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岳小釵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20 14:06: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5 12310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5:09
三〇〇

  宇文寒濤道:“也許那沈木風的行蹤,早已在長眉大師的監視之下了。”

  蕭翎道:“但願如此,能一鼓而殲沈木風,在下也可以早歸故里,承歡膝下,退出江湖了。”

  宇文寒濤笑道:“只怕天下武林同道不會答允蕭大俠退出江湖。”

  蕭翎奇道:“為什麼?大敵已去,在下既未開宗立派,亦無組會之幫,殺伐已消,蕭某人的進退,似是和武林無關了吧!”

  宇文寒濤道:“蕭大俠中流砥柱,力挽狂瀾,使武林中度過了最暗淡的日子,這彪炳功業,不朽英名,已使你隱隱之間,成了武林中的領袖人物,此後,不論你是否退隱,但江湖上如若有風吹草動,天下武林同道必將是登門拜訪,恭請卓裁,豈能安息田園,不受困擾。”

  百里冰笑道:“我們藏起來,不讓他們找到就是。”

  幾人雖在談笑,但內心之中,卻都在焦急地等待著那無為道長歸來。

  足足等了兩個時辰之久,才見無為道長帶著展葉青。雲陽子匆匆行了回來。

  無為道長合掌說道:“有勞兩位久候了。”

  蕭翎道:“不要緊,在下正和宇文兄談得興高采烈。”

  無為道長點點頭,道:“不錯,貧道正有很多事,奉告兩位。”

  緩緩坐了下去,目光轉動,望了守在門口的武當弟子一眼道:“你們退回去。”

  兩個守在門口的武當弟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雲陽子、展葉青互望一眼,自動退了出去。

  無為道長神色嚴肅,緩緩說道:“包老前輩呢?”

  宇文寒濤道:“現在靜室休息。”

  無為道長道:“長眉大師完了他最後心願,己然圓寂歸天了。”

  這句話,字字如鐵錘一般,擊打在蕭翎和宇文寒濤的心上。兩人同時呆在當地,望著無為道長出神,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無為道長輕輕嘆息一聲,道:“那長眉大師圓寂之前,告訴了貧道幾件事……”

  聲音突然放得更低,接道:“第一樁事,他要蕭大俠和貧道代他做一件事。”

  蕭翎道:“什麼事?”

  無為道長道:“他要蕭大俠和貧道監視著那包一天,如若他殺了那沈木風和金光和尚之後,還不肯自絕而死,那就由蕭大俠和貧道一齊出手,取他之命。”

  蕭翎又是一怔,道:“如若他能搏殺沈木風和金光和尚,咱們如何能是他之敵。”

  無為道長道:“所以,那長眉大師要咱們突起發難,並起施襲。”

  蕭翎道:“暗施算計?”

  無為道長道:“長眉大師這麼交代貧道,貧道只好據實轉告了!”

  蕭翎皺皺眉頭道:“貧道已想到此事使蕭大俠為難,不過,那長眉大師告訴貧道,如若那包一天知曉了他死去的事,決然不會自殺,就算殺了沈木風和金光和尚,也同樣為江湖留下了一大禍害……”

  蕭翎道:“怎麼,包一天為人很壞嗎?”

  無為道長道:“照長眉老前輩之言,那包一天並非是無惡不作的壞人,如若他真的是壞人,數十年前,就死在長眉大師的手中了……”

  宇文寒濤突然插口說道:“我瞧咱們不用再談此事了。”

  蕭翎心中瞭然,那包一天在別室休,良,以他深厚莫測的功力,幾人談話的聲音雖小,也有被他聽到的可能,當下說道:“道長,咱們以後再談這件事!”

  用手醮茶,在桌上寫道:“果真如此,只有遵照長眉大師遺言行事。”

  但聞展葉青的聲音,傳了進來,道:“老前輩,請入室中坐吧!”

  但聞包一天的笑聲,傳了進來,道:“看來令師兄似是正在商討什麼大事,老夫進去,只怕不大方便吧!”

  蕭翎心中暗道:這人果然是多疑得很。

  展葉青似是早已想好了回答之言,急急說道:“敝師兄在要請老前輩,但又恐驚擾老前輩,故而猶豫不決。”

  包一天道:“是這樣嗎?”

  說話之間,人已行入室中。

  無為道長、蕭翎、字文寒濤齊齊站起身子,抱拳說道:“見過老前輩。”

  包一天微微頷首,道:“諸位請坐。”

  當先在首位坐下來。目光轉到無為道長的臉上,接道:“老夫在江湖上走動之時,你還沒有接武當掌門之位。”

  無為道長道:“那時貧道還在學藝之時。”

  包一天哈哈一笑,道:“放眼當今之世,和老夫同在江湖走動的人,實是屈指可數了。”

  無為道長道:“老前輩德高望重,晚輩門敬慕萬分,今日有幸得能會晤。”

  包一天微微一笑,道:“但望你是由衷之言。”

  蕭翎心中暗道:這人果然是好大喜功。

  但見包一天舉手一持長髯,接道:“長眉和尚支派要老夫先行一步,想來,定然有事和道長等商討了。”

  無為道長智謀過人,微微一笑,隨口應道:“長眉老前輩指示晚輩說,萬流同宗,如若想要今後江湖再無事端,必得設法消除門派之見。”

  包一天嘆道:“長眉和尚心存濟世之願,比老夫自然是高明得多了……”

  無為道長接道:“長眉大師對老前輩十分推崇。”

  包一天道:“他如何談說老夫?”

  無為道長道:“大師說老前輩俠膽仁心,既然答應了他,定可搏殺沈木風和金光和尚。”

  包一天道:“這個老夫已經答應了,自然是義無反顧,不過,老夫心中卻有一點想不明白。”

  無為道長道:“什麼事?”

  包一天道:“長眉武功,比老夫高明甚多,不知何以不肯出手去搏殺那沈木風和金光和尚,卻千里迢迢,把老夫召來此地。”

  無為道長道:“長眉老前輩胸懷禪機,不是晚輩等能夠預測了。”

  蕭翎突然接道:“老前輩和長眉大師相識數十年,對長眉老前輩的瞭解,定然比我等要深刻,個中原因,想必不難猜中了。”

  包一天哈哈一笑,道:“昔年十大高手,老夫都對他們性格十分瞭解,唯獨對長眉和尚,有些猜測不透,他身懷世無匹敵的武功,擊敗十大高手,並非難事,不知何故,他不肯下手。”

  蕭翎道:“既然老前輩都無法猜透那長眉大師的用心,晚輩等自是無能知曉了。”

  包一天兩道目光轉注到蕭翎的臉上,瞧看了良久,道:“就老夫此番出山在江湖上聽聞所得,你是目下武林最受人敬重的人物,照老夫的想法,你至少該有五十歲的年紀才是,想不到你竟然是不及弱冠的童子。”

  口氣中一派老氣橫秋。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5:09
三〇一

  蕭翎淡淡一笑,道:“老前輩過獎了。”

  這時,展葉青平托木盤,緩步而入,送上了一杯香茗。

  包一天取過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後,道:“據說,你是目下唯一敢和那沈木風動手之人,是嗎?”

  蕭翎道:“晚輩只憑一股豪壯之氣,其實,並非那沈木風的敵手!”

  包一天嗯了一聲,道:“你和他相搏過幾次?”

  蕭翎略一沉吟,道:“大約是四五次吧!”

  包一天道:“這就奇怪了。”

  蕭翎道:“什麼事?”

  包一天道:“你既非他敵手,又和他動手數次,怎的還活在人間?”

  蕭翎道:“晚輩的運氣好,每次都死裡逃生。”

  包一天道:“運氣一事,豈可常恃。”

  蕭翎道:“所以,長眉老前輩才請包老前輩搏殺沈木風和金光和尚,因他知曉晚輩無此能耐了。”

  包一天點頭道:“說得有理。”

  目光又轉至無為道長的臉上,接道:“那沈木風現在何處,老夫不能等得太久!”

  無為道長道:“晚輩已派人追覓沈木風的下落,也許三五日就有消息。”

  包一天道:“好,咱們以一月為限,過了限期,老夫就不再等待了。”

  無為道長道:“好!就照老前輩的吩咐,咱們以一月為限,如是我等無法在一月之內,查出那沈木風的下落,任憑老前輩的去留,晚輩等絕不敢挽留。”

  包一天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這一月時光之中,老夫就住在這茅舍等候消息嗎?”

  無為道長道:“此地過於簡陋,貧道等已和蕭大俠商量好了,準備移住長沙近郊馬家堡。”

  包一天略一沉吟,道:“好!咱們幾時動身?”

  無為道長道:“宇文先生已遣人備置幾味佳餚、美酒,等他們送到之後,老前輩進過飲食,咱們就立時動身。”

  包一天點頭笑道:“安排得很好,老夫也不想多在此地停留。”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無為道長道:“老前輩意欲何往?”

  包一天道:“老夫想游賞一下七星潭的風光。”

  無為道長道,“貧道想遣雲陽師弟,奉陪前輩。”

  雲陽子應聲行了過來,道:“貧道為老前輩帶路。”

  舉步向前行去。

  包一天只好舉步隨在雲陽子身後而行。

  無為道長目睹二人去遠,低聲對展葉青道:“你守在門口處,見你二師兄和包前輩回來時,盡快告訴我等。”

  展葉青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無為道長接道:“小心一些,包老前輩很多疑,不可讓他瞧出痕跡。”

  展葉青道:“小弟記下了。”

  無為道長回顧蕭翎、百里冰和宇文寒濤一眼,道:“我們回房裡談吧!”

  宇文寒濤道:“道長說在下遣人去辦酒席……”

  無為道長接道:“這個,貧道已然著人去辦了,用不著宇文兄費心。”

  緩步行到木椅旁,坐了下去。

  宇文寒濤低聲說道:“道兄似是有著很沉重的心事。”

  無為道長道:“三位請坐,貧道三思之後,決定把心中一點隱秘,提早說出,雖然那長眉大師已然事先告訴過貧道,要貧道選擇一個適當的時機說出,而此時,並非適當時機。”

  宇文寒濤道:“先說出來,不妨事嗎?”

