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烽火] 國破山河在 作者:華表 (已完結)

 
ai.wu 2018-11-24 22:24: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3 34675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18
第五百二十節


    「報告!前方發現大批日軍!」剛剛殲滅了一個日軍中隊的十二區隊陣地上負責警戒的哨兵發現了遠方一股不尋常的異動,轟隆隆地汽車發動機響,升騰的煙塵,不時折射著陽光的刺刀反光,一股黃色的長龍出現在哨兵配發的望遠鏡中。

    「什麼?!」

    「來了來了!」

    「好傢伙,這陣勢夠大的!?」

    陣地上出現一片騷動,不少十二區隊戰士瞪大了眼睛,沒有一點畏懼,反而充滿了好奇。這種敵軍大規模行進的壯觀場景可真得很少見,就算當初石井鎮保衛戰,被李衛連消帶打的消耗著,能堅持到石井鎮外的日偽軍也不過出發前的三分之二,而眼前武裝到牙齒的整整一支日軍主戰旅團,幾乎是以往交手過最多敵人的兩倍以上,裝備和戰鬥力不可同日而語,這對於十二區隊而言是一個莫大的挑戰。

    這一仗,恐怕用腳指頭都能猜得出來,絕對是一場硬仗。

    睡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恐怕這回日軍旅團要錯估了十二區隊的區隊長王保的決心。一個敵軍旅團,不論放到哪裡都是一個極大的威脅,否則王保也不會主動放縱區隊裡最能惹禍的四連出馬。

    而現在,這亂子已經被四連長李衛給攪得不可收拾,日本人卻仍然就被蒙在鼓裡。

    安西大佐在隊伍中冷笑著,前鋒的士兵已經發現了那個陣地所在,敵軍的兵力並沒有超乎任何意外,純屬是螳臂擋車,安西旅團不躲也不讓,徑直壓過去,欲將前方的八路軍徹底碾個粉碎,這個八路軍陣地只不過是昭顯大日本帝國軍威的一個祭品罷了。

    「阿誠,等兒打起來的時候,要留點兒神!」在行進的隊伍裡,段貴山突然異常慎重地給兒子交待了一句,就再也沒多說什麼。

    雖然有些不理解父親為什麼這樣說,段誠還是用力點了點頭,兵戰凶危,誰也不知道自己命運下一秒會如何。

    安西旅團的一個聯隊長手一揮,一個大隊的兵力開始發起了衝擊,一千多日軍士兵黃壓壓的一大片,湧向了十二區隊的陣地。

    大手筆,絕對是大手筆,一上來就是一個大隊的衝鋒陣形,漫長的散兵線層層疊疊。

    而十二區隊的陣地上一片死寂,只有隱約可以看到幾條戰壕,卻看不見一個人影,好像這陣地被十二區隊捨棄了一般。

    一千米,九百米,陣地上偽裝中十二區隊戰士們絲毫沒有任何異動,沉住了心,定住了氣,手指扣上了槍膛。

    安西旅團的聯隊長有些託大,沒有先用火力偵察,而是將前方隱藏的敵人當作一般的烏之眾來看,利用大隊的兵力壓迫力,像打草驚兔子一樣將對方給嚇出來。

    空氣中的氣氛似乎隨著日軍士兵們的一步步接近,而變得一分分緊張起來。

    「穩住!穩住!誰也不許先動,聽命令!」各班班長不斷低聲喝著,壓制著那些個有點按捺不住的戰士。

    八百米,七百米,六百米,日軍士兵一步步逼近,陣地上依然沒有動靜,但是具體情況如何,只有雙方的指揮官才會心知肚明。

    已經清楚看清了前方戰壕的日軍大隊中,最前鋒的士兵將相互間的距離拉得更開,更是壓低了身子,而後方跟進的機槍手不斷搶位,如臨大敵般布下突擊火力點,指揮官們有些瞧不起那些土八路,而士兵們卻一點也不敢大意,在戰線最前沿拿自己性命玩是最愚蠢的。

    「殺!~」

    彷彿經過千百次的默契一般,在臨對方陣地三百米處,日軍士兵們突然嚎叫著跳起來,拚命地邁動小矮腿,向前衝擊,意圖利用快速衝鋒的速度狠狠切進對方陣地,將對方的防禦陣地失去作用。

    任何低估了十二區隊的敵人,注定了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在日軍士兵們猛地發動衝鋒時,殲滅毛利中隊的一幕再一次出現了,爆發出來的條條火舌更甚於之前,長長的赤紅色彈道將日軍大隊撕地不成陣形,不斷有士兵慘嚎著摔倒在血泊中,或被彈幕掃得噴撒著血肉向後跌飛。

    後面的日軍旅團幾乎驚呆了,這樣的兇猛火力幾乎前所未見,難道這些土八路瘋了嗎!?從哪裡搞來這麼多機槍?這還是八路嗎?怎麼會有足夠的彈藥宣洩出這樣華麗的火力陣容。

    十二區隊殲滅毛利中隊時太過徹底,無一活口,而且在戰後迅速對戰場作了掩飾工作,安西旅團一點兒也沒得到毛利中隊是如何被殲滅的情報,否則,安西大佐恐怕也不會這樣讓部下以這樣驕傲的姿態發動進攻?!

    生命在彈雨面前幾乎是不堪一擊,哪怕是訓練的再精銳的士兵,也抵不過眼前這般金屬風暴般的輕武器火力覆蓋。

    五連長范國文鼓動戰士們用機槍掃翻一個日軍中隊已經夠胡鬧了,沒想到被王保任命戰場臨時指揮官的李衛更是離譜,一上來就把整個陣地收拾了一遍,比范國文更加光棍徹底,只留機槍,其他的什麼手槍步槍,火力稍弱點兒的一率撤走,還又調來了十幾挺歪把子,十二區隊大半的機槍都被調到這裡,擺出一副純機槍的豪華陣地。

    被不少民兵們鑑定為「超級敗家子」陣地上,機槍手們暢快淋漓地收割著日軍士兵生命時,一連長康揚卻在陣地後方生著悶氣,區隊長王保咋就任著小李子這混球兒瞎搞呢。

    十二區隊的陣地前僅剩下震天的機槍集體怒吼聲和日軍大隊士兵們絕望的慘嚎,剛剛發出進攻命令的聯隊長痴傻地帶著不可置信地望著前方有如修羅場般的敵軍陣地,這一遲滯直接帶來的後果就是,短短一瞬間,將近一半的日軍大隊士兵永遠的倒在了十二區隊的陣地前。

    聯隊長拔出了武士刀,這會兒他似乎能夠理解毛利中隊長不是戰死,而是剖腹自盡,太丟人,居然被這些土八路徹頭徹尾的壓著打,傷亡如此慘重,恐怕在以後的前程上是再無希望。

    如此眾多的輕重機槍展現的火力,也是以往敵我雙方都不敢想像,高效快捷的殺傷人命,讓目睹這一切的人感到生命的脆弱,前一秒還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已經四分五裂,成為一攤碎肉。

    「讓前面的人立刻撤退!」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大隊被瞬間打成半殘的聯隊長嘶嚎著道:「給我用炮火轟!」這會兒他才想起了使用炮火急襲。

    當第一發校靶炮彈落在十二區隊陣地戰壕外時,各條戰壕內齊齊往陣地前方丟出大小幾十樣物件,一落地就冒著滾滾濃煙,片刻就將整個陣地籠罩的模模糊糊。

    可是濃煙中機槍聲一刻都沒有停,呯呯嘭嘭地像是在安西旅團炫耀著彈藥充足。

    「給我繼續炸,一定要把八路的陣地炸平!」揮舞著武士刀的聯隊長嚎叫著,儘管對方丟出來的煙霧彈對於干擾炮擊精度極為有效,但是皇軍想要用炮火徹底將對方陣地犁一遍,這濃不見人的煙霧就顯得形同虛設。

    聯隊的六門九二式步兵炮,不斷發出震耳的射擊炮聲,一枚枚帶著呼嘯的炮彈猛裂地砸在十二區隊陣地上。

    一團團火球不斷撕開籠罩在陣地上的煙霧,轉眼又被爆炸產生的硝煙給填中,陣地上的濃煙中不斷閃現暗紅色,彷彿天崩地裂一般,泥土,碎石,被拋向天空,再紛紛揚揚的撒落下來。

    然而十二區隊陣地上的機槍聲依然契而不捨的響著,直接被炮彈擊中才在一聲爆炸後停止。

    煙霧可以擋住人的目光卻擋不了炮彈,直到對面陣地上的機槍聲徹底淹在炮火後,才歸於一片平寂,日軍聯隊長帶著一臉的冷笑,八路死戰的精神還是非常值得敬仰的,哦不!應該瞻仰,安西大佐和幾個旅團軍官臉上也是一樣的表情,可以想像的到那些土八路軍在炮彈落下前仍舊絕望地向前方射擊,那種慘烈,正是皇軍想要看到的。

    剛才那個機槍陣地,恐怕就是那些土八路自覺沒有退路,才在臨死前的奮力一擊,這樣才解釋得通會有這般不要命的機槍陣地出現。

    前方八路軍陣地上的煙霧開始緩緩散去,負責發動攻擊作戰任務的日軍聯隊長鬆了一口氣,報銷大半個大隊的責任總算也有個交待,他回過頭來望向後面臨時指揮所觀戰的安西大佐,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了一下,安西大佐臉上露出了一個鼓勵的表情,日軍聯隊長感覺心頭的壓力一鬆,還好安西大佐沒有完全怪罪,方才一開始簡直是太凶險了,鐵打的士兵也加不住這麼瘋狂的火力。

    幸好皇軍的炮火徹底將這些該死的瘋子給炸死了,聯隊長心神定了定,武士刀一揮:「命令部隊!繼續前進!」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19
第五百二十一節


    收拾著發動攻擊的第一個大隊的殘兵敗將,日軍聯隊另兩支大隊也開始行動。

    吃了前面的大虧後,日軍士兵們學乖了,一部分士兵悍勇地作為試探小隊,扯開了上衣,露出光膀子,視死如歸的踏上十二區隊陣地前方,甚至連半點規避戰術動作都欠奉,徑直奔前。

    在這樣密集的炮火洗禮下,這種簡陋的防禦陣地幾乎不可能保存下來,恐怕裡面的人早就被轟殺至渣都不剩。

    彷彿在望著英雄的目光之中,那些懷著必死之心的日軍士兵卻沒有受到任何阻擊,陣地上甚至連一聲槍響都沒有響起,在他們輕而易舉的踏上那些已經分不出哪裡是戰壕,哪裡是阻擊鹿砦的陣地,後方的日軍士兵們不由自主的發出一片歡呼聲。

