直言相告?”

  白鐵笙道:“只要在下確然知道,自是言無不盡。”

  唐通突然壓低了聲音,道:“白兄看過了令師掌心紅紋標識,想必已發現了什麼驚人之事?”

  白鐵笙臉色微微一變,但瞬息之間,又恢復正常神色道:“此事已有玄月老前輩和尚老前輩宣告,兄弟所見和兩位老前輩所見相同。”

  唐通輕輕嘆一口氣,道:“白兄不用再欺瞞在下,兄弟決不信白兄未發現什麼驚人之事……”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此事不但白兄已經發現,就是玄月道長和尚三堂都已發覺,使人費解的是諸位既然發覺了事非尋常,但卻秘而不宣,不知何故?”

  白鐵笙道:“這個,這個……”

  唐通瞼色一整,肅然說道:“我們四川唐家,以淬毒暗器馳譽武林,對用毒一道,自非外行,不是兄弟誇口,只要一袋暗器在身,當今武林中人,都要對兄弟畏避三分,唐門淬毒暗器傳到家母第九代,代代精進,家母的暗器早已進入了神化之境,舉手彈指都足以取人性命,兄弟雖然愚笨,但也得到了家母幾分真傳,白兄如肯據實相告所見之秘,兄弟自當全力……”

  忽聽步履之聲傳了過來,趕忙住口不言。

  回頭望去,只見一個青衣小婢,緩步行了過來。

  唐通輕輕咳了一聲,慢慢的轉過身子。

  那青衣小婢一雙回大的眼睛轉了兩轉,柔聲問道:“兩位之中,不知哪一個管事?”

  白鐵笙望了唐通一眼,答道:“什麼事?”

  青衣小婢兩道清澈的目光移注在馬車之上,道:“那馬車中可是裝的戶體嗎?”

  白鐵笙一頭說道:“不錯。”

  青衣小婢臉色忽然一變,冷冷說道:“我家主人之命,請把車中屍體移出楊柳林外。”

  白鐵笙一皺眉頭,道:“這個容在下請命過幾位長輩,才能

  決定。”

  那青衣小婢大眼睛眨了兩眨,暴射出一片冷芒,緩步向馬車走去,一面行進,一面說道:“你既不肯動手我只好替兩位代勞了!”

  餘音未絕,人已到了那馬車前面,伸手向馬韁上抓去。

  白鐵笙吃了一驚,疾快的橫跨一步,到了那青衣小婢身前,厲聲喝道:“住手!”

  那青衣小婢神色從客,恍如未曾聽得白鐵笙喝叫之言,雪白皓腕,纖纖十指,仍向那馬韁上面抓去。

  白鐵笙目睹喝叫難以阻止那青衣小婢的行動,心中大急,揮手一把,向那青衣小婢右腕之上抓去。但覺手中一滑,那青衣小婢的滑嫩右掌,已入掌握之中。

  白鐵笙似是想不到這隨手一揮,竟然會把青衣小婢的素手攫握掌中,不禁微微一怔。

  那青衣小婢亦似是來料到白鐵笙當真敢把她的右手抓住,也不禁為之一怔。四目交投,彼此神色間,都流現出一片錯愕、茫然。

  白鐵笙一怔之後,趕忙鬆開了手,向後退了兩步,說道:“姑娘恕在下的莽撞。”

  抱拳一個長揖。

  那青衣小婢冷哼一聲,突然一伸右臂,抓住馬韁,用力一帶,馬車突然向前衝去。

  唐通雙腿一頓,凌空飛起,攔在車前,一手抓韁,一手推轅,硬生生的把那奔行的馬車擋住。

  那青衣小婢柳眉一聳,冷冷說道:“兩位再要這般攔阻行車,可不要怪我失禮了!”

  舉步向馬車行去。

  白鐵笙急急橫跨兩步,攔住了去路,說道:“姑娘請寬限片刻,在下即刻趕去請命,一頓飯工夫之內,定然馳出楊柳林外。”

  那青衣小婢略一沉吟,道:“好吧!一頓飯工夫之內,仍然未馳出楊柳林外,我就燒了你的馬車。”

  也不待白鐵笙回答,轉身急步而去。

  白鐵笙望著那青衣小婢的背影消失在林木深處,低聲對唐通說道:“唐兄請幫兄弟看顧一下馬車,兄弟進入莊中瞧瞧。”

  唐通微微一笑,道:“你可是怕那丫頭,當真的燒了馬車嗎?”

