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素手劫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3 14:05:5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0 10370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4 15:31
八十

  群豪張目看去,只見百祥大師趴跌在地上,一隻腳還在門外面。

  顯然,地用盡了自己氣力,走了回來,人到門口體力不支,一交摔了下來。

  這變故,有如陡然暴出一聲巨雷,室中群豪,無不為之一怔。

  百忍大師霍然站了起來,抱起百祥,問道:“師弟,受了暗算嗎?傷在何處?”

  只覺手觸之處,一片冷冰,百祥似是已經死去。

  玄真道長走了過去,一掌擊在百祥的後背之上。

  百祥身子一顫,緩緩睜開雙目,長長吁出一口氣,微弱地說道:“一隻素手……美麗的手……手掌上……”

  他用盡了氣力,想把心中之言,說的更清楚些,但他的體力已難勝任,斷斷續續的說了兩句,人已不支,輕輕咳了一聲,閉目逝去。

  百忍大師緩緩放下百樣的屍體,合掌當胸,閉上雙目,口中喃喃自語,似是在誦吟經文。

  玄真道長瞼色凝重,低聲道:“一隻素手……美麗的手,手掌上……什麼東西呢?”

  百代大師身體顫動了一下,道:“百祥師弟死了嗎?”

  唐老太道:“他死了。”

  百代長長嘆息一聲,抵在唐通背上的右掌陡然向前一伸,內力大增,源源不絕的衝入唐通背心之中。

  只聽唐通長長吁了一口氣,雙手不住神動了一陣,道:“冷死我了。”

  唐老太大喜過望,兩行熱淚奪眶而出,低聲對百代大師說 道:“少林絕藝,果非凡響,這救子之情,老身當永銘於肺腑之 中。” 百代緩緩抽下抵在唐通背上的右掌,說道:“下用啦!”

  大步向百祥走了過去。

  只見百樣臉色蒼白,手指屈縮,似是全身的筋骨,都開始收

  縮起來。

  百代仔細的查看了百樣全身,低聲說道:“是被一種奇毒的

  內功所傷。”

  他神情木呆,雙眉愁鎖,臉上的肌肉顫抖不停,顯然他內心

  正有著無比的激動,但卻盡力控制著自己。

  百忍大師停下了哦吟之聲,睜開雙目,兩顆晶瑩的淚珠,滴

  了下來。

  他緩緩伸出手去,拂在百祥的光頭之上,說道:“師弟西歸

  我佛,小兄預祝你一路順風。”

  百代放聲而哭,道:“師弟代我而死。”

  百忍道:“師弟不用自疚,生死之事,豈是人力所能左右!”

  百代抱起了百祥的屍體,唏噓淚下,黯然地說道:“師弟如

  不是代我出去查看那喚我之人,豈會遭此毒手。”

  百忍大師道:“事已至此,急在善後,老衲不解的是百祥師 弟的武功,在咱們少林寺中,僅次於師弟你一籌,何以竟無聲無

  息的被人殺死?”

  玄真道長突然啊了一聲,道:“是啦!”

  群豪齊齊轉臉向玄真道長望去。

  玄真似是自言自語,鎮靜了一下心神,回顧著百忍大師說 道:“可惜令師弟氣結過早,未能說出他口中之言。”

  百忍茫然問道:“他說些什麼?”

  原來他目睹百祥重傷歸來,心頭大慟,一時間神智茫然,百祥說話的聲音,又極微弱,竟是未聽清楚他說些什麼。

  玄真也被百忍驚愕之情,鬧得微微一怔 道:“不錯,令師弟說他看見了一隻素手,一隻美麗的手……”

  百忍大師極力使自己波動的心情平靜下來,但數十年前的往事,卻突然間回轉於腦際……

  恍如置身在一座懸崖的山洞中,看到一隻纖纖的素手,在幽暗的一角晃動,口中喃喃自語道:“一隻素手,不錯啊!那是一隻美麗的手。”

  玄真道長輕輕的咳了一聲,道:“大師,貧道不解的是一隻素手,何以竟然便令師弟受此重創?”

  百忍大師恍如沒有聽到玄真說些什麼,他已沉浸在數十年前的往事中……

  那一隻美麗的手,一直留給他深刻難忘的記憶,數十年前,天龍大師死亡在那一隻素手之下,數十年後,那隻美麗的素手,卻又奪去了他師弟的性命,幻覺中眼前出現了數十隻美麗的素手,在面前晃動著。

  他茫然的神色,使玄真動了懷疑,提高了聲音,叫道:“大師!”

  百忍怔了一下,由往事的回憶中,清醒了過來,輕輕嘆息一聲,道:“道兄。”

  玄真緩緩站了起來,向室外行去。

  百代突然對百祥大師的屍體一欠身,說道:“道長,咱們一起去查看一下。”

  大步追了上去。

  唐老太舉手一掌,輕擊唐通的背心之上,說道:“孩子。你要休息一下。”

  唐通雙目眨動了一下,冷峻的眼神,掠過母親的臉上,對媽 媽那親切的囑咐,直似未曾聽到。

  唐老太只覺愛子的雙目,充滿著冷峻和敵意,似是母子二人 是兩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

  一股寒意由這位中年婦人的心底泛了起來,她竟然不敢回顧 愛子一眼,緩緩走近了百忍大師。

  百祥大師死亡,帶給群豪一種默然的恐怖。

  玄光道長不自禁的推動了一下玄月,低沉的喝道:“師兄!” 喝叫中,解開了他身上兩處被點的穴道。

  玄月挺身坐了起來,兩道冷電般目光,環顧四周,對玄光也 似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當兩道目光停留在他臉上時,凝注了良久,說道:“你可是 玄光師弟嗎?”

  玄光道:“不錯,正是小弟……”

  他微微一頓,又道:“掌門師兄也來了。”

  數月小別,似是已在他們師兄弟之間,劃了一道深深的鴻 溝,玄月冷冷哼一聲,道:“師兄呢?”

  玄光道:“出去了。”

  玄月突然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玄光道:“師兄留步。”

  站起來追了上去,接道:“你到哪裡去?”

  玄月道:“我去找掌門師兄。”

  玄光道:“師兄的身體,尚未復元,不宜勞動,何況掌門師 兄就要回來了。”

  唐老太已被愛子那敵意的目光,刺傷了心。

  她已有了敏銳的警覺,南宮世家有意的釋放回玄月和唐通, 顯然是別具用心。

  她重重的咳了一聲,疾快的伸出竹杖,攔住了玄月道長的去路,道:“道長的身體未復,最好留在室中,令師兄就要回來了。”

  玄月雙目凝注在唐老太的臉上,一連變換了幾種神情,終於緩緩的退了回去。

  百忍大師一陣悲痛過後,人也恢復了清醒,抱起了百祥大師的屍體,放在一處角落,低聲對唐老太道:“令郎醒了嗎?”

  唐老太苦笑一下道:“他是清醒了,但老身卻有些迷惘了。”

  百忍正待答話,忽聽步履聲響,玄真和百代聯袂走了進來。

  玄真一眼之間,立時看出了玄月移動了位置,沉聲喝問道:“你師兄清醒了嗎?”

  玄光道:“小弟解開了師兄的穴道。”

  玄真臉色肅穆的緩步對玄月走了過去。

  百代望了百祥的屍體一眼,合掌對百忍說道:“小弟和玄真道長,查詢了店中之人,但卻異口同聲,未見過有婦人進店。”

  百忍淡淡一笑,道:“早在我預料之中,你們查不出所以然的。”

  百代道:“百祥師弟代我而死,我必得手刃那害他之人,才能對得起百祥師弟的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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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百忍嘆息一聲,道:“復仇之事,言之過早,吩咐店家,要他們代備棺木一口,馬車一輛,把你師弟的屍體,運回少林寺中。”

  百代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忽聽玄真大聲喝道:“玄月師弟!”

  舉手一掌,迅向玄月天靈穴上拍去。

  立月雙目睜開,玄真的掌勢已到,啪的一聲輕響,擊個正著。

  但見玄月的身子搖了兩搖,突然向後倒去。

  玄光伸手去扶玄月將要倒下的身子,卻被玄真大聲喝阻道:“不要動他。”

  玄光極快的縮回手去,黯然垂下頭去。

  唐老太突然輕輕的咳了一聲,道:“道長,請把犬子的天靈大也封起來吧!”

  玄真嚴肅的臉上泛現一絲微笑,道:“咱們都正面對死亡,隨時隨地,都可能死傷在南宮世家恐怖的暗算之下……”

  忽聽嬌聲細細,飄渺而來,呼叫著玄真的法號。

  由於百祥大師神秘的死亡,群豪都已提高了警覺之心,而且玄真也較為冷靜沉著,低沉地喝道:“諸位可聽到呼叫貧道的聲音嗎?”

  百忍突然站了起來,急步向外行去。

  玄真一躍而起,疾如閃電一般,躍到門口,攔住了百忍大師,說道:“大師不可造次。”

  百忍道:“我要去找百代,他生性急躁,聽這呼叫之聲,必然循聲找去,唉!我不能再放任他死去……”

  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顯然已被百祥大師的突然死亡,感受到巨大的震駭,神經緊張,有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感覺。

  玄真猶疑了一下,道:“貧道陪大師一起去一趟。”

  這時,那飄忽的聲音,突然消失,百代大師卻大步行了回來。

  百忍長長吁出一口氣,道:“師弟,你很好嗎?”