    這不得不讓他們歡呼,因為在此之前,這裡幾乎是一片屠宰場,在兇猛地毫無間隔的金屬風暴中,沒有任何人能夠刀槍不入的沖上去。

    在試探小隊成功佔領了十二區隊陣地後,聯隊內其他大隊的士兵毫不遲疑的一擁而上。陣地後面是一片樹林,其中枝繁葉盛,僥倖穿過枝葉的陽光在林間稀疏殘缺,映出一片晃人眼睛的光怪陸離的景像。日軍大隊人馬遵循著逢林莫入的原則,在林子外面建立起封鎖線,派出兩個小隊的日軍士兵大著膽子繼續深入搜索。

    「注意搜索敵人的屍體和武器!安西大佐需要戰利品!」

    隊形間,軍曹們傳達著上級長官的命令,士兵們迅速在佔領了整片陣地,並布下了警戒區域。

    「報告!沒有發現屍體!」通訊兵立刻將接到前方陣地上第一手信息報告給焦急等待中的聯隊長大人。

    「喲西!也許是徹底被炸得粉身碎骨了!」聯隊長接到屬下的報告,情不自禁望了一眼步兵炮陣地,滿意地點了點頭,剛才的炮火幾乎是將對方整個陣地徹底給炸了一遍,回頭一定要給他們請功。

    「可,可是,也沒有發現敵人的武器殘片!」通訊兵看到聯隊長大人得意的神情,顯得有些猶豫。

    「什麼?!武器殘片都沒有嗎!?怎麼會?難道也被打成粉了嗎?!」聯隊長一怔,有些不太相信這個報告,就算炮彈炸得再厲害,至少有些槍零件也該有剩吧,難道那些士兵們都是睜眼瞎嗎?!

    「不不,但是,可是,不過……」通訊兵有些吞吞吐吐。

    「說啊!」聯隊長的聲音帶著怒意,這麼多人總不至於一無所謂吧,

    「不不,只發現了一些……」通訊兵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發現了什麼?!」聯隊長聽到有些發現,乍驚尤喜,忙追問道:「快說!軍人不要吞吞吐吐的。」

    「只發現了幾個破鐵皮桶,還有一些鞭炮的殘片!」通訊兵臉色漲得通紅,前報回報過來的消息確實有些讓人難以接受。

    「什麼!」聯隊長又驚又怒,幾個鐵皮桶子?!還有鞭炮?!難道這些機槍都是假的嗎?可是倒在陣地前的那些皇軍士兵難道是莫名其妙的陣亡的嗎!?

    怎麼可能?!聯隊長對這個報告難以置信!

    不對,那個煙霧!

    有古怪!絕對有古怪。

    步兵炮發射炮彈的時候,對方陣地上丟出來的煙霧彈,確實很大程度上的擋住了皇軍的視線,難道這些煙霧並不僅僅是用來阻礙火炮的嗎!?

    畢竟是聯隊長一級的高級軍官,腦子一轉,馬上轉過彎來?!

    這些該死的土八路,竟然利用煙霧彈玩金蟬脫殼戲弄皇軍,鞭炮,該死的鞭炮,放在鐵皮桶裡炸起來確實和槍聲差別不大,難怪是沒完沒了的機槍聲,簡直是太可惡了,這些卑鄙的無恥鼠輩。

    日軍聯隊長手裡握著武士刀的手指節捏地發白,心中被愚弄的怒火越來越盛。

    在日軍士兵佔領了已經是空無一人的十二陣地,撅著屁股奮力挖地三尺,拚命尋找著可以向旅團長大人進貢的所謂「戰利品」時,陣地後方的林子裡突然炸起一陣嘯叫,開始還比較微弱,但很快,無數哨子鳴聲一下子變的響亮且刺耳起來。

    「什麼聲音?!」

    幾乎所有的日軍士兵都抬頭看向天空,無數條長長的白煙從林子裡迅速竄向天空,升到最高時,再次落下,撲向的,正是遍佈著日軍士兵的原十二區隊陣地上。

    「敵……」陣地上發出警報的日軍軍官甚至僅來得及喊出第一個字,就和其他士兵們一同被淹沒在撲天蓋地的爆炸之中。

    無數火球,比剛才日軍聯隊的六門九二式步兵炮還要密集,一下子吞噬了整個陣地,幾乎讓人無法分辨,到底發生了幾次爆炸。

    從空中落下的火箭戰鬥部炸開的,帶著咻咻嘶鳴,四散橫飛的三角金屬片撕開一片片血肉,帶起一片比方才機槍陣地掃射日軍時還要慘烈的慘嚎。

    密集地幾乎數不出點的彈著點,日軍聯隊長幾乎無法計算對方的火力強度,看樣子對方壓根兒就沒想過接觸戰,僅以絕對的火力優勢將皇軍打入萬劫不復之地,這種戰鬥方式對於一個聯隊長來說,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難道對方不會拼刺刀嗎!?

    「誰跟你們拼刺刀!真當我們十二區隊都是二百五!」李衛望著林子外面被炸翻了一片的日軍士兵撇了撇嘴,拍了拍剛剛發射完畢仍有些燙手的土製卡秋莎發射器,對著身邊的戰士們道:「放把火全燒了,其他人先撤!」

    一眨眼的功夫,騰空而去的百來發土製火箭彈,不僅消耗了十二區隊大量火藥庫存,還不得不拆了許多地雷取爆片,再加上大量人工連夜趕工製作,綻放出來的最美麗一剎那僅有幾秒鐘的時間,對於十二區隊的戰士們來說,是一朵朵好看的煙花,對於日軍士兵們來說,簡直與地獄食人花沒什麼區別。火箭彈,這對於十二區隊來說並不算什麼新鮮玩意兒,射程長,爆炸力強,搭載戰鬥部可靈活選擇,對火藥消耗極大,而且製作不易,在數量眾多的情況下瞬間爆發的高密集打擊能力,只有對付大量敵人時才會有奇效。

    回頭王保又該說小李子敗家,這十幾秒的功夫,就把十二區隊火藥備量的一成就一掃而空。

    幾乎無法接受這種詭異的戰術,日軍聯隊長胸口一悶,眼前直髮黑,天旋地轉,身子晃了晃,一股腥甜抑不住中嗓子眼裡噴出,仰天而倒。

    「聯隊長,聯隊長……」

    周圍的日軍士兵見聯隊長吐血昏厥,連忙撲了過去搶救。

    充分利用所有能夠利用的資源,擺出正面迎戰態勢誘敵,出乎意料的方式痛擊敵人,毫不戀戰一擊即走,即便是戰鬥再激烈,只能隱約看到有人與自己交戰,日軍也無法與十二區隊產生實質上的接觸,就是人再多也是屁用都沒有,李衛獨特的戰法風格被十一分區司令部總結為影子戰術,專門針對數量眾多的敵軍建制。

    之前是一個大隊被打了個半殘,一轉眼又是一個聯隊被打了個半殘,形勢急轉之下,讓安西大佐再也無法保持不動如山的心態。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安西大佐怒視向特務大隊長段貴山咆哮道,好像一切責任都是這些新報到的特務們造成的。

    早說了又不聽,現在又來怪別人,1417部隊的特務們臉上有些不服氣,儘管心裡有些委屈,卻不敢頂撞,段貴山暗捏了一把冷汗,忙恭恭敬敬地道:「安西大佐閣下,我們的對手是這一帶最有名的十二區隊,他們的兵力雖然不多,卻是八路軍之中最狡猾的。」不動聲色的提醒了一下安西大佐,早先就已經有所警告,只是當時安西大佐沒有聽進去。

    安西大佐在翻譯官的翻譯後,老臉微紅,自己太過大意,剛才自己的態度有些莽撞,不過這幾個特務是卑下的中國人,沒必要自降身份道謙,安西大佐冷著臉哼了一聲,掩飾著自己方才一時亂了陣腳。

    段貴山頓了頓接著道,「屬下建議步步為營,節節推進,利用左右兩翼包抄,將對方包圍住……」段貴山的雙手向中間一抱,繼續道:「將他們一網打盡。」

    「喲西!」一直沒有給段貴山好臉色看的安西大佐對他們冰封著的臉稍稍有些解凍,段貴山的提議誠然確實適合安西旅團當前的狀況,從四連到十二區隊整體的戰術到現在為止都是以暗擊明,將安西旅團一直是牽著鼻子打,然而要扭轉眼下被動地按著別人的節奏戰鬥的局面,唯有發揮出自身的優勢。

    裝備上,雙方相差無己,素質上,雙方也是所差不多,唯有區別的就是雙方的兵力極度不對等,這也是十二區隊到目前為止沒有和安西旅團硬碰的主要原因。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19
第五百二十二節


    在段貴山指點了幾句後,立刻冷靜下來的安西大佐發揮出了其旅團長的指揮素質,其有條不紊的發布命令:「命令第二和第四大隊負責左右兩翼,進行迂迴!大隊前面必需佈置多支小隊前行探路。」

    消耗戰?!皇軍的不怕。

    「這麼多肥料,地圖上得記下,來年,可是一片好肥沃的良田啊!」十二區隊的五連長范國文感慨打量著幾乎被日軍士兵鮮血浸透了的陣地,日本人的血肉為這一片土地澆施了一次厚厚的肥料,真得很養地啊!

