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素手劫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3 14:05:5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0 10372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4 15:29
七十

  百忍大師定力深厚,視死如歸,處身危境,毫無惶恐之感,當下微微一笑,道:“老衲亦有此感,道兄儘管放手相試,老衲決然全力支助,但有用得老衲之處,儘管吩咐。”

  玄真道:“貧道適才看唐老太和南宮夫人動手之情,已有所感,南宮一門中的武學,似是另走極端,詭異陰辣之外,別具一種偏激之奇,似乎是借重於一種奧秘而成,除了手法之外,內功的進修上,也走著一種偏捷之徑。”

  唐老太接道:“道長說得不錯,老身適才和那南宮夫人動手之時,發覺她全身泛生出一片如雲如霧的黑氣,致使老身發出的暗器,盡皆失效,受阻於那黑氣之外。”

  玄真點頭道:“諸位請各自戒備,貧道雖然思念及此,但心中卻是毫無把握,或將招致麻煩。”

  玄光拔出長劍,橫在前胸。

  唐老太也探手入懷摸出一把暗器,蓄勢戒備。

  百祥、百代,也摸出匕首,準備迎敵。

  這些江湖上一流高手,各自身負絕藝,但在這等恐怖、陰沉的環境下,亦都顯得小心翼翼。

  只見玄真道長緩緩閉上雙目,合掌當胸,臉色也逐漸變得肅穆起來。

  一縷如歌如嘯的聲音,緩緩自口中發出。

  聲音由低沉,逐漸高拔,隱隱可辨,他似在誦吟著一種經文。

  只見那黑衣人中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玄月道長緩步走了過來。

  他的身體僵直,神色茫然,舉步維艱,生似有一種奇異的力量,拖著他的身軀,不讓他向前移動。

  玄真口中誦的經文,愈來愈是響亮,滿室回音,盡都是誦吟經文之聲。

  玄月似是推拒不住那經文的呼喚之力,終於走到了玄真道長的身前。

  玄光擔心神智迷失的玄月師兄,突然出手,傷害到玄真,急急地說道:“二師兄……”

  語音未完,玄真道長突然睜開了雙目,停下那誦吟的經文,低沉地喝道:“玄月師弟,你還認得為兄嗎?”

  玄月圓睜的雙目,眨動了兩下,欲言又止。

  玄真緩緩伸出右手,握住了玄月的左腕,低聲接道:“數十年同門相處,師弟你當真就不認得小兄了嗎?”

  忽聽玄月大喝一聲,右手揚起,一掌劈向玄真的前胸。

  玄真道長早已有準備,右手突然加力,扣緊了玄月的脈門,暗運內功,挺胸擋受了一掌。

  他閉關之後,內功大進,玄月左腕脈門被扣,用出力道不大,這一擊看似猛惡,實則並不甚重,呼然大震聲中,玄真屹立無恙。

  但玄光道長,卻是吃了一驚,怒聲喝道:“二師兄,你發瘋了嗎?”

  長劍斜斜伸了過去。

  四周的黑衣人,突然齊齊走動起來,百十道目光,凝注在群豪布成的方陣之上,躍躍欲試,大有出手之意。

  玄真急急對立光喝道:“快收回長劍,別要引起他們出手之心。”

  說話聲中,鬆手放開了玄月的左腕。

  石室中,突然又恢復了寂靜。

  玄月緩緩向後退了兩步,那些走動的黑衣人,也隨著安靜了下來。

  玄真暗忖道:好險,好險,幾乎引來了一陣群攻。

  他緩緩舉手,拂拭一下頭上的汗水,低聲對百忍大師道“大師,可看出一些蛛絲馬跡嗎?”

  百忍大師道:“老衲尚未看出端倪,願聞道兄高論。”

  玄真道:“貧道倒是看出一些內情,只要咱們靜止不動,這些人決然不會出手攻襲咱們……”

  突聽那緊閉沉重的石門,緩緩大開,唐老太低聲說道:“南宮世家中的人來了。”

  群豪轉頭望去,只見一個全身黃衣,面垂黑紗之人,當門而立。

  玄真道:“這人裝束詭奇,似非南宮世家中人。”

  只聽那重重黑紗中,透出一個微小但卻異常清晰的聲音,道:“此地不宜久停,趁那南宮夫人行功之際,諸位快些離開此地,如若等她行功完畢,再想離開此地,那就不容易了。”

  百忍大師道:“你是什麼人?”

  黑紗蒙面之人緩緩答道:“此刻寸陰如金,不是盤名問姓之時,此刻我不宜以真面目和諸位相見,但決無相害之心,門口的埋伏暗樁,我已替諸位掃除,你們要快些走了。”

  玄真仔細分辨他的口音,卻是從未聞聽過,略一沉吟,道:“你當真有知我們出險之心嗎?”

  那蒙面人道:“自然是當真了,難道尋你們開心不成?”

  玄真道長道:“既然真心相救我們脫險,當該先行設法,對付這環圍在我們四周的黑衣人。”

  那黃衫人沉吟了一陣道:“好吧!你們準備好兵刃,出此石室之後,不能在假山附近停留,直出南宮府第,南行二十里,白河岸旁,我已代諸位備好了渡船。”

  玄真道:“大駕可否趕往一見?”

  黃衫人道:“來日方長,何必急在一時,渡船之上,自有迎接諸位之人……”

  微微一頓,接道:“我一引開這些黑衣人,諸位必須以最迅快的方法衝出石室。

  說話之間,突然伸手從懷中摸出一面銅鑼,一陣亂敲。

  只聽一陣噹噹之聲,響徹石室,那些凝立不動的黑衣人,突然齊齊轉動身子、向那黃衫人撲了過去。

  但見那黃衫人縱身一躍,飛到了一具棺木之上,飛起一腳,一隻相蓋,應腿而起,直向那些黑衣人撞了過去,口中卻急聲喝道:“諸位請快走,不用顧及在下,我自有脫身之策。”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4 15:29
七十一

  玄真道長低聲對百忍說道:“目下咱們還無能救助這些被擄之人,先離險地,然後再行設法。”

  當先一躍,人已到石室門口。

  百忍目光轉動,只見那些黑衣人,已然群相出手,掌風拳腳,齊齊放向那黃衫人。

  心中忽生不忍之感,暗道:此人武功再高,只伯也難當得這些黑衣人的群攻,別人既來相助,豈能棄人不管。

  正待喝令百祥、百代出手,忽聽那黃衫人厲聲喝道:“你們還不動身,等待什麼?”

  玄光、唐老太和三手搜魂包方齊齊向那石門奔去。

  百忍暗暗忖道:他既這般喝叱,想必有脫身之能,大袖一拂,飄然而起,一躍之間,人已到了石門口處。

  百代低聲說道:“諸位先行一步,在下斷後。”

  目光轉處,只見一個黑衣人疾撲過來,立時默運內功,揚手打出一拳。

  他的武功,在少林百字一輩中,最為高強,這一拳乃少林七十二種絕技之一的“金剛神拳”,勁道剛猛異常。

  只聽那當先衝來的黑衣人間哼一聲,身子一仰,栽入水池之中。

  但他發這一拳,卻招來了更多的黑衣人,追了過來。

  但聞銅鑼聲一陣急響,那追過來的黑衣人,又被那銅鑼聲招了回去。

  玄真仗劍當先,百代緊握匕首斷後,沿道急奔而行。片刻間,已出山洞,看天色時光微現,已經是五更過後時分。

  百忍凝神聽去,仍隱隱可聞那銅鑼之聲,不禁嘆息一聲,道:“咱們雖然已離險地,可是那相救咱們之人,卻陷入了石室之中。”

  玄真道長接道:“大師放心,以貧道的預料,那人不但能夠脫險,而且還可能先咱們而上渡船,不用多顧,咱們要早些趕路了。”當先飛躍而起,向前奔去。

  百忍大師心中雖是不信,但卻不好出言反駁,只好緊隨玄真身後,急奔而去。

  奇怪的是南宮世家並無攔截之人,群豪順利的離開長青林,直向正南方奔去。

  這些人都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奔行之勢,異常迅快,二十里路,也就不過是片刻工夫。

  東方天際,泛起一片銀白,景物清晰可見。

  橫攔去路的白河岸旁,果然停靠著一隻木船,風帆高漲,只待起碇。

  船頭上站了個三旬左右的大漢,正在東張西望,看他滿瞼汗水滾滾,似是心中正等得十分焦急。

  一見群豪行來,立時舉手相招。

  玄真單掌當胸,正待發話,那大漢已收起鐵錨,搶先說道:“諸位快請上船,有話上船再說。”

  唐老太雙足微一用力,當先躍上船頭,群豪接連施展開提縱身法,飛上船頭。

  百忍大師最後一個上船,腳還未著船上,舟已開行。順風順水,急駛而去,片刻工夫已行出三四里路。

  這一段時間之中,那大漢一直在急急撐篙划船,不發一語,直待舟到河心,天色破曉,半輪紅日,升起地面,那大漢才收了竹篙,拂拭一下頭上的汗珠,說道:“船艙之中 早已備好了食用之物,諸位如若飢餓時,儘管食用。”

  由於那大漢舉動的惶急神秘,使群豪都為之起了疑心,所有之人,都靜靜地站在船頭之上,未入艙去,監視著那大漢的舉動。

  百忍大師低喧了一聲現號 道:“施主可是專以迎接我們的嗎?”