  白鐵笙道:“兄弟不願和南宮世家中人鬧出不歡之局,唉!還是咱們不對,違犯了四大戒法,五里下馬,三里解劍,咱們卻把一輛馬車直馳莊外。”

  唐通雙眉微揚,長嘆一聲說道:“兄弟深覺這南宮世家之中,瀰漫著一種神秘的恐怖,使人有著一種心中不安的感覺。”

  白鐵笙茫然一笑,拱手說道:“有勞唐見了。”大步向那莊院之中走去。

  走不及丈,瞥見玄月道長和尚三堂等,正向門外走來,立時停下腳步。

  幾人來勢甚快,眨眼之間,已到馬車前面。

  玄月道長一臉肅然,低聲對白鐵笙道:“走啦!”

  白鐵笙暗忖道:“這倒好,不用我再費唇舌了。”

  縱身躍上馬車,帶韁穿林而出。

  馬車行馳在廣闊幽靜的柳林中,輪聲轔轔,劃破了幽林的死寂。

  群豪魚貫相隨那馬車後面,一個個默不作聲,好像每個人都有著極沉重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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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不大工夫,到了那掛劍的所在,群豪紛紛取過兵刃佩好,言

  鳳剛才長吁一口氣道:“這一片廣大林國,單是打掃,就非百人以上莫辦,在下實難相信南宮世家中,就只有幾個寡婦。”

  譚嘯天道:“兄弟半生以來,走過的地方不下七省,經過的凶險和風浪,已難計算,耳聞目睹,確有不少奇奇怪怪的事情,陰森險惡的地方,但卻從未見過像南宮世家這樣一個所在,林木茂盛,雅潔幽靜中瀰漫著陰森、恐怖……”

  尚三堂長長嘆一口氣,打斷了譚嘯天未完之言,接道:“不論南宮世家景象如何,但對咱們總算不錯,老朽想反問諸位一言,如若那水晶鏡、玉蜈蚣,是諸位之中一人所有,只怕不會那般輕易的借給別人了!”

  群豪相顧默然,各自忖思道:“不錯,如若那二物為己所有,雖至親好友,也不會借。”

  言鳳剛乾笑兩聲,打破了沉默之局,說道:“可惜那玉蜈蚣了。”

  他心底之中,仍然唸唸不忘玉蜈蚣。

  玄月道長一直愁鎖雙眉,默不作聲,此刻卻突然插口說道:“哪裡可惜了,可……”

  他對言風剛的貪心大不為滿,一想說可是那南宮世家主人,未把那玉蜈蚣送給你嗎?

  話將出口之時,突然覺著此言可能激使言鳳剛翻臉動手,話說一半住口不言。

  言鳳剛微微一笑,道:“可惜那玉蜈蚣只能施用一次,就變成了墨黑之色。”

  玄月道長道:“唁兄尚未聽過那玉蜈蚣的效用嗎?”

  言鳳剛道:“兄弟確然不知。”

  玄月道長道:“貧道倒是略知一二。”

  言風剛道:“願聆高論。”

  玄月道:“那玉蜈蚣如若是只能使用一次,早已輪不到言掌門了。”

  言鳳剛沉吟了一陣,道:“這話不錯。”

  玄月道:“那玉蜈蚣早已不知經過了多少人施用過,如果無法使它復元,只怕早已被人棄置,哪還能如收珍寶一般,存在南宮世家。”

  言鳳剛道:“唉!可惜咱們這班人中,沒有人知得那玉蜈蚣如何才能復元。”

  玄月道長道:“如若能知其訣竅,容易得很。”

  言鳳剛目光一轉,笑道:“這麼說來,道長是早已知曉的了?”

  玄月道:“知此訣竅者,何止貧道一人!”