    「少廢話了,鬼子又動了,不想一起跟著變肥料,馬上帶著你的人走。」李衛從後面給了范國文一個爆栗。

    不遠處的日軍士兵開始改變陣形,一副如臨大敵人態勢,讓李衛起了忌憚之心,小小耍一次手段可以佔些便宜,次次耍這樣的小手段就是犯傻,鬼子也不笨,這種陣形亮出來,破綻明顯少了很多,也不容易偷襲。

    人少有人少的打法,人多有人多的打法,安西旅團與十二區隊的交手之初,一時揣摩不出十二區隊的作戰風格,結果一招錯,招招錯,按十二區隊的節奏接連的挨打。待得反應過來時,安西旅團的兵力優勢立刻發揮出來,由行軍陣形改變成作戰陣形,一點兒也沒把十二區隊當作小股的土八路來看,而是當成實力相當的對手來看待。

    安西旅團以數支小隊為餌,放在面前進行偵察開道,後方大隊人馬多數縱隊跟進,互相掩護,完全將十二區隊當作上千人的對手來看待。

    這種釣魚戰術反而讓十二區隊無機可趁,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手段都是極為可笑的,十二區隊的兵力調動變得更加謹慎和穩重,這個時候搞什麼鬼心眼,極有可能會被拖入消耗戰之中,這也不是根據地軍民們所願意看到的。如正安西大佐所想的,十二區隊確實是耗不起。

    來自左右兩翼的包夾,讓十二區隊不得不進一步後撤,只要戰術運用得當,兵力多少未必是主要因素,日本人來自於狹小的島國,其獨特的生存環境就造成了其熟稔於一擊必殺的戰術,和德國人的閃擊戰異曲同工,而中國的廣闊土地,卻讓日本人嘗到了什麼叫作大縱深戰略。

    國與國之戰,除了兵員素質、武器裝備和戰術思想外,國力也是最大的決定性因素之一,國力的對決不僅僅包含於經濟發展,教育水平,交通能力,資源儲備等對比,人口與土地決定著交戰國的潛力。

    雖然日本人竭盡所能的消化著已佔領的中國領土和人口,但其不得人心的民族歧視政策和所謂的教化,終究無法與世界四大文明古國中唯一延續了數千年的中國相比,在文化底蘊和傳統積澱等非戰爭因素發揮出作用時,不是當前摻雜著一些西方元素的日本文明所能比擬的。

    佔了東三省和中國半壁江山的日本人也是在叫苦,實在是抽不出多少人能夠控制住這片土地,反抗此起彼伏,原本來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敵佔區內的國共雙方人員,互相聯手給日本人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在伏擊日軍成功後,李衛立刻按著區隊長王保的戰術,改變了作戰風格,做於奇兵突襲的打法,李衛最是擅長,而談到中規中矩的戰術,卻是王保的拿手好戲。

    十二區隊和安西旅團像約好了似的,十二區隊不斷向後撤,沿途埋下地雷和神射手,層層阻擊安西旅團,而安西旅團窮追不捨,接連遭到冷槍與地雷的襲擊,雖然那冷槍和地雷不能傷及旅團根本,卻讓旅團士兵非常惱火,七千多號人的旅團居然對只有幾百人的區隊有一種有力使不出,拳拳打空的異常難過感。

    一路之上,所有經過的村落都撤離一空,連報復對象都沒有,安西旅團只能硬著頭皮跟著李衛他們的窮追不捨,才兩三天的功夫,日軍旅團的士兵們都不約而同心裡生出一個共同的想法「中國可真大!」

    沒完沒了的追與被追的日子是令人鬱悶的,但是對於敵我雙方來說,卻是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戰爭本來就是一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事情,雙方之間必然得有一個倒下才算結束。

    區隊長王保禁止部隊與安西旅團發生接觸戰,讓各連引著安西旅團不斷節節抗擊,消耗對方的精力,以典型的狼群轉圈吃牛戰術,與對方保持著安全距離。只要有耐心,給這個對於十二區隊來說有如龐然大物般的日軍旅團,一個狠狠的教訓也不是不可能

    「哎喲!哎喲!輕點兒輕點兒,痛死我了!」

    李衛大呼小叫著被幾個衛生員硬生生摁住了,林林欣雙手如飛般以專業的手法在李衛背後上操作著,滋!~一點消毒用的鹽水倒在了李衛傷口上進行清創處理,鹽水啊,刺激的李衛背上的肌肉直抽抽,又是一陣狂嚎。

    前一輪的日軍炮火中,一發彈片嵌在了李衛後背上,痛得這小子上竄下跳,林欣雨見狀立刻讓幾個衛生員控制住這傢伙,免得他又蹦進鬼子堆裡報復性地亂殺一氣。

    耳邊不斷響起密集的流彈嘯叫聲,日軍的步兵炮不住地落下,炸得地面不住地一陣陣顫抖著,戰壕內壁土屑石粒不時的落下,陣地上槍炮聲連成一片,喊殺聲陣天,激烈的戰鬥卻沒有讓現場進行手術的林欣雨的手出現哪怕一絲不正常的顫抖,時至今日,豐富的戰場搶救經歷已經將她磨煉成一個出色的醫生。

    林欣雨一邊飛快的夾出一塊帶著血絲的彈片丟到一邊,一邊嬌嗔道:「忍著點兒!真是沒用的傢伙,這麼點兒痛都受不了?!看看別人!沒你這麼孬的。」她手上加快了速度,分明是刀子嘴豆腐心,明知道小李子是在裝死狗,可心裡總是沒來由地一軟。

    這小李子什麼都好,戰場上也不怕死,敢打敢拚,可就是怕痛,屁大點兒的傷也能讓他鬼叫上一陣兒,也許是在戰場上執掌敵人性命的人上人當的太久,也不像其他戰士個個充滿了苦大仇深,日子一久,早磨沒了當年的那點兒毅力。

    「別人!?」李衛歪著腦袋看看那些傻大憨粗的大頭兵們,自己一臉可憐巴巴的委屈相道:「能上點兒麻藥不?!真得很痛唉!」

    血淋淋的扒開肌肉,挑出彈片,確實挺挑戰人的神經,手術到結束的片刻工夫,李衛已經是一身虛汗,關雲長刮骨療毒也莫過於如此。

    「管你去死!麻藥用多了對身體沒好處。」林欣雨更捨不得給李衛用區隊裡那些效果不是很好,還帶點兒毒副作用的麻藥。

    身為醫生的林欣雨更加清楚那些藥物的藥性,捨不得給李衛留下一些不好的後遺症,才沒有用那些副作用大的藥,卻把李衛給痛得直翻白眼。

    也不知安西旅團是不是得了神仙指點,突然舍了十二區隊,直接將矛頭直指十二區隊的駐地石井鎮。

    誰都知道石井鎮是十二區隊的老窩,一般的鬼子懼於十二區隊的實力,不敢打石井鎮的主意,事實證明當初小野大隊長傾其全力也沒能拿石井鎮怎麼樣。

    可是換成一個主戰旅團打石井鎮的主意時,這傢伙可就不太妙。

    安西旅團這學了聰明的釜底抽薪一計,旅團級的兵力不是一個區隊所能抵擋的,當雙方變成硬碰硬的時候,兵力上的差異立刻成為了雙方實力對比的決定性因素,讓十二區隊在發現安西旅團有這一傾向後,不得不連忙通知鎮裡的軍民開始轉移,石井鎮可以說是十二區隊根據地經濟中心,聚集了大量人口和產業,可是這麼多財產和人口也並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轉移走。

    十二區隊的駐地石井鎮有被安西旅團抄老窩的危險,負責針對安西旅團作戰任務的各個連隊立刻改變作戰計畫。

    四連帶著一連、五連和六連在通向石井鎮的路上全力阻擊安西旅團,替石井鎮的軍民爭取時間,而二連和三連則收縮兵力,警戒其他據點的日偽軍,防止這些蠢蠢欲動的傢伙混水摸魚,對十二區隊落井下石。

    「好了!」

    忙活了一陣後林欣雨利索地在李衛背後的包紮帶上細心的扣了一個活結。

    「噝!~~~」李衛倒抽著涼氣,這小丫頭片子還在傷口上拍了一下。

    「機槍呢,我的機槍呢?!」李衛稍稍活動了一下肩膀,還是痛得夠嗆,至少不會再大量失血,打衝鋒是不行了,但是抱著機槍橫掃應該還是沒有問題。

    剛剛被擊退了的敵人又開始進行衝鋒前的集結,這對於防禦陣地上的四個連來隊說,又將是一場苦戰,為了保障石井鎮的撤離工作,他們還是不得不與安西旅團打起了接觸戰,四個連這次佈置的陣地都是貨真價實的實戰工事,抵禦了日軍一次又一次的攻擊。

    對於安西旅團的強烈攻擊勢頭,戰士們的體力消耗極大,四個連只能輪番替換,抵擋日軍旅團向石井鎮移動。

    「不行!你的傷不能用槍!」林欣雨驚道,李衛的傷在肩頭,剛剛包好的傷口卻吃不住機槍的後座力,否則又要裂開。

    「那怎麼行!?鬼子又上來了!我得讓這些王八蛋嘗嘗咱們八路軍的厲害。」李衛看到自己的輕機槍歪倒在戰壕溝裡,伏低著身子去撿起來,這個時候火力能增強一分就是一分。

    「你一邊呆著去,我來!」林欣雨拗不住李衛又要投入作戰,咬了咬銀牙,一把奪過李衛的輕機槍,一雙小手險些吃不住勁拿不住沉重的槍身,身子趔趄了一下,咬著牙硬是將沉重的輕機槍架上了戰壕邊,利索著拉了拉槍機。

    李衛剛剛包紮好傷口,又失了些血,半邊身子沒了力氣,體能衰弱了許多,看到林欣雨搶過了機槍,連忙急道:「胡鬧,你這是干什麼?把槍還我!」一個女醫生哪能幹機槍手的活兒。

    突突突地一串火舌掃了出去,一開始輕機槍的後座力險些將人小力弱的林欣雨掀倒,然而林欣雨緊咬著牙,全身的力量都壓到了機槍身上。

    陣地前方,舉著上了雪亮刺刀的三八槍,躬身前進的日軍士兵被猝不及防的彈雨當場掃翻了四五個。

    「好槍法!」李衛瞪大了眼睛,真瞧不出來這小丫頭片子不愛紅妝愛機槍,這槍打得還真是有板有眼,除了是個好醫生外,居然還有當機槍手的料。

    摸手術刀遠遠多過摸槍的林欣雨完全進入了狀態,沉浸在連續不斷射擊的激情之中,兩頰暈紅,身子隨著槍聲一陣陣的顫動著,眼中只剩下遠處在出膛的彈道中翻滾掙紮著地日軍士兵。

    搖了搖被槍聲巨響給鬧的有些耳鳴腦袋,林欣雨迅速放完了一梭子,扭過頭來衝著李衛道:「楞啥!快給我彈匣!」

    「呃!!~啊!是是是!」李衛徹底沒了脾氣,手忙腳亂的換上裝滿子彈的匣,這姑娘槍打的,跟人一樣俊,自己這個二流子機槍手居然比人家的新手上路強不了多少。

    ,若是靜態打靶,李衛的槍法還算中上,若是在戰場上臨場發揮,動態射擊情況下,這槍法也是夠槍,真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要氣死人!