  百代愕了一愕,道:“我很好。”

  玄真道:“大師可聽到什麼聲音嗎?”

  百代搖搖頭,道:“沒有啊!”

  凝神側耳聽去。

  玄真緩步出室,但見藍空如洗,滿院月光,客棧中行人穿 梭,毫無異常感覺。

  不禁一聳雙眉,自言自語地說道:“難道人世之間,當真有所謂魔術邪法不成?”

  百代似是突然間想起了師兄問話之意,高聲喝道:“道長,可是又聽到那妖媚的聲音了嗎?”

  他在急怒之間,聲若洪鐘,引得不少客人注目。

  玄真一拱手道:“咱們進去談吧!”

  牽著百代,大步行入室中。

  百代大師緊隨而人,臉上仍是一片激憤之情,急急說道:“可是又呼叫著貧僧的稱號嗎?”

  玄真淡然一笑,道:“這次找到貧道的頭上了。”

  百代道:“道長可有膽子瞧瞧去嗎?貧僧願捨命相隨。”

  玄真道長緩緩說道:“可惜那聲音消沉了……”

  微一停頓,接道:“但大師不用著急,貧道斷定這聲音不會就此消失,此後行程中,咱們可能經常聽到那呼叫之聲,也許,咱們目下所有之人的法號、姓名,他都已知道了。”

  百代咬牙切齒地說道:“不論他是什麼人,我必將手刃此獠,為百祥師弟報仇。”

  所有之人,心中都似籠罩著一層陰影,只有百代大師,恐懼為激憤所掩,豪氣干雲。

  玄真合掌對百忍一禮,道:“大師,咱們不宜再在此停留了。”

  百忍點點頭,道;“老衲要趕回嵩山本院,諸位如願一遊嵩山,老衲歡迎至極。”

  玄真道:“此時情景,咱們已是宜聚不宜分的局面。”

  唐老太道:“道長說的不錯,南宮世家的神秘力量,似是永遠追隨著咱們,唉!老身走了半生江湖,從來遇上過此等之事, 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如若咱們分手而行,只怕咱

  們誰也難以逃過南宮世家……” 忽然住口,覺著下面之言十分礙口,倏然而住。

  百忍大師接道:“老衲回寺之後,當邀集敝寺幾位長老,商

  議此事,盡出我們少林寺精銳,和南宮世家一決勝負。”

  玄真道:“大師有此雄心,貧道當全力追隨。”

  忽聽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一個全身黑衣,背插長劍,

  年約十六七歲少年,陡然出現室門口處。

  只見他目光轉動,打量了室中一眼,說道:“哪一位是玄真

  道長?”

  玄真打量了那少年一眼,道:“貧道便是,施主貴姓?”

  那黑衣少年答非所問地道:“在下奉了任先生之命,特來請

  諸位趕往一敘。”

  玄真精神一振,道:“任相公現在何處?”

  黑衣少年道:“就在離此不遠之處,那地方我很難說出名

  字。”

  玄真回顧了百忍一眼,道:“咱們瞧瞧去吧!”

  唐老太道:“任相公可就是老身在三元觀遇上的那位青衣人

  嗎?”

  玄真道:“正是那人。”

  那黑衣人似是已等得不耐,急急接道:“任相公告訴我說,

  諸位如若要去,愈快愈好。”

  玄真當先站了起來,道:“大師,任相公急促相邀,想來定

  有重要之事。”

  百忍回顧了百祥的屍體一眼,道:“走吧!”

  站了起來,去抱百祥大師的屍體。

  百代搶先一步 抱起百祥,道:“各位雇的車還要不要?”

  百忍道:“行程遙遠,豈能背著你師弟的屍體趕路。”

  唐老太伸出右手,一把扣住唐通脈門,玄光背起了玄月,隨 在那黑衣少年身後,魚貫出了店門。

  這時,百代招的馬車,剛好趕到。

  唐老太暗中自了唐通兩處穴道 放在馬車之上。

  玄光、百代,也把百祥的屍體和玄月放置在車上,百代押車 而行。

  那黑衣少年一直冷眼旁觀幾人的行動,一語不發。

  玄真為人謹慎,對這位突如其來的黑衣少年,深懷戒心,暗 中監視著他的舉動,

  那黑衣少年,當先帶路而行。

  大約走了七八里路。已到一處菜園旁邊,

  這是一片荒涼的郊野,一株高大的核桃樹下,有一座古老的房舍,一個赤足樓衣的大漢,還在踏著水車,灌溉著兩畝大小的菜園。

  那房舍建築在這片菜園的中間,四周種滿了各種蔬菜,阡陌縱橫,僅可一人通過。

  百忍大師低聲對百代說道:“你也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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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百代道:“百祥師弟的屍體呢?”

  百忍嘆息:“唉!他已氣絕多時,世間哪裡當真有起死回生之藥。”

  那黑衣少年已放步向前行去,眾豪魚貫隨行而入。

  百代大師隨在百忍大師之後,走在最後。

  唐老太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了馬車上的愛子,低聲對玄真說道:“道長,令師弟留在車中,沒有危險嗎?”

  玄真知她是擔心唐通的安危,淡然一笑,道:“咱們先會見過任相公,再來迎接他們不遲。”

  唐老太是何等厲害的人物,如何聽不懂玄真的弦外之音,當下不再言語,暗中卻調聚真氣,如若那房舍中不是任無心時,就立時動手。

  說話之間,已近房舍,那褸在赤足,踏轉水車的大漢,對群豪行近之事,渾如不覺,群豪由他身側走過,他連望也未望一眼。

  那黑衣少年回首對群豪說道:“諸位請在室外等候一陣。”

  推開房舍兩扇緊閉的木門,走了進去。片刻之後,重又出來,抱拳說道:“任相公請諸位入室相見。”

  群豪魚貫人室,抬頭望去,只見一方白木方桌上,早已擺好酒菜,杯筷分列,酒香撲鼻。

  玄真迅快地掃掠了四週一眼,卻不見任無心停身何處,心中疑念方生,瞥見壁角草簾啟動,走出來一個藍衣少年。

  此人生的劍眉星目,玉面朱唇,舉動瀟灑,英氣逼人,正是群豪急欲一見的任無心。

  他曲盤著一條左臂,用白紗系在頸間,似是左臂上,受了極重的傷。

  玄真微微一驚,道:“你的手臂……”

  任無心微微一笑 道:“受了一打微傷,不要緊,諸位請坐。”

  群豪相繼落座,任無心舉起酒杯笑道:“各位先請盡此一杯。”

  當先一飲而盡。百忍大師道:“阿彌陀佛,貧僧戒酒,有負任施主的盛意了。”

  任無心道:“諸位自行食用,在下不再客氣了。”

  群豪的心中,個個如負重鉛,哪還有心情飲酒。只有任無心神情輕鬆,妙語如珠,杯不停手的頻頻自行乾杯。

  玄真強行忍耐了一陣,仍是忍耐不住,拱手說道:“任相公把我等招引來此,想必有重要之事見教?”

  任無心道:“不錯,在下請諸位來此,確有要事與諸位相商。”

  百忍大師道:“可是為南宮世家?”

  任無心微微一笑,道:“不錯,正是為南宮世家。”

  百忍大師道:“這是江湖上從未有過的浩劫,唉!”

  任無心臉色一整,肅然地接道:“就目下情勢而言,雖然是晚了一步,但並非完全絕望。”

  玄真道:“貧道有幾件不明之事,想請教任相公。”

  任無心道:“道長請說。”

  玄真道:“在那石室中擊襲誘開那黑衣人的,可是閣下嗎?”

  任無心微微一笑,道:“雖然和我有關,但卻非我本人。”

  玄真怔了一怔,道:“白河岸邊,以琴聲誘退那黑衣人的,想來定然是你了?”

  任無心道:“道長猜的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玄真道:“你好像很清楚南宮世家中的事?”

  任無心淡淡一笑,目光緩緩由群豪臉上掃過,道:“現在諸位亦都知道這件事了……”

  語音微微一頓,又道:“在下請諸位到此,有兩件重大之事,想和各位研商一下。南宮世家中的情形,諸位已是親眼所見,但目下他們尚未準備發動,一則因那主謀其事的南宮夫人,功行尚未圓滿,有幾種絕技,尚未練習成功,二則因為那迷魂牢中部分受南宮世家藥物控制之人,氣候未成。據在下得到的消息,大約尚需要半年時光,南宮世家才能完成準備,那時將在整個武林道上,展開殘酷的屠殺,少林、武當兩大門派,是他們預計中的第一目標……”

  玄真道長長長嘆息一聲,接道:“此事關系整個武林的命運,縱然南宮世家第一目標不是少林、武當,貧道既然知道了,也不能坐視不管……”

  一頓又道:“任相公佈衣行俠,傲嘯江湖,貧道素所敬佩,望能出面主持其事,我們武當門下,自貧道起,都將聽候派遣。”

  任無心微微一笑,道:“道長言重了,三年以來,在下無時無刻,不在和南宮世家周旋,雖然有幾個志同道合之人,全力協助於我,終因人單勢孤,無法防範未然,那南宮夫人不但陰沉奸詐,而且極善心機,醫道武功,都已入爐火純青的境地,步步設防,戒備森嚴,我雖探出近年來武林道中,不少失蹤高手和南宮世家有關,但卻不知這些人竟然個個都還活在這世上,為南宮世家收用。”

  百忍撣師接道:“阿彌陀佛 那南宮夫人似是無所不能,唉! 她的武功、才智,似在當年勇奪武林盟主的南宮明之上。”

  任無心道:“不錯,南宮夫人確是一個武林中罕見的奇才, 醫道、武功,舉世無雙,而且旁通星卜,胸懷奇術,集文、武、 狠、毒於一身!”

