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烽火] 國破山河在 作者:華表 (已完結)

 
ai.wu 2018-11-24 22:24: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3 34672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33
第五百四十節


    方桌對面負責筆錄的調查員飛快的在紙上沙沙地記下高橋正的話。而在隔壁的夾室內,王保和陳佳瑤隔著夾層,認真傾聽著高橋正的話,心中暗暗比對,並思索著高橋話中的可信度。

    提問回答式的談話一直維持了六個多小時,期間雙方除了幾杯水和一些小點心,甚至連飯都沒顧得上吃,負責記錄的調查員幾乎寫幹了兩支筆,調查室內桌上的談話記錄厚厚的疊起一大撂,調查人員問得非常細,幾乎將高橋正進入十二區隊前後每一件大小事情都記錄了下來。事關自己的名節和聲譽,高橋正也沒敢任何隱瞞,將「白狐」主動找上他和脅迫他離開十二區隊等一些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交待出來。

    讓高橋正先回去休息後,調查組的工作人員就像鬧開了鍋,那個特務「白狐」隱蔽工作做的滴水不漏,而且埋下不知道多少疑似假線索,給許多人不知不覺地栽贓,為自己打掩護,恐怕甚至還給自己來了一份,讓人真假難辨誰是真正的白狐,再加上戰火毀壞了大半個石井鎮,這多重掩護下,想從中將這個狡猾的特務挖出來,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從調查中的談話內容上看,高橋正的可信度還是非常高,細細回想牧紳健一以前的行為,再加上一些人的言詞和證據,也能夠隱隱驗證出這個已經只剩下一個腦袋的傢伙有些問題,即便如此,用抽絲剝繭的方法都不能夠完全揭露他的真面目,也可以看出這個傢伙的狡猾程度。

    而且照著高橋正的說法,平時老實鬼似地牧紳健一的身手亦不弱,神出鬼沒地讓高橋正十分忌憚,所以才獨自忍著不敢直接找區隊舉報,幸好十二區隊內部安全防護嚴密,若是出現連級以上幹部被暗殺,恐怕要事件要變得大條地很多,這也是十二區隊的幸運,地方上的小部隊全是以實戰出身,即便是文職人員也是經過戰火生死考驗的,石井鎮裡的軍民警惕性也很高,沒有人能在趁虛而入下黑手後可以全身而退。

    高橋正能夠安全返回區隊可以說非常僥倖,這也與十二區隊在戰鬥中的不擇手段致敵於死地的訓練風格有關,若是殺人,無所不用其極,加上高橋正保持隱忍不發加上運氣不壞,趁著對方的大意,就地取材採摘了毒物致其斃命,再任憑多厲害的英雄好漢也架不住扮豬吃老虎的暗箭。

    斬下對方頭顱是日本人的風格之一,雖然看似殘忍,卻也虧得高橋正將牧紳的腦袋帶了回來,否則調查組也不會輕易相信他的證詞。

    按照高橋正的指證,在高橋正失蹤的這段時間內,區隊內再也沒有出現過白狐的蹤影,時間段的嫌疑也非常吻合,幾乎可以斷定牧紳健一就是隱藏很久的「白狐」,照理說應該可以結案,但是十二區隊長王保卻搖了搖頭說:「沒那麼簡單!如果白狐這麼容易被翻到面上來,那他就不是白狐。」

    王保的一句話將正在收拾文件,準備考慮著寫調查總結的調查組上下澆了個半涼。

    費時費力這麼大的時間,被高橋正幹掉的那個特務白狐也只剩下一個腦袋,死得不能再死了,然而十二區隊長王保仍舊沒有一點真相大白後放下心來的表情,讓調查組沒高興了幾分的心情,再也興奮不起來,人家還沒完全放心呢,這工作就不算完。

    「其一,以現在手上的資料,僅僅只有時間吻合和一個人證,但是我們的證據仍然無法完全證明牧紳健一就是白狐,現在的證據只能說明他可能是一個特務,我們可能只是抓到了一隻老鼠,卻不一定就是我們要抓的偷雞的白狐。」

    「其二,凡有代號的特務,未必會這麼簡單的暴露出來,從以前洩露的情報和其行動看,很顯然這個白狐極擅長於心理戰,心思縝密,時間和機會都抓得極為精準,像牧紳健一這樣的日藉出身本來就很引人注目,並不太符合一個高級特務的潛伏條件,如果他那麼容易被高橋給幹掉,那他就不配擁有白狐這個代號。」

    王保拋出了兩個疑點,讓調查組有些難以回答,如果粗略上看,這次調查算是有個結果,可是往細處一琢磨,卻有不少需要解釋印證的地方。

    若是換成其他部隊,極有可能會相信調查組的調查結論認定牧紳健一就是白狐,可是十二區隊卻有一個其他部隊所沒有的例外,任何人都不會想到的一個例外。

    延安的黨中央上級在任丘縣日軍軍營中插下一個「太郞」,直接統御著對十二區隊有著心腹大患意義的日軍大隊,上級的這道特殊獎勵不亞於一道保命的護身符,如果沒有這道護身符,十二區隊對上安西旅團時恐怕會是另一番局面。

    上級都能在日本人打破腦袋都想不到的位置釘上「太郞」,那為什麼日本人不會在十二區隊意料不到的地方埋下一個「白狐」呢?

    關於「太郞」的情報是十二區隊的最高機密之一,除了王保、陳佳瑤和李衛等少數幾個人知道外,其他幾個連長和指導員都毫無所知,甚至連十一分區司令部都知道的並不詳細,王保無論如何也不會對調查組的人說出這兩個疑點是基於哪個判斷上的。

    可是十二區隊上下從幹部到戰士,從民兵到百姓,都已經被徹底梳理了一遍,明顯疑似「白狐」嫌疑的人幾乎很難界定出來,再反覆調查將會嚴重影響到石井鎮的恢復生產和建設,畢竟天天人人自危身邊人會不會是特務,也會給生活與人際關係造成極為不利的影響。

    調查組組長夏幹事沉默了好久後,給王保出了個建議:「假裝對外宣稱牧紳健一就是白狐,調查組表面上解散返回分區司令部,十二區隊保持外鬆內緊的策略,同時秘密培訓一些優秀的反間人員,以幹部、戰士和民兵等其他多種身份,安插在部隊和鎮裡裡,作為暗線在暗中監視,白狐若是不出現那就罷了,如是有什麼行動,第一時間的調查,這個線索也好調查很多。」

    調查特務白狐的過程中,十二區隊顯得極為被動,由於時間和線索湮滅太久,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十一分區司令部特別調派過來的調查組也沒起上多大作用。

    十二區隊長王保在經過再三審思後,無可奈何地接受了調查組這個建議,調查工作由明轉暗,只能寄希望於這個白狐能再次露出馬腳來。

    自從十一分區司令部派下來的調查組信心百倍的來到十二區隊根據地到有些垂頭喪氣的離開後,這個白狐就一直再也沒有出現過,好像印證了調查組放到明面兒上的結論,牧紳健一就是白狐。

    調查行動雖然在一定程度上給石井鎮的重建工作帶來了一些干擾,可是仍然壓不住抗日軍民們重建家園的熱火朝天干勁。

    秋收早已經結束,在根據地軍民們躲過了戰火後準備享用辛苦了一年的勞動果實時,寒冷的冬天也不遠了。

    任丘縣自從有了山本大隊長坐鎮後,這會兒沒有日本人來根據地趁機打秋風揩油,可是這個冬季一點兒也不比去年好過多少,房屋修建和避寒準備都消耗了大量的人力,連十二區隊的軍備重整相應受到了影響。

    二十一世紀最缺的是什麼,人才,抗戰年代根據地裡最缺的是什麼,人!

    戰爭拼得是雙方間的青壯,若不是十一分區主力強行驅趕走了安西旅團,險些全軍盡墨的十二區隊卻給打了個半殘,雖然保住了根據地的老底和大部分軍民,可是付出的傷亡代價不可謂不慘重,儘管安西旅團也付出了更大的代價,可按著李衛毫無顧忌區隊內日藉八路的言論,一百條日本人的命也抵不上一個中國人。

    補編各個連隊的戰損加上傷亡情況,導至根據地裡普遍出現缺乏壯勞力,甚至有時候,連隊裡的戰士們還要參加勞動。

    北方的最後一批秋雁,輕輕舒展起豐滿的羽翼在天空中發出明亮的吟鳴聲,以人字或以一字縱隊,輕扇著翅膀劃破天空朝著更溫暖的南方飛去,預示著寒冷冬天即將到來。

    呯!

    雁隊之間,一隻大雁突然在空中哀鳴一聲,翻滾著墜落。

    「好!」「打的好!」

    每一聲槍響,都會帶起一片叫好聲,同時一隻大雁伴隨著槍聲從天上直楞楞地掉下來,摔成一團碎羽。

    陳佳瑤默然地站在營區內的校場邊上,滿懷著心思,看著不遠處范國文在賣弄似地對著天上射擊,他不斷扣動扳機,天空中飛過的一排大雁,幾乎沒有被放過一隻,空中的大雁隊形被突如其來的屠殺變得大亂,還沒來得及拚命往高空飛,可是每一槍依然穩穩地必然將一隻肥美的雁兒給打下來。

    這隊大雁也是夠晦,貪戀低空的溫暖,沒有升入雖然寒冷卻更安全的高空,放低了飛行高度,進入了三八式步槍的射程,這樣的便宜怎麼會被饞嘴的獵手們放過。

    戰士們起鬨似喝彩聲不僅僅是為了五連長的神槍絕技,也是為了今天晚上將會有一頓豐盛的加餐,饕餮之輩更是手舞足蹈地又叫又跳。

    「打雁啊!」李衛也擠到了看熱鬧的人堆裡,摸著下巴打量著天下掉下來的美味兒,以前每到鬧糧荒的時候,這種事兒就沒少幹過,不過他自問沒有范國文這般神準的槍法,用得是機槍猛掃,頗有高射炮打蚊子之舉。

    「佳瑤?!看國文打雁啊!小心別受涼了!」隨著王保那充滿溫馨的話語,一件厚實的外套輕輕蓋到了陳佳瑤的肩膀上。

    「保哥!」陳佳瑤不自覺地靠入了王保的懷裡,那般厚實胸膛的安全感讓她更加往王保懷中擠了擠。

    王保輕笑著伸出雙臂,將陳佳瑤攬入懷中,磨擦感受著她細柔鬢角,輕輕在她耳邊道:「看你這幾天精神不太好,等會兒向國文要一隻雁給你補一補吧,別多想了!晚上好好品嚐一下耿班長的手藝吧。」王保憧憬著加餐打牙祭的日子,哪次都跟過節似的令人期待不已。

    陳佳瑤仍然心事重重地搖了搖頭,咬著牙:「我就是嚥不下這口氣,我的人不能白死。」

    這幾天陳佳瑤一直為三連在前一陣子裡遭到白狐毒手的犧牲情報人員感到傷心愧疚,直至今日,調查組來了,十二區隊翻了個遍,真正的凶手白狐仍然沒有得到確認,犧牲的戰友英靈仍然無法瞑目,十二區隊的精英政策使其中每一個分子都是難得的人才,她一直是無法嚥下這口氣。

    「唉!只要我們睜大眼睛,總會找到他的狐狸尾巴。」王保嘆了一口氣,勸慰著懷中人,這陣子任誰都是人心惶惶,有個擺明在眼前的日軍是好打,可是藏在自己人之間的特務對是區隊最大的心腹大患。

    三連的擔子壓得陳佳瑤寢食不安,作為一個原團部的一個小小書記員來說,操持著十二區隊這個家,為王保獨擋一面,每天都要面對層出不窮的新問題,對於一個柔弱的女孩子來說,負責確實是過於沉重。

    范國文還不時衝著李衛眨巴著眼兒,似在炫耀自己的槍法,嘲弄李衛那爛槍準頭兒,那忘形的小人得志勁兒,讓人恨不得衝去給這小子數數皮子。

    一隊大雁一隻都沒能飛向南方享受過冬的日子,全被地面上射上來的子彈給敲了個精光。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34
第五百四十一節


    紮在人堆裡的李衛看著范國文大出風頭,眼珠子滴溜溜猛轉,手中一揚,天下掉來的一隻雁被格鬥刺插了個正著兒,趁著別人還沒反應過來,李衛直奔過去連雁帶格鬥刺搶了就跑,同時還洋洋得意地大喊:「瞧見沒,我也打下來一隻。」

    周圍的下巴掉了一地,見過耍賴的,還沒見過這麼賴的。

    「嗨,嗨!那是我的!老大,你搶我的雁!」范國文氣急敗壞的丟下槍,追著李衛要搶回大雁。

    「胡說,明明是我打下來的,還插著我的格鬥刺呢!」李衛一邊跑一邊狡辯。

    「你說謊,老大說謊!上面還有我的槍眼兒呢!老大也不能不講理。」范國文就像是一個被搶了棒棒糖的大孩子,掛著一臉的委屈和不甘。

    「講理?!你跟我拳頭講理去!」李衛作勢揮了揮拳頭,腳下一點兒都沒慢。

    跟這粗人實在是沒什麼道理可講,可是打又打不過,損失了一隻肥雁又不甘心,范國文瞧見王保摟著陳佳瑤在場邊上看熱鬧,連忙像抓到救命稻草般跑了過來。

    「保哥,瑤姐,你看看衛哥,他耍賴皮,搶人家東西!」范國文乾脆就不追李衛,反而找王保和陳佳瑤來討個公道。

    陳佳瑤看到周圍的目光一下子聚焦過來,有誰見過雷厲風行的三連長這般嬌羞模樣,不少戰士都看傻了眼,陳佳瑤臉上一紅,輕輕從王保懷裡掙了出來,拉著他的手站到了他的身邊。

    正享受著這片刻溫馨被人攪了好事的王保就氣不打一處來,衝著仍在得意忘形地拎著雁脖子耍著pose的李衛大聲喝道:「小李子,又不正經啦!快點給我過來,一天到晚的鬧騰,有個連長的樣子嗎?!」

    王保是十二區裡的當家人,他說的話誰敢不聽,李衛低著腦袋老老實實地走過來,那個肥大的雁就還刻意藏往身後。

    「交出來!」王保盯著李衛,伸出了手。

    李衛不甘不願地將大雁交了出來。

    好傢伙,這個頭兒壯實的,不會是頭雁吧,王保心底嘀咕這小子眼睛可真毒,真會挑又大又肥的下手。

    有了王保在場,范國文在李衛面前也似有了倚仗,毫不客氣地檢舉揭發:「保哥,衛哥搶我的東西,他耍無賴。」

    「明明是我的,怎麼會是你的呢!」李衛睜著眼睛說瞎話,招來周圍其他戰士們一陣白眼,事到臨頭,這四連長還嘴硬的跟鴨子似的,這不明擺著是范國文打下來的嗎?!