    李衛完全淪落為填彈手,為林欣雨提供一隻又一隻裝滿子彈的彈匣,給這小姑娘指示著活靶鬼子兵。

    嗚!~一聲嘯叫著由遠及近撲來。

    千鈞一髮之際,「危險!」李衛條件反射式的一把撲倒了正在射擊中的林欣雨。

    轟!~~~

    一聲巨響,僅離著李衛他們十米遠的地方,一團火球擴散開來,大量的散片和凌厲的衝擊波擦著李衛與林欣雨剛剛撲倒的戰壕掃過。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20
第五百二十三節


    近距離炸響一枚九二式高爆彈,讓人的腦袋直髮暈,若不是及時撲進了戰壕裡,光是衝擊波就足以造成可觀的殺傷力。

    「娘的!真要人命啊!差點兒就成蜂窩了。」

    李衛爬起身,搖了搖被震地直髮蒙的耳朵,倒出些鑽進耳朵的沙土,忽然發覺自己的手撐在的位置柔軟的異常,一點兒也沒戰壕內漲土的堅實,他低下頭一看,傻眼了,林欣雨正在身下兩頰酡紅地楞楞看向自己。

    「流氓!還不把你的爪子拿開?」林欣雨的嬌羞之態讓李衛看得有些眼睛發直。

    「啊!~不好意思!失手失手!」李衛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抓得可真不是地方,動作敏捷地就像沒受過傷似跳到一邊,甩著手,除了尷尬之外,還回味著剛才的手感,這小丫頭片子,在這種生活環境裡,身材真是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居然發育的這麼好。

    「幹什麼!?看什麼看!」林欣雨完全沒了方才抱著機槍猛掃鬼子兵的猛勁兒,在李衛面前就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花貓,早沒了方才的林大醫生在槍林彈雨中仍鎮定自若的風範。

    這男女之間的事兒一向是越描越黑,他趕緊轉移話題:「咳咳!鬼子又上來了!」

    「呀!」林欣雨一聽到鬼子,才想起這裡不是什麼男女間卿卿我我的小樹林,而是充滿了血與火戰場,立刻驚跳起來,扒拉著機槍又要開始射擊。

    「欣雨,還是我來吧,換個肩膀照樣能扛住槍托,那邊的同志更需要你!」日軍一輪攻擊波之後,陣地上的十二區隊戰士們不可避免的出現傷亡。

    李衛拿過機槍,衝著林欣雨豎了一下大拇指。

    「你小心點哦!」林欣雨背起了藥箱,朝著李衛笑了笑。

    「你是說區隊有人向鬼子洩露了情報!?」區隊長王保面色陰沉地聽著三連長陳佳瑤的分析和推斷,安西旅團可以說是外來者,典型的人生地不熟,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偏偏如未卜先知般知道石井鎮正是兵力空虛的時候,實在無法讓人不得不懷疑。

    「也許!不過我們已經有情報人員遭到襲擊,數名情報人員犧牲,情報被竊取,目前還不能確定與區隊內是否存在內奸有關,或許是來自外部的敵人幹的。」突然損失了數名情報人員,陳佳瑤的心情非常沉重,情報戰線雖然沒有明槍明炮,卻一樣充滿了危險,這是一片沒有硝煙卻更加凶險的戰場。

    遺失的情報是採用了雙重加密的手段,這還得歸功於四連長李衛提供的點子,倒也不擔心短時間內被日本人給破譯了去,畢竟不知道雙重加密的解密本,想猜出有價值的情報,勢難比登天。

    「會不會是1417部隊的人幹的,這些傢伙已經和安西旅團接上頭了。」區隊長王保憤憤地直咬牙,1417部隊是日軍內部那些由漢奸叛國者組成的特務部隊的正式番號,那些漢奸賣國賊,一想起來就恨不得將他們大卸八塊。

    「很有可能,根據地的軍民們警惕性一向很高!他們想取到情報也不太容易,以目前安西旅團的行動表現來看,敵人對我們的行動非常清楚,不過仍值得慶幸的是,敵人還不太瞭解我們的核心情報,只是我們的表面動作一舉一動都被敵人監視著,否則安西旅團不僅僅是現在這樣的動作。」陳佳瑤的臉色顯得有些憂心忡忡,日本人埋在十二區隊的探子可能性越來越大,然而十二區隊裡的人都是一個個精挑細選,知根知底的同志,若想從中挑出可能是敵特偽裝,實在是讓人有點頭大。

    「該死的特務,不要讓我抓住他,否則我一定要讓他好看,哼哼!」區隊長王保憤憤然,他對陳佳瑤道:「聯絡上級,讓他們派人來協助咱們區隊進行排查!一定要把這個奸細給挖出來。」

    一想到區隊裡存在奸細,區隊長王保就如坐針氈,坐立不安,區隊的情報源源不斷地被奸細洩露出去,那麼,區隊的行動勢必要難上加難,很多戰術都無法順利實現,為了迷惑敵人,掩護區隊的作戰意圖,區隊就必需付出更多的精力和心思,作出各種佯動動作。

    王保揉了揉微微發脹的太陽穴,想起了還在與日安旅團交戰的四個連隊,問道:「一連、四連、五連和六連這四個連怎麼樣了?!」

    在原先計畫中,十二區隊本不應該直接與安西旅團發生任何正面接觸,儘量避免打消耗戰,儘量由四連惹得安西旅團抓狂般疲於奔命,然而對十二區隊而言非常重要的石井鎮位置被曝露後,區隊不得不抽出兩個連警戒根據地,協助石井鎮的軍民們大轉移,另外四個連就不得不硬著頭皮,顯出身形跟日軍旅團硬幹。

    「還好小李子聰明,沒跟鬼子硬碰,打一陣,退一步,即保存了實力又打擊了日軍,不過四個連隊兵力有限,也支持不了多久。」陳佳瑤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四個連面對一個旅團,能撐到這份上,已經是極限了,再下去就是魚死網破的死掐局面,她接著道:「這樣下去,區隊的彈藥消耗太大,我們的彈藥庫存只剩下三分之二了,得盡快想辦法才行。」

    不論什麼時代,戰爭拼的就是後勤,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李衛帶著四個連隊壓制日軍旅團前進的腳步,就只能用大量的彈藥消耗形成火力壓制來彌補兵力上的不足。

    「希望能在主力趕回來之前,李衛他們能撐得住!」王保的心情很壓抑,舍小家為大家,這個時候就不能逃避,對於根據地群眾們來說,天垮下來了,就必需由區隊的男子漢們給頂著,這是責任,也是義務。

    陳佳瑤默然,對日軍旅團的實力面前,十二區隊則顯得異常脆弱。

    阻擊戰場與石井鎮的距離,在地圖上看上去只有幾個釐米,但對於敵我雙方來說,卻是用人命去丈量的。

    「弟兄們!頂住,給我頂住!」李衛巡迴在戰壕間,不斷大聲鼓舞士氣!若是此刻給他一個大蓋帽戴,恐怕和解放戰爭時間抵擋解放軍的國軍沒什麼兩樣。

    沒辦法,打到這份上,拼得就是士氣,安西旅團仗著人多,輪番上陣,十二區隊四個連也是硬著頭皮接招,前面撤下來的戰士沾著地倒頭就睡,不管槍炮聲喊殺聲如何震天的響,附近的民兵們更是三班倒連軸轉,輸送彈藥,轉移傷員,供應食物,近三千多民兵竭盡所能的維持著四百多區隊戰士的後勤保障,附近的武工隊更是繞著安西旅團見縫插針地偷襲,這才堪載抵住安西旅團的勢頭,但對於各連戰士們的壓力卻一天比一天重。

    日軍衝鋒陣形中,總不時有幾個帶著武士刀的傢伙沖上了十二區隊的陣地。

    「媽的,又來了!」李衛紅著雙眼拔出了格鬥刺,衝進殺上來的敵群,與那些帶著武士刀的日本鬼子殺成一團。

    日本軍人中崇尚日本劍道(武士刀的運用技巧屬日本劍道,非中國劍術)的狂熱分子組成純近戰兵種,給戰士們帶來極大的麻煩,武士刀在近身時殺傷力驚人,而步槍畢竟是遠程攻擊武器,即使是帶上了刺刀,操作起來也不是很靈活應手。

    日本以武士劍道為國粹之一,日軍劍手出現在戰場上,卻是一種以日本文化試圖壓倒中華文明的死心不改行為,這就注定了日軍劍手接二連三的在中國戰場上遭受沉重打擊。

    雖然這些以武士刀做為兵器的日本劍手在近戰中的靈活和殺傷力快的優勢,往往會成為突破陣地的奇兵先鋒,但是中國部隊也不是沒有應付之力,許多部隊中都配有大刀隊專門應付這種純近戰局面。

    對於揮著武士刀殺進戰壕的日軍,老建制的四連戰士起了相當大的作用,兵對兵,將對將,有近戰能力的戰士首當其衝的抵擋住這些日軍劍手,八路軍的特色武器,三棱刺對武士刀,當然四連的戰士還配有額外標配的戰術匕首,一體式的鋼製,就像是一條短鋼尺,對其一個角和邊開鋒,入手沉重,必要時還可以當近距離投擲武器應急。

    李衛作為區隊內最擅長近戰的戰士,當仁不讓的擔負起殲滅這些日軍劍手的任務。

    叮!~叮!~

    李衛的格鬥刺上爆綻出星點的火星,他甚至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以蠻力壓著武士刀的刀刃,直接從對方的脖子上抹過,鋒利的刺刃割開對方的喉嚨,刺尖再用力一拖,徹底劃開一個天照大神也救不了的傷口。

    極為適合劈砍的武士刀碰上剋星似的長三棱椎狀的格鬥刺「誅魔」,只有刃折人亡的下場。對上李衛的那個日軍劍手僅來得及給一名區隊戰士造成輕傷,就被李衛差點兒切斷整個脖子。

    李衛的格鬥刺割人腦袋,不是一件技術活,而是一件蠻力活。

    「啊!~~~~~」

    正當李衛尋找著下一個目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林欣雨的尖叫聲。

    「欣雨!」李衛急喊,他看見一個日軍劍手劈翻了一個區隊戰士,殘忍地再次將那名戰士捅了個對穿,從戰士身上抽出沾滿了鮮血的武士刀獰笑著逼近了在陣地上搶救傷員的林欣雨。

    那名倒下的戰士,嘴裡湧著血沫子,死不瞑目的緊盯著那個日軍劍手,無力的抽搐著。

    「喲西!花姑娘的幹活!」日軍劍手看到是一個女八路,帶著嗜血的笑容,毫不留情的舉起了武士刀。

    帶著武士刀沖上八路軍的陣地,本身就已經帶著幾分敢死隊的意味,這樣的人都是視人命為草菅的漠視生死之輩。

    林欣雨哆嗦著拔出自己的小手槍,剛才戰士的慘死和日寇的凶殘神情使她嚇得忘記了扣扳機。

    「欣雨!開槍啊!快開槍!」李衛大急,手間扣上了一支星梭塵,卻又怕誤傷到林欣雨。

    「女人的,還是慰問皇軍的好!嘿嘿!去死吧!」日軍劍手狂笑著揮下武士刀,他欺對方是個柔弱的女人,絕對相信自己能在對方開槍前將對方劈成兩半,戰場上存活下來的凶惡之徒可從來不會有什麼憐香惜玉。