  那大漢臉上的緊張之情,已然消去,微微一笑,道:“在下已相候各位一個更次以上了。”

  百忍大師道:“施主尊姓大名?”

  那大漢笑道:“武林小卒,名不見經傳,在下說了,諸位也未必知道,不說也罷。”

  玄真突然接口說道:“大駕不願以姓名見告,岔道等自是不便追問,但有一事尚望不吝賜教!”那大漢笑道:“道長客氣了,什麼事先請明示,在下如能作得主意,自當盡言所知。”

  玄真道:“大駕何以知道貧道等要乘渡舟?”

  那大漢道:“在下奉命而來。”

  玄真道:“何人之命?”

  那大漢沉吟了良久,道:“任相公。”

  百忍怔了一怔,道:“任無心。”

  玄真接道:“果然是他,未出貧道所料。”

  那大漢點點頭,道:“任相公交代在下,諸位請在小的船上,停留一日一夜,今晨算起,要到明日晚上,諸位才能下船。”

  唐老大奇道:“為什麼?” 那大漢道:“任相公這樣交代,在下只有照吩咐行事,至於原因何在,非在下所知,日後諸位見著任相公時,再問他也不遲。” 。百忍道:“南宮世家的恐怖,任大俠的神秘,倒使老衲等,不知所措了。”

  那大漢笑道:“老禪師不用著急,任相公既然命在下迎接諸位,決無相害之心,艙內早已備好了酒餚素齋,諸位請自管食用,一日夜的工夫,彈指即過,屆時任相公或可親自趕來和諸位相見……”

  忽聽玄真道長說道:“她們追來了!”

  群豪轉頭望去,果見兩個全身素衣的婦人,騎著兩匹白馬,沿岸而行。

  在兩個白衣少婦之後,緊隨著八匹健馬,馬上人全身黑裝,背上分插著各種兵刃,雙方相距,大約有四五丈左右。

  兩個白衣婦人,又似是有意的不讓群豪看清,騎馬側臉而行,故意避開了群豪的目光。

  玄光想起昨夜敗在那白衣少婦手中之事,心頭大感氣惱,忍不住說道:“既然他們追了上來,我們何不也索性上岸去,和他們分個勝敗出來,如能生擒那兩個白衣少婦,也好交換玄月師兄脫險。”

  玄真正待出言相阻,那大漢已搶先說道:“不成,任相公再三交代,不許諸位任何一人在一日夜之內,登上岸去。”

  玄光道:“為什麼?我們難道還會走錯了路不成?”

  那大漢微微一笑,道:“諸位請入艙中,來人由在下對付就是。”

  玄真略一沉吟,當先走入艙中,群豪一見玄真入艙,群相隨入艙中。

  唐老太望了玄真一眼,道:“道長,各位能這樣坐在艙中嗎?令師弟說的大有道理,咱們如能生擒那兩個賤婢,也好和她換個師弟玄月道長,和犬子唐通回來。”

  玄真搖頭說道:“唐老太不用急,南宮世家的隱秘,既被發覺,自然不會就這般放過咱們,眼下情勢不同。那位壯士,堅阻咱們登岸,想必定有作用。”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4 15:29
七十二

  唐老太口雖不言,心中卻是大為下服,暗暗忖道:我不信,這兩個白衣婦人,能夠勝過咱們眼下之人?

  轉眼望去,只見那當先而行的白衣婦人,已經轉過臉來,舉手對那小舟相招。

  但那行舟大漢,卻是視而不見,望也不望那白衣婦人一眼,只顧搖櫓而行。

  只聽一聲嬌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你不靠岸,等我們追上,那就別想再活!”

  這木船相距那岸上甚遠,少說也有八九丈的距離,但那傳過來的聲音,卻如起自身側,清晰可聞。

  任那白衣婦人出言威嚇,那搖船的卻是一言不發,聽而不聞,理也不理。

  河水急轉,小舟順流而下,那白衣婦人和那些黑衣大漢,漸不可見。

  那搖船大漢忽然放下櫓,緩步走入艙中,笑道:“諸位吃點東西吧。”

  玄真微微一笑,道:“我等尚不覺著飢餓。”

  微微一頓,又道:“敢問壯士,上姓大名?”

  那大漢忽然轉變的十分嚴肅,說道:“有勞道長相問,但在下的姓氏,久已不願提起……”

  忽聽唐老太啊了一聲,道:“是啦,尊姓可是姓高嗎?” 那大漢臉色一變,緩緩別過頭去,道:“唐老大竟還記得十左年前的巫峽往事。”

  唐老太緩緩點頭道:“那是老身生平身經的有數惡戰之一,如何能夠忘去。”

  那大漢似是被唐老太幾句話勾起了對往事的回憶,長嘆一聲,道:“但那一次,在下仍然敗在了老太的手下。”

  唐老大微微一笑,道:“你心有旁顧,失神小挫,雖敗猶榮。”

  那大漢突然放聲大笑了一陣,道:“好一個雖敗猶榮……”

  臉色忽然一沉,長嘆說道:“往事已成過去,此刻我高蛟,已不復是昔年的高蛟了,扁舟一葉,飄蕩於長江大河,垂釣自娛,與人無爭,與世無涉……”

  他臉色之上,泛起無比的崇敬,合掌當胸,接道:“這都是任相公的恩賜,使我高某人,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群豪之中,大都不知任相公是何許人,但對高蛟其人,卻是聞名已久。

  此人昔年乃是長江一帶著名的大盜,武功高強,名響一時,尤以水底工夫,更為見長。

  想不到名震江湖的一代梟傑,竟然洗心革面,垂釣江河,過起了隱士的生活。

  玄真道長嘆息一聲,道:“貧道久仰大名……”

  高蛟連連拱手說道:“往事久矣,不堪回首,道長不用再提過去。”

  百忍點頭讚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衲代高施主慶幸。”

  高蛟輕嘆一聲,端起一杯酒,道:“在下奉敬諸位一杯。”

  百忍大師道:“老衲素來滴酒不沾,以茶代酒,聊表敬意。”

  高蛟連連說道:“不敢,不敢。”

  舉杯一飲而盡。

  玄真道:“不知高壯士要把我等送往何處?”

  高蛟笑道:“任相公要諸位屈留小舟之上,度過一日一夜的時光,想必他早已成竹在胸,然後再聽他指示行止。”

  包方究竟不脫江湖習性,忍不住接口說道:“在這長不過丈,寬不過五尺的小舟之上,要度過一日一夜時間,悶也要把人悶死了。”

  高蛟微微一笑,道:“包兄不用感到委屈,兄弟替你操舟,你也該心滿意足了。”

  玄真道長心知再多問也是無益,當先閉上雙目,運功調息。

  一日時光,匆匆而過,但這一日之長,在群豪心中,有如過了一年一般。

  幸得玄真和百忍大師,均能安之若素,其他之人,心中雖是問急,卻也是不敢多言。

  這又是一個無月的夜,薄雲淡淡,星光忽隱忽現。

  高蚊忽然投下船邊鐵錨,說道:“今夜舟不靠岸,咱們就在這河中過上一宵,好在白河水淺,不致有什麼驚風駭浪,打擾諸位的好夢。”

  他取過一件黑油布的風衣,緩步出艙,蹲在船頭,斜斜倚在桅竿上,閉目而坐。

  這時,船上風帆早收,一葉小舟,緩緩的停在水面上。

  艙中群豪,雖都是武林中豪壯之士,但大都沒有這等小舟坐以過夜的經過,是以,每人的心中,都有著奇異的感覺。

  夜色漸深,風勢轉強,小舟隨著起伏的波浪,搖顫水中,忽起忽落。 忽然間,傳過一陣嘆息之聲,劃破了夜的深寂。

  倚竿而臥的高蛟,一躍而起,伸手握起撐船的竹篙,凝目望去,只見一隻小舟,撥水而來,駛向小船。

  玄真道長伸手抓起長劍,悄然出艙。

  小舟漸近,已清晰可見舟上景物。

  只見艙門緊閉,船梢處坐著個黑衣之人,雙手搖櫓,破浪而來。

  那人背面而坐,是以玄真和高蛟目力雖好,也無法看清楚那人的面貌。

  眨眼之間,兩舟相距,又不過丈餘遠近了,高蛟重重的咳了一聲,道:“朋友,再不轉向而駛,咱們兩船就要撞在一起了。”

