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天劍絕刀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8 15:44: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4 24384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8 15:52
四十

  左少白凝目覺吟了良久,道:“那時我還年幼,記事不詳,隱隱所記,似是探望這廟中的主持。”

  黃榮突然站了起來,奔出房外,四外環視一下,重返室中,說道:“盟主可曾記得,令尊在此停留多久時光麼?”

  左少白道:“黃兄弟這般盤詰往事,可是瞧出這廟中有甚可疑之處麼?”

  黃榮道:“想那左老前輩掌理白鶴門,事務必極繁忙,這座關王廟既非清靜的養息之地,左老前輩何以會突然來此,這其間定有文章。在下姑妄推論,盟主忽然想起到此廟中來,以便避人耳目,顯見此廟中的淒清冷落,留給了盟主極深的印象。”

  左少白連連點頭道:“這話不錯。”

  黃榮道:“因此,兄弟斗膽猜想,昔年盟主和令尊到此之時,這座關王廟定也和今日一般的冷清,這印象深潛入盟主的意識之中,是以,想到咱們該到一處清靜無人所在,休息一會,就想到了這座關王廟來!”

  左少白道:“如非黃兄這般分析,我也想不起來了,昔年隨先父來此往事,似是和一位朋友相約在此會晤。”

  黃榮道:“盟主請仔細想上一想,左老前輩約晤的是何等人物?”

  左秒白道:“那時兄弟年幼無知,如何能想許多?”他仰臉沉思了一陣,又道:“先父約晤之人,似極神秘,就我記憶所及,那人是乘坐一輛華麗的馬車而來。”

  高光突然接口說道:“此事年代不久,不難查個明白,咱們何不找出這廟中主持,問上一問?”

  黃榮道:“兄弟亦有此意,但不知盟主的意下如何?”

  左少白道:“兩位見解一般,想是不會錯了。”

  高光霍然起身,道:“咱們立刻就去如何?”

  此人處事並非粗枝大葉,只是脾氣急躁,說幹就幹,看起來有些莽撞。

  黃榮道:“依兄弟觀察,這座‘關王廟’的主持,似非普普通通之人,咱們言事之間,儘量客氣一些,但暗中卻是要小心戒備,如非必要,盟主最好不要說出身份。”

  左少白點頭應道:“兩位如此相助,兄弟感激不盡。”真情激盪,熱淚盈眶,抱拳對兩人一揖。

  黃榮、高光慌的急急急還禮,說道:“如非盟主排解,咱們兩人早已同歸幹盡,哪裡還有此時,但得有生之年,為盟主略效微勞。”

  左少白道:“兩位言重了。”拭去臉上淚痕,緩步向外走去。

  這時,已然是夕陽西下時光,落日幻起了絢爛的晚霞。晚風拂動著高大的白楊發出沙沙的響聲,但這無限美好的夕陽,卻無法掃除這古廟的陰森淒清。

  黃榮搶先而行,直向大殿行去。大殿外是一座高起的平台,一道橫寬丈餘的連扇木門,緊緊的關閉著。只見那老邁的香火道人,正自倚靠在木門一角處打盹,一襲灰衣,兩鬢斑發,緊旁他身側處,放著一把鐵鋤。

  黃榮已知這老邁的香火道人,實是身負絕技的高人,當下一抱拳,道:“老前輩……”

  那香火道人緩緩睜開一雙微閉的雙目,上下打量了黃榮,道:“有何見教?”

  黃榮道:“咱們兄弟,路過岳陽,久聞關王廟住持的大名,特來拜會,尚望老丈代為通稟一聲。”

  那香火道人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三位來的不湊巧了。”

  高光道:“怎樣的不湊巧了?”

  那香火道人道:“做住持已於三日之前,離開他往。”

  黃榮微微一笑,道:“老丈可知他的行蹤何處?”

  灰袍老人搖頭笑道:“關王廟香火不盛,敝住持身無急務,遊興所至,隨遇而安,行蹤如斷梗飄萍,很難說出他行蹤何處。”

  高光道:“這座關王廟殿宇輝煌,廂廊綿連,不下百間,可算得一座大廟,難道只有老丈一個人嗎?

  那香火道人伸了一個懶腰,笑道:“古廟老樹,荒園雜草,已伴了貧道數十寒暑,雖然是寂寞一些,但這份寧靜,卻是人間少有,三位不用為貧道感嘆,縱然是敝住持在廟之日,也是甚少過問貧道的事。”他緩緩撿起了鐵鋤,緩步而去。

  高光回顧了左少白一眼,道:“這老頭子,彆扭的很。”

  這兩句話說的聲音不小,那香火道人分明聽到,但卻充耳不聞,荷鋤而去。

  黃榮突然高聲說道:“咱們進入這大殿瞧瞧吧!”

  只見那荷鋤老者,陡然停下了腳步,微一猶豫,竟又舉步而去。

  高光右手一抬,按在木門上,道:“可要進入殿中看看?”

  左少白道:“不要損傷了別人木門。”

  高光右腕微微一振,輕力推去,哪知術門竟是紋風未動,不禁一皺眉頭。

  黃榮低聲道:“外面不見扣鎖,定然是有人在裡面上了木栓。

  高光手腕一振,用了兩成內力推去。哪知緊閉的木門,仍是屹然不動,高光心頭火起,自言自語,說道:“我不信就推不開你。”

  用出五成勁力推去。這高光練的童子混元氣功,一發蠻勁,臂上能施出千斤之力,用出一半,也有五百斤的氣力。但聞呀然一聲,一扇木門,應手而裂,砰的一震,摔在地上。

  左少自輕輕嘆息一聲,道:“損毀廟中殿門,如何向人交代?”

  離光笑道:“盟主不用煩心,咱們賠他一些銀錢就是。”當先舉步進入大殿。黃榮、左少白只好緊隨他身後而入。

  大殿中所有的門窗,都緊緊的關閉著,殿中光線十分暗淡,左少白等雖然有著過人的目力,但陡然從光亮中進入了幽暗的大殿,也有些視界不清。隱隱間,似聽到一陣輕微的聲息,但那聲息立刻就消失不聞。

  左少白內功最是精湛,耳目也特別靈敏,那聲音雖然極細微,但他聽得十分清晰,似是人的腳步聲音。

  凝神瞧去,只見一座高過一丈的關王神像,居中而坐,兩側關平、周倉,那周倉手捧著一柄青龍偃月刀、短鬚如戟,雙目圓睜,神態極是兇猛可怖。除了三座高大的神像和神像前一座供台之外,大殿中空空蕩蕩,別無他物。晚霞消退,天入黃昏,大殿中更顯得幽暗不明。

  黃榮低聲說道:“盟主可曾聽得聲息嗎?”

  左少白道:“似是輕微的腳步聲。”

  高光道:“管他什麼聲音,咱們先搜它一搜再說!”

  黃榮道:“這廟中的人人物物,無不透著古怪,咱們不可大意。”

  高光唰的一聲,抽出一對判官筆,道:“兄弟從左面搜向右面,黃兄由右至左,盟主守在殿中,接應兩側。”也不容左少白和黃榮答話,當先向左側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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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黃榮拔出長劍道:“盟主保重。”奔向右側搜去。

  經過這一陣適應,左少白已可清晰的著出殿中景物,瞥見那關王神像右側牆壁上一副“月下盤蟬圖”,微微的搖擺,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這壁畫怎會搖動呢?黃榮說的不錯,這廟中的事事物物無不透著古怪。

  但覺腦際間靈光一閃,忖道:是啦!難道那副“月下盤蟬圖”,是一座暗門不成。此念一動,越想越覺不錯,印證適才聽聞的腳步聲息,更覺絲絲入扣,合情合理,正等舉步過去瞧瞧,突聞一陣輕微的步履聲,來自身後。

  左少白暗提真氣,霍然轉過身子,只見那老邁的香火道人,不知何時,已然進了大殿,不禁吃了一依,暗道:“這人來的無聲無息,分明是身懷上乘武功。”

  那香火道人兩道凌厲目光,緩緩由左少白臉上掃過,道:“幾位擅闖大殿,損毀木門,不知是何用心?

