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飄花令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24 13:50:0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7 13859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5 17:11
三〇〇

  第五十八回 石城怪丐

  慕容雲笙怔了一怔,道:“姑娘說的是,但我們幾個男子漢,眼看你身受傷害,落下殘疾,傳揚出去,豈不要留人話柄嗎?”

  楊鳳吟道:“原來你怕別人說閒話,損了你慕容公子的威名。”

  慕容雲笙道:“話雖如此說,但在下的用心……”

  楊鳳吟道:“你如心中所思和口中所言,不能如一,那還算得什麼英雄人物?”

  唇舌如劍,詞鋒犀利,慕容雲笙被她兩句話問得膛目不知所以,雖然她有些強詞奪理,叫人心中難服,但一時之間,確又無法想出適當的措詞反駁,只好向後退了兩步,默然不語。

  室中又沉默下來,良久之後,那長發少女,又自行了回來。

  楊鳳吟望了那長發少女一眼,道:“你安排好了嗎?”

  長發少女道:“好了。我可以帶你們去見慕容長青。”

  楊鳳吟道:“什麼時間?”

  長發少女道:“現在就可以。”

  語聲一頓,接道:“你答應我毀去容貌一事,不知要幾時動手?”

  楊鳳吟道:“見過慕容長青之後。”

  長發少女沉吟了一陣,道:“見過慕容長青之後,你如變卦,我豈不是上了次大當嗎?”

  慕容雲笙突然奔行兩步,一拱手,道:“那慕容長青乃在下父親,卻和楊姑娘無關,姑娘如想開價,儘管同在下談。”

  長發少女略一沉吟,道:“這樣吧!我先帶你一個人去見慕容長青如何?”

  楊鳳吟道:“不行,我要和他一起去瞧瞧。”

  長發少女略一沉吟,道:“可以,咱們走吧!”

  轉身向前行去。

  楊鳳吟回顧了康無雙一眼,目光中滿是乞求之色,柔聲說道:“讓我跟他們去一趟好麼?”

  康無雙淒然一笑,道:“只要你高興,隨便你做什麼都好,我會很安靜地等著,不管是海枯石爛,地老天荒。”

  楊鳳吟舉起衣袖拂拭一下雙日中流出的淚水,道:“我知道,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丈夫,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此心不渝,可鑑天日,決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

  康無雙揮手一笑,道:“你去吧!見著慕容大俠時,代我向他問好。”

  慕容雲笙本已舉步,追在那長發少女的身後,心中還在忖思著這位姑娘很惡毒,但卻是不擅心機……

  但他聽到康無雙和楊鳳吟一番對話之後,頓覺心頭一沉,四肢發寒,出了一身冷汗,急急向外行去。

  室外無燈火,一片黑暗。

  慕容雲笙步履踉蹌地衝了出來,一下子,撞在了那長發少女懷中,那少女右手一伸,扶住了慕容雲笙,道:“你這人很膽小,怎麼嚇得出了一身汗。”

  原來,他右頰正好碰上了那少女的理髮左手,汗水沾濕那少女的纖纖玉指。

  慕容雲笙冷哼了一聲,疾退兩步,道:“得罪了。”

  但覺後背被人一把扶住,身子穩了下來。

  敢情他退得太急,又謹上了急步追出室外的楊鳳吟。

  慕容雲笙不用回顧,已知身後何人。急急向旁側門去。

  只見一隻柔若無骨的玉手,伸了過來,拭去他臉上的汗水。

  這不過是一眨眼間的工夫,兩人都未說一句。

  耳際間響起那長發少女的聲音,道:“這段路很黑暗,我牽著你們走吧!”

  長發少女拖著慕容雲笙快步向前行去。

  這條甬道仍然十分黑暗,慕容雲笙和楊鳳吟都有些看不清,但那長發少女卻是奔走快速,從不稍停。

  轉過了兩個彎,那奔走的長發少女突然停下來,她突然收住奔行,事先全無半點預兆,慕容雲笙不自主地又撞在那長發少女的身上。

  慕容雲笙心中甚感抱歉,但那長發少女卻渾如不覺一樣,低聲說道:“你們站著別動,我來開門。”

  放開了抓住慕容雲笙左腕的玉手。

  甫道中太黑暗,黑得慕容雲笙無法看到那長發少女近在咫尺的行動,但感覺之中,她似已蹲下身子。

  只聽一陣輕的波波之聲,陡見光線射入,一片明亮。

  定神看去,只見那長發少女,正在托起一道門戶,慕容雲笙看她十分吃力,立時蹲下身子,道:“在下助姑娘一臂之力如何?”

  長發少女搖搖頭,道:“這不是用力的事,不敢勞你相助。”

  慕容雲笙碰了一個釘子,退到一側不再多言。

  只見那長發少女把門戶托起約三尺左有時,停下了手,道:“快些彎著身子鑽出去。”

  楊鳳吟、幕容雲笙依言屈身而過。

  門外景物又是一變。

  只見一條長長的甬道,每隔四丈左有時,都有一盞垂蘇宮燈。

  長發少女小心翼翼的放下門戶,道:“你們跟在我身後走,不論遇上什麼變化,都不要多言接口。”

  一面從杯中摸出一條白色的繩索,接道:“你們自困起雙手,但要困個別人瞧不出可以掙脫的活結。”

  楊鳳吟接過繩索,結了幾個活結,綁住了慕容雲笙和自己的雙手。

  長發少女打量了一陣,道:“咱們走吧!”

  舉步向前行去。

  楊鳳吟、慕容雲笙並肩走在那少女身後。

  行過一盞宮燈,轉向有面一條甬道行去。

  只見一個身著青袍的老人,坐在一張木椅之上,攔住了去路。

  那老人一張臉色呈鐵青,青得和身上的衣著相似,只瞧那一張青滲滲的臉,就要心生畏俱。

  只見他轉過目光,冷冷望著三人,一語不發。

  長發少女蓮步細碎地行到那青袍老人身前,欠身一禮,低言數語。

  那青袍老人點點頭,望了慕容雲笙和楊鳳吟手上困的繩索一眼,微一頷首,緩緩閉上雙日。

  長發少女舉手一招,道:“你們過來吧!”

  慕容雲笙、楊鳳吟依言行了過來,尾隨那長發少女身後而行。

  又轉過一個弩,慕容雲笙突然開口說道:“那老人生相很威嚴,想來,在這石城之中的身份,定然很高了。”

  長發少女道:“他像貌奇特,久走江湖之人,一眼就可瞧出來了”慕容雲笙道:“可惜在下在江湖上走動的時間不久,沒有聽人說過。”

  長發少女冷哼了一聲,道:“沒有一點見識,青面閻王你都不知道嗎?”

  慕容雲笙淡淡一笑,道:“多承指教了。”

  談話之間,長發少婦突然停了下來,舉手一指,道:“這條甬道盡處,有一座石門,門上寫第一囚室四個字,就是慕容長青居住之室,你們去吧!”

  楊鳳吟道:“你為什麼不帶我們去呢?”

  長發少女道:“我又不要見那慕容長青,為什麼要去冒險?”

  慕容雲笙己然舉步而行,聞言停下腳步,道:“冒險,冒什麼險?莫非家父神志迷亂,時常出手傷人?”

  長發少女笑道:“那慕容長青還好,但那位玩蛇的老叫化子,確是討厭得很,他就住在慕容長青對面的三號囚室之中,常常放蛇嚇人。”

  慕容雲笙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但憑你姑娘這身武功,難道還怕一條長蟲嗎?”

  長發少女道:“誰說一條了,滿屋子除那老叫化子之外,都是蛇。”

  語聲一頓,接道:“你們只有一盞熱茶的時間,還不快去,再要耽誤下去,只怕連面也不能見。”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你既帶我到此,走與不走,就非你所能控制了。”

  心中念轉,人卻大步向前行動。

  楊鳳吟聽說有蛇,心中有些畏懼,繞到慕容雲笙右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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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一

  慕容雲笙想到就要見到爹爹,心中無數的不解之謎,就可全盤瞭然,心中不知是喜是憂,是苦是樂。

  行到甬道盡處,果見左右各有一座石門,右面寫著第一囚室,左面寫著第三囚室,一切都如那長發少女所言。

  募容雲笙正待舉手拍動一號石門,突然三號室中傳出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什麼人?”