    幾乎與此同時,林欣雨彷彿心有靈犀般在槍炮聲中聽到了李衛的喊聲,不自覺得扣動了扳機。

    呯!~

    日軍劍手倒退了兩步,握著武士刀虎口上出現幾道血口子,武士刀不斷震顫著餘音,他不可置信的低頭看自己的胸口,一大一小兩個血洞,迅速染紅了前襟,當他再看向林欣雨時,彷彿被抽空了靈魂般,仰天而倒。

    林欣雨腳一軟,癱坐在地,彷彿從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回來,大口大口的喘氣。

    李衛看到槍響之後,迅速衝到林欣雨身邊,警惕地看向倒在地上的日軍劍手,掃了一眼,終於鬆了一口氣。

    方才真是險而又險,林欣雨的手槍在武士刀劈中她前扣響了扳機,出膛的子彈卻沒能擊斷武士刀,卻被鋒銳的刀刃劈成兩半,餘勢未減射入日軍劍手的胸口,殘碎的彈頭將他的內臟攪碎成兩個血洞,終擊將他當場擊殺。

    武士刀的鋒銳果然是名不虛傳(武士刀確實能劈開出膛的子彈,親眼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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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節


    李衛將仍驚魂未定的林欣雨往懷裡摟了摟,安慰道:「欣雨,你沒事吧,那個傢伙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他還不放心地手一抖,扣在手指間的星塵梭紮在了已經斃命了日本劍手腦門子上,結果當然是正如李衛所說的,死得不能再死了。

    「衛哥,我怕,我真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林欣雨嗚嚥著抱住李衛,哭得梨花帶淚般不肯撒手。

    「好了,好了,沒事了,欣雨,先到後面去休息一下吧!」李衛拍了拍林欣雨的後背,這個可人兒正有如受驚小鹿般身子微微顫抖著,任誰面對生死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死生之地,不能有片刻的遲疑,林欣雨聽話地帶著幾個傷員往陣地後面轉移。

    附近陣地衝上來的日軍士兵為李衛打造了一個充滿了血腥殺戮的舞台,李衛就像一個舞者,輕靈地在陣地上不斷移動,以最簡潔有效的殺招毫無花巧,一瞬間爆發的殺傷力,僅在一剎那一發即收,掠過日軍士兵的要害。

    生死場上歷練出來的殺敵技巧,最終大道至簡,只有格擋,再一擊必殺,或者直接擊殺對手。人的名,樹的影,別看李衛平時素喜胡攪蠻纏,一旦上了戰場,有如變了一個人一樣,冷血無情,視人命為草芥的殺戮機器。

    作為四個連隊之首的四連,所承受的壓力最為沉重,兵力上的劣勢使陣地經常被日軍士兵拼著傷亡衝鋒上來,陣地防禦和一次又一次被打散,然而四個連隊沒有退路,後面就是石井鎮數千軍民,是十二區隊的全部家庭。

    「八,八嘎!~」在督戰隊中的日軍軍曹為了皇軍軍威,主動迎上李衛的下場,兩三下的功夫只能不甘心地死死盯住從胸口透出來的一根黝黑的長刺,精美的花紋佈滿了整支棱刺表面,彷彿工藝品一般,三股華麗的血箭順著三道血槽而噴射出。

    三棱形格鬥刺緩慢旋轉著倒抽出,胸口留下一個深深的洞,軍曹失去靈魂的屍體無力的倒下,嚇得周圍日軍士兵們一片驚呼,士氣大受打擊。

    不自覺地舌尖舔了一下仍帶著敵血的格鬥刺,血腥氣充滿了所有的味蕾,卻讓人有一種止不住的血脈賁張和負面情緒,李衛的嗜血動作嚇壞了許多日軍士兵,他們面對的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個魔鬼,從屍山血海中掙紮著生存下來的李衛讓這些驕傲的日軍主戰旅團士兵們見識到什麼才是修羅地獄裡出來的魔鬼。

    李衛的眼裡,只剩下必需殺死的敵人和必需保護的戰友,出手毫不留情。

    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從戰鬥打響開始,安西大佐的臉色就沒有好看過,面對前方陣地的突破,他沒有使用大隊強攻的戰術,而是不斷以中隊為建制以散兵陣形發動攻擊,偶爾突然發動強襲,前幾次交手中,十二區隊的強大火力讓安西旅團認識到,在如此兇猛的彈幕中,派上再多的兵力也是白白送死。

    十二區隊的火力在短時間內拉平了與安西旅團的兵力差距,在這種情況下,日軍只能與十二區拼體力,拼彈藥,拼意志,看誰能笑到最後,將對方拖到全軍覆沒。

    十二區隊已經沒有了退路。

    陣地上喊殺聲如潮,此起彼伏,陣地上已經成了修羅地獄,殘肢斷臂,人體的血肉組織隨意拋灑,人命在戰爭中毫不起眼,李衛的精兵政策在這種苦戰。

    「彈藥彈藥!快快!不要停,不要管敵人的炮火!」民兵連長在震天槍炮聲中聲嘶力竭,一隊隊民兵,從他身旁神色急匆匆奔過。

    偶爾有民兵忽然被毫無目標的流彈擊中,身子一震軟軟的撲倒,邊上的民兵趕緊扶住他,輕輕放倒在地,接著扛起他的彈藥箱繼續前進,而陣地附近巡迴的衛生員立刻撲上前去,對傷員展開搶救。

    不僅僅是陣地上的區隊戰士陷入苦戰,民兵們的戰爭物資運送一刻也沒有停歇過,戰鬥的損耗異常驚人,陣地上有相當多的物資都損毀在戰火中,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為了應對敵人進攻,陣地上必須有一定的彈藥基數維持火力輸出,然而偶爾射過來的炮火卻會摧毀它們。

    許多戰士手中步槍的刺刀被折斷,槍托被砸爛,一支嶄新的步槍在戰鬥打響後短短的時間內就變得支離破碎,現場也沒有條件進行修理,戰士們只能抓起一支送上來的新槍繼續戰鬥,這個時候也不是肉痛物資的時候,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人都沒了,再多的武器也是白搭。

    十成的物資,能發揮其作用的,也最多只有七成,民兵們更是拼了命往陣地上負責輸送物資,儘可能減少戰士們不得不面對肉搏的次數。

    日軍步兵炮不斷向十二區隊的陣地傾洩著火力,從空中劃過的流彈帶著吱吱聲四處亂竄,為了保證前方陣地上的戰鬥力,民兵們只能無視著槍林彈雨,背負著沉重的彈藥箱,向陣地上每一處輸送著資源,甚至有時也要拿起槍跟衝上來的敵人決一生死。

    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

    為彌補火炮數量上的不足,給敵人造成更大密集轟殺,六連的炮兵們喘著粗氣拚命跟上快節奏的指揮旗變換,在連長陳連舉的指揮下,不斷調校著射擊參數,對著日軍的隊形之間開火。裝填手幾乎兩臂都腫了一圈,戰場上可沒有八小時工作制,累到極了,雙手舉不起來了,炮手們才不得不輪番換人,只要敵人稍一密集,立刻就會挨上一發六連的炮彈。

    六連出色的表現讓日軍也有些疑神疑鬼,八路不僅有炮,還是大大的有炮!

    炮兵陣地上因為火炮連續射擊,空氣中的溫度因火藥大量燃燒而高得驚人,炮兵們個個光著膀子上陣,腦門子上還扣著消音的耳機,這玩意兒是十二區隊炮兵連獨有的,用不少淘汰下來的已損壞的無線電耳機子改裝的。許多炮兵在巨大的射擊聲中,聽力極容易受到損傷,為了保證作戰中不會聽錯命令,必須保護好聽力,一些炮兵甚至只穿著一條大褲衩,也不敢拿下耳罩。

    經過多次發射,步兵炮的炮筒變得滾燙,金屬的內應力效應已經接應了臨界點,然而為了保證繼續對陣地上的炮火支援,炮兵只能硬著頭皮給炮身貼上沾濕的粗麻布,並且不斷往上澆水,澆不時吱吱水汽蒸發的聲音不絕於耳,對於高熱的炮筒快速降溫,無異於是飲鳩止渴,大大減少炮筒的壽命。

    按以往正常保養條件來說,在內應力達到一定程度時,就必需施加高溫後緩慢降溫以釋放急劇變溫帶來的金屬內應力,而且這種操作必須經過多次,使已經脆化的金屬回覆韌性。如果內應力超過炮筒的承受,極有可能發生炸膛和炮筒不可逆的變形損毀,火炮損毀對於大炮來源只能依靠繳獲的十二區隊來說是極為沉重的打擊,然而眼下這種情況,炮筒壽命縮短,在戰鬥結束後就不得不提前進行更換維護。

    這肉痛啊,不僅僅是六連長陳連舉心在抽抽,連裡的士兵們也是心痛,可是為了前方的戰鬥,一秒鐘都不能耽擱。

    然而以當前的戰況來說,六連只能硬著頭皮與日軍的炮兵對轟,雙方都明智的將炮兵陣地互相保持著各自射程之外,彈著點都集中在十二區隊的陣地附近。

    「連長!炮彈不多了!」負責彈藥供給的士兵反覆清點了彈藥箱後,向六連長陳連舉報告。

    「後面還有沒有了!?再核實一下!咳,咳!」陳連舉一驚,一口氣沒順上來,被炮火射擊時嗆人的硝煙給嗆得猛咳了幾下,刺激性的煙塵使他的嗓子眼兒火辣辣的痛。

    「抱歉!已經沒有炮彈了!」民兵連長在經過與下屬的確認後,一臉歉意地對六連長陳連舉說。

    「真該死!」陳連舉衝到彈藥箱堆放的地方,心有不甘地踹開好幾個箱子,可惜都是一隻隻都是空箱,現在陣地上只剩下不到四十發炮彈,對於擁有四門九二式步兵炮和兩門九五式步兵炮的六連來說,有如杯不車薪。連續多日的作戰,已經消耗了區隊炮彈儲備,然而炮彈卻是八路軍各支部隊補充最不易的物資。

    沒有了炮彈,步兵炮就成了擺設,甚至會成為累贅,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十二區隊就完全有可能被日軍壓著打,炮兵就只能拿起步槍參戰。

    大炮的大範圍殺傷威懾力天生就是步兵的剋星,炮彈告罄對於十二區隊來說,並不一個好消息,這意味著區隊戰士們將完全暴露在日軍的炮火之下。

    炮彈,天啊,誰在這個時候能再給六連一百,哦不,哪怕是三十發炮彈,也能讓六連協助前面陣地上的戰士們多打退幾次日軍的衝鋒,誰就是六連的再生父母。

    六連長緊緊的抓著頭髮,恨不得變出幾百發炮彈出來,以解當下燃眉之急。

    「連,連長,炮彈,還有幾發!可是,可是……」一個戰士怯生生地道,卻又吞吞吐吐的。

    什麼?炮彈?還有!這個時候對「炮彈」二字極為敏感的六連長彷彿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猛撲到那個戰士的面前,用力抓住戰士的肩膀,驚喜的道:「還有炮彈?!在哪兒,在哪兒!?什麼可是,快說,快拿出來!」

    六連長陳連舉欣喜若狂,這個時候彈藥就是炮兵的生命。

    那個戰士被連長的巨大力氣抓得呲牙咧嘴,他指了指炮兵陣地一角,一堆已經敞開了的空炮彈箱子裡堆著兩隻不起眼的炮彈箱子,這兩個箱子確實不容易被發現,而且特意被放在角落裡,好像本就不打算啟用的樣子。

    「什麼?!該死的,誰,誰這麼不負責任,有炮彈還不拿出來!混帳東西,我要撤他的職。」陳連舉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去,扒開邊上的空箱子,懷著激動的心情挪了一挪那幾個仍封著蓋的箱子,沉得礙手!