  唐老太插口說道:“那迷魂牢的陰沉恐怖,至今想起,老身 餘悸猶存。” 百代大師不耐地接道:“目下已非是南宮世家中人如何的利 害,咱們研究的是要如何對付他們,徒耗空言,於事何補?”

  任無心點頭說道:“不錯,咱們的時間已經無多了,如若等 到南宮夫人修習的幾種絕技功行圓滿,‘迷魂牢’內那些受藥物 控制的武林高手氣候已成,咱們再無壓制他們的機會了,眼下時 機,轉瞬即失,必須得急謀對策。”

  玄真道長突然嘆息一聲,道:“任相公,不是貧道放馬後炮,你既有救世之心,又早知南宮世家的隱秘,村以拖延至今。假如在三年之前,你能宣洩出南宮世家的隱秘,也許倩勢就不至如此這般的嚴重了。”

  住無心苦笑道:“道長相責之言甚是,錯在在下無能,無法早日讀出南宮世家的陰謀,唉!那迷魂牢中的隱秘,在下也不過在一個月之前,才聽得消息,那時道長正值閉關期間,我也曾兩度徘徊在三元觀外,但又不忍驚擾你的關期,只好等到你功行圓滿之日,才入觀中相見。那時我如直言南宮世家中驚人之事,恐怕道長還不肯相信,只好略施小謀,誘諸位趕往南宮世家,親自查看一番了。”

  唐老太忽然想起車中的愛子,急急說道:“在相公,犬子失陷於迷魂牢中,雖然老身救了出來,但他似已中了那老妖婦的毒藥,視老身如同陌路,住相公既能以弦音誘退那些為南宮世家被藥物迷失去本性之人,想來亦能使老身犬子恢復神志了。”

  任無心沉吟了良久 道:“這個很難說了,老太不妨把令郎帶來,在下極願一盡心力。”

  唐老太急急站了起來,向外奔去。

  玄真低對玄光說道:“去把你師兄也抱來吧!”

  立光應了一聲,急奔而去。

  百代望了百忍大師一眼 道:“小弟可否去把百祥師弟也抱入來,讓這位任施主,替他診視一下如何?”

  百忍道:“只怕他生機已經。”

  百代站了起來 道:“姑且一試。”

  大步向外行去。

  片刻之後,唐老太背著唐通,玄光、百代抱著玄月、百祥重人房舍。

  任無心望了三人一眼 低聲說道:“先解開他們的穴道,放置地上。”

  唐老太和玄光道長依言拍活了唐通和玄月道長的穴道,放置地上,緩步走開。

  百代大師微微一怔之後,右手暗運功力在百樣屍體上,幾處大穴上推拿一陣,也緩步走開。

  任無心目光一掃群豪,道:“諸位見笑了。”

  探手入懷中,摸出一隻玉笛,放在口中吹了起來。

  一縷清音,由那玉笛上徐徐揚起。

  他左臂用白紗系在頸上,運用上雖甚不便,但笛聲卻是未受到影響。

  但聞笛聲逐漸高昇,繞耳不絕。

  玄月首先睜開雙目,目光緩緩轉動,查看了全室一週,突然站了起來,茫然四顧,對眼前的人人物物,似是異常的陌生。

  唐通也有了動作,舒展一下雙臂,隨著站了起來。

  但聞笛聲一變,忽轉急促,有如江河倒瀉,萬馬奔騰,登時泛出一片殺伐之音。

  群豪心神都不禁為之一震,起了強烈感應,有如面對強敵,躍躍欲動,趕忙運氣調息,壓制下激動的心情。

  忽聽唐通大喝一聲,呼的繁出一拳,擊向玄月道長。

  玄月道長反應甚是遲緩,唐通劈來一拳,擊個正著,身不由已的向旁側退了兩步。

  唐通的一拳,立時招來了玄月的反擊,回手一掌,神龍出雲,劈了過去。

  兩人立時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搏鬥,拳來腳在,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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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玄月功力深厚,十合之後,唐通已呈不支狀態,被玄月掌勢迫的團團亂轉。

  唐老太母子連心,心中大為焦急,急急說道:“任相公,犬子和玄月道長都已眼下了南宮世家之毒藥,一個收招不住,勢非要鬧人命不可,以老身之見,不如讓他們停下手肥!”

  任無心一心一意的吹著玉笛,對唐老太之言,恍如未聞一般。

  玄真道長眼看玄月手法愈來愈重,唐通已被迫的險象環生生恐玄月一掌把唐通打死,或是重傷手下,勢非要和唐老太結下深仇下可,心中也不禁的焦急起來,說道:“任相公,不能再讓他們打下去。”

  任無心忽然笛聲一變,由急促的殺伐聲中,轉變成異常低沉、淒涼的曲調。

  玄月道長和唐通的相搏之勢,也突然緩了下來。

  只見兩人的拳腳隨著那低沉的曲調,愈來愈慢,終於自動的停了下來。

  任無心收了玉笛,輕輕嘆息一聲,道:“他們兩人中毒甚深,心神已為南宮世家控制了。”

  唐老太急急說道:“難道就沒有可以救治的方法了嗎?”

  任無心道:“方法雖有,不過需要一段甚長的時間。”

  玄真道:“大約需要多長的時間?”

  任無心道:“多則半年,至少三月。”

  百代大師突然插口說道:“貧僧的師弟,不知還有沒有救?”

  任無心緩緩站起身子 道:“容在下查看一下他的傷勢。”

  百忍長長嘆息一聲,道:“他已氣絕甚久了。”

  任無心伏下身去,側耳在百祥大師的前胸之上,聽了一陣,搖頭說道:“世無起死靈藥,爐無回生金丹,他心脈已經停息甚久,沒有救了。”

  百代大師合掌當胸,緩緩對百樣屍體跪了下來,說道:“師弟陰靈有知,助我為你復仇。”

  百忍大師道:“老衲有一事不解,有勞任施主費心一查?”

  任無心道:“大師請說。”

  百忍道:“老衲這位師弟,在我們少林寺中、也算得高手之一。不論武功何等高強之人,也無法在一擊之下,取他性命,但他卻無聲無息的被人重創而死,而且全身不見傷痕,這一點,實叫老衲想它不透。”

  任無心道:“他離開諸位多長時間?”

  百忍道:“不足一盞熱茶工夫。”

  百代忽道:“來去匆匆,又未聞打鬥之聲,師弟返來時已經氣息奄奄,可憐他連一句話也沒說完,就閉目逝去。”

  任無心道:“他說些什麼?”

  玄真接道:“若斷若續,聽來已不清楚,似是說他見到了一隻素手。”

  任無心凜然一震。道:“一隻素手?”

  唐老太道:“不錯 他是說一隻素手,美麗的手,唉!可惜一句話夫曾完,人已閉目逝去。”

  往無心似是伯人看出他震盪的心情,突然閉上雙目,靜坐片刻,才緩緩睜眼說道:“他離去之前,可曾聽到什麼聲音嗎?”

  百代接道:“隱隱間聽到一種呼叫貧僧之聲,但當時貧僧正以內功相助唐施主行血脈穴,百祥師弟代我外出查看,想不到竟遭毒手。”任無心沉吟了一陣,道:“個中奇詭,說來徒亂人意,在下一向也不信人世間當真有怪力亂神之說,可是南宮世家的諸般怪奇事蹟,確使人有著目迷五色之感,三年來我已費盡了心機,但始終無法查明原因何在……”

  他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道:“但我已確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南宮世家中冷藏於棺木中的武林高手,不只是單純的用藥物控制,其間的玄奧之機,實叫人百思不解。”

  玄真道長道:“貧道雖然親身經歷了南宮世家那‘迷魂牢’的怪異恐怖,但仍然難使我相信世間有幽靈之說。”

  百忍大師接道:“但南宮世家那諸般怪奇之事,確給了老衲一種神秘不解的疑問。”

  任無心道:“玄思冥想,怪由心生,諸位不可為南宮世家那等神秘的布設,引入歧途……”

  他突然一整臉色,接道:“如若諸位已被那神秘的氣氛所惑,正中南宮夫人的下懷,志為其奪,氣為其懾,只伯武林同道,都將漸次淪入那神秘的迷惑之下,陷入劫難。因此,在下相求諸位,切不可把迷魂牢中所見之事,傳揚於江湖之上,以免以訛傳訛,授那南宮夫人以可乘之機。”

