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烽火] 國破山河在 作者:華表 (已完結)

 
ai.wu 2018-11-24 22:24: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3 34687
ai.wu 發表於 2018-12-7 22:19
第五百一十節


    安西大佐不喜歡騎著磨爛褲襠的馬,也不喜歡做悶罐似的鐵甲車,跟其他士兵擠個大卡車又非常掉他大佐身份的價,旅團裡唯一一輛德國造的敞篷吉普車就成了安西大佐的最愛座駕,這也是他經常和同僚炫耀顯擺的話題之一。

    吉普的出色越野性能在河北一帶的平原地區如魚得水,安西大佐可以站在在視野開闊的車上指揮著部隊,迅速於移動於下屬之間發佈命令。

    咕嚕!~~

    正當安西大佐激動地即將能抓到一夥八路以洩早上的怒火時,吉普車突然一歪,險些將他顛了出去。

    「八嘎!怎麼回事?!」安西大佐顯然為自己差點兒在部下們面前出糗而感到惱火。

    「大,大佐閣下!」司機臉色蒼白,結結巴巴地道:「我,我肚子忽然有點不舒服,能不能……」撲!~~~~

    一股熏人惡臭從駕駛位傳來,司機蒼白臉色立刻變得通紅的猴屁股,在上司面前放屁是非常失禮的行動,他後悔地很不得立刻剖腹自殺,可是生理上的反應又控制不住。

    安西大佐臉色微變,忙不迭的捏住鼻子,擺擺手道:「行了行了,去吧去吧!換個人開車!」這股惡臭薰得令人作嘔,人有三急,他也不能難為屬下這種要求,總不至於讓人家拉在心愛的吉普車上。

    「是是是,謝謝大佐閣下!」司機感恩戴德地道,這時他又忍不住放了一個比剛才更臭更響的屁,他趕忙剎住車子,摀住肚子臉色青白的往附近的灌木叢跑去。

    兩個大隊立刻超過了安西大佐的吉普車,繼續往前奔去,後面跟上來的一個日軍大隊自動圍攏在停住不動的吉普車旁邊警戒。

    「八嘎!~」安西大佐有些惱怒地重重拍打了一下吉普車上扶手橫槓,不能親眼看到前面那伙土八路軍擒獲,簡直是一大遺憾,不過被這個意外打斷了,人算不如天算,卻是無可奈何。

    人算確實不如天算!

    一個備選司機的日本兵坐上駕駛位,剛剛點上火,準備踩上油門。

    撲!~又一股驚人惡臭再次從駕駛位傳來,這仁兄真的很臭屁,差點讓安西大佐沒從車上直接摔下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安西大佐覺得今天自己簡直是倒霉極了,昨天晚上詭異地鬧老虎,一早上自己的旅團被炸了個雞飛狗跳,糧庫還莫名其妙失了火,而現在自己接二連二的被臭屁直熏得快要暈這去,咋就這麼倒霉呢。

    新上車的司機尷尬至極,連忙跳下車,不停的鞠躬道:「對不起,大佐閣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非常對不起。」這一鞠躬可了不得,每鞠一個躬,就是連帶著一個響屁,整個人都快成了像給自行車打氣用的氣筒子,「屁」筒子似的撲撲撲個沒完。

    「簡直,簡直是氣死我了。」安西大佐直翻著白眼,沒好氣的揮揮手,「去吧去吧!」

    「今天真是怎麼回事?!」安西大佐徹底沒了繼續追擊土八路的好心情。

    撲!~周圍一片不停的輕響似乎在回答安西大佐的疑惑。

    安西大佐一驚,向左右看,雖然沒看到是誰放的陰屁,卻聽到四周圍不斷發出或響或弱地撲撲的悶響,不少士兵臉色都不太自然,一看到安西大佐的目光掃來,趕忙低下頭去。

    撲撲聲越有頻繁密集之勢,安西大佐的臉色可想而之有多難看,簡直,簡直是太丟皇軍的臉面,他恨不得將那些亂放屁的傢伙挖個坑直接活埋了。

    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臭味兒,安西大佐打算下令離開這個臭氣繚繞的地方時,突然臉色一變,肚子裡直髮脹,咕嚕嚕嚕地像滾似地悶響不止,肛門處一時忍不住,發出一聲衝鋒號似地悠長洩氣聲響。

    一剎那,方才還在惱怒部下們集體失禮的安西大佐瞬間老臉通紅,這個屁太有特色了,甚至招來了一些耳朵特別尖的士兵們好奇的目光,安西大佐極少有的在下屬們面前抬不起頭來,恨不得立刻找條地縫鑽進去。

    附近的那些士兵陣形開始散亂,許多士兵眼神兒游移不定,顯然已經心不在焉,起初有少部分士兵悄悄地溜進向附近的灌木叢,灌木叢中一通微弱的驚天地泣鬼神之聲傳了出來。

    再接著更多的士兵也按捺不住,跟著尋找可以隱蔽的地方,彷彿在躲避空襲。

    不僅僅是安西大佐附近警戒的大隊如此,前面的部隊追擊的勁頭也詭異地緩了下來,根本沒有受到四連任何的阻擊,然而安西旅團卻忽然陣形散亂,士兵們徬徨起來。

    被早上爆炸和糧庫攪得焦頭爛額的安西旅團卻沒有了想到他們的炊事單位也被下了手腳,中國俗話說事不過三,安西大佐哪裡會料想到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李衛會將惡搞如此進行到底。

    安西大佐此刻再也不能保持住上位者的鎮定自若,再嚴苛的紀律在「三急」面前,簡直就像是一張薄紙一樣,一捅就破。

    安西旅團的士兵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將眼皮子底下,僅在百多米就能一口吞掉的土八路放在心上,只是被肚子裡那一陣陣絞痛給弄得手足無措的,不知道是該繼續追擊土八路好,還是該找個地方解決一下個人問題。

    可是此刻,日軍士兵集本再也無法忽視一個殘酷的問題,再不有所行動,恐怕這拉肚子就要拉到褲子上了,這對於用軍國主義武士道精神訓練出來的大日本帝國軍人來說,是簡直不可忍容的,如果傳了出去,不僅僅給武士精神抹了黑,就算是剖腹也沒有了資格,安西旅團將會成為大日本帝國軍隊乃至全世界軍隊中最大的笑柄。

    士可忍,孰不可忍,既然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

    地大,地大,拉肚子最大。

    幾乎僅差幾步就可以追上仍在視野裡的四連,日軍士兵們有史以來第一次選擇了無視,紛紛抱著肚子,拉著褲子,到處找可以遮羞的隱蔽之處,解決個人問題,哪怕是炮彈落到頭也也顧不得了。

    四連官兵幾乎沒敢回頭,拼了老命的狂奔,落在後面的幾個戰士掏心窩子的後悔到底,當初咋就沒在拉練時好好訓練呢,這回可是要了老命嘍!

    奔出兩三里,副連長丁弘卻發現後面的敵人卻莫名的沒了動靜,好像都沒跟上來似的,被四連甩了?!

    敵人有馬有車,個個兵強馬壯,也不至於就這樣輕輕鬆鬆的被甩沒影兒了吧。

    「停停!停一下!」丁弘懷疑會不會是敵人的詭計,把人趕進套子裡的計謀,八路軍就沒少幹過這種事情,丁弘就怕日本人也有樣學樣的將四連驅趕進伏擊圈。

    「啊!敵人沒追上來!」

    「安全了!哈哈,累死了!」

    這當兒,不少戰士才發現身後像瘋狗一樣死追著不放的日軍彷彿平空消失了一般,全沒了蹤影。

    「不要坐下!站起來,走兩步!」各排排長們例行公事的監督著大體力消耗過後戰士們保持著適量運動,以免由極動突然轉為極靜狀態下人體出現休克,這些都是以前部隊裡拿命換來的寶貴經驗。

    「連長!這敵人有什麼陰謀?!」丁弘找到了李衛,指了指他們跑過來的方向。

    小李子臉上表情異常精彩紛呈,一臉想笑又不敢笑。

    「什麼陰謀?!怎麼會陰謀?!陰謀這種高深的技術活兒是日本人能玩的嗎?!」李衛他就不信一大把巴豆洩藥撒下去,這幫日本鬼子還能練成金鋼不壞腸胃?!

    看到李衛這德性,丁弘就知道,八成跟這傢伙脫不了關係,就是猜不出這傢伙又使了什麼鬼點子,以前也是每次都弄不明白連長大人到底在搞些啥。

    「還找人回頭去探探再說!」李衛支支吾吾的不敢明白說,自己幹了什麼好事自己明白,如果當做事一向有板有眼,規規矩矩的區隊長王老大知道,非被一通批評加自我批評不可,簡直是太惡搞了。

    丁弘見李衛不肯白,就知道這小子肯定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好事,他也沒有再追問,直接道:「好吧!我找人回去看看!」

    丁弘點了幾個機靈的戰士,悄悄順著來路摸了回去,又點了幾個戰士對附近周圍進行偵察。

    等待注定是令人難熬的,在原地休整的四連也沒閒著,丁弘指揮著戰士們就地隱蔽,而李衛給通訊兵下達了命令,聯絡負責搬運糧食的二排長莊冬榮和民兵連聯絡安西旅團軍營附近一帶各大小村落百姓們進行堅壁清野。

    對付實力強大的正規大兵團,最好的辦法就是堅壁清野,將碰不得又死賴著不動的敵人給擠出去,長期與日偽軍鬥爭中,根據地軍民們的「擠」字訣已經運用的駕輕就熟。

    一個連隊的弱小兵力或許不能將一個旅團怎麼樣,但是四連卻打算著將安西旅團嘗嘗根據地的特色菜-人民戰爭的厲害。沒有了當地資源供給,又被燒了糧庫,讓敵人喝西北風去吧。
ai.wu 發表於 2018-12-7 22:20
第五百一十一節


    去附近偵察敵情的戰士回來報告沒有發現異狀,過了不久,往來路返回偵察的戰士也返了回來,臉上表情透著古怪,卻和李衛此刻的表情大同小異。

    眼角餘光瞄了一眼李衛,丁弘明白李衛肯定知道些什麼,否則不會有這種未卜先知的表情,他自然不會相信李大連長能有什麼神棍技能,分區根據地裡幾乎所有神棍都是讓這位大連長滅殺。

    「連長,你就別吊人胃口了,快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丁弘有些恨鐵不成鋼,這衛子有什麼好藏著掖著,兵不厭詐,使絆子用陰招也不算什麼丟人的。

    「只,只是下了點巴豆洩藥!」李衛神態忸怩地道,顯然心虛了大半截?!

    巴豆洩藥?!丁弘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被雷劈過似的,真的很難想像七千多號鬼子兵集體中招是個什麼模樣,也難怪那些跑回去偵察的戰士回來時個個表情異樣。

    「完了完了!~」丁弘撫額一臉大敗的模樣,大嘆道:「一世英名!全完了!」

    是的,這樂子就大了,一個旅團的日軍士兵集體拉肚子,這可是超級壯觀的場面,聽上去是挺糗的,再一問誰幹的?十二區隊四連下的巴豆!汗!~一世英雄就成了下洩藥的。

    簡直是損到家了!

