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左少白凝目覺吟了良久,道:“那時我還年幼,記事不詳,隱隱所記,似是探望這廟中的主持。”
黃榮突然站了起來,奔出房外,四外環視一下,重返室中,說道:“盟主可曾記得,令尊在此停留多久時光麼?”
左少白道:“黃兄弟這般盤詰往事,可是瞧出這廟中有甚可疑之處麼?”
黃榮道:“想那左老前輩掌理白鶴門,事務必極繁忙,這座關王廟既非清靜的養息之地,左老前輩何以會突然來此,這其間定有文章。在下姑妄推論,盟主忽然想起到此廟中來,以便避人耳目,顯見此廟中的淒清冷落,留給了盟主極深的印象。”
左少白連連點頭道:“這話不錯。”
黃榮道:“因此,兄弟斗膽猜想,昔年盟主和令尊到此之時,這座關王廟定也和今日一般的冷清,這印象深潛入盟主的意識之中,是以,想到咱們該到一處清靜無人所在,休息一會,就想到了這座關王廟來!”
左少白道:“如非黃兄這般分析,我也想不起來了,昔年隨先父來此往事,似是和一位朋友相約在此會晤。”
黃榮道:“盟主請仔細想上一想,左老前輩約晤的是何等人物?”
左秒白道:“那時兄弟年幼無知,如何能想許多?”他仰臉沉思了一陣,又道:“先父約晤之人,似極神秘,就我記憶所及,那人是乘坐一輛華麗的馬車而來。”
高光突然接口說道:“此事年代不久,不難查個明白,咱們何不找出這廟中主持,問上一問?”
黃榮道:“兄弟亦有此意,但不知盟主的意下如何?”
左少白道:“兩位見解一般,想是不會錯了。”
高光霍然起身,道:“咱們立刻就去如何?”
此人處事並非粗枝大葉,只是脾氣急躁,說幹就幹,看起來有些莽撞。
黃榮道:“依兄弟觀察,這座‘關王廟’的主持,似非普普通通之人,咱們言事之間,儘量客氣一些,但暗中卻是要小心戒備,如非必要,盟主最好不要說出身份。”
左少白點頭應道:“兩位如此相助,兄弟感激不盡。”真情激盪,熱淚盈眶,抱拳對兩人一揖。
黃榮、高光慌的急急急還禮,說道:“如非盟主排解,咱們兩人早已同歸幹盡,哪裡還有此時,但得有生之年,為盟主略效微勞。”
左少白道:“兩位言重了。”拭去臉上淚痕,緩步向外走去。
這時,已然是夕陽西下時光,落日幻起了絢爛的晚霞。晚風拂動著高大的白楊發出沙沙的響聲,但這無限美好的夕陽,卻無法掃除這古廟的陰森淒清。
黃榮搶先而行,直向大殿行去。大殿外是一座高起的平台,一道橫寬丈餘的連扇木門,緊緊的關閉著。只見那老邁的香火道人,正自倚靠在木門一角處打盹,一襲灰衣,兩鬢斑發,緊旁他身側處,放著一把鐵鋤。
黃榮已知這老邁的香火道人,實是身負絕技的高人,當下一抱拳,道:“老前輩……”
那香火道人緩緩睜開一雙微閉的雙目,上下打量了黃榮,道:“有何見教?”
黃榮道:“咱們兄弟,路過岳陽,久聞關王廟住持的大名,特來拜會,尚望老丈代為通稟一聲。”
那香火道人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三位來的不湊巧了。”
高光道:“怎樣的不湊巧了?”
那香火道人道:“做住持已於三日之前,離開他往。”
黃榮微微一笑,道:“老丈可知他的行蹤何處?”
灰袍老人搖頭笑道:“關王廟香火不盛,敝住持身無急務,遊興所至,隨遇而安,行蹤如斷梗飄萍,很難說出他行蹤何處。”
高光道:“這座關王廟殿宇輝煌,廂廊綿連,不下百間,可算得一座大廟,難道只有老丈一個人嗎?
那香火道人伸了一個懶腰,笑道:“古廟老樹,荒園雜草,已伴了貧道數十寒暑,雖然是寂寞一些,但這份寧靜,卻是人間少有,三位不用為貧道感嘆,縱然是敝住持在廟之日,也是甚少過問貧道的事。”他緩緩撿起了鐵鋤,緩步而去。
高光回顧了左少白一眼,道:“這老頭子,彆扭的很。”
這兩句話說的聲音不小,那香火道人分明聽到,但卻充耳不聞,荷鋤而去。
黃榮突然高聲說道:“咱們進入這大殿瞧瞧吧!”
只見那荷鋤老者,陡然停下了腳步,微一猶豫,竟又舉步而去。
高光右手一抬,按在木門上,道:“可要進入殿中看看?”
左少白道:“不要損傷了別人木門。”
高光右腕微微一振,輕力推去,哪知術門竟是紋風未動,不禁一皺眉頭。
黃榮低聲道:“外面不見扣鎖,定然是有人在裡面上了木栓。
高光手腕一振,用了兩成內力推去。哪知緊閉的木門,仍是屹然不動,高光心頭火起,自言自語,說道:“我不信就推不開你。”
用出五成勁力推去。這高光練的童子混元氣功,一發蠻勁,臂上能施出千斤之力,用出一半,也有五百斤的氣力。但聞呀然一聲,一扇木門,應手而裂,砰的一震,摔在地上。
左少自輕輕嘆息一聲,道:“損毀廟中殿門,如何向人交代?”
離光笑道:“盟主不用煩心,咱們賠他一些銀錢就是。”當先舉步進入大殿。黃榮、左少白只好緊隨他身後而入。
大殿中所有的門窗,都緊緊的關閉著,殿中光線十分暗淡,左少白等雖然有著過人的目力,但陡然從光亮中進入了幽暗的大殿,也有些視界不清。隱隱間,似聽到一陣輕微的聲息,但那聲息立刻就消失不聞。
左少白內功最是精湛,耳目也特別靈敏,那聲音雖然極細微,但他聽得十分清晰,似是人的腳步聲音。
凝神瞧去,只見一座高過一丈的關王神像,居中而坐,兩側關平、周倉,那周倉手捧著一柄青龍偃月刀、短鬚如戟,雙目圓睜,神態極是兇猛可怖。除了三座高大的神像和神像前一座供台之外,大殿中空空蕩蕩,別無他物。晚霞消退,天入黃昏,大殿中更顯得幽暗不明。
黃榮低聲說道:“盟主可曾聽得聲息嗎?”
左少白道:“似是輕微的腳步聲。”
高光道:“管他什麼聲音,咱們先搜它一搜再說!”
黃榮道:“這廟中的人人物物,無不透著古怪,咱們不可大意。”
高光唰的一聲,抽出一對判官筆,道:“兄弟從左面搜向右面,黃兄由右至左,盟主守在殿中,接應兩側。”也不容左少白和黃榮答話,當先向左側奔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