  唐老太道:“任相公雖言之有理,但那身歷目睹的怪異,卻有如隨身之影,揮之不去,解之不脫。”

  任無心點頭說道:“在下誘使諸位深入南宮世家,用心在讓諸位親目看看千百年來,武林從未有的危難,即將展佈於江湖之上,奉請諸位到此,一則共籌大計,謀對強敵之策,二則想消去諸位心中之惑……”

  語聲一頓,沉思了一陣,接道:“凡是為南宮世家網羅的武林高手,必先得服用一種藥物,已是無可懷疑之事,而且在下已設法取到了幾種配製已成之藥,目下正請幾位醫學精博的武林名宿,在一處極為隱秘的地方,埋首研究,找出她用的藥料,以便設法配製解藥。”

  唐老太接道:“一個活生生的人,被裝於棺木之中,冷存於石室之內,一睡經年,不會死去,這一點,決非藥物所能奏效了。”

  任無心道:“這確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在下為此費了三月的工夫,遍查典籍,找不出一點可資參考的線索,最後,才想到了天竺的瑜伽之術。為了此事,在下已請了一位武林高手,趕往天竺,請一位奇僧,趕來中原。但願那高僧到來之後,能解開個中之秘。”

  百忍大師道:“任施主俠骨仁心,為天下武林同道謀命,耗費了無數心血,當真使我等慚愧的很。”

  任無心道:“老禪師不用自責,日後借重大力之處正多。”

  百忍大師道:“任施主,但有所命,老衲無不全力以赴。”

  任無心道:“不敢,不敢,彼此同為救世用心,尚望諸位同心一志,捐棄彼此之間的門戶之見。”

  玄真道:“但請放心,貧道自信我們武當一派,不存門戶之見。”

  任無心突然把目光凝注在百忍大師的臉上,道:“達摩祖師,來自天竺,不知在他手著之中,能否找出瑜伽學中之秘,大師回寺之後,尚望能仔細查上一查。”

  百忍道:“老衲記下了。”

  任無心目光一掠玄真和唐老太,道:“兩位意欲何往?”

  玄真道:“貧道想回武當山去,就目下弟子中,選出幾位資質稍高之人,排練一座劍陣,以備對付南宮世家之用。”

  唐老大道:“我要先回四川,為犬子療好毒傷再說。”

  任無心道:“令郎的傷勢,已非養息能夠痊癒了。”

  唐老太黯然說道:“老身只此一個兒子,母子之情,怎能棄之不顧……”

  任無心接道:“如若老大能夠信得過在下,不妨把令郎交於在下……”

  他輕輕嘆息一聲,接道:“必得先設法替他除毒,然後才能 養息體力,逐漸復元……”

  他嘆了口氣,道:“唉!不是在下危言聳聽,令郎身受之毒 一日不除,你們母子之間情意一日難復,而且他心神為南宮世家 控制,隨時有暗算你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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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唐老大呆了一呆,嘆道:“這話不錯,他目下已對我充滿敵 意。”

  任無心淡淡一笑,緩緩將目光由室中群豪的臉上掃過,道: “南宮世家各種的藥物,和當今武林道上用的藥物不同,任何一 種藥物,大都只有一個作用,毒人至死,或迷人神志,唯有南宮 世家中的藥物,與眾不同,不論他藥物主用如何,都含有兩種副 作用。”

  玄真點頭說道:“貧道亦覺著有些奇怪,只是下像任相公這般一語中的。”

  任無心道:“據我這數年來蒐集所得,南宮世家所用藥物中,有一種強烈的亢奮作用,服過之後,定力立時消失,受不得任何誘惑……”

  百忍大師道:“阿彌陀佛,這用心實在可怕的很。”

  任無心微微一嘆,接道:“第二件異於尋常的藥物之處,是南宮世家的藥物,服下之後,服藥之人,武功似是增強了甚多。”

  玄真道:“這一點倒使貧增大感不解了。”

  任無心道:“這不過浮表的看法而已,哪裡是增強了武功,只是那服藥之人,變得更為粟悍而已,和人搏鬥起來,忘去了自身的生死之事,過去不敢施用的險惡招術,在那時搏鬥之中,即可完全的施展出來。因此,南宮世家那控制屬下心神的藥物,就非一般的解藥所能奏效了……”

  他轉過臉去,望著玄真道長又道:“玄月道兄也中了南宮世家的藥物之毒,道長如能放心,不妨讓他和在下同去一處隱秘所在,療治毒傷。”

  百代大師黯然說道:“貧僧百祥師弟……” 任無心搖頭接道:“沒救了……”

  緩緩站了起來,接道:“在下還有幾句話奉告諸位,今後不論聽到什麼聲息,最好是給他們不理不問,任何可疑之人,都別讓他接近身邊,我還有要辦之事,必需離此,諸位珍重。”

  突然大行一步,拉起唐通、玄月,緩步向內室走去。

  室中群豪,都想他還會出來,哪知等了良久,仍然不見任無心影子,不禁心中一動。

  百代大師最是沒有耐性,口中喝道:“任施主!”人卻大步向內室行去。

  只見兩扇窗門大開,室中哪裡還有住無心的影子,不禁為之一呆。

  百忍大師久久不聞百代大師說話之聲,擔心他又遇上了什麼意外,急急追了進去。只見百代站在兩扇大開的窗門之前,望著窗外,一語不發。

  百忍低聲說道:“是百代師弟嗎?”

  百代緩緩轉過身子,說道:“唉!住無心走了多時,這人當真是怪!”

  百忍大師道:“此人有如見首不見尾的神龍,奇人奇行,何怪之有?”

  這時,玄光、唐老太等,齊齊走了進來,但見禾苗青翠,荒野遼闊,連任無心的一點痕跡,也瞧不到。

  玄真道長長長嘆息一聲,道:“咱們也該走了。”

  百忍大師道:“道長可是要回武當山嗎?”

  玄真道:“貧道想趕回三元觀中一趟,兩月之內,當率同我武當向下弟子,趕去少林寺和大師相會,共謀拒敵之策。”

  縱身一躍,飛出窗外。

  玄光道長緊隨著飄身而起,飛躍而出。

  但見兩條人影,飛奔於青翠的原野中,轉瞬間,已走的蹤影不見。

  百忍回顧了唐老太一眼 道:“老太的行止呢?”

  唐老大道:“老身也得先回四川一行,順便邀集一些川中武林同道,鬥鬥南宮世家。”

  百忍大師道:“兩月之後,貧僧在少室峰頂,恭迎大駕。”

  唐老太道:“大師言重了,老身儘早趕往少室峰頂就是,想來當不致有誤兩月之期。”

  包方突然插口接道:“我那兄弟眼藥之後,入川養息傷勢,在下想陪同老太一行,順便人川探望一下兄弟的傷勢。”

  唐老太道:“好吧!咱們走在一起,路上也好多個幫手,萬一遇上南官世家中人,也多一分櫃敵之力。”

  說完話,一頓竹杖,穿窗而去。

  包方緊隨唐老太躍出窗外,放腿急追。

  百忍緩緩關上兩扇木窗,道:“咱們也該走了。”轉過身子向外行去。

  剛剛踏出內室,心頭突然一震。

  只見一個素衣女人,坐在一張木椅之上,背對內室。

  百忍陡然停了腳步,舉起衣袖,拂拭一下頭上的冷汗,沉自問道:“什麼人?”

  那素衣女人連動也未動一下,生似未曾聽到百忍大師之言。

  百代一側身,搶在百忍前面,暗提功力,冷冷喝道:“你可耳聾了嗎?”

  那素衣女人緩緩應道:“我聽得很清楚。”

  百代暗運金剛拳力,緩緩舉起右臂,說道:“貧僧只要揚拳推出,姑娘立時將傷在貧憎裂碑碎石的金剛拳下!”

  那素衣女子冷冷接道:“咱們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出手打傷我呢?”

  百代呆了一呆,緩緩放下了舉起的右掌,說道:“女施主說的不錯,但南宮世家中人一向刁鑽古怪,陰險惡毒,無所不用其極,貧僧來瞭解姑娘的身份之前,不得不預作防備。”

  百忍大師接道:“女施主可否轉過臉來,讓貧僧一睹姑娘容色。”

  那親衣女子說道:“我還不是長的和別人一樣,有什麼好瞧的呢?”

  百忍幼小出家,在清規森嚴的少林寺中長大,生平之中甚少和女子接近,聽得那素衣女子之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正感為難之間,那素在女子已搶先接道:“兩位大師父,可都是少林寺中的嗎?”

  百忍大師道:“不錯,貧僧百……”

  忽然想起百祥臨死之前,先行聽到一種微弱的聲音,叫著百代大師的名字,心中忽然一動,住口不言。

  施展傳音入密的工夫,說道:“師弟請監視著她,小兄繞到她前面瞧瞧去。”

  百代大師微一點頭,突然欺進一步,金剛拳提聚十成功力,高高舉起,蓄勢待發。

  百忍大師緩緩舉步向前行去。

  他心中對神秘莫測的南宮世家,已存了幾分畏懼之心,哪裡還敢大意。 、繞行之際,一直保持著和那素衣女子四五尺的距離。 , 那素衣女子似是有意的不讓百忍大師看清楚自己的面目,突然垂下頭去。

  百忍繞到那素在女子面前,凝目望去,只見她低垂粉頸,半個面目,若隱若現 但卻始終無法看得清楚。

  不禁一皺眉頭,合掌說道:“女施主如不是南宮世家中人,何以不肯以真正面目示人?”