  左少白淡然一笑,逅:“咱們入殿朝拜聖像,算不得什麼違禁越禮的舉動,至於損壞貴廟木門一事,在下等自該照價賠償。”

  那香火道人冷然一笑,道:“客人不覺著說的太輕鬆嗎?”

  左少白道:“如以老丈之意呢?”

  灰衣老人道:“老夫之意是幾位既然擅闖本廟大殿,損毀木門,就該依本廟中規法論處。”

  左少白暗道:“這老人守口如瓶,如果想從他口中探出一些隱密,恐非容易的事,事已至此,只有和他蠻幹下去,或可找些蛛絲馬跡。”

  念轉意決,一沉瞼色,說道:“寺廟聖像,受四方供奉,自該是常開方便之門,似貴廟這等殿門緊閉,拒人朝拜一事,實叫人不解得很。”

  那香火道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似三位這等莽撞之人,老夫也見過不少,這大殿上的木門,也不是初次被人損毀,不過,那些人都已經接受了本廟中規法處置。”

  只聽黃榮朗朗接道:“貴廟中規法如何?怎生處置擅聞大殿之人,在下等倒是想先聽一聽?”原來,黃榮、高光搜尋了半晌,未見可疑事物,一齊由神像後繞了出來。

  那香火道人冷然一笑,道:“三位是不見棺材不流淚了。”突然回臂一掌,拍了出去,呼嘯的掌風,擊在牆壁上,響起了一片回聲。

  左少白暗暗忖道:“此人掌力不弱……忽見殿門處兩側牆壁,疾向一起合攏過來,封死了殿門。一點微弱天光,也完全消失,大殿中更見幽暗。

  黃榮長劍揮動,振起兩朵劍花,疾向那香火道人衝了過去。哪知就這一刻工夫,已然失去了那人的蹤跡。

  陰森的大殿中,靜得可聞呼吸之聲,左少白低聲說道:“兩位兄弟不可亂動,小心暗算。”

  高光雙筆交前胸,怒聲罵道:“鬼鬼祟祟算得什麼人物,有種的大家真刀真槍的幹一陣,惹得高爺冒了火,我就燒了你們這座關王廟……”他呼喝叫罵了好久,仍不聞回答之言。

  黃榮突然說道:“高兄弟,不要罵啦,你這般呼喝叫罵,那無疑告訴他咱門停身之處,正好如了他們心願。”

  左少白道:“不錯,越是處於詭奇危惡之境,咱們越是要沉著冷靜。”

  高光心中對那左少白十分敬重,果然閉口不言。

  黃榮低聲說道:“咱們先到一處殿角,隱起身子,慢慢的再設法出去。”

  左少白道:“鬼蜮伎倆,決不至此,黃兄弟之言甚是,咱們先設法藏好身,再籌破敵之策。”

  三人提聚真氣,輕步移往東面殿角處,倚壁坐下身子,靜坐觀變。三人這等以靜應變的法子,還真有用,大約過有一盞茶工夫,突然響起那香火道人的冷漠聲音,道:“眼下你們只有一條活路,那就是棄去手中兵刃,束手就縛,和老夫去見本廟住持,如是想憑仗一點微末之技,妄圖抗拒,不肯認命受縛,可別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左少白分辨那語聲來處,似是在神像之後,當下施展傳者之術,說道:“大概他還未發覺咱們隱身之處,不要理他。”

  那冷漠的聲音重又傳來,道:“好啊!你們可是想和老夫躲躲藏藏的撐下去麼?不給你們點厲害瞧瞧,你們也不知老夫手段了。”

  左少白這次聽得十分留心,果然查覺那聲音由那高大的關王神像後傳了過來。

  高光凝聚功力,手中舉起判官筆,也施展傳音之術說道:“那老傢伙藏在神像後面,盟主和高兄替我掠陣,我過去找那老小子算賬。”

  左少白探手一把,抓住了高光說道:“高兄弟不可造次,再等上一會。”

  又過了頓飯工夫之久,竟是不聞那人聲音,三人正覺不耐,遠見那高大的關王神像雙目中,暴射出兩道強烈的光芒,大頭轉動,四面掃射。

  左少白暗暗吃了一驚,忖道:“原來這大殿中到處都是機關,那關王神像的雙目中可以盡射出強烈的燈光,想來那周倉、關平兩座神像,必然另有妙用。但見那兩道強烈的光芒,直射過來,三人立時暴現在強光之中。

  一陣冷厲的長笑過後,又響起那香火道人的聲音道:“此刻只要老夫發動機關,立時將有千百支淬毒暗器,分由四面八方射向你們,這是最後的機會了,還不放下兵刃,當真要找死不成?”

  高光霍然站了起來,道:“你有種給我滾出來,和高爺先斗三百招!”

  三人在那強烈的光芒耀射之下,無法瞧到對面景物,但自己的一舉一動,卻無法逃過別人的監視,黃榮生恐高光忍耐不下,當真的衝了過去,那時非吃大虧不可,趕忙道:“高兄弟不可莽撞,咱們得聽憑盟主調派。”

  左少白暗中凝聚功力,低聲說道:“咱們閱歷不夠,適才雖然親目看到人反臂一掌,竟是未曾留心那樞紐之位,此刻我細心觀察,這大殿中機關樞紐,似是以那關王神像為主,那聲音似是亦由神像傳來,如若我的推想不惜,那幾座高大的神像之中,可能都是空的,那人就藏身在關王像之中。”

  黃榮道:“兄弟之見,和盟主不謀而合。”

  高光道:“如若那機關樞紐,確實在那高大的關王神像之中,咱們何不合力把那神像毀去。”

  左少白道:“此情此時,敵暗我明,非不得已,不用急切出手。”

  高光道:“難道就這般和他耗上不成?”

  黃榮道:“高兄弟稍安勿躁,盟主自會有所安排。”

  說話之間,那投向三人的強烈光芒,突然斂失不見,大殿中又恢復了那份幽暗的恐怖。

  黃榮低聲說道:“盟主,高兄弟,咱門快些移動一下地位。”未待他接說,兩人已然瞭解他話中之意,齊齊向旁側移去。

  左少白道:“看來那灰袍老者,並非這關王廟申的首腦人物,定在向主事之人請示,如果他能夠作用主張,只怕早已對咱們下手了。”

  高光突然插口說道:“咱們勢不能真的和人家對耗下去。如若坐而待敵來攻,倒不如先行奮起,去攻敵人。盟主以為愚見如何?”

  左少白道:“高論雖然不錯,但目下敵勢不明,貿然出手,勝機難算,多等候片刻時光,咱們對敵勢,或可多些瞭解。”

  高光道:“但也同樣給人一個調派人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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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黃榮接道:“正是要他如此,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如若那香火道人,不是這關王廟中的首腦,咱們縱然能夠生擒於他,於是何補?反而打草驚蛇,使敵人有了準備。”

  三人的交談,全用傳音之術,防被人聽去。

  突然間響起了一個冰冷的聲音,劃破幽暗中的沉寂,說道:“數十年來,從沒有一個人由這大殿中逃出去過,這大殿四面的牆壁,都是堅硬無比的青石砌成,而且到處是機關埋伏,識時務的快些放下兵刃,走到那大殿正中,聽侯裁決,或可保下一條任命。”

  高光天生一副急躁的性子,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高聲寫罵:“王八羔子,是男人你就給我滾出來,高爺不把你碎屍萬段,我就把高字倒過來姓。”

  那冰冷的聲音接道:“身陷絕地,九死一生,還能有這等凌雲豪氣,倒不失英雄氣概。”

  黃榮和左少白這次不再阻攔高光,任他和那人對口叫罵,兩人卻藉機觀察那聲音傳來的所在。

  只聽高光喝道:“誰要你稱讚了,大丈夫男子漢,死而何懼!”

  突聽另一個柔柔細音,接道:“一個人也不過只能死上一次,你這視死如歸的豪氣,雖可敬佩,只是這死未免是太不值了!”