    「好了,好了!說話要講證據,你們兩個人憑什麼證明這只雁是自己的。」

    小李子的格鬥刺哪兒有可能飛得比子彈還高,王保也早就知道這只雁是誰打下來的,可偏生這兩人素來就愛無風也要攪起三尺浪,王保也故意不說破,反而以一副看好戲的心態看這兩個傢伙搞什麼明堂。

    「我先說,我打下來的雁都有槍眼兒,這是鐵證,賴不掉的。」范國文得意洋洋地瞧著李衛,眼神中像是在說,這可是你自己撞上來的。

    「報告區隊長,我打下來的雁,上面插著格鬥刺!沒有槍眼兒!」李衛也是一副佔著十分理兒的表情。

    「好好好,一個說有槍眼兒,一個說插著格鬥刺!那麼拿來看看吧!」王保想做一個能斷家務事兒的清官,心裡偷著笑,這雁被打下來可是他親眼看到范國文開槍揍下來的,就算李衛撿便宜插上了格鬥刺,還能把槍眼兒給變沒了不成?!

    「給!」李衛倒是大方,直接將大雁遞了上來,王保心底竊笑,你小樣兒還硬撐呢,看你怎麼出糗。

    雁身上插著格鬥刺,而且是插了個對穿,王保也不管手沾上血,撥弄著死雁的羽毛,成心要揭穿李衛的小心眼兒,讓這傢伙知道什麼叫天高地厚。

    范國文伸長了脖子看著王保掀著雁羽,翻過來調過去,可就是沒看見槍眼兒,不禁急了眼,道:「槍眼兒呢?!在哪兒,保哥,那裡再翻翻!再瞅瞅!」

    這槍眼兒應該並不難找,只要順著血跡撥幾下就可以輕易找到,可是范國文瞅著王保翻弄了半天,卻沒發現一丁點兒槍眼的痕跡,范國文和王保乾脆把大雁扒成了光雁,扯盡了羽毛後,光溜溜地只插著一支格鬥刺,一點兒中槍的痕跡都欠奉。

    「這,這是怎麼回事!?」王保拎著赤膊雁也有些不得不信邪,這小李子莫非還會什麼障眼法不成,活生生的把大雁身上中槍的部位給變沒了。

    左瞧瞧,沒有,右瞧瞧,還是沒有。只有李衛在一旁陰惻惻的冷笑,「我沒說錯吧!國文啊,你這眼神兒啊,該好好看看了,這槍法,還好意思出來現?!」李衛算是報了一箭之仇。

    「不,這不可能,不可能的。」范國文言語失常地搖著頭,死盯著赤膊雁,明明是自己一槍揍翻的,怎麼掉下來就沒了槍眼了兒呢?!他才不會相信李衛就那麼一揚手的勁兒,就把一隻雁從幾百米給弄下來,若是真得如此,李衛在戰場上光扔扔手榴彈還不成人間大炮?!這也太離譜了!

    「嘿!邪門了!」光雁勾起了王保的興趣,不知道李衛這傢伙使了什麼手段,居然讓整隻雁身上找不到槍眼兒!總不成這只雁是自己嚇破膽掉下來,讓李衛這小子撿了個便宜,那國文也太倒霉到家了吧。

    兩個傢伙大眼瞪小眼兒打量著這只赤膊雁,摸著後腦勺硬是沒個頭緒,李衛一臉得逞似地壞笑著,誰都明知其中有鬼,卻怎麼也讓人說不出來。

    反倒是陳佳瑤輕笑一聲,拿過這只雁,搭上雁身上李衛的格鬥刺誅魔,輕輕一使勁,將其拔了出來,指了指一穿兩眼兒的血洞,樂了:「你們兩個傻瓜上當啦!這才是槍眼兒!還找呢!就在眼前都找不著,嘻嘻!兩個笨男人!」

    王保和范國文兩個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名堂居然出在格鬥刺上,再一齊看向偷笑中的李衛,那壓抑的怪笑出賣了李衛,其結果不言而寓。

    這丫的,忒損了,誰都知道李衛鬼心眼兒多,又偏擅長於暗器,可格鬥刺偏偏就紮在槍眼兒上,掩蓋了子彈穿過的痕跡,誰都沒往這上面想到去,連一向戰場經驗豐富的王保也被唬了過去。

    自認為遭到戲弄王保立刻拉下了臉,和搶老百姓家東西的偽軍沒什麼兩樣,拎著雁,虎著面,衝著李衛威脅道:「還反了你的,敢戲弄上級,大雁充公,孝敬你佳瑤姐了。」一轉臉,換上了一副溫柔的表情轉過頭來向陳佳瑤道:「佳瑤,晚上給你燉湯,補補身子!」

    王保可是真得心疼陳佳瑤連續一個月不間斷的辛勞工作。自從九月中旬,十一分區主力在完成秋季作戰,挾著接連取得大勝的戰績,以前所未有的強硬姿態配合新開闢了一年多的山東軍區發佈了加速大反攻準備的緊急動員令,在解十二區隊被圍的同時,分區司令部同步建立了冀晉、冀察、冀中和冀熱遼四個二級軍區,加強鞏固了一九四四年夏秋兩季連續作戰的有利局面。

    大反攻準備的緊急動員令,光是聽著就讓人抑不住地心血沸騰,這意味著中國戰場上的抗日戰爭將發生關鍵性的扭轉。為了配合上級的工作,接洽新成立軍區的情報網絡連接與共享工作,十二區隊三連長陳佳瑤殫精竭慮的工作著,王保是想著法兒為心上人滋補身子,今天不知從哪裡搞來一碗羊奶,明天又不知從哪裡弄來一條大鯉魚,這對於剛剛恢復戰後生產建設的根據地來說是頗為難得的補品。

    若不是戰後根據地物資極度缺乏,否則王保也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范國文浪費子彈打雁。

    名正言順的,王保心安理得的佔有了這只最為肥壯疑似頭雁的赤膊雁,好雁,補身子的佳品。

    李衛徹底沒了爭奪的勇氣,捏著格鬥刺躲到一邊畫著圈圈也不知在詛咒誰,誰讓王保不僅年長,又是上級,只要他一瞪眼,李衛就立刻沒了開口的勇氣,所謂一物降一物,恐怕正是如此。

    一旁倒是樂壞了范國文,李衛竹籃打水一場空,想自己開小灶,在區隊長面前那是沒門兒!老老實實和其他戰士們去擠那一鍋大雁湯吧!

    「王保!你真好!」陳佳瑤頗為感動地用力摟了摟王保照實的臂膀,頭貼向他的肩頭,輕輕地笑道:「可你傻!沒看出來李衛和范國文這兩個傢伙在作戲嗎?」

    區隊裡的幾個連長無一不是人精兒似的,尤其是范國文和李衛兩個活寶,戰場和平常生活上互相打掩護是輕車熟路,平時有事兒沒事兒,兩人之間令人瞠目結舌的互相抬槓、打擊、栽贓、詆毀等更是家常便飯。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35
第五百四十二節


    「呵呵,是嗎?!這兩個傢伙鬼心眼兒可真多啊!」王保頗有同感的笑了笑,李衛和范國文這兩個兵油子搞怪幾乎成了區隊裡眾多官兵們在戰鬥之餘生活中那一抹不可或缺的色彩,誰都知道這一對是區隊內最不可能被離間的戰鬥組合。

    「還是佳瑤姐聰明!」范國文摸著後腦勺嘿嘿傻笑著,轉過頭去衝著仍在地上畫圈圈地道:「是吧!衛哥!」

    「我要吃烤雁!不要喝湯!」李衛張牙舞爪地抗議。

    陳佳瑤、王保和范國文三人面面相覷,同時搖頭,這傢伙已經不可救藥了。

    任丘縣小野二雄因擅自帶兵襲擊石井鎮碰了個頭破血流的消息早已傳遍了各個據點,不少據點的日偽軍軍官們一點兒也沒有意外,就那個膽小鬼,能從十二區隊面前撿到便宜,除非母豬會上樹。

    倒是跟著小野二雄的那個日軍中隊的殘兵敗將下場淒涼,無一例外的淪落了個剖腹自盡以謝天皇,不少日偽軍頭目深為那個中隊長感到遇人不淑,一群狼跟著一隻羊還能是一群虎的對手?!明顯是趕著給人家送菜麼!

    就算主戰的四個主戰連隊不在家,十二區隊剩下的人馬也不是那麼好惹的。

    通過某個渠道,小野二雄因此事被任丘縣大隊和山本佐之助給悄悄趕出了縣城的消息傳到了十二區隊,十二區隊視小野二雄為眼中釘肉中刺,雖然其受到山本大隊長的箝制,可是依然有一些能量,抽冷子揀便宜讓區隊防不勝防。這個消息讓區隊上下感到歡欣鼓舞,從現在看起來,上級派來的這個特工比所謂的物質獎勵要划算的多。

    小野仗著自己的一些人脈,保下了一條小命,灰溜溜地躲進了石家莊,十二區隊根據地周圍的日偽軍據點在山本大隊長的控制下,留給了十二區隊難得的過冬休養生息的時間。

    這個時候太平洋戰場上多處失利的日本人也生怕作為後方治安區內後院失火,也就只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第一片晶瑩的雪粉飄落在華北大地上,十二區隊的重建工作接近了尾聲,這還得非常感謝分區主力在根據地暫留時發動全員官兵替石井鎮重建工作打好了完善的基礎,加上根據地軍民沒日沒夜的三班倒,總算是在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流穿越內蒙古前,將一幢幢堅實的泥磚宅子給建了起來,暖烘烘的新炕頭下,火光融融,新糊的牛皮窗櫺紙外寒風帶起淒厲的呼嘯聲,一家老小坐在熱炕頭上美美地享受著一年下來的勞動成果,白面饃,金黃的烙餅,熱乎乎的辣子湯,還有冬醃肉。

    有了十二區隊的存在,根據地的群眾們保住自己一年的辛勞,緊密無間的魚水關係,就是再強大的敵人也無法分離。

    陰沉沉的天空中,雪花隨著西北風揚揚灑灑,無窮無盡地飄落,有大有小,有六棱也有各種形狀的,煞是好看。1944年的時候還沒有什麼地球溫室效應和大氣污染,冬季來臨的早,氣溫下降的很快,華北地區很上就進入了冬季,這場雪是說下就下。

    李衛抖了抖壓在大衣上的雪粉,舔了舔嘴唇仍唸唸不忘著半個月前雁湯。

    五連長拿子彈向老天換大雁,可終究是人多雁少,為了保證公平民主,人人有份,炊事班直接就一塊燉了,除了最近時間特別辛勞的陳佳瑤和幾個傷病號每人特意加了一條肥美的雁腿之外,區隊從上到下誰也沒有特別照顧,火星子都沒間斷過燉了一天一夜的幾口大鍋,雁肉都給燉得化在了湯裡,又添了不少蘿蔔,豆腐乾和土豆塊,區隊上下加餐人人一份又香又濃的肉湯,加進去的配料吃起來都帶著一股子葷味兒,耿大班長的手藝,全區隊上下都是高高的豎起一個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在降雪前,能來上這一碗肉湯,對於根據地艱苦的生活來說卻是莫大的滿足,齒留餘香,三日而不絕,喝碗水都像帶著油葷味兒。

    「裡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李衛渾身都是干勁,舉著一個大喇叭桶衝著不遠處一個不大不小的炮樓子喊話,「立刻放下武器,出來投降!」

    大嗓門加上大喇叭桶,格外相得益彰,在雪地裡格外清晰,直鑽入人的耳膜。

    勸降這種這種技術活到了李衛這裡卻沒有半點技術含量,他也懶得組織語句,直接照本宣科的背台詞:「你們無權保持沉默,你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作為我們是否消滅你們的理由!」對一些負隅頑抗的傢伙,李衛總是沒好氣的惡意篡改著台詞,誰叫他這會兒正領著超過一個營的兵力正在給這幫日偽軍秋後算帳呢。

    十二區隊對上安西旅團的時候,不少日偽軍據點蠢蠢欲動,以為十二區隊在安西旅團面前不堪一擊,滅亡在即,藉著維持治安的名義,趁著十二區隊留守兵力不足,頻頻出動,揩油水打秋風,好過個肥實的冬天,這伙強盜給根據地軍民帶來了極大的威脅,區政府和民兵工組織撤離得力,群眾的傷亡倒是不大,不過財產損失卻不小,誰家沒個罈罈罐罐,大小家什的,這些貪婪的傢伙,沒搶到多少油水,乾脆惱羞成怒地一把火將整個村子燒成白地。

    根據地軍民們對這些傢伙恨的咬牙切齒,十二區隊和附近幾個區隊乾脆聯起手來,趁著日軍入冬後行動減少,聯合開展秋後總算帳,吃進去的吐出來,吐不出來的拿命來抵,九區隊湊一個連,十區隊送兩個排,整合一下,組織起來的兵力也是相當可觀。

    這次行動主要目的,除了配合分區司令部下達的大反攻準備外,還帶著相當大的報復性意味,現在的根據地可不像以前那麼好欺負了。

    炮樓頂上一個秧雞似的偽軍在蹦來跳去的回話,差點兒讓李衛氣歪了鼻子,「來啊,來啊,你們這群土八路,有本來打啊!爺爺在這兒等著哪!大爺這裡的牆厚實著呢,就你們幾桿破槍,還想來找死,誰不開槍誰是孫子!」

    也許是這個據點裡格外厚實的防禦工事給了他們的底氣,一點也沒把李衛的喊話放在眼裡,不少戰士聽了咬牙切齒的恨不得把這崽子拖下來用機槍掃成蜂窩。

    「這兔崽子!」范國文舉起步槍就要給這嘴沒帶把兒的一個教訓,李衛伸手攔住了他,搖了搖頭,「對付這傢伙,有的是辦法!」李衛露了露白色的牙,笑得不懷好意。

    「你們!死定了!」李衛沒有再廢話,高高舉起拳頭,豎起中指!帶起攻擊陣地上一片有模有樣的中指!