    丁弘在慶幸,這傢伙下地只是洩藥,若是用劇毒物,一氣毒殺了一個旅團,恐怕惱羞成怒的日軍大本營會不惜一切代價血洗河北,敵我雙方可以容忍用戰爭來見生死,卻不能接受用毒藥這種見不得人的東西毒殺士兵。

    「副連長!咱們是不是回去搞他一傢伙!?」連指導員翁同虎湊上來,一臉趁熱打鐵,躍躍欲試的表情,日軍集體被洩藥搞上了,一個旅團的戰鬥力是大大削弱到前所未有的地步,這軟柿子可真是沒機會揀。

    「算了吧!咱們就一個連!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衛子,你說是不是?!」丁弘還沒有貪圖搶戰功而忽略到雙方實力對比太過懸殊的地步,這可是將近一比五十的比例。

    不管怎麼說,就算是拉得昏天黑地的日軍旅團,也是不容忽視的。

    「是是是,咱們還是趕緊組織群眾們轉移吧,等鬼子們緩過神來,咱們就有得忙了!」一想到那七千多號鬼子留下來的黃白之物,李衛就不寒而慄,他寧可扛著炸藥包去找岡村寧次的麻煩,也不肯在這種臭氣熏天的戰場上踩狗屎運。

    「太,太可惡了!」安西大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趟在行軍床上是一動都懶的動,今天皇軍簡直是顏面盡失,自己上吐下洩,七千多人集體拉肚子蔚為壯觀,風雲變色,氣卷河山,頂風都臭十八里,安西大佐都差點兒被這漫天的惡臭給臭暈過去,恐怕日軍的生化武器也沒有這種大規模殺傷力,每一個士兵都是拉的面色蒼白,手腳發軟。

    一場追擊戰,土八路明明就在眼前,可就是這麼草草無可奈何的收場了,任誰都嚥不下這口氣。

    幾千號人一起拉稀擺帶,分明是食物中毒,安西大佐本返回到軍營後就打算先拿這個闖下大禍的炊事單位開刀,還沒等安西大佐下令,身邊的副官就來上報,炊事單位的幾個軍官集體剖腹自盡了,死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是臭不可聞,看來炊事單位也是沒逃過一劫,而那些炊事兵個個都被那些軍官臨死前給臭揍個半死,賴在地上耍死狗,若不是鼻息還能探得一口氣,還以為都被那些軍官們給活活打死了。

    再找人驗了一下炊事單位的存糧和食物,果然水缸、米缸、水井裡、糧袋,好幾種食物中都被檢查出被摻了巴豆等一些致人腹洩的東西,作為負責全旅團夥食供應的炊事單位哪裡會料到在重兵駐紮的軍營內部也會被人下了散手。

    水源尤其被加了重料之下,這七千多毫無防範的日本兵集體中招也就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這還算是李衛良心發現,弄的都是藥物性中毒,若是弄個大腸桿菌之類的細菌性中毒,呵呵,安西旅團的樂子就更大了。

    軍營內卻因此變得臭哄哄一片,不過你臭我也臭,大家都臭地各有特色,日軍士兵混在一起,這臭味兒是繞樑三日而不絕,相互間倒也習慣了不少,說白了不過是自燻燻人罷了。

    「八嘎!混蛋!」安西大佐惱怒的揮舞著拳頭,忽然一個通訊兵急匆匆衝進了行軍帳篷內。

    「報,報告!」通訊兵也是兩腳絆蒜,臉色青白,語氣都有些結巴道:「糧庫裡沒,沒有發現糧食,佛像底下發現有暗道。」

    轟!~~~~

    軍營內糧庫的方向傳來了一聲悶響,地面微微搖晃著,像是發生了一場小規模地震,巨大的聲響和震動似乎是在為通訊兵作證。

    「怎麼回事!?」安西大佐再也不能經受打擊,面色發白地騰一下子從行軍床上跳了起來,軍營內再次突如其來的爆炸讓十分敏感的他顯得有些陣腳大亂。

    因為李衛的巴豆洩藥而顯得萎靡安靜了不少的軍營內再次熱鬧了起來,一片嘈雜之聲,不斷有腳步聲奔向糧庫的方向,大聲呼喊聲此起彼伏。

    「報告!糧庫發生爆炸!」又一個士兵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

    「什麼!」安西大佐衝了過去,緊緊地拎著士兵的衣領,惡狠狠地道:「發生了什麼事?!」

    「佛像底下發現洞口,毛利小隊長帶去檢查,結果,結果就發生了爆炸!」那名士兵有些畏懼於長官的淫威,連忙機關槍似的利索地把話說了出來。

    「……」安西大佐有一種天旋地轉快要昏倒的感覺,一把推開那名士兵,欲哭無淚,究竟是什麼人?!竟然敢這樣戲弄皇軍!

    咋就怎麼倒霉?!昨天還樂著收進一大倉糧食,為下屬們可以吃飽飯而不發愁,卻沒料想到遭受到這樣接二連三的打擊,難道那個下黑手的傢伙不知道什麼叫事不過三,見好就收的道理嗎?!

    在副官的攙扶下,安西大佐下盤虛浮地趕到被燒成一片廢墟的糧倉,下屬們出現傷亡,作為旅團的最高長官絕對不可能置身事外,坐視不顧。

    現場已經是一片狼藉,死傷了一片,小李子埋下的八顆手榴彈埋在了觀世音菩薩的蓮花寶座下,沒有在衝天大火中發生爆炸,卻在安西旅團的毛利小隊長探查洞口時彈了弦,八個手榴彈一齊開花,那威力可想而之。

    整個佛龕基座的磚石帶著極大的殺傷力四處紛飛,當場就在十四名日軍士兵身亡,探查洞口的三四名日本兵直接坐了「土飛機」升天,而附近有將近五十多名日軍士兵負了輕重不同的傷,現場慘烈無比。

    儘管被征作糧庫的佛堂被燒成一堆廢墟,卻依然可以看得出,現場並不太像大量糧食燃燒後留下的殘跡,甚至連一些堆積的殘渣都沒有。

    真想不出來,同樣以佛教信徒最多的中國,居然有個傢伙敢在菩薩像底下埋手榴彈,簡直不能以膽大妄為、褻瀆神靈來形象。

    「糧食?糧食!」安西大佐咬牙切齒的喃喃道,結合發現地道,他才明白了軍營內突然出現一連串不正常事件的真相。有人盯上了軍營裡的糧食,又是調虎離山,又是移花接木,措綜複雜的手段讓人眼花繚亂。

    「膽敢惹怒皇軍,就得接受大日本帝國的懲罰!八嘎!」安西大錚地一場拔出了代表著軍權的武士刀,充滿了暴戾的一刀斬斷了半截燒殘的木樁,冷冷地對身旁的副官道:「命令軍醫,立刻給士兵們解毒,要快!還能動彈的士兵都組織起來,加強警戒力量,明天,八嘎!~~明天我要給這些支那人一個深刻的教訓!」

    恐怕李衛自己也沒有想到,四連與安西旅團第一次接觸,就讓這支日軍旅團恨不得扒四連的皮,吃四連的肉,抽四連的骨頭。

    若是讓李衛知道了安西大佐此刻的心情,恐怕最多只是撇撇嘴,認定了安西是個小家子氣的傢伙,他一點也沒有蹂躪人家從肉體到精神的半點自覺。

    本計畫著讓李衛的四連給日軍旅團點苦頭吃吃的十二區隊長王保算是得償所願。

    安西旅團的士兵們心頭泛著苦,嘴裡也是泛著苦味兒,無他,為了能恢復戰鬥力,為了不再拉肚拉到腿軟得站不起來,只能捏著鼻子硬灌黃蓮湯。

    對付大規模大範圍腹洩,廉價的黃蓮是最好用的藥物,一小包黃蓮就能煮成一大鍋,極效快,所謂成語苦口良藥,指的就是黃蓮。

    日本兵們也和根據地軍民們一樣,都變成了苦大仇深,這都是四連給害的,梁子是結得大了。

    天一拂曉,氣勢洶洶,武裝到牙齒的日軍士兵們帶著衝天殺氣衝進了附近的村莊,讓那些膽敢輕視大日本帝國皇軍的傢伙們知道一下皇軍的威嚴是不可侵犯的,敢捋虎鬚者必遭虎噬。

    甚至不比土匪優雅多少的動作粗暴地闖進百姓民居內,這些日本鬼子們還沒能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卻愕然發現……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12
第五百一十二節


    安西大佐不會想到,才一日的功夫,日軍軍營外幾乎有如鬼域,人煙皆無,牲畜家禽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各家各戶,哪怕是地主富戶,家裡也是除了房子,什麼都沒剩下,米缸裡也不見一粒米,十室九空。

    絕大多數的水井都被埋了個嚴實,剩下的幾口水井被丟進了死貓死狗糞便,已經徹底無法飲用。

    高高舉著屠刀,準備以一場大屠殺來警告那些可惡的土八路惹怒皇軍的下場,結果用足了力氣卻砍到了個空,這個彆扭和難受勁兒就別提了。

    附近幾乎所有的村落都空無一人,往日熱鬧的村落,寂靜的可怕。

    安西旅團的士兵們開始害怕起來,果然!不論什麼樣的人,即便是再凶惡的人,也是最害怕孤獨的人呀!

    「太,太君!附近村子裡的人都不見了!」翻譯官顯得有些恐慌,沒了那些老百姓,他這個翻譯也就失了業,沒了存在的價值,也就不會再受到日本人重視。

    「喲西!這幫該死的賤民,居然敢躲起來!」安西大佐也許能猜出那些老百姓全部跑沒了影,與他的旅團對當地百姓的騷擾讓百姓們不堪重負脫不開關係,不過安西大佐卻不放在心上,該死的中國平民又不是日本國民,他們的死活關皇軍什麼事,若是死光了更好,這片土地就歸大日本帝國的國民擁有。

    安西大佐是這麼想的,可是四連長李衛卻不這麼想,你丫狗日的倭寇後代憑什麼欺負中國老百姓,惱羞的日軍旅團一定會來報復,所以乾脆組織附近的村落集體轉移。

    抗戰這麼多年,各家各戶對於轉移行動已經是駕輕就熟,家裡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細軟一收拾,牽著家畜,趕著雞鴨豬羊,在民兵們的掩護下,拍拍屁屁走人,而四連搶出來的糧食正好解決了百姓們的口糧問題,也不怕背井離鄉後青黃不接。

    這回甚至連維持會都不賣安西旅團的帳,也跟著溜了個精光,十二區隊凶名最盛的四連罩場子,哪個敢活膩了敢私通日本人。

    天空中烈日炎炎,彷彿空氣都是帶著幾分火性,燒得人嗓子眼兒直髮干。

    「老鄉!老鄉!」李衛滿頭滿腦的掛著汗珠子,敲了敲一戶民居虛掩的門。

    「誰啊!」院子裡有人,幾聲輕響,一個老大爺拉開了門,院子裡曬滿了玉米棒子,看樣子正在刨玉米棒子。

    「我是十二區隊的,有水沒,討碗水喝!」這鬼熱的天氣,再加上長距離的奔波,李衛腰上掛的水壺一直都處於空空狀態,不得不經常敲開老百姓的家門討水喝。

    這個時代民風純樸,不像現代人一見著陌生人就像防賊似只開一條門縫還掛著保險鏈子,只要不是日偽軍和漢奸特務,村裡的老百姓們一概都是熱忱招待,李衛也是一點兒都不認生,彷彿每一家老百姓都是他的家裡人一般。事實上,根據地軍民們早已是打成一片,來自十里八鄉的戰士在守護著自己的一方家園中,沒有任何的猶豫和膽怯。

    老大爺也聽說過十二區隊,立刻高興了起來,把門拉的更開,道:「是十二區隊啊!真是貴客啊!老漢我別的沒有,要水管夠!快,快進來!」

    「大爺,還有任務呢,我就不進來了,給幾口水,也請幫我把水壺灌滿就行了。」李衛站在門口沒動,人家院子裡一地的玉米棒子,可不方便下腳,於是遞上了自己的空行軍水壺。

    這個從日本人那些繳來的金屬水壺也是耐用的很,不要不被子彈穿了眼兒,背在身上摸爬滾打,除了有點兒掉漆,卻也沒有變形破損。

    「行行!我給你拿去啊!等著!」老大爺顫微微地接過水壺後,回了屋裡拎了一個茶壺和一茶碗過來,「先喝著,我給你灌滿去!」。

    「謝謝大爺!」李衛倒沒客氣,也是渴的厲害,接過茶壺倒了一碗,一口悶完,再一碗,繼續,天熱讓人大量失去水份,李衛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喊渴,用小茶碗喝著不過癮,直接嘴對個茶壺咕咚咕咚猛灌幾大口,才抹著嘴巴直呼過癮,把喝空了的茶壺放在了院門邊,仍就一步都不邁入門內。

    一會兒後,老大爺拎著灌滿的水壺遞給李衛,道:「天熱,進來坐坐吧!瞧你這小夥子,為了咱們老百姓,可沒少吃苦啊。」

    「為人民服務!」李衛順口爆了個公式話,心滿意足地將將水壺挎在腰上,附近的戰士正在等李衛,他揮揮手道:「大爺,最近有一支鬼子的旅團鬧的厲害,這個村馬上就要開始轉移了,您老可要盡快收拾安排一下。」李衛在走之前提醒道,這回給日軍旅團堅壁清野的範圍是前所未有的廣,讓抓了狂的安西旅團想報復也找不到人去,面朝黃土,背朝天,哭去吧。