  那素衣女子緩緩站了起來,慢步向外行去,一面說道:“兩位如若不願我在此停留,就此告別。”

  百忍大師橫身攔住了去路,道:“女施主留步。”

  那素衣女子停下了腳步 道:“幹什麼?”

  百忍大師肅然說道:“女施主今日如不肯以真正面目相示,那就別想出此茅屋。”

  百代大師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右手橫裡一抄,硬向那素衣女子的左腕之上扣去。

  那素衣女子若有意,若無意的一縮左腕,剛好把百代五指避開。

  百代大師一擊未中,擊出的右手原式不變,身子斜斜一轉,左掌護身,右手易擒拿為橫擊,斜斜拍出了一掌。

  那素衣少女嬌軀靈動,柳腰一扭,斜轉半周,又避開了百代一擊。

  百代冷笑一聲。道:“好身法。”

  護身左掌,陡然劈出,右手卻施展出少林絕技十二擒龍手法,專以扣拿素衣大的腕脈要穴。

  倏忽之間,左掌劈出五招,右手連變三式。

  那素衣女子在百代左掌右指的連續迫退之下,不得不還手解圍,玉腕揮動,纖指連連點出,截脈點穴,迫使百代雙腕的攻勢,不能近身。

  這出手幾指的手法,大大使百代震動,只覺對方纖指攻襲之處,無一不是必需讓開的要穴,竟然迫使自己的擒龍手法,有著無法施展之感。

  但百代大師畢竟不愧為少林第一高僧,除了兼得少林甚多絕技之外,悟性和應變的智能,都有著過人的天賦。

  交手十幾個照面之後,忽然發覺那素衣少女的手法,雖然詭奇莫測,足以封開自己奇奧的攻勢,但卻似是只有一招兩變,反覆施用。

  百代大師一面疾發左掌,憑藉深厚的內力,拍擊出強凌的掌力,激盪成風,滿室響起了一片呼嘯之聲,以分散那素衣少女的心神,右手卻停下攻勢,暗中忖思破解之法。

  他天資聰慧過人,胸羅又極廣博,計算好那素衣少女,纖指點出變化的時問,立時大喝一聲,一招天外來雲,右掌突然推拿過去。

  這一擊,用出了八成功力,威勢非同小可,一股強猛絕倫的暗勁,直撞過去。

  那索衣少女似是被百代大師劈擊出手的強猛暗勁震駭,疾向後面躍退了三尺。

  百代哪還容她退走,右足疾跨一步,當胸一拳,迅擊而出。

  這一拳乃少林獨步武林,威猛冠世的金剛拳,勢道之強,尤過適才一掌。

  那素衣少女嬌軀連間,避開一擊,金剛拳掠身而過。

  只聽砰然一聲大震,屋動土揚,滿室塵煙。

  用泥土築成的牆壁,吃百代大師一拳,擊的破裂了一個兩尺寬窄的缺口。

  百代神威凜凜的發出了一掌一拳,先聲奪人,那素衣女子的鬥志,似已被百代大師的神威震懾,縱身一躍丈餘,顯然欲借那拳裂的壁洞,逸出室外。

  但百代大師早已有了準備,哪裡還容地逃走。

  僧袖拂動,疾如離弦弩箭一般,急衝而上,右手施出十二擒龍手中一招“金索縛龍”,疾向那素衣女右腕之上扣去。

  果然,那素衣女子仍然用出了適才克敵的同樣手法,右手纖指半屈擊出,打向百代大師肘間的曲地大。

  百代幾乎在適才的拚搏中吃了點虧,才搜索枯腸,窮盡所學的思索出破解她的手法。

  當下冷笑一聲,左臂微微向下一沉,誘使那累衣女子半屈的五指彈直之後,手法突變,左手呼的一掌,拂面掃去,分散了那素衣女子的心神。

  右手卻疾變一招縱龍北海,手腕突然翻了上來,扣向那素衣女子的右腕。

  他似是早已算好了那素衣女子的變招時間、距離,自是一擊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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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第 八 回 真假難分

  只聽那素衣少女啊呀一聲驚叫,右手腕脈處,已入了百代大師的五指之中。

  百代大師生平之中從未和女子親近過,陡然間抓到一個柔若無骨,滑不留手的玉腕,不禁心頭一跳,幾乎又自動鬆開手去,趕忙一收心神,暗中又加了兩成真力。

  他的內功何等的深厚,指力何等強勁。

  這一加勁力,登使那素衣女子有著斷腕碎骨的感覺,痛的失聲尖叫。

  百忍大師心地和善,忍不住說道:“阿彌陀佛,師弟不可驟下辣手,咱們寧可錯放一百,不可誤傷一人。”

  言詞間一派悲天憫人的慈悲心腸。

  百代道:“此婦行動鬼祟,故作一副神秘莫測之狀,定是南宮世家中人。”

  手上又暗加一成勁力。

  那素衣少女只覺腕骨劇痛如裂,不自禁緩緩抬起頭來,嬌聲喝道:“快放開我!”

  百忍凝目望去,只見她柳眉彎彎,粉臉勻紅,目凝秋水,容色豔麗,竟然是一位罕難一見的絕色麗人。一滴滴的汗珠兒,由她粉頰上直滴下來。

  百代大師心切師弟遇難之仇,冷笑一聲,道:“你如怕皮肉受苦,那就老老實實的答覆貧僧之言。”

  那素衣女子重重喘息一聲,道:“我如不是有意現身,你們決抓我不到……”

  微微一頓 又道:“在這周圍百丈之內,早已埋伏了南宮世家中人,只要我施放出求救的信號,他們立時可以趕來相援。”

  百代大師悲壯地說道:“很好,越多越好,貧僧要大開一次殺戒,為我那死難的師弟復仇。”

  那素衣少女目光一掠百祥大師的屍體,忽然長長嘆息一聲,道:“這位大師死了多人啦?”

  百忍大師道:“不足一十二時辰。”

  那素在少女道:“除非大師願讓他投入南宮世家的門下,充作他們‘七十二煞’中人,當今之世,無人再能救他了。”

  百代大師怒道:“少林門下弟子,豈肯為人爪牙!”

  百忍大師目光凝注那素衣女子的臉上,想從她的形貌上,分辨出她在南宮世家中的身份。

  他隱隱記得南宮世家中數代寡婦的容貌,仔細看了一陣之後,只覺此女陌生,似是從未見過之人。

  不禁一皺眉頭,緩緩問道:“女施主似非南宮世家的幾代寡婦中人?”

  那素衣大緩緩說道:“如若我是南宮世家中人,只怕兩位大師父早已沒了性命。”

  百忍沉聲對百代說道:“師弟,放開她,咱們不能欺負一個孤身女子。”

  百代雖然不願,但他卻不敢違抗師兄之命。

  緩緩鬆開五指,口中卻冷冷說道:“你如若有逃走之心,可別怪貧僧出手毒辣。”

  素衣女舉起衣袖拂拭一下臉上的汗珠,兩道目光一直不停的在百忍、百代的臉上打量,生似要從這兩人的臉上,找尋些什麼一般。

  對百代大師的警告之言,渾似不聞。

  百忍大師聽她口齒清楚,神情正常,和那些被藥物奴身的人,大不相同。

  心中暗暗忖道:南宮世家的神秘,使人留下難忘的恐怖、顫慄,但這位美麗的少女,卻還能保持著人性本能的神采,看來她在南宮世家中的身份,不會很低,能否探問出一點南宮世家的內情,此人關係至大。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女施主雖非南宮世家中主要的首腦人物,但在南宮世家中的身份,決然不會大低。”

  那素衣女左顧右盼,不住的四下打量,對百忍大師之言,充耳不聞。

  百代看她那一副趾高氣揚的態度,心中大為不滿,冷冷喝道:“不是貧僧掌門師兄的仁慈,立時要你嘗嘗少林派分筋斬脈手法的滋味。”

  那素衣女突然舉步而行,探頭向內室望瞭望,自言自語地說道:“奇怪呀!”

  百忍大師搖手阻止了百代大師的衝動,低聲說道:“何怪之有?”

  那素衣人突然轉過臉來,兩道清澈的秋波,凝注百忍大師臉上,道:“你們來這裡多久了?”

  百忍大師心中早已暗自打走了主意,如若無法用和平的手段,誘使這素衣女說出南宮世家中的部分隱秘,那就合自己及百代之力,一舉將素衣女生擒,再行設法逼問。

  但地心地仁慈,非為形勢迫得無路可走,不願以武功凌人。

  這次,該那素衣少女焦急了,只見她柳眉聳動,雙目中神光亂閃。

  雖然她未再開口詢問,但那種焦急之情,已然從神色中暴露無疑。

  百忍大師忽覺腦際間靈光一閃,緩緩說道:“女施主可是要找人嗎?”