  慕容雲笙道:“在下慕容雲笙。”

  但見三號石門呀然而開,一個蓬頭亂髯,身著樓衣的怪人,身上盤著兩條茶杯粗細的巨蛇,蛇頭探出室外,紅信伸縮,身後蛇頭攢動,為數不少。

  看來,那長發少女說他弄了一屋子蛇,似並非誇張之言。

  只見兩道炯炯目光,由髮髯結中射了出來,盯注在慕容雲笙的臉上望了一陣道:“你不是這石城中小??、爪牙。”

  慕容雲笙搖搖頭道:“不是,在下來此探親。”

  怪叫化嗯了一聲,道:“你探望什麼人?”

  慕容雲笙道:“慕容長青。”

  怪叫化道:“他是你什麼人?”

  慕容雲笙道:“是家父。”

  怪叫化道:“世上大約不會有人冒充兒子的,你叫門吧!”

  退後兩步,砰然一聲,關上石門。

  慕容雲笙舉手即動石門。

  過了一刻工夫,石門才緩緩打開。

  只見一個髮髯皆白的青衫老人,當門而立。

  慕容雲笙盯注那老人瞧了一陣,道:“老前輩可是慕容長青?”

  青衫老人緩緩點頭,道:“我是慕容長青,閣下是……”

  慕容雲笙撲身拜倒於地,道:“見過爹爹。”

  青衫老人臉上閃掠一抹訝然之色,但不過一瞬之間,又恢復了平靜之容,道:“閣下是…,¨”慕容雲笙接道:“我是幕容雲笙。”

  青衫老人啊了一聲,道:“你先進來,咱們慢慢地談。”

  慕容雲笙站起身子,行人石室。

  楊鳳吟緊隨在慕容雲笙身後而入。

  青衫老人緩緩掩上石門,步履搖顫地行到石室壁後一座石榻之上,坐了下去。

  楊鳳吟冷眼旁觀,看他舉步艱難之狀,似是一身武功,都已經失去。心中暗暗駭然,忖道:“他如失去武功,救他離此,只怕非易了。”

  慕容雲笙早已經淚眼模糊,未注意到那老人的舉動。

  那青衫老人坐穩身子之後,目光轉望著楊鳳吟,道:“這位姑娘是──”楊鳳吟接道:“晚輩楊鳳吟,和慕容兄是道義之交,情同兄妹。”

  青衫老人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楊鳳吟突然一整臉色,嚴肅地問道:“老前輩,可是慕容大俠麼?”

  慕容雲笙連經凶險之後,也變得小心起來,聽那楊鳳吟問的口氣不對,立時心生警惕,舉手拭去目中淚水,只見那青衫人手搏長髯,坐在石榻之上,沉吟不語。似乎是楊鳳吟這一問,問得那老人很難作答。

  陡然之間,慕容雲笙心中動疑,神情肅然地問道:“老前輩到底是不是慕容長青?”

  那青衫老人緩緩抬起一雙失去神采的眼睛,答非所問地道,“你是募容長青的兒子?”

  慕容雲笙道:“不錯,老前輩如若不是慕容長青,希望早說實話,免得招殺身之禍。”

  青衫老人突然放聲而笑,道:“老夫被囚於此,已不知幾易寒暑,除了進食之外,何異行??走肉,早已了無生趣,你如想以死威脅我,老夫早已無貪生之心了。”。

  慕容雲笙怔了一怔道:“聽老前輩的口氣,已經承認不是幕容長青了。”

  青衫人搖搖頭道:“老夫沒有說不是慕容長青。”

  慕容雲笙一皺眉頭,道:“你如是慕容長青,自然知曉慕容長青昔年之事。”

  青衫老人雙日盯注在慕容雲笙的臉上,搖搖頭,嘆道:“不論我是不是慕容長青,但你是慕容長青的兒子,那就成了。”

  慕容雲笙怔了一怔,道:“晚輩不解老前輩言中之意。”

  青衫人頷首說道:“你千里迢迢,受盡了千辛萬苦,找來此地,那是一片可昭日月的孝心,只要你有此心,那就算盡了孝心了──”慕容雲笙事先想到了很多意外變化,但卻從未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情景,一時呆在當地,不知如何應對。

  楊鳳吟緩緩伸出手去,拭去慕容雲笙奪眶而出的淚水,柔聲說道:“你靜靜心,休息一下,我和這位老前輩談談。”

  慕容雲笙長嘆一聲,退到一側。

  楊鳳吟清澈的眼神,凝注在青衫老人的臉上,緩緩說道:“老前輩,不論你是不是真的慕容長青,但他是慕容長青的兒子,有很多話,也不便說,我就不同了。”

  青衫人道:“你怎麼樣?”

  楊鳳吟道:“我沒有他的顧慮,我能暢所欲言,放手施為。”

  青衫老人淡淡一笑,道:“好!老夫願聞其詳。”

  楊鳳吟道:“你如是慕容長青,就該體諒他千辛萬苦,找來此地,歷九死一生之險,孝心足以撼天動地,就該認他為子,說明內情”青衫老人似是被楊鳳吟犀利的言詞,逼得想不出適當措詞回答,沉吟了一陣,道:“如是老夫不願說呢?”

  楊鳳吟道:“那你就不是慕容長青。”

  青衫人道:“就算你能證實了老夫的身份,不是慕容長青,你將如何?”

  楊鳳吟道:“那好辦。”

  突出左手,一把抓住了青衫老人的右腕脈穴,道:“我要一根一根地拔下你的滿嘴鬍子,再拔光你一頭白髮,然後再拔牙齒,挖你眼睛。”

  青衫老人怔了一怔,道:“老夫早已活膩了。不怕死。”

  楊鳳吟道:“誰要你死了,我要你不死不活的再受十年罪。”

  一面說話,一面暗加手勁。

  但聞老人失聲而叫,疼的老淚滾落,臉色大變。

  慕容雲笙心中大急,道:“輕一些,不要傷了他老人家。”

  楊鳳吟道:“他不是你爹爹,你爹爹一身絕技,怎會如此不成。”

  慕容雲笙道:“也許他們廢了他一身武功。”

  楊鳳吟道:“依你之意呢?”

  慕容雲笙道:“你慢慢地問他,不要傷害他。”

  楊鳳吟道:“如是慢慢地和他談,只怕談上雨天也談不出個所以然來…¨”突然伸出右手,“拔了那老人兩根鬍子。只疼得那老人大叫一聲,流下來雨滴淚水。慕容雲笙心中暗道:我父親乃是天下的一代大俠。就算失去了武功,也不會這般大喊大叫,這人果然不是了。只聽楊鳳吟冷冷說道:“老頭子,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話,咱們就試試看。”

  右手連揮,一口氣,拔下那老人十幾根鬍子。

  青衫老人急急叫道:“不要拔了,咱們再談談。”

  楊鳳吟微微一笑,道:“這才對啊!你先說你是不是慕容長青?”

  青衫老人搖搖頭,道:“我不是。”

  慕容雲笙心中雖然早已對他是不是慕容長青一事起了懷疑,但此刻聽他親口否認了慕容長青的身份,不禁仍黯然一嘆,一種失望悲苦,流現於神色之間。

  這石室燃有一盞燈火,慕容雲笙的悲苦神情,瞧得十分清楚。

  楊鳳吟低聲說道:“大哥,不用悲苦,他雖然不是慕容長青,但我相信令尊定然還在石城之中。”

  慕容雲笙啊了一聲,忖道:“他如不在這囚室之內,那會躲在何處呢?”

  但聞楊鳳吟問道:“你在這石室中好久了?”

  青衫老人沉吟了一陣,道:“大約四五年了吧!”

  楊鳳吟道:“才四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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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二

  青衫老人道:“也許更短一些,老朽實在記不太清楚了,他們把我關到此室,教了我一套說詞,要我冒充慕容長青,你們今日追問之言,完全出人意外,所以老朽無法回答,被你們找出了破綻。”

  慕容雲笙道:“那是你根本不會武功了。”

  青衫人點點頭,道:“嗯!老朽從未學過武功,手無縛雞之力。”

  楊鳳吟道:“因為你長的很像慕容長青,所以,才被他們選作了慕容長青的替身。”

  青衫人道:“不錯,你這女娃兒聰明得很。”

  楊鳳吟放了那青衫人的腕穴,輕輕嘆息一聲道:“慕容兄,他知曉的事情,恐怕只有這些了,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我覺著應該換個方法了。”

  慕容雲笙道:“在下方寸已亂,應該如何,悉憑姑娘裁決。”

  楊鳳吟伸手一指,點了那青衫老人的穴道,道:“走吧,咱們先去問問那玩蛇的人,如若是他不知道,只有設法問那位帶路的姑娘了”慕容雲笙望了那青衫老人一眼,舉步向外行去。

  楊鳳吟緊追身後,出了室門。

  抬頭望去,只見那怪叫化,早已開啟了石門,當門而立。

  數十條蛇頭轉動,吐著紅信,作勢欲撲。

  楊鳳吟生恐慕容雲笙心神不屬,講錯了話,急急接道:“老前輩──”那怪叫化冷笑一聲,接道:“臭丫頭,閉上口,老夫素來不喜和婦道人家交往。”

  楊鳳吟看他身側蛇群,躍躍欲試,不敢出言反擊。

  慕容雲笙只好上前一步,拱手說道:“老前輩有何見教?”