    「哎,哎,知道了!馬上就收拾。」老大爺應承道,這些年比比戰爭初期許多人捨不得家裡那些罈罈罐罐,血的教訓讓許多人都學會了家破人在,人在家在,家破人亡,人亡家亡。

    老大爺看著李衛他們離開的背影消失在村道上,欣慰地笑了笑轉身把茶壺放回到屋堂內,再次回到院子裡,輕輕關上院門。

    剛轉回身準備繼續張羅著院子裡曬著的玉米,就聽院門咣一聲被粗暴的撞了開來。

    老大爺佝僂的身子一頓,正想要轉身看一下究竟是哪個傢伙這麼沒有禮貌的撞開他家的門,就聽道一個大大咧咧的聲音響起,「爹!我回來了!」一個粗壯的漢子一邊扯著大嗓門,一邊大搖大擺走進了院子,一點兒也沒在乎地上的玉米棒子,隨意的用腳徑直踢開,一點兒也沒有莊稼人對糧食應有的珍惜態度,轉過身對院門外的幾個人道:「段先生,這就是我家,地方有些簡陋,請到屋裡坐坐!」

    老大爺怔了怔,忽然像打擺子似的顫抖起來,猛一轉過身死死的盯著那個粗壯漢子,辛勤勞動造就的粗糙大手指著那漢子道:「你個孽畜,還知道回來?!哼!這兒早就不是你的家了!給我滾出去。」

    「老東西,老子一回來就沒好話,沒看到有客人來,快給老子做點好吃的東西去!」那漢子對老大爺的憤怒視而不見,好像早知如此似的。

    「客人!?」老大爺轉過身子看向院門口站的幾個人,院門為站著為首的是一個穿著白褂黑褲布鞋,半灰白二分頭的精瘦中年人,身旁還有一個壯實的青年,還有幾個看上去流裡流氣的傢伙在門外邊,賊溜溜的眼神直往院子裡瞅,這些人無一例外的腰間鼓鼓囊囊的,像是藏了什麼東西。

    看到這些陌生人,老大爺一生的閱人經驗就感覺到這些人來路不正,但是在這些陌生人面前,他強忍著怒氣,對粗壯的漢子道:「要弄,你自己弄去,我可沒這功夫伺候你。」說著背著手轉過身就往屋裡走,一副撒手不管丟下閉門羹的態度。

    「哎!你這老東西!不想活了是吧!」

    在自己極為尊重的段先生等人面前,被自己老爸一通斥責,感覺被跌了面子的粗壯漢子伸手從自己的衣褂子裡一掏,摸出一支烏黑油亮的手槍來,不由分說就頂在了老大爺的腦門子上。

    「來!你狗日的往這兒打,老子瞎了眼,生出你這麼個豬狗不如的東西!」老大爺對自己兒子用槍指著他的腦袋,已經是出離了憤怒,手指著槍口對著的自己腦袋部位道:「來來來,開槍啊,我要是怕了,我就是你生的,你要是不開槍,你就是狗生的。」老大爺的脾氣完全沒有了剛才在李衛面前的和藹慈祥,性子格外剛烈。

    「他媽的,你個老不死的,真以為老子不敢開槍啊!」粗壯漢子老羞成怒,手指扣上了扳機,正要下毒手,卻見一隻手搭在了槍上往上一提,槍口立刻朝了天。

    「曾賢侄,何必呢?!你父親也是長輩,應該尊重長輩,動刀動槍的成何體統!」站在院門的精瘦中年人將粗壯漢子手上的槍推到朝天后,溫和地道。

    粗壯漢子沒敢違逆精瘦中年人段先生的話,老實地收起了槍,連連躬身道:「哎!這是我家老頭子,脾氣死倔,衝撞了段先生,多謝先生寬宏大量!」轉過頭對老大爺道:「老不死的,今天看在段先生面子上先放過你,算你命大,還不向段先生道謝!」

    「哼!~」老人執拗的給自己的兒子一個後腦勺,一副要殺要剮任你的樣子。

    「你……」姓曾的粗壯漢子正要再次發怒,卻見段先生擺了擺手,大度地道:「算了算了,老人家年紀大了,有點誤解也沒什麼!我們進去吧!」

    「是是是!段先生,裡邊請!」姓曾的粗壯漢子躬伸引向院門內的堂屋,院門外的人魚貫而入,進來的人誰都沒看一眼老大爺,徑直從他身邊經過,在他們眼裡就一破老頭,也翻不出什麼花樣。

    最後進來的人卻將院門直接關上,顯得異常小心謹慎,落到了老大爺眼裡,心頭的疑雲越發揮之不去。

    「阿誠!」段先生在踏入堂屋前停了一停,偏過頭對身旁的壯實青年道:「你帶阿三和暴牙到院門口守著!」

    「是,爹!」壯實青年沒有一起進屋,衝著邊身兩個漢子使了個眼色,三個人折返走回了院門邊,壯實青年中途還將老漢在院子裡整理玉米棒子坐的小板凳給撿了起來,放在門旁坐下。

    「段先生!你們父子倆的可真好,不像我和我爹,真他娘的,像仇人似的。」姓曾的粗壯漢子對段先生和他的兒子段誠父子同心般的默契感到幾分羨慕。

    「呵呵!哪裡哪裡,父子麼,都是這樣子的。」段先生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坐在了堂屋內方桌旁的長板凳上,其他幾個人都各自在屋裡找了地方坐下。

    「唉!真不知道我是不是我爹親生的,咦,沒水了!」姓曾的粗壯漢子拿起擺在桌上的茶壺準備給段先生倒茶,拿起手來發覺重量不對,提在手裡晃了晃,一點兒水聲都沒有。

    「老傢伙,快去燒些水來!」姓曾的粗壯漢子拎著茶壺找到了仍在院子裡生著悶氣的老大爺,甚至連爹的稱呼都省了,直接稱呼為老傢伙。

    「不燒,想讓我來伺候你這孽子,我呸!門兒都沒有!」老大爺倔強的性子是一點兒都眼裡摻不得沙子。

    「媽的,你燒還是不燒!告訴你,今天來的是貴客,你要是伺候不好嘍!哼哼,我讓全村都給你這老東西陪葬!」姓曾的粗壯漢子面露猙獰地再次摸出手槍威脅道。

    老大爺佝僂老朽的身子一震,雙眼露出驚駭和憤怒,這個孽子居然喪心病狂的以全村人的性命來要脅他,簡直,簡直是……

    兩年前,這個孽子帶著日本人來到村裡,指名點姓的抓走了在村裡的共產黨員干部,參加游擊隊和民兵的村民和一些積極抗日分子,甚至還將自己的母親推到了日本人的屠刀下,那一天,幾乎村裡五分之一的莊戶人家都為失去了親人而帶起了白孝。

    這個喪心病狂的孽子以全村老上為要協,老大爺一點都不會懷疑這個挨千刀的會做的出來。老大爺這會兒悔啊,悔不得當初直接一鋤頭夯死這個背祖忘宗,殺害生母的畜生,可是,現在他老邁的身軀根本不能拿這個畜生怎樣。

    「好,好,我燒!」為了全村老小的安危,老大爺不得不艱難地低下頭選擇暫時屈服,接過了茶壺。

    粗壯漢子冷笑了一聲,左右看了看院子裡,徑直走到雞窩旁,手伸進雞窩,用力拖出一隻發也咯咯尖叫,撲騰個不停的老母雞,滿意的掂了一下份量,看也不看一眼,狠狠地用力往地上一摔。

    為主人勤懇下蛋多年的老母雞驚叫了一聲,重重地撞到地上,彈了兩下,在地上無力的撲著翅膀刨著爪子,雞喙汩汩溢出了鮮血,不甘心而瞪得溜圓的雞眼中映出了老主人那張青白的臉和含著濁淚的眼。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12
第五百一十三節


    隨手撿起已經不活了的老母雞丟到老大爺腳下,粗壯漢子像是下命令似地道:「收拾一下,做鍋雞湯,多做幾個菜,別捨不得放油。」

    「這,這可是下蛋的雞啊!」對裡莊戶裡的人家來說,一隻能下蛋的老母雞就是貼補家用的主要來源,平時積攢幾隻雞蛋,換個針頭線腦、油鹽醬醋什麼的全靠一個雞屁股。

    一般老百姓不到迫不得已,都不會捨得殺會下蛋的雞,為老大家一爺奉獻了一生的老母雞慘死在面前,老大爺怎麼不心痛至極,恨不得撲上去哭天搶地一番。

    「廢話什麼,快去!」粗壯漢子一臉的不耐煩。

    鵲巢鳩佔,這些傢伙手裡都拿著槍把子,自己那孽子又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老大爺為了全村老小,不得不屈服,含淚捧著老母雞一步三晃的走向廚房,佝僂的身形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幾年。

    看著眼老大爺滄桑的後背,「老不死的!」粗壯漢子咕噥了一句,轉身就走進了堂屋。

    「段先生!小弟靠上您,可就是抱著神仙大腿了,您可要多照應著小弟啊!」對著自己老父一臉凶相的粗壯漢子卻是對端坐在堂屋的段先生是一臉恭敬。

    「好說好說,等我見到了安西大佐,一定多為你美言幾句。」段先生心底鄙夷了一下粗壯漢子,這個傢伙屬心狠手辣的劊子手,聽說連自己老母都下得了手,要不是這傢伙是鐵了心的親日反共,這次也不會找這熟悉這一帶的地頭蛇一起共商大計。

    「小弟的前程就拜託段老哥啦。」粗壯漢子甚至把稱呼從先生改成老哥以示親近,日軍主戰部隊的地位可不是地方那些據點裡的雜牌混成部隊所能相比的,而自己早就把周圍十里八鄉的老百姓們給得罪狠了,若是不找一個強勢靠山,整日提心吊膽的日子可不好過。而現在有一支日軍正規旅團在附近臨時駐紮,人生地不熟,又在用人之際,這個機會對他來說可真是千載難逢,就差有人引見,以後可說是前程無量。

    「嗯!以後有要曾老弟幫忙的,可一定要賞臉啊!」段先生呵呵笑了起來,心底的鄙意不減,什麼東西!還沒見著安西大佐,就想著上位。

    「一定一定!我曾六一定記著段老哥的恩情,以後有事兒儘管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粗壯漢子拍著胸脯道。

    兩人對視大笑,笑得非常虛情假意,兩人之只不過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罷了。

    安西旅團在吃了十二區隊四連的大虧後,連四連的毛都沒撈著,偏偏被堅壁清野孤立起來報復無門,安西大佐認為自己是吃虧在人生地不熟,惱羞成怒下不顧得旅團被一隊小小土八路佔了便宜的醜事外露,立刻給大本營發了電報,請求派出熟悉當地的人前來協助剿滅土八路。

    石家莊的日軍司令部自然是樂得有一支過路旅團主動提出幫他們消滅那些令人頭痛的八路軍,對安西旅團要求自然是全力協助,當即派出了熟悉冀晉一帶情報工作的1417特務部隊第七大隊的大隊長段貴山點齊精幹人馬到安西旅團報到,協助剿滅八路軍游擊隊,算起來第七大隊可以說是老三團一脈的老對手,雙方都是見面分外眼紅的死敵。

    老大爺含著淚在廚房內把老母雞洗剝乾淨,哆嗦著點著的灶塘裡的柴火,烏黑煙囪內冒出了裊裊青煙,為了不給村裡人招災惹禍,老大爺只能使盡渾身解數把菜做好,一邊想著心事一邊麻木地抓著柴禾向灶塘裡塞,忽然一手抓了個空,往旁邊一看,柴禾不夠了,站起身走到隔壁柴房裡準備搬柴禾,卻聽見隔壁堂屋裡有聲音傳來。

    老大爺家的柴房就在堂屋右邊,傳了一代又一代的老屋早已是破損不堪,一堵滿是蒼夷的土牆隔開了堂屋和柴房,在陳舊家具後面的牆上幾個被耗子刨出來的洞可以輕易讓柴房裡的人聽到堂屋裡的動靜。

    人的好奇心本能,讓老大爺不由自主湊到那幾個洞旁。

    「……旅團…..土八路…..」

    「…..消滅…..十二區隊…..嘿嘿…..」

    「…..殺光…..」

    這一聽不打緊,隱隱約約聽到的幾個詞句卻讓老大爺驚出了一身冷汗,自己這個孽子拉著一夥狗漢奸想要帶著日本人消滅掉十二區隊,而且還慫恿日本人屠殺村落以立威。

    老大爺不敢再聽下去,生怕被堂屋和院子裡的那些漢奸發現自己的異常,忙抱起一疊柴禾走出來,繼續坐到灶台旁,裝作若無其事般繼續燒菜做飯,而心頭卻是有如翻江倒海一般心急如焚。

    裝著屈服於淫威,老大爺不露任何聲色地恭恭順順給這群漢奸送上一桌好菜。

    「老東西,有菜沒酒怎麼行?!去,打罈酒來!要好酒!」粗壯漢子曾六斜著眼掃過一桌飯菜,頤指氣使地顛倒著人倫,甩手丟出幾個大洋。

    老大爺默默地撿起了大洋,逆來順受的姿態讓曾六嘿嘿冷笑了起聲,心底卻在道,這年頭,還是手裡有槍才是最好使,這老東西的,只要老子槍口點點,還不怕你不聽話?!