  那小船果然停了下來,那搖櫓的黑衣人,緩緩站了起來,放下船上鐵錨,顯然,那小舟亦無再行的打算了。

  玄真低聲說道:“高壯士,這小船有些可疑。”

  高蛟道:“咱們避開他。”

  伸手拉起鐵錨。

  忽見那坐在船梢處的黑衣人,一躍而起,直向高蛟的小船上飛了過來。

  高蛟雙臂一揮,掄動手中竹篙,疾擊過去。

  但當那竹篙將要逼近那黑衣人時,忽然疾沉而下。

  玄真看得微微一怔,暗暗奇道:難道此人也和南宮世家暗通聲息不成,目下船上之人,武功雖都是第一流的高手,但水裡工夫,卻是無一精通,如若是上了賊船,那可是一件大難應付之事。

  忖思之間,那黑衣人已落到甲板之上。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4 15:30
七十三

  他落足奇重,小船立時在水中搖顫起來,水花飛濺到甲板之上,濺濕了玄真道長的農履。

  高蛟急忙放下手中的竹篙,順手在甲板上取過一把單刀,退去皮鞘。

  玄真已對高蛟動了懷疑之心,為了全船之人的安危,這位德望兼備的道長,不得不早作準備,暗中提聚了全身功力,蓄勢待發。

  只要高蛟一有危害小船的行動,立時全力發掌,一掌擊斃強敵。

  是以,他一直冷眼旁觀局勢的發展,不肯驟然出手。

  高蚊一頓單刀,攔住了那黑衣人的去路 道:“停下來。”

  右腕一振,推出了一片刀光。

  那黑衣人依言停了下來,緩緩揭開了面紗。

  玄真看得心頭一動,手中長劍,幾乎要脫手而落。

  原來那人打開了面紗之後,竟然是玄月道長。

  只見他神色茫茫,緩緩抽出了背上長劍。

  高蚊打量了玄月兩眼,臉上的緊張神情,忽然消去了甚多。顯然,他在以往的時日之中,定已吃過了這些黑衣人的苦頭,心中餘悸猶存。

  但見來人面目陌生,膽氣復又壯大甚多。

  玄真低吟道:“無量佛。”

  緩緩走了過去,說道:“高壯士請照顧好小舟,此人有貧道來對付。”

  餘音方落,對面小舟忽然閃起了幾道火光,片刻間一片通明。

  大開的艙門中,只見南宮夫人端坐在一個蒲團之上,合掌閉民 身前橫放竹枝。

  就在她身側處,站著一個青衣小婢,手中執著一把鋒利的寶劍。燭火照射下,寒芒閃閃,長劍架在一個繩索捆住的少年頸上。

  那少年外衣已脫,只餘貼身的內衣,雙臂、雙腿,赤露於外,雙目圓睜,張著嘴,正是四川唐家掌門人唐老太的愛子唐通。

  這時,百忍大師、唐老太等都已驚覺,緩步走出艙門。

  唐老太一眼之下,已然看出愛子正陷於生死危亡之下,不禁心頭大慟。

  但地究竟是久歷江湖,經過大風大浪的人,雖然心神震顫,但仍能強制忍下,默不出聲。

  這當兒,玄月道長已然抽出長劍,緩緩一劍,刺向玄真前胸

  玄真長劍斜舉,一招“野火燒天”,封開了玄月的劍勢,左手疾快的伸出,向玄月肘上曲地穴點了過去。

  他想先把玄月的穴道制住,生搶過來,然後再想法子,使他恢復神智。

  哪知玄月忽然一側身子,右手長劍斜斜圈掃過來,劈斬玄真右臂。

  這一劍快如電掣,變出意外,和剛才緩緩的劍勢大不相同。幸得玄真知他劍路變化的路數,臨危不亂,左手一沉、飛起一腳,踢向玄月握劍的左腕。 玄月拍出一掌,擊向玄真肘間關節要害。

  兩人交手數招,馬步來移,但劍掌上的變化,卻都是致命的打法。

  玄真為勢所迫,只好斜斜閃開一步。”

  玄月長劍疾揮,灑出一片寒芒,急襲而上。

  玄真目睹玄月出手劍勢,盡都是武當劍術中極凌厲的招數,讓他不得,如若被他搶去先機後,再想扳回,只怕大為困難,只得舉劍封架。

  要知玄月道長劍術上的成就,在武當玄字輩中,僅次干玄真一人,就算玄真全力出手,也無法在一兩百招內,制服這位師弟,如再想讓於他,勝機更將大減。

  這兩位同門的師兄弟,以相同劍法,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戰。

  小船上劍氣漫天,寒芒飛旋。依艙而立的群豪,都被那凌厲的劍風,飄飛起了衣袂。

  百忍黯然嘆息一聲,道:“劫數,劫數,這當真是一場武林中千古未有的慘酷浩劫。”

  忽聽一聲尖厲的笑聲,由對面小舟上傳了過來。

  南宮夫人忽然睜開了雙目,舉步出艙。

  只見她蕭蕭白髮迎風飄來,屈背握杖,老態畢露。浪花飛濺,打在她飄飛的素裙上,這是如何淒涼的畫面。

  一個可憐的老嫗,該使人油生同情之心。

  她似是未看丈餘外小舟上的群豪,面對著那起伏的波浪出神。

  只見那青衣小婢手中的寶劍閃了一閃,唐通的左臂上登時劃出一道口子,鮮血泉湧而出。

  唐老太一直國注著那小舟的一舉一動,母子之情,已使她逐漸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只聽她低沉的輕咳了一聲,回顧了百忍大師一眼,道:“大師,老身已難自主了。”

  竹枝一頓,一式潛龍升天,身子直飛起兩丈多,懸空一個大轉身,施展出八步登空的輕功絕技,直向那對面的小舟飛落了過去。

  百忍低沉的嘆息一聲,道:“百代師弟,你去助她一臂之力。百代應聲而起,兩腳微一用力,身形如箭,平向小舟射落過去。

  唐老太還未落實地,南宮夫人卻突然轉過臉來,一揮手中竹枝,登時幻起了一片杖影,整個甲板之上,都被一片繚亂的杖影,封了起來。

  唐老太竟然無法找到一處可供落足之地,幸得她內功精純,一提氣,穩住身子,手中竹杖疾向下面掃去,雙杖相觸,響起了一聲大震。

  唐老太卻借那兩杖相觸之力,陡然又向上升起了七八尺高,就在唐老太身子升起的當兒,百代大師緊隨而到。

  南宮夫人手中竹杖一轉,橫裡掃了過去。

  百代手中只有著一柄長不及尺的匕首,想以這短小的兵刃,封開對方杖勢,乃十分困難之事。

  但百代卻不愧為少林寺百字一輩中武功最強的高僧,一提真氣,身子突然向前上升起了五尺,避開一杖,遙發一拳,直擊過去。

  他的金剛神拳,威猛絕倫,拳勢出手,響起了一陣呼嘯之聲。

  南宮夫人似是未料到對方擊出的拳勢,如此強猛,迫的揮動左手,拍出一掌。

  兩股潛力,懸空一撞之下,百代卻借對方反擊之力,身子又向上升起數尺,換了一口真氣,又打出一記金剛種拳,人隨拳起,疾向那甲板之上,直落了過去。

  南宮夫人忽然一轉身軀,避開一拳,收杖而退,不再阻攔。

  唐老太當先落著實地,呼的掃出一杖,人卻向艙中衝了過去。

  百代大師緊隨落上甲板,腳尖一面實地,疾向南宮夫人衝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4 15:30
七十四