    有料!不是空的!

    「哈哈!有炮彈,真的有!」六連長陳連舉因這意外之喜哈哈大笑,扭回頭來對那個戰士道:「好樣的,等戰鬥結束,如果有命活著的話,我要好好獎勵你!」

    「連長,這炮彈不能用!」忽然一個人走到拉住了陳連長的手。

    「什麼?老葉!為什麼不能用!」陳連舉認出來,拉住自己的人就是負責炮兵連彈藥軍需的葉明。

    「是毒氣彈!」葉明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完全沒有因為聽到方才六連長喊著要撤他的職而有任何波動。

    「毒氣彈!」剛才還興奮不已的六連長有如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這才發現,箱體上被打著封印的標準,這些原本是應該被銷毀的彈藥卻被從倉庫中起出被民兵們一起搬到了這裡。

    應付日本侵略者的瘋狂進攻,中國由於官僚腐敗和久經戰亂,根本無法應付這場戰爭,與日本交戰所需的大多數戰爭物資依賴於國際援助,因此不想濫用非人道武器損害自身的國際形象,而影響到國際對於中國抗戰的同情,中國從不屑於使用這種不人道的大殺器。

    「混蛋!」六連長重重捶到了彈藥箱上,指節因為綻起的木刺劃傷而崩出數條血口子。

    沒有了彈藥,炮兵們只能減少了射擊頻率,日軍發覺了十二區隊的炮火明顯衰弱,沒有發放過一機會,立刻發動了更強大衝鋒。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21
第五百二十五節


    前方陣地因為炮火支援突然減弱,戰事一下子吃緊起來,六連長陳連舉咬了咬牙,語氣中充滿了殺伐果斷的意味道:「不能再猶豫了!來人,開箱,有什麼責任,我來承擔!」

    「把炮,往前面推,越靠近陣地越好,給我往縱深打。」陳連舉是鐵了心要給日本人嘗嘗自制的毒氣彈的厲害。

    「是!」戰士們齊聲應到,早該讓這些日本鬼子自食其果,在百團大戰時,八路軍就曾在日軍使用化學武器的戰鬥中傷亡慘重,日軍在中國戰場大規模使用毒氣彈的慘無人道行徑讓戰士們深惡痛絕。

    一陣肩扛人挑之後,數門沉重的步兵炮被推近了陣地,緊緊挨著戰場邊緣,這意味著一種決絕,六連的炮火為了發揮出全部的攻擊屬性,徹底放棄了對陣地的掩護,將進攻的矛頭直指日軍旅團的大部隊。

    毒氣彈是一把雙刃劍,只要輕輕地一陣風就能將這把雙刃劍斬向自己人,徹底斷送十二區隊的生路,六連長賭不起,也承擔不起。

    「準備裝彈!」六連長陳連舉面無表情的下達命令。

    炮膛內還剩四發常規炮彈,打完這四發,就該輪到大殺器上場。

    被鋼撬棍撬開的毒氣彈箱體上寫著日文「芥子氣」,傳說十二區隊的四連長李衛是全分區最瘋狂的一個,可是六連長陳連舉一旦瘋起來,絲毫不弱於李衛。

    「預備!~~~~~」

    第一門炮的旗手舉起了紅旗!

    「放!~」

    第一門步兵炮黑森森的炮筒猛地噴射出火焰,地面隨之一震,強大出膛音爆使附近的灰塵在陣地一震後揚起。

    緊接著第二門炮,第三門炮,接連發出怒吼聲。

    一枚枚小黑點帶著刺耳的尖嘯急速劃過天空,直直的投入日軍衝鋒集結陣地後方。

    「八路軍已經不行了!嘿嘿嘿!」安西旅團穩坐泰山般坐在一張小馬搭子上,舉著望遠鏡觀察著硝煙瀰漫著的戰場上,火藥武器的出膛焰幾乎隨處可見,每閃現一下就意味著此處有一名士兵,也意味著敵方一名士兵的倒下,雙方都不是什麼生手,都是經過嚴格訓練,有著豐富殺人經驗的老兵,戰鬥手段都是一擊必殺,這場戰鬥對雙方而言打得非常殘忍,兩方的士兵從戰鬥一打響開始,就是死多傷少的局面。

    前方的戰況和回報過來的士兵傷亡情況還是讓安西大佐吸了幾口冷氣,對方的戰鬥意志之頑強,幾乎是他生平從未見過,兵員的素質和裝備幾乎讓他錯以為是與美國等世界強國的軍隊交手,完全是強悍的不像話,根本不是八路軍甚至是國軍所能具備的。

    重視起對手的安西旅團讓十二區隊被壓到了底線,畢竟兵力上的先天優勢,不是依靠其他條件能夠彌補的。

    「太君英明,皇軍果然勢不可擋,所向披靡,小的真是佩服之至!」特務大隊長段貴山此時毫不吝嗇的奉上了對安西大佐的溢美之詞,不遺餘力的大拍著馬屁,「聽,他們的大炮都不響了!看來這些土八路已抵擋不住皇軍的攻擊,馬上就要彈盡糧絕,全軍覆沒!」

    雖然看不起這些下賤的中國人,但對於段貴山的馬屁聽得還算順耳,安西大佐不置可否地從鼻子哼了一聲,算是聽到了段貴山的竭力奉承。

    吱!~~~

    一聲淒厲的嘯叫聲迅速由遠及近撲來,正當安西大佐和段貴山愕然之時,離他三十米距離的日軍士兵間猛然炸起一團火球,數名士兵慘叫著被衝擊波掀向天空,重重的摔倒在地,彈片嘶叫著亂飛,離彈著點最近的士兵直接就化作橫飛的血肉碎塊,胳膊大腿成了空中飛舞的主要物體。

    雖然處於殺傷半徑之外,但是強勁的氣浪波將安西大佐從馬搭子上撞了下來,炙熱的空氣嗆得倖存下來的人直咳嗽,帶著硝煙的泥土和人的血肉沫紛紛揚揚從空中落下,打在人的臉上。

    「敵襲!該死,敵人的炮火怎麼會打到這裡來!快,快隱蔽!來人,保護好安西大人!」有名日軍軍官聲嘶力竭的大聲嚎叫著,試圖控制住局面,面對突如其來的攻擊,讓日軍士兵一下子被炸蒙了,彷彿怕炮彈會落到自己頭上似的,慌不擇路地到處奔走著,喊叫著,亂成一團。

    「快,快護送大佐離開這裡!」附近忠於職守的日軍士兵迅速靠近安西大佐,轟!~又是一枚炮彈落了下來,給日軍再次造成了極大的傷亡,那名仍在喊叫著的日軍軍官,正處於炮彈殺傷範圍之內,一條膀子沒有了,渾身是血地被掀飛到一輛汽車引擎蓋上,生死未知。

    安西大佐也顧不得保持什麼長官形像,毫不猶豫地踉蹌爬起來,向後方臨時指揮所後面跑去,對於八路的火炮能力他早就領教過,一旦瞅準了就是往死裡打,再不趕緊離開這裡,恐怕就會葬身於炮火中,那一切功與名都將離他而去,作為一個日軍高級將領,也不能傻乎乎的被一炮炸得屍骨無存。

    段貴山見狀也是大驚,緊緊跟住安西大佐,尋找著一處安全的地方躲避這該死的炮擊。

    「爹!」段誠驚恐的大喊,炮彈的威懾力更甚於殺傷力,人在炸起的火球面前就像是紙人一樣輕易被撕碎,在殺傷半徑內的傷亡者慘狀讓人不忍再看。

    「阿誠!跟上!」段貴山只顧得回頭衝著兒子喊了一聲,其他的人,在生死由命面前,就再也管不了了。

    吱!~

    當第三發炮彈的奪命嘯音響起時,安西大佐臉色一變,非常非常不湊巧,這嘯音正是衝著他的位置而來,憑著行伍多年的經驗,所能給他的反應時間僅有兩三秒,而僅僅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逃出炮彈的殺傷半徑,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八嘎!」安西大佐的目光移到了跟在身後的特務大隊長段貴山,咬了咬牙,臉上露出凶獰之色,突然伸手抓住段貴山,趁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對著炮彈飛來的方向,猛地將段貴山的身體擋在身前。

    幾乎與此同時,一團火球僅離著安西大佐十來步的地方炸起,又是衝擊波和彈片嘯叫著擴散開來。

    被安西大佐拉在身前做肉盾的段貴山猛地一震,瞪大了雙眼,嘴張地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安西大人的絕情,卻如何努力也發不出一絲聲音來。

    炮彈的衝擊波震得安西大佐直髮蒙,抵著段貴山的身體連退了好幾步,兩人貼在一起摔倒在地上,安西大佐狠狠心咬破了舌尖,才保持住自己一絲清醒,饒是如此,安西大佐在短時間內也是眼冒金星,雙耳間轟鳴地聽不到聲音。

    「做得很好,段君,皇軍是不會忘記你的功勞。」安西大佐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當肉盾的段貴山,毫髮無損地站起身,像丟掉一件失去使用價值的物品般的不在乎,沒有任何憐憫和遲疑,安西大佐在衛兵們的護送下,向炮火射程之外轉移。

    在安西大佐眼裡,這些豬狗不如的中國人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失去利用價值後可以直接丟掉,就連反對日本,與皇軍抗爭的中國人也看不起這些傢伙,只不過是一條狗罷了。

    如果再傻站在這裡,恐怕又要吃上一發炮彈,沒必要再關心這個傢伙的死活,他已經為皇軍奉獻了自己的價值,是的,至少救了一條大佐的命,已足夠讓他感到榮耀了。

    「爹!爹!」段誠哭嚎著撲到了段貴山面前,看到安西大佐將父親拉到身前擋炮彈時,他憤怒地想沖上去跟這該死的日軍旅團長拚命,可是父親的幾個手下死死的拖住他,附近都是日本士兵,若是段誠惹怒了日本人,或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他們這些特務恐怕沒有一個能活著回去。