    其他幾個特務也是幸災樂禍地看著老大爺,真不知道這老東西是怎麼養出曾六這個寶貨出來的。

    臨如門口,在門口把風的段先生的兒子段誠衝著一個特務呶了呶嘴,那特務點頭示意,悄然跟上出門打酒的老大爺,顯然這些特務依舊沒有放鬆警惕。

    老大爺走出門外,裝著老老實實去打酒,左右偷眼瞧了瞧,畢竟普通村民加上年老昏花,沒有什麼反偵察經驗,老大爺沒有發覺自己身後有特務在監視,以為有機可趁,於是咬了咬牙,卻沒奔著村子裡的雜貨鋪。

    這老傢伙往哪兒走?!不對!老東西要溜,發覺老大爺行蹤不正常的特務顧不得跟蹤監視和保持隱藏形跡,掏出手槍大喊起來,「老東西!站住!」。

    「站住!再不站住,老子要開槍啦!」特務在後面喊,老大爺一驚回頭一望,明白自己的意圖已經曝露,他卻沒有任何停下來的意思。

    呯呯!~特務開槍了!

    老大爺晃了晃,猛地不知從哪裡爆出來,完全不似一個老人應有人力氣和敏捷,仗著對村裡地形的熟悉,邁開雙腿徑直繞著村裡的小道,完全無視後面特務的喊叫和槍聲,拚命向村外跑去。

    老大爺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只要能找到八路軍,村子裡就還有救!

    傍晚,李衛帶著四連的一個排將附近一個村落全部動員轉移走,就準備找地方準備晚飯。連級幹部是在第一線的基層軍官,許多活都得身體力行,可不像其他的部隊那樣事事都有勤務兵代勞,李衛也得撅著一把精鋼工兵鏟在地上挖坑做土灶,村裡的各家各戶在堅壁清野後早就封了鍋灶,根本呆不住人,吃飯只能自己動手挖行軍灶架鍋。

    挖土灶也是非常有講究的,兵力少的多挖灶,這是狐假虎威,兵力多的少挖灶,卻是扮豬吃老虎,李衛帶著的一個排挖得灶坑比一個連需要的還要多兩倍,分明是故弄玄虛,讓敵人吃不準李衛這個排的真實兵力。

    正當李衛舉著工兵鏟準備胡亂挖個行軍灶時,一個民兵跟過來立正敬禮,道:「報告,有個老大爺要李連長!」

    「老大爺?!」李衛停下了手上挖行軍灶的活計,撓了撓腦袋,這一帶也沒可能有他姓李的什麼親戚?!

    「讓他過來吧!」李衛重重將工兵鏟插在了地上。

    一個滿臉汗水混和塵土的老大爺被兩個體恤老人的民兵攙扶著走過來,一看到李衛就像是找到了親人一般,踉蹌著撲過來,顯然是認得李衛。

    「大爺,是你啊!」李衛認出了白天他敲開的那戶民居,熱忱地給自己茶水的那個老大爺。

    「八路軍同志!可找著你啦!」老大爺氣喘急促,臉色蒼白虛弱,這麼長的路途對一個上了年紀的人來說,已經是不堪重負,腳下布鞋已經磨開一條口子,露出腳指頭。然而老大爺卻不顧自己的勞累,緊緊地拉住李衛的手,語不成聲道:「我,我真是對不起你們啊!」

    「大爺,您先歇口氣,慢慢說!」能跑這麼遠找到李衛,對於一個老人來說已實屬不易,李衛對身邊的民兵道:「請幫忙弄一碗糖水來!」老大爺所在的村子離李衛現在的位置可一點都不遠,看老大爺這一路風塵朴朴的樣子,顯然急需要一碗富含卡路里的糖水補充體力。

    老大爺猛地漲紅了臉用力搖了搖頭,枯瘦的手死死抓住李衛的手,力量之大幾乎讓李衛感覺到異常,一字一句道:「不!不要管我,我沒事,我那該死的不肖子!他帶著一夥漢奸,要領著日本人屠殺咱們老百姓和咱們的八路軍哪……」話還未說完,一個呼吸喘不上來,面色灰敗地癱軟了下去。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13
第五百一十四節


    「大爺,大爺!」李衛和邊上的民兵們喊起來。

    「快,把大爺放倒!去,叫衛生員!」李衛嗅到一絲異乎尋常的血腥氣,撕開老大爺混和的塵土骯髒地看不出顏色的汗褂子,衣襟之下,乾瘦腰部異樣的被一長條汗巾紮著,原本應該是白色的汗巾上赫然透出醬紫色,一股濃重的血氣撲面而來。

    老大爺這樣一路奔波而來,還是帶著傷,這需要忍耐著痛苦的多大毅力,李衛幾乎不敢想像。

    「…..呵!…..呵呵!…..」

    老大爺無力囁嚅著幹裂的嘴唇,卻始終不能再說出一個字,漸漸失去神彩的眼睛依然盡著最後的力氣盯住李衛,粗糙的手死死地拉住李衛的手,心懷不甘的抽搐著。

    負傷、烈日、失血、疲勞,讓一個老人油盡燈枯,能夠拖著一具老朽的身軀來到李衛面前已經是堪稱違反了生命規律的奇蹟,然而這種奇蹟頻繁地出現在中國這片土地上的抗日軍民之間。

    老大爺似乎仍還有很多千言萬語要向李衛交待,然而衰竭的身體已無法維持下去,掙扎地呼吸無可避免的衰弱了下去。

    「我知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懂!」李衛虎目含淚猛點著頭,他不想再讓老大爺再這麼不捨的痛苦下去,儘管老大爺沒有把話說全,其中的幾個關鍵字卻讓李衛能夠估摸出大半的意思,有特務聯絡上日本人想消滅八路軍,這已經足夠了,剩下的,三連情報部門會進行補全。

    彷彿聽到了李衛的話,老大爺最終不再掙扎,嘴角露了個欣然的微笑,緩緩的合上了眼。

    「衛生員甘辛報到!」挎著衛生包的衛生員也同時趕到,搶也似的撲到老大爺身旁,將手指搭在了老人頸部,脈搏越來越衰弱,漸漸徹底無法查覺到,最後衛生員頹然的跪倒在老大爺身,自責地揉著自己的頭髮,深深為自己還是晚了一步而懊悔,更悔恨自己回天乏術。

    握著老大爺粗糙的枯手,感受著生命從大爺身體內漸漸逝去,心跳聲一點點消失,李衛的淚水撒落在塵土內,撲,激起一朵小上塵花。

    這種超負荷的長途奔波消耗,徹底燃燒盡了老大爺的生命力,即便是在醫療設備完備的現代,也只是多拖得一時半刻,而在這種缺醫少藥的條件下,根本就是無能為力。

    「糖水來了!小心小心,別撞到我!」小心捧著一缽糖水的民兵屁顛屁顛奔過來,待他不可置信的看到李衛和衛生員面前的老大爺時。

    「不用了!」李衛無力的擺了擺手。

    啪!~盛著糖水陶缽砸在地上,陶片夾雜著水漬撒開了一片。

    為了信念,一個平凡的人迸發出令人難以想像的潛力,李衛只能默默地摟了摟老大爺的遺體,輕輕放倒在地上,彷彿不想打擾老人的沉眠,將食指輕輕豎在嘴上,道:「可惜了一碗糖水,小甘,不要自責了,老大爺已經睡著了,誰都不要打擾他。」

    李衛站起身,和周圍的戰士們和民兵們一樣,集體摘掉了鋼盔或帽子,肅立凝視著老大爺的遺體。

    向著為了民族生存而英勇獻身的老人默哀了許久,李衛這才打破了一片悲傷,重新將區隊的制式鋼盔戴回到頭上,道:「通知其他各排向這裡匯合!籌備彈藥,我需要大量彈藥,轉告其他連,打獵開始了!我要這幫狗日的不得好死」

    這幫該死的特務,已經徹底觸怒了李衛。

    「不好了,那個老東西跑了。」老大爺前腳甩開了特務後,那名特務遍尋無著,氣急敗壞的返回去報告。

    「什麼?!」正在對桌上的雞下筷子的段先生吃了一驚,從桌旁猛地站起,拎住那名特務的領子,狠狠的推開道:「連個老東西都看不住。你真是個飯桶!」

    他們這次過來是趁著附近八路軍游擊隊和民兵活動減少的時間,喬妝打扮潛伏過來的,段先生沒有想到這個手下居然這麼廢柴,連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傢伙都看不住,還讓他給跑了。

    被老大爺稱為孽子的粗壯漢子曾六臉色灰敗,沒想到這個東西居然還有兩下子,能把一個精幹的特務給甩了,忽然他想起了什麼,帶著驚恐的目光移向他一直恭敬稱呼為段先生的段貴山。

    若是好說話的時候,這傢伙是笑眯眯的,若是翻起臉來,恐怕卻會吃人不吐骨頭,儘管和自己的責任不大,不管怎麼說那老東西也是自己的老頭子,就怕段先生聯想到不好的地方,自己可就死定了。

    「爹!怎麼辦?」段誠習慣性聽從老頭子的意見,一把拔出了手槍,拔著擊錘頂上膛,不懷好意的盯著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特務和粗壯漢子曾六,在他眼裡,那老東西的逃跑說不定也和曾六這傢伙脫不開關係。

    粗壯漢子曾六更是魂飛魄散,姓段的小子可一向都是心黑手狠的,比他老頭子殺人還要不眨眼,這回自己可真是死到臨頭,他渾身顫抖著,甚至連一點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更別說喊冤,幹他們這行的,就算是五馬分屍也沒什麼可喊冤的。

    「此地不宜久留,馬上撤!」老江湖的段先生沒有絲毫猶豫,小心駛得萬年船才是他活到現在的最大倚仗,恨恨地盯了那個特務一眼,道:「若不是用人之計,今天先放過你,等回頭再收拾你!」

    「謝大隊長不殺之恩!謝大隊長不殺之恩!小的一定將功贖罪,死而後已。」那個撿回了一條小命的特務鞠躬如搗蒜。

    段貴山能在1417特務部隊當上大隊長也有其獨到之處,治下極嚴,哪怕是自己的兒子也沒有絲毫情面可講,正因為如此,其他幾個大隊長有過輪換,唯獨段貴山卻是穩坐大隊長一職,無人能動。

    段先生轉過臉來看向已是面無人色的粗壯漢子曾六,作為一個溫和的表情來,道:「為兄也是明眼人,這件事與曾老弟無關,請曾老弟務必放心,本大隊長是不會怪罪你的,請你用心為皇軍和特務大隊辦事。」言語間,由為兄轉為本大隊長,其中的威嚴將原來的稱兄道弟沖的蕩然無存,讓曾六明白,飯桌上的稱兄道弟,酒足飯飽之後就連屁都不是,一切公事公辦。

    儘管段貴山也很想一槍崩了這個傢伙,原本就是一個很周密的行程,沒想到就因為這個傢伙而百密一疏,居然自以為聰明的把他們還帶到一個通共的老爹家裡,還讓這老傢伙跑了,這豈不是暴露了他們的形跡?!可是現在事以至此即便是斃了曾六,也是與事無補,權衡利弊之後,段貴山無奈的只能賣了一個薄如綿紙的人情攏絡人心,違心好言撫慰幾句驚魂未定的曾六。