  無為道長道:“貧道覺得,以蕭大俠和宇文先生的才慧,也許有助於早日解決此事。”

  宇文寒濤道:“什麼事,這等嚴重?”

  無為道長道,“貧道想先簡明他說出經過,或有助三位瞭解全盤內情。”

  蕭翎道:“我等洗耳恭聽。”

  無為道長道:“貧道離開馬家莊,到七星潭來,就是奉了長眉大師諭召……”

  宇文寒濤道:“道長在我等之前,可曾見過長眉大師嗎?”無為道長道:“沒有。我到此之後,長眉大師一直未召見我等師兄弟,貧道為了表示對他的敬重,也就一直居此等候。其間,自然也有等得不耐之處,但我們終於還是忍了下來,直到今日,見到長眉大師,才得他說明內情。”

  宇文寒濤道:“那長眉大師為什麼遲至今日,才和諸位相見呢?”

  無為道長道:“唉,說起來,倒是一樁十分悲痛的事,那長眉大師受了很重的內傷,但他憑藉著數十年精深的內功,勉強壓著傷勢,不讓它發作,等到今日這場心願得償,才撒手而去。”

  宇文寒濤道:“他從禁宮受傷,到現在,相隔了數十年,傷勢才發作嗎?”

  無為道長搖頭說道:“不是,就是他召請我等來此的第二個晚上,和人動手受傷。”

  宇文寒濤吃了一驚,道:“這是近日中的事了?”

  無為道長道:“不錯,不足半月時光。”

  蕭翎道:“什麼人知曉他在此地,又有什麼人能和他對手呢?”

  無為道長道:“聽那長眉大師說,似是一位天竺高僧,在兩人一場動手相搏中,對方被長眉大師擊斃,但長眉大師也受了傷,而且傷得很重,他原準備召貧道等師兄弟在此,利用和包一天會面前的一段時日,指點我們劍術的計畫,不得不改變了,因為,他要保留所有的精力,來設法延長自己的性命,以踐今日之約。”

  蕭翎道:“原來如此。”

  無為道長緩緩從衣袖中,取出一軸白絹,道:“蕭大俠拿去瞧過。”

  蕭翎接在手中,卻未即時打開,問道:“這是什麼?”

  無為道長道:“長眉大師留下的劍招,也就是準備傳我們師兄弟的劍法!”

  蕭翎道:“這個在下如何能夠瞧看。”

  無為道長道:“蕭大俠劍法精絕,也許能為我等講解出不解之處。”

  蕭翎略一沉吟,打開絹軸,瞧了兩眼,道:“只有三招劍法?”

  無為道長道:“那就不錯,長眉大師告訴貧道說,這上面記載的劍法,乃是武當太極慧劍中的三記絕學,他只是把我們的武當劍法,還於我門下。”

  蕭翎道:“這位長眉大師,果然是一位有心人了,不知他在何處找到貴門中的三劍絕學。”

  無為道長道:“來自禁宮中,貧道師長之手。”

  蕭翎道:“這就是了。”

  緩緩把白絹交還無為道長,道:“這個道長保存著吧!日後,道長如有不解之處,在下極願和貴兄弟一同研究。”

  無為道長接過白絹,藏入懷中,道:“據那長眉大師道,這三招劍法歸入太極慧劍之後,當使那太極慧劍的威力增長數倍,因為這三劍,才是那套劍法中的精華。”

  蕭翎道:“在下向道長恭喜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5:09
三〇二

  第五十八回 煙消雲散

  無為道長淡淡一笑,道:“但是,這就是和蕭大俠有關的事了。”

  蕭翎吃了一驚,道:“和在下有關?”

  無為道長道:“長眉大師提到了岳小釵,那不是和蕭大俠有關嗎?”

  蕭翎道:“岳小釵怎樣了?”

  無為道長道:“長眉大師雖然很少在江湖走動,卻經常遣人打聽江湖中事,所以,他知曉的事情不少……”

  蕭翎心中惦念岳姊姊,忍不住接道:“我那岳姊姊怎樣了?她在何處?”

  無為道長道:“那長眉大師提到岳小釵時,又提到洗心茅舍,但貧道費盡心智,想不出那洗心茅舍是一處什麼所在。”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那長眉大師可是說找那岳姊姊在洗心茅舍?”

  無為道長道:“是的,岳姑娘暫時寄居於洗心茅舍,那長眉大師並未說得很清楚,但貧道的推斷所得,那長眉大師告訴我等的用心,似是說,如若咱們無法對付那包一天時,去求那洗心芽舍主人,長眉大師並賜我半截玉簪,告訴我說,如是那洗心茅舍主人,不肯答允時,就要貧道拿出這半截玉簪……”

  宇文寒濤道:“拿出這半截玉簪,那洗心茅舍主人就一定會答應了?”

  無為道長道:“大概如此吧!那長眉大師說得很清楚,貧道自然也不便追問。”

  宇文寒濤道:“洗心茅舍,這地方倒是從未聽人說過。”

  蕭翎口中喃喃自語道,“洗心茅舍,一點不會錯了……”

  抬頭望了無為道長和宇文寒濤等一眼,道:“我知道。”

  無為道長道:“蕭大俠知道就好了,如若情勢必要時,咱們只好去找那洗心茅舍的主人。”

  蕭翎腦際間浮現出,寄存岳雲姑遺體時所見的老漚,心中暗道:難道那白髮蕭蕭的老嫗,也是一位息隱江湖中的奇人不成。

  但聞無為道長接道:“那長眉大師告訴貧道,如若咱們能夠對付了包一天,那就用不著去驚動洗心茅舍的主人。”

  宇文寒濤道:“那半截斷去的玉簪呢?”

  無為道長道:“找一處隱秘之地,把它埋起來,或則棄投於水潭江河之中。”

  宇文寒濤道:“這半截玉簪,能使那洗心茅舍的主人,答允出戰強敵,自非平常之物了,豈可隨意把它棄去。”

  無為道長道:“貧道亦作此想,而且問過那長眉大師。”

  宇文寒濤道:“大師如何解說?”

  無為道長道:“他說這半截玉簪,本是普通之物,其價值在人,而且也只是侷限於一二人的身上,歲月逐雲,年華似水,甚至對一二人的價值,也將於若干年後消失。”

  宇文寒濤道,“這是一件信物,而且和長眉大師及那洗心茅舍的主人有關。”

  無為道長道:“大概是如此了。”

  蕭翎道:“道長,那沈木風的行蹤,是否還在道長監視之下。”

  無為道長搖頭道:“那沈木風魔影一現之後,就未再露面。”蕭翎道:“那是說他已經離開此地了。”

  無為道長道:“照貧道的看法,他可能還在附近,並未離開。”

  蕭翎道,“這附近川高林密,如若咱門沒有線索,總不能勘過所有的山林幽谷。”

  無為道長道:“貧道推斷,那沈木風在此經營有一處分舵,人數不會太少,長沙他們已不敢去,食用之物,大都在此採辦,除非他們已發現貧道等行蹤,但貧道相信他沒有發現。”

  蕭翎接道:“沈木風乃是最擅佈置暗樁的能手,道長怎知他在這七星潭附近未設暗樁,也許道長的行蹤。早已落入那沈木風的眼中了。”

  宇文寒濤默不作聲,靜靜地看兩人論辯。

  蕭翎道:“願聞高見。”

  無為道長道:“這七星潭,只不過是大山中,一處風景區,武林人物極少來此,沈木風雖然智計過人,但貧道也料他謀不及此,在此等之地,布上暗樁……”

  語聲微頓,接著道:“何況,貧道到此之後,已命我十名武當弟子,化裝作行商、漁樵,分佈在七星潭四周,監視著行跡可疑之人,據他們回報,一直未發現可疑的人物。”

  蕭翎沉思良久,道:“道長如此說,想必甚有把握了,但不知道長準備在幾日時光中,找出那沈木風的下落。”

  無為道長道:“很難說,貧道計算他們上次採辦之物,己該用盡,三五日內,應該有跡象可尋,至遲不會超過十日。”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無為道長道:“蕭大俠似是有很多心事?”

  宇文寒濤接道:“蕭大俠可是希望趕往那洗心茅舍一行?”蕭翎道:“是的,在下希望趕人洗心茅舍,一則會晤岳姊姊,二則拜拜雲姨的遺體。”

  無為道長道:“蕭大俠是否計算過,由此趕往洗心茅舍,往返需得幾日?”

  蕭翎道:“如若沒有什麼變故,七至十日,足可往返,但如遇上變故,時間就無法控制了。”

  無為道長心中大感為難,目光轉注到宇文寒濤的臉上,道:“宇文先生,對此事有何高見?”

  宇文寒濤道:“在下心中有兩事不明,故而無法作出主意。”無為道長道:“什麼事?”

  宇文寒濤道:“一是那包一天是否真的會遵從長眉大師之言,和沈木風、金光和尚動手,二是那包一天的武功,是否能和沈木風及金光和尚抗拒,這兩件問題解決之後,就可決定那蕭大俠的去留了。”

  無為道長道:“如論那包一天的武功,乃數十年前武林中出類拔奉的高手之一,沈木風和那金光和尚,都受創不久,照貧道的看法,勝得兩人,並非難事。”

  宇文寒濤道:“如若那金光和尚和沈木風聯手而攻呢?”

  無為道長道:“這個貧道也曾想到,果真如此,貧道準備和兩位師弟,合力出手接鬥一人,待那包一天殺死一人之後,再回頭對付另一人。”

  宇文寒濤道:“包一天肯聽從道長的安排嗎?”