  素衣少女道:“不錯,我要找一位姓任的。”

  百忍大師微微一怔,道:“任無心T?”

  素衣女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任。”

  百忍大師道:“你可能說出他的形貌嗎?”

  任無心英俊瀟灑,任何一個女孩子只要肯望他一眼,都將留下難以忘懷的銀象……

  只聽那素衣女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根本沒見過他,我是奉命而來。”

  她究非老於世故,久走江湖的人物,當她為事困擾時,就無法保持那鎮靜的神情。

  百忍大師道:“女施主奉何人之命?”

  那素衣少女突然長長嘆息一聲,道:“時間快要到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百忍大師道:“貧僧乃少林寺掌門方丈,和任相公乃是好友,姑娘如能信得過老衲,老衲極願代勞,轉告任相公。”

  那素衣女道:“我如何能信你之言?”

  百忍淡淡一笑,道:“姑娘既不識任相公,縱然見了他之面,也無法認得出來。”

  那素衣女道:“這個不用大師父為我擔心、我自有和他聯絡之法。”

  百忍沉吟了一陣,道:“這就叫老衲為難了,老衲縱有少林寺掌門方丈的信物,但女施主也未必識得?”

  那少女道:“你且拿出來給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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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百忍大師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座金色的佛像,托於掌心,道:“女施主可聽說過這尊佛像嗎?”

  那素衣少女一雙秋水般的眼睛,凝注在那佛像之上,瞧了一陣,突然拜伏地上,道:“晚輩雖然沒見過,卻是聽人說過,這尊金佛敕令,只有少林掌門人,才能隨身攜帶。”

  百忍大師緩緩收好金佛,低聲說道:“女施主聽何人談過這金佛敕令?”

  那素在女道:“家父。”

  百忍微微一怔道:“令尊何人?”

  那素衣女忽然變的十分溫柔起來,有問必答,說道:“葉長青。”

  百忍大師道:“葉長青,中原四君子葉大俠?”

  素在女突然流下淚來,唏噓著道:“那正是家父,晚輩叫葉湘綺。”

  百三大師道:“老衲和中原四君子,雖然甚少見面,但卻是方外之交,姑娘,快快清起!”

  葉湘綺站了起來,應道:“家父常對晚輩提起老禪師,感慨晚輩生非七尺男兒。”

  百忍微微一嘆,道:“是男兒又能如何?”

  葉湘綺道:“晚輩如是男兒身,早已為家父送往少林寺中,拜列門牆了。”

  百忍嘆道:“令尊言重了 其實中原四君子的武功,別走蹊徑,獨樹一幟,決不在我們少林之下……”

  百忍一頓,道:“姑娘神智清醒,不知何以也甘為南宮世家所用?”

  葉湘綺道:“晚輩為形勢所迫,不得不託身於南宮世家,苟安偷生,用以留作有用之身。”

  百代大師接道:“南宮世家中網羅之人,個個服有迷神之藥,姑娘何以獨得例外?”

  葉湘綺道:“晚輩受知於南宮世家中四代夫人,故得保持清醒神智。”

  百忍大師一皺眉頭,道:“任相公天縱奇才,行無定止,一時間只怕無處可找。”

  葉湘綺滿臉惶急之色,道:“這要怎麼辦呢?”

  百忍大師道:“老衲斗膽相問,不知姑娘可否把心中之事,告訴貧僧。”

  葉湘綺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乃一代掌門宗師,又為家嚴知交,晚輩怎敢相欺,不過,晚輩來此之時,四夫人再三相告,除了任相公之外,決不可說給別人……”

  百忍大師接道:“如若你確有礙難之處、那就算了。”

  葉湘綺急急接道:“但此事關系武林人物的安危至大……”

  她微微一頓 又道:“四夫人也太相信那任相公了。”

  百忍大師道:“姑娘自行斟酌。”

  葉湘綺長長嘆息一聲,黯然說道:“事已至此,只有通權達變了。”

  忽然住口不言,凝神靜聽。

  百忍大師道:“姑娘儘管說吧!我那百代師弟,乃我們少林寺中第一高手,耳目靈敏,五丈內能辨落葉著地之聲,何況這房屋四周,又是一片曠野,不論武功如何高強之人,也難以躲得過他的耳目。”

  葉湘綺仰臉忖思片刻 道:“南宮夫人幾種神功,已將圓滿,三月之前,她似是已預知了江湖有變,日夜趕修,時限提前了甚多,大約不出一月,她就可以功行圓滿了,因此,四夫人和任相公所定之約,下得不中止作廢了。”

  百忍大師道:“所訂的什麼約?”

  葉湘綺接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四夫人要我告訴任相公,南宮世家準備造劫江湖的一隻魔掌,氣候已成,要任相公特別留心,那人武功奇高……”

  百忍大師慈眉一皺,道:“造劫江湖的魔掌……”

  葉湘綺接道:“四夫人只告訴我一隻魔掌,那魔掌指何而言,就非晚輩所知了。”

  百忍大師忽憶起天龍大師和武當上一代掌門人,慘死那懸崖密洞之事。

  那隻手雖是一現即逝,但卻留給了他極深的印象,再一印證百祥大師死時之言,心中若有所悟,當下接道:“我知道,那是一隻美麗的手。”

  葉湘綺奇道:“所謂魔掌,就是一隻美麗的手嗎?”

  百忍大師道:“不錯,是一隻美麗的手,雖是匆匆一瞥之間,也能留給人極深的印象。”

  葉湘綺嘆道:“南宮世家中人,古古怪怪之事,當真是多,那女多男少,風物幽美的大庭院中,到處充滿著神秘恐怖,晚輩雖得四夫人相信,但想來也有些毛骨悚然。”

  百忍大師道:“老衲未入那‘迷魂牢’前,實難想到朗朗白日之下,竟然有那等所在,當真是人間鬼域。” 葉湘綺道:“哼!你還沒有見過那南宮夫人煉功的形狀,那真是難看到了極點,她辟了七處密室,每一處密室,都充滿凶險和恐怖,我雖未得進入那密室看過,但只到門口,就有著一種陰風森森的感覺,那老太婆,真叫我懷疑她是人還是鬼?”

  百忍大師點點頭,道:“姑娘可還有別的話說嗎?”

  葉湘綺道:“沒有了,就是這兩件事情,深望老前輩能設法儘早告訴任相公。”

  百忍道:“老衲見到他時,定當轉告姑娘一言。”

  葉湘綺道:“那晚輩告辭了。”

  百忍大師道:“怎麼?你還要回到南宮世家中去嗎?”

  葉湘綺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家父和幾位叔怕,都還陷身南宮世家中,如不混跡南宮世家中 要何人搭救他們?”

  百忍大師微微一嘆,默然不語,葉湘綺欠身一禮,突然縱身向室外躍去。

  百忍望著她的背影,輕輕嘆息一聲,道:“可憐的孩子……”

  忽見葉湘綺探入頭來,接道:“還有一句話忘記告訴老前輩,四夫人說三十日內,如不設法阻住南宮夫人,待她全面發動之後,再想阻止,那就不是容易的事了。”

  也不待百忍大師回答,翻身一躍,急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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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百忍大師突然覺著自己已然擔負了一件沉重無比的擔子,這擔子決非自己的能力所擔得起來。

  放眼當今武林,能夠擔得這樣沉重擔子之人,只有一個任無心,或可勉強勝任。

  但任無心如雲霧中的神龍一般,隱現無常,一時間到哪裡去找他。

  可是葉湘綺臨去之言,在他仁慈的心中反覆的輾轉,三十日,如不設法阻止住南宮夫人,待她全面發動之後,再想阻止於她,那就不容易了。

  這幾句話,驟聽起來,說的明明白白,毫無可疑之處 但如仔細一想,卻是千頭萬緒,無從著手。

  三十日,南宮夫人要發動什麼?

  南宮世家已然是武林中的公敵,武林中黑白兩道,都將和南宮世家形成勢不兩立之局。

  南宮世家再要發動,必將是指一件特別事情……

  那位四代南宮夫人,要葉湘綺告訴任無心,那是說明了,在三十日內,可以阻止南宮夫人的發動,至低限度,有著阻止她發動的機會,這時機是萬萬不能放過,任其消失……

  計思之間,百代大師走了進來,面上一片沉肅之色,緩緩說道:“師兄在想什麼?”

  百忍大師道:“小兄正在想那葉姑娘言語中的玄秘之處,但一時卻難以想透。”

  百代大師沉聲道:“那女子行蹤奇詭,言語怪異,師兄也能信她的話嗎?”

  百忍大師不由正色道:“那葉姑娘不但玉潔冰清,而且更有著捨身喂虎的勇氣,自己埋身在危機四伏的南宮世家中,為我輩刺探機密,她冒著時時刻刻都有被南宮夫人發現的危險,還不是為了要保持武林中一點元氣,這樣的濁世奇女子,小兄怎敢懷疑於她?”

  這一番話不但說的義正詞嚴,字裡行間,更流露出對葉湘綺的同情與敬佩。

  百代大師緩緩垂下頭去,說道:“是小弟錯怪了她,望師兄恕罪。”

  這倔強而高傲的一代奇僧,雖然技冠少林,但對他的掌門師兄,卻素來敬重信服的很,聽得百忍大師如此說話,立時便消去了懷疑之心。

  百忍大師慈樣一笑,道:“師弟也毋庸自責,日後見到葉姑娘時,莫再難為於她,也就是了!”