  高光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話,他做夢也未想到這大殿之中,竟然還有女人。

  左少白和黃榮,亦都為之大大震動,使這充滿著詭異、伸秘的關王廟,更增了不少神秘的氣氛。

  高光沉吟了片刻,仍是忍不住高聲回道:“你是什麼人?”

  大殿中響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但這悅耳動聽的笑聲,並沒有沖淡大殿中恐怖的氣氛。

  那笑聲延續了良久,才停了下來,說道:“我就是你想要見的首腦人物,在你們踏入這關王廟時,我已經見過三位了。”

  高光道:“我們進入這關王廟時,從未瞧見過一個女人。”

  那女子聲音接道:“我深諳易容之術,化身千百,這是你們能夠查覺得到麼?”

  高光聽對方是位女子,而且言詞之間,又十分和氣,心中怒火消失了不少,說道:“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素昧生平,你把我們困入這大殿之中為了什麼?”

  左少白住聲對黃榮道:“奇怪呀!在我記憶之中,這廟中主持不是女子啊!”

  黃榮道:“時勢變幻無常,江湖上盡多奇女子,她取代了原來廟中主持之位,也並非稀奇的事。”

  只聽那女子聲音接道:“自然是有原因了,據我觀察所得,三位都是初出茅廬的人物,而且都有著一身不錯的武功。”

  高光道:“會武與你何干?要把我們困在大殿之中?”

  但那女人嬌笑一聲,說道:“自然是有關係了……”聲音微微一頓,按道:“三位初入江湖,識人不多,正合了我們的條件。”

  高光道:“什麼條件?”

  那女子笑道:“我想把三位收入門下,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高光怒聲喝道:“你趁早斷去這個念頭,我高某堂堂七尺之軀……”

  那女子聲音道:“我關王門下弟子,誰不是七尺之軀,堂堂男子,豈止你們三人嗎?何況,你們巳被困絕地,不答應入我關王門,但已知我關王門中隱秘,為了滅口,也不能放過你們。”

  高光道:“這倒來必,如若是真刀真槍搏鬥,在下三人,決不至敗在你們的手中。”

  那女子道:“是啦!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既不肯聽我相勸,那我就要失陪了,待你們嘗試到厲害之後,再求我也是一樣。”笑聲突然消失不聞,想是那女子已然離去。

  高光心中後悔起來,忖道:這女子既是首腦之人,她如一去,和別人還說什麼說呢?不論何事,別人也是作不得主意。忖思之間,忽然想起那冰冷的聲音,似是在哪裡聽過,只是一時間,想它不起而已。

  左少白和黃榮在那女子聲音消失之後,突然起身向前行去,舉步落足之間輕微異常,當真是未帶半點聲息。

  高光為人,除了天生脾氣急躁之外,卻是粗中有細,一見兩人舉動,巳知兩人找出了那傳出聲音的位置,準備出手,當了故意叫道:“你們再不肯大開殿門,放我們出去,我就放一把火來,燒的你這座關主廟片瓦不存。“

  這幾句說的聲音甚大,用來掩去左少白和黃榮行動時可能帶起的聲息。果然,左少白和黃榮借高光喝聲的掩護,極快的行近那關王神像前面。

  黃榮悄然伸出手去,摸了那關王神像一把,只覺堅硬冰冷,竟然是生鐵鑄造的神像,不禁一皺眉頭,施展傳音之術,說道:“盟主,且莫貿然出手,這些神像都是用生鐵鑄成。”

  左少白呆了一呆,也施展傳音入密之術說道:“事已至此,不動手也不行了,咱們合力推它一下試試,看看能否把這座神像推倒?”

  黃榮點點頭,暗中凝聚了功力,雙手按在神像之上。左少白也伸出右手,按在神像上,兩人一齊用力,猛然向前一推,兩人這合力一推,力道之強何至千斤,但那鐵鑄神像,竟是紋風來動。

  左少白輕輕一拉黃榮,正待撤退,突見那關王神像兩側的關平周倉,四隻眼睛中,突然閃起紅光,一陣異香,撲鼻襲來,黃榮和左少白齊齊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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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第 九 章 憑弔左家堡

  紅光一閃而熄,大殿迅快的恢復了黑暗。高光就借那紅光一閃間,看到了左少白和黃榮搖搖欲倒,不禁心中大急,縱身一躍,飛了過去。

  但覺異香迎面襲來,腳步還未站穩,人已摔倒在地上。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待三人醒來,發見被關在一座水牢之中,手腕和雙腿上,都套著粗如大指的鐵環,另以牛筋,繞身三匝,捆在一個石柱之上,自膝以下,陷入水中。

  黃榮目光環掃,瞧了四下景物一眼,低聲說道:“盟主清醒了麼?”

  左少白道:“醒了。”

  黃榮道:“他們只要放下石閘,堵住水門,不出一個時後咱們都得活活淹死,尚請忍耐一二,不可強行掙扎。”

  高光接道:“他們綁的很內行,手腕雙足之上扣的鐵環,分拉位置很緊,縱然咱們要掙扎,也有著用不上氣力之感。”

  左少白道:“最厲害的還是他們繞在身上這三匝牛筋。剛好捆在幾處大穴之上,除了用縮骨法先把三道繞身牛筋設法脫開之後,連運氣也受阻礙。”

  高光接道:“縱然用縮骨法。脫開繞身牛筋掙斷鐵環,但也無法劈開堅厚的石壁,出此水牢。”

  高光道:“黃兄這般說法,難道咱們就束手待斃,任人擺佈不成,”

  黃榮道:“兄弟推想那人不肯殺死咱們,卻把咱們送入水牢之中,想來定有作用,此時此情,既是不宜抗拒,何不留下氣力,找個適當機會,一舉脫身。”

  左少白道:“不錯,此時境遇,暫忍為上,咱們索性運氣調息一下,養養體力再說。”

  左少白幼小飽經逃亡之苦,養成了一種堅毅性格,臨危不亂,處此險惡之境,仍能保持鎮靜。

  高光想到被人迷倒之事,心中就氣憤難平,本待開口大罵一陣,一吐胸中憂鬱,但見左少白和黃榮,都能鎮靜如恆,心中暗道:“我如開口大罵一陣,故可稱一時快意,只怕要被盟主看小,說我貪生怕死了,強自忍下怒氣,閉口不言。

  大約過有一頓飯工夫,突聞一陣軋軋之聲,左側石級,突然裂出一扇門來。

  一個青衣少年高舉著一盞燈籠,緩緩走了進來,目光掃掠了三人一眼,冷冷說道:“三位最好別動逃走之念。”唰的一聲,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挑開三人繞身牛筋。

  左少白暗中提聚一口真氣,雙手猛力一掙,手中鐵鏈應聲而斷。那舉燈青衣少年匕首疾吐,刺了過來。

  左少白一側身,讓開匕首,說道:“在下並無與閣下動手之心。”

  那少年收了匕首,高舉起手中燈籠,說道:“閣下內功精深,神力驚人,佩服,佩服。”

  左少白淡淡一笑,默然不答。原來他一舉能掙斷腕上鐵鏈,自己也有著意外之感。

  那青衣少年探手從懷中摸出三條黑巾,道:“三位請先把雙眼蒙上,在下替諸位開去腳上的鐵鐐。”

  左少白道:“兄台儘管動手,在下代你掌燈如何?”

  那青衣少年略一沉吟,果然把手中燈籠遞了過去,說道:“有勞了。”先蒙了多榮、高光的雙目,又把左少白雙目蒙起,接道:“開了諸位手銬、腳鐐之後,三位已算恢復了自由之身,因此,兄弟必得先在三位身上加上刑具,才可開去銬鐐。”

  左少白道:“兄台儘管施為。”

  青衣少年應道:“好!閣下的豪傑氣度,叫人心折。”

  三人雙目被蒙了起來,也不知那青衣少年要加在三人身上的什麼刑具,但想來不外是精製的手銬。忖思間,突然覺著肩頭之上一麻,似是被尖銳之物刺了一下。

  只聽那青衣少年朗朗笑道:“三人肩上的關節要穴,已被釘入一枚金針,縱然有絕世武功,也難以施展,最好老實一些。”

  左少百暗中一試,果然兩隻手臂,都已無法拾起,心中暗暗吃驚,忖道:好歹毒的法子,當真是棋差一著,滿盤皆輸了。

  但聽那少年接道:“三位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雖然雙臂不能抬動,但兩腿、耳朵可聞,請隨在下的身後走吧!”