  無為道長道:“貧道自然不會先行說明,臨敵之際,有備無患,自然促成水到渠成之局。”

  宇文寒濤道:“道長有此計略,如若那包一天再肯合作,蕭大俠留此與否,似已無關緊要了。”

  無為道長道:“照那長眉老前輩的說法,只要包一天不知他已圓寂歸天,他答應偽亭,決然不致有變,但如他知曉了長眉大師已歸西天,那就很難說了……”

  手拂長髯,接道:“不過,長眉老前輩的圓寂,出人意外,量那包一天,在一月之內,也無法察覺。”

  宇文寒濤道:“包一天多疑善嫉,又喜愛受人奉承,因此,他隨時很可能因一個極微小的變化,一言一行而改變主意、這一點道長要特別小心才是,長眉大師說他不是壞人,那是實言,但一個善嫉多變的人,比壞人更為可怕,唉,如是那包一天是一位很壞的人,也未必能製造出禁宮慘局了。”

  蕭翎道,“宇文先生說得不錯,如是那包一天惡跡卓著,在未入禁宮之前,人人都對他有了戒備,他千辛萬苦築造的禁宮,就未必能誘人上當。”

  無為道長道:“貧道擔心那包一天在搏殺沈木風和金光和尚之後,貧道了人之力,無法降服他。”

  蕭翎道:“為什麼定要取他之命,何不勸他回歸故居,終老林泉。”

  宇文寒濤道:“如若長眉大師未死,他或可安分守己,重歸林泉,但如知曉長眉大師已死,這位包老前輩就像脫韁野馬,出柵猛虎,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怪事來,這種人,如果一步失錯,將會誤盡天下蒼生。”

  無為道長道:“長眉老前輩慎重交代,必是三思之後的決定,因此,不容貧道不信。”

  宇文寒濤目光轉注到蕭翎的身上,道:“蕭大俠心急似箭,必也急欲趕往那洗心茅舍一行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5:10
三〇三

  蕭翎道:“在下權衡了一下輕重,覺得應該趕往洗心茅舍一行才是。”

  宇文寒濤道:“就目下情形而言,搏殺沈木風,似已暫不用蕭大俠出手,對待包一天,鬥智重過鬥力,在下留此,蕭大俠和百里姑娘,趕往洗心茅舍一行,不知道長的意下如何了?”

  無為道長道:“宇文兄智略絕世,留此必有大助,蕭大俠去意已決,貧道也不便強留了。”

  蕭翎起身一抱拳,道:“在下等就此別過,如是洗心茅舍沒有變化,區區當盡快趕回此地。”

  宇文寒濤道:“蕭大俠不用重回此地了,不論此問有何變化,在下都將把消息送回馬家莊去。”

  蕭翎道:“諸位珍重。”

  帶著百里冰轉身而去。

  無為道長,宇文寒濤,快步追出門外,蕭翎和百里冰,已然行到兩丈開外了。

  無為道長望著蕭翎的背影,低聲對字文寒濤道:“希望那虯結的情網,不至於把一個武林中傑出的人才俠士毀去。”

  宇文寒濤略一沉吟,道:“毀去倒還不會,但那等顛簸的情海風波,已經夠他受了。”

  且說蕭翎和百里冰,兼程趕路,第二天日落時分,已到了洗心茅舍。

  原來,那洗心茅舍也在湖南境內,距離七星潭不過二百餘里。

  這是一片很少人跡的荒涼所在,遠山凝翠。峰嶺起伏,不遠處一叢修竹中,露出來一間茅舍。

  蕭翎六年前隨著岳小釵來過此地,但那茅舍老摳的冷漠神態,卻深印在他的腦際。

  舊地重遊,勾起了沉澱於腦際間的回憶,記得那老嫗說過的一句話,洗心茅舍中,從沒有三尺童子涉足。

  心中念轉,回頭望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兒,那洗心茅舍的女主人,不允男子入內,等一會,你進去替我辦事。”

  百里冰點點頭,道:“什麼事?”

  蕭翎道:“到了那洗心茅舍再說,如是那女主人想法變了,也許會答應我進去瞧瞧。”

  百里冰道:“那茅舍女主人,是老婦,還是年輕的人?”

  蕭翎道:“又老又怪,而且對人冷漠,等會兒你要多忍耐。”百里冰嫣然一笑,道:“和大哥在一起,我幾時不忍耐了。”蕭翎不再多言,舉步向前行去,繞過翠竹,到了那茅舍前面。

  只見柴扉關閉,一片寂然,依舊是六年前一般模樣。

  落日餘輝透過叢竹照射在柴扉之上,更增加不少荒涼之感。蕭翎舉手在柴扉上叩了三下,肅然而立。

  足足過了盞茶工夫,才聞那茅舍中傳出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道:“什麼人?”

  蕭翎輕輕咳了一聲,道:“晚輩蕭翎。”

  茅舍中又傳出那低沉蒼老的聲音,道:“洗心茅舍不見外客,閣下請去吧!”

  蕭翎回顧了百里冰一眼,苦笑一下,說道:“晚輩來此尋人,萬望老前輩破例延見。”

  只見紫扉呀然而開,一個自發蕭蕭,手握著竹杖。枯瘦如柴,一臉皺紋,緊閉雙目的老嫗,當門而立。

  百里冰抬頭瞧了那老嫗一眼,不覺間,由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

  但聞那老嫗冷冷地說道:“找什麼人?”

  百里冰道:“找岳小釵姑娘。”

  那老嫗緊閉的雙目,霍然睜開,兩道冷電一般的目光,逼過在那百里冰的肢兒,冷冷地道:“你是什麼人?”

  百里冰打了一個冷顫,道:“晚輩百里冰!”

  那老嫗又緩緩閉上雙目,道:“不在這裡。”砰的一聲,關上了柴扉。

  百里冰道:“在下知曉她在此地,老前輩為何要這般拒人於千里外……”

  柴扉又開,那老嫗仍站在原處,冷冷說道:“老身說不在就是不在。”

  蕭翎道:“我那雲姨的遺體呢?”

  白髮老嫗道:“岳雲姑的屍體?倒是在此。”

  蕭翎道:“可否讓晚輩進去拜拜我雲姨的遺體?”

  白髮老嶇道:“洗心茅舍,從無男子涉足,你想要老身破例。”

  蕭翎一抱拳道:“雲姨恩義深重,晚輩已近七年未能一睹遺容,但得老前輩破例賜允,晚輩是終生感激不盡。”

  白髮者嫗道:“老身不能破例。”

  蕭翎怔了一怔,道:“除了獲得賜允之外,是否還有別的法子,進入茅舍。”

  言下之意,那無疑擺明了,縱然不得賜允,也要進入茅舍。白髮者嫗道:“方法倒有一個,但不知你是否有此能耐?”蕭翎道:“請教高見。”

  白髮老嫗道:“憑仗武功:闖入老身自劃的禁地。”

  蕭翎道:“晚輩怎敢……”

  白髮老嫗道:“知難而退,不失上策。”

  “砰”的一聲,又把柴扉關上。

  蕭翎一提真氣,道:“如是只此一途,晚輩就放肆了。”

  右手一抬,劈在柴扉之上。

  但聞砰的一聲,柴扉碎裂,散落一地。

  只聽一吉陰森的冷笑,道:“好大的膽子。”

  隨著冷笑聲,一股強猛絕倫的暗勁潛力,直逼了過來。

  蕭翎右手抬起推出,硬接下一掌。

  只覺那湧來的暗勁,有如排山倒海一般,身不由己地被撞向後退了兩步,心中暗暗震駭道:瞧不出這老嫗竟有著如此內功。

  這時,落日餘輝已盡,用周的景物沉落暗夜中,隱隱約約無法看得清楚。

  蕭翎接下一掌,並未還擊,運足目力,向前看去。

  只見那老嫗緊傍叢樹而立,右手中仍然握著竹杖,顯然那一掌威猛絕世的掌力,是由左手發出。

  那老嫗發出一掌之後,也未出手攻擊,靜靜地依樹而立。

  蕭翎一抱拳,道:“老前輩掌力雄厚,晚輩心中十分敬眼。”白髮老嫗淡淡一笑,道:“你這點年紀,竟然能接下我一記掌力,倒是大出老身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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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四

  蕭翎原想免不了一場凶惡的搏鬥,想不到競有如此之變,心中甚喜,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晚輩能有今日,皆為雲姨所賜,晚輩已數年未拜過雲姨的遺容了,還望老前輩破格賜准,允許晚輩一拜雲姨遺容。”

  白髮老嫗輕輕嘆息一聲,道:“好吧!你能接下老身一掌,已有能闖入洗心茅舍,老身允許你停留半個時辰,鏢了時限,要立刻離此,如是藉故拖延,那就別怪老身手下無情了。”

  蕭翎心中所想,只希望拜了雲姨遺容之後,回頭就走,卻不料竟然能得半個時辰的停留機會,心中大喜,欠身說道:“多謝老前輩恩允,但晚輩還有一個不情之求。”

  白髮老嫗冷哼一聲,道:“小娃兒,不可得寸進尺。”

  蕭翎道:“晚輩不敢,但晚輩有一個同伴隨來,她是女兒之身,不知是否可隨晚輩一同入內,一拜雲姨遺容。”

  白髮老嫗道:“女娃兒?”

  蕭翎道:“是的,她是女兒之身,否則,晚輩說不敢強求了。”

  白髮老嫗皺皺眉頭,道:“蕭翎,你認識很多女孩子,是嗎?”

  蕭翎怔了一怔,道:“不多啊!”

  白髮老嫗冷冷說道:“跟你來的女娃兒,是你什麼人?”

  蕭翎道:“她是北天尊者之女。”

  自發老嫗怒道:“我問她是你什麼人,誰管她是什麼人的女兒了。”

  蕭翎道:“是晚輩生死相共的一個同伴。”

  白髮老嫗道:“你們很好嗎?”

  蕭翎道:“情同兄妹。”

  白髮老嫗道,“你對岳小釵好嗎?”