    「是,爹!」段誠也是利索搶回到門邊,往外一張望,附近的村落都已經開始疏散,這個村子也沒有多少民兵,院子外面也沒什麼人走動,段誠轉過頭用力點了一下道:「正常!」

    「走!」段貴山一行人,半點遲疑都沒有,保持著謹慎迅速摸出村去,消失在田間地頭。

    一個小時後,這個村組織堅壁清野的民兵們例行公事的敲開了個院門,敲門無果後,推開院門卻有發現院子裡空無一人,幾個民兵還驚疑曾老漢家居然還殺了雞燉湯,桌上的飯菜和幾套碗筷明顯不止一個人用餐,很像是有客人來曾老頭家,最令人奇怪的是而且也沒有動過幾筷子,好像正在享用這頓美餐的時候突然丟下了美食,匆忙離開,這太不正常。

    這一絲異常讓警惕的民兵們起了疑心,立刻對周圍展開搜索,同時向上級報告。

    正因為這個村的民兵來晚了一步,這個村裡僅有的一個民兵班才沒有撞上段貴山那伙特務們,以普通民兵們的裝備和特務們相比起來,甚至連現代警察與軍隊的差距都不如,多是些鳥槍火銃,三八槍一支都沒有,最多就是中正式,也是以前繳軍閥的,子彈也比較稀少,段貴山及時下令轉移,反而讓通知轉移的民兵們遭到重創的危險。

    將異常情況通報上級後,在幾個小時後,曾老漢所在的這個村的民兵們接到了一個非常沉痛的消息,村裡來了特務,曾老漢甩脫特務,僅憑著一雙肉腳追趕上十二區隊四連,告知了這一緊急情況後就因為長途奔波而導致身體衰竭而犧牲了。

    一個連隊整得一個日軍旅團啞巴吃黃蓮,區隊長王保臉上是大大增光,前面剛傳來的戰報還沒讓王保得意幾天,可後面傳回來的報告卻讓王保傻了眼。

    王保正為自己當初所下達的命令而感到頭大,這簍子是他默許四連主動去捅的,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捅是捅了,可是捅的也太出乎意料大了點,四連長發信回來,要人,要槍,要炮,要彈藥,這哪兒是給敵人使絆子,更像是要找敵人死掐的幹活。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14
第五百一十五節


    一個連隊硬撼一個旅團,十二區隊的區隊長王保當然不相信會有什麼奇蹟發生。

    三連傳過來的情報證實,石家莊派出一夥特務準備與安西旅團會合,其中一個特務的老父不滿兒子當漢奸,不惜年老體衰跑了幾十里路通知到李衛,最終因身體衰竭而犧牲,這才是導致了李衛抓狂的導火索。

    一支從東北過來的日軍主戰旅團來到河北,人生地不熟,只是勢大,卻不足以造成巨大威脅,最多就算是一頭沒有眼睛的老虎。在騷擾作戰初期,四連就在初步的騷擾過程中就消滅了兩倍於己的日軍旅團士兵。

    在表面上,至少十二區隊還佔著地利,通過廣大群眾基礎抵消了日軍旅團兵力優勢的人和,天時上大家各佔一半,若是讓一股熟悉河北一帶的特務與這支旅團會合,日軍旅團的地利不足缺點就會被彌補,瞎老虎恢復了視力,便可以擇人而噬,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十二區隊苦心塑造的局勢就會被打破,各區隊的根據地就會面臨到生靈塗炭的威脅。

    誰也沒有想到一連護送糧隊返回後的一場意外遭遇戰,竟然將將一支旅團給招惹到根據地臨時駐紮,就像是蝴蝶的翅膀扇起一系列令雙方無法預料到的後果。

    這下可好,日本人按原計畫陷入了抓狂,可是現在李衛這小子也抓狂了。

    然而區隊長王保眼下最最擔心的卻不是這一點,十二區隊裡,論起單兵戰力,他不及李衛,論起槍法精準,他不如范國文,論起狡智,他不如陳佳瑤,論起技術專業,更不如六連長陳連舉,然而能讓他穩坐區隊長一職的,卻是因為他能如指臂使的善用部下的能力。、

    李衛可以抓狂,作為十區隊的主心骨,王保卻不能。區隊長的心不亂,整個區隊就會穩如泰山,不論局面如何糟糕,總會有那麼一線機會,哪怕只有一絲,也足以翻盤,這個世界上從沒有解不開的棋局,只要能細心尋找到那一點點關鍵的機會,這是區隊長王保在老三團團部多年警衛連長時向領導們學來的經驗,當年在紅軍長征,王政委和鄭團長就沒少給還是紅小鬼的王保講過三國的故事,以打發行軍路上的疲勞和壓力。

    古代三國時期,蜀漢的皇帝劉備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義不過關雲長,智不及諸葛亮,猛不及張翼德,勇不過趙子龍,劉備當年所處的環境就像是現在的八路軍,既沒有曹操的權勢,也沒有孫權的人脈地盤,能在兩大勢力之間打下一個三國之爭,靠得就是對人的知人善用。

    派出四連對日軍旅團進行騷擾,是區隊長王保的計畫,然而李衛這樣的反應,也在他最壞的預估之內,至少還沒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王保沒有自亂陣腳,在他眼裡,現在的情形還沒有崩潰到最壞的局面,至少抓狂的四連仍依舊能夠牽制住日軍旅團的注意力,減少對根據地民生和經濟的破壞,局勢還在掌握中。

    而且李衛在十一分區內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王保在這一點上對李衛很有信心,發瘋歸發瘋,這小子卻不會發傻。

    雖然有四連連續報捷的戰績擺在眼前,王保卻對四連剛報上來的炸藥消耗極度抱有成見,這死小子難道去炸鬼子礦井了嗎,一眨眼的功夫,十幾公斤炸藥就銷帳了?!聽說一大早的就放煙花,這敗家子!

    至少這小王八蛋還知道在抓狂前,要通知老百姓提前轉移。

    「佳瑤!分區主力的位置現在在哪兒?」區隊長王保在桌上鋪開了一大張軍事地圖,用圓規和尺子計算著四連和日軍旅團的位置,以及估算附近的村莊和地形,很大一塊區域即將變成戰場,幸好已經過了秋收,否則這損失可得讓十一分區司令部好一陣肉痛。

    一支日軍主戰旅團的戰鬥力,卻不是任丘縣前任大隊長小野曾在石井鎮戰鬥中帶著的那兩三千日偽軍所能相比的,在石井鎮保衛戰中,小野利用自己人脈關係借調來了炮兵,十二區隊的傷亡和損失中一大半都是敵人的炮擊造成的,最後十二區隊的五連長范國文不得不親自帶人冒險抵近狙掉敵炮兵,否則十二區隊傷亡還有可能會更大。

    由此可見炮火對陸戰的巨大殺傷力,然而即便這樣,炮兵在日軍主戰旅團實力中卻僅僅佔了其中一部分,正規日軍主戰部隊的編制裡可不止有十幾門野戰炮,這才是讓區隊長王保最為擔心的。

    不過王保和分區司令部還是值得撫額相慶的是,幸好來得是一支旅團而不是一支師團。

    「主力部隊仍在濰坊一帶活動,現在已經進入戰役後的收尾階段,司令部指示我們再牽制日軍旅團幾天,主力很快就會返回,司令部準備佈置一次關門打狗給日本鬼子瞧瞧咱們十一分區也不是那麼好進的。」陳佳瑤這幾天一直陪著王保,親手抓情報工作,充分發揮了女性天生心思細密的優點,情報網反饋上來的任何一絲細節部分都不放過。

    兵對兵,將對將,十二區隊對付十倍於已的日軍旅團,恐怕也是力不從心,也就只有兵力相當的十一分區主力部隊才能和日軍的主戰旅團槓上,十二區隊現在所能做的只有一個拖字訣,拖住日軍旅團,保護好老百姓,減少損失,等待分區主力回來徹底解決問題。

    「唉!又讓這傢伙賺到了!我只能給!真敗家啊」王保嘆了口氣搖搖頭,批覆四連的文件上寫滿足一切要求的回覆,這小子簡直沒治了,王保也只能是要人給人,要槍給槍,要彈藥給彈藥。末了王保還添上一筆,命令十二區隊衛生隊林欣雨帶隊與四連匯合,隨時搶救傷員,希望小李子還能顧忌到林欣雨同志,能有所收斂點兒。

    陳佳瑤頓了頓又道:「據根據地內傳來的可靠情報,與安西旅團聯絡的是石家莊1417部第三大隊的人,我已經派出離得最近的武工隊第六中隊進行攔截。」若是能夠解決掉這伙特務,那麼這支瞎眼老虎的日軍旅團也只能繼續當瞎子,對十二區隊也無法構成實質上的威脅。

    1417部隊第三大隊!?區隊長王保一震,他的目光移向了陳佳瑤,第三大隊對他來說是異常敏感,老三團唯一出了個叛徒段誠的老頭子段貴山就是第三大隊的大隊長,既然是第三大隊出動,老三團的叛徒段誠也有可能會在其中,一想到這裡王保的拳頭不自覺地握得指節直髮白。

    「命令各連向四連靠攏,開啟三分之二的戰備庫存,武器彈藥全部帶足,給武工隊加一條命令,要不惜一切代價消滅這支特務,死活不論,如果能有俘虜,立刻送到我這裡來。」王保眼神中泛現殺機,老紅軍、老革命的老三團人,出現背叛了革命,背叛了國家和民族的傢伙,是老三團莫大的恥辱,背叛者只能以血債血償。王保最無法容忍幾乎是從小長大,有兄弟般感情的朋友的背叛,每每想起這些,他就忍不住憤怒的渾身發顫。

    「保哥,彆氣壞了身子,叛徒最終是沒有好下場的。」陳佳瑤眼中帶著溫柔輕輕伸手撫在王保因情緒激動而震顫不已的肩頭,以女人獨有的溫柔,輕輕從身後將王保攬在了懷中。

    女人的胸懷,是男人最為迷戀的港灣。

    「佳瑤!」王保轉過頭來,帶著幾分欣慰的目光與陳佳瑤對視著,他很有幸福滿足感,陳佳瑤是一個既精明能幹又細心溫柔的女人,得之所幸也,他們兩人互相依靠著將十二區隊從無到有的建立起來,俗話說婦女能頂半天邊,此話一點都不假。

    「好了,不要氣了!」陳佳瑤露出微微一笑,讓王保如沐春風,煩躁的心緒竟然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謝謝你!佳瑤!」王保深情地反手將陳佳瑤拉到了身旁,輕輕的攬住了她的小蠻腰,一股子名為溫馨的氣氛在辦公室內瀰漫開來。

    兩人都是從小在一起長大,共同經歷生死,用青梅竹馬來形容都不為過,其間的深厚感情也不是常人所能想像。

    陳佳瑤卻是吃不住在公開場合下與王保這般親熱,平時一副鐵娘子女強人的她一反常態滿臉紅暈和羞意,一副小女人狀,她輕輕推開王保,咬著嘴唇壓抑著聲音道:「幹什麼,有人看呢!」目光飄移不定,顯然被王保這一攬,有些亂了方寸。

    區隊長王保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一股強烈念頭,脫口道:「怕什麼!等將日本鬼子徹底趕出中國,咱們就把事兒辦了。」

    王保的話中有話,對於陳佳瑤來說,卻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15
第五百一十六節


    陳佳瑤臉紅得抬不起頭來,聽到王保的話,身子驚然一顫,卻是馬上回覆了平靜,神色忸怩地像蚊子哼哼般微不可聞的道:「嗯!」

    這麼近的距離,這點聲音卻讓王保顯然聽見了,按捺住心頭狂喜,故意道:「哈哈,你說什麼!?我剛才沒聽見?!再說一遍!」

    「真是便宜死你了!」陳佳瑤也是異常聰慧的人,哪不曉得王保這傢伙的心思,一邊訝異素來老實的傢伙也會耍起心眼,裝著嗔怒狀點著王保的腦袋。

    「報告!」辦公室外忽然有人敲門!