  也不讓三人回答,當先舉步行去。

  黃榮當先,緊隨那人身後,左少白居中,高光走在最後,聽聲辯位,舉步而行。只覺愈行愈高,似是爬上了一座級梯。地勢忽轉平坦,迎面涼風吹來,已然出了水牢,但感下面柔軟異常,似是正行走在草地上。

  大約一盞熱茶功夫,突聽那帶路少年說道:“三位可以坐下了。”

  此情此景,三人縱然有反抗之心,也是無反抗之能,只好依言坐了下去。

  少年待三人坐好之後,冷冷接道:“在三位的周圍,守有不少高手,他們帶有淬毒的暗器,如是三位逃走,格殺無論。”

  聲音微微一頓,接道:“本門主持,即將大駕親來,在下希望三位能夠據實答覆他的訊問,也可免去些皮肉之苦。”

  高光冷哼一聲,道:“大丈夫死而何懼,還怕什麼皮肉受苦,他如對盟主大哥,有所開罪,高老三可是一樣要罵他八代祖宗。”

  那少年怒道:“你只要敢說出一句辱罵本門主持之言,我就打落你滿口牙齒,拔了你的舌頭。”

  黃榮低聲說道:“高兄弟,不許多言。”

  高光話已罵到口邊,硬生生的嚥了下去。但聞步履之聲。逐漸遠去,漸不可聞。

  黃榮一耳伏地,聽了一陣,道:“盟主武功高強,可有法取下金針麼?”

  左少自嘆道:“我已暗中試過,無能取下。”

  黃榮道:“兄弟倒是有一個法子……”

  高光急道:“什麼法子快施出來,不用多談了。”

  黃榮道:“這法子倒是簡單的很,但必得設法避過四周監視咱們之人的耳目才行。盟主請側轉身子,我用口拔出你後肩上的金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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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高光讚道:“這樣簡單高明的主意,我怎麼沒有想到?”

  左少白估准方向,忽然側過身去。陡覺寒氣一閃,拂面掃來,左少白一提真氣,原姿不動的飛了起來,落在三尺以外,避開了一刀。耳際間響起了一陣格格嬌笑,道:“好俊的輕功。”

  原來那監視之人,就站在幾人身旁三四尺處,屏息凝神,靜靜不動,不但瞧到了兩人的舉動,而且把三人交談之言,也聽得清清楚楚。

  只聽那女子聲音接道:“此地已用你們不著,你們退下去吧!”

  兩個監視的大漢,應了一聲,轉身而去。左少白暗暗忖道:早該想到他監守之人就在身旁才對。微風颯然,夾著一股清幽的脂粉香氣,撲入鼻中。三人雖然目難見物,憑嗅覺已感覺到有人來到了身前。

  但聞那女子口音,傳入耳中,道:“你們據實回答我相訊之言,免得鬧出嚴刑逼供之舉。”

  左少白道:“那得要看你們問的什麼了,如是我們答不出,也是枉然。”

  那女子道:“自然是答得出了……”語聲微激一頓接道:“三位高姓大名,為何來此?”

  左少白道:“在下左少白,我那兩位兄弟,一名黃榮,一名高光,我們無意到此,並非是有為而來,想來姑娘早己明白了。”

  那女子道:“諸位既然找上門來,瞧去了本門中不少密秘,我縱有放你之心,但卻無放你之理……”

  左少白道:“那要怎樣?”

  那女子道:“眼前只有兩條路走,一是加入我們關王門,二是把你們推入水牢,活活被水淹死。”

  左少白沉吟一陣,道:“請姑娘把我送回水牢去吧!”

  那少女目光一掠黃榮、高光,道:“兩位怎麼樣,要和他一起死,還是投入我們關王門下?”

  黃榮道:“咱們誓同生死,自是願追隨盟主投九泉之下。”

  高光道:“死如有鬼,我拼著打入十八層地獄之下,也要攪得你們舉家不安。”

  那女子冷笑道:“我殺人已不可數計,從未遇到過鬼,三位既有著同生共死之情,我就成全你們了。”

  左少白霍然站了起來,道:“那就有勞姑娘帶路。”突然跨上一步,行在黃榮身前。

  那黃榮早已有備,估准了左少白落足步位,張口咬去。

  他的動作迅快至極,而且認位奇準,但那女子的動作更快,忽然縱身而起,飛到黃榮身旁,右手一揮,疾快拍了過去。

  左少白飛腳起踢了過去。

  但聞啪的一聲,黃榮臉上中了一掌,只打得他身子搖了幾搖,才拿樁站好,一面右頰登時腫起很高。

  那女子出手的迅快,競令左少白和黃榮的預謀末成,黃榮被打的退了兩步,未能咬中左少自肩上金針。

  但左少白踢出的一腳,雖被那女子避了開去,但掠裙而過,毫釐之差,即把她傷在腳下,這電光石火的一擊問,那女子雖然搶了上風,但人卻驚得一身冷汗,她估算情勢,如是左少白剛才踢出一腳,能向左移動半尺,不論自己用何等身法,都無法避開他踢來的一腳。

  黃榮一運氣,止住了右頰傷疼,道:“盟主,咱們雖然目難觀物,也不能坐以待斃。”

  高光接道:“是啊!好歹也撈他一個墊底的,死而無憾。”

  左少白道:“很好,你們兩人靠我身後,以便彼此接應。”

  高光應了一聲,橫裡移動身形,向左少自身後靠去。忽然間,金風破空,一柄單刀,疾向高光掃去。左少白聽聲辯位,飛起一腳踢出,逼得那人收刀而退。

  那女子突然格格嬌笑,道:“好!三位豪氣驚人,我倒得領教,領教。”語聲甫落,劍風突起,分向三人攻去。

  三人臉上的黑紗未解,目難見物,聽風辨位,避開那攻來的劍勢,支撐數合,登時被鬧的張惶失措。

  黃榮心念暗轉,忖思今日之局,長此下去,三人都將傷在對方劍下,拖延時刻,無補大局,只有自己拋去生死之念,拚受劍傷,衝近左少白去,解去他雙肩上的金針禁制,使他雙手能動,解下臉上黑紗,還有死裡逃生之感。

  念轉意決,暗中凝神,辯准那劍勢來路,突然大聲喝道:“盟主小心……”身軀陡然躍起,斜裡向左少白衝了過去。他雖然算準劍勢來路、方向,但因目難見物,取的角度,仍有毫釐之差,忽覺肋間一疼,中了一劍。

  左少白一腳飛到,逼開劍勢,沉聲問道:“黃兄弟,你受了傷嗎?”

  黃榮自知受傷不輕,不敢答話,生恐一口真氣,提不起,倒在地上,當下一咬牙,借勢一個翻身,欺到左少白身後,口齒啟動,咬住左少自右肩後的金針,拔了出來,按道:“我受了劍傷……”話未說完,人已倒在地上。

  左少白右手疾舉,拉開了蒙面黑紗,右腳同時飛起,擋開了刺向黃榮的一劃。他來不及打量四周情勢,右手一翻,拔下左肩上刺的制穴金針,左手一探,抱起黃榮,右手疾出,拔下高光肩上金針,借勢躍起的身子,避開掃來劍勢。

  原來他在急切之下,競把大悲劍法中兩招奇學,以指代劍的用了出來,不覺間渡過大危,避開了對方三記絕招。高光左肩上金針被拔,精神大振,呼喝聲中,拉下蒙面黑紗。

  只聽一個嬌柔的聲音讚道:“好矯健的身手。”劍光突然消斂。

  左少白這才抽出時間,凝目望去,只見一個十八九歲的青衣少女,手中執著一柄寶劍,站在丈餘以外,神色間流現出一片驚服之色。

  高光低頭瞧了黃榮一眼,問道:“黃兄,傷的很重嗎?”