  慕容雲笙道:“他不是慕容長青,不過,我們並沒有暗算他。”

  怪叫化雙目一瞪,道:“什麼?他不是慕容長青?”

  慕容雲笙道:“他承認了他不是慕容長青,而且,他也不會武功。”

  那怪叫化還未及答話,突聞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你們時限已到,還不快些回來?”

  楊鳳吟轉目望去,只見那長發少女,站在轉角之處,舉手相招。

  似乎是她也有些怕蛇,所以,不敢走過來。

  怪叫化道:“你們快去扶那人出來。”

  慕容雲笙只好轉回內室,去解開那青衫人的穴道。

  楊鳳吟心中暗道:“這玩蛇的怪叫化,看上去雖然是一位極具功力的人物,但他不能離開石室,顯然是身受一種嚴厲的禁制所困,而且他不計生死,一味地維護慕容長青,顯然是一個心存俠義之人。”

  心中念轉,對他減去了不少畏懼,低聲說道:“老前輩,晚輩已經很仔細地問過那人了,他的確不是慕容大俠。”

  怪叫化道:“你們扶他出來之後,老夫瞧瞧便知。”

  楊鳳吟道:“有一件事,老前輩不知道想過沒有?”

  怪叫化道:“什麼事?”

  楊鳳吟道:“我們發覺這慕容長青為人冒充一事,最好暫時別讓他們知道了。”

  怪叫化怔了一怔道:“有道理,你們不要把他推出室外就是。”

  說話之間,慕容雲笙已然解了那青衫人的穴道,大步向外行來。

  楊鳳吟一伸手,攔住了慕容雲笙,不要他行出室外。

  怪叫化也向後退了兩步,一揮手,七條三尺長短的毒蛇,應手而出,直向那站在轉角處的長發少女遊行過去,一面低聲說道:“你打開他前胸衣服。”

  怪叫化凝目望了一陣,道:“他果然不是慕容長青,任憑二位處理了。”

  他似乎除了對慕容長青有一份維護之情外,其他的人人事事,似是都不放在他心上,也不待慕容雲笙等多問,砰然一聲,關上石門。

  楊鳳吟急急叫道:“老前輩……”

  但聞石門內傳出那怪叫化的聲音,道:“不要問我,你們可以請便了。”

  楊鳳吟轉頭望去,只見長發少女已然把七條毒蛇擊斃,緩步向前行來,當下低聲對慕容雲笙道:“咱們出其不意地點中她的穴道,她能在地下石城中暢行無阻,必是一位十分活躍的人物,也許能問出令尊的下落來。”

  慕容雲笙放下青衫人,道:“哪個下手。”

  楊鳳吟道:“自然是你了,所以,你要對她親熱一些。”

  慕容雲笙還想再問,那長發少女已然走近石室,道:“叫你們聽到了沒有?”

  楊鳳吟道:“聽是聽到了,但那玩蛇的不叫我們走啊!”

  慕容雲笙舉步迎了上來,道:“姑娘,你見過慕容長青嗎?”

  長發少女點點頭,道:“見過,但我不太留意他,已經記不得了。”

  慕容雲笙道:“這位慕容大俠病得很厲害。”

  長發少女啊了一聲,舉步向室中行去,一面說道:“我來瞧瞧。”

  慕容雲笙右手一伸,出其不意,疾向那長發少女穴道上點去。

  哪知長發少女竟似早已有了準備一般,右手一伸,接住了慕容雲笙的掌勢,冷笑一聲,道:“你要暗算我嗎?”

  語聲甫落,突覺右臂一麻,抓著那慕容雲笙的右手突然鬆開。

  原來楊鳳吟以快速絕倫的手法。點了那長發少女的右臂穴道,冷冷說道:“姑娘防了他,為什麼不防我呢?”

  長發少女張口欲叫,楊鳳吟又一指,點中了長發少女的啞穴,接道:“姑娘如若是不想活了,那就不妨張口叫吧!”

  玉指揮動,又點了那長發少女幾處穴道,卻解了她的啞穴,又道:“你如是不想死,那就乖乖的聽我們的問話。”

  長發少女道:“你們要問什麼?”

  楊鳳吟道:“這石室中不是真的慕容長青,那真的慕容長青現在何處?”

  長發少女搖搖頭,道:“我不知道,這第一號石室中囚禁的慕容長青,凡是知曉這石城秘密的人,無一不知,無一不曉,也無一人懷疑。”

  楊鳳吟道:“你在這裡身份似是很特殊,是嗎?”

  長發少女道:“何以見得?”

  楊鳳吟冷笑一聲,道:“這石城中的女奴,個個都穿著破衣,身帶刑具,你這身衣著,雖非很好,但並不破爛,而且身無刑具,往來自如,足見你的身份和那些女奴不同了。”

  長發少女道:“你知道我們石城中很多秘密。”

  楊鳳吟道:“我也知道我們此刻處境險惡無比,隨時可能死亡,所以我沒有耐心和你長談,你最好能夠據實回答我的問話,拖延時間,只是自找苦吃。”

  長發少女略一沉吟,道:“你要問什麼?”

  楊鳳吟道:“那真的慕容長青現在何處?”

  長發少女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楊鳳吟道:“主持這地下石城之人,是何許人物?”

  長發少女道:“是我義父。”

  楊鳳吟道:“我要問他的姓名。”

  長發少女道:“不知道。”

  楊鳳吟道:“你總該知道他的形貌、年歲吧?”

  長發少女正待答話,突聞一個清冷的聲音,接道:“放開她,她知道的有限得很。”

  這人來的無聲無息,楊鳳吟和慕容雲笙都未能事先聞得一點警兆。

  轉頭看去,只見來人身著青袍,身材修長,頭上戴一方青中,胸前飄著一片花白長髯,慕容雲笙極力想看清楚他的面貌,但他卻側臉半避,竟叫人無法瞧得清楚。

  楊鳳吟和慕容雲笙,都有著一種相同的感受,覺得這個人武功高得出奇,適才他如存殺死兩人之心,兩人早已經沒有了性命。

  一時間,兩人都呆在當地,忘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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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三

  但是那青袍人,聲音卻突然間轉變得十分平和,接道:“你們要見真的慕容長青嗎?”

  慕容雲笙道:“不錯。”

  青袍人笑道:“慕容長青可以見,不過,你要有些憑仗才行,你憑什麼?”

  慕容雲笙道:“我是他的兒子。”

  青袍人嗯了一聲。

  楊鳳吟拍活那長發少女穴道,道:“我們沒有傷她,只點了她的穴道。”

  青袍人點點頭,道:“那很好。”

  長發少女挺身坐起,口齒啟動,聲音還未出口,那青袍人卻突一揮手,接道:“不用說了。”

  那挺身坐起的長發少女身子突然一顫,人又倒了下去。

  楊鳳吟伸手摸去,只覺那長發少女氣息已絕,竟已死去。不禁一怔,暗道:“這長發少女武功不弱,他竟能在一舉手間,取了她的性命,這人的武功,確實可怕。”

  心中念轉,口中卻冷冷說道:“你為什麼殺了她?”

  青袍人回過頭來,淡淡一笑道:“女孩子果然心細得很。”

  語聲一頓,接道:“我帶你們去見慕容長青,她聽得清清楚楚,如不取她之命,這消息豈不要被她??漏出去嗎?”

  那青袍人望了兩人一眼,緩緩說道:“你們緊跟在我身後,不要多問,該你們說話的時候,老夫自然會問你們。”

  言罷,舉步向外行去。

  慕容雲笙、楊鳳吟隨在身後。

  一切事情變化,似乎在意料之外,那玩蛇人未再出現,甬道上一片平靜。

  青袍人舉步而行,頭也未回過一次,似是全未把兩人放在心上。

  片刻後到了一座攔路的石壁前面。

  青袍人停下了腳步,道:“過了這道石壁,就是這百城中最重要的所在,你們將大開眼界,看到無數的奇異事物。”

  慕容雲笙道:“前已無路可通,如何才能過去?”