  蕭翎道:“好!”

  白髮老嫗道:“怎麼一個好法?”

  蕭翎道:“視她如姊,敬重萬分。”

  白髮老嫗點點頭,道:“好吧!也准那女娃兒進來,不過,你們兩人同入老身這洗心茅舍,我要扣除你留此的時間,兩個人同時留此,不得超過一頓飯時光,到時老身自會告訴你們。”

  語聲微微一頓,道,“岳雲姑的遺體,就在西廂之中。”

  言罷,轉身直向正廳行去。

  蕭翎道:“多謝老前輩的恩典。”

  白髮老嫗不再理蕭翎之言,快步行入正廳不見。

  蕭翎回身舉手一招,道:“冰兒,快進來。”

  百里冰急步行了進來,道:“我在外面等你也是一樣,減少了你留此的時間。”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我要你跟我一起拜拜雲姨的遺容,小兄能有今比全是雲姨的恩賜。咱們時間不多,要快些行動,你帶有火摺子嗎?”

  百里冰點頭一笑,道:“有,宇文先生告訴我,出門時多帶應用之物。”

  蕭翎道:“那很好。”

  舉步行近西廂,舉手推開木門。

  百里冰隨著晃燃了火摺子,凝目望去,只見一個松木靈台,緊靠後壁而放,兩邊是黃色的垂簾。

  百里冰道:“這裡有燈。”

  伸出火摺子,燃起了木案旁側的油燈。

  蕭翎道:“這垂簾之後,定是雲姨的遺體了,唉!我已經數年沒有拜見了。”

  伸手掀起垂簾。

  只見岳小釵一身白衣,緩緩行了出來。

  蕭翎呆了一呆,道:“岳姊姊?”

  岳小釵點頭一笑,道,“是我,你好嗎?”

  蕭翎道:“小弟還好。”

  百里冰急急奔了過來,道:“妹姊,想煞小妹了。”

  盈盈拜了下去。

  岳小釵伸手扶住百里冰,道:“冰姑娘,快起來,我如何敢當這等大禮。”

  蕭翎凝目望去,只見岳小釵白衫白裙,頭上也用白竣包起,形貌似有改變,但蕭翎又說不出哪裡改變了。

  百里冰站起身子,道:“姊姊,大哥和我,都很想念你。”岳小釵道:“多謝你們了。”

  話說的十分客氣,但蕭翎聽入耳中卻似被人在胸上打了一拳。

  但聞岳小釵接道:“咱們已經見過了,你們可以走啦!”

  蕭翎心中暗道:好啊!見面僅交談一語,就下起逐客令了,不知她是何用心。

  心中念轉,口中卻問道,“那靈台之內,可是放著雲姨的法體嗎?”

  岳小釵搖搖頭,道:“不是,我已把你雲姨的遺體移走,你心已到,不用真的拜見了。”

  蕭翎只聽得大感奇怪,值:“姊姊,此地主人告訴我雲姨法體放在此室,我不信她會騙我。”

  岳小釵道:“她沒有騙你……”

  蕭翎道:“那是妹妹騙我。”

  岳小釵道:“我也沒有騙你。”

  蕭翎道:“這就奇怪了,此地主人和岳姊姊都講的實話,那雲姨的法體,會自行登天不成?”

  岳小釵道:“我把你雲姨遺體移離西廂,而洪老前輩並不知道。”

  蕭翎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輕輕嘆息一聲,道:“姊姊把雲姨的遺體移向何處?可否帶小弟去一拜遺容。”

  岳小釵道:“你心香早燃,又何用面拜你雲姨遺體,你們該走了,走!姊姊送你們出門。”

  蕭翎聽她三番兩次下達逐客令,心中又氣又怒,忍不住冷笑一聲,道:“姊姊三番五次地下令小弟離此,不知用意何在?”

  熊熊的燈火下,岳小釵第一次看到了蕭翎臉上為自己泛起怒意。

  以往,蕭翎對待岳姊姊,簡直是百依百順,從不似今夜,臉上泛出怒氣。

  岳小釵望著蕭翎眉宇間升起的怒意,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你已經成人長大了,姊姊一直還把你看成昔年的孩子,我該給你說明白內情才是。”

  蕭翎緩緩垂下頭,道:“姊姊請說,小弟洗耳恭聽!”

  岳小釵道:“我已蒙洪老前輩答允收留,承她衣缽,此後要長住於這洗心茅舍。”

  蕭翎聽得怔了一怔,道:“姊姊不是要為雲姨報仇嗎?”

  岳小釵道:“我已從洪老前輩口中知曉了內情,昔年害宛我爹爹的仇人,都已死在你雲姨手下,她雖然受了重傷,但卻報了大仇。”

  蕭翎道:“那長碧湖中的血舟,是雲姨報仇誅殺的仇人了。”岳小釵點點頭,道:“姊姊得洪老前輩說明內情,才知道那是母親一番有計畫的安排。她故意把身懷禁宮之鑰的事,傳揚出去,召來了仇家,然後,誘他們集中於一隻巨舟之上,母親又故意把我遣開,孤身登舟,血戰群凶。她雖然受了重傷,但她心願全償,替先父報了仇。”

  蕭翎道:“這位洪老前輩,怎知曉得如此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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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五

  岳小釵道:“她是當今之世中,唯一知曉內情的人,因為,那天晚上她也在場,如非她暗助一臂之力,你雲姨只怕很難盡殲群敵,唉!你雲姨焚舟以沉,用心也就在毀去痕跡。”

  蕭翎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姊姊此後,也不用再存為雲姨報仇之願了。”

  岳小釵道:“是的,我早該來洗心茅舍,求問內情,如是早知內情,姊姊也不用奔波江湖,招惹來重重煩惱,早就在這洗心茅舍中安居下來了。”

  蕭翎道:“恭喜姊姊心中愁鎖已開,從今不再為此煩惱了。”岳小釵道:“江湖上思恩怨怨;報復不息,姊姊清白女兒身,既不存爭霸江湖之心,亦不願再混跡江湖之中,你雲姨遺書,要我全心待你,如今,你已經成人長大了,而且是天下知名的英雄人物,上一代的恩怨,也已在你雲姨手中清結,姊姊我心願已了,再無牽掛之事。紅塵十丈,煩惱萬千,從今之後,姊姊再也不願意離這洗心茅舍一步;洗心革面,重新為人,我要常伴你雲姨法體,了此一生。兄弟青雲有路,俠名已著,今日見後,姊姊此心已死,從此古井無波,望兄弟善待百里妹妹,不用再來探望姊姊了……”

  百里冰急急叫道:“岳姊姊,讓小妹說幾句肺腑之言好嗎?”岳小釵微微一笑,道:“相聚無多,分手在即,你有什麼話,快些說吧!”

  百里冰道:“蕭大哥視姊姊有如天人,我知他心中愛慕姊姊很深,卻不敢形諸口舌……”

  岳小釵接道:“兄弟,有冰妹妹這般可愛的玉人陪著你,你應該心滿意足了。”

  蕭翎道:“小弟……”

  百里冰接道:“姊姊聽我說,十個百里冰,也無法代替姊姊,你既知上一代恩怨已結,胸中再無牽掛,為什麼又要避世獨居,棄去蕭大哥和小妹不再置理?姊姊在長沙靈堂前,已表明心中之願,天下英雄,都已知姊姊是蕭大哥的情侶,小妹是親耳聽聞,言猶在耳,姊姊難道已不認帳了嗎?”

  岳小釵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蕭兄弟如是真的死去,姊姊當遵照家母遺命,以蕭夫人的身份出面,替他料理未完和身後之事。既然他還活著,那就只好委屈百里妹妹,代我照顧他了。”

  百里冰道:“不行,就算蕭大哥肯答應,我也不肯答應。”岳小釵道,“你要怎樣?”

  百里冰道:“我要姊姊答應嫁給蕭大哥,你們早已有婚約,而且是姊姊的母親遺命,鐵案如山,豈容反悔。”

  岳小釵道:“你自己呢?準備如何自了?”

  百里冰垂首說道:“在姊姊面前,小妹也不用說假話了,我對大哥,情深萬解,要我離開大哥,那還不如要我死去的好,但並不妨礙姊姊和大哥的婚約,姊姊能容得我,小妹甘居妾位,姊姊不能容我,小妹為婢亦成,只要常和姊姊,大哥相見,小妹此生心願已足了。”

  岳小釵嘆道:“冰妹多情如斯,我亦代蕭兄弟慶幸,姊姊我已立志繼承洪老前輩的衣缽,不能再為人婦,但我心田腦際,當永遠留有你們兩人的影子,這麼吧!洗心茅舍;原本是不准男子涉足,但如姊姊繼承了洪老前輩衣缽,我就為你們一年開放一日,那時,你們麗影雙雙,來此盡一日之歡,咱們細語一年中事,那也是人生一大樂事了。”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姊姊執意如此,小弟也不敢勉強了,不過,天下安定之前,還有一陣大亂,姊姊避居於此,只怕也無法逃過這場紛爭,置身世外。”

  岳小釵道:“這個我知道,洪老前輩傷了玉簫郎君,只怕又要引出老夫人……”

  臉色黯然,長嘆一聲,道:“說不定連我那師父入也要被引出來了。”

  蕭翎怔了一怔,道:“洪老前輩知曉此事嗎?”

  岳小釵道:“知道。”

  蕭翎道:“洪老前輩對此事看法如何?”

  岳小釵道:“她立過誓言,絕不離開這洗心茅舍周圍百丈,所以,不論江湖上發生多大的變化,多麼嚴重的紛爭,只要離開這洗心茅舍百丈以外,那都和她無關,但如進入她百丈範圍之內,她就可能出手干預。”

  蕭翎低聲說道:“洪老前輩對引起這番爭執,沒有責備姊姊嗎?”