    這正是最讓王保對李衛的頭痛之處,這小子自打扛上槍起,就沒打算留過什麼俘虜,這次行動中,劃上黑名單的據點都屬於罪大惡極,是要定點清除的目標,這更給了李衛斬盡殺絕的口實,按照八路軍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勸降的流程讓李衛給做得卻是簡單化,粗暴化,完全流與形勢。

    勸降是形勢主義,開仗卻是實戰主義。

    人多有人多的好處,打一個小據點雖然用不著那麼多人,可是傷亡率可以控制的很低,畢竟都是各區隊好不容易擠出來的人馬,聯合行動也不僅僅侷限於十二區隊這一塊兒,遞到李衛手上的任務單有那麼好大一撂!

    沒二話,這就是李衛的寒假作業。

    「放辣子煙!」李衛就丟了這麼一句,縮回了戰壕裡開始準備。

    這一年,山西和山東的辣子大豐收,幾個過冬的區隊也沒忘了大量收購,李衛美其名曰節約彈藥,順著據點的上風,一股捲著火星的濃煙照著據點牆頭捲了過來,幾個老兵油子也沒忘了順手摸上兩個往嘴裡嚼著。

    李衛這一手也夠毒的,一槍不放,只要你還要喘氣兒的,就別想躲過這無孔不入的辣煙。

    工事厚是吧!擋了得子彈,擋不住煙。

    據點裡一下子咳嗽聲大作,嗆人啊!秧雞偽軍尖著嗓子破口大罵,幾個機槍口伸出幾桿槍筒,突突向外噴射火力。

    「小樣兒!跟我鬥!」李衛咧了咧嘴,范國文也跟著一起壞笑著,這樣折騰人,還不如一槍斃了來得好過。

    趁著濃煙滾滾,十幾個戰士臉上罩著濕毛巾,夾著什麼東西,趁勢衝到了據點牆下,李衛背靠著圍牆,指揮著一同突入牆下的戰士,攻打據點,最好的辦法就是衝入對方的火力死角,後面怎麼玩還不是自己的一句話。

    李衛利索的抽出格鬥刺誅魔。

    牆下的戰士一揚手,圓罐子似的東西甩上天空,又再次落下,徑直掉入據點的牆內,嘭嘭!有的直接在據點的院子裡炸成一團團煙霧,有的卻發出震耳欲襲的巨響。

    幾乎與此同時,偽軍據點的大門火光一閃,炸飛的木屑四處飛濺,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連續的爆破,使據點大門瞬間洞開,堆在裡面的沙包被震開一大片,再也沒有擋住戰士們突進的阻礙。

    李衛一揚手,無聲的突擊命令發出,他沒有發出半點聲響,趁著據點裡的日偽軍還沒有從巨響中回過神來時,一馬當先從炸開的大門口內突入據點內。

    「全部消滅!不留活口!」

    誅魔特有的金屬顫音奏起死亡的樂章。

    幾乎令人驚訝的速度,顫音撲入據點內,忽左忽右,幾乎僅停留三四秒就出現在上一層,每一次移動,都會伴隨著慘叫聲和槍聲。

    工事再堅實,對於突入據點內部的李衛來說有屁用,近戰空間內,槍桿子還不如燒火棍。

    現代戰爭中,士兵的近戰能力遠遠比不上古代的士兵,這種戰鬥環境讓李衛如魚得水,格鬥刺揮動之間,收割著一條條敵人的生命。

    其他戰士的打法也同樣不輸於李衛的凶悍,完全用手榴彈開路的強攻態勢,主體炮樓邊上的幾個副炮樓甚至被手榴彈炸塌了內部結構,據點內充滿了煙霧,有所準備的戰士們都捂著濕毛巾,肩膀兩邊各捆著白毛巾來識別敵我。

    後續的戰士們迅速突入,搶佔住據點內各個有利地形,防禦再堅固的堡壘從內部突破往往是最容易的,老練的腹內開花戰術是各個區隊戰士們經常運用的,配合起來默契無間。

    日偽軍們哇哇大叫著拚命抵抗,然而李衛這一方卻是無聲無息開始了收官之戰。

    直至最後,那個秧雞似的傢伙依然沒有找到,整個據點瀰漫著硝煙和辣煙,日偽軍的屍體東倒西歪的到處都是,這些經不得兩三下挑拔的傢伙與勝利根本絕緣的。

    「報告!我方輕傷兩人,殲敵人四十六人!」收拾了一下戰場,統計傷亡的戰士找到了站在炮樓頂上據高臨下掃視著戰場的李衛。

    「嗯!收拾一下戰利品,準備出發!」李衛點了點頭,一點兒也沒有這麼快取得勝利而應有的興奮,華北的局面,也僅僅是剛剛好轉,還不併值得被這點兒勝利給沖昏了頭腦。

    剛結束了一場戰鬥,李衛的眉頭又開始皺了起來,作業還有一大堆,可是他卻不會提什麼減負。

    歷史並沒人偏離正軌,一九四四年十月聯合國組織正在開始籌備,意味著全世界各個國家針對法西斯國家的全面開戰,即便如希特勒,墨索里尼和東條英機的德意日三國,也絕無可能有與全世界對抗的實力,中、美、英蘇四個世界上的大國同時聯手,全面運轉的戰爭機器將從各個方面打擊法西斯國家。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36
第五百四十三節


    雖然天意注定日本即將面臨敗亡的結局,李衛卻一點兒也不敢絲毫大意,竭盡所能為中國增添儘可能多的勝算,誰敢保證這條鹹魚會不會翻身,從戰火中生存下來的李衛自然不會留給日本人哪怕一絲機會。

    在搶秋糧過程中,沒有撈到多少的日偽軍只想著如何熬過這個冬天,說什麼也沒想到在這麼大的風雪中八路軍居然會發動襲擊,三天的時間,李衛拉著各個區隊拼起來的兵力強勢出擊,冒著寒風和大雪,像疾風掃落葉一樣橫掃過各莊,棗林一帶的近七八個據點,殲滅日偽軍近兩百人,繳獲步槍兩百餘支,輕機槍十餘挺,重機槍三挺,彈藥無數。

    這些來自各區隊的連排長們剛湊到一起時誰也不服誰,互相之間還想擼胳膊甩甩腿互相掂量一下,也就只有李衛這名聞百十里的絕世凶人能夠鎮得住這些老兵油子們,格鬥刺誅魔在手中一亮,啥嘰嘰歪歪的都沒有了,沒哪個傢伙敢膽邊生毛,別這小子的苗頭。

    雖然是幾個區隊聯合來的人馬,兵力堪比一個營還有得多,不過在建制稱呼上還是以連為主,反正也是臨時編制,按人數劃分開打散重新編制就開始行動,沒人特別計較這樣的超編連級單位。

    任丘縣受到山本大佐牢牢的控制,以不變應萬變的理由硬生生按兵不動,對於附近據點的求援置之不理,在其他人眼裡山本純屬保留實力,誰能想到山本佐之助這是與「人」方便,也是與己方便。

    可其他幾股比較大的日偽軍卻受不了李衛這樣東戳一槍,西捅一刀,一點點削弱自己李衛的戰鬥意志堅決,斬草除根的戰術狠辣有效,一個個日偽軍據點不斷失去聯繫,連個逃回來的漏網之魚都沒有。

    幾個區隊的聯合報復性行動給日偽軍遭成了普遍的恐慌,天曉得這支神出鬼沒的隊伍殺到自己的家門口來。

    「李連長,兩點方向十五里外發現一股敵人!」負責警戒的一個排長向李衛報告。

    這次負責警戒任務的是來自九區的三連的五排,也是打了五六年仗的老兵油子,偵察、暗摸、捉舌頭這些活是駕輕就熟。

    「知道了!命令各連準備倒三角包伏擊陣!打個口袋,等他們上來!」李衛三口兩口啃完了一直捂在衣服裡維持住溫度的肉夾饃,跳了起來活動兩下,打開水壺咕咚咕咚灌了兩口,剛進了嘴卻當場噴了出來,漲紅了臉開口就罵道:「誰他娘的那麼缺德,往老子水壺裡灌燒刀子!」

    剛才李衛喝進去的可不是普通的涼水,而是極烈的燒刀子!酒,地方上向抗日部隊供應的物資全是挑品質最好的,這口燒刀子的感覺更像是經過蒸餾的頭一鍋,平常都不對外零售的,只供應各區隊的限量版,像李衛這麼一大口灌下去,哪裡受得了。

    「連,連長!」負責給李衛準備食物和水的小戰士田小午低著腦袋像犯了錯誤似地走過來,小聲道:「連長,其他幾個連長讓我給您準備的酒,這麼冷的天,喝口酒好暖暖身子。」

    「暖身子?!用那麼烈的酒嗎!靠,你想燒死我嗎?!真是胡鬧!」李衛滿喉嚨的火燒火燎,按捺不住被酒精刺激,從地上抓了幾塊雪往嘴裡塞,化了以後又噴了出來,連續好幾次才稍稍平息了一些。

    李衛的酒量有限,平常更是滴酒不沾,這會兒猛地臉紅脖子粗,跟那關公有的一拼,一時半會兒還褪不下去。

    田小午還是半個月前從民兵連裡抽進十二區隊的,哪裡見過李衛這樣凶神惡煞,殺氣凌人的樣子,當場嚇得眼眶紅了起來,淚水直打著轉。

    「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哭個球!給我換一壺水去!」李衛沒好氣地將水壺丟還給了田小午,把這能燒死人的玩意兒當水喝,已屬於非人類的範疇,其他區隊裡的酒鬼數量著實有不少,尤其是冬天更加李衛甚至懷疑他們的連排長都是按照酒量來排的。

    別看那些戰士們一小口一小口拿著水壺很文雅狀,裡面裝的是什麼還有待考證。

    「別怪小田,是我讓換的,男人麼,灌上兩口烈酒才叫真男人!這大冷天兒的,喝口酒,也不會被凍壞啊!我和小田也是一番好意,李連長,也別生氣了!像咱們山東漢子,哪個不是連干三大海碗都面不改色的,你那點兒酒量,嘿,還得鍛鍊鍛鍊才能貼近群眾哪!」十四區隊的連長蕭報國笑呵呵地圓著場,手裡捏著一隻精緻的金屬小酒壺,小小的抿上一口,打了個愜意的酒嗝,酒精燒得雙眼中充滿了戰意,越燒越旺。

    在這寒風凌烈得裸露在外的皮膚像刀子割似過的冬季裡,一口酒有時會成為救命的東西,各連都會各自備些這樣的烈酒,那些連裡的酒鬼們總是會在臨戰前灌上幾口,酒壯慫人膽,殺起鬼子也不會手軟。

    「哼!也不提醒我一聲!這酒夠嗆!你當我像你喝上一兩斤都跟喝白開水似的。」李衛沒好氣地衝著這些個酒精考驗的革命戰士翻了翻白眼,再猛灌上幾口田小午重新換上來的清水,才壓住了嘴裡的感覺,不過舌頭還是有些發麻。

    這個時候各連的已經集結完成,每人身上都披著一大塊厚厚的白色油布斗篷,專門適應這種雪天裡的戰鬥,即厚實保暖,也防雪水滲透。

    「出發!」李衛滿嘴酒氣,烈酒的後勁兒不知不覺上頭,殺意不可抑制的散發出來。

    近三個中隊,五百多日偽軍端著槍,深一腳淺一腳的踏雪前進,從他們來的方向看,可能是來自河間。

    逼急了眼的日偽軍不能容忍有這麼一支八路軍在不斷給自己攪局,三個倒霉的日偽軍中隊長被抽了這晦簽,頂著風雪被趕出河間來,尋找那支不知躲到哪裡去的八路軍。

    「這狗日的鬼天氣!」偽軍中隊長擼了擼凍得痛紅的鼻子下面的清鼻涕抱怨著。

    「八嘎!你們這群廢物!雜碎!打起精神!」日軍中隊長牧野次郎盯著偽軍中隊長暴喝道:「你們要像大日本帝國皇軍一樣,每天用冷水洗澡,冬天用冰雪來擦身,怎麼會怕這麼點風雪,把胸挺起來,你們這群病夫。」