    王保和陳佳瑤兩人像觸了電似互相分開,兩人臉上都浮著紅雲。

    「進來!」

    女人天生善於演戲,陳佳瑤利索的收拾了一下心態,又恢復了平常的女強人,兩人之間相視一笑,這是區隊的最高軍事機密。

    身後槍聲大作,段貴山腳步虛浮地被自己兒子攙扶著往前疾奔,前面還有十五里就是安西旅團的大營。在他們的身後,至少有一百多游擊隊和武工隊在全力追殺,甚至還有狂吠不止狗叫陰魂不散地在後面指引方向,只有十幾人的特務隊怎麼也不是那些已經紅了眼的游擊隊和武工隊的對手。

    一個特務突然踉蹌幾步,一聲沒吭的半敞的頭顱噴撒著紅白之物,腦門子被掀掉一半,失去靈魂的軀體只剩下本能地抽搐著撲倒在隊伍間,後面的人險些被他的屍體絆倒,撲街撲到死,這就是宿命。

    那個特務的奇慘死狀讓特務們發出一陣尖叫,段貴山扭頭一看,臉色雪白,腳下更是拼了老命的邁動著,儘管曾在任丘縣留下無法恢復的骨盆損傷卻不會讓他有半點減慢的意思,後面的追兵中已經出現了非常可怕的敵人。

    有阪三八式步槍,口徑6.5毫米,初速760米/秒,表尺射程2400米,系日本明治三十八年(1905年)定型生產,其特點是槍機上有一個放塵蓋,隨槍機前後進退,防止塵沙進入,所以又被稱為「三八大蓋」,射程遠,精準,穿透力強,是八路軍中的神槍手常用武器。

    這麼遠的距離爆人腦袋的是八路軍神槍手們最愛干的事,這意味著後面追擊的人之中出現了最為可怕的神槍手,這不是他們所願意看到的。

    只需要有一個槍法精準的神槍手就足以收拾掉他們全部的人,所耗費的僅僅是十幾發子彈,影子一樣的神槍手,誰也不會知道下一秒將會從哪個角落裡射出的子彈讓自己不體面的掛掉。

    到現在為止,死腦筋的日本人都沒有鬧明白,為什麼同樣是三八槍,八路軍神槍手的子彈偏偏就能把人的腦袋爆成爛西瓜,而皇軍的子彈就只能一槍兩洞。儘管黃涯洞兵工廠的紅爆頭彈早已經成了有價無市的歷史,卻並不代表著十二區隊小兵工作坊依舊管理嚴格到位,有事沒事的偶爾流出十幾二十發,其威懾價值更甚於殺傷價值。

    段貴山幾乎是打心底裡恨死了曾六,這個王八蛋對當地百姓的禍害不淺,他的老頭子根本就是一個鐵桿抗日分子,讓他們一行秘密行動暴露,否則怎麼會讓附近的游擊隊和武工隊連續數日追殺,若不是段貴山心思慎密,指揮著這些特務隱藏轉移,恐怕還沒見著安西大佐的面就已經全軍覆沒,八路軍已經知道了他們和安西旅團匯合的消息,這讓段貴山等人的狀況岌岌可危,而安西旅團的軍營就在前面遙眼可望。

    自從附近的村落堅壁清野大轉移後,只有石家莊、保定、任丘和河間等城市會派出防護嚴密的運糧車隊不定時給安西旅團補充給養。在附近沒的村落可供掠壓燒殺的情況下,安西旅團乾脆做起了縮頭烏龜,加強了防禦,嚴防死守的滴水不漏,不給李衛的四連任何可趁之機。

    段誠跟在隊伍中一樣心驚肉跳,和其他特務們一樣竭盡全力,一點兒也不敢停下腳步,以現在這種情況,掉隊就是一個死,後面那些人根本就沒指望著抓活口。

    特務們連續數日風餐露宿,寢食不安,早已經是精疲力竭,可是為了這一條小命,沒有人敢抱怨,以前引著日本人追擊八路軍,今天報應不爽的全部應到了自己頭上,這苦頭只有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誰也不會想像得到,一個屁大的小孩子和一條向小主人親暱地撒著歡的土狗,一個特務看到周圍沒有大人,不以為意地找那小孩子問路。

    特務欺負小孩子不懂事,拿話逗小孩,卻沒料到在言語間被警惕心鬼精鬼精的小孩子識破了身份,特務老羞成怒欲下毒手,卻不料那小孩子一聲令下,那個還在蹭著小主人討喜的農家土狗轉眼凶相畢露,一口撲倒那特務,直接咬上了咽喉,幾下子奪去了那連槍都來不及掏出的特務小命,兇猛程度甚至不亞於狼,在土狗撲咬時,附近隱蔽的其他特務才發現狗脖子毛髮間閃亮著兩塊小金屬牌,嚇得魂飛魄散,十二區隊狗仔隊的戰犬所獨有的標識牌。

    碰上全副武裝的日本兵都不會退縮的狗仔隊戰犬,手裡有槍也不一定頂事。

    農家的看門土狗和那些戰犬根本就沒法兒區別出來,加上狗狗在主人面前撒歡,那麻痺大意的特務送命送得真冤枉。

    甚至沒有連那特務的屍首都沒敢去拖,其他隱蔽的特務慌了神似的逃走了,小孩子的感覺不一定能發覺附近有特務,可是那狗仔隊的戰犬可沒那麼好糊弄,狂吠引來了民兵,接連追了兩天,甚至曝露了一個潛伏很久的情報站為代價,段貴山等人才甩脫了追兵。

    一時不慎大意落單的特務被憤怒的群眾淹沒時,發出的那種最後的,絕望的淒厲慘叫,還迴蕩在每個特務的耳邊。

    十一分區根據地的凶險,以前只是口頭上說,他們這會兒可是親身體驗到,才潛入進來幾天,就已經將近五名特務葬身於此,而且還是死無葬身之地。

    越接近安西旅團的軍營位置,追擊的武工隊和游擊隊就越多,若不是段貴山幾次施詭計,他們差點兒就被武工隊給包了圓。

    「對空鳴槍!」段貴山甚至不惜曝露自己的位置,也沒有作出任何解釋,直接對空擊發,希望槍聲能夠引起前言日軍軍營的注意。

    日軍軍營內果然作出了反應,遙遙傳來一聲巨烈的出膛嘯音。

    嗚!~~~~~轟!

    一發拖著長長嘯音的炮彈從日軍軍營裡發射了出來,落入到段貴山身後不遠處林子裡,隔著幾十米遠依然可以感受到那凌烈的衝擊波和炸得紛亂四飛的樹木枝葉。

    「媽的,爹!日本人想把我們也給炸死啊!」被衝擊波掀起的氣流掀得直衝鼻子的段誠呸了幾下,才把衝入鼻腔的刺鼻硝煙排出,大呼喊冤。

    「阿誠!不要亂說,安西大佐這是在接應我們!」雖然心下仍在膽顫心驚日軍的炮火差點將他們連鍋端,段貴山果斷地嚴厲制止了段誠的話,現在正是互相合作的時候,若是哪個混蛋嘴門不把風,讓多疑的日本人知道了,那可是禍從口出,麻煩就是大大的。

    炸在附近的炮彈,也讓段貴山心驚肉跳,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急道:「把日本旗拿出來,告訴前方的軍營是自己人!」

    一個特務在自己身上摸了一下,抖出一面膏藥旗,找了根樹枝高高挑了起來。

    不得不承認段貴山還是有點能耐,這一招果然起了反應,後面的炮彈不斷向他們的後方落,炸得一片塵土飛揚,顯然是在掩護他們,截擊背後的追兵。

    「注意,他們接近了,讓門口的士兵準備接應!」日軍炮兵陣地上,從戰場偵察用的長筒望遠彈前挪開眼睛的安西大佐對身旁的通訊兵道。當段貴山他們出現在軍營外圍警戒哨的視線內時,他就在第一時間趕到炮兵中隊,組織遠程火力掩護,畢竟熟悉當地情況和特務對他的旅團來說簡直是太重要了。

    「分散!臥倒!快臥倒!」直屬於三連的武工隊長黃榮榮大喊,身旁那些武工隊員和民兵們立刻撲倒在地,躲過了日軍軍營內射出的第一輪炮火炸出的彈片殺傷仰角。

    命令下得及時,卻依然有幾名民兵不幸被籠罩在了炮彈殺傷半徑之內,高爆炮彈將他們的軀體撕成不成形的碎肉,一聲都沒發出的直接犧牲了。

    炮火後掀起的漫天塵土中,灰頭土臉的黃榮榮帶著一臉的惱火,「狗日的,要讓他們跑了!該死的,跟我上去幾個人,其他人先往後撤!死也不能放過他們。」

    戰鬥力稍弱的民兵們沒有猶豫地立刻先撤出日軍的炮火範圍,火炮實在是步兵的剋星,在殺傷力巨大的爆炸衝擊波面前,再多人上去都不頂用。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16
第五百一十七節


    面對日軍的炮火,武工隊長黃榮榮的命令無疑是正確的,民兵們剛剛撤離後,他們原先趴著的地方立刻遭到了日軍炮火的洗禮,平原地區確實沒有多少可以遮擋的地方。

    火炮自發明以來,以其巨大的射程和殺傷半徑使其在戰爭中的作用越來越巨大,現代戰爭不再是以冷兵器的密集陣形為主,火炮的殺傷力使各國的軍隊建制不斷發生變化,五五制轉為四四制,又由四四制轉為三三制,火器的高效殺傷力讓士兵們的陣形開始疏散,嗷嗷叫著用冷兵器群劈和一窩蜂式的戰鬥,自打從滿清的滅亡後就宣告從歷史的舞台上消失。

    「隊長!隊長!區隊命令我們不能太接近鬼子兵營,如果遇到鬼子攻擊,就得立刻撤離。」一個武工隊員在一旁的提醒,就像是一盆涼水澆熄了黃榮榮隊長不惜一切代價將特務們攔截住的衝動。

    術業有專精,武工隊在十二區隊中只是負責情報聯絡,交通運輸,偵察和暗殺等任務,論起攻堅能力根本不及十二區隊的任何一個連,面對堅如磐石的日軍軍營,連攻堅裝備都沒有一件,甚至連碰一下日軍旅團軍營的資格都沒有。

    「該死的,又讓他們跑了!」黃隊長悔恨不已地捶著地面,砸出一個小凹坑,就差那麼一步,只要用機槍再掃他兩梭子,就可以讓這伙特務全部在日軍眼皮底下全部歇菜,而這一切,全被日本人的炮火給攪黃了。

    周圍的炮彈,一波緊過一波的落下,儘管趴著不動,躲避炮彈殺傷仰角,依然有武工隊員就附近的彈片給炸傷,黃隊長憤憤的罵了一句,見事不可為,只好道:「先撤!」

    武工隊也跟著民兵們撤退的方向,不得不轉移躲避炮火。

    吱!~~~

    出人意料的一聲帶著長長嘯叫聲,自遠方破空而來。

    在安西旅團還沒反應過來前落入附近不遠的炮兵陣地,轟一聲巨響,一門步兵炮被炸散了架,伴雜著炮彈殉爆,炮兵們的慘嚎,日軍旅團的炮兵陣地一片人仰馬翻,陷入了混亂。

    安西大佐扭曲著臉,臉上保持著簡直不太敢相信的僵硬表情,他的炮兵陣地居然被炮擊了。

    一個日軍旅團居然被土八路用炮給揍了,簡直是奇恥大辱。

    「報告!敵方炮兵位置在我們炮兵射程之外,我們沒有辦法還擊!」測量炸翻一門步兵炮的炮彈彈道後,日軍的炮兵指揮官幾乎倒抽了一口涼氣,這枚炮彈的彈道仰角極低,算出來的數據,敵軍的炮火射程至少比已方的九二式步兵炮遠三分之一,日軍甚至沒有聽見敵軍炮彈出膛音,說明對方炮兵完全是超視距的遠程射擊,這種炮兵專業素質令人震驚。