  此人不但武功在少林百字一輩中,最為高強,而且勇悍,和人動手之時,從未采過守勢。

  南宮夫人身軀忽然一挺,那微駝的腰桿,倏然直了起來,雙目中神光湛湛,竹杖斜斜一招潮泛南海,揮動之間,迫退了唐老太,左手駢指如就,疾向百代大師點了過去。

  百代匕首一揮金剛舒臂,橫斬南宮夫人的左腿,左手卻一記飛鈸撞鐘拍了出去。

  南宮夫人一時之間,收不回手中竹杖,除了運功接百代大師一拳之外,只有橫裡避開。

  一葉小舟,甲板能有多大,南宮夫人停身之處,已然靠近邊緣,如若再要讓避百代掌勢,勢非要落水下可。

  但這白髮老嫗,卻有著驚世駭俗的武功,雙足釘地,身如車輪,疾快的一個轉身,閃落到唐老太的身後。

  唐老太心痛愛子,早已下了拚命之心,回手一招泰山壓頂,用出全力劈下。

  這雖是一招平平常常的招術,但因唐老太全力出手,力道非同小可,竹杖劃帶起嘯風之事 威勢驚人。

  南宮夫人冷笑一聲,突然一伏身子,疾如流矢飄風一般,竟然從唐老太的扶下穿了過去,落入艙中。

  這一招驚險萬分,除非身負絕世輕功之人,誰也不敢嘗試。

  百代大師怒聲喝道:“貧憎晚生了幾十年,未能一會奪得三寶被人尊稱為武林第一的南宮明,今宵卻極願和夫人一決勝負,如若貧僧傷在夫人手中,我們少林一派立時撤離南陽,永不干涉你們南宮世家之事……”

  南宮夫人臉上泛起了一陣黑氣,既無喜怒之情,也不說話,竟似未曾聽到百代大師之言。

  百代瞧了南宮夫人一眼,看她又不言又不語,心頭的火氣更是大了,厲聲喝道:“我們不願以眾凌寡,貧僧才要和你相約決戰,你如再這樣裝聾作啞,可是別怪貧僧有失武林禮數了。”

  他身著農裝,而卻一口一個貧僧,叫得震天價響。 只見南宮夫人冷冷一笑,道:“九大門派,和武林中身負盛名之人,老身一個也不願放過,少林寺不找我們南宮世家,我們南宮世家也將要找上你們少林寺去。”

  百代怒喝一聲道:“好狂的口氣,貧僧倒是要見識見識。”

  呼的一拳,直劈過去,正擊在艙門之上。

  那木艙登時裂開了一塊,船身亦自搖顫不已。

  唐老太左手握了四支蛇頭白羽箭,右手竹杖護身,疾向艙中衝去。

  只聽那青衣小婢怒聲喝道:“退出去!”

  手中利劍一搖,唐通的肩頭之上,又多了一道血口,鮮血泉湧而出。

  唐老太尖叫一聲,疾快的退了出去。

  南宮夫人雙目眨了幾眨,暴射出兩道碧光;道:“唐老太,你可愛惜你兒子的性命嗎?”

  唐者太垂下頭去,默然不語。

  南宮夫人身上泛起的黑氣漸增,面目也忽現猙獰,冷笑一聲,道:“那你不愛惜了?”

  百代眼看南宮夫人身上的黑氣漸濃,心知她又在暗運一種外門奇功,也暗中運聚真氣,準備和她全力一拼。

  他雖然是出家之人,但卻是生具俠肝義膽的英雄人物,為了武林同道命運,竟自暗生全力一拼之心。

  只聽唐老太黯然嘆息一聲,緩緩放下手中的蛇頭白羽箭,道:“你說吧!什麼事情,只要我能力所及,自當答應於你。”

  南宮夫人咯咯一陣尖笑,道:“第一件事,你先和身後那個和尚,力鬥一陣……”

  唐老太任了一怔,道:“還有第二件嗎?”

  南宮夫人冷冷地說道:“這第二件,要比第一件容易多了,我們南宮世家有著各類各樣的人物,唯獨少個像你一般的暗器能手。”

  唐老太怒目喝道:“老身拼受失子之痛,也不願受你這等要挾。”

  突然一揚左手,四支蛇頭白羽箭,齊齊射向那青衣小婢。

  她施展暗器的手法,天下第一,在這等近距離內,更是百發百中,四點青芒兩先兩後的疾射過去。

  南宮夫人突然舉手一揮,船艙中兩支巨燭,同時熄去,小舟上 立時恢復了一片黑暗。

  只聽一陣撲撲通通,似是有人倒了下去,但急切之間,卻無法看出那人是青衣小婢?還是唐通?

  唐老太由心底泛起一陣顫慄,母子情深,使她自己對自己絕毒的暗器手法失去了信心,擔心四支絕毒的蛇頭白羽箭,誤射到愛子身上。

  當下一咬牙,直向船中衝過去。

  忽覺一股冷風,迎面襲來,勢道不強,但卻寒意侵人。

  唐老太左手一揮,拍出一掌,迎著拍去,人卻疾衝到唐通的停身之處,口中低沉的喝道:“孩子,為娘的來救你了。”

  伸手一把,抓了過去。

  只聽南宮夫人的冷笑之聲,傳了過來,敢情地已遁出船艙,到了後稍。

  唐老太一把抓空,立時探手由懷中摸出三支七步斷魂針,一揚腕,直向那笑聲傳來之處打了過去。

  笑聲沓然,一切重歸於沉寂。 唐老太探手入懷摸出火摺子,一晃而燃,點起了燭火。

  只見艙中一張木椅倒在一側,南宮夫人和那青衣小婢,都已不知去向了。

  但她唐老太最關心的愛子,卻仍然留在艙中。

  燭火照射下,他背上的傷痕宛然,仍然不停的流著鮮血。

  唐老太急急的蹲了下來,伸手一觸唐通前胸,只覺他心臟仍然在不停地跳動,心頭為之一寬。

  回頭望去,只見百代大師緩步走了進來,步履間十分沉重,著地出聲。

  唐老太低聲說道:“大師可看到那南宮夫人嗎?”

  百代搖頭說道:“貧僧正在請教唐老太,南宮夫人哪裡去了。”

  唐老太道:“我衝入艙中之時,她已遁出艙去,停身後梢,但我發出了三支七步斷魂針,就再來聽到聲音。”

  言詞之間,隱隱暗示,南宮夫人似是已中了她的七步斷魂針。

  百代神情肅然地說道:“狡猾的南宮夫人。”

  緩緩閉上雙目,合掌而立。

  唐老太看的暗暗奇道:“這和尚怎麼了?”
  她發覺百代大師的神態有異,但一時之間,卻又無法著出他哪裡不同。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的工夫,百代合在前胸的雙掌,忽然緩緩分開,恢復了平常輕鬆神態,道:“放她一次,但早晚貧增總得和她拼上一個生死出來。”

  唐老太見聞廣博,聽他之言,心中忽然大悟,原來百代大師剛才的肅穆神情,是凝聚了全身功力,準備和南宮夫人拚個生死。

  她緩緩抱起愛子,走回船頭,暗中卻運集功力,在唐通的穴道上,開始推拿起來。

  但南宮世家的點穴手法,似是大異一般武林手法,唐老太推拿了唐通幾處大穴,唐通卻似渾然不覺。

  抬頭看去,只見對面船上,劍光消散 惡戰已住,似是玄月道長已為玄真制服。

  唐老太一提真氣,凌空飛起,躍落在對面甲板之上。

  百忍大師迎了上去,合掌說道:“恭喜老太救回了令郎。”

  唐老太輕輕嘆息一聲,道:“慚愧得很,老身竟然無法解開犬子被點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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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第 七 回 荒林夜戰

  百忍大師道:“南宮一門的武功手法,迥異尋常,但老衲深信以目下諸人的力量,必能想出解開令郎穴道之法。”

  但見人影一閃,百代大師也躍回船上,說道:“貧僧搜遍小舟,不見了南宮夫人和青衣小婢的去處,不是泅水而去,就是傷在了唐老太的七步斷魂針下了。”

  玄真抬頭望著灰暗夜空,自言自語地說道:“南宮夫人的伎倆,決不至此,莫非她有意地送回來貧道的師弟,和唐老太的令郎嗎?”

  百忍大師接道:“老衲亦覺著事出突然,敢情她又有了什麼詭謀?”

  百代大師接道:“據貧僧和那南宮夫人動手相搏幾招的情勢而論,南宮夫人的武技,並不是咱們想像中的那般高強。”

  玄真輕拂長髯,彈劍說道:“百忍道兄,看來咱們得大開一次殺戒了。”

  百忍合掌應道:“阿彌陀佛,老衲亦覺著事態已到了最後關鍵之時。如不能及時掃平南宮世家,武林中即將暴起一場千古浩劫,血雨腥風。”

  唐老大道:“大師和道長乃當今武林道中聲望最著之人,如若兩位聯合,柬邀天下英雄,同心合力,掃平南宮世家,並非難事。”

  玄真道長道:“只怕事情不是老太預料的那樣簡單……”

  話至此處,倏然而住,回顧了玄光道長一眼,接道:“多點你玄月師兄幾處穴道,貧僧深信南宮夫人故意送回兩人,別有用心。”

  唐老太望了懷中的唐通一眼,道:“那犬子的穴道也不用解它了。”

  玄真道:“兩人的情形不同,敝師弟乃為本門點穴手法所制,那自然是要尋找對他沒有傷害的穴道點制,令郎卻為南宮世家中點穴手法所傷,咱們必須得設法先行解開他的穴道,老太如不放心,再自行點他的穴道不遲。”

  唐老太道:“高見極是,慚愧的是,老身無能解開他受制穴道。”

  百忍大師走了過去,道:“容老衲瞧瞧,用我們少林的解穴手法,試試看能否解開?”