    聽到這話,牧野次郎身後的中隊日軍士兵們都苦起了臉,什麼一年四季用冷水洗澡,冬天用冰雪來擦身,都是讓這個自大的有些過份的中隊長給逼的,哪個傻乎乎的大頭兵會喜歡這樣啊,體質稍弱點兒士兵都受不得了,這也使得牧野中隊是開小差士兵最多的中隊。

    牧野這份過了分的虛榮心可害慘了這些農民和浪人等並非精銳的日軍士兵們,誰攤上這樣的中隊長等於倒了十八輩子的黴。

    「真是的,凶什麼凶?!」偽軍中隊長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小聲嘀咕了一句,歪過頭去,打算非暴力不合作,中國人可是以人情關係為紐帶的,對於本來就是混口飯吃為目的偽軍們來說,太過強硬的紀律必然會遭到反彈,偽軍中隊長自然不會去做對下屬而言不得人心的事。

    「八嘎!精神點兒!否則我就拿他的腦袋祭我的寶刀!」牧野次郎大發淫威道,噌!他驕傲地拔出亮晃晃的武士刀,審視著那些快要縮成一團的偽軍,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得偽軍們趕緊在用力跺上兩步,挺起身子,抱著槍的兩個手可還是忍不住搓著,哈著熱氣兒暖著,偽軍們的待遇一向都比較差,軍服遠不及日軍那樣保暖厚實。

    光靠著日本人賞賜的那點涮鍋水,偽軍們根本吃不飽穿不暖,有時候不得不下鄉掃蕩,刮些油水,這也使偽軍們成了一大禍害,近年來,一些偽軍受八路軍和游擊隊軟硬兼施,向抗日武裝提供情報,換取一些生活費,也不再去騷擾根據地群眾。

    正耀武揚威欺負著這些可憐的偽軍們,牧野次郎冷不防被另一個中隊長赤井義春澆了一瓢涼水。

    「牧野!你的廢話是不是太多了!」赤井義春板著臉色道,在他眼裡恐嚇一些膽小鬼似的偽軍,實在不合武士刀的身份,炮灰罷了,只要聽話就行,戰鬥還得依靠大日本帝國的皇軍才行。

    對赤井陰陽怪氣的話,牧野次郎也不好在這些偽軍們面前發作,讓這些低賤的中國人看皇軍的笑話,冷笑了兩聲,皮笑肉不笑道:「赤井君!玉不琢不成器!這些中國人就得好好操練操練,不然可就是浪費了皇軍的糧食。」

    「難道你不知道中國有句話叫『朽木不可雕矣』嗎?」赤井義春中隊長針鋒相對的寸步不讓。

    什麼玩意兒啊!聽到這兩個日軍中隊長用中國話交談的偽軍們心裡都快氣炸了肺,什麼玩意兒嘛!那些夾糠帶菜的伙食,也配叫糧食!分配是不把人當人看!

    若不是日偽軍中,有日軍軍官默認比偽軍軍官大一級的不成文規矩,這伙偽軍們早就破口大罵開了。

    「我們現在正在行軍,你還是小心自己吧!別被八路軍一槍崩了腦袋!」牧野次郎挪揄著同僚,譏諷對方多管閒事!

    「你……」赤井義春臉色微變,突然腦袋變成碎了的西瓜分解開來,稍過一會兒才聽到嘭一聲沉悶的槍響。

    「啊!~~~~」牧野次郎臉色變得煞白,直直指著赤井義春沒了腦袋的軀體撲倒在他的面前,四肢抽無意識地搐著,他沒想到自己還有烏鴉嘴的本事,居然一語成讖,前嘴剛說赤井被爆腦袋,聲音剛落,彷彿立刻印證了他的話一般,赤井義春在他面前被爆了頭。

    「敵襲!~~」手下的日軍士兵們倒是不用牧野次郎的命令,發出淒厲的喊叫,一下子四散開來,連帶著還沒回魂的牧野次郎也被撲到在地,撲倒牧野的卻是赤井的手下,他們也知道不能再失去唯一的一個中隊長,否則這仗更不好打了。

    反倒是那些快被凍僵的偽軍們,似乎連腦子都被凍住了,笨手笨腳的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怪叫著,哭嚎著,毫無防禦陣形的亂成一團。看樣子他們早就被八路軍給打怕了,以至於一聽見槍響和看到日軍中隊長的爆頭慘狀,當場就崩潰了。

    突突突一片彈雨橫掃過來,沒來得及躲避到安全地方的日偽軍們被掃倒一片。

    縱身撲倒在雪地裡的日偽軍才發現,來自左右兩方的雪地裡,不斷射出子彈,明顯是有人恭候已久地伏擊他們。

    「環形防禦!快點集中起來,不要分散!機槍手,回擊!」牧野次郎中隊長大急,那些豬一樣的偽軍們只知道像個女人似的尖叫,抱頭亂竄,直到流彈打倒在地,他們這支隊伍,平空就減少了一個中隊的戰鬥力,這些該死的偽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牧野次郎恨不得把他們全部當場槍斃。

    兩個日軍中隊聽到牧野次郎的命令,迅速互相靠攏起來,架起了擲彈筒開始發射,趴到地上的歪把子咕咕的噴吐出一條條火舌。他們並沒有理會混亂中的偽軍,還防備著他們衝亂自己的陣形。

    雙方兵力大致相等,可兩個日軍中隊的戰鬥力不容小覷,李衛迅速做出決斷,趁對方還沒組織起有效反擊前破其陣形,以快打快,以亂制亂,只有混戰才能讓日軍的擲彈筒和機槍火力發揮不出來。

    「衝啊!」李衛從雪堆裡一躍而出,端起輕機槍殺向日軍陣地,身後一排手榴彈擲出,爆炸的雪粉和黑煙中,一個個驕健的身影從雪中躍出,如猛虎下山一般撲向敵軍。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36
第五百四十四節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這伙日偽軍一下子被打蒙了頭,喊叫聲,金屬撞擊聲,慘嚎聲交織成一片,一串串鮮豔的紅梅撒上了純淨無暇的雪地,點綴出一片妖異的顏色。

    「殺!」李衛率先衝入敵群毫無顧忌地用輕機槍狂掃,附近幾十米之內,周圍的戰友就算殺紅了眼也不敢靠近過來。

    拼刺刀?!這小子打從新兵營出來就沒規規矩矩拼過幾次刺刀。

    天寒地凍使有平時像被二娘養似的偽軍們面對幾個區隊的聯合戰隊毫無鬥志,更有偽軍幾個小隊長還在游擊隊和武工隊那裡掛著人事檔案,心懷鬼胎的拉著自己的人躲閃到了一邊,剩下兩支日軍卻是暗暗叫苦,承受了聯合戰隊的全部攻擊力。

    雪中混戰成一片,地上的積雪在被踩了幾腳後,變得滑膩無比,積雪成了溜冰場,日本兵們腳上穿的大皮靴直打滑,然而各區隊戰士們腳上加套的一層草鞋卻在這片冰雪地上踩得穩穩的,雙方間的優劣勢對比急轉如下。

    天時、地利、人和,根據地的軍民們越來越適應這戰爭年月,生與死考驗的生活使入伍的年輕人的服從性和團隊集體意識也比以往大有提高。

    在寒風中掙扎前行的日軍士兵在行軍中就已經消耗了大部分體力,而各區隊的戰士卻 酒足飯飽,戰意昂然,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十二區隊採用的步槍軍刺輕而易舉的扎透了日本兵那厚實的棉衣,紅色迅速染透了棉衣,日軍士兵的生命也隨之褪去。

    被爆了腦袋的赤井義春變成一具無頭屍體沒多久,牧野次郎中隊長揮舞著武士刀指揮著戰鬥時,冷不防一根尖刺透胸而出,「……呵!呵呵!」牧野次郎大聲的命令變成了毫無意義單音,背後一股濃重的酒氣隨著風湧了過來,「一個酒鬼!」牧野次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被一個酒鬼給偷襲了,腳下一輕,整個人被透胸而出的長刺提了起來,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長刺上,傷口處肌肉和內臟的撕裂讓牧野次郎臉色變得青紫,口中的血絲一股股的湧了上來,翻起了白眼,明顯不止是傷到了肺這麼簡單。

    「嘿嘿!」李衛怪笑著一扭身,格鬥刺隨著轉身抽手而出,滿臉紅地像關公,打了個酒嗝,再冒出一句:「廢柴!」牧野次郎重重地砸在冰雪中,像大蝦一樣躬起身子抽搐著見了天皇。

    接連失去兩個中隊長的指揮,剩下的日軍士兵陷入一片混亂,只能聽小隊長命令以小隊為建制各自為戰。

    虎蕩群羊,李衛在白刃戰中的表現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尤其是那一口等同於高純度酒精的燒刀子後勁上來,運動量一大,酒勁直上湧,赤紅著雙眼的李衛完全不把人命放在眼裡,不論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膽小的的狠的,狠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就怕這般啥都不知道的,神智變得有些稀里糊塗,忘了自己是在戰場上,純被本能支配著在行動地,管他小兵還是軍官,逮著一個就宰一個,附近區隊的戰士們更是離得他遠遠,免得被他給摸了「冬瓜」。

    敢悄悄向李衛瞄槍口的日軍士兵甚至連扳機都來不及扣動,就被冷不丁飛過來的子彈直接掀掉了腦袋,范國文變得像鷹一樣犀利的目光掃視著整個戰場,不時扣動扳機擊殺對己方戰士造成威脅的敵兵,平看他平時嘻嘻哈哈,可是一旦摸上了槍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每一發子彈都將換走一條敵人的性命。

    沒有人會認為範國文不像李衛那樣去衝鋒陷陣,反而躲在一旁打冷槍的行為是膽怯的表現,讓他去打近戰和找死沒什麼兩樣,然而躲在戰場邊上陰人卻能發揮出他的最大戰鬥力。

    能夠挑出來參加聯合行動的區隊士兵無一不是生死場上活下的老兵油子,一個比一個刁鑽油滑,把平時只配在偽軍面前耀武揚威的雜牌混成日軍士兵殺嗷嗷直叫,這些土八路簡直是太狡猾狡猾了,偷襲捅要害,哪裡有利就往哪裡打,一觸即退,絲毫不戀戰,讓日本兵們想控制戰鬥的局面也是有心無力。

    尤其是使用的近戰武器,除了步槍外,中國軍隊還擁有兩大利器,可以一刀兩斷斬斷步槍的大刀和多工能用的旁門兵器工兵鏟,比起霸道絕倫且重幾十斤的大刀而言,八路軍中尤為喜好使用工兵鏟,不僅可以挖掘工事,還可以直接抽出來開打,呼呼掄起怪風懾人,一大塊金屬刃面削下去,往往會掀飛半邊顱骨,人腦就跟豆腐一樣被拋飛,撞成一團紅白漿汁。

    各區隊的不少老兵殺得興起,直接丟開了步槍,掄足了工兵鏟大開大合的劈砍,日軍士兵死命擱擋,步槍聲上火星直蹦,如果稍有撐不住勁,鋒利的工兵鏟能夠直接順著眉心往下劈開日本兵的腦袋。

    「你們狗日的看什麼看?!不想死的就跟我打鬼子!」李衛歪歪倒倒地捏著格鬥刺,一手挎著輕機槍衝著躲在一旁偽軍們喊,突突突一串熱辣辣的子彈掃在地面上,爆起一片片雪粉,嚇得偽軍們一陣鬼哭狼嚎。

    「老總饒命啊!」偽軍中隊長哪裡還敢惹這酒瘋子,這些八路大爺殺起鬼子來是一點兒都不手軟,這個八路長官的話他們哪裡敢不聽,眼前的形勢,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出來,日本人完了!