  言鳳剛聽他說來說去,總是不肯說出使那玉蜈蚣復元之法,心中暗暗罵道:“這牛鼻子老道,看去老實,其實滑頭得很,看樣子非得我正面請教他了。”

  當下於咳了一聲,笑道:“道長既然知其訣竅,可否說將出來,以開我等茅塞。”

  玄月目光一瞥尚三堂道:“尚大俠可知道消除那玉蜈蚣有毒之法嗎?”

  尚三堂常以老江湖自負,舉凡江湖上的掌故,無所不通,玄月道長這一問,不禁臉上一紅,尷尬一笑道:“這個,老朽倒是未聽說過。”

  玄月道長微微一笑,道:“說起來簡單的很,只要把那玉蜈蚣放在新鮮的羊乳之中,不要一盞熱茶工夫,那玉蜈蚣吸收之毒,就被那新鮮的羊乳吸去,仍恢復了雪白之色。”

  言鳳剛笑道:“原來如此。”

  說話之間,已然走出了那楊柳林。

  葉湘綺突然加快腳步,走到玄月身前,叫道:“老前輩!”

  玄月回頭道:“什麼事?”

  葉湘綺道:“老前輩對家父遇害一事,諸多照顧,使晚輩感激不盡。”

  玄月道長臉色沉重,仰臉望著天上一片飄浮的白雲,低聲說道:“賢侄女有什麼話說,儘管請說吧,不用顧及到長幼之序。”

  葉湘綺淒涼一笑,道:“晚輩心中憂慮之事,是家父的屍體,如若延誤時日過久,只怕難以保得不壞……”

  玄月道:“這個貧道也想到了,令尊的死亡,雖已確定身中劇毒,但元兇從凶,卻是一無頭緒,為今之計,只有先行把令尊等的屍體埋葬起來,然後再設法查緝元兇。”

  葉湘綺道:“不知老前輩準備把家父的屍體埋葬何處?”

  玄月道:“這個……,這個要得聽聽賢侄女的意見了。”

  葉湘綺道:“晚輩之意,想把家父的遺體運回原籍,但遲遲難決的是害怕……”

  忽然滾下來兩行熱淚,住口不言。

  尚三堂道:“葉姑娘可是害怕令尊的屍體,無法保持到回歸原籍安葬嗎?”

  葉湘綺黯然一嘆道:“不錯,晚輩正是憂慮此事。”

  玄月道長嘆息一聲,道:“這個賢侄女儘管放心,令尊的遺體,再放上三五個月,也不會壞去。”

  葉湘綺奇道:“為什麼呢?”

  玄月道:“如若令尊的遺體會壞,也等不到今日了……”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賢侄女已知道貧道近月的行程之中,一直在車中和令尊等四具屍體作伴之事。”

  葉湘綺點與頭,道:“晚輩已知老前輩盡了心力,緝兇之事,只能慢慢設法,晚輩並無稍存抱怨老前輩的用心。”

  玄月道:“你就抱怨我幾句,也不大緊……”

  他臉上忽然間變的十分激動,兩目中淚水濡濡欲滴,似是突然間想到了生平中最為傷心的事。

  對玄月這等激動的神情,群豪都有些愕然不解,所有的眼光,全都投注在玄月道長身上。

  尚三堂低聲說道:“老朽之見,不如對他們說清楚吧,既可消除他們心中的疑慮,亦可減去咱們心中幾分悶氣。”

  玄月道長沉吟良久,突然一聲長嘆,道:“好吧!但此地不是談話之處,咱們找一處僻靜所在去談吧!”

  放步向前走去。

  群豪魚貫相隨,加速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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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第 三 回 紅顏禍水

  這一段行程上,是一片遼闊的荒野,一望不見村落。

  忽然一聲沉雷,劃破了郊野的荒寂,一片濃雲由正北急馳而來。

  不大工夫,雲氣漫天,閃電耀目,隆隆雷聲,不絕於耳。

  尚三堂仰臉望望天色,道:“這一陣豪雨不小……”

  餘音未住,黃豆般大小的雨珠,已然傾盆而下。

  玄月道長縱目四顧一陣。遙指著前面一片蒼林說道:“那片密林之中似有一戶人家,咱們到那裡暫避一下風雨吧!”