    段誠看見自己的父親背上的衣服被撕爛,已以被血水浸透,他完全將附近隨時有可能落下的炮彈徹底無視,哭著將自己的父親身體放平。

    已經失去了血色,顯得蒼白的段貴山躺在自己兒子的身前,看到兒子,眼中忽然有一了絲神彩,竭力地張了張嘴,虛弱地道:「兒子啊!爹不行了!別管爹了!快逃命去吧!」

    幾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以段貴山的傷勢已是無可挽回,就算華佗再世也是回天乏力。

    「不不,爹,你會好起來的,醫生會救活你的。」段誠拚命搖著頭否認著父親已經傷重不治的事實,淚水撒落在被硝煙燻染過的土地上,綻起一朵朵混合著塵與水的小球。

    段誠緊緊拉住自己父親被血染地髒污不堪的手,正因為曾經見過許多人在自己眼前死亡,他想讓父親能夠清楚感覺到兒子就在身邊。

    對於段誠而言,段貴山確實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是個好吃懶做,又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敗家子,從段誠生下來起就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爺爺奶奶被氣死,母親自盡,段誠從小就沒有嘗過什麼是父愛,自打記事起,他就是吃著百家飯,與野狗爭食長大,正當他自以為再也活不下去的時候,七歲那年因為與小王保打了一架,因而幸運地被紅軍揀去,受同志和戰友們的照顧慢慢長大。

    一次偶然被俘,他卻遇上了自己的父親,也徹底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軌跡,自打被引誘犯下了第一件不可饒恕的罪孽後,段誠知道,自己這一步踏出,就再也沒可能回頭,也許某一天,被自己曾經最親愛的王保大哥一槍爆頭才是自己最好的歸縮吧。

    「阿誠!阿誠!你爹不行了!快跟我們走吧!」段貴山的那些手下們拉了拉段誠,表面上仍是有些良心,不願拋下段誠獨自去逃命,實則是擔心這小子再做出什麼蠢事,連累其他人。畢竟方才段誠拔槍欲衝向安西大佐的那一幕,讓特務們仍心有餘悸,從平時身邊那些日軍士兵們對待他們的態度中可以看出,安西旅團的人可不像石家莊那些日本人那麼好說話。

    「阿誠!聽他們的話,去吧,爹不能再照顧你了,以後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做傻事,可不能再任性了。」段貴山的聲音越來越無力,已然是迴光返照到了末期,生命之火搖搖墜。

    「不,不,爹,不要離開我!」段誠悲憤地搖著段貴山的身子,試圖使自己父親的神智再清醒過來。

    「兒子,爹傻了一輩子,最後交待你一句話,你千萬要記住,日本人,是靠不住的,要給自己留一條後,後……」段貴山猛地睜大了眼睛,握著段誠的手一緊,突然又鬆了下來,直至最後嚥氣的時候,最後一個「路」字也沒能說出口。

    一個為了大日本帝國效忠到底的鐵桿漢奸特務,最終沒有死在八路軍手裡,反而成了日本人的替死鬼,是的,他沒有任何後路,直至死都是背著一身罵名淒慘而去。

    儘管段貴山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但是跟在身邊的段誠還是從父親那冷漠嚴酷的外殼下感受到對自己的一絲濃濃異樣感情。有時段誠因為年輕不成熟,做了錯事,惹怒了日本人,段貴山會毫不留情的當場扇段誠的耳光,然而在段誠委屈地捂著臉的時候,父親卻是在日本人面前卑躬屈膝地擔下全部責任,承受著日本人的怒火,被日本人抽得牙血直冒,像一條狗一樣被打的死去活來,甚至好幾天都下不了床,日本人的一巴掌比父親的一巴掌要狠得多得多,日本人從來沒有把中國人當作人看,這個觀念從八路軍中到當了日本人的特務後都沒有改變過。

    父親從來沒有在當著自己面前被日本人毒打時向日本人討過饒,哪怕打得再凶,也是一聲不吭,在被日本人毒打喝罵時,段貴山偶爾投向縮在一旁不敢動的自己的那一剎那目光裡,段誠感受到了其中蘊含的一絲異樣,是的,段誠現在才明白,這是父愛,深深的父愛,他不是一個合格的中國人,卻是一個以自己的方式默默保護著自己兒子的好父親。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爹!~」段誠的聲音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野狼發出淒厲的長嚎。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22
第五百二十六節


    段貴山死了,臨死之前的最後遺言被段誠深深的記住,他永遠忘不了,山本大佐拖住毫無防備的父親當人體肉盾的那一幕,做漢奸就是當日本人的一條狗,再怎麼賣力,再怎麼討日本人歡心,仍然是一條狗,隨時可能犧牲的狗,狗不如人啊!

    段誠大聲抽嚥著,淚水止不住的落下,最後一個親人永遠的離開了他,整個家再次只剩下他一個人,這種孤獨的滋味兒充滿了苦澀。

    「爹!你等著,我為替你報仇的。」段誠心底惡狠狠地發誓,用力抹了一把眼淚,臉色陰沉的可怕,抱著父親的屍體站起身。

    「阿誠!你沒事吧!」邊上的幾個特務有些惴惴然地問道,段家小子看起來一下子陰冷了許多,讓人從心底冒起一股子寒意,就像是一隻充滿了危險的獨狼。

    「我們走!」阿誠的聲音毫無任何生氣。

    特務們也不敢在這個是非之地久留,簇擁著段誠追向安西大佐轉移的方向,段貴山在炮火中當場殞命,特務們一下子沒了主心骨,群龍無首之下,只能將段貴山的兒子當作暫時的領頭人,以後的事只能以後再說。這年頭都是生死由天的命,也說不得該嫉恨誰。

    安西大佐被衛兵拖著撤出上百米開外,身後炮彈依舊不住的落下,彈著點卻有些奇怪地得十分散亂,更像是東一炮西一彈,沒個目標,安西大佐也沒弄明白,八路的炮兵怎麼這樣沒頭沒腦的亂轟,這沒有讓他敢起半點輕視之心,正是這樣的亂轟剛才就差點兒要了他的老命。

    正當安西大佐疑惑時,就聽到背後傳來一片慘嚎聲,他回頭一望,差點兒魂飛魄散,八路後面射出來的幾發炮彈在原臨時指揮所附近炸起一團團詭異的黃煙,許多被黃煙沾到了的士兵掙紮著在地上翻滾著,絕望的嘶嚎,臉上,手上血肉模糊。

    「芥子氣!」安西大佐怎麼也想不到,大日本帝國製造的芥子氣毒氣彈竟然被用回在帝國的皇軍身上。

    芥子氣,學名二氯二乙硫醚,具有極強的滲透性和溶解性,僅需幾分鐘的時間就能侵入人體,使人體細胞迅速壞死,潰爛,甚至能抵擋住大多數毒物的橡膠防毒衣都不能抵住芥子氣的溶解。

    被日本人精心生產的專門殺人利器,凶性更是令人髮指。

    煙霧所籠罩範圍之內,死傷一片,慘不忍睹。腐蝕性的毒煙讓那些日軍士兵生不如死,曝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一接觸到毒煙,立刻奇癢無比,好像中了鹿鼎記裡韋小寶的化屍水,這種腐蝕到皮下的化學武器,彷彿萬蟻蝕骨,痛徹心肺,令人忍不住用手去撓,一撓不要緊,卻是越撓越癢,越撓越痛,毒氣越發順著傷口往裡湧透,不少中毒已深的士兵甚至將自己的血肉撕爛,露出裡面的深深白骨,有些痛得不顧一切,將自己的眼珠子摳出,一些吸入毒氣的倒霉蛋最慘,捏捏住被侵入的氣管,抽搐著翻著白眼生生將自己掐死。

    芥子氣的多種殺傷感染途徑讓死去的人各有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死前經歷的可怕痛苦。

    安西大佐楞楞地看著自己剛剛撤離地方發生的慘劇,徹頭徹腳的一片冰涼,以前曾見過毒氣彈殺人的慘狀,可那都是一些敵人的俘虜或平民,有朝鮮人,有中國人,有俄羅斯人,卻沒有一個日本人,他和其他日本人一樣,從沒有想像過這種毫無人道的殺人利器用到自己人的身上,會是何種感受,現在他知道了,苦,舌尖的苦,心頭的苦,全身心的苦,同胞被屠殺,自己卻無能為力,中國人將日本人以往加諸於他們身上的一切,今天全部一分不少的還了回來。

    八路的毒氣彈也許是不多,射了十幾發以後就徹底沒了動靜,一切都沉寂了下去,甚至在一線衝殺的日軍士兵們極為少有的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退了回來,望著自己陣營之中那群毒氣煙霧和陷入其中的戰友,一片不敢相信的死寂。

    安西大佐身旁倖存的日本官兵同樣失魂落魄的望著那片擴散的毒煙,毒煙中不時傳來中毒士兵臨死前絕望的慘叫聲彷彿像刀子一般挖他們的心。

    八路軍的炮兵,可真得是好狠心哪!

    六連炮兵的抵近射擊,讓陣上的三個連隊嚇了小小一跳,炮彈從身後出膛的聲音讓陣地上的戰士們以為是敵人的炮火,近得忒離譜,嚇得陣地上的戰士們抱頭躲避彈著點,好一陣亂竄後發現,炮彈從背後放出去的。

    「啥玩意兒?!」五連長范國文朝敵人的方向瞧瞧,又轉過頭瞅瞅,鬧不明白六連怎麼突然推得這麼前了,難道不知道那些笨傢伙的機動能力弱嗎?!萬一敵人發動強勢衝鋒,陣地上擋不住怎麼辦?!

    「小心點兒!」李衛在陣地上沒在一個地方呆著超過三分鐘,他就像一個救火隊員一樣在陣地各處巡迴頭,也被六連突然推進的炮火給嚇了一跳。

    不過炮擊過後,日軍陣營方向出現一片寂靜讓李衛和范國文他們以為鬼子們又有什麼詭計,嚇得一動不動,以不變應萬變。只看到一團怪異的黃煙升起,擴散,日軍士兵們好像在躲著這團煙,離得遠遠的,以至於日軍陣營裡出現很大一片奇怪的空缺,過了一陣子,所有的日軍士兵都避開了這一片黃煙,向左右兩翼退去。

    這一次衝鋒就算沒頭沒腦的打完了?!