    李衛的一句話加上一梭子彈直接接管了偽軍中隊長,偽軍們壯起了膽子,衝進了戰團,卻是臨陣倒戈,將槍口對準了日本人,隨著各區隊的戰士痛打落水狗。

    戰場上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化作冰冷的屍體,更多的日軍士兵倒下,相比起傷亡慘重的日軍,各區隊的傷亡情況僅僅可以忽略不計,最多重傷兩個,輕傷一堆,重傷的現場就得到最好的醫療,輕傷的也能保持住戰鬥力,犧牲的更是一個都沒有。

    直到最後,大多數戰士結束了戰鬥,只有李衛一個人在戰場中心一下又一下機械地捅著一名日軍小隊長的屍體,屍體已經被捅地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這小李子的酒量也未免太差了!?」幾個區隊的連長同時搖了搖頭,卻沒人敢上去拉開這個正在撒酒瘋的傢伙,真看不出來這傢伙醉起酒來還是個武瘋子。

    直到被凜烈的寒風吹散了醉意,李衛漸漸回過魂來,頭痛欲裂地左右張望,才發覺戰鬥早就已經結束,自己傻傻地坐在遍地殘屍的戰場中央,周圍正點著幾堆火圍住了他,一陣陣熱流向周圍散發,明白過來自己方才是酒醉後的失控,李衛一絲絲暖意從心底湧了上來,這些傢伙居然也沒忘了在邊上點起火堆,防止自己坐在冰天雪地裡被凍傷。

    不少偽軍也圍在火邊上烤著火,帶著感激接過區隊戰士們遞過的辣椒薑湯,一碗熱湯下了肚,體內鬱結的寒氣一驅而散。

    「老大!酒醒啦!」正在一邊烤著火的范國文看見李衛搖頭晃腦地慢慢站起來,知道酒勁兒已經退了,忙倒出一薑湯走了過來。

    「這該死的酒,以前我可不是這樣,看來幾年沒練,這酒量變小了,我以後是一滴都不能碰了!」李衛接過湯碗一飲而盡,心有餘惱,這一身的血,還好是冬天,凍結硬了,拍拍就全乾淨了,他看了看周圍道:「我沒添什麼亂吧?!」

    這個老大還真有自知之明,范國文臉上勉強笑了笑,眼神儘量不朝某處瞧,道:「沒什麼意外,只是老大你實在是太嚇人了。」殺敵一擊斃命就可以了,可沒人像李衛這樣仍死命的捅著屍體,直到捅成血泥,不成人形,李衛渾身是血,雙目盡赤,完全像地獄裡爬出來收割生命,視殺戮為喜好的惡鬼一樣,李衛的撒酒瘋現場演播真人恐怖片著實嚇倒了好多人,甚至許多偽軍和區隊戰士都被這種血腥場面刺激地忍不住嘔吐起來,最慘的傢伙大吐特吐甚至連黃膽水都吐了出來。

    李衛的十一分區第一凶人名頭更是區隊戰士們心中被抬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這冤恐怕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嚇人!?嗯!是有點兒!」李衛看了看已經分不出個人類模樣的肉泥堆,皺起了皺頭,是太噁心了點,不過多慘的場影他都見過,心理已經達到了不一般的強韌程度,換成平常人恐怕早就吐翻了。

    「這伙保安隊的怎麼辦?!」范國文朝著那伙偽軍努了努嘴,跟著日本人的漢奸武裝有叫保安隊,有的叫治安警,有的叫民團,也有的叫特務,「偽軍」一詞只是中共的官方用詞,實際上日軍中並沒有叫偽軍的隊伍。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37
第五百四十五節


    這些人的小命全系在李衛的一張嘴上,現在是戰時政策,是殺是留全聽李衛的輕輕一句話。

    「留著吧!民兵帶到馬回頭去改造,能用的留下,不能用的給點兒路費滾蛋!」李衛究竟是心頭一軟,俗話說這個時候人們的思想觀念還是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混偽軍的都是混口飯吃的苦哈哈出身,誰都不容易,這該死的滿清民國不論哪個統治階層都不注重全民基礎教育,一成不變地推行愚民政策,搞得許多百姓只知道餬口維持生計,缺乏國家民族精神,變得有奶便是娘和麻木不仁,否則怎會被殺豬宰羊一般,在南京一次被屠殺三十萬,若是那些被日本人屠殺的人們在當初能夠團結起來反抗,何愁會被一個小小島國欺凌到頭上。

    「是!」范國文倒是意外李衛沒下殺絕令,要知道老大一向對漢奸賣國賊是斬盡殺絕,毫不留情,若是網開一面簡直有如太陽打西邊出來般不可能。

    范國文忍不住回憶了一下,還好,今天早上太陽是從東邊照常升起的。

    「冬天已經來了!」李衛在雪地裡站直了身子,走到火堆旁,伸出手去感受著火焰的熱情,「春天還會遠嗎?」

    幾乎所有的人都沒有聽明白李衛這句含著不知名蘊意,高深莫測的言語。

    傍晚時分在荒效野外,李衛下令紮了營,區隊戰士們帶著偽軍們就地剷起雪,堆疊起一座座雪牆擋住凌冽的寒風,其他人收集起來的大堆柴火就在野外點起了篝火。

    剛剛殲滅兩個日軍中隊,再收編一支偽軍中隊,恐怕河間的日本人要抓狂到四處找他們決戰,李衛可不敢在這個時候進駐任何一個村莊,避免給百姓們帶來無妄之災。

    從臨陣反戈起,偽軍們徹底沒有了退路,在武工隊和游擊隊多年的宣傳下,乾脆死心踏地的跟了區隊一起抗日,從區隊戰士們手中分到了有葷有素的晚餐,偽軍士兵們不禁有些直了眼,這還是土八路麼?一人一碗胡辣湯,碗麵上漂著一層誘人的紅油,分到手裡的白面饃夾著鹹菜和大片的肉,甚至,甚至還夾著一個荷包蛋,日本人也就最多兩個酸飯糰,和眼前手上的這些比起來,簡直是個渣。天哪!這些八路的伙食也太侈奢了吧,聽那些分發食物的人說,好像叫什麼漢堡,是洋人常吃的,說是與國際接軌,這土八路可真得見不到一點兒土,新名詞一個接著一個往外蹦,讓偽軍們的腦袋有些跟不上趟兒。

    一些偽軍一邊享用這從未見過的稀奇美食,一邊好奇的打量著這些八路軍戰士,除了大多數戰士都穿著清一色淺灰色制服外,其中有一些戰士卻顯得有些鶴立雞群,身上的軍服雖然也是灰的,卻是灰一塊白一塊,看上去卻有點晃花眼的感覺,不過偽軍們能夠認出來,穿著這些特別軍服的人在白天的戰鬥中格外的搶眼,戰鬥力出奇的強悍,一個換上兩個鬼子兵都不見得落下風,殺起鬼子兵來,比其他的八路要更利索更陰險,人數雖然只佔了這些八路總人數的三分之一,然而幹掉的鬼子卻佔了一半還多,而在且戰鬥結束後,這些人連帶點兒傷的都沒有。那些穿著特殊軍服的長官,好像就是那個揮著長刺殺人就跟割草似的傢伙,凶得厲害,把人剁爛了還不停手,這悍勁兒,想想都後頸皮子直炸,這哪兒是人啊,分明是地獄裡出來的惡鬼。

    卻沒有一個偽軍想到這個惡鬼似的傢伙,居然就是在戰鬥結束後掌握著他們命運的人,生與死就僅僅隔著那麼一層薄紙,如果他們要是聽到了李衛對他們命運的判定,恐怕都要哭著喊著給了立長生牌位。

    在通紅的篝火旁,偽軍中隊被特意打散了混在各區隊戰士們的編制中,聽著戰士們圍著火堆一同興致高昂的唱著歌,慶祝著白天的勝利,在如此熱烈的氛圍帶動下,偽軍們也情不自禁跟著一起附和著,對音樂感受的共鳴之中,身份的隔膜消失了,儼然自己也成了八路軍的一員。

    在業餘娛樂貧乏的戰鬥生活中,戰士們沒有放棄任何精神上的活動,樂此不疲地在排長們帶領下,將自己會唱的歌不斷重複著唱著。

    「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義勇軍進行曲」,「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一遍又一遍的合唱,不僅僅是激勵著士氣和戰意,而團隊合作默契越磨越深。

    各排之間不僅在合唱,更是斗唱,比誰的歌聲更富含激情,更有節奏,無形之中,區隊與區隊,排與排之間都在歌聲中暗暗較著勁兒,有人負責高音,有人負責低音,和聲,幾重唱,打著節拍,簡簡單單的革命歌曲卻是唱得花樣百出。

    正應了一句話,集體的智慧是無窮的。

    「同志們!同志們!停一下,請先停一下。」十二區隊四連指導員翁同虎帶著一臉喜氣從滴滴答答的電台邊上跑了過來。

    排長們同時做了個停止動作,歌聲在一剎那間整齊的停了下來,不少偽軍還忘我地哼唱著,猛地發覺周圍已經沒了歌聲,自己的破鑼嗓子顯得格外突兀,再難以爛竽充數,趕忙捂上了嘴,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偽軍中隊長心頭卻是狂跳,多麼整齊的默契啊,精銳,全是精銳,還好自己沒有犯渾,否則今天就只有一起跟著被埋的份了,偽軍中隊長生出一點點慶幸。

    所有的目光都聚向了打斷了集體歌唱的翁同虎,他臉上充滿著喜悅和激情,看向四周,大聲道:「有一個好消息!哈哈,真是一個好消息!」

    所有人都升起一片疑問,什麼消息值得這麼高興嗎?!

    獎軍功?!就兩個上不得檯面的日軍中隊和一堆沒什麼油水的據點?!上級不會沒眼光到這種程度吧!

    獎裝備物資?!大冷天的從哪兒弄啊?!冰天雪地的運輸還是個問題呢。

    還是有什麼大人物要來視察?!實在想不出就這麼個破地方,鬼子兵弱得跟草包似的沒搞頭,有什麼值得大人們來檢查檢查的。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就聽翁同虎揭開了答案:「咱們十二區隊,一連長康揚同志!定婚啦!」

    剎那間鴉雀無聲幾秒鐘,立刻響起一片歡呼聲和鼓掌聲!不論是十二區隊的,還是其他的九區隊、十區隊和十四區隊等幾個區隊的戰士們。

    在這個朝不保夕的戰爭年月裡,生與死都由不得自己,參加抗日的人在拿起槍的這一刻就已經當自己死了,完全把自己這條微薄的性命獻給了國家和民族。每一次上戰場,任誰都不敢保證自己都活下來,在犀利的槍炮面前,人的生命微不足道,辛辛苦苦幾十年的漢子,一顆子彈就能讓其變成一堆毫無意識的血肉。

    能讓一個女人能冒著隨時可能成為寡婦的風險,肯心甘情願地跟著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犧牲的當兵男人,需要時刻準備著接受愛人逝去,自己獨挑生活重擔的心理,這需要何其巨大的勇氣啊!

    以這個年月中,人們仍受著封建社會影響的世俗觀念。

    當兵難!當兵娶老婆更難!當兵的想娶個好老婆更是難上加難!

    這的確是一件大事件,所有當兵的都這麼認為。雖然僅僅是定婚,但在所有人眼裡,和舉行正式婚禮並沒有什麼區別,辦酒開宴只不過是走走形式,國未復,仇未報,正式的婚期肯定要拖到稍稍安穩一些的日子,定婚也是康連長對女方的一個正式交待。

    所有的人都為這個甚至比戰鬥勝利更加重要的消息,而衷心為著十二區隊一連長康揚同志祝福。

    「康連長的相好的是哪位啊!十二區的同志們,給說說啊!」幾個好事的其他區隊戰士起著哄。

    「那還用說,十二區隊美女最集中的地方,是衛生隊,一定是衛生隊的美女嘍!」有消息靈通的戰士開始披露八卦,看來不論哪個時代的人,八卦黨是絕對不會沒有的。

    「哇,那可是美女集中營!天哪!難怪十二區隊的弟兄們那麼厲害,沒受傷的領軍功,受傷的享受美女服務啊!」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開始怪叫著誤導思想。

    「原來如此!」一群大男人附和著,頗有越描越黑之嫌。

    紅彤彤火焰、寒風、零零散散落下的雪粉和漆黑的夜,都擋不住八卦黨們的熱情。

    「好了,別瞎說!」翁同虎裝著生氣的語氣,可這些老兵油子們並沒有賣帳,依然開著善意的玩笑,翁同虎打了個響指,正式澄清謠言:「康連長的對象,的確是咱們衛生隊的女同志,相信咱們十二區隊的自己同志也很熟悉,就是一向在工作中表現出色,認真負責的楊妮同志!」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38
第五百四十六節


    嘩!~

    十二區隊的戰士一片嘩然!楊妮那丫頭雪白粉嫩的,算是十里八鄉少有的美人兒,咋就被康連長這大老粗上了手呢?!

    雖說是定婚,真正的婚期還未定,因為八路軍中有著「258團」的規定,康揚都三十老幾的漢子,打紅軍起就開始混革命,三個條件已經滿足了兩條,然而十二區隊的連級編制卻有著正規營級的兵力,往上抬一抬弄個團級職稱也用不了幾年,定婚定下了基本上事情就沒個跑了。

    「靠!這傢伙,悶聲不響的居然那妞給拿下來了,難怪這兩個人有時會眉來眼去的呢!」李衛一臉憤然,頗為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而不甘心。

    「老大,就別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了,你和林妹妹的事兒也快了吧!」范國文靠在李衛邊上打著趣。

    「去去去,還沒到法定年齡呢!這麼早婚幹嘛!」李衛翻了個白眼,掐著手指頭實算公曆,自己的年齡還是負的呢,他從牙縫裡甩出一句:「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法定年齡?!幾歲?!」范國文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還不知道中國的法定年齡是幾歲,只知道中國的女孩子十五六歲就要嫁人,男的也一樣,更有甚者直接訂了娃娃親或指腹為婚,小毛孩子剛出娘胎就稀里糊塗成了夫妻,包辦婚姻是司空見慣,像李衛這樣年紀的男丁,在一般的農村裡,恐怕連下一代都滿地亂跑了。

    「法定年齡?!這個,這個!」李衛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只知道現代的法定婚齡,天曉得這個年齡的婚齡,而李衛和范國文這兩個文武雙全型的大學生連長卻不受「258團」條例的限制。

    李衛反過來打量了范國文上下一眼:「倒是你!別整天老大老大的叫著,你的年紀比我還大呢,反倒是你老大不小的,早點把事兒辦了,別指望等變成老白菜幫子的時候還會有人要!」

    「怎麼能為一顆蘋果樹而放棄整片果林呢?!我還想享受幾年單身貴族的生活,可不想整天圍著尿片子打轉。」一想到自己沒日沒夜的圍著一個小毛頭轉,范國文就感覺到人生充滿了灰暗,耳腔充滿嬰兒刺耳的日夜哭嚎,讓他連死了的心思都有了,一世英雄啊!