    「難道是105口徑的榴彈炮?!」安西大佐仍然沉浸在不敢相信八路軍有炮的執念中,更何彷八路的炮比自己的射程更遠。

    光看那聲爆炸的火球殺傷範圍,就知道,對方用的至少也是不亞於自己的高爆彈,而且威力更大,口徑明顯不是只有七十五毫米口徑野戰炮所擁有的。

    又是一發炮彈砸在了安西旅團的炮兵陣地上,忙著搶救炮兵傷員的日軍士兵當場被掀飛了好幾人,只有讓人根本無法反應過來的疾促破空嘯叫,傷亡不可避免。

    「快,快轉移炮兵陣地!」日軍炮兵指揮官倉惶喊叫著,敵人火炮射程比自己遠,這仗打得真是憋屈,幾乎是從所未有被人壓著打,又無法還手的窘境。

    「安西大佐閣下,屬下1417部隊第三大隊段貴山所屬向大佐閣下報導。」險死環生段貴山帶著特務們在安西旅團士兵們的掩護下,跌跌撞撞衝進軍營,來到安西大佐面前。

    「很好!很好!你們辛苦了!」安西大佐臉色依舊陰沉地眯起了眼看著這群有些狼狽不堪的人,眼神中的意味深長。

    「我……」段貴山張口欲言卻被安西大佐徑直打斷,「不用多說了!你們先下去休息,明天向我匯報!」安西大佐顯然不急於聽這些剛從生死之地亡命逃出的特務匯報。

    「嗨!」段貴山與段誠兩父子兩人交流了一下眼色,帶著其他特務跟著帶路的日本兵前去休息。

    六連長陳連舉再一次揮下了小紅旗,日製八十八毫米口徑的九九式高射炮遠程火力,大口徑,遠射程,不論對空還是對地,甚至平射攻堅破甲,都有無於倫比的優勢,算是十一分區各部隊內少有的壓箱底式的重型火器。

    平時與敵軍大隊以下的戰鬥中,六連都一向捨不得用,一是炮彈珍貴,打一發少一發,補給不易,第二就是機動力弱,炮身沉重,移動時需要人力和畜力,架設陣地都需要一定的時間,不似九五式步兵炮,只要幾個人推著就可以轉移,走到哪裡打到哪裡。

    第三發炮彈射畢,陳連舉架著區隊裡最好的望遠鏡對日軍軍營裡陷入混亂的炮兵陣地觀察了一陣,嘴角咧了咧,下達命令:「收拾東西,撤!」以九九式步兵炮的射程範圍,他們的位置與日軍軍營的距離是安全距離,足以讓他們從容不迫的帶著大炮轉移。

    在十二雙方的實力形成某種微妙平衡下,敵我雙方心知肚明地保持了一種克制,六連放了三炮就走人,安西旅團也一樣沒有派兵出來追擊。

    十二區隊的四連,早就在安西旅團龜縮不足的時候一點都沒有閒著,為他們準備好了戰場,六連就從十二區隊營區整裝出發,日夜兼程,在段貴山進入安西旅團前兩天,六連與四連匯合,嶄新綠色炮彈箱子成堆的堆疊起來,場面著實有些嚇人,有了火炮撐腰,讓四連的腰桿子立刻挺了起來,在步槍射程之外,炮兵永遠是步兵的剋星。

    其他連隊也在向四連的靠攏,區隊組織發動的民兵輜重隊,將戰爭物資源源不斷的從各個隱秘倉庫內搬出,向四連所在的位置進發。

    區隊長王保知道什麼時候隱藏實力扮豬吃老虎,什麼時候需要大干一場,讓日軍旅團知道十二區隊保護根據地不容侵犯的決心。

    日軍旅團炮兵陣地遭到十二區隊的炮擊後,安西大佐毫不遲疑的放出四支中隊,以螺旋放射搜索,軍營內整裝待發,自恃兵強馬壯,待尋到機會就立即給予致命一擊,一戰定勝負。

    被安西大佐當作魚餌的四個中隊在出發前就已經有當炮灰的覺悟,一點也沒有遮遮掩掩的意思。離開安西旅團軍營後,刺刀上挑著膏藥旗,高唱著軍歌徑直邁開大步展開搜索。

    「前方發現敵人」前鋒士兵向毛利中隊長發出預警,行進中的日軍士兵們立刻散開結成防禦陣形,拉槍栓聲整齊的響起,槍口對準四周圍各個方向,顯然這些日軍士兵對於反伏擊的訓練極為精熟。

    在日軍軍營外十五里處,通往石家莊的方向,一支日軍中隊就發現了一處嚴陣以待的軍事陣地,陣地上忙碌的人影,似乎在提醒著日軍士兵,想要向石家莊匯合?沒門!

    「有多少人?!」毛利中隊長語氣有些顫抖,終於不負安西大佐所托,偵察到了敵人的蹤跡,隱藏起來的敵人遠比擺在明面上的敵人更難對付。

    「報告!前方陣地寬一百米左右,縱深給五十米,預計敵兵有一百五十人左右。」前鋒士兵僅通過目測就已經取得了第一手的數據。

    「喲西!先向安西大佐報告,離營地西南十五里,發現八路軍陣地!」毛利中隊長下完命令後,很小心的匍匐前進到距十二區隊陣地安全距離外,架上瞭望遠鏡進行偵察。

    前方陣地,也同樣發現了日軍中隊,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土工作業,進入戰壕內警戒,一剎,雙方都陷入了沉寂,空氣中無形散發起一觸即發的火藥氣息。

    毛利中隊長壓抑著心頭激動,血管中的熱血好像是在開始燃燒。

    戰士的價值就應該體現在戰場上,武士榮耀在於為天皇陛下光榮的戰死。這次執行危險的偵察行動,是毛利中隊長向安西大佐主動請纓才得到的任務,也得到了中隊內自認為武士道狂熱分子的各級官兵們一致擁護。

    前方的八路軍陣地規模很明顯的表明了他們的意圖,以利用地形上的優勢建立陣地工事阻擊堵截住安西旅團的南下路線。

    作為正規兵團的士兵,毛利中隊長也不是什麼蠢人,很顯然,八路軍也是有所準備,作為能生存至今,不斷發展壯大的八路軍不太可能是什麼省油的燈,阻擊陣地的出現,並不會只是單純意義上的阻擊安西旅團。戰爭可不是什麼兒戲,雙方不僅是鬥力鬥勇,也是鬥智鬥狠,八路軍極有可能還準備了不容忽視的後招。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16
第五百一十八節


    「土八路就是土八路!」毛利中隊長儘管沒有小看八路軍,但對眼前這支八路建立的陣地卻是嗤之以鼻,幾條戰壕雖然長,卻間距太遠,以一百多人防禦這麼一片陣地顯得極為吃力,他們以為手裡的槍都是機槍麼?!過於拉長疏散的陣地明顯會使有限的火力更加稀疏,若不是處於敵對關係,毛利中隊長恨不得衝過去扭住那個負責這片陣地的軍官,好好給他上一課,什麼叫阻擊陣地。

    毛利中隊長細數了一下前方陣地上的身影,那個打前鋒的偵察兵的報告沒有攙水份,可以看到有一百來個人影伏在陣地上,好像正在緊張地警戒著。

    一個標準的日軍中隊,含三個五十餘人的小隊,二十人左右的中隊部,滿編約一百八十人。

    在兵力對比上,日軍中隊佔有壓倒性的優勢,毛利中隊長自信一個皇軍足以對付十個八路,安西旅團可不是什麼地方上的那些缺乏訓練和作戰意志的混成部隊,個個都是裝備先進和素質精銳的正規主戰部隊。

    「命令全隊!五分鐘後發動全面衝鋒!」毛利中隊長咧了咧嘴,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在對方不完善的陣地在還沒有完工時,趁他的病要他的命,以已方兵力上的優勢發動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衝鋒,恐怕對方指揮官也不會想到皇軍會發動這樣的強勢進攻。

    讓這個可能會給皇軍造成一點點麻煩的防禦陣地,在皇軍的刺刀面前灰飛煙滅,毛利中隊長打得就是這個主意。

    是的,給對方一個狠狠的下馬威!讓對方好好瞧瞧皇軍的實力!

    日軍中隊的衝鋒位置是距前方八路軍陣地六百米的距離,五分鐘的時間內匍匐運動到最適合的衝鋒位置,在毛利中隊長一聲嘶嚎中發起了衝擊。

    「進攻!」

    幾個小隊長發出衝鋒的命令!

    八路軍陣地前方在陽光下猛然間閃現刺刀寒光打破了雙方間凝滯的肅殺氣氛。

    一片黃焦焦的日軍士兵散發著驚人殺氣,舉著三八式步槍,吶喊著,衝向前方八路軍的陣地,甚至連輕機槍手都舉起了歪把子一邊衝鋒,一邊開火,帶著尖銳嘯叫的彈頭撲向前方的陣地。

    日軍士兵們沒有把這伙土八路放在眼裡,六百米距離,僅需要兩分鐘就足以讓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入到對方陣地上,利用兵力優勢對敵進行分割包圍,讓這伙土八路領教一下皇軍鋒銳的刺刀,什麼才是戰爭。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片突如其來的可怕沉重聲音徹底打斷了毛利中隊長的思緒。

    前方八路軍陣地上,幾條稀疏的防禦戰壕內不斷閃耀著點點槍焰,有如漫天的星星在閃耀,到處都是兇猛噬人的機槍火力點,赤紅色的彈道呈放射狀將衝鋒的日軍中隊籠罩其中,犁出一片腥風血雨。

    方才還生龍活虎地發動衝鋒的日軍士兵們在密集彈雨火舌中絕望的翻滾、掙扎、發出瀕死的慘嚎,撲天蓋地的彈雨像巨鐮在收割稻草一般,放倒一片片的日軍士兵。

    沖在隊伍中的日軍機槍手在第一時間就被密集的彈幕撕成了肉糜,日軍中隊的重機槍手甚至還沒摟上幾下火,就被徹底淹沒在不斷衝天濺起的塵柱中,日軍掩護衝鋒的機槍火力點反覆遭到耕犁。

    「機槍陣地!~~~~」隊伍後面揮舞著閃亮的武士刀督戰的毛利中隊長痛苦地發出絕望般的呻吟。

    從來沒有想像火器能達到如此密集狀態下發揮出來的可怕殺傷力,簡直就是一下子陷入了修羅地獄。

    雖然是炎炎盛夏,然而毛利中隊長此刻的心卻不再幾十秒前的躊躇滿志,彷彿被丟進了冰窖寒潭一般,徹心徹肺的冰寒透骨。

    這就是土八路?!不不不,一定不可能,這樣的兇猛火力甚至連中國的國軍也無法擁有,眼前至少有三十挺以上的輕重機槍,甚至奢華到連一支步槍都沒有,純以奪人性命、凶悍至極的全機槍陣形,連日軍主戰師團都不敢擺出這樣豪華的陣容。

    難道是美國人?德國人?還是蘇聯人來了?!

    三十秒,彷彿就是人間與地獄的生死線,鐘錶上的秒針僅僅走了半圈,一個日軍中隊全滅,除了奉毛利中隊長返回旅團報告敵情的士兵外,無一活口,即便如此,衝在最前的日軍士兵甚至依然連八路軍陣地的邊都沒有摸著,異常憋屈地只剩下半截殘屍在一片焦土上冒著血水。

    陣地前留下了一大片觸目驚心的可怕彈眼。

    毛利中隊長死了,卻不是戰死的,當全中隊僅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剖腹自盡了,儘管以慘敗收場是沒有資格剖腹的,可是武士的自尊心使他再也沒有臉回去面對安西大佐那張鐵青的臉,涎著老臉擦乾淨剛才還用作督戰的武士刀在自己肚皮上劃了個十字的口子,再用力一攪,抽搐中去見了他的天照大神。

    毛利中隊長就這麼掛了,還是懷著苦大仇深,恐怕日軍侵華以來,還沒有見過有哪支部隊能奢侈到組建機槍陣地,上兵伐謀,任何一點出乎意料都會帶來無可挽回的後果。

    毛利沒有給八路軍一個下馬威,反倒讓八路軍給了安西旅團一個已方零傷亡而對方全滅的下馬威。

    周圍一片清脆的彈殼碰撞聲中,范國文拉著馬克沁沉重的水冷卻槍筒吹了吹嗆鼻的硝煙,眉開眼笑道:「哈!看來我還是寶刀未老啊!手一點都沒生啊!」

    附近戰壕內各個火力點的機槍手也是揚眉吐氣,大呼過癮,幾十挺輕重機槍一同開火,這陣容!這聲勢!簡直不止以壯觀來形容,前方翻趴滾打的日軍士兵毫無還手之力,就像宰小雞一樣全數放倒,以往的戰鬥中可沒像現在這般利索爽快。