  目光移動,打量了唐通身上一陣,右手疾出,拍了唐通身上數處要穴。

  少林的武功,雖然被天下武林推崇為正宗武學,但仍然無法解開唐通身上的穴道。

  百忍大師連連拍出數掌,唐通的神智仍然未能回覆。

  玄真緩步走了過去,仔細的查看了一番 說道:“只怕令郎並非是穴道受制……”

  唐老大吃了一驚,道:“道長可看出異常之處了嗎?”

  玄真道:“貧道尚沒有把握,但願以內功試驗二人看看,是否為斷脈手法所傷?”

  當下一提真氣,伸手頂在唐通的背心之上。

  片刻之後,忽見唐通的臉上,泛現出一片豔紅之色,全身微微顫動。

  顯然,他全身的氣血都已被玄真道長的內力催動,但雙目仍然遲滯不轉,神態依舊,仍是無法解開他受制的穴道。

  玄真緩緩收回右掌,搖頭說道:“這就有些奇怪了。”

  唐老太緩緩接道:“老身不信南宮世家的點穴手法,天下就無人能夠解得!”

  只聽得木櫓撥水之聲、傳入耳際,十幾隻小舟破浪而來。

  高蛟一手起錨,一手揮篙,準備逃避那些擁來小舟,卻被百代大師出手攔阻道:“南宮夫人親身臨敵,也下過如此,咱們還怕哪個?”

  說話之間,那小舟已蜂擁而到,疾快地散佈開去,團團把群豪乘坐的小舟圍了起來。

  百代大師伸手抓住高蛟手中的竹篙,道:“壯士的竹篙,請賜借貧僧一用。”

  高蛟低聲說道:“任相公再三相囑,不要和南宮世家一人動手。”

  唐者太突然插口說道:“不許動手,難道要咱們坐以待斃不成?”回手一揚,兩枚金錢鏢脫手飛出,直向正東方一隻小舟之上打去。

  幽沉的夜色中,寒芒一閃,叮咚一聲,兩枚金錢鏢盡被擊落。

  白光閃動,由那小舟上飛起一條人影,直向群豪乘坐的小舟甲板飛了過去。

  百代大喝一聲,手中竹篙橫裡掃去,他內功深厚,神力驚人,掃出的竹篙,挾帶一片嘯風之聲。

  一聲清脆的嬌叱,懸空發出,寒光一閃,竹篙應手而斷,衣袂飄風聲中,一個素衣少婦疾快的搶在甲板之上。

  唐老太呼的一杖橫掃五嶽,不容那素衣少婦站穩身子,仗勢已掃了出去。

  那素衣少婦手中寶劍,暗夜中微一顫動,立時閃動著強烈的寒光。

  只見她長劍一揮,斜斜向竹杖上面撩去,口中卻冷冰冰地喝道:“住手!我銜命而來,有話要說。”

  雙方距離甚近,唐老太已然看清楚那素衣少婦手中的兵刃,是一柄斷金切玉的寶刃,急急一挫腕勢,收住竹杖。

  百代已棄了竹篙,拔出匕首,準備出手。

  玄真低聲說道:“老太暫請住手,聽她把話說完,然後出手不遲。”

  唐老太志切傷子之恨,對南宮世家中人,視如眼中之釘,右手收杖的同時,左手探人懷中摸出了三支七步斷魂針,揚腕欲發。

  聽得玄真道長的喝叫之聲,才一收左腕,退後兩步。

  那素衣少婦目光炯炯的環掃四周的群豪一眼 說道:“南宮世家無意立時與少林、武當兩派衝突,因此送還玄月道長,請你們兩派退出這場是非。”

  百代大師冷笑一聲,道:“南宮夫人適才已大罵親臨,事後竟然又派你趕來……”

  那素衣少婦冷冷接道:“我那婆婆化身千萬,豈能使人經常見得她的真身。”

  百代不由怔了一怔,默然不言,心中卻暗忖思道:“如若那適才老嫗,當真是南宮夫人的化身,那人武功,確然是夠驚人的了。”

  只見玄真道長一拱手 說道:“女檀越可否把姓名,身份見告?”

  那素衣少婦神情冷漠地說道:“南宮世家第四代孫媳陳鳳貞。” 玄真道長拱手一笑,道:“失敬,失敬。”

  陳鳳貞冷冷地說道:“不用客氣啦,我還要等待覆命,你們退下退出,快些答覆。”

  南宮世家中人,似是一個個都是天生的冷若冰霜,雖然說的是客氣之言,但神色之間,也是一片冷漠。

  玄真道長微微一笑,道:“南宮夫人的盛意,在下感激不盡, 要少林和我們武當派退出這場是非不難,只要南宮夫人能答應貧道等一個不情之求。”

  陳鳳貞道:“你說吧!”

  玄真道:“只要南宮夫人毀去‘迷魂牢’,釋放了那些無辜之人,少林和武當立時退出這場是非之爭……”

  陳鳳貞嘿嘿冷笑一聲,接道:“道長說話,最好是多想一想,那‘迷魂牢’窮盡了我們南宮世家數代的心血,豈能夠輕易便毀去嗎?”

  百忍大師道:“女檀樾既不願開放迷魂牢,釋放出那些無辜的人,我們少林一門決難坐視。”

  陳鳳貞道:“我那婆婆不過念你們少林、武當兩派,向無惡跡,好意相勸你們,你們既然是執迷不悟,那就怪不得我們心狠手辣了。”

  語音一住,雙目中突然迸射出兩道奇光,掃掠了群豪一眼,冷冷接道:“兩位既然堅持捲入這場漩渦,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我已經傳達過了婆婆之命。”

  緩緩轉過身子,舉步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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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唐老太一頓竹杖,厲聲喝道:“站著,接老身幾支斷魂針再走不遲。”

  只見她左腕一揚,三縷銀線,電閃而出,疾向陳鳳貞射了過去。

  陳鳳貞冷笑一聲,手中長劍一揮,寒芒暴長,灑出一片劍花。

  三縷銀線有如石投大海一般,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

  唐老太一擊未中,左手探入懷中,套上了鹿皮手套,握了一把毒沙,高聲喝道:“請諸位快退入艙中。”

  揚腕一抖,陡然間暴散出一片黑煙,籠罩了一丈方圓大小。

  陳鳳貞嬌叱一聲,長劍疾掄而起,寒芒飛繞中,幻化起一片劍幕。

  劍風似輪,狂飈突起,唐老太打出的一把毒沙,竟然被陳鳳貞劍風給擋了回來,一部反向群豪撞擊過去。

  彌目沙霧中,一道白光衝天而起,疾向另一隻小舟之上落去。

  玄真道長大喝一聲,袍袖拂處,打出一陣強烈的罡風。

  被陳鳳貞劍風反擊之力,帶回來的毒沙,吃玄真道長打出的罡風,又反捲了回去,灑落在河水中。

  唐老太望著陳風貞的去向,呆了一呆,自言自語地說道:“想不到南宮世家中人,竟然是個個都身懷此等武功。”

  遙遙的傳過來陳鳳貞的聲音,道:“凡是和南宮世家為敵之人,隨時面對死亡。”

  只聽飛櫓撥水之聲,陳鳳貞乘坐的小舟,竟然掉頭而去。

  百代大師一直自負武功,在這些人中,自視為第一高手,哪知看到了玄真道長打出的罡氣之後,心中大為佩服,暗暗忖道:“看來武當派玄真道長的內功決然不會在我之下。”

  玄真目睹陳鳳貞小舟去遠,但另有數隻在四周的小舟,竟然未隨陳鳳貞小舟離去,心中大為奇怪,緩緩走向甲板邊緣,凝目向那小舟之上望去。

  他為人心思縝密,又有著過人的目力,仔細一瞧,果然發現了可疑之處,陰沉的夜色中,隱隱見一點火星,在那小舟之內閃動。

  一瞥間,忽然大悟,急急喝道:“快走,快走!咱們陷入了他們的詭謀算計之中了!”