    「切!小心被娘子軍們給拖去批鬥牛鬼蛇神去!」李衛衝著范國文豎了個中指,這丫的也就背後說說,若是讓黃娟同志知道了,少不得要扒這小子一層皮。

    翁同虎指導員發佈的這個最新消息,使營地的氣氛使周圍溫度似乎都升高了許多,又厚又高的多層雪牆擋住了寒風,篝火映紅了每一個人的臉,也不再覺到冷,自發性的晚會持續了兩三個小時後,被各連長們強制命令睡覺才終止下來。

    一九四四年的最後一天,十二月三十一日,各區隊組織成的聯合戰隊依然是在這樣的漫無邊際的寒夜中渡過的,聯合戰隊連續一個多月的轉戰,零敲碎打,端掉了大大小上幾十個據點,殲敵數量幾乎相當於消滅了一個大隊的兵力。

    元旦的這一天,聯合戰隊依然在急行軍奔赴下一處作戰位置,拿底薪、無雙休、零節假、加班無工資、包住宿、含醫療、繳五金、終身養老,恐怕這就是當時八路軍們的真實寫照,戰事一旦吃緊,恐怕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負責各分區一帶的剿共治安任務的日偽軍軍官們快被這支聯合戰隊給逼到了崩潰的邊緣,兵員和物資的傷亡損失慘重,以往歷年幾乎是慣例的季節性掃蕩行動在這個冬天根本沒有開始過,治安區成了八路軍和游擊隊的天下,遇到等同兵力的日偽軍巡邏隊不閃也不躲,稍弱點兒的乾脆就直接吞掉。稍大一點的鎮子也被端掉了好兩個,誰也不知道這支神出鬼沒的隊伍什麼時候會打到自己的頭上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一九四四年下半年秋收搶糧行動失敗,直接導致就地取食的治安區日偽軍湊不夠在冬季行動糧食,一開仗士兵們的飯量就暴漲,為了熬過這個缺衣少食的冬天,龜縮在據點內的日偽軍們每天兩餐縮減口糧,個個只能以七分飽節省體力,指望著來年春天能刨些露頭的野菜填填肚子,更別提找李衛他們報復,自我安慰地想著八路打的是游擊戰,遲早也是要轉移的,失去的地盤,到頭來還不是回到大日本皇軍的手掌心。

    李衛和幾個連長帶著隊伍挾著纍纍戰果進一步擴展了根據地,受到了當地群眾們的熱烈歡迎,各路民兵將彈藥和物資源源不斷的送往區隊安排好的補給點,幾乎每一個區隊戰士都有四五名民兵百姓的後勤支援,戰士們在戰鬥中毫無後顧之憂,絲毫不用擔心給養問題。

    吃掉了幾支出來探風頭的日偽軍中隊,再拔掉幾個據點,各縣的日偽軍乾脆就和縮頭烏龜一樣,任由李衛他們欺負,有時候聯合戰隊大軍一圍,據點裡的小鬼子立刻高舉小白旗投降,日軍在向太平洋戰場抽調了幾批後,現在的日軍士兵素質大不比以前,多是一些日本流民浪人,魚龍混雜,毫無戰鬥意志,見來敵勢大,不可抵擋,很乾脆著跟著那些偽軍們一起把槍一丟,打開大門,歡迎八路來米西的幹活!

    那些沒什麼反抗能力的小據點中總有幾個死硬分子,既不願投降,更不願意找死,乾脆一撤而空,幾小股並成一大股抱成團兒,讓李衛他們一時半會兒找不著下手的地方,李衛他們是趁著冬天打揩油的,也不是來死掐的,預估了一下傷亡,很多時候就直接繞開了。

    負責與區隊保持聯絡的四連指導員翁同虎打這一陣子起就從沒離開過電台十米遠,吃飯睡覺都守著那台美國產的無線電台,只要部隊一停下來,電台班就立刻加起了天線,兩個戰士一起搖起手搖發電機向電台提供電能,嘀嘀嗒嗒的電台發報聲響個不停。

    「連長!有消息了!」聽到電台班的戰士突然大喊。

    李衛立刻打起了精神,這幾天,來自無線電台的消息成為他最為關注的事情,哪怕聯合戰隊在攻擊日偽軍據點的戰鬥,戰報表上一項項勝利,也沒有讓他如此關注過。

    「是上級發報的《敵後戰場偉大勝利的一年》,還有《爭取勝利早日實現》,好啊,好啊!日本人慘嘍!」翁同虎的語氣裡還格外帶上了點現代意味的口吻,掩飾不住心中的激動,這下子又有了政宣活動的好材料了,興奮不已道:「一定要好好戰士們講講,組織人抄起來,見著地方就貼,讓那些漢奸和鬼子們看看,讓那些南方的國軍們看看,讓那些群眾們看看,咱們八路軍和游擊隊是怎麼狠狠地打日本人的。」

    翁同虎的聲音裡頗有揚眉吐氣之意,這些年一直被鬼子們掃蕩來掃蕩去,像狗攆兔子一樣到處轉移,不得不採用游擊戰,兩條腿都煉得有如鐵打的,風水輪流轉,在根據地抗日軍民們全力以赴的跟日本人拼,跟日本耗,拼兩國的人口基礎,雙方實力的天平正在一點點扭轉。

    聽到翁同虎的聲音,李衛彷彿沒有聽到這一激動人心的消息,反而有些沮喪道:「哦!知道了!唉!老翁啊,我要的電報怎麼還沒有到?!你再幫我催催看!」

    一個多月的奔波和廝殺,李衛的目的不是為了消滅多少多少敵人,佔領多少治安區,卻有一項高度機密的任務等待著他去完成,李衛一直等待著某一條帶著特殊加密的電報。

    幾個區隊的聯合戰隊的作戰任務可不僅僅是給敵人秋後算帳,更隱藏了誰也不知道的目的,也只有李衛和少數幾個人才知道,聯合作戰更是為了「打草驚蛇」。

    「衛子,衛子!你看啊!這是黨中央的社論!你可要好好讀讀!」翁同虎好像沒有聽到李衛的話,把電報的手抄件塞到李衛手上,道:「你是我們現在的領頭人,怎麼能不帶頭學習黨中央的文件呢?!你先看看!」

    一名日軍軍官低著頭,緊緊夾著公文包,皮靴疾踏在保定城內的地面,地表凝結的冰霜響起連續不斷的咔嚓碎裂聲。

    一夥東倒西歪的日本兵從路旁的慰安所中滿身酒氣地簇擁著出來,唱著走了腔的日本民謠,臨出門前還順手捏了一把慰安所門前招呼客人的和服女人肥碩的屁股,引起女人們嗔怪地尖叫聲,更招來男人們一陣嘻嘻哈哈的怪笑,積攢了幾個月的兵餉風流一把,不多撈點回來怎麼對得起自己付出去的那一張張日元,日本兵們更加得意忘形了。

    沿著馬路旁神色匆匆的日軍軍官一時沒防備,跟那伙剛從慰安所裡互相擁著出來的日本士兵們撞了個滿懷。

    公文包一下子飛出老遠,一頭栽進一堆骯髒的積雪中。

    被撞到了的日本兵身材異常高大粗壯,揉著自己被撞得生痛的胸口,粗聲粗氣罵道:「八,八嘎!哪個傢伙沒長眼睛!死啦死啦的幹活!」這傢伙一點兒也沒有日本人特有的又矮又挫,在日本島國中也算是異數,不過這脾氣還都是一個模子裡的又粗又爆。

    高大粗壯的日本士兵盛怒中毫不客氣地抬起一腳將正掙紮著爬起想去撿公文包的日軍軍官踹出老遠,一點兒也沒有顧忌自己正在做一件大不敬的事情:自己正在毆打一名軍官。

    「八嘎!踹得好,踹死他!宰了這傢伙!一起上啊!」跟著他的其他幾個日本兵擼著袖子在高大的日本兵身旁手舞足蹈,就像巨人身旁的幾隻野猴子,狐假虎威地準備發洩著暴力傾向,在等級森嚴的日軍階層中,毆打一名軍官對於低賤的小兵而言的確是一件無上光榮的事。

    「該死的傢伙!」痛的額頭上冒出了黃豆大的汗珠,捂著肚子坐起來,那名軍官惱怒的拔出了手槍,準備親手當場擊斃這幾個目無長官的士兵,反正也是以正軍紀,以他的能力和級別,給這些混蛋士兵們按上十幾條夠槍斃的罪名根本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日軍軍官手上亮出的那支烏黑閃亮的手槍,那伙被清酒和女人給灌的神智不清的日本兵們一個激靈,立時酒醒過來,職業軍人對槍炮這種殺人利器格外敏感,一看到黑洞洞的槍口,三魂七魄剎那間全歸了位,什麼亂七八糟的心思都拋飛到九霄雲外,正在捏著拳頭籌備著再給一下狠手的高大粗壯日本兵傻眼了,邊上的小嘍囉們也楞了,膽子再大也不能把自己的小命亂玩吧。

    「長官饒命!長官饒命!」日本兵還沒傻到用自己的拳頭和手槍去拚命,趕不迭的求饒,這才想起來自己犯了軍中大忌,小兵毆打軍官,當場槍斃都是輕的。人家手裡拿得可是要人命的東西,可不是慰安婦們手上的清酒杯子,這麼近的距離基本上是一槍一個。

    「哼!開槍啊!開槍啊!不開槍你就是女人!」高大粗壯的日本兵反倒是硬氣地睜著一雙醉眼死瞪著那個軍官噴著酒臭氣。

    「你這混蛋,閉嘴!不說話你會死啊!」邊上的日本兵被他的話給嚇破了膽,趕忙拉扯著高大的日本兵推到最前面,同時一起跪下來拚命的磕頭求饒。

    「饒命!晚了!」正當軍官的槍口對準了那個高大粗壯的日本兵時,突然楞了楞,表情由獰笑慢慢變成疑惑,上上下下開始打量這個高大的像巨人一樣的傢伙。

    「青木?!」日軍軍官試探地說了一句。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38
第五百四十七節


    「就是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木龍一是也!」高大的有些鶴立雞群的日軍士兵絲毫不在意自己被推出來擋槍子兒,粗野的拉扯著胸口的衣扣,不耐煩的道。

    「青木君!真的是你!」日軍軍官滿臉驚喜,收起了手槍,走上一步:「青木君!是我啊!」

    「你是?!~~~」日軍士兵睜著迷糊的牛眼在日軍軍官臉上游移著,突然傻笑起來,大力拍打著對方的肩膀:「原來是你啊,小野君!」

    「哈哈!真是巧啊!怎麼你在這裡!差點把你給揍了!」青木龍一摸著後腦勺,嘿嘿傻笑著有些得意忘形,逛了一趟慰安所,撞上一軍官,居然還是自己的老熟人,小野二雄,還好還好,熟人就好商量,能不挨槍子兒那是最好不過了。

    「真是天照大神保佑!」看到日軍軍官與自己同伴居然是熟人,其他幾個從鬼門關前踩了一腳的日軍士兵立刻鬆了一口氣,背後上傳來一股涼濕意,已經被冷汗給浸濕透了,畏畏縮縮的躲到青木龍一的身後,反正有事兒也是這大高個兒頂著。

    「你這個傢伙,真是個混蛋,仍是一點兒都沒變!仍這樣莽莽撞撞的。」小野二雄尷尬揉著自己發痛的肩膀,去撿起了公文包,拍拍上面的雪,道:「能在這兒看到你,真是讓人意外!」腰仍是直不起來,青木那一下也是夠重的,肚子上的痛仍讓他抽著冷氣。

    「這有什麼?!當然啦,也不算意外!嘿嘿」一說到這個,青木龍一含糊著。

    青木龍一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地落入小野二雄眼裡,不禁笑了一笑,全數了然於胸,「又是你的臭脾氣惹的禍吧!」

    「嘿嘿!你也知道的,我就是忍不住,否則也不會被趕出關東軍,不然現在也至少是中隊長。」這會兒輪到青木龍一有些尷尬地低下頭,畢竟從最精銳的關東軍趕出來,丟到這治安區來,也不是什麼有面子的事情,眼睛一瞪,粗聲粗氣道:「小野,我可警告你,不許取笑我,不然我給你好看!」說著擼著袖子作威脅狀。

    「你這傢伙啊,什麼時候能夠改改你的脾氣!」小野二雄搖了搖頭,深為青木龍一可惜,同屬新兵營裡的戰友起,這傢伙總是仗著自己的塊頭大而且力氣大的驚人,喜歡隨意欺負人,打架是如家常便飯,雖然日本軍隊鼓勵培養戰意,也不太限制士兵間打架,卻也架不住這傢伙火藥桶似的脾氣,一點就爆,小野二雄以前也沒少受這傢伙欺負。

    關東軍是大日本帝國最精銳的部隊,雖然自己因為膽子太小被下放到了治安區,好在名聲上也是平調,不算太丟人,青木龍一卻因為打架,被趕了出來,小野二雄有些幸災樂禍,不過同為天涯淪落人,他還是沒有擺起官架子,道:「到了這兒,就好好吸取教訓,磨磨你的心性吧,這裡可不比關東軍的軍營,這裡到處都是八路軍和游擊隊,如果還像以前那樣大大咧咧的,小心把自己的性命給弄丟了。」