  岳小釵沉吟了一陣,道:“沒有。”

  蕭翎道:“如若張夫人率領高手來犯,可要小弟相助一臂之力?”

  岳小釵道:“我看不用了,那洪老前輩大約有應付之能。”但聞一個蒼老的聲音,遙遙傳來,道:“你們限留時間已到,可以走了。”

  蕭翎高聲他說道:“在下還有幾句話未曾說完,老前輩可否寬限一點時間?”

  只聽那冷漠聲音道:“不行,老身一向說一不二,兩位如不即刻退出,不要怪老身翻臉無情了。”

  蕭翎苦笑一下,抱拳對岳小釵道:“姊姊保重,小弟就此告別了。”

  岳小釵道:“你們不要再捲入這場是非中了,快些離開此地吧!”

  蕭翎道:“小弟自有主意,不勞姊姊費心。”轉身向前行去。岳小釵望著蕭翎向外行去的背影,忽覺一股莫名的傷感,自心底泛了上來,熱淚湧出,趕快轉過身去,不敢再看蕭翎。

  就在她轉過身子的同時,蕭翎正好回頭望去,眼看岳小釵行入靈後,望也不望自己一眼,心中亦不禁泛現出無比的感傷,長長嘆息一聲,快步行出了洗心茅舍。

  百里冰緊追蕭翎身後而出,低聲說道:“大哥,你生氣了?”蕭翎苦笑一下,道:“沒有,我很好。”

  百里冰嘆息一聲,道:“大哥,你不用騙我,我看得出來,你心裡很難過。”

  蕭翎道:“其實也沒有什麼難過,岳姊姊就是這種性格。”百里冰道:“你可是覺得那岳姊姊對你太過無情嗎?”

  蕭翎嘆息一聲,道:“岳姊姊待我們不能算錯,但我覺得她神態太過冷漠。”

  百里冰道:“會不會和我有關?”

  蕭翎奇道:“和你有何關係?”

  百里冰道:“她覺得你已經有了我,所以就不再理你。”

  蕭翎搖搖頭道:“岳姊姊是個孝女,她不願違背母親的遺命,所以,她在別人面前,和我那靈位之前,當眾說出是我的妻子,事實上,她從未對我說過什麼,她心中,早已想好了要走的路,不論我是生是死,都無法阻攔於她。”

  百里冰道,“但你要諒解岳姊姊,以她處境,實難免有些失常。”

  兩人談話之間,已然行出了環繞茅舍的竹叢。

  只聽一陣銅鑼之聲,傳入耳際。

  蕭翎臉色一變,道:“神風幫。”

  百里冰道:“他們到此作甚?”

  談話之間,瞥見一個高大的人影,遙遙行了過來。

  蕭翎劍眉一聳,肅立在路中不動。

  百里冰看蕭翎滿臉肅容,心中大為奇怪,低聲說道:“大哥,你要幹什麼?”

  蕭翎道:“神風幫在江湖之上,裝神弄鬼,自非什麼好路道,今天我要設法找出真相,拆穿他們的真正內情。”

  這時,那鑼聲已經停了下來,兩條人影,當先而至。

  蕭翎凝目望去,隱隱識得那當先兩人,正是神風幫壇前開道二鬼,鐵判左飛,冤魂方橫、左飛手執狼牙棒,方橫雙手握住喪門杖。

  八個大漢抬著恐怖高大的神像,就在兩人身後兩丈左右處跟進。

  那高大神像的前後左右,大約有七八個護從的黑衣人。

  蕭翎回顧百里冰一眼,道:“冰兒,這地方離那洗心茅舍,是否有百丈距離?”

  百里冰道:“百丈以外。”

  蕭翎道:“那很好,咱們就在此處對付神風幫。”

  百里冰看他滿臉肅殺之色,心中雖然疑惑重重,確也不敢多問。

  這時,開道二鬼,已然行到蕭翎身前,看蕭翎當路而立,有如泰山之石,不禁一愕,停下腳步。

  蕭翎不待二鬼開口,搶先說道:“兩位如若想多活幾日,快請通報貴幫主一聲,告訴他不要裝神弄鬼的駭人,要他出來和我相見。”

  左飛呆了一呆,道:“閣下口氣很大。”

  方橫接道:“如此口氣,定非無名之輩了,閣下請報個姓名上來。”

  蕭翎冷笑一聲,道,“咱們見過幾面,想不到兩位竟是如此的健忘。”

  左飛道:“咱們見過的武林同道很多,如何能都記在心中。”蕭翎哼一聲,道:“好!告訴你們幫主,就說蕭翎要他行出神像相見。”

  方橫怔了一怔,道:“閣下是蕭翎,蕭大俠?”

  蕭翎道:“不錯。”

  左飛道:“蕭大俠可是由洗心茅捨出來?”

  蕭翎心中滿是憂忿,哪裡有耐心和他多言,怒聲喝道:“兩位既是不肯通報,在下只有自己闖過去了。”

  大步向前行去。

  左飛一揮手中狼牙棒,道:“蕭大俠。”

  蕭翎右手疾出,快速絕倫地抓住了左飛手中的狼牙棒、抬起一腳,踢中左飛的小腹。

  但聞左飛“媽呀”一聲,滾出了七八尺遠,半晌爬不起來。方橫眼看蕭翎出手投足,一舉間就把左飛打出七八尺外,心中又驚又急,猛揮手中哭喪杖,掃出一招。

  蕭翎縱身閃避,正待回手還擊。

  卻不料百里冰欺身而上、出手一掌,拍中了方橫的背心。

  這一掌落勢甚重,打得方橫一個嘴啃泥,摔倒地上。

  蕭翎低聲說道:“你守在這裡,不要跟那神風幫主接近,也免得有什麼變化對,措手不及。”

  百里冰道:“大哥也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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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六

  蕭翎大步直行到那神風幫主面前,望了那高大猙獰的神像一眼,冷冷說道,“閣下也不用這般的裝神扮鬼了,需知這等行徑,駭不倒人。”

  神風幫主那高大的恐怖形象之下,站了不少黑衣佩刀人,不知是震於蕭翎的威名呢,還是未得神鳳幫主之命,刃雖出鞘,但卻肅立不動。

  只聽那猙獰的高大神像之內,傳出一個嬌柔銀鈴似的聲音,道:“你是蕭翎?”

  蕭翎道:“不錯,咱們見過幾次了。”

  神風幫主道:“閣下已是目下江湖上人人敬重的英雄了。”蕭翎道:“好說、好說,幫主躲在那高大的神像之內,不覺氣悶嗎?”

  但見那猙獰神像的雙目中,紅光一閃,兩道明亮的光線,直對蕭翎照射過來。

  蕭翎一縱身閃避過去人神風幫主咯咯一陣大笑,道:“你不要怕,我只是想瞧清楚你。”

  蕭翎冷冷說道:“幫主為什麼不肯以真面目和在下相見。”神像中又傳出那女子聲音,道:“我長於此,將來也要死於此。”

  蕭翎一皺眉頭,道:“難道你也是生在那神像之中嗎?”

  神風幫主道:“我十四歲繼承幫主衣缽,已在這神像之中,住了十二年了。”

  蕭翎呆了一呆,道:“你吃不吃飯?”

  神風幫主道:“我是人啊,為什麼不吃飯呢?”

  蕭翎道:“你住在神像之中,如何進食?”

  神風幫主道:“你看到了那大口嗎?他們從口中送下飯菜,我就可以取用了。”

  蕭翎本還想問,你拉屎拉尿也在那神像之中不成。

  但忽想到對方聲音橋脆、分朋是女子口音,是以忍下未言,改口說道:“幫主是不願出來呢?還是不能出來?”

  神風幫主笑道:“你問得那麼清楚幹嗎?”

  不待蕭翎答話,接道:“一個人在這神像中一住十幾年,誰又不願出來瞧瞧呢?”

  蕭翎道:“那是說你不能出來了?”

  只聽一個粗豪的聲音說道:“幫主不能洩露咱們幫中之秘。”蕭翎目光一轉,只見說話之人,正是神風幫壇前護法招魂手常明。

  立時冷笑一聲,道:“只看你們神風幫這種排場,這等裝束,幫中弟子,都非好人。幫主被困於神像之中,不能出來,想必都是這些人物作祟,讓在下先代貴幫主清除障礙。”

  也不待那神風幫主答話,立時欺身搶攻。

  蕭翎早已有備,戴上了蛟皮手套,不畏刀劍,出手一掌已擊倒了一個黑衣人。

  但見刀光閃動,六七個黑衣人,一起圍擊而來。

  蕭翎掌指齊施,絕招連綿而出。

  他此刻武功,何等高強,出手快速無比,再加上他手中戴了蛟皮手套,不畏刀劍刺傷,放手而攻,凌厲無匹。

  片刻工夫,七八個黑衣人,不是身受重創而逃,就是被點中穴道,倒摔在地上。

  幾個抬轎的大漢,也被蕭翎掌指所傷。

  蕭領一口氣清除了那神風幫主從人,目光轉到那神像身上,冷冷說道:“幫主從人,都已為在下清除,目下區區一走,幫主就要被棄置於此,活活餓斃了。”

  神風幫主道:“本幫中人手很多,他們逃走的也可以去而復返,絕不會棄我而去。”

  蕭翎道:“但此刻已經無人保護幫主,在下相信,在你的援手趕到之前,在下可以取你之命。”

  神風幫主道:“我存身的神像,堅硬無比,你如何一個傷我之法,何況,你根本無法近我一丈範圍之內。”

  蕭翎道:“為什麼?”

  神風幫主道:“這巨大神像,四面都可以放射暗器,而且所有的暗器,都是極為細小的淬毒之物,中人必死,而且一發數十支,防不勝防。”

  蕭翎心中暗暗忖道:她這般先行說給我聽,不知是何用心。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幫主先行示警,心在威嚇在下了。”神風幫主道:“不信你行近身側試試?”