  青袍人道:“你們閉上眼睛,自會有人接你們過去。”

  楊鳳吟道:“這地方,就是燃起一千盞、一萬盞燈,也不能逐走那陰森氣氛,這不像人間,倒似鬼域,日後,就算請我們到這裡身為上賓,我們也不會來。”

  慕容雲笙道:“你既然存心要我們見識一下,為什麼還要我們閉上眼睛?”

  青袍人道:“我想你們受不了那些驚駭,還是閉上眼睛的好。”

  慕容雲笙、楊鳳吟相對望了一眼,緩緩閉上雙目。

  青袍人道:“最好不要睜開眼睛。”

  兩人凝神傾聽,只聞得一陣輕微的軋軋之聲,傳入耳際。

  突然間,感覺到一個粗大的手臂抱了過來,攔腰一把抱起。

  楊鳳吟心中暗道:這不像人的手臂啊。微啟雙日望去,一看之下,頓覺心中一寒,尖叫失聲。

  原來,那攔腰而抱的不是人臂,竟然是一條毛茸茸的怪手。

  青袍人冷然說道:“鎮靜些!如是警擾他們發了野性,那就有得你們苦頭吃了。”

  楊鳳吟急急閉上雙日,不敢再睜眼偷看。

  耳際間又響那青袍人的聲音,道:“你們要小心了,這一段是專以傷人雙目的毒瘴,只要兩位睜動一下雙日,就可能雙日失明,希望你們相信老夫。”

  慕容雲笙和楊鳳吟雖然無法辯別出他是否說的恐嚇之言,但想到??事體大,倒也不敢冒險。

  感覺之中,似是在快速奔行之中,鼻息間有著一股腥黴之氣。

  忽然間,奔行之勢停了下來,身子也被放開,耳際間響起那青衫人的聲音道:“兩位可以睜開眼睛了。”

  慕容雲笙急急睜開雙日望去,只見黑影一閃而逝。隱隱間,慕容雲笙瞧出了那黑影不似人樣。

  再看室中景物,宮燈垂蘇,四面屋角處各垂下一顆明珠,燈光照耀下,珠光燦爛,整個石室中泛起了一片青白光輝。

  青衫人坐在一張錦墩之上,微一頷首,道:“你們隨便坐吧!”

  慕容雲笙、楊鳳吟互相望了一眼,緩緩坐了下去。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這地方怎麼樣?”

  楊鳳吟道:“很豪華,只可惜不見天日。”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天地常在,日月綿長,石城中人,都是從天日之下而來。”

  慕容雲笙接道:“閣下帶我們來此的用心,是去見慕容長青,希望你能守信約。”

  青衫人沉吟了一陣,道:“慕容長青真的還活在世上嗎?”

  慕容雲笙怔了一怔,道:“你不是帶我們來見他嗎?”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如若他真的還活在世間,你們自然會見到他……”

  語聲一變,接道:“不過,在未見慕容長青之前,希望兩位暫時留在這裡,作我上賓。”

  霍然站起身子,舉步向外行去。

  楊鳳吟一躍而起,攔住了那青衫人的去路,道:“慢著。”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姑娘,這地方,豪華瑰麗,情郎相伴,縱然是天日之下,也很難覓得,難道你還不滿足麼?”

  楊鳳吟右手一探,拍出一掌,道:“既是見不到慕容長青,我們也不願在此多留了。”

  青衫人右手一揮,輕描淡寫地化解開了楊鳳吟的掌勢,笑道:“你不是我的敵手。”

  楊鳳吟只覺他隨手一揮間,就有一股強大的潛力,逼了過擋開了自己的掌勢,心中暗暗驚駭。

  慕容雲笙右手疾出,一招“五弦聊彈”,若點若劈地擊向那青人後背,道:“還有在下。”

  青衫人頭也不回,身子向前一探,五指反扣,扣向那慕容雲笙右腕,迫得慕容雲笙收掌而退。

  楊鳳吟嬌軀晃動,連劈三掌。

  那青衫人指點、掌切,身立原地未動,化解開楊鳳吟三招攻勢,但卻未出手還擊。

  慕容雲笙藉兩人動手機會,繞到前面,和楊鳳吟並肩而立。

  青衫人向後退了兩步,打量了兩人一眼,笑道:“你們就算合力出手,也非老夫之敵,不過,老夫不願和你們動手。”

  楊鳳吟出手攻他數招,知他並非誇大之言,緩緩說道:“為什麼?”

  青衫人道:“因為老夫不願傷害你們。”

  楊鳳吟冷笑道:“大約在某一方面,我們還有利用價值。”

  青衫人哈哈一笑道:“在後起之秀中,你們確算是出類拔萃的人物,但你們並非是仗著才智武功,進入三聖堂中。”

  楊鳳吟道:“但我們進來了,而且毫無損傷。”

  青衫人笑道:“你們託了慕容長青威名之福,老一輩武林人物,不論正邪,都對那慕容長青有著一份敬慕之心,而且大都還受過慕容長青的恩惠,如若他們知曉慕容公子陷身於危境之時,縱不敢明目張膽施教,亦必暗中設法相助,才使兩位越過重重險關。”

  楊鳳吟心中暗道:這話倒是不錯,此人對三聖門中事,瞭如指掌,定非平常人物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閣下是否亦受過慕容長青之恩?”

  青衫人沉吟了良久,道:“兩位身受如此禮遇,何不多想一想呢?”

  突然舉步而行,直向外面走去。

  慕容雲笙正欲出手攔阻,卻被楊鳳吟一把抓住,道,“讓他走!”

  青衫人行出室外,回首笑道:“姑娘很聰明,希望能多勸勸慕容公子。”

  楊鳳吟道:“你要我勸他什麼?”

  青衫人道:“勸他別妄動逃走之念,此地只有一條出路,已然布有毒瘴,縱然是一身絕世武功,也無法生離此地。”

  言罷,轉身疾奔而去,片刻之後,消失於夜暗之中不見。

  慕容雲笙回顧了青衫人一眼,道:“合咱們兩人之力,未必就敗於他手,為什麼要放他離開?”

  楊鳳吟道:“就算咱們勝了他,也無法離開此地,何況,咱們兩人聯手,也是無法勝他。”

  她緩緩在錦墩上坐了下來,道:“你坐下來,處此情境,智謀猶重於武功,咱們應該仔細想想,找出脫身之查。”

  慕容雲笙道:“康無雙、連玉笙久不見咱們歸去……”

  楊鳳吟接道:“康無雙智計不在我們之下,他信任我,決不會想到邪裡去。他會想到咱們已經遇險,倒是那青衫老人,舉止有些奇怪。”

  慕容雲笙道:“也許,他也受過家父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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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四

  楊鳳吟搖搖頭道:“不會如此單純,如果我推想不錯,他可能就是石城中的首腦。”

  慕容雲笙接道:“你說他是這石城中主腦人物。”

  楊鳳吟道:“不錯,慕容兄看法可有不同?”

  慕容雲笙道:“他如是這石城中的首腦,似是用不著再有顧慮,早已宰了咱們。”

  楊鳳吟道:“如若他和咱們兩人沾有親故呢?”

  慕容雲笙怔了一怔,道:“和姑娘沾有素故嗎?”

  楊鳳吟道:“不是小妹,是慕容兄。”

  慕容雲笙道:“在下幼稚時,家散人亡,縱有親戚,也不會相識。”

  楊鳳吟道:“如若他是你很親近的人呢?”

  慕容雲笙搖搖頭,道:“不會吧?”

  楊鳳吟道:“我有一個奇想,說出來,希望慕容兄不要見怪。”

  慕容雲笙道:“此情此景,咱們是生死與共,姑娘有什麼話,只管請說就是。”

  楊鳳吟道:“你說,那人會不會是慕容長青?”

  慕容雲笙怔了一怔,道:“你說他是家父?”

  楊鳳吟道:“我是這樣想。”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不過,我這想法,也並非全無根據,胡亂猜想。”

  慕容雲笙道:“這事情非同小可,你有什麼根據呢?”

  楊鳳吟道:“聽他講話的口氣,似乎是這石城中身份極高的人物,他能在立刻之間,下手處死那長發少女,那可證明他擁有隨時可處死自己人的權力。”

  慕容雲笙點點頭,道:“很有道理。”

  楊鳳吟道:“他對自己的屬下,隨時就下手處死,那可以證明他是一位生性十分冷酷的人,但他對咱們很優待。”

  慕容雲笙道:“把咱們囚禁於此,還算是很優待嗎?”