    一想到八路軍和游擊隊的厲害,小野二雄本人是深有體會。

    「哈哈,膽小鬼!還說我呢,你也一點兒沒變!怕什麼,咱們好歹都是關東軍出來,那些土八路要軍紀沒軍紀,要素質沒素質,缺槍少彈的,還能成什麼威脅,我看你官越大,膽子更小啦!」青木龍一先是牛眼一瞪,又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一點兒都不在意般揮著手,突然收起表情道:「小野,你還是說說你自己是怎麼在這兒的吧?」他的眼中閃過一道等著看小野出糗似的戲謔神色,早聽說這傢伙混了個大隊長坐鎮一城,然而在保定看到他,看樣子混得不太如意。

    「別提啦!」小野二雄搖了搖頭,垂頭喪氣的擺擺手道:「這裡可真是不太好混!差一點兒連命也沒啦!」

    「說說吧!咱們又不是外人!」青木龍一壞笑著勾住了小野二雄的脖子,明顯是幸災樂禍,邊上跟著青木的日本兵們更是支起了耳朵。

    「這幾天在保定你也應該聽到了一點吧!?」小野二雄掙了掙沒推開青木龍一熊掌似的胳膊,也只能苦笑著道:「若不是第六集團軍司令部、東關軍校等軍營遭襲,皇軍傷亡慘重,若不是人員傷亡導致不少空缺,恐怕你我這會兒還扛著三八槍在下面的據點裡當巡邏兵呢!哪兒還輪得著你還能待著保定城裡風流快活。」

    來自十一分區的報復實在是太快太狠了,甚至讓日本人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一九四四年十二月一日,幾乎誰也沒有想到十一分區主力其中原屬老三團二營的一支部隊和十六區隊突然對保定發動襲擊,日偽負責華北治安軍之一的綏靖軍第六集團軍司令部、東關軍校和小劉莊等軍營,日偽軍傷亡慘重,一舉震動了整個華北戰區,各部日偽軍極為恐慌,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八路軍已經具備了攻擊日偽軍營的膽量和實力。

    除了保定城內日偽軍傷亡損失外,原綏靖軍第六集團的司令直接被引咎撤職,算是為這次遭襲事件的犧牲品。

    話說起來真正的惹禍人還是安西旅團,好好的南下就南下了,偏偏要去招惹在冀中冀東一帶活動的八路軍十二區隊,哪曉得十二區隊是十一分區司令部的心頭肉,也不甘示弱,雙方之間一通好打,畢竟是十一分區裡實力有數的地方區隊,十二區隊固然付出不小的代價,然而安西旅團也沒佔到多少便宜,盛怒之下的十一分區主力從山東戰場趕回一氣將安西旅團打了個半殘,趕到了南方戰場當炮灰,這也依然沒有平息十一分區根據地軍民們的怒火,為了找回這口氣,在十一分區內與十二區隊並稱雙雄的十六區隊帶著老二營的弟兄們趁著十二區隊組織各區隊秋後算帳,吸引日偽軍注意力的當兒,奇襲保定,取得了重大的戰果,也算替十二區隊報一箭之仇。(真實歷史上,十一分區號稱雙雄的正是十二區隊和十六區隊)

    為恢復保定駐軍的元氣,被趕出關東軍的青木龍一和其他地方抽調來的日本士兵被補充到了保定城,小野二雄也算是否極泰來,本以為被趕出任丘縣後只能淪落到治安區小據點裡當個巡邏兵,沒想到保定城內缺少人手,順便被調了過來,當了一個小參謀,好歹也是敗仗吃多了,久病成醫。

    「哈!說來你我能夠相遇,還是托八路的福嘍!也是緣份啦,小野君,今天晚上這一頓你可是一定要請嘍!」青木龍一大大咧咧地道,他才不在乎那些只有鳥槍土炮的八路呢,在關東軍兵營的平常演練中,尋常日本兵五六個都不是他的對手,加上也沒遇到過什麼對手,青木龍一自信心膨脹,根本沒把那些八路和游擊隊放在心上。

    「好好好!我一定請!」小野二雄唯有報之無知者無畏的苦笑,「我還有文件要送,不能多聊,先走一步啦!」

    小野二雄並不介意被這個無賴給剝削一頓飯,好歹也是熟人,而且塊頭大也能打,說不定以後還會有幫得上忙的時候。

    「好,不送!不過晚上怎麼找你啊?!」青木龍一為白白賺了一頓晚飯,而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邊上的士兵們也是偷著樂,青木大哥果然是人緣廣泛,晚上不用再去吃軍營伙房裡那種難以下嚥的食物了。

    來到保定後,沒有關東軍那種嚴酷的軍紀限制和憲兵們那種無孔不入的目光,青木龍一感覺自己彷彿掉進了天堂,當然除了伙食不盡如人意外,什麼操練之類的都比關東軍鬆懈的很,在跟老兵們狠狠幹了幾架後,青木龍一用自己的拳頭很快在軍營裡奠定了自己的地位,收了一堆小弟,長官們也不敢來管這個來自關東軍的刺頭兒兵,青木這日子過的是逍遙快活。

    「我在司令部當參謀!你可別亂闖哦!讓門口的衛兵通知我就行了。」小野二雄夾著胳膊下的公文包交待道,然後匆匆去了。

    「回去好好睡一覺!」青木龍一帶著其他的日本兵們搖搖晃晃地,唱著小曲向軍營的方向走去,傍上小野二雄這個看上去級別也不算太低的軍官做靠山,在保定的日子恐怕會再加安逸一些,青木龍一顯然有些得意忘形地將保定當做他的安樂窩了。

    辦理了公文後,小野二雄返回自己的辦公室,順手拿起了電話拔了幾下,拿起話筒道:「幫我接『魚の鮮』。」人工接線員將電話迅速接入保定城內少數幾家勉強算是不錯的小飯店,幾聲長音過後,電話接通了:「這裡是魚の鮮,請問您需要什麼?!」話筒裡傳來魚の鮮店老闆深沉的嗓音。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41
第五百四十八節


    『魚の悅』是保定城內少數幾家由日本隨軍移民開設的飯館子,也是保定城內的日軍低級軍官們常去的地方,只有烤魚和麵食,味道也不算太好,卻至少還有幾分日本本土的原味,普通日軍士兵的兵餉有限,最多一個月開一兩次葷,嘗嘗家鄉的味道解思鄉之愁。

    「我是司令部的小野參謀!晚上在你那裡訂一張桌,對,拉麵!是的!還有味噌湯!份量多一點,多備上六人份的,謝謝!」不管怎麼說,小野二雄至少曾經還是一個掌管縣城的少佐,雖然被派到保定做參謀,畢竟級別也沒比以前低多少,只是手裡沒多少實權,不過打個電話訂飯的資格還是有的。

    青木龍一曾在一人獨對四五人的拔河過程中,這傢伙能一舉放翻對方四五個日本兵,量卻也是有四五人大,簡直就是一個超級大胃王,這把子力氣全是由飯量轉化的。一想起與青木那與力量成同比的飯量,小野二雄笑了,「希望能夠填飽青木這傢伙的肚皮!」

    嗯!飯量大!力氣也過人,膽子也大,確實比一般的士兵強得太多了!放到戰國時代,恐怕也是一員虎將吧,嗯!虎將!?小野二雄不由想得一怔,眼神閃爍不定,呼吸慢慢地變急促起來,連忙又拿起了電話,拔到接線房,道:「我是司令部小野參謀,請再幫我轉接『魚の悅』。」

    雖然接線員不明白為何小野參謀又要接『魚の悅』,還是遵命立刻將插線頭接入了『魚の悅』的線路,這個時候電話線路還沒有程控交換機,全由人力完成。

    「嗨!這裡是『魚の悅』!啊!小野閣下!嗯,是,好的,改成魷魚面,還要加幾個菜,明白,一定用最好的材料!」

    『魚の悅』老闆恭敬地接完電話,衝著自己店的夥計大聲道:「蠢貨們,趕緊動起來,今天晚上一定要把小野大人給伺候好嘍,不然我要扒了你們的皮!還有你,懶鬼!楞著幹什麼!快去燒火!」『魚の悅』的老闆一向是驕橫慣了,對著店內的日本夥計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而對著中國人的雜工卻是動輒拳打腳踢。

    「嗯!喲西!虎將啊!」小野二雄伸手虛握,作用力狀慢慢收攏,雙眼中閃著叫作野心的目光。

    多次失敗的經歷被小野二雄視作人生奇恥大辱,一直以來耿耿於懷,經過長時間的反思,自己之所以總是在十二區隊面前屢戰屢敗,缺的就是手底下沒有一個很出色的虎將,都是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酒囊飯袋。他是不會忘記自己在十二區隊面前屢屢碰得頭破血流,險些連命都丟了。

    山本大隊長將他趕出了任丘縣城的冷酷無情,那張冷漠的臉令人望而生畏。心灰意冷的小野二雄來到保定任職,本打算默默無聞的做一個小小文職軍官直至退休,可當他看到青木龍一時,剛冷寂下來沒多久的心爆出了火星,再次死灰復燃,一個戰鬥力強大的武士,也許能夠幫助他一雪恥辱,想到這裡,小野二雄再也抑住不自己為自己報仇雪恨的心情。

    也許好好拉攏一批人才,滿心籌劃起來,建立起屬於自己的班子,才能有機會將那支該死的十二區隊徹底消滅掉。

    小野二雄不惜下了血本,成心拉攏青木龍一,也樂得青木這個兵痞子能有一個軍官做靠山,婊子遇上了嫖客,兩人一拍即合。

    軍營中崇拜強者的潛規則幾乎可以應用於任何一支軍隊,有小野的支持下,本來就強勢的青木龍一在軍營內吸引了不少日軍士兵在私底下的追隨,關東軍的身份足以在許多普通士兵中引以為傲,跟著青木的士兵們都指望著能混出一些身份,好在退伍回鄉時能獲得一份優厚的養老錢。

    小野二雄並沒有冒冒然提出執掌兵權,出於謹慎,暗中通過青木龍一隱隱拉攏了數量不少的精銳日軍士兵。

    是的,他要翻本,青木龍一給了他希望,若想洗涮身上的恥辱,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反倒是軍營裡的那些軍官們大吃一驚,本以為青木龍一糾集一夥兒士兵打算和軍官們對著干,卻沒想到青木龍一非但沒有任何炸刺兒的舉動,反而一絲不苟地協助訓練著這些士兵,稍有不到位就沖上去打罵,甚至比小隊長和軍曹們更加嚴苛。

    望著校場上,一堆自發性從早到晚喊口號訓練的士兵們,軍官們的眼鏡兒就沒少跌碎,這還是他們地方雜牌的治安部隊一貫懶散樣子嗎?

    青木龍一粗豪的大嗓門兒在不長的時間內,幾乎讓所有的日軍官兵們都記住了他。

    雖然青木龍一一向目中無人,卻也是關東軍的精銳士兵,也知道唯有苦練才能出精兵,手下有足夠的精兵才能讓自己陞官發財的道理,在青木龍一的拳頭威逼下,跟著他的那些士兵卻是叫苦連天,沒想到青木龍一操練起手下來,比長官們還要狠,懶沒偷到,苦頭卻一點兒也沒少吃。

    「打草驚蛇還是沒有用!」李衛拉著隊伍轉戰了兩個月,可是來自區隊的消息,那個該出現的人卻一直潛伏著沒有任何動靜,彷彿平空消失了一般,李衛忍不住懷疑起來,「難道真得是那個牧紳健一?!可是…….」李衛卻又不敢完全確定,因為疑點太多,隱隱感覺絕對沒那麼簡單,連王保也是和他一樣的感覺。

    為了挖出這個特務,十二區隊幾乎用盡了計謀,聲東擊西,引蛇出洞,甚至連賣了好幾個破綻,這個神秘的「白狐」都無動於衷,然而這更讓十二區警惕,這樣的特務反而更加可怕,要麼不動,一動肯定是給十二區隊造成極大的破壞。

    也許是十二區隊給出的誘餌不夠香不夠大!