  蕭翎冷冷說:“那些毒針未必能傷得了我。”

  暗中運氣,罡氣滿佈全身,緩緩向神風幫主行了過去。

  只聽一陣細微的破空之聲,星空下一蓬銀芒,由那神像口中激射而出。

  蕭翎一伏身,不退反進,直向神像衝了過去。

  他動作迅快,一蓬銀芒,盡皆落空。

  就這一眨眼間,蕭翎已然衝到那神像之下,砰的一掌,拍在那神像之上了那巨大的神像被蕭翎一掌震倒,砰的一擊,摔在地上。

  只聽一陣卜卜之聲,那巨大神像四周,突然放射出很多暗器,毒針、毒煙,分向四面八方射出。

  星光下,只見塵土飛揚,有很多暗器,射入地下。

  蕭翎一仰身,退開了兩丈多遠,心中暗道:這巨大的神像構造如此之巧,如若沒有防備,不論武功如何高強,只怕要傷在神像發出暗器的襲擊之下。

  足足過了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那神像中射出的暗器,才自動停了下來。

  百里冰悄然行到蕭翎身側,低聲說道:“那神風幫主,躲在神像之中,自己不能出來,如是她的屬下生了背叛之心,棄她不顧而去,她豈不是要活活餓死在神像之中嗎?”

  蕭翎道:“咱們如何能夠完全相信她說的話,”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大哥說的是,現在,咱們要如何對付她。”

  蕭翎道:“我去告訴她,要她自己出來,如若她還要裝模作樣,只好設法對付她了。”

  百里冰道:“大哥要如何對付她?”

  蕭翎道:“很容易,她如若再不出來,我就告訴她,架起大火,燒那座神像。”

  百里冰道:“這辦法很厲害,她如能夠出來,非被你嚇出來不可了!”

  蕭翎道:“唉!那高大神像裡面,既然能藏有很多暗器,必也可能藏有他物,咱們還是小心一些的好,你站在遠處接應我!”

  百里冰知他用心,怕自己涉險,點頭一笑,道:“大哥小心。”

  蕭翎應了一聲,大步行近神像,高聲說道:“在下沒有時間和幫主多費口舌,你的屬下除了死傷之外,都已棄你而去,如是你能夠自啟門戶出來,讓在下一見你廬山真面,從此解散神風幫,在下或可饒你一命,如若還再故作神秘,不肯離那座神像,那就別怪在下下手毒辣了。”

  神像中,傳出一個嬌脆的聲音,道:“要施下什麼辣手?”蕭翎道:“我要在這巨大神像的四周,架起幹柴,生生把你燒死。”

  大約蕭翎這方法,已把神風幫主唬住,神像中傳出柔柔細音,道:“我已經告訴過你,我不是不願出去,而是無法出去。”

  蕭翎道:“我不信。”

  神風幫主道:“那我沒有法子,你把我燒死吧!”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如若助你破去神像外殼,你可願出來?”

  神風幫主道,“這神像外殼,堅逾精鋼,除了本幫中一位長老之外,誰也無法開它。”

  蕭翎道:“我能。”

  探手從懷中摸出短劍,緩步行近神像,暗運內力,悄然把短劍插進神像之中,由神像頭上直劃及小腹。

  這短劍本有削鐵之利,加上蕭翎深厚的內力,悄無聲息中,劃開了神像堅硬的外殼。

  蕭翎劃開神像之後,向後躍退兩丈,高聲說道:“我已用利劍劃開了神像外殼,幫主只要用力震開神像外殼,就可脫身而出了。”

  神風幫主道:“這話當真嗎?”

  蕭翎道:“幫主不信,何妨一試?”

  但聞轟然一聲,那高大、猙獰神像的外殼,突然一震而開。一個身著青衣,長發及腹的少女,緩緩由那破開的神像行了出來。

  夜色幽暗,蕭翎無法看清那少女臉色,約略所見,那是一位很美的姑娘。

  只見那神風幫主長吁一口氣,望著蕭翎停身之處,緩步行了過來。

  蕭翎暗中運氣戒備,肅立不動。

  那長發少女行近蕭翎五尺時,停下腳步,一欠身,道:“多謝蕭大俠。”

  蕭翎雙目盯注那長發少女,打量了一陣,道:“姑娘就是神風幫的幫主了?”

  長發少女長長嘆息一聲,道:“這一幫之主的尊寵,被囚於神像之中,這幫主幹與不干,也不大要緊了。”

  蕭翎一皺眉頭,道:“姑娘這神風幫充滿著一種恐怖與神秘,不知姑娘如何登上這幫主之位?”

  長發少女道:“可是覺得我這幫主之應,得來的很奇怪嗎?”蕭翎道:“不錯,貴幫中人才不少,為何要姑娘出任這幫主之位呢?”

  長發少女道:“我爹爹首創神風幫,但因他是一個殘廢之人,想出這樣一個奇怪的方法,以後,傳位於我,就把我囚入神像之中……”

  百里冰突然接口說道:“你這等作法,不是大過冒險嗎?萬一幫中人生了背叛之心,他們把你棄置大山之中,不是要被活活餓死嗎?”

  長發少女道:“幫中幾位高手生死都在我的控制之下,所以,他們不敢背叛。”

  蕭翎道:“姑娘用的什麼法子控制他們?”

  長發少女道:“他們身上,都貼有一張膏藥,每隔七日,都要換一張新的,如是超過了七日不換,那貼膏藥處就自行開始潰爛,而那配方只有我一人知曉,可以在旬日之中煉製。”

  蕭翎啊了一聲,笑道:“那是一種毒膏了,姑娘那神像一毀。此後作何打算?”

  長發少女道:“我本無意做幫主,但我被囚其間,身難自主,只有過一天算一天了,我發號施令,一呼百諾,實在我內心的痛苦,非人能知。今承相救,我感激不盡,當避居深山,不再在江湖上涉足,神風幫也從此星散江湖。”

  蕭翎點點頭;道:“那很好,姑娘有此用心,在下十分敬佩,我知你們幫中定然還有很多隱秘,在下也不想多問了,姑娘請去吧!”

  長發少女一欠身道:“蕭大俠放心,我當盡我之能散去神風幫。”

  欠身一禮,疾奔而去。

  百里冰望著那長發少女遠去的背影,輕輕嘆息一聲,道:“大哥在一個時辰之內,竟使神風幫星散,從此不再為害江湖,單靠武功,決是無法完成的!”

  蕭翎突然一跺腳,道:“糟了!”

  百里冰道:“什麼事?”

  蕭翎道:“我忘記問她來此的用心何在了。”

  突聞一聲尖銳的號角聲,傳入耳際,打斷了蕭翎未完之言。百里冰怔了一怔,道:“深夜荒郊,怎來的號角聲?”

  蕭翎道:“洗心茅舍。今晚只怕要有大變,咱們藏起來瞧瞧。”

  牽著百里冰,一同躍登上一棵大樹。

  兩人不過剛剛藏好身子,幾條人影,已然疾奔而來。

  蕭翎凝目望去,只見當先一人,白髮蕭蕭,手執竹杖,正是白雲山莊的張夫人。

  張夫人身後,緊隨著一個灰衣老人,和一個藍衫金面鐵手之人。

  蕭翎心中暗道:這老太婆護短,只要玉簫郎君吃了虧,她就要找人報復。

  忖思之間,又是一群人影,疾奔而來。

  這群人很奇怪,都是廿幾歲的年輕人,身著青衫,背插長劍。

  蕭翎暗中一數,竟有七人之多,大感奇怪。這些人,不像張夫人邀來的助拳高手,不知到此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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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七

  第五十九回 生死之斗

  只見灰衣老人疾快地查看了一下那破裂的神像。和地下傷亡的人,行回到張夫人的身側,道:“是神風幫中人。”

  張夫人咬牙切齒他說道:“那老乞婆立過誓,不管洗心茅舍百丈以外的事,神風幫中的人,定然是岳小釵那丫頭殺的了。”

  灰衣老人長長吁一口氣,道:“夫人,若洗心茅舍主人肯把岳小釵交出來,夫人準備如何?”

  張夫人冷哼一聲,道:“果真如此,咱們就一把火燒了她的洗心茅舍。”

  灰衣老人輕輕嘆息一聲:值:“夫人,不是老奴多言,如若真的和那洗心茅舍的主人衝突起來,咱們的勝算……”

  張夫人冷冷接道:“張成,你今年幾歲了?”

  張成道:“老奴已過古稀之年。”

  張夫人道:“你已過古稀,死了也不算夭壽了。”

  張成一呆,道:“夫人說的是,老奴死而何惜,不過……”張夫人道:“不過什麼?”

  張成道,“自從老主人陷身禁宮之後,白雲山莊日慚式微,目下咱們集於此地的人手,可算得莊中僅有的精銳,如若在一戰之中,咱們不幸再要落敗,剁伯江潞上再無白雲山莊了。”

  張夫人道:“你怎知咱們一定要敗?”

  張成道:“神風幫中高手不少,但在不足一個時辰內、被對方殺得片甲不留,足以證明對方的武功不弱。”

  張夫人一頓手中竹杖,怒聲喝道:“你如害怕,你就逃命去張成嘆息一聲,道:“老奴怎敢有偷生之心,我是替白雲山莊著想。”

  張夫人道:“我心意已決,你不用再多說了。”

  張成長長吁一口氣,道:“希望大姑娘能夠想到老主人對她的愛護,及時趕來。”

  張夫人道:“你不用想了,大姑娘目下已是世外高人,自不會來參與此事。”

  張成道:“大姑娘雖然遁入空門,但她外表冷漠,內心卻很疼愛俊少爺,老主人生前,待她很好,兄妹情深,我不信她真的不管。”

  張夫人冷笑一聲,道:“她如肯來,早已趕到了。”

  不再理張成,大步向洗心茅舍行去。

  張成低聲對七個佩劍少年囑咐數語,緊追張夫人身後而去。

  七個佩劍少年並肩追在張成的身後。

  百里冰低聲說道:“大哥,他們可是要找那洗心茅舍主人麻煩嗎?”