  楊鳳吟淡淡一笑,道:“那要看一個人的性格了,以他舉手殺死自己人的冷酷,對我們已算是十分優待了。”

  輕輕嘆息一聲,接道:“若如我還是自由之身,能和你常守斯地,似乎是天地間,只有我們兩個人一般,對一個女人而言,實也該心滿意足了。”

  慕容雲笙黯然說道:“姑娘已然示意在下,只怪在下太過愚蠢,不解姑娘言中之意。”

  楊鳳吟道:“現在,我已經是那康無雙的妻子了。”

  慕容雲笙道:“我明白,但在下對姑娘仍像過去一樣的敬重。”

  楊鳳吟道:“康無雙很可憐,他為我丟了那三聖門大聖主的紗帽,拋棄了四個如花妾婢,如是我死於此地。他什麼都未得到。”

  兩人心中潛伏的深情、愛意,一直都緊鎖心胸,此刻一旦開啟,有如江河堤潰難以遏止之感,似是已忘了正置身險惡之境。

  慕容雲笙苦笑一下,道:“在下覺著,世間上正有著無數的人,??慕於他。”

  楊鳳吟奇道:“那三聖門的大聖主,雖然是虛有其名,但總比冒險犯難,被困於斯好的多了,有什麼好??慕的?”

  慕容雲笙微微一笑,道:“他獲得了姑娘心許,獲得夫妻之名,那還不夠他滿足嗎?”

  楊鳳吟突然流下淚來,道:“他是我丈夫。但他……”

  突聞步履之聲,傳了過來。楊鳳吟急急拭去淚痕,轉臉望去。

  只見兩個綠衣女童,手托木盤,聯袂而來。

  木盤上分著八色佳餚,和一瓶美酒。

  左首一個女童進入室中,欠身一禮,道:“兩位腹中想來十分飢餓了,小婢奉命送上酒菜,恭請公子和姑娘進食。”

  慕容雲笙道:“你們奉何人之命?”

  左首女童應道:“我們是丫頭,遣差小婢們的人很多。”

  慕容雲笙道:“這一次,是何人派遣?”

  兩個小婢怔了一怔,相互望了一眼,仍由左首小婢答道:“酒菜之中,決無毒藥,兩位但請放心食用,至於何人遣派而來,小婢們未得令允,不敢奉告。”

  慕容雲笙略一沉,道:“就在下所知,這地方只有一條出路。”

  左首女婢道:“不錯。”

  慕容雲笙道:“路上佈有毒瘴,是嗎?”

  左首女婢點點頭道:“是的。”

  慕容雲笙道:“你們如何到此,竟然不為毒瘴所傷?”

  左首女婢道:“小婢們早已服過藥物。”

  慕容雲笙道:“這酒菜之內,難道不會落入瘴毒?”

  左首女婢笑道:“這個,公子但請放心,越過瘴區之時,酒菜都是密封,而且出了瘴區之後,又經過藥師處置。”

  慕容雲笙一揮手,道:“你們拿回去吧。”

  左首小婢似是早已料到有此一變,嫣然一笑,道:“公子和姑娘,要在此住很久,如若不進食用之物,豈不要活活餓壞嗎?”

  慕容雲笙正想揮手喝退二婢,楊鳳吟卻搶先接道:“酒菜放在這裡。”

  二個女婢應了一聲,放下酒菜,轉身退出室外,一邊一個,守在門口。

  楊鳳吟道:“你們回去吧!酒餚豐盛,我們要慢慢食用。”

  仍由左首那女婢應話,道:“小婢們奉命,等兩位進過食用之物後,收拾了碗筷,再行退下。”

  楊鳳吟道:“那是說,兩位奉命,要看著我們吃下酒菜,才肯離開了。”

  左首女婢應道:“我們奉命送上酒菜,取回碗盤,小婢們不敢抗命,只有在這裡恭候了。”

  楊鳳吟道:“這當真是一件奇怪的事了。”

  慕容雲笙接道:“是了,那酒菜之中有毒,一定要我們吃下。”

  左首女婢應道:“這石城之中,武功強過兩位的人,太多了,很多人都可以出手殺死兩位,似乎是用不著在酒菜之中下毒。”

  楊鳳吟道:“好一個利口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左首女婢應道:“小婢叫春月。”

  楊鳳吟冷笑一聲道:“看來兩位不似來侍候我們,倒似是來監視我們了?”

  春月道:“姑娘言重了,婢子們當受不起。”

  言罷,閉上雙目,不再望兩人一眼。

  另一個小婢,似是一切唯春月馬首是瞻,也跟著閉上雙目。

  楊鳳吟道:“兩位慢慢地等吧!我們如是不肯吃,我不信兩位有能力迫我們吃下去。”

  當下盤腿而坐,運氣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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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五

  第五十九回 難明真相

  楊鳳吟已發覺目下處境的僵持,已非自己的才智、武功所能打開,只有暗時的忍耐,等待著演變機會。

  慕容雲笙也隨著楊鳳吟坐了下去。

  身處絕境,生死已非自己所能控制,兩人都放開了胸懷,運氣行功。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楊鳳吟首先醒來,只見那青衫老人端坐在一張錦墩之上,閉目養神。

  她打量了室中情勢一眼,再望望慕容雲笙,只見他項門上不停冒著熱氣,似是調息正值緊要關頭。

  室中一片寂靜,靜得落針可聞。

  但見青衫老人睜開雙日,瞧瞧楊鳳吟,點頭一笑,卻未出聲打招呼,好像很怕驚醒了慕容雲笙。

  楊鳳吟口齒啟動,話還未說出口,青衫老人急急地搖搖右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再看室外,二婢仍然一左一右的站在門外。

  室內酒餚仍然擺著。

  又過片刻,慕容雲笙也醒了過來,長長吁一口氣,睜開眼睛。

  青衫老人站起身子,笑道:“你們這一陣坐息,大約使體能恢復了不少,外面看來,容光煥發,如若再進一些食用之物,當可使體能完全復元。”

  楊鳳吟淡淡一笑,道:“送來酒飯的兩個女婢,也這樣講,勸我們進用酒飯。”

  青衫老人笑道:“這些酒菜已冷,自然不堪再食…”

  提高聲音道:“春月進來。”

  春月舉步入室,欠身應道:“小婢候命。”

  青衫老人道:“你叫廚下做幾樣精緻的菜餚。拿一瓶雪釀桃蜜露,我要陪兩個佳賓,好好地吃一頤。”

  春月道:“婢子遵命。”

  收了早先送上的菜餚,轉身而去。

  青衫老人目睹二婢去後,笑道:“大約有二十年了吧,老夫沒有和人同桌吃飯了。”

  楊鳳吟道:“那是對我們特別的優容了”青衫老人笑道:“也許我和兩位有緣份,”楊鳳吟道:“緣份只怕是不如親情。”

  青衫人呆了一呆,但立時間又恢復了鎮靜之容,緩緩說道:“女娃兒,你在胡猜些什麼。”

  楊鳳吟道:“我只是這樣想,你如真是慕容長青,為什麼不敢承認,為什麼不敢認你的兒子?”

  青衫老人微微一笑,道:“姑娘,不要自作聰明。”

  楊鳳吟道:“你如不是慕容長青,那你為什麼不敢否認?”

  慕容雲笙眼看那楊鳳吟刀直入地和青衫老人談了起來,反而有著不知所措的感覺,呆呆地站在一側。

  青衣老人似是在有意逃避,微微一笑。道:“姑娘,有什麼話,咱們用過酒飯再談不遲。”

  楊鳳吟道:“世上到處有珍肴、美酒,我們要吃東西,也不用冒著萬死之險,來到這地下石城中,進用酒飯了。青衣老人雙日中種光一閃,似想發作,但卻又突然一閃雙目;忍了下去,緩緩說道:“等用過酒飯之後,老夫再解答你們心中之疑。”

  楊鳳吟道:“我想不明白。”

  青衫人道:“你要明白什麼?”

  楊鳳吟道:“為什麼一定要我們食用酒飯?”

  青衣老人冷笑一聲,道:“姑娘,老夫在這石城之中,住的時間太久了,養成了暴急之性,如若姑娘得寸進尺,激怒老夫,只怕有得你苦頭好吃。”

  楊鳳吟道:“我們既然來了,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青衣老人不再理會楊鳳吟,目光卻轉到慕容雲笙的臉上,說道:“你過來。”

  慕容雲笙緩步行了過去,道:“老前輩有何吩咐?”

  青衫人道:“咱們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受婦人之氣,對嗎?”

  慕容雲笙沉吟了一陣,道:“晚輩不解老前輩言中之意?”