  百代大師道:“小弟遵命。”

  百忍大師緩緩抱起了百祥的屍身,面色又變的十分凝重,道:“此刻,已值我輩武林同道的生死關頭,時機稍縱即逝,你我還是快快離開此地,再作打算……”

  語聲中大步走出門去。

  只見那廣闊的菜園,已變得有如墳場般的靜寂空曠,秋風過處,景色看來十分淒涼。

  百忍、百代兩人,心情俱是一片沉重,無言穿過園中的小徑,誰也沒有說話。

  百忍大師思潮反覆,想來想去,也不知要到何處尋找那任相公的行蹤,心念閃動間,卻突地想到了那腳踏水車的壯漢。

  他忍不住回首望去,只見那水車依然在風中慢慢轉動,水車上的那赤足壯漢卻早已隨那任無心走得無影無蹤。

  走出菜園,只見那馬車仍停在官道上,車伕斜靠在前座上,無精打采地打著瞌睡,顯得是那麼悠閒而自在。

  百忍大師望瞭望他,又望瞭望懷中的屍身,忍不住長長嘆息一聲,心情更是沉重。

  百代大師道:“師兄請入車廂內安坐,小弟在前面觀望動靜。”

  百忍大師只得入了車廂。

  趕車的振起了精神,揚鞭呼喝一聲,馬車前行,那轆轆的車聲似乎也在說:如不設法阻止南宮夫人,待她全面發動之後,便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但如何阻止?發動什麼呢?百忍大師雖待不想,卻又忍不住要去想它。

  百代大師與趕車的並肩坐在車廂前,眼神如電,四下觀望,道上的行人來來往往,沒有一個人能逃得過他眼下。

  突聽前面隱隱傳來一陣管弦之聲,仔細一聽,卻正是出殯時所吹的喪樂。

  樂聲淒涼、銳利,令人聽了 心中更是沉悶。

  趕車的一拉韁繩,將車趕到旁邊的岔道上,口中喃喃道:“寧願多走些路,也不要遇上棺材。”

  百代大師雙眉一皺,方待說話,但轉念忖道:“行路人忌諱本多,何況是終年趕路的車伕,他既願繞路,便由得他吧!”

  這岔道上顯然是終年少有人行,是以極為荒涼。

  兩旁蔓草叢生,看不到一個人影。

  風吹草動,百代大師突地泛起一陣警惕之意,目光凝注著草叢之間,提防著那神秘的南宮世家中人,忽然在草叢中出現。

  但草叢中毫無動靜,道路上卻已出現驚人之事。

  日光之下,只見前面道路當中,赫然有一尊高約五尺的如來佛像,在秋日淡淡的陽光下,更是寶像莊嚴,閃閃地發著金光,佛像兩旁,竟橫放著三口嶄新的棺木,擋住了馬車的去路。

  兩個灰眉禿頂,身穿黃色袈裟的枯瘦僧人,雙手合十,立在棺木前。

  兩人懼是面色陰森,目光呆滯,臉上無絲毫表情。

  道路中供著佛像,佛像旁竟放著棺材,豈非更是驚人。

  百代大師心頭一凜,車馬驟停,趕車的喝道:“兩位讓讓道好嗎?”

  那兩個黃衣僧人垂眉閉目,合什而立,直似根本沒有聽到他的呼喝。

  百忍大師亦知前面必定生出變故,立刻躍下車廂。

  只聽百代大師沉聲道:“兩位無端阻住道路,想必是為我兄弟而來的了?”

  黃袍僧人中,左面一人,顴骨高聳,鷹鼻銳目,頷下留著幾根灰須,聞言仍然動也不動,也不回話,看來宛如木雕泥塑一般。

  右面一人,長眉帶須,冷冷道:“出家人見了我佛金身,也敢不下拜嗎?”

  百忍大師大步趕上前去,口中道:“師弟下來。”

  身子已走到那如來佛前,虔誠地道:“貧僧一時疏忽,兩位大師莫怪。”

  語聲中他已恭恭敬敬拜了下去,暗中卻在凝神戒備著那兩位奇詭的黃袍僧人,雙臂滿聚真力,隨時都可以出手一擊。

  百代大師見他拜倒,也隨著拜倒在地。

  黃袍憎人面上,露出了奇詭的笑容,緩緩道:“佛法無邊,普度眾生,兩位此刻拜了這一拜,死後必登西方樂土。”

  百代突然一躍而起,肅然接道:“佛門中人方便為懷,請兩位師父讓開一條去路。”

  右面一個黃袍僧人,冷冷一笑,道:“看在我佛面上,貧憎特為三位募來了幾具應用之物!”

  百代問道:“什麼應用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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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那黃袍僧人伸手一指那三具棺木,道:“這三具棺木,俱是上好的棺木製成,幾位能在我佛之前,得證大道,脫去臭皮囊,西上靈山,豈不是人生一大樂事?”

  百代大師冷哼一聲,道:“同是三寶弟子,貧僧不願傷了我佛的慈悲,兩位請讓開一條去路,免得……”

  左面那黃袍僧人,突然縱聲大笑,打斷了百代大師道:“兩位既然不肯證道我佛之前,說不得只好由老衲等出手超度了?”

  百代面色一變,就要出手,卻被百忍大師低聲喝止,接口說道:“兩位大師父抬了我佛之像,又備了這三口棺木,那是真的為我師兄弟來的了?”

  左面那黃袍增人笑道:“不錯,看在我佛金面,不忍使三位暴骨荒野,特地為三位選了三具上好的棺木。”

  百忍一面制止百代,一面合掌對二僧說道:“這樣說來,老衲還得感謝兩位的一片好心了?”

  右面那黃衣僧人似是已然不耐,厲聲接道:“兩位若肯來就棺,還可以落得個全屍,如若妄圖以武功相抗,哼!哼!那就怪不得我們施下毒手了!”

  百代大師雙眉微聳,目中神光景閃,仰天笑道:“這麼說將起來,兩位定也是南宮世家中的人物了?”

  兩位黃衣憎人,默然不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百代大師回目一瞥百忍大師 說道:“小弟恭候掌門師兄令下。”

  百忍大師知他心中潛蘊著無比憤怒,一出手勢必如山崩地裂,迅雷下擊。

  想到同為佛門弟子,如若眼看二僧傷在百代手下,實是有些不忍。

  當下肅態說道:“咱們繞道走吧!同為佛門中人,豈可自相殘殺。”

  百代大師長嘆一聲,緩緩轉過身去,顯然,他對師兄的太過仁慈,甚感不滿,只不過不敢出口頂撞罷了。

  就在百代大師剛剛轉過身子的當兒,突然聽得幾聲大震,三座棺木蓋於,突然飛了起來。

  百代大師雖已回身而行,但他仍然暗中當心著兩個黃衣僧人的一舉一動。

  聽得棺木震動之聲,立時回身擊出一拳。

  一股強烈的拳風,劃帶起嘯空之聲,疾向左面一個黃袍僧人 擊撞過去。

  他早已算好距離、方位,是以這回身發出的一記金剛神拳, 認位奇準無比。

  左側那黃衣僧人袍袖突然一拂,伸出了一隻枯瘦的手掌,迎向百代大師的拳風拍了過去。

  兩股潛力相撞,捲起了一陣狂飈,吹得地上砂石橫飛。

  那黃衣僧人武功雖高,出招部位也甚為怪異,但仍受不住百代大師那等剛烈的拳風,枯瘦的身子被震得離地而起。

  只見他雙拳一腿,突地凌空翻了一個觔斗,竟又落到原地,面上仍是那陰沉沉的臉色,但右掌已縮入油中。

  百代大師也微微一震,心頭暗凜忖道:“這廝好怪異的武功身法,看來竟非中土所傳,難道他是來自藏邊的喇嘛不成?”

  思念之間,目光已轉到那三口棺木上。

  只見三口棺木,棺蓋俱已震開,棺木中竟直挺挺的站起三個人來。

  左面一人,身材高瘦,左臂已齊肩斷去,右掌倒提著一柄精光閃閃的出鞘長劍。

  他不但神情陰森,面容更是異怪至極,高高聳起的雙頰間嵌著一個鷹鉤鼻子。

  只見雙目開合之間,神光如電。

  右面一人,卻是五短身材,大腹便便,髮長尺餘,亂如野草,衣衫更是襤樓污穢不堪,彷彿許多年未曾換洗過。

  但這樣難看的人物手中,卻橫持著一柄其色碧綠的翠笛,長有三尺,通無暇庇,一眼望去,便知是價值不菲之物。

  當中一口棺木中,卻又卓立了一個赤足的黃袍僧兒

  他身材枯瘦矮小,彷彿幼童,但衣衫卻極是寬大,野風吹過,衣袂飛舞,飛舞的衣袂中,望之有如無物。

  這三人不但形狀古怪,神情更是陰森可怖。

  百忍大師目光掃過,雖已看出左右兩人的來歷,卻終是想不起當中一人究竟是誰。

  他面色微微一變,搶步趕到百代大師身前,面向左面一人,沉聲道:“施主神劍如電,可是人稱南海第一奇劍的慕容飛,慕容大俠嗎?”