    「住手,住手!你們這群混蛋!敗家子!」出了院沒多久的一連長康揚帶著一連的戰士氣急敗壞的把各個火力點上的機槍手從各挺輕重機槍旁邊扯開。

    一連負責押運彈藥過來,卻沒料到五連長范國文居然煽動各連的機槍手們拿出現在陣地前方的日軍士兵測試火力,空前火力覆蓋的兇猛勁兒讓敵多雙方都開了眼,這幫狗日的機槍手是爽了,打了個過癮,可是期間彈藥消耗卻是驚人,幾十秒的功夫,這打光的彈藥足以是日軍士兵的數十倍,一連運送過來的幾十箱子彈算是白運了。

    想想平空蒸發的十幾箱子彈,倒在陣地前的一支日軍反而不值一提,一連長康揚為消耗的彈藥直感到心疼,不顧其他戰士在場,指著范國文直罵:「姓范的,你狗日的也跟著學壞了不是?!有你這麼浪費彈藥嗎?!你狗日不會拼拼刺刀,節約點子彈?!犯得著這麼使力氣啊!」

    在物質豐富的美國出生長大的范國文自然不會理解從紅軍時代開始每次戰鬥只有十發子彈藥基數的艱苦奮鬥中熬出身的一連長的心情。

    「這不是挺好嗎?!不就是多費點兒彈藥,大不了再生產出來一些就是了,咱們可是半個人都沒傷著,三下五除二的滅掉敵人!」范國文還是挺為自己的戰績感到自豪,絲毫不理解一連長越來越青的那張老臉。

    范國文話一下子引起了眾多機槍手的共鳴,與心有慼慼焉,作為老八路團裡專業火力壓製出身的范國文一向是十二區隊機槍手們和神射手們崇拜的對像,機槍手就應該拉足了火力不吝嗇彈藥對著敵群狂掃,苦於平時戰鬥中受到配給和紀律的限制,除非遇到敵眾我寡危險局面和與敵死掐的時候,在大多數的時候,機槍手們只能以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大公雞那樣有氣無力的點射著,極少有機會掃射和連射。

    今天被五連長這一煽動,兩耳塞滿了震天槍聲和抖動不已的槍托,讓這些機槍手們極為少有的集體熱血沸騰了一把,撫著仍在發熱的槍身,機槍手們仍意猶未盡,玩機槍的全是一些血氣方剛的悍勇之輩。

    一向不善於言詞的一連長康揚只能指著范國文不斷重複著道:「你,你這個敗家子!敗家子!」前些天,四連長李衛像放煙花似幾分鐘之內就消耗了十幾斤的炸藥,讓視區隊如家的一連長的肚子就直抽抽,而就在剛才五連長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只不過為了一個破鬼子中隊,就鼓動著機槍手們浪費了幾十箱彈藥,這姓范的居然是一點兒都不心疼,這怎能讓康揚受得了。

    平時五連長范國文一向就跟著四連長李衛走得很近,四連長李衛以前是混兵工廠的,一向大手大腳倒也罷了,這范國文居然也跟著學壞,崽賣爺田心不疼,這讓一連長康揚大為光火,最後氣呼呼地丟下一句:「你以後離四連長遠點,被他帶壞了,小心吃到苦頭。」他把一切責任都怪罪到四連長李衛的頭上,把一個好端端的海歸青年給帶壞了。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17
第五百一十九節


    「……」范國文翻了翻白眼,沒有接話茬子,他不欺負老實人。

    不知道這一情況的李衛如果在場,一定會急了眼的扯住一連長康揚直喊冤枉,這招誰惹誰了,什麼壞典型都拿他當榜樣。

    「八路的阻擊陣地?!」在軍營內有些焦急不安的安西大佐等到了他迫切以待的情報,八路軍要跟他打陣地戰?!哼哼哼!放棄游擊機動,就像武士一樣光明磊落的對決?!很好!這正合安西大佐之意,既然對方要和自己打一場正面戰,那皇軍就陪這些土八路好好玩玩。

    一個旅團的兵力擺在面上也不容小看,強橫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可笑的笑話。

    對於這個猜測結果,安西大佐自認為八路也是這麼想,安西旅團不能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中國有一句古話,夜長夢多,遲早生變。天知道八路會埋下什麼暗招,俗話說蟻多咬死象,旅團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擔心在按原計畫投入南方戰場之前,生出些肘腋之變,無謂的過多損耗旅團戰鬥力。

    「向華北司令部發電,請求按原計畫繼續南下!」安西大佐心思急轉,當即向身邊的通訊兵下達了命令,既然對方忌憚皇軍嚴防死守而不肯輕舉妄動,那還不如皇軍主動出擊。

    石家莊派遣熟悉這一帶情況的1417部隊特務協助旅團剿滅在附近一帶遊蕩的八路軍,但是1417部隊的第三大隊長出現在報到的隊伍中,安西大佐就感覺到有些不同尋常,難道這回的對手甚至也讓石家莊日軍司令部都感到棘手?!這也太高看這些土八路了吧。

    直到現在,安西旅團都沒有與十二區隊發生過任何實質性的接觸,在安西大佐眼裡這些土八路也不過是些偷偷摸摸的鼠輩,儘管趁皇軍不注意,咬了皇軍幾口,可是鼠輩就是鼠輩!

    然而1417特務部隊的第三大隊長段貴山在向安西大佐的報告時,隱隱提醒著安西大佐,旅團面對的是八路軍第十一分區根據地內戰鬥力最強的十二區隊。

    甚至在日軍華北方面司令部和天津警備司令部內的關於對十二區隊的檔案中,評價這支十二區隊的地方武裝,戰鬥力強悍的根本不像八路軍,打法詭異凶悍,裝備甚至不輸於日軍正規部隊,是地方治安區日軍非常頭痛一支抗日隊伍,甚至前段時間針對十二區隊四連的一次有預謀伏擊行動,非但沒有得手,反而折損了許多帝國的精銳士兵,行動部隊險些全軍覆沒。

    僅僅是一個連隊就讓日軍如此忌憚,更何況整整一個區隊?!

    「報告!毛利中隊全體陣亡!」一個通訊兵將剛剛得到的緊急情報向安西大佐匯報,一個中隊的覆沒,日軍方面不可能會毫無所知。

    特務頭子段貴山和段誠同時一驚,一個主戰旅團的中隊就在這麼短的時候內覆滅了?!這怎麼可能!

    「什麼!?」安西大佐從辦公桌後騰地站起身,盯住了報告這一消息的通迅兵,這才僅僅距毛利中隊匯報發現八路軍的消息後半個小時的時間,毛利中隊就全軍覆沒,絕對不是一件尋常的事件。

    「前去確認敵情的士兵到達現場時,毛利中隊長已經剖腹自盡,其部下全部為帝國和天皇陛下玉碎了!」通訊兵沒有受安西大佐懾人氣勢的影響,反而以旅團士兵獨有的驕傲,挺起胸膛,在他自己看來,毛利中隊長儘管是剖腹的,比起落入八路軍手裡,畢竟也是一種體面的死法,武士的光榮就在於為了帝國和天皇陛下戰死在沙場。

    安西大佐的神情卻有些恍惚,他是一個旅團長,思維角度不會和通訊兵等普通士兵那樣,以日軍正規作戰部隊的戰鬥力,再不濟也至少能有少部分士兵能夠逃回來,而不是一個都沒能回來,甚至沒有任何傷者,否則通訊兵也不會以全體陣亡來形容毛利中隊的結局,這意味著對方的實力極有可能在毛利中隊數倍以上,除非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否則絕不可能在半個小時之內就把一個中隊的日軍士兵全部殺光。

    難道毛利匯報的情報有誤?!不,這不太可能!安西大佐不太相信自己的屬下是一個飯桶,作為一個大佐級的旅團長,自然對自己所轄的部隊瞭若指掌,毛利中隊長出生於日本四國的一個武士家族,是一個忠誠而有才華有前途的大日本帝國武士,不會是一個毫無頭腦的草包飯桶,更不至於連少於自己的敵人都打不過,還落到全軍覆沒的下場。

    「安西大佐!我建議您還是收縮兵力,以不變應萬變更為妥……」一向和八路軍打交道,而且還曾參與過一九四二年五一大掃蕩和襲擊八路軍總部的段貴山一邊察顏觀色,一邊小心翼翼的向安西大佐提供自己的建議。毛利中隊的滅亡突然讓段貴山心頭起了不好的念頭。

    雖然這個臨時上司的脾氣有些不可捉摸,段貴山還是本份的盡忠職守,生怕觸了安西大佐的霉頭。

    「八嘎!夠了,難道還讓皇軍當縮頭烏龜嗎?!」安西大佐有些不耐煩的揮著手打斷了段貴山的,一想到昨日那超遠程彈道的炮擊,他就不寒而慄,被人壓著打,毫無還手之力,這對於安西旅團來說簡直是莫大的屈辱。

    十二區隊怪異的五五制編制,極為罕見的軍裝制服,令人恐懼的單兵作戰能力,永遠不按常理出牌的戰術,種種異於其他抗日武裝的不同尋常之處,讓段貴山深深忌憚,自己屁股上在任丘縣留下來的後遺症,讓他仍然有時從噩夢中驚醒。那個傢伙!就算是用鐵鐐捆在牢房裡,也依舊是個極度危險的傢伙,恐怕就算變成一具屍體也未必讓人能心安。

    對於十二區隊的怨念,段貴山的心如萬蛇毒噬,卻一點都不敢大意。

    「既然八路軍想和皇軍公開一戰,那麼,我就滿足他們的願望,大日本皇軍是不可阻擋的。」安西大佐和已經掛掉的毛利中隊長同樣都是崇尚武士道的軍人。

    「報告!上級回電!命令我們盡快向石家莊方向匯合,搭乘軍列南下!另上級有情報稱,在山東的八路軍十一分區主力,有向河北運動的跡向,需我部注意。」負責電台的通訊兵收到了這一最新指示後,立刻向安西大佐匯報。

    「知道了!命令各部,準備行軍。」安西大佐考慮了一下道,上級的命令和他下一步行動意圖不謀而合,可以看得出,此地,已經不是久留之地。

    軍人的風格就是雷厲風行,殺伐決斷,看到安西大佐的決定已經無法更改,段貴山無奈的嘆了口氣,道:「還是請大佐閣下謹慎行事。」

    也許真得是自己多心罷了,安西旅團也不是什麼任人揉捏的麵糰,論實力遠遠超過十二區隊,也許十二區也只是虛張聲勢,段貴山自我安慰地想著。

    「知道了!」安西大佐漠然道,他認為段貴山是小題大作,本以為還能提供一些有價值的情報,卻沒想到來了一群有如喪家之犬般的膽小鬼。

    段誠看著安西大佐遠去的背影,湊到父親段貴山耳邊悄悄的小聲說:「爹!這個安西大佐憑什麼對咱們這麼不客氣,好歹咱們也是來幫他的,一點兒都不給咱好臉色看!反倒像咱們欠了他似的。」

    畢竟是年輕人的血氣方剛,段誠看不慣安西大佐看他們的眼神中滿是不信任和鄙視,在石家莊,哪怕是一個普通的日軍中隊長,在父親面前也是畢恭畢敬的敬禮,那些大隊長還有更高級別的日軍軍官,見了面雖說不是像安西那樣板著臉,至少語氣上還是比較和善的,哪兒有這個安西大佐看段貴山等特務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群家犬一般。

    「不要胡說!」段貴山大驚,連忙制止兒子的話,小聲喝道:「小聲點兒,你不想活啦,禍從口出,若是讓日本人聽了去,就是你爹我也護不住你,要記住,就算是咱們跟著日本人混飯吃,就是人家家裡養的一條狗,對於狗,要殺要剮還不是人家一句話?!」

    「爹!那咱們也太憋屈了吧!」段誠發洩著自己的不滿,特務的日子雖然快活,有吃有喝,可以橫行無忌,但是在日本人面前卻總是處處低人一等,老百姓們也是畏如蛇蠍,避之不及,他毫不懷疑,只要自己處於手上沒有槍還在落單的時候,絕對會被那些老百姓們一擁而上,用鋤頭偷偷亂鋤夯死。

    「兒子,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只要咱們能得到日本人的賞識,得到大日本帝國的國民身份,那日子可就好過了。」段貴山一邊拍著段誠的背,一邊憧憬著。

    段貴山永遠都不可能知道,一向自認為是世界上最優秀民族,視其他民族為只配被奴役的劣等民族的日本,永遠不會給那些漢奸賣國賊什麼真正的許諾,狗就是狗,就算是披上了日本國民的衣服,依然不可能會被當作人來被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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