  白鐵笙經過了一次長途馳車,早已駕輕就熟,長鞭一揮,馬車突然疾奔如飛。

  群豪一齊加快腳步,向前奔行,不大工夫,已到了那片蒼林所在。

  這是一片滿植翠柏的墓地,依林處建築著茅舍三間。

  言鳳剛一皺眉頭,道:“這座小茅屋,就算把主人攆出來也不夠咱們用的。”

  尚三堂輕輕嘆一口氣,道:“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言掌門遷就些吧!”

  一面舉步向那茅舍行去,舉手輕叩木門。

  呀然一聲,木門大開,探出一個白髮盤頂、滿臉皺紋的腦袋。

  尚三堂一拱手道:“老丈請了。”

  那老人側起耳朵,說道:“你講什麼?”

  尚三堂高聲說道:“我們行路至此,遇上大雨,想借老丈一角之地,躲避一下豪雨,雨勢一收,我們就動身趕路。”

  那老人打量了群豪一眼,搖頭說道:“屋中狹小,如何能容得如許多人……”

  他重重的咳了兩聲,接道:“在墓地中有一座祠堂,那地方甚是寬敞,諸位請到那祠堂避雨去吧!”

  不容尚三堂再多問話,砰的一聲,關上了兩扇木門。

  尚三堂望著那木門出了一陣子神,回頭對群豪說道:“咱們過去瞧瞧吧,想這位老丈,決然不會欺騙咱們。”

  言鳳剛冷笑一聲 道:“兄弟也不信他當真是個聾子。”

  譚嘯天道:“如果欺騙了咱們,回頭放把火燒光他這座茅屋。”

  忽聽門聲呀然,兩扇閉上的木門,突又大開,那白髮盤頂的老人,探出頭來說道:“諸位人可進入詞中,但牲口卻下可牽入詞堂。”

  說完,砰然一聲,又把木門關上。

  譚嘯天還以為他聽到了自己要放火燒屋之言,開門質問,哪知他竟是囑咐牲口不許入祠之事。

  這時雲氣愈來愈重,雨滴越下越大,看樣子實非三五個時辰內可以放晴。

  玄月道長仰望一下烏雲密佈的天空,說道:“咱們先進去吧!”

  尚三堂放步向前走去。

  群豪都已被雨淋得滿身是水,亦想早些找個避雨所在休息一下,立時魚貫隨在玄月身後行去。

  這一片柏樹,大都是百年以上之物,棵棵粗如水桶,枝葉茂密。

  傾盆大雨在那茂密的枝葉阻擋之下,似是小去了甚多。只是馬車行駛在這等滿是墳墓的柏樹林中,十分困難。

  白鐵笙躍下車轅,牽馬而行,費了甚大的氣力,才把馬車馳入林中。

  果然在那柏樹墳墓的環繞中,有一座建築精緻,但規模並不宏大的祠堂,一塊黑漆橫匾,橫寫著“王氏宗詞”四個大字。

  玄月道長回頭望了白鐵笙一眼,道:“白賢侄,把馬車停在祠外,車篷堅牢,足以擋遮風雨,你也到祠堂來吧!”

  說話之間,人已舉步向祠中走去。

  祠門大開,寂無一人。群豪急步奔入正廳。

  廳中打掃得甚是干淨,青磚鋪地,白壁如雪,正中一座香台之後,供奉著王氏數代祖宗的牌位。

  言風剛抖抖身上的雨水,說道:“如若這大雨一夜不停,咱們今宵勢將在這祠堂中過上一夜了。”

  玄月道長仔細地打量了四壁一眼,說道:“諸位最好能運氣坐息片刻……”

  言鳳剛微微一笑,道:“道長未免多慮了,難道淋了這一場大雨,還能使人病倒不成?”

  玄月道長道:“貧道之意,想請諸位調息一下,使心坤平靜 一點……”

  臉色突然轉變的十分嚴肅,接道:“貧道要告訴諸位一件重 大的事。”

  言鳳剛笑道:“可是和中原四君子死亡有關?”

  玄月道長道:“不錯!”