  青衣老人未來得及答話,兩個女婢已然捧著酒菜而入。

  室中有張矮桌,兩個女婢把酒飯擺在矮桌之上,欠身而退。

  青衫人首先拿起筷子,把各種菜餚都吃了一口,然後,又喝了一杯酒,道:“酒菜之中無毒,你們可以放心食用。”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他說過食完酒飯之後,再解我們心中之疑,不知是真是假。”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老前輩答允我們食過酒飯之後,解答我們心中很多疑問,還算不算?”

  青衫老人淡淡一笑,道:“自然是算,不過,你們不要希望太高”慕容雲笙道:“老前輩的意思是……”

  青衣老人道:“進食吧!未進酒飯之前,恕老夫不再回答。”

  慕容雲笙舉手一招,道:“楊姑娘,百里行程半九十,這位老前輩既然答應了我們食過酒飯之後,解答我們心中之疑,何不坐下……”

  楊鳳吟接道:“我腹中也有飢餓之感。”

  話落口,立時舉筷大吃起來。

  慕容雲笙也隨著舉起筷子,酒菜並用。

  兩人腹中本有飢餓之感,這一放懷而吃,不大工夫,四盤佳餚,被吃得盤底朝天。

  青衫老人冷眼看兩人吃完之後,微微一笑,道:“兩位吃飽了嗎?”

  慕容雲笙道:“沒吃飽也算飽了,在下希望早些知道心中之疑。”

  青衣老人道:“好!不過,老夫有一個條件。”

  慕容雲笙道:“什麼條件?”

  青衣老人道:“你們心中疑問很多,老夫不能一一回答,因此,你們一個人只限問一件事。”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但我一人心中疑問,又何止兩件,只限我問一件,無論如何難解心中之疑了。”

  青衣老人似是已瞧出他心中所疑,微微一笑,道:“來日方長,不管你心中有多少疑問,只要你們答應長留此地,慢慢地都可以瞭解。”

  楊鳳吟突然接口說道:“限問一件就一件吧!我先問了……”

  青衣老人搖搖手道:“慢著。”

  楊鳳吟道:“怎麼?難道連限問一件的承諾,你也要悔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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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六

  青衣老人招來門外兩個女婢,道:“你們收拾好碗盤退去,未得老夫令召之前,任何人都不得進來打擾。”

  兩個女婢應了一聲,收了菜盤退下。

  青衣老人目睹二婢去遠,才緩緩說道:“現在姑娘可以問了。”

  楊鳳吟道:“那慕容長青是否還在世上?他現在何處?”

  青衣老人略一沉吟,道:“姑娘問的是兩個事,老夫只能回答一件。”

  楊鳳吟道:“那慕容長青有兒子在此,是否還活在世上,他兒子應該比我更關心了,我只想知道他現在何處?”

  青衣老人微微一笑,道:“在這石城之中。”

  楊鳳吟冷冷說道:“我問他人在何處?”

  青衫人笑道:“就在這地下石城之中,老夫並未答錯啊!”

  楊鳳吟道:“我知道我可能上當,所以,我先問了下一句。”

  目光轉到慕容雲笙的臉上,道:“你要想想再問,需知個中關係很大,你如是問對了,武林中演變、紛爭,縱然還無法全盤瞭解,但已可找出一點眉目;你如是問錯了,咱們只能去憑空推想,再也難找到這樣的機會了。”

  慕容雲笙兩道精湛的目光凝注在青衣老人的臉上,道:“我希望你不是慕容長青。”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你要問什麼?如是老夫回答了你,你就沒有再問的機會了。”

  慕容雲笙道:“我們兩人限問兩件事?”

  青衣老人道:“不錯。”

  慕容雲笙道:“在下想把這一問,讓給楊姑娘。”

  青衣老人道:“你如相信她能一言問明內情,自然可以。”

  慕容雲笙道:“姑娘才慧,一向高過在下,請代在下問吧!”

  楊鳳吟點點頭道:“好!有些話你也許不便出口。”

  她雙肘支放在矮桌上,手托下顎,凝目沉思。

  慕容雲笙低聲說道:“你在想什麼?”

  楊鳳吟道:“我在想應該如何問他?咱們已經知曉了募容長青在這石城之中,現在我要想一個使他無法推賴的問題。”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不錯,雖然只是一句話,但卻是極高的智慧運用。”

  楊鳳吟道:“你不能拒絕回答,也不能說不字,是嗎?”

  青衣老人道:“好!你問吧!”

  楊鳳吟緩緩說道:“我要和那慕容長青比試一招掌法。”

  青衣老人微微一怔,顯然,他未想到楊鳳吟會如此問法。

  只見他雙目中神光閃動,緩緩說道:“可以,不過,老夫要先說明一件事。”

  楊鳳吟道:“什麼事?”

  青衣老人道:“那慕容長青武功高強,如若姑娘要和他比試一掌,很可能你就會沒有了性命。”

  楊鳳吟道:“我不怕。”

  青衣老人突然轉過身去,伸手在臉上揭下了一張人皮面具,緩緩轉過了身子,道:“就是老夫。”

  楊鳳吟輕輕嘆息一聲,道:“我早已想到是你了,不知你為什麼還要玩出這多花樣?”

  慕容雲笙雖然心中也有此想,但那青衣老人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之後,仍然覺著心頭大震,呆了良久,緩緩跪了下去,道:“孩兒見過爹爹。”

  慕容長青神色嚴肅,冷冷地說道:“我如要殺害你們。你們根本就進不了這座石城。”

  一揮手,一股強大的潛力,托起了慕容雲笙的身子,接道:“你站起來。”

  慕容雲笙只覺那力道奇大,身不由主地被託了起來。

  楊鳳吟突然仰天長嘆一聲,道:“你一生仁慈,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對你心存感激,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成立三聖門,把武林鬧得天翻地覆。”

  慕容長青神情冷峻,答非所問地道:“你們心中既然已猜到了我就是慕容長青,就不該迫我承認身份,以真面目和你們相見。”

  楊鳳吟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慕容長青道:“住口,老夫這大年紀了,難道還不知曉嗎?”

  楊鳳吟道:“那你準備如何?”

  慕容長青道:“老夫要親眼看到你們氣絕身死。”

  楊鳳吟道:“虎毒不食子,我不信你忍心殺死自己的兒子。”

  慕容長青道:“他不是我的兒子。”

  這一句話,字字如千斤巨??一般,敲在慕容雲笙的心上,但極度哀傷、震驚之後,反使他冷靜下來。

  他舉手拭去了臉上的淚痕,道:“孩兒身上有一封書信,老前輩請看看如何?”

  慕容長青搖搖頭,道:“經過之情,我很清楚,不用看了。”

  楊鳳吟移動嬌軀行到慕容雲笙的身前,柔聲說道:“大哥啊!咱們縱然不願束手就戮,只怕迷離此地的機會也不大,是嗎?”

  慕容雲笙看她神情鎮靜的出奇,心裡既是佩服,又是慚愧,暗道:“看來我連一個女孩子也不如了。”

  一念動心,沉重的心情,突然間開朗了不少,微微一笑道:“我找出了慕容長青遺留下的劍法、拳譜,多年來苦苦習練,自覺稍有心得,我也不願束手就戮,就算要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只不過,我心裡重重疑問未解,死不瞑目罷了。”

  楊鳳吟眨動了一下清流、明亮的眼睛,道:“人家要咱們死,就是因為咱們知道的太多了,不用奢望再解心中之疑了。”

  嫣然一笑,接道:“世間不如人意的事,十佔八九,我在未遇到你之前,生活得快快樂樂。但自遇你之後,卻嘗到情愁。我們歷盡艱險,找到了三聖門,為助你能得覓父心願,我答應嫁給康無雙,你找到了慕容長青,他卻不肯認你為子。唉!這些變化,又有誰能夠事前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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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七

  慕容雲笙苦笑一下,道:“在下縱然被碎??萬段,亦不足藉,只是連累了姑娘。”

  慕容長青轉顧了兩人一眼,默然不語。

  慕容雲笙道:“你如是真的慕容長青,你如是真的對我們還存有一份好感,在下希望你能在我們未死之前,告訴我們這曲折的內情。老前輩不過是怕我們??露內中隱秘,但你既有把握,能夠殺死我們,自是不用怕我們??漏隱秘了。”

  慕容長青淡然一笑,道:“你是說讓老夫告訴你們內情之後,再行殺死你們。”

  楊鳳吟道:“嗯!如是這樣死了,我們也可以作一個明白鬼,那也算死而無憾了。”

  慕容長青神情冷肅地說道:“可以。不過,你們也要答允老夫一件事。”

  楊鳳吟道:“什麼事?”