  黃榮睜開微閉的雙目,道:“死不了。”

  高光揚手指著那橫劍而立的青衣女,道:“我這兄弟可是你傷的嗎?”

  育衣女點了點頭,道:“不錯!”

  高光怒聲接道:“好!咱們算是沒有完了,我要不拆了你們這關王廟,就不能算替他報仇……”

  左少白搖手阻止住高光,肅然接道:“你劍上有毒沒有?”

  青衣女搖搖頭,道:“沒有!”

  左少白道:“可有金瘡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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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青衣女道:“有!”探手入懷,拋過來一包錦袋。

  左少白放下了黃榮,打開錦袋,倒出一把白粉,仔細查看了一陣,認定無錯,才解開黃榮衣服,替他敷上藥物,暗中施展傳音之術,低聲對高光道:“監視著那位姑娘,別讓她跑了,咱們此刻的處境,仍未脫險景。”

  高光四顧一眼,只見停身處,亦似是一座大殿,只是沒有神像而已。那青衣少女手中橫的寶劍逐漸的垂了下去,呆呆的站著不動。

  左少白替黃榮敷好了藥物,低聲對高光道:“好好的保護著他,我去取你兵刃回來。”大步對那青衣少女行了過去。

  高光對左少白早已敬服的五體投地,對他之言,一向是深信不疑。那青衣少女眼看左少白行了過來,毫無準備迎敵之意。

  左少白一皺眉頭,停下腳步,道:“姑娘可是施展詭計暗算,對付我們兄弟,但在下卻一向不主張暗算傷人。”

  那青衣少女緩緩拾起頭來,說道:“你能在一躍之間,避開我追魂之劍,武功強我甚多,我一向自負劍術精深,武功過人,今日和你動手之後,才知自己竟然這般的不行,唉!他們平日裡棒我、讚我,看來都是騙我了。”

  左少白呆了一呆,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和此廟何關?”

  那青衣姑娘道:“我是這關王廟中的住持,他們推舉我接這關王門的家門,但我現在決定不接了。”

  左少白道:“為什麼呢?”

  那青衣少女道:“你赤手空掌,我卻手中有劍,但我連你都打不過,還有什麼顏面,接任這關王門的掌門?”

  左少白道:“這就是了,姑娘幾時當了這關王廟的住持?”

  青衣少女道:“一年多了,我爺爺離開關王廟時就把我接來此地,要我代他住持廟務,臨去之時,告訴過我,如是他一年之後,仍不回來,就讓我接掌這關王派的門戶。”

  左少白看她神情嬌稚,言詞純真,分明是一位涉世末深的少女,心中暗暗奇道:“聽她口氣,這廟中住持是他爺爺,大約是不會錯了,奇怪的是那位糊塗老人為什麼競把自己至親的孫女,請來主持這關王廟,這其間只怕是別有內情。”

  心急轉動,忍不住問道:“你那位爺爺哪裡去了?”

  青衣女搖頭說道:“不知道,他只告訴我去赴一個朋友的約會,卻不料一去經年不歸。”

  左少白環掃了四週一眼,說道:“你那位爺爺可是至親的祖父麼?”

  青衣女道:“自然是親的了。”

  左少白一皺眉頭,又道:“姑娘的父母,可還健在人世麼?”

  青衣女兩道清澈的目光,凝注在左少白的瞼上,打量了一陣,道:“你這人問話毫無道理,我爺爺還好好的活在世上,父母自然是健在人世了。”

  左少白也不和她辯論,緩緩伸出手去,道:“姑娘可是自知不是在下之敵嗎?”

  青衣少女道:“不錯,我自知打不過你。”

  左少自道:“姑娘雖然傷了俺們一位,但好男不跟女鬥,咱們也不多怪姑娘了,但請把手中的長劍,先行交給在下。”

  他生恐有人闖了進來,手中無劍,膽氣不振,是以想先迫青衣少女交出長劍。

  青衣少女凝目沉思了片刻,道:“你在此等候片刻,我去把你們的兵刃取來。”轉身欲去。

  左少白疾速的橫跨兩步,攔住那青衣女的去路,冷然說道:“不用了,姑娘手中長劍,暫借在下一用,也是一樣。”

  青衣女霍然退後兩步,道:“這是我施用之劍,如何能夠給你?”

  左少白道:“暫借在下一用,待姑娘送還我等兵刃時,在下自當奉還此劍。”口中說的客氣,右手卻疾仲而出,扣向那少女握劍右腕。

  一則那左少白手法佳妙,二則那青衣女毫無防備,竟被左少白一把抓住了手腕,奪過了長劍。左少白一劍在握,膽氣突然一振,反腕一探,長劍振出了兩朵劍花,冷冷說道:“姑娘可就是剛才那位訊問我等的人嗎?”

  青衣少女道:“不錯啊!哪裡不對了?”

  左少白冷笑一聲,道:“姑娘言詞柔和,分明涉世末深,但剛才那位訊問我們兄弟的姑娘,卻似是一位江湖見聞甚博之人,這片刻之間,易換了兩人,實叫在下猜不出用心何在?當時我們雖然目難見物,但姑娘的聲音,卻難瞞著我等的雙耳。”

  青衣少女道:“那人就是我啦!你不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左少白道:“姑娘也許是在場的一位……”長劍一振,逼在那青衣少女身上,說道:“那位哪裡去了?請快些說。”

  那青衣少女緩緩向後面退了兩步,低聲說道:“她走了……”三個字說的低微異常,幾乎是連她自己,也聽不到。

  左少白心神一振,暗道:“看來這位涉世末探,心地純潔的姑娘,是他們有意安排下的一位替身,只不知她那位爺爺是何許人物?但得知其姓名,就不難查出她的身世了。”

  心中忖思,口中卻冷肅地喝道:“你可知道離此的道路嗎?”

  青衣少女點頭答道:“知道。”

  左少白劍尖一閃,抵在那青衣女後心之上,道:“如若我等能平安離此,在下決不傷害姑娘一毫一髮,如是中途有變,那就別怪我開罪了!”

  青衣少女緩步向前走去,一直未肯回頭望幾人一眼。

  左少白沉聲喝道:“高兄弟,扶起黃兄弟趕路,你們請緊隨在我身後五六步處,也免得驟遇強襲,應接不暇。”

  高光應了一聲,抱起黃榮隨在左少白身後而行,左少白手中長劍突然微微一挺,劍尖透衣而入,口中冷冷說道:“我知道你們這關王廟中,機關理伏甚多,但願姑娘不生惡意,送咱們兄弟平平安安的離開此地。”

  那青衣少女默不答話,人卻向一處壁角所在走去。左少白右手執劍,左手一把抓住那青衣女的左腕,故意高聲說道:“人心險詐難測,屈駕姑娘陪著我們兄弟一行了。”

  那青衣女仍是一言不發,也不揮手掙扎,任那左少白握著手腕而行。左少白心中的疑念,雖是越來越重,但想到先行脫險要緊,然後再設法追問,也是一語不發,任他帶路而行。那青衣女行近牆角,突然出右手向壁間按去。

  左少白忍不住問道:“這地方可是一道暗門嗎?”

  青衣女冷冷說道:“你既然知道了,還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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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左少白道:“在下還要提醒姑娘一句,最好是不要妄生異念,需知在下只要有上一眨眼間的時光,立刻可取姑娘之命。”

  但聞一陣軋軋之聲,光滑無痕的牆壁間,突然裂現出一條暗門。青衣女一低頭,向裡行去,卻被左少白用力一拉,生生把她拉退回來,問道:“這暗門通往何處?”

  這青衣女似是受了極大的委屈,柳眉一跳,冷冷說道:“你這般多心善疑,如何能擔當大事,就算這暗門是通往地獄之路,我也陪著你們走的啊!”

  左少白只覺臉上一熱,道:“在下雖然輕談生死,但我不能讓兩位兄弟隨我涉險。”

  青衣女突然哧的一笑,道:“我瞧人家的年歲,都還比你大些,你自尊自稱當起大哥來,也不害臊嗎?”

  左少白道:“俺們兄弟的事,不用姑娘多管。”

  青衣女道:“誰要管你的事了,是你牽著我不放我走!”