  蕭翎道:“不錯,起因都為了岳姊姊,既然被咱們撞上了,那是不能不管了,何況,那神風幫毀在了我的手中,這筆帳,他們也記在了岳姊姊的頭上。”

  百里冰道:“那七個佩劍的少年,不知是何來路?不像是白雲山莊中人。”

  蕭翎道:“七人衣著相同,都佩著一樣的長劍,定然是一種合力對敵的劍陣。”

  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指指另一株大樹,道:“冰兒,咱們到部棵樹上去,小心些,不要弄出聲音。”

  一提氣,飄落實地,輕步行到另一株大樹之下,縱身而上。

  百里冰小心翼翼地追在蕭翎身後,爬上大樹。

  暗淡星光之下,只見那七個佩劍少年,一排並列在張夫人的身後。

  張夫人舉起手中竹杖,在環繞洗心茅舍的竹籬之上,重重地敲了兩下,道:“有人在嗎?”

  但聞柴扉呀然而開,洗心茅舍的主人,執杖當門而立,冷冷道:“什麼人?”

  張夫人冷笑道:“洪大姊,連我也不認識了?”

  白髮老嫗冷冷道:“白雲山莊的張夫人?”

  張夫人道:“洪婆婆,我稱你一聲大姊,是尊重,你既然不識故人,我也不用和你攀關係了。”

  洪婆婆冷哼一聲,道:“我雖已久年不問江湖中事,但也不准許別人輕易踏入我劃下的禁地,如是我一點不為故人留餘地,只怕早已有人死亡了。”

  張夫人道:“很難說死的是誰!”

  洪婆婆頭上白髮,無風自動,很顯然,心中甚為激動,但她卻強自忍了下來,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張夫人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那孫兒可是你打傷的嗎?”

  洪婆婆道:“死了沒有?”

  張夫人道:“白雲山莊還有療傷之藥,只要他不絕氣,還可救得!”

  洪婆婆道:“他能活著回去,老身已是手下留情了。”

  張夫人道:“這麼說來,我還要謝你了。”

  洪婆婆道:“那倒不閒!”

  語聲一頓,接道:“老身劃下的禁地,不過百丈,令孫不但擅入禁地,而且直入我洗心茅舍……”

  張夫人接道:“你如不收留岳小釵,小孫絕不會登門相犯。”

  洪婆婆道:“你別忘了這是我的家,老身收留別人,誰也無法干涉。”

  張夫人長長吁一口氣,道:“代小孫復仇,不算無禮取鬧吧?”洪婆婆乾笑兩聲,道:“張夫人,令孫就是對我說話無禮,才傷在我的掌下。”

  張成突然接道:“洪婆婆……”

  洪婆婆道:“你有話說?”

  張成道:“是的,老奴斗膽接言數語,還望洪婆婆不要見怪。”洪婆婆道:“好!你說吧。”

  張成道:“你和我家老夫人,都是相識數十年的老姊妹……”

  洪婆婆接道:“哼!老身不敢高攀。”

  張成嘆息一聲,道:“你是長輩,就算打傷了我們小主人,那也不算什麼,我家夫人此番前來,用心是找那岳小釵……”

  洪婆婆道:“老身傷了人,和那岳小釵何干?”

  張成道:“那位岳姑娘和我家小主人已有婚約,想不到她竟中途變卦,才引起這場糾紛,還望洪婆婆,看在和我家主人數十年姊妹情意份上,把岳小釵交辦我家夫人帶走……”

  洪婆婆冷漠一笑,道:“你說的很輕鬆啊!”

  張成道:“本來也沒什麼大事,兩位何苦翻臉成仇?”

  洪婆婆道:“你說完了嗎?”

  張成道:“說完了,還望能賞給我們白雲山莊一個面子。”

  張夫人道:“咱們就算掙不回面子,那也不用別人賞給咱們。”洪婆婆道:“看衣咱們相識的份上,老身不追究你闖入禁地之事。”

  砰的一聲,關上柴扉。

  張夫人一揮手中竹杖,擊開柴扉,道:“站注!”

  洪婆婆回身說道:“老身耐性有限,張夫人不可逼人過甚。”

  張夫人道:“張家唯一的傳宗人,被你打成重傷,幾乎死去,老身印若不為他報仇,如何對得起他那死去的祖父。”

  洪婆婆道:“那要怪你家教不嚴,縱成他的驕性,老身不取他命已替你留了情面,事情既然已經過去,看在咱們昔年的情意份上。

  老身再忍耐最後一次,不究你破壞我的柴扉的事。”

  言罷,轉身向裡行去。

  張夫人怒聲喝道:“站住!老身既然來了,豈能空手而回。”

  洪婆婆回過頭,道:“你要怎樣“張夫人道:“兩條路。任你選擇一條。”

  洪婆婆道:“哪兩條路?”

  張夫人道:“一條是你交出岳小釵,另一條,咱們拚個勝負出來。”

  洪婆婆緩緩說道:“雲姑是我的養女,岳小釵目下又是繼承我衣缽的弟子,老身和她雙重關係,要老身交出她那是不用談了。”

  張夫人道:“那你是選擇第二條路了?”

  洪婆婆緩緩說道:“你可是自信一定能夠勝我?”

  張夫人道:“正因我無把握一定勝你,所以才請有助拳之人。”洪婆婆突然一瞪雙目,冷冷地掃掠了張成和那七個穿青衣佩劍的少年一眼,道:“就是他們這七個年輕人嗎?”

  張成道:“還有老奴張成。”

  那鐵手金面人高聲接道:“在下也有一份。”。

  洪婆婆冷漠他說道:“一共十位。”

  張夫人道:“你洪婆婆、岳小釵,加上她兩個婢女,一共四個人,我們二對一還有餘數。”

  洪婆婆突然放聲大笑一陣,道:“不,只有老身一個人對付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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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八

  張夫人道:“不覺得太過誇口嗎?”

  洪婆婆緩步行出室外道:“夫人可以下令他們動手了。”

  張夫人右手一揮,道:“既是非打不可,那也不用客氣了。”

  七個佩劍少年,唰的一聲,齊齊抽出長劍,合圍而上。

  百里冰低聲說道:“大哥,他們十個打一個,咱們可要下去助那洪婆婆一臂之力?”

  蕭翎道:“咱們先瞧瞧情勢再說。”

  就在兩人談話之間,場中形勢,已有了劇烈的變化。

  只見洪婆婆縱身而起,手中竹杖疾擊而出。

  但聞波波兩聲,挾帶著兩聲尖叫,兩個執劍人還未行近洪婆婆,已然摔倒在地上。

  蕭翎低聲說道:“洪婆婆的武功已到超凡入聖之境,如是張家再無援手趕來,那就用不著咱們出手了。”

  七個佩劍少年,創成一種圍擊的劍陣,但還未出手就被洪婆婆傷了兩人,章法自亂。

  洪婆婆竹杖再舞,眨眼之間,又點傷了兩人。

  張夫人似是也未料到洪婆婆的武功如此之高,不禁為之一呆。

  就在她一呆之間,洪婆婆又點倒了餘下之人。

  七個佩劍少年,劍陣還未布成,已然全傷在了洪婆婆的竹杖之下。

  張夫人望了橫臥在地的七個佩劍少年一眼,輕輕嘆息一聲,道:“老身錯了,把他們移開吧!”

  洪婆婆點倒了七個佩劍少年之後,就停手未再搶攻。

  張成和那鐵手金面人,眼看那洪婆婆武功如此高強,亦不禁呆在當地。

  直待聽到張夫人的吩咐,才緩緩把倒臥在地上之人,移到一側。

  張夫人緩緩行到洪婆婆的身前,接道:“我應該先行和你動手。讓他們劍陣布成之後,再把你誘入劍陣之中,唉!我忘了你流星飛雲劍法,是武林中最快的劍法。”

  洪婆婆道:“可惜你發覺得晚了一些。”

  張夫人道:“你把手中竹杖,當作劍用,施出流星飛雲劍法的招數,傷了他們七人。”

  洪婆婆冷冷說道:“一著失錯,滿盤皆輸,你準備用來對付我的七人劍陣,已為我所傷,未動手,你已失去一大憑仗,兆頭不好,不如回去吧!”

  張夫人厲聲喝道:“除非你交出岳小釵,傷我屬下和孫兒的事,一筆勾銷不提,否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洪婆婆雙目眨動,冷芒連閃,冷冷說道:“夫人不要誤會,我不是怕你。”

  張夫人扔去竹杖,右手取出一柄玉尺,左手取出一柄短劍,道:“咱們動手了。”

  呼的一尺,迎頭劈去。

  洪婆婆一閃避開。

  張夫人一尺未中,左手短劍,快速絕倫連續刺出。

  洪婆婆一仰身,退後三尺,又避開一擊。

  張夫人玉尺一揮,又擊出一尺。

  洪婆婆又閃身避開,說道:“我已讓你三招,彼此情意已絕,我要還擊了。”

  張成唰的一聲,抽出長劍,接道:“數十年前老奴追隨老主人曾見洪大姑娘……”

  洪婆婆接道:“我已經白髮如霜,不要稱我姑娘了。”

  張成道:“老奴叫順口了,一時改不過來,洪大姑娘請多多原諒。”

  洪婆婆道:“你有什麼事,快些說吧!”

  張成道:“我家老主人身陷禁宮,大姑娘看破紅塵,皈依我佛,白雲山莊全靠老夫人一手支撐,我家小主人,若有不是,但他是張家唯一的傳人,洪大姑娘打傷了他,難怪我家老夫人情緒激動,難以自禁,老奴生是張家奴,死為張家鬼,還要請你洪姑娘多多擔待了。”

  他久年追隨簫王張放在江湖之上走動,這江湖禮數一點不失。

  洪婆婆道:“你要我擔待什麼?”