  慕容長青道:“老夫不忍心殺你們,希望你們在瞭然內情之後,自絕而死。”

  慕容雲笙道:“在下答應。”

  慕容長青目光轉到楊鳳吟的臉上,道:“楊姑娘呢?”

  楊鳳吟道:“我答應了你是否會相信?”

  慕容長青搖搖頭,道:“不相信。所以。我要你們服用一顆毒藥,這毒藥在一個時辰之後發作,一個時辰的時間,老夫相信可以說得很清楚了。”

  楊鳳吟道:“慕容公子冒九死一生之險,覓父到此,你卻一口否認了是他生身之父,世間只有冒認子女之父,卻沒有一個人,硬要強認生父。他心中認定了你是他的父親,自是有著很多證據。如今,這很多證據,都在他腦際中變成了重重疑問,他必需瞭解,縱然是付出死亡的代價,亦是在所不藉。但我…”

  慕容長青道:“你怎麼樣?”

  楊鳳吟道:“我可以和你打一架,打不過你,我可以逃,逃不了才會死,是不是?”

  慕容長青仰天打個哈哈,道:“你好像不信老夫能殺你,是嗎?”

  慕容雲笙恐兩人說僵,勢必要立時動手不可,接口說道:“老前輩,如若在下眼下毒藥,老前輩是否可以說明內情呢?”

  慕容長青道:“你一人服下毒物,老夫只能說一半。”

  慕容雲笙道:“朝聞道,夕死可矣!在下能聽一半,總比完全不知內情好些,老前輩拿藥來吧!”

  慕容長青伸手從袋內摸出一個玉瓶,倒出了一粒紅色的丹丸,道:“拿去吞下!”

  慕容雲笙接過丹丸,便要吞服。

  突聞楊鳳吟冷冷說道:“不要吃下去。”霍然站起身子,道:“哥,咱們被他騙了。”

  慕容雲笙怔了一怔,道:“你說什麼?”

  楊鳳吟道:“因為,他不是慕容長青。”

  慕容長青怒道:“臭丫頭,胡說些什麼。”

  楊鳳吟道:“你這一發怒,更不是慕容長青了。”

  她希望慕容長青接言,再從他語病中出言相激,卻不料慕容長青搶先接道:“為什麼?”

  楊鳳吟嘆息一聲,道:“那慕容長青昔年身受武林同道尊仰,不是大賢,就是大奸,豈會是他這樣的半吊子?”

  慕容長青右手揚起,冷冷說道:“口沒遮擋的小丫頭,老夫先殺了你。”

  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一般強猛絕倫的暗勁,疾湧而至。

  楊鳳吟感覺掌為奇強,但仍然舉掌硬接一擊。

  雙方掌勢還未接實,楊鳳吟已然感覺到那一股強大無倫的潛力,直通過來,身不由己地被掌力震得向後退去。

  慕容長青哈哈一笑道:“多口饒舌的丫頭,老夫非得把你劈於掌下不可。”

  左掌一揮,又是一掌拍到。

  楊鳳吟在對方強大的掌力之下,人已不支,眼看左掌迎頭劈下,已然無法分出掌勢招架。

  但聞慕容雲笙大喝一聲,右手疾出,接下慕容長青的掌勢。

  慕容雲笙道:“老前輩,聽晚輩解說……”

  慕容長青恕道:“老夫無暇再和你們鬥口,兩位再不出手,老夫就不再奉讓先機了。”

  楊鳳吟高聲道:“大哥,放手和他動手,他不是慕容長青。”

  慕容長青冷笑一聲,雙掌分向兩人攻擊,慕容雲笙也覺著他的身份,確有甚多疑竇。又在對方進逼之下,只好出手還擊。

  楊鳳吟嬌軀一閃,攻向慕容長青的右側,慕容長青掌勢一變,奇招綿綿而出,招招都是指向兩人的要害大穴。

  慕容雲笙、楊鳳吟在對方致命攻擊的追擊之下,也只好全力出手。

  這一番惡鬥,乃是慕容雲笙和楊鳳吟生平從未經過的惡鬥。

  初交手一陣,兩人合搏之術,很難配合恰當,予人可乘之機,迫得兩個人常常不能相顧。

  但經過了數十招後,慕容雲笙已和楊鳳吟習慣於合搏之術,相互支援、搶救,配合得十分恰當。

  那老人果有著深厚無比的功力,和兩人鬥過百招之後,不但毫無倦容,而且愈鬥愈勇,掌力也愈見強猛。但慕容雲笙和楊鳳吟,卻被對方強猛絕倫的掌力,迫得汗流挾背,只餘下了招架之力。

  慕容雲笙在對方強力壓迫之下,把胸中熟記的拳路、招術,全都用了出來,雖然汗流全身,但招術變化卻是愈來愈精妙。

  楊鳳吟亦覺著慕容雲笙在這番搏鬥之中,確是愈戰愈勇,招術變化,也愈見奇幻凌厲,一面放緩掌指攻勢,讓慕容雲笙接去對方大都分的攻勢,一面暗中運氣調息,以便使體能恢復。

  不大工夫,三人又鬥了五十餘招。

  慕容長青眼看打了一百五十餘招,不但未能把握勝機,而且對方愈打愈見功力,合搏之勢,比起初動手時更見佳妙,心中漸感震驚,忖道:如若不能在二百招內重傷他們一人,只怕今日之戰,難再有制勝之機了。

  原來,他初和兩人動手時,覺那楊鳳吟不但才智敏銳,而且武功也強過那慕容雲笙甚多,只要能制服或重傷了楊鳳吟,再對付慕容雲笙,那就易如反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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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八

  哪知打了百招之後,慕容雲笙竟是鐵打成鋼,越打越強,隱隱然駕於楊鳳吟之上。

  這時心頭震駭,有了速戰速決之心,辣手頻施,希望先傷慕容雲笙。

  他這般變來變去,不但給了慕容雲笙的機會,也給了楊鳳吟的機會。

  絕頂高手,大都有深厚內功基礎。楊鳳吟略得休息之機,立時暗中運氣,雖然無法停手調息,使體能盡復,但有此機會,已是疲倦消退了不少。

  她自覺著恢復了再戰之能時,立時一緊雙掌,由守轉攻,道:“大哥啊!我猜的不錯吧?”

  慕容雲笙聽得一怔,道:“你說的什麼?”

  就這一分神,那慕容長青乘勢攻入兩拳,幾乎為拳勢擊中。

  慕容雲笙震駭之下,急急凝神運拳,在楊鳳吟全力相助之下,搶攻了十餘招,才算把落下的劣勢,扳了回來,長長吁一口氣,道:“好險啊!咱們不能讓他佔到一點先機。”

  楊鳳吟道:“你只管說話,不用去想它,像我一樣,就不會分去心神了。”

  語聲一頓,又道:“我說他不是慕容長青,看樣子是不會錯了。”

  慕容雲笙道:“何以見得?”

  楊鳳吟道:“你的武功,都得自那慕容長青的手著拳譜之上,他如是慕容長青,豈會不知破解之法,他卻似不知道。”

  慕容雲笙道:“姑娘說的有理啊!我幾乎被他騙了。”

  精神陡然一振,攻勢也更見凌厲。

  楊鳳吟道:“如是咱們兩個能夠把他制服,這三聖門之秘,立時可以揭穿了。”

  慕容雲笙道:“姑娘說的是。”

  兩人言語間相互砒勵,鬥志更見旺盛。

  慕容長青萬沒有想到,這兩個年輕的男女,武功竟然如此高強,而且兩人的武功,似是都在搏鬥中迅快的成長。他心中漸覺不對,急攻兩掌,陡然退開了五步。

  楊鳳吟淡淡一笑,道:“怎麼不打了?”

  慕容長青冷冷說道:“就算再打下去,兩位也未必有勝我的機會。”

  楊鳳吟緩緩說道:“那你為何不打呢?”

  慕容長青道:“老夫不願再和你們纏鬥下去!”

  楊鳳吟接道:“我們不願束手就戮,你除了戰勝我們一法之外,似乎也別無良策了。”

  慕容長青臉色鐵青。顯然,他心中已為楊鳳吟的譏諷動了怒火,冷笑道:“我有殺死你們的機會,但我因一念仁慈……”

  楊鳳吟正是要存心激怒他,接口說道:“那隻怪你智慧不夠,計算錯誤。”

  語聲一頓,接道:“我們已身處絕地,生機渺茫,如若能夠勝了你,我們才有生存的機會,除非你能殺死我們,你今日別再想離開石室。”

  慕容長青道:“好!你們亮兵刃吧!”

