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百忍大師定力深厚,視死如歸,處身危境,毫無惶恐之感,當下微微一笑,道:“老衲亦有此感,道兄儘管放手相試,老衲決然全力支助,但有用得老衲之處,儘管吩咐。”
玄真道:“貧道適才看唐老太和南宮夫人動手之情,已有所感,南宮一門中的武學,似是另走極端,詭異陰辣之外,別具一種偏激之奇,似乎是借重於一種奧秘而成,除了手法之外,內功的進修上,也走著一種偏捷之徑。”
唐老太接道:“道長說得不錯,老身適才和那南宮夫人動手之時,發覺她全身泛生出一片如雲如霧的黑氣,致使老身發出的暗器,盡皆失效,受阻於那黑氣之外。”
玄真點頭道:“諸位請各自戒備,貧道雖然思念及此,但心中卻是毫無把握,或將招致麻煩。”
玄光拔出長劍,橫在前胸。
唐老太也探手入懷摸出一把暗器,蓄勢戒備。
百祥、百代,也摸出匕首,準備迎敵。
這些江湖上一流高手,各自身負絕藝,但在這等恐怖、陰沉的環境下,亦都顯得小心翼翼。
只見玄真道長緩緩閉上雙目,合掌當胸,臉色也逐漸變得肅穆起來。
一縷如歌如嘯的聲音,緩緩自口中發出。
聲音由低沉,逐漸高拔,隱隱可辨,他似在誦吟著一種經文。
只見那黑衣人中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玄月道長緩步走了過來。
他的身體僵直,神色茫然,舉步維艱,生似有一種奇異的力量,拖著他的身軀,不讓他向前移動。
玄真口中誦的經文,愈來愈是響亮,滿室回音,盡都是誦吟經文之聲。
玄月似是推拒不住那經文的呼喚之力,終於走到了玄真道長的身前。
玄光擔心神智迷失的玄月師兄,突然出手,傷害到玄真,急急地說道:“二師兄……”
語音未完,玄真道長突然睜開了雙目,停下那誦吟的經文,低沉地喝道:“玄月師弟,你還認得為兄嗎?”
玄月圓睜的雙目,眨動了兩下,欲言又止。
玄真緩緩伸出右手,握住了玄月的左腕,低聲接道:“數十年同門相處,師弟你當真就不認得小兄了嗎?”
忽聽玄月大喝一聲,右手揚起,一掌劈向玄真的前胸。
玄真道長早已有準備,右手突然加力,扣緊了玄月的脈門,暗運內功,挺胸擋受了一掌。
他閉關之後,內功大進,玄月左腕脈門被扣,用出力道不大,這一擊看似猛惡,實則並不甚重,呼然大震聲中,玄真屹立無恙。
但玄光道長,卻是吃了一驚,怒聲喝道:“二師兄,你發瘋了嗎?”
長劍斜斜伸了過去。
四周的黑衣人,突然齊齊走動起來,百十道目光,凝注在群豪布成的方陣之上,躍躍欲試,大有出手之意。
玄真急急對立光喝道:“快收回長劍,別要引起他們出手之心。”
說話聲中,鬆手放開了玄月的左腕。
石室中,突然又恢復了寂靜。
玄月緩緩向後退了兩步,那些走動的黑衣人,也隨著安靜了下來。
玄真暗忖道:好險,好險,幾乎引來了一陣群攻。
他緩緩舉手,拂拭一下頭上的汗水,低聲對百忍大師道“大師,可看出一些蛛絲馬跡嗎?”
百忍大師道:“老衲尚未看出端倪,願聞道兄高論。”
玄真道:“貧道倒是看出一些內情,只要咱們靜止不動,這些人決然不會出手攻襲咱們……”
突聽那緊閉沉重的石門,緩緩大開,唐老太低聲說道:“南宮世家中的人來了。”
群豪轉頭望去,只見一個全身黃衣,面垂黑紗之人,當門而立。
玄真道:“這人裝束詭奇,似非南宮世家中人。”
只聽那重重黑紗中,透出一個微小但卻異常清晰的聲音,道:“此地不宜久停,趁那南宮夫人行功之際,諸位快些離開此地,如若等她行功完畢,再想離開此地,那就不容易了。”
百忍大師道:“你是什麼人?”
黑紗蒙面之人緩緩答道:“此刻寸陰如金,不是盤名問姓之時,此刻我不宜以真面目和諸位相見,但決無相害之心,門口的埋伏暗樁,我已替諸位掃除,你們要快些走了。”
玄真仔細分辨他的口音,卻是從未聞聽過,略一沉吟,道:“你當真有知我們出險之心嗎?”
那蒙面人道:“自然是當真了,難道尋你們開心不成?”
玄真道長道:“既然真心相救我們脫險,當該先行設法,對付這環圍在我們四周的黑衣人。”
那黃衫人沉吟了一陣道:“好吧!你們準備好兵刃,出此石室之後,不能在假山附近停留,直出南宮府第,南行二十里,白河岸旁,我已代諸位備好了渡船。”
玄真道:“大駕可否趕往一見?”
黃衫人道:“來日方長,何必急在一時,渡船之上,自有迎接諸位之人……”
微微一頓,接道:“我一引開這些黑衣人,諸位必須以最迅快的方法衝出石室。
說話之間,突然伸手從懷中摸出一面銅鑼,一陣亂敲。
只聽一陣噹噹之聲,響徹石室,那些凝立不動的黑衣人,突然齊齊轉動身子、向那黃衫人撲了過去。
但見那黃衫人縱身一躍,飛到了一具棺木之上,飛起一腳,一隻相蓋,應腿而起,直向那些黑衣人撞了過去,口中卻急聲喝道:“諸位請快走,不用顧及在下,我自有脫身之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