  言鳳剛突然疾行兩步,走到葉湘綺身側說道:“葉姑娘,在 下有幾句話,想問問姑娘。”

  葉湘綺道:“老前輩儘管請說。”

  言鳳剛道:“姑娘是否當真想查出殺害令尊的凶手?”

  葉湘綺道:“我們父女相依為命,自然是於真萬確了。”

  言鳳剛正容說道:“姑娘可知這次隨來南宮世家之人,為了哪個嗎?”

  葉湘綺略一沉吟,道:“晚輩不知。”

  言鳳剛縱聲笑道:“以姑娘的聰慧,哪真有不知之理,想是不好意思說出口來罷了。”

  唐通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冷笑一聲,插口接道:“言老前輩,貴庚可有六十歲嗎?”

  言風剛笑道:“區區嘛,雖然未過花甲,但已相距不遠,五十有八了!” 唐通冷冷說道:“你可知道對姑娘今年多大嗎?”

  言鳳剛呵呵一笑,道:“大概不足二十年華?”

  唐通一拍腰間鏢袋,說道:“言家拳名震天下,但不知比我唐家門中淬毒暗器如何?”

  言鳳剛臉色大變,雙目中殺機閃動,冷冷地說道:“你可要試試老夫的拳勢嗎?”

  唐通右手疾向腰間一探,五指之上,已然多了一個鹿皮手套,疾快的向後退了五六步遠,說道:“你可要試試在下的淬毒暗器?”

  形勢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尚三堂急急走了過去,說道:“兩位萬勿出手,有話好說。”

  橫身站在兩人之間。

  對揚名武林的唐家淬毒暗器,言鳳剛有著三分畏懼,何況這祠堂中地勢狹小,閃避不易,發掌反擊,又恐傷到別人。

  唐通心中對言鳳剛也有著幾分顧忌,言家拳馳譽江湖,在武林中獨樹一幟,言風剛既能接掌一派門戶,自是有著極深的造詣。

  兩人雖然各不相讓,形成了劍拔弩張之局,其實彼此心中,都無勝敵的把握,尚三堂出面一打回場,也就借階下台。

  玄月道長一掌合胸,肅然說道:“在場諸位,不是一派掌門的身份,就是一方雄主之尊,尚望能彼此忍讓一些,不要鬧出意氣之爭。諸位先請運氣坐息片刻,貧道要宣佈一件驚人之事,那時諸位個個心神平靜,當可有一抉擇。”

  群豪之中,對被譽為武林兩大名劍之一的玄月道長,如說心存敬畏,倒下如說是有著幾分害怕。

  見他說的鄭重其事,心知事非小可,果然各自席地而坐,運氣調息起來。 只有葉湘綺倚在門外一根木柱之上、仰勝望著滿天的陰雲出神。

  這一個身負喪父之痛的少女,議是有著極深的心機,亦有著無比的堅強。她有著深沉的憂鬱,但卻生具了動人心弦的容色,處事果斷和膽大,又使人無法捉摸到她的性格。

  墳墓古柏環繞的祠堂中,暫時恢復了幽靜,只有風雨的聲音,點綴著荒涼,打破了死寂。

  群豪經過了一陣運息之後,精神盡復,個個眼神清亮,面色凝重,等待著玄月道長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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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玄月道長仍然閉目而坐,似是尚未運息完畢。

  但群豪卻已看出了這位名滿天下的玄門劍客,早己功行圓滿,正在考慮著一件重大的決定。

  從他臉上神情變化,可見他內心中正有著劇烈的激動。

  言風剛輕輕咳了一聲,低聲對尚三堂道:“尚兄,究竟是什麼事?在兄弟想來,尚兄定然知道。”

  尚三堂為難地說道:“這個,這個……”

  他似是無法拒絕言鳳剛相詢之言,這個了半天,仍然是這個 不出個所以然來。

  玄月道長突然睜開雙目,兩道冷電般的眼神,投注在言鳳剛的臉上,道:“言兄定要知道嗎?”

  言風剛淡然一笑道:“不錯!在下確然急於知道。”

  玄月道長緩緩站起了身子,把目光投注到祠門外陰雲之上,緩緩地說道:“這是個震驚人心的消息,但貧道卻不信當真有此等之事?”