  張成道:“老奴要和我家夫人聯手而攻了。”

  洪婆婆嘆息一聲,道:“好,你儘管出手。”

  張夫人早已聽得不耐,大喊一聲,玉尺和短劍連連攻出。

  張成目睹老夫人的攻勢,已知她心存拚命之意,也只好全力運劍,助長張夫人的攻勢。

  洪婆婆揮動竹杖還擊,但是在張成全力相助之下,那張夫人的攻勢,顯得十分凌厲,洪婆婆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蕭翎和百里冰藏身樹上,看的明白,百里冰向蕭翎問道:“他們以二攻一、洪婆婆已在劣勢,咱們可要助他一臂之力?”

  蕭翎道:“不要緊,那洪婆婆雖處劣勢,但她杖法不亂,還有反擊之力。”

  果然,蕭翎活剛落口,洪婆婆已然展開反擊,但見杖影縱橫,反守為攻。

  惡鬥中突然聞得一聲悶哼,張成棄劍倒退五步。

  原來,他被洪婆婆一杖擊中了右臂,骨折筋傷,執不穩手中長劍,棄劍而退。

  張夫人失去了張成相助之勢,處境立見危惡,洪婆婆杖影山湧,把張夫人困在一片杖影之中。

  忽聽洪婆婆喝道:“撒手。”

  呼的一杖,擊中了張夫人的右手,張夫人右手玉尺應聲落地。

  洪婆婆一招得手,未再進逼,反而收杖而退。

  卻不料張夫人忍痛進襲,手中短劍一招穿雲射月,疾急攻至。

  洪婆婆料不到她受傷之後,還能拚命搶攻。

  一個失神,劍招已到前胸。

  急促間一側身,短劍掠臂而過。

  寒芒過處,劃破了洪婆婆衣袖,鋒芒傷到肌膚,鮮血泉湧而出。這一劍傷得很重,片刻間,鮮血已然濕透了整個衣袖。

  洪婆婆中劍後未再反擊,仰身退出五步,冷冷說道:“夠了,我打你一杖,你刺我一劍,可以回去了。”

  張夫人長長吁一口氣,道:“不是你命喪當場,就是我埋骨於斯。”

  短劍一揮,直衝而上。

  張成急急叫道:“夫人不可。”

  語聲未落,突聞一聲尖叫。

  張夫人直飛而起,跌摔在六七尺外。

  洪婆婆如影隨形一般,一晃而至,手中竹杖一揚,冷漠他說道:“你既有埋骨於此之心,我就成全你了。”

  只聽一聲佛號道:“杖下留情。”

  凝目望去,暗淡的夜色中,陡然出現了兩個尼姑。

  當先一人,月白僧袍,腰繫白僧帶,手中執一馬尾拂塵。

  第二人青袍背劍,正是三絕師太。

  蕭翎心中暗道;這當先老尼,想來定是張放之妹,岳姊姊的恩師了。

  洪婆婆抬頭望了兩人一眼,緩緩收回手中竹杖,道:“張大姑娘。”

  那當先老尼嘆道:“老尼已皈依我佛數十年,法名忘情。”

  洪婆婆道:“忘情卻有情,大師已數十年未離過禪院,此番佛駕突然趕來我洗心茅舍,不知為了何故?”

  忘情師大道:“忘情並未斷親,特來向洪施主拜求一事,放了張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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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九

  洪婆婆道:“師太來得很巧,你如早來片刻,老身也不致於中此一劍了……”

  語聲突然嚴厲道:“最是可惡處,短劍上竟淬奇毒,老身非要自斷一臂不可了。”

  蕭翎聽得一呆,暗道:張夫人何等身份,竟然使用淬毒之劍,當真是胡作非為了。

  忘情師太似是大感震駭,回頭望了張夫人一眼,嘆道:“嫂嫂,你當真用的淬毒之劍?”

  她一連呼叫數聲,不聞張夫人回答之言,不禁一皺眉頭,緩緩蹲下身子,伸手在張夫人前胸一探,回顧三絕師太一眼,道:“她氣血湧心,暈了過去,喂她一粒靈丹。”

  三絕師太應了一聲,抱起張夫人而退到一側。

  忘情師大隨手撿起短劍,迎著星光一看,臉色大變,一抖手,短劍挾著一縷尖風,直飛出數十丈,消失於夜色之中不見。

  洪婆婆道:“棄去毒劍,無物可證了。”

  忘情師太嘆道:“洪施主不要誤會,張夫人用此等毒物,實有辱張家門風,老尼一時間情難自禁,借劍一洩胸中怒火。”

  洪婆婆道:“看來,張大姑娘不但未能忘情,而且這情意深長,尤過常人了。”

  忘情師太肅然說道:“洪施主責備的不錯,我如真能忘情,也不會趕來此地了。”

  洪婆婆道:“你來了,總不能無為而去吧?”

  忘情師太道:“老尼不願生事,只要洪施主能夠放手不加追究,允許那岳小釵見我一面,老尼回頭就去。”

  洪婆婆道:“夠了,這條件還不算苛刻嗎?”

  三絕師大喂過張夫人吞下靈丹後,起身接道:“我師父對那岳小釵有傳藝之恩,見她一面如何不可呢?”

  洪婆婆道:“但那岳小釵已然投在我門下,貴師徒不用費心了。”

  三絕師大怒道:“這洗心茅舍是刀山油鍋?還是銅牆鐵壁?”

  洪婆婆道:“一扇柴扉,幾間茅舍,未得老身允准,當今武林之世,大約還沒有人能夠進去。”

  三絕師太冷笑一聲,道:“我就不信。”

  忘情師太攔住了三絕師太,緩緩說:“老尼無意和你衝突,我只要見岳小釵一面就走。”

  張成突然接道:“洪大姑娘,適才對我家夫人和老奴再三相讓,態度是何等謙和,怎的此刻竟不肯對我家大姑娘稍假詞色?”

  洪婆婆沉吟了一陣,道:“好吧!我要她出來,但只許見此一面,下不為例。”

  緩步行入茅舍之中。

  忘情師太回顧了張成一眼,道:“你也受了傷?”

  張成道:“老奴被打斷了右臂。”

  忘情師大道:“你退下休息吧!”

  張成應了一聲,道:“多謝大姑娘。”

  口中答應,人卻不肯離開。

  忘情師太回顧躺在地上的張夫人一眼,低聲說道:“張成,你怎麼不去休息?”

  張成道:“老奴還支持得住。”

  忘情師太黯然嘆息一聲,道:“俊兒怎樣了?”

  張成搖搖頭,道:“少主人身受重傷,內懷心疾,只怕很難撐下去。”

  忘情師太道:“傷在何人之手?”

  張成道:“洪大姑娘手下。”

  忘情師太道:“心疾為何?”

  張成道:“懷念岳小釵,鬱鬱寡歡。”

  忘情師太道:“天下盡多美貌淑女,你們為什麼不給他另作安排?”

  張成道,“少主人用情極深,思念岳小釵如中瘋魔。”

  忘情師太嘆道:“情字誤人,尤過名利百倍了。”

  張成道:“還望大姑娘體念張家這一脈單傳,設法救救少主人。”

  忘情師太揮揮手,道:“你退下去,照顧夫人。”

  張成應了一聲,欠身而退。

  抬頭看去,只見岳小釵赤手空拳,緩步由茅舍行了出來。

  三絕師太冷冷說道:“岳小釵;你的架子是越來越大了,師父到此,你也敢拒不拜見。”

  岳小釵道:“小妹怎敢有此用心。”

  三絕師太道:“還不拜見師父,站那裡等什麼?”

  岳小釵抬頭望了忘情師太一眼,緩緩拜了下去,道:“寄名弟子岳小釵,拜見師父。”

  忘情師太一揮手道:“你起來。”

  岳小釵緩緩站起身子,道:“謝師父。”

  忘情師太冷冷說道:“我不是你師父,不用這樣叫我。”

  岳小釵望了忘情師大一眼,欲言又止。

  忘情師太冷冷道:“不論你是誰的門下,我只問你一件事。”

  岳小釵道:“弟子洗耳恭聽。”

  忘情師太道:“俊兒把你引薦我處,救過你數次之命,咱們不談相處的情意,這救命之恩,你該不該報?”

  岳小釵道:“該報。”

  忘情師太道:“很好,他現在為你,奄奄一息,你準備如何報答他?”

  岳小釵道:“我為他求取靈藥,療治重疾。”

  忘情師太道:“救不了,他害的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藥醫。”

  岳小釵道:“弟子盡我心力,如是醫不好張兄的病,我甘願白刃吻血,以死相謝。”

  忘情師太嘆息一聲,道:“你可以不死啊!”

  岳小釵道:“恩情重如山,弟子活得很辛苦,生與死,弟子看得很淡。”

  忘情師太正待接言,洪婆婆卻快步行了出來,道:“你已繼承了我的衣缽,如何能輕易言死。”

  岳小釵回頭望了洪婆婆一眼,道:“師父,弟子很為難。”

  洪婆婆道:“我知道,但你已經投入我的門下,生死難憑自主了。”

  忘情師太道:“洪施主,老尼想和洪施主約法互重,免得傷了和氣,鬧出悲劇。”

  洪婆婆道:“好!你說說看。”

  忘情師太道:“咱們都不從中干涉,由那岳小釵自決行止。”

  洪婆婆道:“很好!但師太要保證白雲山莊日後不再來此尋仇。”

  忘情師太道:“這個自然,岳小釵決定之前,咱們每人可以問她三句話,此後,就不許再言,由她自作主意,強賓不壓主,洪施主先說吧!”

  洪婆婆沉吟一陣,道:“老身說什麼呢?”

  忘情師太道:“增強她忠於你的信念,說些什麼,老尼不便代作主意吧!”

  洪婆婆心中暗道:就算你事先有備,但岳小釵心志素堅,我不信三言兩語,能使她改變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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