  慕容雲笙急急接道:“老前輩,兵刃凶險,動起來必然有人傷亡。”

  慕容長青冷冷說道:“看不出你還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人,老夫上了一次當,不能再上第二次。”

  楊鳳吟突然伸手關上室門,肅然說道:“大哥,不用多說,此人心如鐵石,言語之間,決然無法說動他了,只有求生,和他一決死戰!”

  玉掌一探,突然自貼身內衣中,取出來一柄綠色的劍鞘。

  那劍鞘長不過八寸二分,估計那鞘中之劍,不過八寸左右。

  楊鳳吟一接機簧,短劍出鞘,而且竟然是雌雄雙劍。

  劍身極薄,但卻有一種冷森逼人的感覺。

  楊鳳吟分了一把短劍給慕容雲笙,道:“我娘告訴我,非到性命交關時,不能輕易動用此劍,因為此劍主凶,出鞘之後,必得見血。今日咱們處境,應該算生死交關了。看樣子,也非得見血才成……”

  揚劍一指慕容長青,道:“你可以亮兵刃了。”

  慕容長青兩道炯炯的目光,一直盯注短劍之上瞧著,神情極為緊張。

  楊鳳吟一扭秀眉兒,嬌聲化道:“你再不亮兵刃,我們就要出手了!”

  慕容長青如夢初醒,道:“你這短劍從何處得來。”

  楊鳳吟淡然一笑,道:“你可是很想知道這短劍的來歷嗎?”

  慕容長青道:“不錯。”

  楊鳳吟道:“這短劍由何而得,只有我一個人知曉,我如不說,你這一輩子也無法知道了,不過,有一個法子,我可以說出內情。”

  慕容長青道:“什麼法子?”

  楊鳳吟道:“你告訴我三聖門的隱秘。我告訴你短劍內情,咱們誰也不吃虧了。”

  慕容長青道:“老夫如何能相信你,你這女娃年紀雖然不大,但人卻刁滑得很。”

  楊鳳吟道:“彼此,彼此,我也是一樣的不信任你,但這並非死結,我已經想出了一個解決的法子。”

  慕容長青“啊”了一聲道:“你倒是很聰明,不知是什麼法子?先說給老夫聽聽。”

  楊鳳吟道:“咱們一人講兩句,彼此就不吃虧了。”

  慕容長青道:“法子倒是不錯,但不知要那個先講?”

  楊鳳吟道:“當然是你先講。”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5 17:13
三〇九

  慕容長青道:“為什麼?”

  楊鳳吟道:“你這三聖門內情必極複雜,幾十句話,未必能夠說完,但我這短劍來歷,卻很簡明,也許你只說一半,我已經說完了。”

  慕容長青道:“你算算看,大約要幾句話,才能說得明白。”

  楊鳳吟想了一陣,道:“大約十句之內,就可以說得清清楚楚。”慕容長青道:“好!那麼老夫先說。”

  楊鳳吟道:“慢著。”

  慕容長青道:“哼,小丫頭花樣真多。”

  楊鳳吟道:“你記著,話是你先起頭,如是你藉詞搪塞,那就,別想從我口中聽明白一點內情。”

  慕容長青道:“老夫已領教你的厲害了。”

  語聲一頓道:“老夫和另外兩個人合作,創出這三聖門。”

  輕輕咳了一聲,又道:“老夫說得很清楚吧!”

  楊鳳吟沉思道:“我這短劍,分為雌雄劍,合裝於一鞘之中。”

  慕容長青一皺眉頭,道:“雖是言之有物,但卻盡都是人人皆知,”楊鳳吟道:“開場白嘛!自然是談不上隱秘三字,拋磚才能引玉,只要你說得句句中肯,我自會投桃報李。”

  慕容長青道:“我們三人的身份各不相同,一僧、一道、一俗人,那俗人就是老夫。”

  楊鳳吟道:“我這一對雌雄寶劍,得自一位前輩奇人所贈,那奇人是位女子。”

  慕容長青道:“她叫什麼名字?”

  楊鳳吟道:“我已經說完了兩句話。”

  慕容長青啊了一聲,道:“你還要幾次,才能說出全部內情?”

  楊鳳吟淡淡一笑,道:“那要看你了。你如是說得清楚明白,我也許兩次就可以說完,你如是說得語焉不詳,那就說不定,我也要扯得沒完了。”

  慕容長青道:“其實,老夫只想明白兩件事。”

  楊鳳吟道:“我知道。”

  慕容長青道:“誇口的丫頭,你說出來給老夫聽聽!”

  楊鳳吟道:“第一件是想知曉贈我短劍的人的身份,第二件事,是想知曉她現在何處,對嗎?”

  慕容長青怔了一怔,道:“不錯,不錯。”

  楊鳳吟神情肅然地說道:“你不該逼我進用飲食,也不該把自己置於絕地,你不用再動妄念,只有說出內情,才可以交換去你想知曉的隱密。”

  慕容長肴點點頭,道:“我們成立三聖門時,原本心懷宏願,希望在武林創出一股很特殊力量,震懾江湖,調解恩怨,使武林中不再有永無休止的怨冤相報的仇殺。”

  楊鳳吟道:“這一次你說了不止兩句話,但內容卻很貧乏,咱們各逞口舌之能,談上一夜,也難談出個所以然來。”

  慕容長青道:“姑娘之意呢?”

  楊鳳吟道:“改個方法。”

  慕容長青:“好!願聞高見。”

  楊鳳吟道:“咱們彼此互問,對方要誠心作答,彼此都無法再賣弄口舌之能,三五句就可揭穿內情。”

  慕容長青道:“好極!好極!但不知咱們哪個先問?”

  楊鳳吟道:“這一次自然是由你先問了,”慕容長青道:“很公平。”

  輕輕咳了一聲,道:“那贈你雌雄雙劍之人,現在何處?”

  楊鳳吟道:“仙霞嶺埋花谷內。”

  慕容長青道:“埋花谷,老夫怎的不知有這樣一處所在?”

  楊鳳吟道:“那只好等下一次再問了。”

  語聲一頓,接道:“那和你合作成立三聖門的一僧一道,而今安在?”

  慕容長青道:“問得好,他們仍在這地下石城之中。”

  楊鳳吟道:“為你所謀,遭囚於斯。”

  慕容長青答非所問地道:“那埋花谷在仙霞嶺中何處?”

  楊鳳吟道:“仙霞嶺萬谷千峽,何處不可埋花?”

  慕容長青一怔道:“怎麼,這也算回答嗎?”

  楊鳳吟道:“我已經回答得很清楚了,你只要稍微用點頭腦想了想,就應該很明白了。”

  慕容長青略一沉吟,道:“你是說她喜歡埋花?”

  楊鳳吟道:“好吧!我吃點虧,多告訴你一些。”

  沉思了片刻,接道:“那贈我短劍的老前輩,愛極花木,所以,每當落花滿地之亂她就肩荷花鋤,滿谷走動,埋葬落花,故名埋花谷。”

  慕容長青道:“原來如此。”

  楊鳳吟道:“和你合組三聖門的僧道都還健在人世嗎?”

  慕容長青道:“不錯,他們都還活在世上。”

  楊鳳吟道:“我明白了,你們合組三聖門時,各懷宏願,以後,你們志趣不投,所以,你把他們囚了起來。”

  慕容長青略一沉吟,道:“好吧!老夫也吃點虧,被你猜對了。”

  楊鳳吟微微一笑道:“該你問了。”

  慕容長青道:“那贈你雙劍之人,她叫什麼名宇?”

  楊鳳吟道:“她姓田,叫惜藥。”

  慕容長青道:“這名字不會錯嗎?”

  楊鳳吟道:“真名真姓。”

  慕容長青道:“好!該你問啦!”

  楊鳳吟道:“你是不是真的慕容長青?”

  這一問顯然是問到了對方要害之處,慕容長青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話。

  楊鳳吟柔聲說道:“我告訴你的,都是句句真實,你也不能騙我。”

  慕容長青道:“你這丫頭精靈得很,老夫就是想騙你,只怕也騙不過。”

  楊鳳吟道:“那你就據實說吧。”

  慕容長青道:“老夫可以說不是……”

  楊鳳吟道:“我不懂什麼叫‘可以說不是’?”

  慕容長青道:“告訴我,那田惜藥是你什麼人,老夫就告訴你內情。”

  楊鳳吟道:“是我母親。”

  楊鳳吟道:“老夫早該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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