  左少白心頭一凜,鬆開那少女手腕,道:“在下多有得罪。”

  青衣女嫣然一笑,低頭進入了暗門。

  左少白回頭說道:“高兄弟小心了。”緊隨那少女身後而入。

  暗門內一片幽暗,但地勢平坦,毫無氣悶之感,顯見這地道修築的十分精巧。左少白緊隨那少女身後,暗中凝聚功力戒備,只要她稍有異動,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置她死地。

  行約四五丈遠,地勢突然向上高去。那青衣少女爬了幾層石級後,突然停了下來,凝神靜聽一陣,又向前行去。

  左少白忍住心中懷疑,一語不發,暗中卻數著爬行的石級,行到一十二級時,青衣少女突然舉直雙手,向上一托,登時有一片天光,進射而入,說道:“到了,你們上去吧!”

  高光加快腳步,趕了上來,望了那青衣少女一眼,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青衣少女道:“上去就是關王廟後門,這地方十分荒僻,很少有人來此,你們儘管上去吧!”

  左少白探出頭去,四下打量一眼,果是不錯,先扶高光和黃榮上去,才一抱拳,對那青衣少女說道:“姑娘是敵是友,實叫在下分辨不清。但今日之情,在下當深藏內心,日後定當圖報。”

  青衣女沉吟一陣,道:“此時此地,不宜多談,你們還是快些走吧!日後如有仰仗,我自會去找你們。”

  左少白道:“但在下的兵刃。乃師長所賜,必得取回,還請姑娘指教。”

  青衣女沉吟了一陣,道:“我去找你們時,帶去還你就是。”

  左少白道:“如若姑娘不去找我們呢?”

  青衣女一皺眉頭,道:“那只好暫時存在這裡了。”

  左少白道:“如是姑娘不去尋找我等,煩請姑娘代在下收好兵刃,三日之內,在下當來此討取。”

  青衣女道:“好吧!就此一言為定,你請走吧!”

  左少白道:“但願咱們後會有期。”縱身一躍,飛了上去,那青衣女迅快的帶好暗門而去。

  左少白仔細瞧那通上來的暗門,是一塊四五尺方圓的石塊,用手一推,竟是紋風末動,想來那下面定有鐵環扣死,暗暗記下了四周形勢,和高光聯袂而去。

  這時,天色微明,曦光隱現,景物越來越清晰。左少白找一處僻靜之所,停了下去,查看黃榮傷勢,雖然不輕,但尚未傷到筋骨,當下掌指齊出,拍活了黃榮幾處被點的穴道。

  原來左少白替黃榮敷藥之時。生恐他失血過多,點了他傷口周圍要穴,以阻行血。

  但聞黃榮長長吁一口氣,挺身坐了起來,說道:“多承盟主相救。”

  左少白道:“自己兄弟,用不著客氣,是否覺著傷勢好些?”

  黃榮突然站了起來,伸展一下傷臂,道:“盟主不用掛心,幸未傷得筋骨。”

  高光突然長長嘆息一聲,道:“兄弟心中想到一件不解之爭,越想越覺糊塗。”

  左少白見黃榮傷勢無礙,傷口處且已結疤,這證明那青衣女相贈的解藥,頗具神效,愁懷一展,回目對高光說道:“不知高兄想的何事?”

  高光道:“那關王門和咱們無怨無恨,為什麼要把咱們送入水牢之中,泡了半夜之久,他們既有殺死咱們的機會,卻又把咱們平平安安的送了出來,似敵非敵,似友非友,實在叫人纏雜不清,猜想不透。”

  左少白道:“其間之變,先敵後友,確使人大費疑猜,如說那位姑娘,全為武功震服,才放了咱們,實難自圓其說,這其間定然有著曲折。”

  黃榮道:“待兄弟劍傷好轉之後,咱再去一查究競,趁此天末大明,咱們先去憑弔一下盟主故居,奠拜一下殉難陰靈。”

  左少白道:“你的傷勢末愈,只怕不宜趕路。”

  黃榮笑道:“盟主但請放心,區區一點劍傷,豈足掛齒。”當先起身,放步而奔。

  左少白搶先帶路,直奔左家堡。十幾里的路途,在三人快速的奔行下,片刻已到,昔年名動江湖,重閣疊樓的左家堡,早已是面目全非,殘堵斷壁上生滿了雜草,一片蕭索淒涼,臨近村人,自從大劫之後,全都遷居他處,是以左家堡三里內不見人蹤。

  兩扇寬闊的黑漆大門,隱隱仍可見昔年的堂皇景象,只是那門上的黑漆,早已剝落,黑白雜陳,看上去一片荒蕪陰森。

  舊地故居,仍然在左少白腦際間留有著童年的印象,十三年前的慘事血債,仍在他心底深處刻劃了沉痛、哀傷,見故居、憶童年,和八載歷盡了艱辛的逃亡生涯,不禁黯然神傷,斷腸淚下。誰說丈夫不彈淚,只為末到傷心處。

  黃榮和高光,都知他此刻心情,沉痛異常,也不出言安慰,默然的站立在左少白的身後。

  左少白凝望故居,默然垂淚良久,才舉手拭去了臉上淚痕,緩步向前行去。大門內是一個廣大的庭院,左少白還記得昔年庭院中的華貴布設,如今是荒草及膝,觸目淒涼。

  左少白鎮靜一下心神,穿過了荒蕪的庭院,登上七層石階,直入二門。二門內積葉盈尺,已不復昔年那花樹如錦的繁盛景象,斷垣殘壁,滿生青苔。

  黃榮打量四周環物,雖是殘破不堪,但那宏偉的氣魄,仍然是隱隱看出昔年此堡的華貴、堂皇。

  左少白緩步踏向磚徑上的青苔,直入後院。這是昔年白鶴堡的練武之處,左鑑白傳授弟子武功,即在此處,兩座放兵器的木架,也已經殘破不全。靠東首有一座高大的青冢,滿長著盈尺的雜草。

  左少白指著那青冢嘆道:“左家男女弟子,一百餘口,大約都是在那青冢之下……”

  餘音末絕,突聞黃榮訝然一聲驚叫,道:“盟主請看!”

  左少白順著他手指望去,只見兩個衣著楚楚的人,並肩跪在那青冢之前,不禁呆了一呆,說道:“先父母不見容九大門派和四門、三會、兩人幫,天下皆仇蹤,哪裡來的憑弔之人?”

  高光道:“咱們過去瞧瞧吧!”當先行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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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雜草叢生,落足間帶起了沙沙之聲,但三人一直走近兩人身後四五尺處,兩個並肩而跪的人,仍然是毫無所覺。

  高光重重咳了一聲,道:“兩位朋友,高姓大名,兄弟這裡有禮了。”

  他一連呼叫數聲,那兩人連動也末動一下。黃榮輕輕嘆息一聲,道:“高兄弟不用叫他們了,如若是兄弟推斷不錯,這兩人只怕早已死了!”

  高光道:“死了嗎?”縱身一躍,飛落到兩人身例,雙手分抓在兩人肩頭之上,扳轉過來一瞧,果是早已氣絕身死,在兩人的前胸上,心臟要害之處,各插一把短劍,深沒及柄。

  左少白一皺眉頭,道:“拔出他胸前短劍瞧瞧看。”

  高光應了一聲,雙手齊出,拔出了兩人致命的短劍。

  這時,正值旭日東昇,日光耀射之下,只見那柄短劍之上,刻著“仇根之劍”,四個大字。

  左少白道:“奇怪呀,又是仇恨之劍,此人行蹤詭奇,不可輕視……”

  突然住口不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重大之事,凝目沉思。

  黃榮低聲說道:“盟主可是懷疑這‘仇恨之劍’,和昔年的白鶴堡慘事有關嗎?”

  左少白暫不答黃榮之言,回頭對高光說道:“你查看一下,他們死有多久時光了?”