  他說的沒頭沒腦,但顯然是一件震動人心的大事。

  以玄月道長在武林中的身份,決不肯輕易的流露如許沉重的心情。

  群豪相顧愕然,不知如何接口。

  只聽玄月道長沉重的嘆息一聲,接道:“貧道在中原四君子的屍體之上,發覺了……”

  忽然住口不言,大步向祠門外面走去。

  言鳳剛一皺眉頭,高聲叫道:“道長,發覺了什麼可疑之事?” 只聽玄月道長高聲說道:“什麼人?”

  但聞風雨聲響,哪裡有回應這聲。

  言鳳剛突然一頓歡足,人如急奇離弦般直射而出,雙足一頓實地,突然一個大轉身,躍上屋面。

  譚嘯天低聲讚道:“一代門戶宗師,武功的是不凡。”

  尚三堂道:“老朽當真是老邁了,耳目也失去了靈敏……”

  葉湘綺緩緩回過頭來,望著玄月說道:“老前輩,晚輩怎的未聽得一點聲息?”

  玄月道長慈和一笑,道:“貧道自信耳目作用未失,不致聽錯。”

  唐通望著祠門外面的傾盆大雨,自言自語地說道:“言鳳剛這一去,只怕不會回來了。”

  屠南江冷哼一聲,罵道:“胡說八道!”

  唐通回顧了屠南江父子一眼,冷冷說道:“一個人找可時免不了有些迴光返照……”

  屠南江突然挺身而起,道:“你罵哪個?”

  大步直向唐通衝了過去。

  唐通臉色鐵青,殺機閃動地說道:“你有種,咱們就出去試試。”

  屠南江大聲喝道:“老子還怕你不成!”縱身一躍,飛落院中。

  玄月本待出言勸止,忽然覺著胸口之中,填塞了一口悶氣,似是忽然想看一幕殘忍的殺戮,才能發洩出胸中一口悶氣。

  老成持重的尚三堂,一向本最愛替人排難解紛,但此刻卻也是站著不動,雙目注定祠外,一副坐山看虎鬥的神情。

  神拳魯炳及譚嘯天,一齊站了起來,大步走到廳門之處。

  倚門而立的葉湘綺,在兩人鬥口之時,神色極是冷漠,望也未望兩人一眼。

  但見玄月道長、尚三堂等,都不再挺身勸阻,才知事態嚴重,急急對玄月道長說道:“老前輩,咱們要看著讓他們排命嗎?”

  玄月淡淡一笑,道:“讓他們打一架也好。”

  葉湘綺忽道:“這怎麼可以,一動上手,勢必要造成流血慘劇不可。”

  玄月接道:“賢侄女說的不錯,動手相搏,勢必要造成流血慘劇……”

  兩人說話之間,屠南江已和唐通選好動手的角度,雙方似是都在運氣調息,準備全力出手。

  葉湘綺目光轉動,看群豪個個負手而立,一副坐山看虎鬥的樣子,似是都沒有勸架的意思,不禁心頭一急,大步走了過去。高聲說道:“住手!”

  唐通和屠南江同時睜開了眼睛,目光轉注葉湘綺的臉上,說道:“幹什麼?”

  葉相綺走到兩人之間,冷冷說道:“你們為什麼要打架呢?”

  唐通道:“快越開去,別讓發出的暗器傷害到你。”

  葉湘綺道:“我不怕……”

  她長長嘆息一聲,幽幽說道:“你們都是為幫助追查我父親的死因而來,不論哪一個傷亡了,我心中都感到十分不安。”

  這時,大雨仍然傾盆如注。三個人一線站在院中,剛剛抖去積水的衣服,又被淋得全身透濕。

  忽聽言鳳剛高聲叫道:“葉姑娘快些回來。”

  葉湘綺回顧後通和屠南江一眼,道:“兩位無怨無仇,不過為了一兩句意氣之話,就要以命相搏,未免太輕賤自己了。”

  說完話,轉臉步回廳堂,目注言鳳剛道:“可是叫我嗎?”

