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劉瞎子手中竹杖的攻勢迅快異常,左少白一躍避開,第二杖又接連點了出來。
左少白看他點來竹杖,呼呼風生,暗藏甚多變化,心中暗暗讚道:“此人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內力亦是不弱。”身子一閃,又一躍避開。
高光突然橫裡一探身子,手中一對判官筆齊齊掃出,架住了那劉瞎子手中竹杖,道:“老丈暫請停手。”
劉瞎子道:“老夫也不怕你們逃走。”收了竹杖,退到一側。
左少白抱拳道:“晚輩左少白,家父乃白鶴門中左鑑白。”
劉瞎子冷笑一聲,接近:“你可是欺我目難見物,看不到你嗎?”
左少白楞然說道:“家父遇難之前,曾經告訴晚輩,如若倖存人世,來找劉老前輩,取回他托存的遺物,晚輩幸得末死,如約而來……”
劉瞎子又翻了兩個白眼,道:“這就奇怪了。”
左少白道:“怎麼?可是晚輩約暗語不對嗎?“
劉瞎子道:“你不是昨天剛剛來過嗎?”
左少白吃了一驚,道:“什麼?”
劉瞎子道:“昨日來了一個年輕後生,說是左鑑白的遺孤,聯絡暗語,一字不錯,想那暗語,只有老夫和令尊約定,其間再無別人知道,他能說出一字不錯,那自然不會冒充了。”
左少白心神大震,連連跺腳,道:“那人會是誰呢?怎的竟然知道這秘密約訂的暗語?”
高光突然冷冷插了一句,道:“老前輩,你這一雙眼睛,是真盲,還是假盲?”
劉瞎子道:“不瞞三位,老夫這眼睛,並非全盲,但也只不過可見到四五尺內的景物,而是隱隱辨貌,難見詳微。”
黃榮道:“老前輩既然可見四五尺內的景物,想來定然對那昨日來此少年,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不知是否可以指出他的特徵?”
劉瞎子沉吟了一陣,冷冷說道:“老夫縱然記得,但也不會說結你們,如若那人是假冒而來,老夫又如何能信得過你們不是假冒?”
左少白急道:“晚輩這約定隱語,可有錯誤麼?”
劉瞎子道:“一字不錯。”
左少白道:“這隱語既然不錯,老前輩何以還是不肯相信晚輩?”
高光個性爽直,接道:“天下人都可以假冒,但決無人假冒別人的兒子。”
劉瞎子接道:“但那人說的隱語,也是一字不錯,這隱語只有那左鑑白和老夫知道,如非由左鑑白親口說出,別人如何得知?”
左少白長長嘆息一聲,道:“老前輩請仔細的想一想,那人說的隱語,當真是一字不錯麼?”
劉瞎子道:“這幾句話,在老夫的心腹之間,翻騰了十餘年,別說錯了,就是稍為猶豫一點,老夫也要好好盤問他一下。”
左少白道:“老前輩可問了那人的姓名麼?”
劉瞎子道:“當年老夫相故友左鑑白約訂隱語之時,有言在先,不追問來人的身世姓名,我想那是令尊深謀遠慮的用心,他仇蹤遍地,只要和他有關的人物、事情,隨時都有人暗中監視,老夫如若盤問那人身世、來歷,或將會洩露機密,老夫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自是不便擅背約言,盤問來人的身世和姓名了。”
左少白長嘆一聲,道:“晚輩千里迢迢,趕來此地,想不到一日之差,落下了一場大恨。”
劉瞎子緩緩坐了下去,道:“孩子,你當真是我那故友左鑑白的骨肉嗎?”
左少白道:“老前輩如不相信,晚輩當就記憶所及,說出家父的形貌。”
劉瞎子道:“昔年之事,老夫雖然不知詳情,但卻約略的知道梗慨,只要老夫能確定你是故友之子,極願就我所知,告訴你一些經過。”
左少白道:“老前輩要如何才能夠相信?”
劉瞎子道:“令尊在世之日,叱咤風雲,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能夠說了他的形貌,實不足取信老夫。”
左少白道:“這就叫晚輩為難了。”
劉瞎子道:“不用為難,老夫倒有一個可行之策。”
左少白道:“願聞高見?”
劉瞎子道:“白鶴門下,有三招救命絕學,老夫以手中竹杖,和你過招,我雙目雖然無法看的清楚,但你只要施用出來,老夫必可感覺得到。”伸手抓起竹杖,接道:“咱們現在試試吧!”