  高光伸手在兩人的穴道上摸了一陣,道:“不足兩個時辰。”

  左少白道:“你瞧瞧他們是否習過武功,”

  高光又把兩人查摸良久,說道:“習過武功。”

  左少白才轉臉望著黃榮說道:“雖然不敢斷言這仇恨之劍,和我們白鶴門慘事有關,但其中定有些糾葛之處……”

  他輕輕嘆息一聲,接道:“先父母自和九大門派,四門、三會、兩大幫結仇之後,武林中任何一處角落中,都無法使我們安身立命,遍地敵蹤,到處追殺,別人避我們尤恐不及,誰又會在這裡,祭奠白鶴門殉難之人,這人既用了這樣一把說暗器不是暗器,說兵刃不兵刃之物,又精工雕出這麼一個名稱來,豈不是令人生疑?”

  黃榮道:“如若這不是一個陷阱,這仇恨之劍定然和你們左家,有著關係……”

  他望瞭望左少白手中短劍,接道:“也許是昔年逃出死劫的左家門人?”

  左少白搖頭接道:“據我所知,應該是無此可能。”

  黃榮道:“事實每多難料,盟主也不用為此多費心神了,日後咱們留心追查就是。”

  語聲甫落,突然一陣長嘯之聲,傳了過來。黃榮把左少白手中兩柄短劍搶了過來,低聲對高光說道:“高兄弟,快些把這兩把短劍,插入兩個死人身上,最好是原來傷口。”

  高光接過兩柄短劍,扶起兩個死者,依言把短劍插入原來傷口上。

  黃榮道:“咱們快些隱起身子,別讓來人瞧到。”

  這四周深草過膝,藏身極是容易,三人極快找好一處隱身所在,停下了身子。片刻之後,果然有兩個黑衣大漢,聯袂而來。

  左面一人說道:“我瞧今日裡情形有些不對?”

  右面一人道:“什麼不對了?”左面一人道:“咱們幫主有些精神緊張?”

  右面一人道:“不錯,你這一提,我也想起來了,無緣無故,為什麼會突然要到這白鶴堡來,看這份淒涼景象,就不是好兆頭。”

  左面一人突然停了下來,道:“孫兄,你瞧脆在那突起的青冢之前的兩人,奇怪嗎?”

  那姓孫的大漢,道:“是有些奇怪呀!全身僵直,已沒有活人味道。”

  這兩人似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物,一見那兩人的跪像,已瞧出苗頭不對。

  但聽左面那人接道:“孫兄弟替我把風,我過去瞧瞧。”縱身一躍,飛了過去,落在兩人身前。

  左少白隱身草中瞧去,只見那人年約三旬左右,肩上插著一柄單刀,伸手一扳兩個並肩而跪的屍體,臉色立時大變,失聲驚叫,駭然而退。

  那把風大漢高聲說道:“金兄、怎麼回事?”

  姓金大漢似是餘悸猶存,口中結結巴巴地說道:“又是那‘仇恨之劍’。”

  孫姓大漢躍飛過來,唰的一聲,抽出背上單刀,四顧一眼,道:“金兄,咱們這是第幾次瞧到了?“

  金姓大漢道:“第三次了!我瞧幫主那坐立不安的焦慮神情,只怕是和這仇根之劍有關了。”

  孫姓大漢道:“金兄言之有理,這地方太過荒涼,咱們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兩人談論那“仇恨之劍”,似是越談越覺害怕,好像那“仇恨之劍”,隨時可以刺入兩人心胸一般。

  姓金的大漢,舉手抹去臉上的冷汗,道:“幫主大駕就到,咱們守在這裡等他也是一樣。”

  他心中的驚悸顯是越來越濃,但死要面子活受罪,寧願忍受那恐怖的顫慄,口裡仍然說的十分強硬。

  孫姓大漢揮動一下手中的單刀,日光下白芒閃動似是要借這揮刀之勢,一壯膽氣,說道:“聽說這突起的大青冢下,埋了白鶴門男女一百餘口屍體,白鶴門因此絕跡江湖!”

  金姓大漢咳了一聲,道:“聽說那白鶴門中逃出了兩位男女,一個渡過了‘生死橋’,另一個女的被一位不知名的神秘人物救走。”

  孫姓大漢接道:“奇怪呀!聽說那‘生死橋’下,理藏無數冤魂,數十年來,從未有一人渡過,那小子怎麼走過去的?”

  高光心頭人怒,暗道:“這兩個小子,出口辱罵盟主,非得想法子教訓他們一頓不可。”正待挺身而起,但去被黃榮一把按下,低聲說道:“高兄弟不可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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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回頭望去,見左少白淚珠奪眶而出,滾落在草地上,顯然那兩個大漢的言語,觸到了他傷心之處。

  但聞那金姓人漢說道:“是啊!使人不解的也就在此了,緊追他身後的數十名高手,為要斬革除根,曾有數位武功高強之人,自持能耐,追那個子。踏上了‘生死橋’,卻不料那小子若無其事的走了過去,追上橋的數名高手,卻一個個翻入了‘生死橋’下……”

  孫姓大漢道:“為什麼那小子沒翻下去?”

  金姓大漢道:“他如是也翻了下去,咱們也不用談它了。”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步履之聲,驚動了兩個籍高談闊論,以減少心中畏懼的大漢,也驚動了左少白等三人,凝目望去,只見兩個身罩青衫的矮小之人緩步走了過來。來人的衣著,十分奇怪,一襲長衫,由頭上直包下來,似是兩個無頭的人。

  兩個大漢心頭原已有些害伯,此刻驟見這樣兩個無頭之人,走了過來,雖然明知兩人故意這般裝著,把頭隱入那長大的青衣之下,心中仍是有些害怕。

  孫姓大漢舉起手中單刀,高聲說道:“孫二爺走遍了大江南北,經過了大風大浪,什麼駭人的恐怖玩藝,全都見過,如是裝神份鬼,來嚇唬孫二爺,那可是白討苦吃。”

  那兩個矮小蒙頭的青衣人,一語不發,也不理大漢喝叫,仍是不快不慢的對著兩人走了過來。那姓金的大漢顯然也是有些忍耐不下了,唰的一聲,也抽出背上單刀。兩人並肩而立,雙刀平胸,目睹兩個青衣人,暗作戒備。

  這時,兩人已然全為那蒙頭而來的青衣人,吸引住全部心神,無暇旁顧,如是左少白等暗施襲擊,輕輕易易的就可把兩人一舉擊斃。

  但見兩個青衣人踏著荒草而來,片刻間已到兩個大漢身前三四尺處,而且毫無停下之意,直對兩個大漢衝去。那孫姓大漢,似是已無法忍耐下去,大喝一聲,一招“橫掃干軍”疾擊而出。

  兩個矮小的青衣人,見對方單刀斬來,立時一躬身,不退反進,直向兩人懷中欺去。這動作快速至極,但見人影一閃之下,兩人合而復分。那青衣人退開兩步,凝立不動,眼看著那金姓大漢卻身子搖了幾搖,一跤栽倒地上。日光下,只見那金姓大漢的前胸之上刺著一把短劍。

  就在那金姓大漢中劍栽倒的同時,那姓孫的大漢和另一個青衣人,也已分出了勝敗。另一把短劍,刺入那孫性大漢的前胸。

  兩個青衣人快迅把兩人屍體,排成一排,和早先的兩具屍體並排而跪,面對那高突的青冢,然後返身一躍,去如飄風,眨眼不見。

  高光只瞧得兩眼發直,輕嘆一聲,道:“好利落的手法,好佳妙的輕功。”

  黃榮臉色凝重,回顧了左少白一眼,只見左少白雙目神凝,望著那青衣人消失的地方出神,臉上是一片訝然,顯然,他心中也正充滿著重重的疑竇,驀地裡,響起了一聲長嘯,緊接著嘯聲呼應,來自四面八方。

  高光一皺眉頭,低聲對黃榮道:“不知來的何許人物,聲勢竟如此之大!”