  高蛟似是對南宮世家中人,早已生出了畏懼之心,一聽玄真道長喝叫之言,立時搖櫓飛駛。

  群家坐船,也就不過是行出十餘丈遠,立時響起了幾聲爆震。

  環繞群豪坐舟四面幾隻小船,自行暴裂,一片火光,衝天而起。

  而且那小船爆裂成塊塊火頭,四外飛落,一剎間水面上火光點點,景色大變。

  那裂開的小船,也不知裝的何等之物,爆裂之後,燃燒仍然是異常的強大。

  抬頭看去,一片火焰燃燒在水面之上。

  百忍大師輕輕嘆息一聲,道:“如非道兄適時看出了南宮世家的陰謀,咱們勢將都葬身那片火海之中了。”

  玄真道長淡淡一笑,道:“大師過獎了。”

  語音微微一頓,又道:“南宮世家中的隱秘,既已暴現,他們決不會就此罷休,這一計火燒不成,連續而來的,定當是一著毒過一著的陰謀詭計,咱們再不能掉以輕心了……”

  玄光道長突然接口說道:“看他們爆舟放火的詭計,似是在南宮世家中,有不少會水之人,咱們不宜在這小舟之上停留了。”

  唐老太道:“老身亦有同感,如其在小舟上防他們詭謀施襲們不如棄舟登陸,和他們力拚一陣。”

  玄真道長突然轉過臉去,目注高蛟,沉聲問道:“任相公如何交代於你?”

  高蛟道:“唉!任相公交代在下,諸位登舟之後,立時啟碇而行,巡航河中,不得與南宮世家人照面,也不得放任諸位下船。卻不料南宮世家中人,來的如此迅快,以致逃避不及,不但和南宮世家中人照了面,而且還動了手……”

  他仰起臉來,長長嘆息一聲,道:“真不知叫在下如何對任相公交代了?”

  玄真道長道:“南宮世家中人,來的太過迅速,此事也怪不得壯士……”

  目光一掠百忍大師和唐老太,接道:“眼下情勢已變,南宮世家中人,已然發現了咱們乘坐之舟,一計不成,另一計必將接踵而來。但眼下舟中之人,大都不諳水底工夫,此情此景面對強敵,不免要生幾分畏懼之心,貧道之意,想請高壯士暫時把小舟靠在岸上。”

  高蚊重重地咳了一聲,道:“這個實叫在下作難的很,諸位說的不錯,就眼下情勢,停身舟中,似是已和登岸毫無區別,但未得任相公之命,在下送各位登岸,內心之中,甚感不安。”

  玄真道長忽然輕輕嘆息一聲,道:“任相公的生死安危,目下還難預料,咱們不再等地了。”

  高蛟呆了一呆,欲言又止,但卻依言把小舟劃近岸上。

  群豪棄舟登陸,精神立時一振。

  唐老大背上背著愛子,玄光道長背著師兄玄月,百代、百祥並肩開路、玄真一劍斷後。

  行了三四丈遠,玄真道長突然回過頭去,高聲叫道:“高壯士?”

  高蛟道:“道長有佝吩咐?”

  玄真道長慈和地道:“壯士駛舟相渡,想那南宮世家中人,決然不會善罷干休,貧道之意,想請壯士同行,彼此之間,也好 有個照應。”

  高蛟朗朗一笑,道:“南宮世家中人,雖然俱是身負絕技, 但我高某人,只要不離開水域,豈奈我何?”

  忽然縱身一躍,飛入水中,但見水花一濺,立時消失不見。

  玄真輕輕嘆息一聲,大步向前行去。

  忽聽當先而行的百代大師厲聲喝道:“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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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他內力精深,夜能視物,雖然在夜色幽沉之中,仍可遠見數 丈以外的景物。

  唐老太心憂愛子生死,憋了滿腔怒火,左手一探腰間,摸出 兩枚毒針,蓄勢待發。

  群聚凝目望去,只見兩丈之外處,一株大樹之下,蜷伏著一 團黑影。

  忽然亮光一閃,一盞紅色的氣死風燈,突然高高的舉了起 來,借燈光望去,景物清晰可見。

  只見一個全身黑衣之人,臉上也蒙著一層厚厚的黑紗,只露 出兩隻眼睛,在燈光的射耀之下閃動,手上戴著黑色的手套,高 舉起手臂,挑著一盞紅燈。

  那盞紅燈,似是早已燃起,但卻被他隱藏在一層濃重的黑布 之中,百代那一聲斷喝之後,立時應聲舉起隱藏的紅燈。

  百代大師藝高膽大,雙足一點實地,二個飛躍,直向那大樹 下飛去。

  玄真道長沉聲喝道:“大師小心。”

  袍袖一拂,疾急的追了上去。

  只見對面那黑衣人凝立不動,只有兩道閃爍的目光,不停的 轉動著。

  百代大師行距他三四尺處,停下了身子,暗中提聚功力戒備,緩緩舉起了右拳,問道:“你是什麼人?再要故弄玄虛,裝聾作啞,可別怪貧僧出手無情了。”

  只聽一個冷冰冰的聲音,由那黑衣人的口中彈了出來,道“在下奉南宮夫人之命,等候諸位多時了。”

  唐老太冷笑一聲,道:“先嘗一下唐門的暗器滋味如何?”

  揚腕一送,兩枚毒針,應手飛去。

  那黑衣人目睹兩縷銀芒,閃閃飛來,突然一個轉身,躲入了大樹的背後,兩枚毒針,盡皆釘在樹身之上。

  百代冷哼一聲,道:“此人武功不弱。”

  一個箭步急衝而上,呼的一拳,直搗過去。

  那黑衣人貼樹一轉,讓開了百代一擊,冷冷地說道:“你們已陷入了圍困之中……”

  只聽砰的一聲,百代大師的拳勁,正擊在樹身之上,樹動枝搖,落葉紛紛。

  那黑衣人的聲音,繼續接了下去,道:“眼下情景,你們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是放下兵刃、束手就縛,一條是面對死亡。”

  百代怒道:“貧僧倒是有些不信。”

  欺身而上,一掌拍去。

  這時,他已衝近到那黑衣人的身旁,雙方相距,也就不過是尺許距離,指掌伸縮之間,即可遍及對方全身大穴要害。

  但那黑衣人,借樹身掩護,閃避開去。他乃少林寺有名的勇武高僧,別人也不便出手相助。

  忽聽那黑衣人一聲怪嘯,手腕一振,紅燈脫手飛出,高飛數丈,一閃而熄。

  就在那紅燈脫手的一瞬之間,四周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步 履之聲。

  玄真道長突然大聲說道:“咱們中了他們的誘敵之計了,諸 位快走……”

  但已是晚了一步,目光轉處,只見數十個黑衣人,分守四 面,把群豪重重圍了起來。

  這些人都穿著一色的黑色勁裝,用黑布包起了頭臉,除了兩 隻眼睛之外,全身都被黑布包著,只有手中的兵刃,閃閃生光。

  玄真看那些黑衣人站的方位,井然有序,已知非經一場惡 戰,決難破圍而出,立時對玄光說道:“快放下你玄月師兄,准 備拒敵……”

  目光一掠百忍大師,接道:“此時形勢已危,這些幽靈般的 黑衣人,可能就是南宮夫人口中的七十二煞了,如若貧道的判斷 不錯,這些人大都已被南宮世家控制,個個神志不清,既無是非 之念,亦無仁慈之情,面對著這一群冷酷殘忍的瘋癲之人,如若 用存慈悲之心,那無疑是自入死亡的陷阱之中……”

  說話之間,那四周群集的黑衣人,已緩緩的向幾人停身之處 迫近,包圍逐漸縮小。

  玄光迅快的放下了玄月道長,拔出長劍,面西而立。

  唐老太放下愛子,順手解下腰間絲帶,迅快的把愛子捆在背 上。

  只聽玄真道長提高了聲音說道:“這繞樹閃避的黑衣人,有 如咱們心中之劍,眼中之釘,如不早些把他除去,今宵之戰,勢 將毀在這些瘋癲黑衣人的手中。”

  他有意使百忍聽到自已之言,以便拔劍相助。

  百忍低吟了一聲佛號,道:“道兄儘管出手!”

  百忍仰首望天,高聲接道:“我佛慈悲,恕弟子今日要一開,殺戒了。”

  玄真長劍一揮,斜裡橫斬過去。

  那黑衣人正被百代一拳逼向樹後轉去,玄真適時一劍,封閉了他的退路。

  兩個絕代高手的鉗形一擊,迫得黑衣人不得不出手封架,左手一揮,直向百代拳上迎去,右手一招手揮琵琶,竟然向玄真的劍上擊去。

  玄真道長心中大為奇怪,暗道:此人言詞清楚,分明未服迷藥,不知何以這等胡塗,竟然妄圖以戴有手套的肉掌,接我利劍?