  言風剛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用相勸他們,這些人早晚也免不了一場火並。”

  葉湘綺奇道:“為什麼?”

  言鳳剛肅然說道:“為你!”

  葉湘綺啊了一聲,道:“為我?”

  言鳳剛道;“不錯,為你……”

  他目光環掃了四週一眼,接道:“玄月道長用心如何,在下不知;尚昆為人豪放,素來下喜女色;除了這兩人之外,可能說無一人不是為了姑娘。”

  葉湘綺道:“為了我?”

  言鳳剛道:“姑娘忘了嗎?你在百丈峰頂,揚言要以身委侍那追查出殺害令尊凶手之人……”

  葉湘綺接道:“我這話自是干真萬確,下論對方是何等模樣的人,是瞎子或是聾子,也不管對方有多大年紀,我都將遵守自己的諾言。”

  言鳳剛笑道:“毛病就出在這裡了,如若葉姑娘許下的諾言限制了年齡,在下和譚兄、魯兄等一把年紀了,也不致參與這場是非的爭鬥啦!”

  葉湘綺道:“你們都是為我而來嗎?”

  言鳳剛笑道:“這些人也要為你而自相火並。”

  葉湘綺道:“這實在出於我的意料之外,也非我的本願。”

  言鳳剛道:“出於意料之外的事情多得很,因此,在下奉勸姑娘,如若挺身而出,倒不如置身事外,靜觀其變,不論火並的如何激烈,也不致找到姑娘的頭上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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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葉湘綺道:“我不願看到你們為我流血。”

  言鳳剛道:“事倩已成必然之勢,姑娘最好別管……”

  忽聽一聲大喝,打斷了言鳳剛未完之言。

  回頭望去,只見屠南江和唐通動上了手,如注的大雨之中兩人拳來腳往,打的激烈絕倫。

  屠南江功力深厚,出拳猛惡異常,呼呼拳風,混合入風雨中。

  唐通卻是以輕巧的身法和奇奧的變化見長、處處避開和那老人硬拚掌大。

  葉湘綺側目問玄月道長和尚三堂望了一眼,只見兩人凝神看著唐通和屠南江拚鬥之勢,臉上泛現歡愉之色,似是甚為期望著兩人分個生死出來。

  一縷恐怖的意念泛上心頭,她忽地感覺到這些人自離開南宮世家之後,每人都變得十分殘忍。

  連那遁身世外,一向仁慈的玄月道長,和那以排難解紛馳譽江湖的尚三堂,都已不再是未進南宮世家的玄月和尚三堂了,似是兩個人都已經有了甚大的轉變,轉變的十分冷酷和殘忍。

  激鬥之中,忽聽一聲怒喝,夾雜著一聲悶哼,傳了過來。

  轉臉望去,只見唐通身軀搖擺,連連向後退了五六步遠。

  神拳魯炳回頭對譚嘯天道:“譚兄,這一拳如是兄弟,勢非把那小子打暈地上下可。”

  譚嘯天突然冷哼一聲,道:“只怕未必,四川唐家雖是以淬毒暗器馳名武林,但拳掌上的工夫也未必會輸人。”

  神拳魯炳怒聲說道:“那兄弟這神拳之名,是別人白叫的嗎?”

  譚嘯天道:“江湖上盡有許多人浪得虛名。”

  神拳魯炳大聲喝道:“譚見如若不信,何妨試試兄弟的拳法。”

  譚嘯天道:“拳腳無眼,一旦動起手來,難免要有傷亡,魯兄如若不怕,那就下妨試試。”

  葉湘綺聽得怔了一怔,暗道:“怎麼這般人一個個都像瘋了一樣,似乎是每人的胸中,都有著一股憤懣之氣,非得好好打上一架,甚至拚個你死我活,血流五步。”

  只聽唐通大聲喝道:“明人不做暗事,兄弟要施用暗器了。”

  接著聽得半聲喝叫,和一聲砰然的響震,屠南江一聲大喝未完,人已摔倒在風雨之中。

  只聽得一聲大呼爹爹之中,一條人影疾快的由幾人身側躍過,迅快絕倫的直向唐通撲了過去。

  葉湘綺雙目一閃,已然看清了那人年紀不過十七八歲,正是 和屠南江同來的年輕人。

  傾盆大雨中 隱隱可見唐通滿臉殺機,兩眼通紅,一見那年 輕人疾撲過來,仰臉大笑道:“唐某人既然開了殺戒,殺一個人 和殺十人有何不同!”