    「連長!你這樣著急也不是辦法!要不先繼續執行區隊長的計畫,再看看情況!」四連指導員翁同虎看著李衛一天比一天像熱鍋上的螞蟻,一邊指揮著戰鬥,一邊還要考慮其他的事情,走一步算兩步,確實有些累人。

    翁同虎也是此次秘密計畫的少數知情人之一,按區隊長王保指派的職責,專門負責給李衛提醒,潑個冷水什麼的。

    「再這樣打下去,恐怕戰士們都要打疲了,連續兩個月作戰,再不作休整的話,會影響到以後的戰鬥力。」李衛搖了搖頭拔拉著手上的格鬥刺,各個區隊的戰士離開區隊六十多天,一直保持著緊繃的神經,雖然戰果顯著,可是身心上的疲憊不可避免。

    「要不我們先撤回去再說!」翁同虎也有點兒擔心,目前的行動只是表面上的成功,並沒有取到實質上的預期目的,這次的行動只能說執行了一半。

    「不行!否則我們這次行動就算失敗了!不如以我為餌,哼哼!十二區隊的四連長!這個餌夠大了吧。我看這該死的白狐還是動不動心!」李衛手上一抖,格鬥刺收進了背後的刺鞘,不打算再繼續在這個行動上糾纏下去,更不願意就此簡單的鳴金收兵。

    「什麼?李衛,你可不能亂來啊!」翁同虎大驚失色,李衛這傢伙每到這種時候總會弄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怪招,總會把人嚇個半死,這可是有嚴重前科的,真是怕什麼,就偏偏來什麼。

    「怕什麼!就怕他不來!」李衛的眉眶跳動著。

    「快,快來人!急救!」

    一夥滿身風塵僕僕的戰士擁著一副擔架衝進了十二區隊的衛生院。

    「急救室準備!」急救組的值班醫生早已經見慣了這般十萬火急的場面一邊大喊,一邊快速準備手術用具,確認急救行動進程。

    「準備完畢!」背著急救藥箱的護士首先從值班室內衝進了急救室,經過無數次演練的動作,麻利地開始急救準備工作,各種經過消毒工具擺放到位。

    「快!抬進去!」值班醫生有條不紊地指揮的急救行動,手術台上人人平等,不論送進來的是誰,醫生和護士們都會全力以赴。

    在急救室門口進行隔離和維持秩序的護士,對帶著急切神色的戰士們道:「不相關的人不要進急救室,保持安靜!」手術過程中最忌打擾,負責秩序的護士例行公事執行現場安靜的規定。

    戰士們立刻退開了好幾米遠,可是眼神仍然死死地盯著急救室的門口,擔心和焦急摻合在臉上的表情中。

    「是,是衛子!」剛打給傷員打急救針的醫生不禁驚呼出聲來,他認出了送上急救台的傷員,手上的針頭險些一顫扎到肌肉裡面。

    李衛雙目緊閉,毫無知覺,臉色蒼白,明顯是失血過多,心跳急而力弱,身上一條條血口子,還嵌著彈片,傷勢非常嚴重。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41
第五百四十九節


    「真的是李衛,快,快去通知林隊長!」護士們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這簡直是太可怕了。在十二區隊根據地的軍民們眼裡,四連長李衛是貨真價實的戰鬥英雄,他代表著十二區隊的一面保護盾,能讓他受這麼重的傷,恐怕一定是遭遇到了什麼非常可怕的敵人。

    一個護士跌跌撞撞的衝了出去。

    李衛重傷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十二區隊附屬衛生院內的醫生和護士們,所有的人都變了臉色,李衛這一重傷,恐怕會給十二區隊帶來何種影響,誰也不得而知,卻可以肯定的是,後果非常嚴重。

    「什麼?李衛重傷!」區隊長王保重重一拍桌子驚立起來,拍過桌子的手微微顫抖著,也不知道是拍痛了手還是給這一消息給驚的,「該死的,這傢伙怎麼這麼不小心!」王保渾身在發抖,以李衛在區隊裡的地位,幾乎代表著十二區隊三分之一的戰鬥力,李衛的重傷,天曉得會給區隊帶來多大的影響。

    「命令衛生院封鎖消息,提醒已經知道的人,區隊內不得隨意談及此事!」王保鐵青著臉下達了封口令,「這個傢伙,真是日日打雁,難免被雁啄了眼!」王何一拳砸在桌子上,發出咚一聲悶響,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百戰將軍難免陣上亡,槍炮無眼,李衛卻和其他戰士的一樣無可避免面臨著傷亡的危險。

    王保沒辦法使自己冷靜地安坐在營房裡,當他按捺不住來到衛生院時,儘管衛生院已經進入封鎖和戒嚴,可是仍有不少得到了消息的人擁堵在衛生院門口,卻沒有任何吵鬧,所有人都嚴格遵守著王保下達的封口令,不知情的人都好奇地打量著衛生院門口那些一言不發的人,甚至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得到的卻是搖搖頭三緘其口。

    老百姓們是純樸的,只要對他們一分好,他們就會有十分回報,保密令一下,沒有人再尋根問底,石井鎮的百姓比別的地方更有紀律性和組織性,誰都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兒戲,相互之間使了個眼色,便各自散開若無其事地忙著本來的活計,然而心思卻仍不住的飄移到衛生院,諸多疑問纏在心頭,卻沒有人放到嘴上來。

    知道情況的人也很快散去,否則一堆人擠在一處,即便沒有人傳播,然而卻和此地無銀三百兩沒什麼區別,衛生院看似恢復了正常,暗中的保衛力量卻是提升了一個檔次,一些擅長偽裝的武工隊員揣上了槍冒充病人和家屬進了衛生院。

    急救組的醫生和護士都是技術最好的,李衛的處理傷口在剛剛從外面巡診歸來的衛生院長林欣雨趕到前就已經被處理完大部分,一盤觸目驚心的帶著血絲的黑色彈片和黃澄澄子彈頭的托盤從急診室內送了出來,門口焦急萬分等候消息的戰士們呼啦一下子圍了上去。

    整個急救室附近除了送李衛來的那些戰士外,已經處於警戒區域,其他無關人員都被禁止靠近。

    「噓!小聲點,剛剛在包紮,傷員需要安靜!」小護士忙在戰士發出喧鬧前打了個靜音的手勢,將戰士們嗓子眼裡的訊問生生堵了回去。

    「衛子呢?衛子在哪兒!?」林欣雨髮絲有些凌亂,完全沒有了以往的鎮定,衝了過來,緊緊的拉住送取出彈片和用完的棉紗的護士,看到滿盤子的彈片和子彈頭時,臉色一陣陣地發白。

    小護士卻沒敢多嘴,只是指了指急救室的門口,正好剛剛包紮完畢的急救醫生解開了消毒的白大衣掀開了急救室門簾走了出來。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林欣雨臉上掩飾不住焦急與關切,還沒等她開口,負責處理李衛傷勢醫生道:「林欣雨同志!李衛的傷勢很嚴重,不過好在送的及時,現在已經控制住了,要是再晚上幾小時恐怕真的危險了。」

    「是嗎!?真的沒事嗎!?」林欣雨見慣了無數的傷病員,可輪到李衛被抬進衛生院時,她的心就像是被刀割過似的,「他的傷勢具體怎麼樣?!受了哪些傷?」林欣雨追仍不放心的追問,雖然這位醫生的醫術是衛生院裡最好的,可是一點兒也沒有讓她有絲毫安心的感覺。

    李衛一向是個上了戰場就不讓人放心的傢伙,所幸的是,有一群出色的戰友在配合著他,范國文的戰場火力支援,一二連長的穩固陣地,陳佳瑤的準確情報,四連弟兄們的拚死效力,還有區隊長王保的運籌唯握和從中協調,大家互相守護著,否則單憑著李衛手中二尺半的格鬥刺,恐怕也抵擋不住人海般的日偽軍士兵和槍林彈雨。

    「呃!~」急救醫生不自覺地拖了個長音,看到上司那副從未在別人面前展露過的女兒態,語氣有些沉重地道:「身上長二十釐米的傷口有一處,十釐米以下的傷口有十六處,最深的傷口深四釐米,共取出彈頭三顆,大小彈片七片,肋骨斷掉兩根,右臂粉碎性骨折,小腿骨折,還有輕度燒傷,再加上失血過多,仍不能確定會不會留有後遺症,至少要養上半年才能恢復,一年內恐怕無法再上戰場!」心下仍不住的抹著冷汗,好歹將小李子搶救回來,這小子膽子也忒大了一點兒,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全區隊上下指不定要掀起什麼大地震。

    急救醫生的語氣讓周圍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丫的死衛子去撞火車頭了怎麼著的,怎麼傷得這麼重?!以前上戰場就算打得最凶,這傢伙最多蹭掉點兒油皮,挨上幾片彈片,以他猴兒似的敏捷,雖然不敢說能躲子彈,可是直接中槍的機會少之又少,難不成以前沒遭過的罪,這回一下子給全補上了。

    可是不管眾人怎麼想,可李衛還在裡面躺著,周圍一片沉默和寂靜,只剩下林欣雨微弱的抽泣聲,又要在自己的同志們面前強裝鎮定,又忍不住為心上人的傷勢而悲傷,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確實是不太容易。

    「欣雨同志!李衛他沒事的,我們給他安排最好的護士和最好的藥,以這小子的恢復力,我想也會比別人恢復的更好更快呢!」急救醫生搜腸刮肚地找著詞安慰著這位女上司,心底慶幸李衛的體質過人,這樣對於常人來說足以當場斃命的傷勢仍能撐到現在,已經實屬不易。

    李衛這傢伙的恢復能力在全分區是出了名的強悍,讓人至少能躺個十天半個月的傷勢對於李衛來說,不需要幾天就又能活蹦亂跳似的殺個三進三出,更令人嫉妒的這傢伙傷癒後居然還不會留疤,這也是大閨女小媳婦們最為津津樂道的話題,這樣的小白臉不論哪兒都比那些傻大黑粗的傢伙們要受歡迎。

    送李衛的那些戰士們這個時候只嫌自己嘴笨地要死,平常就不擅言詞的他們也不知道用哪些話來安慰林欣雨,又怕自己說錯話,只能站在一旁生著自己的悶氣,恨不得讓林欣雨同志狠狠把他們揍上一頓,他們愧疚的心才會稍稍好受一些。

    「別哭了,等下把李衛同志送到病房裡,你好好陪陪他吧。」急救醫生只能安慰道,林欣雨本身也是優秀的護士出身,這會兒她的心裡也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事情,讓她去照顧李衛恐怕是最好的選擇。

    「嗯!」林欣雨眼圈紅紅的,周圍人都可以看出李衛在她心中的份量是何其之重,李衛重傷的消息幾乎讓她方寸大亂。

    護士們讓留守在急救室外的戰士們將李衛抬出急救室,看著呼吸趨向平穩的四連長李衛,戰士們的心頭稍稍安定了一些,又像是找回了主心骨一般,穩穩地抬著擔架,送入特護病房,才在衛生院的醫生護士們勸說下,返回區隊營區。

    「你怎麼就那麼傻呢,看到槍炮也不知道個躲,這下子好,躺到我這裡來了!在這裡我是院長,你就得聽我的,你老老實實地給我呆著吧,哪兒都不許去了。」林欣雨沾著水的濕巾極為細心的為李衛擦拭著臉上的血漬,一邊喃喃地自語,也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昏迷中的李衛聽,自打李衛送了進來,她的整顆心和所有的魂都撲到了李衛身上。

    李衛的格鬥刺靜靜地擺在床頭櫃上,任何一個戰士都不會容忍等若自己生命的武器離開自己身旁,林欣雨甚至細心地將格鬥刺擦拭了一遍,撫著冰涼仍散發著微微血腥的刺身就想起了和李衛在一起的日子,一個平日裡瘋瘋傻傻的大男孩,一個戰場上真正讓敵人聞風喪膽的戰鬥英雄,怎就偏偏掛住她一個柔弱女子的心。

    「衛子怎麼樣了?!」

    十二區隊長王保沒有走進只給李衛一個單獨使用的病房,只在門口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李衛和守在床前,淚痕剛消的林欣雨,單獨向衛生院的醫生們訊問。

    「情況不太樂觀,我們暫時穩定住了李衛同志的傷勢,現在還是觀察期,如果能熬過三天,傷勢沒有出現惡化,才算脫離了危險期,只能寄希望於四連長他自己的恢復能力了,幸好現在是冬天,傷口不太容易出現感染,否則這麼大面積的傷口真得很危險。」從急救組接過病歷檔案的值班組領隊醫生如實向區隊長王保報告了李衛的情況。

    「這個傢伙太不讓人放心了!也不知道這仗是怎麼打的?!居然傷成這樣!」王保想像不出李衛經歷了什麼樣的戰鬥,他對邊上的通訊兵說道:「四連和其他幾個區隊的同志們現在的位置在哪裡?!我要李衛負傷的那次戰報。」作為一個區隊的領導者,儘管親如兄弟的李衛傷成這樣,他也只能先將個人感情放到一邊。

    王保想確認這究竟是李衛運氣不好,還是遇上了什麼可怕的對手,顯然如果是後者,那對於當前的十二區隊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能讓李衛都遭到重創的敵人,一定是有備而來專門針對十二區隊的。

    王保的心也如十五個水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焦急地等待著消息。作為十二區隊的頂樑柱之一,王保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到李衛發生什麼意外。

    「報告!四連指導員翁同虎也回來了!要不是讓他立刻過來向您報告?」半小時後,通訊兵回到了王保的身邊。衛生院裡也架設了電話系統,查詢一些事情並不困難。

    「讓他過來吧,讓衛生院給安排一下房間,我和翁指導員有事要商談。」王保的心也開始緊繃了起來。

    在衛生院明裡和暗裡警戒的戰士和武工隊員們有人看到區隊長王保和四連指導員翁同虎進了衛生院裡的一間沒有人的屋子,門口上起了雙崗。

    一個多小時後,王保才和翁同虎一起走了出來,此時區隊長的表情顯然變得嚴肅了許多,他在李衛的病房間站了許久才返回了營區,誰都看得出區隊長對李衛的關心。

    王保回到營區沒多久,整個衛生院進入了全面戒嚴狀態,一個連的戰士封鎖住了衛生院通向營區的道路,路兩旁制高點的屋頂都架上了機槍,在用包了棉被的大門板遮護下,李衛的床直接從衛生院裡抬了出來,十幾個戰士圍住了李衛的病床,一路如臨大敵般,一直抬進了十二區隊的營區內,顯然王保對於在衛生院的警戒佈置還是不太滿意,而且也會影響到衛生院的正常開放。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ai.wu

LV:8 領主

追蹤
  • 925

    主題

  • 21597

    回文

  • 3

    粉絲

200 字節以內<br />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