左少白心中暗暗叫糟,口中卻急急接道:“老前輩這法子雖好,但晚輩卻不會白鶴門下的武功,難以奉陪。”
劉瞎子竹杖一頓,道:“胡說,老夫幾乎被你騙過去了。”竹杖一揮,呼的一招“橫掃千軍”,攔腰掃了過來。
這室中地方不大,他這一枚橫掃,佔滿了整個房間,左少白如不硬接他的杖勢,只有退出室外。
高光怒聲喝道:“不講理的瞎老頭兒,我家龍頭大哥,只不過是不願和你一般見識,才這般謙讓,難道怕你不成?”
喝聲中左少白已然閃出室外。黃榮隨在左少白的身後,退出了室外,高光卻避到室角,躲開了那重重杖影的一擊。劉瞎子目力雖然不行,但耳朵的靈敏,卻非常人能夠及得,竟然聽出還有一人未曾出去,竹杖一伸“金龍探爪”,點向了高光。
這時,高光那一雙判官筆,已然取在了手中,左手一揮“手揮五弦”,擋開了竹杖,右手判官筆一招“飛錢撞鐘”,點了過去。劉瞎子身子一個斜裡翻身,避開了判官筆,竹杖連連伸縮,眨眼間,連攻四招。這四招不但招術詭奇,靈幻莫測,而且力道也十分沉猛。
高光雙筆齊揮,左封右擋的才算把三招讓開,剛淮備反擊,忽見那劉瞎子一收竹杖,倒躍而遲,竹杖一挑軟簾,閃入內室之中。高光一皺眉頭,道:“黃兄快去攔住後窗,別讓瞎老兒溜了。”
黃榮唰的一聲,拔出長劍,疾躍而去。左少白口雖未言,但心中也已動了懷疑,暗道:一個身負如此高強武功的人,豈肯在這等荒涼的所在,一住十餘年,為人卜命度日,唉!可惜父親生前談起這劉瞎子時,未曾提到他是否有著很好的武功?
只見高光雙筆護住前胸,高聲說道:“瞎老兒,你有什麼苦衷和為難之處?儘管說出來就是,咱們決不強你所難,如是想躲起不見,我可要放把火燒你這座茅草棚了!”
但見軟簾一起,劉瞎子緩步走了出來,右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冷冷說道:“那一個躲你們了?哼!我劉瞎子也是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可憐我雙目已盲,無法替我那左大哥報仇雪冤,忍辱偷生,替他保存遺物,我雖然不知那是何物,但想來定然重要異常,是以我不能死,但此刻不同了,左大哥托存之物,已有他繼承衣缽的人取去,劉瞎子死亦無憾,今日我倒要和你見個真章,拼得一個我夠本,拼得兩人也算替我們左大哥報個仇了……”
他微一頓,接道:“不論你們用什麼方法,也別想讓我說出一點秘密來,我劉瞎子眼黑心不黑,事先說明白,我這把匕首通體有劇毒,見血封喉,原來留作為我那左大哥報仇之用,但你們既然找上門來,那是更好不過,如若我打你們不過,這把毒刀,就是我自裁之物!”
左少白道:“老前輩請放下兵刃,咱們推心置腹開誠布公的談談。”
劉瞎子道:“不用談了,我已知你是誰。”
左少白暗暗忖道:這人雙目難見景物,偏是又這麼認定死理,當下說道:“老前輩認為我是誰呢?”
劉瞎子道:“我雖不知道你的姓名,但卻知道你們是一丘之貉,哈哈,想從我劉瞎子的口中,掏出什麼消息,那是白費一番心機了。”
高光雙筆一順,怒道:“好啊!瞎老兒!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般糊塗的人。”正待出手,突聽左少白嘆息一聲,道:“高兄,此事怪他不得,不用逼他了,咱們走吧!”
劉瞎子冷笑一聲,道:“你們再去多請些高手來吧!就算是來上一百一千人,我劉瞎子也是一樣的不放在心上,哼哼,大不了是一條命。”
高光憤怒退出,招呼黃榮,一齊離開了荒涼茅舍,說道:“這瞎老頭子,老的糊塗了,硬是不信盟主的身份,他不想想,天下哪有冒充別人兒子之理?”
左少白道:“適才聽他之言,似是和先父交誼甚深,他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不知白鶴門下的武功,那是難怪他要懷疑了。”
高光道:“難道咱們就這般罷手了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