  獨臂人陰森森的面容,絲毫沒有表情,突然抖起手腕,掌中長劍,立刻化作了點點銀星,銳厲的劍風,激得數丈外的健馬不住長嘶。

  百忍大師微笑道:“施主已將南海劍派的這一招絕學‘一劍千影’使得出神入化,老衲的猜側,想來必定不會錯了。”

  他一眼之下,便喝破了獨臂人劍招的名稱來歷,獨臂人陰森的面色,也不禁為之一變。

  那矮胖乞丐仰天狂笑,道:“少林的掌門人,果然是見多識廣,名不虛傳。”

  百忍大師一笑,道:“施主過獎,老衲愧不敢當……”

  他語聲微頓,又自接道:“看施主的打扮神情,以及掌中的翠笛,使老衲突地想起一個人來,又要鬥膽猜上一猜!”

  矮胖乞丐笑道:“我是什麼人,你也知道嗎?”

  百忍大師道:“老衲聞得‘丐幫’之中,有一位大大的奇人,不但喜歡百獸,而且善弄靈蛇,是以人稱‘蛇神’康祖,想必就是施主了?”

  百代大師冷冷接道:“丐幫門下,人人都是見義勇為的英俠之士,怎會投入陰險毒辣的‘南宮世家’門下,師兄必是看錯了。”

  他生性高傲剛烈,雖然百般忍耐,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譏諷之言。

  只見那矮胖乞丐又自仰天笑了一陣,突地舉起翠笛,輕輕吹奏了起來。

  笛聲尖銳而奇特,一聲聲吹來,有如一柄柄尖刀在劃裂著人們的心房。笛聲中,那寶像莊嚴的如來佛金身像中,突地也響起了一陣尖銳而奇特的嘶鳴之聲,竟比笛聲還要詭異難聽。

  接著,如來佛像的蓮花座位上,接連竄出了數十條靈蛇,一條接著一條,有如彩虹射日般,竄到百忍、百代面前。

  這數十條靈蛇,雖然有大有小、色彩不一,但卻似乎都有靈性,竟隨著笛聲,在百忍、百代面前,布下了一道蛇陣,紅信閃閃,腥風撲鼻,顯見得每一條都是奇毒惡絕之蛇。

  百忍、百代面色齊地微變,當下暗運真氣,貫勁於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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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百忍大師雖然凡事忍耐,但在這種險惡的情況下,也不得不隨時準備出手一擊了。

  當中那黃袍僧人,枯瘦的面容上,突地裂開一絲猙獰的笑容,道:“你不認得我是誰嗎?”

  他一笑將起來,嘴角幾乎咧到耳邊,面容更是醜怪可怖。

  百忍大師仍然忍著氣,合十道:“大師父足跡似乎甚少來中原走動,老衲一時眼拙,實在想不起師父是誰了。”

  黃袍僧人哈哈笑道:“你顯然不認得我,我且教你認識認識。”

  語聲之中,他枯瘦的身子,突地衝天飛起,騰空的轉了一轉,那寬大的僧袍中,便忽然彷彿生出了千百隻手掌,射出了無數件暗器。

  剎那之間,但見滿生之中,俱是暗器的光芒,有暗有明,有急有緩,各各帶著尖銳的破風之聲,閃電般地襲向百忍、百代身上。

  百代大師喝了一聲,道:“師兄,讓我來……”

  雙掌齊揚,震出了兩股凌厲的罡風,排山倒海般,將滿天暗器俱都震了回去。

  哪知道其中竟有幾件暗器,勢道不變,去而復回,劃成幾道光弧,交互擊來。

  百忍大師神色不變,道:“看大師的手法,莫非是來自藏邊嗎?”

  他語聲緩慢,每說一字,便伸手接過一件暗器,短短一句話說完,他掌中已接滿了暗器,宛如拈摘枯葉一般。

  黃袍僧人冷冷笑道:“好手法。”

  “蛇神”康祖大笑道:“好眼光,這位大師的確是來自藏邊。”

  百忍大師接口道:“大師父既是來自藏邊,想必定是素有‘黃教’中第一暗器高手之稱的‘千手如來’普法大師了。”

  他目光一轉左右兩個黃袍僧人,又道:“那麼,這兩位必定是‘千手如來’的左右護法,‘瘦韋陀’向明大師,及‘冷面天王’飛明大師了。唉!老衲近來,確是老眼昏花,否則方才使該認出兩位是准了。”

  他熟諳武林俠蹤,竟將這三位遠在邊外的武林高手之來歷,也說的如數家珍。

  “蛇神”康祖笑道:“不錯!不錯!你全說對了。”

  百忍大師微嘆道:“各位俱是久享盛名,雄踞一方的人物,如今怎地也投入‘南宮世家’的門下?卻令老衲有些不解。”

  百代大師冷哼一聲道:“最可惜是堂堂丐幫弟子,居然也棄明投暗。若是被丐幫幫主知道,不知要如何傷心……”

  “蛇神”康祖笑道:“不勞過問,敝幫幫主,再也不會傷心了。”

  百代大師變色道:“岳幫主難道已遇害了嗎?可是你這廝下的毒手?”

  “蛇神”康祖狂笑道:“你少時在地下見到他時,何不問問他是誰下的毒手。”

  笑聲之中,突地撮口長嘯一聲。

  那數十條盤身作陣的毒蛇,立刻凌空飛起,恍如無數條彩練,忽地竄向百忍、百代的身上。

  百忍大師早已聞得“蛇神”康祖笑面蛇心,笑的越是得意時,心腸越是毒辣,是以方才見他大笑,早已暗作準備。

  此刻群蛇一動,他身形立刻凌空飛起,口中大喝道:“師弟小心了。”

  隨手自腰間撤下一柄光華閃閃的金絲纏柄,長有三尺六寸。看來有如“佛門蕩魔方便鏟”但卻又比方便鏟小了許多的外門兵刃,凌空下擊,急掃群蛇。

  這外門兵對乃是百忍大師未接掌門時的防身之物。

  他已有多年未曾動用,此番江湖多變,風雲險惡,迫得少林掌門又將它帶在身邊。

  他在這兵刃上浸淫多年,一經施出,果有驚人霸道的威力。

  只見金光一閃,風聲呼嘯,已有三條毒蛇,被月牙形的鋒刃,斬作六段,一股腥臭的烏血,飛激而出,那六段蛇身,猶在不住跳躍。

  百代大師怒吼一聲,如獅子吼,雙腿釘立,作金剛樁,雙掌忽地揮出。

  強勁的罡風,震得群蛇四下飛射,有的撞到棺木、佛像上,立刻僵伏不動,有的遠遠落入草叢,亦有幾條,卻飛向慕容飛及黃衣喇嘛的身上。

  慕容飛眼神眨也不眨,直待飛蛇來到近前,突地振腕揮出一劍,拍在蛇身上。

  他平劍而拍,蛇身上絲毫不受損傷,被他這一拍之勢,震的倒飛而回,凌空一折,紅舌閃閃,又復竄向百代大師。

  “干手如來”普法大師振衣而起,避開了毒蛇。

  長袖拂處,又是七點寒芒,激射而出,劃空擊向百代大師前胸七處大穴。

  無論手力脫勁,認穴之準,俱已爐火純青,當真不愧是邊外第一暗器高手。

  百代大師面凝寒霜,揮掌震飛了毒蛇、暗器。

  突見眼前創光一閃,寒氣逼面而來,慕容飛不知何時,已掠到他身前,掌中長劍,急地揮向他眉目之間。

  陰寒的劍氣,耀目的寒光,幾乎令人難以張目。

  百代大師仰面曲腰,飛起一足,勁踢向慕容飛持劍的手腕。

  慕容飛不避不閃,劍光突地一垂,點向百代大師的膝蓋。

  他身不動,臂不曲,劍招已變,不但變招快如閃電,所攻更是百代大師必救之處。

  百代大師翻身一躍,以攻制攻,震起雙掌,直撞慕容飛胸膛。

  慕容飛手腕震處,斜斜一劍穿出,劍光錯落,連點百代大師左右雙肘。

  他兩人招式俱是走的猛烈一路,以攻為守,絲毫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兩人身形一分又合,剎那之間,但見拳風劍影,縱橫交錯,但拳風愈來愈盛,劍氣卻愈來愈弱,南海第一奇劍終是敵不過少林第一高手。

  突聽一聲輕叱,又是十數點寒芒,橫飛而來,自閃動的劍光中穿出,直擊向百代大師而來。

  原來那“千手如來”普法大師雖未動手,僅在旁掠陣,但只要百忍、百代招式稍露空隙,他身上的暗器立刻乘隙發出,端的 令人防不勝防。

  百代大師既要閃避這不時飛來的冷箭,又要留意腳底的毒 蛇,還要和面前那劍招奇詭迅快的南海慕容飛動手,一心難以三 用,十數招過後,優劣之勢頓改,他已漸漸落到下風。

  那邊百忍大師,情勢也甚是危急。

  他身形方落,“蛇神”康祖已揮笛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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