  心念轉動之間,那黑衣人的掌勢,已然擊在長劍之上。

  玄真腕勁微加,想先削去那黑衣人的四指。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意料之外,一聲輕微的響聲過後,玄真手中劍,竟然被那黑衣人彈開半尺。

  這時,百代的拳勢,亦和那黑衣人的左掌,砰然一聲輕震,黑衣人不敵百代內力,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

  玄真機智過人,長劍被那一掌彈開,立時恍然大悟,高聲說道:“各位留心,這些黑衣人雙手之上的黑色手套,乃鐵線合以髮絲編制而成,可避刀劍。”

  說話間,劍光輪轉,一連三劍,封閉那黑衣人的兩側退路。

  這一位玄門高人,似是已動了殺機,決心要把這黑衣人毀在劍下。

  百代一舉震退了那黑衣人,忽覺手背、腕指之上,一陣輕微的麻痛,不禁心頭一震,飛起一腳,封了門戶。

  凝目向手背之上望去。微弱的星光下,果見手背上滲出了血跡。

  百祥低喝一聲 道:“師兄受了傷嗎?”

  側身而上,接替百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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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百代苦笑一聲,道:“師弟小心,不可和他的雙手接觸,他那手套之上,暗藏毒針,我已經中了毒啦!”

  唐老太目光一轉,只見向前逼進的黑衣人,突然停了下來,緩緩舉起兵刃,但卻不立時出手,似是在等待著什麼?

  唐老太對百代大師說道:“天下解毒之藥,無出我們唐門左右。大師先行吞服一粒,穩住毒傷,過了這場風暴,老身再為大師療治。”

  右手取出一粒九藥,投了過去。

  百代接住丹丸,目光一瞥四周的黑衣人,不下二三十個之多,想到一旦打了起來,這一戰定然是激烈絕倫,慘不忍睹。當下一仰臉吞下藥丸。

  玄真看那黑衣人強開自己長劍,又硬接了百代一掌,心知遇上了勁敵,不再稍存禮讓之心。

  當下劍勢一變,攻勢急轉凌厲,閃動的劍芒,一直不離開那黑衣人的大穴要害。

  那黑衣人雖有可避刀劍的手套,憑藉雙掌,可封可彈,以阻止玄真道長的長劍。

  但玄真劍路奇奧,變招迅快,寒鋒閃閃,無不攻向必救,鬧的那黑衣人手忙腳亂,應接不暇,不足十合,已被玄真的劍勢迫得亂了章法。

  百祥眼看玄真已搶得絕對的優勢,不願再出手夾攻,退到一 側,冷眼旁觀。

  黑衣人激戰之中,突然大喝一聲,一掌推開了玄真長劍,雙臂一振,拔身而起,直向樹上飛去。 他已自知不敵,再戰下去,勢必要傷在玄真道長的手中不可,是以,全力擊出一掌,逼開玄真長劍,縱身向樹上飛去。

  玄真道長冷笑一聲,道:“貧道今夜要開一次殺戒了。”

  袍袖一揚,一道寒芒,疾射而出,飛向那黑衣人的背心之處。

  寒芒閃處,應手一聲悶哼,已躍飛起一丈多高的黑衣人,突然又跌了下來。

  但見玄真左腕一收,那飛出寒芒,突然又收入袍袖之中。

  百祥目光銳利,看那寒芒光芒異常,心知是一柄絕世利器心中暗暗忖道:久聞武當玄真道長的劍術,乃當今武林中有數名劍之一,想不到他的暗器手法,竟然也是這等靈巧。 只聽砰然一聲,那黑衣人的屍體,已摔在地上了,前胸中鮮血泉湧而出。

  玄真目光一轉,低聲對百忍說道:“今夜之局,看來已非平和手段能予以解決,勢非要經過一場惡戰不可,憑咱們眼下幾人的武功,雖無絕對制勝的把握,但南宮世家中網羅的高手,勢必將要付出重大的傷亡代價……”

  他微微嘆息一聲 又道:“但如大師心存慈悲,不肯出於傷入,今夜之戰,咱們就先敗了一半。”

  百忍大師道:“南宮世家步步緊逼,老衲也只好和她周旋一下了。可借,老衲為格守先師立下的戒規,往探南宮世家時,沒有攜帶兵刃。”

  玄真抬頭望望四周的黑衣人道:“何不取於敵人之手?”

  餘音未絕,突聞一個冷厲的聲音,遙遙傳了過來,道:“你們已被包圍,只要我一聲令下,四周的高手,立時全力攻擊上去,這般人都是武林甚負盛名之人,個個武功高強,非一般江湖武士可比,你們幾人武功再高,也難以抗拒得住。”

  話聲尖銳異常,凝神細聽之下,立時可以辨出是南宮夫人的口氣。

  百代大師突然提高了聲音說道:“南宮夫人嗎?你可敢應貧僧的挑戰嗎?”

  他吞服下唐老太的藥物之後,果然覺著腹內好受多了,想到擒賊擒王一事,忘去了自己的傷勢尚未全復,立時出言相激。

  他被譽為少林寺百字一輩中第一高手,除了資質過人,身負絕學之外,生性強悍,好狠鬥勇,八成武功,在他全力發揮之下,常達十成。

  遙遙傳過來南宮夫人笑聲,道:“老身早晚總要和天下高手一見高低,但此時時機來至,沒有奉陪的雅興……”

  語音一斷,緊接著響起一陣淒厲的怪嘯。

  怪嘯聲似是有著一定的節拍,但因聲音刺耳難聽,不絕如縷的傳播過來,有的荒郊鬼哭狼嚎,靜夜聽來,當真是驚心動魄。

  環圍在四周的數十個黑衣人,隨著那怪嘯之聲,揮動了手中兵刃。

  玄真道長雙目神光閃閃,大聲喝道:“快些出手,趁他們血脈尚未活開之前,先傷他們幾人。”

  喝聲中欺身而上,長劍揮動,寒芒電奔,當先衝了過去。

  劍光飛旋間,鮮血濺飛,兩個黑衣人並肩陳屍。

  唐老太竹枝一揮,疾掃而出,啪的一聲,正擊在一個黑衣人的肋間,登時把那黑衣人打摔了一個筋頭。

  左手一揚,四隻毒針電射而出,四個黑衣人應手而倒。

  兩人出手之間,連傷七人,群豪都不禁心頭一寬,暗暗的忖道:這黑衣人人數雖眾,但卻都是不堪一擊之輩。念頭未息,局勢已變。

  只見那四周的黑衣人,突然欺攻而上。

  這些人初揮兵刃之時,動作極是緩慢,但這一陣工夫,已然大見靈活。

  一片波翻浪湧的寒光,急速而上,當先把玄真和唐老太包圍起來。

  百忍沉聲對百祥、百代道:“兩位師弟只管全力出手。”

  右手一揮,一拳擊出,由袍袖揮展之處,衝了上去。

  百祥低聲說道:“師兄傷勢來愈,最好先別出手,小弟護你一陣。”

  百代微微一笑,道:“不敢有勞師弟。”

  右手一抖,匕首疾飛而出,寒芒一閃間,再刺入一個黑衣人前胸之上,人隨刀進,那黑衣人屍體尚未摔倒,百代人已追到,一舉手間,搶過他手間一把雁翎刀來,高聲說道:“掌門師兄請接兵刃。”

  倒握寒鋒,一抖手,雁翎刀直向百忍大師飛去。

  百忍右手一揚,接過兵刃,一柄開山刀已直劈了下來,立時舉刀封去,便接下了刀勢。

  只聽一聲金鐵的相擊的大震,開山刀雖被封架開去,百忍卻覺著手腕微微一麻,不禁吃了驚,暗暗忖道:此人內力如此深厚,倒是不可輕敵。

  那人不但功力深厚,刀勢雄渾,而且變招迅快,不容百忍大師還手,開山刀改劈為斬,一招“橫掃五嶽”掃了過來。

  百忍大師暗運內力,掃出一刀,又是大震,雙方各自被震得退了一步,竟然又是個平分秋色之局。

  那黑衣人刀勢,點了過來,竟然直踏中宮攻上。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4 15:31
七十九