  手腕一揚,飛出三道銀芒,迎向那少年人暴射而出。

  這年輕人乃屠南江唯一的兒子,極得屠南江的寵愛,不但把 自己一身武功,盡皆傳授,而且還讓他相隨自己兩位知友習武,年紀雖然不大,但卻已連得三人以上的真傳武功 目睹那三點銀芒迎面飛了過來,立時一沉丹田真氣,陡然一個翻身,雙足不著實地,竟然把三點銀芒全都避過。

  葉湘綺眼看局勢已呈混亂,譚嘯天和神拳魯炳,已成了劍拔弩張之勢,隨時可以觸發大戰。

  唐通和屠南江父子,已然是仇恨如海,勢不兩立,屠南江一聲未完,人立刻倒了下去,分明已是中了唐家的淬毒暗器,生死難卜。

  那年輕人雖有著強烈的為父復仇之心 但看情形亦當是凶多吉少。

  言鳳剛虎視眈眈,注視著唐通屠南江動手搏鬥,瞼上不時泛動著陰笑,看樣子他早已胸有成竹。

  最使葉湘綺不解的是玄月和尚三堂。

  一個是心地仁慈的玄門長者,一個是武林中出了名的和事老人。

  但這兩人也都和往時下同,不但不肯出言勸解,反而有一種幸災樂禍的神情,袖手旁觀。

  白鐵笙、宋文光,萬沖三人,卻聚集一起,低聲密談,不知在商量著什麼大事,對這邊激烈的搏鬥,恍似未聞。

  葉湘綺倚門站了一陣,突然發覺了這些人,似是都有了瘋癲之狀,每人的心中,都充滿著怨毒和仇恨,不止是冷眼旁觀,看人搏鬥,目光和神色似是泛現一種躍躍欲動的神情。

  唐通已和那年輕之人打得十分激烈。

  譚嘯天和魯炳之間的衝突,倒忽然緩和了下來,大概是分心旁註,被場中激烈搏鬥吸引住了。

  葉湘綺輕輕的嘆息,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些人自離開南宮世家之後,性格上似是都有了重大的轉變,變得異常冷酷、殘忍,這中間定然有著什麼原因?”

  忖思之間,忽見唐通一個倒躍,退出了一丈開外。

  葉湘綺知他已不耐久戰,準備施展暗器取勝。

  四川唐家的暗器,不但各淬劇毒,而且種數繁多,陰歹無比,這個少年人決難逃過唐通的毒手,必需得設法阻止這一場慘局……

  心念一轉,立時疾躍而出,一面大聲喝道:“住手,不要再打了。”

  唐通已套上鹿皮手套,扣握了一把斷魂沙,準備打出,聽得葉湘綺喝叫之聲,果然停手未發。

  那年輕人卻回頭望著葉湘綺,滿臉茫然加悲痛的混合之色。

  葉湘綺急步走到了兩人之間,高聲說道:“你們只不過為了幾句意氣之言,竟然鬧出了殺人的慘局……”

  那少年突然一眨雙目,流下來兩行清淚,說道:“姑娘,不允在下出手報仇,家又豈不是白白的送了性命……”

  唐通冷冷接道:“那只能怪他學藝不精。”

  葉湘綺急急叫道:“你們不要再吵了。”

  邊緩步對唐通走了過去,接道:“你用什麼暗器打傷了他?”

  唐通道:“我們唐家的暗器,十九都經過絕毒淬練。”

  葉湘綺道:“我知道了,我問你他還有沒有救?”

  唐通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如用我們唐家的獨門解藥, 自是能夠救得。”

  葉湘綺道:“你帶瞭解藥沒有?”

  唐通道:“解藥雖有,但我並無救他之心。”

  葉湘綺嘆道:“你傷了人家,不肯施救,難道眼看著讓他死 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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