  黃榮還來來及答話,忽聽左少白自言自語的說道:“奇怪呀!那兩個青衣人,究竟是誰呢?難道白鶴門中子弟,除我之外,當真的還有活在世上之人不成?”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8 15:54
四十九

  第 十 章 七澤第一家

  但聞嘯聲越近,周圍人影閃動,十二個全身勁裝,手執厚背鬼頭刀的大漢,分由南、西、北三個方向,快步而來。

  黃榮輕輕一扯高光的衣袖,低聲說道:“藏好身子。”

  原來那高光已把頭伸出了草叢外面。只聽一個粗壯的聲音,大聲叫道:“諸位兄弟瞧到了嗎?那四個跪對青冢的人。”

  另一個微帶沙啞的聲音接道:“瞧到了。”人影閃動,一個執刀大漢,急急奔了過來,伸手向最近一人抓去。

  但聞那粗壯的聲音喝道:“不許亂動,幫主大駕末到之前,咱們必得保持著現場的情景,不可妄動一草一木。”

  奔近四具屍體的大漢,應了一聲,向後退去。黃榮藉著草叢中一點空隙,向外看去,只見分由三個方向行來的十二個勁裝大漢,己然合在一起,低聲商量,不知在談些什麼?

  左少白回顧了黃榮和高光一眼,施展傳音之術說道:“除非被人發現了藏身之處,且不可輕易動手。”

  高光隨手抓起了兩塊石頭,握在手中,備作迎敵之用,原來,三人在那關王廟中被人迷倒關入水牢,兵刃盡失,除了左少白由那青衣少女手中奪來一柄長劍之外,黃榮、高光,手中都無兵刃。

  遙遙傳來一聲大喝,道:“幫主駕到!”

  十二個勁裝大漢突然分佈開去,擺成了一座陣勢,面對青冢,刀橫前胸,刀柄上垂下的紅色穗子,隨風飄舞,獵獵作響。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十二個勁裝大漢,突然齊齊垂下手中的鬼頭刀,欠身作禮。一個五旬左右的青衫老者,緩步走近青冢。

  在那青衣老者身後,緊隨著一個四十上下,留著兩撇八字鬍,枯瘦如柴的矮子。這兩人都是赤手空拳,但身後卻跟著四個二十左右的少年。背上背弓,腰間懸箭,肩頭上黃穗飄風,插著一柄長劍,護擁而行。

  高光暗暗罵道:“這人臭排場倒是不小。”

  那青衣老者目光轉動,掃掠了那四具並跪的屍體一眼,道:“這四人都已絕了氣嗎?”

  左首一個勁裝大漢,似是那十二人中的首領,欠身說道:“都已死去多時,屬下保持現場,未曾移動分毫,敬請幫主查看。”

  青衣老者微微一皺眉,道:“這四人可也是為那仇恨之劍所傷?”

  那大漢應道:“每人前胸要害處插有短刀,弟子末敢擅自取閱,但看那形狀,極似那‘仇恨之劍’。”

  青衣老者緩緩點頭,道:“拔出來給我瞧瞧。”

  那大漢應了一聲,雙手並出,極快的拔出四人胸前短劍,日光下駭然可見“仇根之劍”四個字。

  青衣老者並未伸手接劍,長長嘆息一聲,道:“收起來……”語聲微微一頓,自言自語地接道:“這麼看將起來,本座的料斷不錯了,這白鶴門中,還有末死之人,這‘仇恨之劍’定然是白鶴門餘孽作祟。”

  那留著八字鬍的矮子,右手大指、食指拈著短鬚,兩道目光卻一直投注四具屍體之上,冷冷一笑,道:“幫主料事如神,白鶴門餘孽重現江湖,那是絕無差錯了……”微微一頓,扳轉話題,道:“在咱們未到之前,四人死亡之後,中間一段時光,已有人先咱們到過此地了!”

  隱身在暗處的左少白,吃了一驚,暗道:“這矮瘦之人,一臉陰險刁猾之氣,定然是一位善用心機之人。”

  但聞那青衣老者接道:“何以見得?”

  矮個子輕輕咳了一聲,道:“幫主可曾留心這四具屍體的傷口麼?咱們幫中兩位香主,血色鮮豔,分明是死亡不久,另外兩具屍體不但血色有異,死亡時間較久,就是那胸前的短劍,也被人移動過了,因此,屬下敢斷言,在我們之前,有人到過此地,那時咱們幫中兩位香主還未到此,一人且曾取下了兩具屍體胸前短劍,因為聽得了咱們幫中香主,疾奔而來的聲息,慌慌張張的把兩柄短劍,重又刺入那兩具屍體傷口之上……”

  隱在草叢中的左少白等,聽這矮瘦之人分析推論事情的經過,有如親目所睹,毫釐不差,心中大是驚展,暗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斗量,這人雖是又瘦又矮,但論事的精闢,心思的慎密,實叫人不得不服。”

  青衣老者點頭讚道:“先生高論,使本座又長了不少見識。”

  矮個子接道:“那人既非咱們幫中香主,但也不知那‘仇恨之劍’的來歷,如是咱們幫中兩位香主,到的時刻早上一些,屬下可狂妄的猜他一句,那些人只伯還隱身在附近草叢之中。”這幾句話,說的十分肯定,只聽得左少白等三人心頭鹿撞。

  高光暗暗道:“這小子料事之能,果是驚人的很。”

  那青衣老者四顧了一眼,說道:“既是那些人和‘仇恨之劍’無關,咱們也不用找他們了……”語聲微頓,接道:“此刻什麼時光了?”

  矮個子仰臉望望天色,道:“辰時光景。”

  青衣老者道:“咱們和那八卦門的掌門人,約會時刻將到,也該走了。”轉身大步而去。

  那矮瘦之人,低聲吩咐身旁一個大漢幾句,緊追那青衣老者身後行去。十二個手執鬼頭刀的大漢,齊齊躬身送行,直待那老者遠去,才抱起四具屍體,去如飄風,眨眼走的一個不剩。

  左少白緩緩站起身子,望著那青衣老者消失的方向,出了一陣子神,回頭望著黃榮、高光說道:“兩位兄弟,可知他們是什麼幫嗎?”

  黃榮道:“來人末帶標識,無法辨認,”

  左少白道:“九大門派,四門、三會兩大幫,都曾參與圍殺我們白鶴門,來人既稱幫主,想來或將是主凶之一!”

  高光道:“不要緊,咱們雖然不知他們幫名,但我已熟記那幫主模樣,不怕找他不著。”

  黃榮道:“咱們都是初入江湖,對武林中各門各派,都無辨識之能,必得想個法子才行。”

  左少白嘆息一聲,道:“白鶴門慘遭屠殺一事,雖是仇恨不共戴天,但也不能因此造成一番武林浩劫,我只要找出那挑撥是非,從中主謀的元兇禍首,得而誅之,以慰父母亡靈。替白鶴門一百餘口屈死之人報了仇,也就算了。”

  黃榮道:“盟主大仁大義,不肯遷怒他人,只此一椿,亦可得皇天相佑了。”

  左少白對那青冢拜了三拜,帶著黃榮、高光,離開了白鶴堡。三人重返岳陽,找了一處客棧住下,左少白瞧了黃榮的劍傷之後,說道:“黃兄傷勢雖已無礙,但最好能養息幾日,待傷勢大愈之後,咱們再去那關王廟討回兵刃。然後到嵩山一行。”

  高光大喜接道:“可是去少林寺麼?”

  左少白道:“不錯,我要找少林掌門人,問問他,白鶴堡究竟犯了什麼江湖大忌?引得天下武林同道,群起圍攻,傷殺無辜一百餘口!”

  高光撫掌笑道:“好極,好極,久聞那嵩山少林,為武學聖地,心慕已久,能去瞧瞧,可算是大開眼界的事。”

  黃榮為人持重,凝目沉思了片刻,道:“盟主請恕我掃興,只弟有幾句逆耳之言,不吐不快。”

  左少白道:“黃兄有話儘管請說,在下承蒙二位擁稱盟主,實是愧不敢當,此後咱們還是兄弟相稱最好。”

  黃榮道:“禮不可廢,盟主這般謙遜,咱們以後稱你為大哥就是。”

  黃榮接道:“左兄不但身懷絕技,武功強過我和黃兄,就是大仁大義的胸懷,也非我們能及,尊你兄,正該當之無愧。”

  左少白還想謙辭,聽得高光如此一說,只好忍下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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