  百忍看出他出手幾刀,已知遇上勁敵,當下斜裡閃開一步,反手一刀“金剛舒臂”反擊過去。

  那黑衣人刀勢落空,立時變招,雙刀並舉,霍霍風生,打在一起。

  百代提刀出手,料想對方雖不重傷拳下,亦將被震退開去,是以拳風擊出之後,人亦緊隨著欺攻而上,左手五指箕張,抓向用黑衣人的右腕,準備奪下他手中長劍。

  哪知事情大大出了他意料之外,只見那黑衣人一側身,避開拳風,劍勢一展,奇招突出,寒光閃閃,卷雲飛雪般,橫向百代 臂上斬來。

  百代吃了一驚,飈然躍退三步,一個大轉身,斜裡閃開,反臂拍出一掌,逼開那黑衣人的劍勢,施展出空手奪劍的招術,連出三招奇學,均被那黑衣人避去。

  這時,百代才覺出那南宮夫人之言,並非危言聳聽,這些黑衣人,確有不少武林中第一流高手。

  那面的玄真和唐老太,也都遇上了勁敵,施出全力搏擊。

  幸得這些黑衣人心神受制,應變不似玄真等靈活,眾寡雖然相差懸殊,群豪尚可支撐。

  激鬥之間,忽聞一陣弦音,傳了過來,聲音急促,有如千軍萬馬,奔騰而至。

  那些黑衣人聽得琴聲之後,手腳忽然緩慢下來。

  百代大喝一聲,一拳擊在一個黑衣人前胸之上,打得個身子飛了起來,直掉到七八尺外。

  玄真也藉機施展出兩招絕學,橫劈了兩個黑衣人。

  百忍、百祥,各殺一人。

  唐老太施展暗器輕傷兩個。

  三手搜魂包方渾水摸魚,也傷了一個黑衣人。

  不大工夫,環攻群豪的黑衣人,已然傷亡過半。

  只聽幾聲厲嘯傳來,未傷的黑衣人,突然收了兵刃,轉身急奔而去。

  但見人影在夜色中閃動奔跑,片刻間走得蹤影全無。

  玄真目睹那些黑衣人消失於夜色中,長長嘆息一聲,道:“南宮世家的勢力,確是不可輕視,單是這些為她們收用之人,就足以危害武林了。”

  百忍大師道:“如若這些人纏戰不退,今夜之戰,鹿死誰手,還難預料,縱然咱們能夠得勝,亦必將傷亡過半。”

  百代大師道:“貧僧曾在江湖上走動甚久,會過高手不少,今夜圍襲咱們的這些黑衣人,有一半可列人當世第一流高手,而無愧色。”

  唐老太輕輕一頓竹杖,道:“如不及早設法毀去南宮世家那迷魂牢,尚不知有多少高手,要為她們收用了。”

  玄真還劍入鞘,說道:“適才激鬥之中,似是有一陣弦音傳來,弦聲一響,圍襲咱們的黑衣人的手腳都忽然慢了下來,這人分明是有意相助咱們,而且他深知南宮世家中的隱秘,欲除南官世家,勢非先得找著此人不可。”

  百忍大師道:“道兄高論。”

  玄真道:“只不知那人現在何處?”

  玄光伸手指著正前方,道:“弦音由正北傳來,想來不致很遠,咱們我去瞧瞧吧!”

  經過這一番激鬥之後,似已無人敢再稍存輕敵之念。

  玄真搖頭說道:“弦音停歇已久,只怕那人早已走了。”

  百忍忽然輕輕哦了一聲,欲言又止。

  玄真接道:“那人暗中隱身相助我們,卻不願和我們相見,也許他另有苦衷,貧道之意,不用再去找地了。”

  百忍大師道:“這話不錯,咱們得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再籌謀對付南宮世家之法。”

  唐老太仰面看了看天色,嘆息一聲,道:“老身這一生中,從未經過這等漫長的一夜。”

  玄真笑道:“咱們走吧!南宮夫人受此挫折,料她們不至再立時出動人手追來。”

  群豪經過這一番惡戰後,身體上已覺睏乏,心理上卻對南官世家,生出了莫名的恐怖之心。

  群豪舉步而行,待天色微明之際,到了一座市鎮之上。

  唐老太道:“咱們就在這小鎮之上,休息一下如何?”

  她怕一番惡戰之後,愛子受到什麼傷害,必需設法,早些救醒他來。

  玄真道:“好吧!”

  抬頭一看,只見丈餘外處,有一個客棧,接道:“咱們先到那處客棧之中,休息一陣再說。”

  大步向前行去。

  群豪魚貫隨行進了客棧。

  客棧中的店夥計,目睹一群僧道混合,男女雜處之人,行在一起,心中雖然奇怪,但見這些人中,佩劍掛刀,哪裡敢多相向,當下把幾人帶入後面客房之中。

  這等小鎮客棧,迎來送往,大多是販夫走卒,店家對他們特別優容,騰出了一座三間房子的大通鋪。

  好在這些人,個個內功深厚,只需尺許之地,能夠容下打坐之處就行。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經過了一場惡戰之後,群豪都有些疲乏之感,只有唐老太心中惦念愛子的安危,一進房中,立時解下背上縛著的唐通,放置在身前,暗運功力,在他全身各處要穴推拿。

  南宮世家獨情的點穴手法,唐老太雖然知道已無能解得,但深重的慈母之愛,使她生出萬一的奇想,準備試行推拿唐通全身各大要穴,希望在無意中碰對訣竅,一舉解得了唐通的穴道。

  玄真、百忍都瞭然她用心的良苦,雖有相助之心,但卻無相助之能,只好裝作視而不見。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之久,唐老太已然推拿了唐通七十二處穴道,但暈迷如睡的唐通,仍然是沉睡不醒。

  唐老太已難再忍耐心中的焦慮,臉上泛現惶急之色,汗水由她滿月般的臉上滴了下來。

  經過這一陣坐息,群豪次第從入定中清醒過來,目睹唐老大心痛愛子的焦慮之情,都不禁為之黯然。

  百代大師雖已是跳出三界外的世外人,但他的性格卻是充滿著仁俠之心,當下高聲說道:“女檀樾暫請住手,請聽貧增一言如何?”

  唐老太緩緩停下了移動在唐通穴道上的雙手,說道:“大師有何指教?”

  百代關切地道:“武功一道,最重要訣竅,竅門不通,恐難幸至……”

  唐老太長長嘆息一聲,打斷了百代之言,接道:“老身雖不解南宮世家的獨特點穴手法,但卻不願膝下唯一的兒子,就這般死去。”

  百代嘆道:“可憐天下慈母心。”

  語音微微一頓,又道:“我們少林武功之中,有一個憑仗深厚內力,催動真氣,以打開受傷脈穴的手法,只不知對南宮門下,詭異常人的點穴手法,是否有效,如若女檀樾信得過貧僧,我極願一試此法。”

  唐老太道:“大師如能救醒小兒,老身感激不盡。”

  百代道:“言重了。”

  起身行了過來。

  只見百代大師緩緩移動腳步,繞著唐通走了一週,緩緩坐下了身軀。

  原來百代借那幾步繞行,已然提聚了真氣。全室中的目光,都投注在百代大師的身上,流露出關切之情。

  百代輕輕咳了一聲,伸出右掌,抵按在唐通的背心之上。

  唐老太拂拭一下頭上的汗水,凝目望去,只見百代大師瞼上泛現出陣陣的紅暈,抵在唐通背心上的手掌,也有些微微的顫抖。

  顯然,他正運全身的潛能,逼出真氣,攻人唐通的內腑。

  一縷陽光,透窗而入,照射在百代大師的臉上,只見他眉宇之間,隱隱現出些汗水。

  忽然間,傳來一陣低沉細弱的聲音,輕輕呼叫著百代大師的法號。

  百代心頭一震,臉上泛現的紅暈突然消退了下去,回顧了百祥大師一眼,道:“師弟,可有人叫我嗎?”

  百祥微微一怔,凝神聽去,果然聽到一個細若游絲的聲音,頻斷還續的呼叫著百代的法號。

  當下站了起來 道:“我去瞧瞧。”

  陽光普照,窗外行人不絕,南宮世家留給群豪的陰森恐怖,在麗日當空下,淡了甚多,似是由來的恐怖必需以黑夜襯托著。

  百祥出了房門,群豪亦未留心。只有心思縝密的玄真道長,覺著有些奇怪,目注著百祥大師的背影,看他出門而去,他想叫他回來,但話將到口邊之時,突然又停了下來。

  他想到百祥大師的武功,極是高強,在這等青天白日之下,南宮世家不致出動那幽靈般高手,圍攻於他,終於,忍下了欲待出口之言。

  百代大師重又凝集了功力,臉上又問動出一層紅暈。大約過了約一盞熱茶的工夫,唐通突然眨了眨兩眼,長長吁了一口氣。

  唐老太心頭一陣狂喜,激動地叫道:“孩子,孩子!”

  突聽好的一聲,打斷了唐老太呼叫愛子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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