    李衛趁著日本人剛剛如潮般退了回去,摸著已經成為一片焦土的陣地往後面跑去。待他找到六連的新陣地時卻發現炮兵陣地上一片靜寂,六門火炮,一字排開,六連的炮兵呆呆地站著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滾燙的炮筒子披著的浸水麻布在發出吱吱的水汽蒸微響,炮口的殘餘硝煙仍未散盡。

    「這幫人怎麼了?!中了定身術?!」李衛心裡嘀咕著打量這幫全身上下完整無缺,卻三魂丟了四魄的炮兵們。

    李衛伸手在六連連長陳連舉眼前晃了晃,「嗨,兄弟,傻了沒沒?!傻了就說一聲,我找人給你抬下去。」

    「沒,沒事!我沒事!」六連長陳連長受這一刺激,突然回過魂來。

    李衛以一種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六連長,嘖嘖嘴搖搖腦袋道:「沒事兒就好!還以為你中了鬼子的陰陽師詛咒呢?你在幹嘛呢?」

    六連長陳連舉沒有直接回答李衛的疑惑,反而問道:「你說這老天爺會不會對殺人太多的人進行懲罰!」

    「不懂?」李衛翻了翻白眼,殺人還不跟割根草似的,還不至於草割多了反被草給割了?!姓陳的是不是還沒加魂啊。

    正在李衛琢磨著是不是學著胡屠戶給中了舉的范進那一巴掌,有樣學樣的用到六連長身上去,卻聽陳連舉突然盯著他問道:「殺孽太重,會不會有報應?!」

    「報應?!當然有報應啊!」李衛一點兒都不在乎,宰得人多了就跟蝨子多了反而不癢。

    陳連舉臉色白了一白,好像掉到了冬天一樣,有些莫名打顫。

    看陳連舉那德性,再聯想到剛才之前陣地前鬼子們的異狀,李衛問道:「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用了毒氣彈!」陳連舉說出這句話後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

    「毒氣彈?!」李衛臉色古怪的左瞧瞧右瞧瞧,終於看到炮群間的幾個箱子,走過去踢了幾腳,看到了箱子上的日文芥子氣的字樣。

    「就為這個?!」李衛扭過頭怔怔的看向陳連舉,他覺這姓陳的腦袋被驢踢過沒兩樣。

    「哈哈哈!」炮兵陣地上只剩下李衛大笑,倒是一點兒都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怕憋壞了自己,格外大聲的笑聲也讓六連的戰士們跟著回過神來。

    「你是豬啊!殺人太多有報應沒錯,也要分殺什麼人,日本人殺好人,肯定是不得好死,看見那幫狗日的沒?!」李衛指了指安西旅團的方向,接著道:「毒氣彈他們造的,用來殺中國人,現在被毒氣彈給滅了,那是活該!一報還一報,真正的報應!殺壞人殺多了,只會有好報,看見我沒?我殺的鬼子比你見過的還多,我現在呢,還不是活蹦亂跳?!跟個殺不死的『小強』似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用機槍是殺,有炮彈是殺,用毒氣也是殺,有區別嗎?!你想那麼多干啥?!」

    六連長這個一向憨實厚道的漢子被今天自己大手筆似的毒氣彈屠殺了一片日本兵,一時間鑽了牛角尖想不開,被李衛一通瞎扯,立刻轉過彎來,不好意思撓了撓腦袋。

    范國文不禁又好氣又好,在旁邊道:「我說,用毒氣彈怕什麼,換了我,巴不得全是毒氣彈呢,咱們陣地上的三個連打得多辛苦,你知道,要是早點兒用,咱們的戰士也能少幾個傷亡,你替鬼子操什麼心思。」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23
第五百二十七節


    四連的李衛、五連的范國文,是十二區隊裡典型的無法無天分子,其中以李衛為最,但凡挨著李衛都沒什麼好事,再摻和上范國文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更是聽黨的話,跟衛哥走,折騰起來,動靜從來沒小過。

    用點毒氣彈算啥?!要是有原子彈,李衛絕對毫不猶豫的先丟一顆到東京聽個響兒再說。

    「是是是,我這人一時糊塗了。」六連長陳連舉不好意思地自嘲似的笑了笑,李衛和范國文兩個惹禍精都不在乎,那自己就更不用在乎了,矮子邊上有高個子頂著呢,他突然問李衛道:「衛子,那,那個『小強』是誰啊?!」

    「這個!這個?!」李衛支支吾吾,總不至於跟他講是蟑螂吧,太噁心了,怎麼能把自己和這種小爬蟲聯繫在一起,太失策,太有損自己光輝的英雄形象,若是傳了出去,還不讓人笑話,十二區隊的戰鬥英雄就是一隻打不死的蟑螂!?個人丟臉是小,組織形象更重要,自己不要面子,區隊和分區司令部還不答應呢。

    「反正就是打不死的傢伙啦!」李衛胡亂搪塞話也沒個好歹,六連長這樣的老實人也就只能被李衛這種人精欺負。

    六連長翻了翻白眼,還是沒弄明白這傳說中的「小強」到底是哪位英雄人物。

    「哎哎!不太妙!毒煙飄過來了!」

    開始還以為是六連的炮彈炸起的煙霧特別大,知道了那是毒煙以後,對那股毒煙留上了神,見風向突變,范國文突然大驚小怪地叫起來,這毒煙可是不認人,要是被風給吹了回來,不用鬼子再動手,四個連隊就也全交待在這兒了。

    「楞著幹啥!還不收拾傢伙開溜!」雖然對毒氣彈漫不在乎,可是輪到自己去嘗嘗滋味兒,李衛是一百個不願意。

    「撤退!撤退!」李衛立刻對其他戰士們喊,「小心毒煙,不要發楞,快!」

    十二區隊沒多少像樣的防毒裝備,在化學武器面前充好漢純屬找死,戰士們七手八腳地收拾著陣上的物資和裝備,著手撤離。

    轉了向的風將致命的煙霧輕輕地吹拂向陣地,給敵我雙方拉開了一個無人區隔離帶,另一邊的安西旅團也是同樣非常畏懼毒煙,沒敢趁勢衝過來,眼睜睜地看著十二區隊的四個連隊利索的將陣地上的物資和戰死日軍的裝備一併打包帶走。

    安西旅團苦攻了半天楞是沒打下來的十二區隊阻擊陣地,卻被十幾發毒氣彈被風吹過來的毒煙給輕而易舉的佔領了,毒氣彈果然是雙刃劍,老天爺有時也不一定會全照顧著十二區隊。

    被迫向後方撤離了十五里的距離,四連長李衛怕芥子氣毒湮沒有揮發稀釋乾淨,讓民兵們到處撒著石灰粉,到處潑水,並每隔一段距離圈上一隻雞或鴨什麼的,監視毒氣是否飄過來。

    這次計畫外的後撤,雖然給四個連隊爭取了短暫的喘息時間和空間,但是卻讓安西旅團與石井鎮更加近了一步,也使四連的作戰壓力增加了幾分。

    遭到毒氣彈重大打擊的安西旅團,並沒有急著追上來報復,而是悄無聲息的休整了一個晚上,次日在確定毒氣已經消散後,才再次小心翼翼地逼了上來。

    正是安西旅團這一遲疑,才給了十二區隊四個連隊的戰士們一個難得安睡的夜晚,疲憊不堪的戰士們幾乎是沾著地就倒頭便睡。

    陣地上,戰士們懷抱著槍支,靠在石頭邊,土坡上,木樁旁,或互相依偎在一起,各連的戰士們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嚕聲,睡得正香。作為阻擊陣地上,佈滿了正在奮力地揮著各種工具的民兵們,連夜挖掘防禦工事,十二區隊組織的充足後勤力量,保障著戰鬥連隊將全部精力應對敵人的進攻。

    一邊在熱火朝天的通宵挖掘,一邊正睡著鼾聲大作,一動一靜,然而只要警戒的士兵一發現敵情,民兵們毫不猶豫地立刻扛起工具撤退,鼾睡中的戰士們也從睡夢中醒來,精神抖擻地投入作戰,兩方分工明確,互為所依。

    李衛剛忙完了佈置新阻擊陣地的計畫,天邊此時正翻起了一抹魚肚白,他也是一夜沒闔眼,打著呵欠伸著懶腰,卻沒多少睏意,現代人的作息習慣和這個時代的人完全兩樣,這個時代的人缺少夜間照明,夜生活缺乏,生理習慣上是天一黑就容易犯困,哪像現代人紙醉金迷,又玩又鬧折騰或是讀書學習到十一二點,搞個通宵是小菜一碟,一晚上不睡還真累不垮李衛。

    小心翼翼地穿過熟睡中的戰士們,生怕動作大了驚醒這些苦戰了數日的戰士,李衛格外放輕了動作,找了點水就著毛巾抹了把臉,然後讓通訊兵找來四連的指導員翁同虎。

    四個連面對一個旅團,幾個連級領導班子乾脆湊到一塊兒,組了個臨時指揮團隊,把四個連當成一個連來指揮,避免多頭領導和自行其事,當然李衛拳頭最硬,鬼點子最多,當選指揮官,不過這個指揮官當得有點不太稱職,總見著這傢伙在陣地上竄下跳的身影,其他幾個連長沒少替李衛分擔工作。

    民兵連組織的炊事人員正好送來了剛出鍋的早點,熱氣騰騰的玉米糊糊,黃焦焦的蕎麥麵窩窩頭,「老翁,傷亡情況清點的怎麼樣?」李衛不客氣從經過身旁的飯挑子上抓了幾個窩窩頭,順手丟了兩個給剛剛趕過來的翁同虎,兩人一邊吃著一邊聊。

    「不容樂觀!」翁同虎捏著窩窩頭,食不下嚥,臉色很沉重。

    「怎麼?!說吧!」李衛頭也沒抬,繼續吸溜吸溜地喝著玉米糊,甜滋滋熱乎乎的玉米糊填進飢腸轆轆的胃裡,格外的香甜。

    「一連陣亡二十七人,重傷九人,輕傷七十一人!」翁同虎也是同樣一夜沒睡,統計出來的數字令人觸目驚心,僅僅是一連就已經被打得半殘。

    「你的四連,犧牲十一人,重傷無,輕傷一百一十人。」翁同虎繼續道,四連的編制要稍少於其他連隊,可是依然不容樂觀,幾乎人人都帶著傷。

    李衛正咬著窩窩頭,聽到翁同虎對四連的傷亡統計數字時怔了怔,卻沒有言語,繼續悶聲不響地啃著,甚至連自己都沒發覺,他的額頭青筋在翁指導員報著四連傷亡情況時,不自覺得跳動了幾下。

    「國文的五連,犧牲三十三人,重傷十五人,輕傷四十九人。」翁同虎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濕了,五連偏重於戰場火力支援,進攻力強,但防禦弱,是日軍火力的重點關照對像,傷亡情況極大,幾乎是在拿性命在分擔其他連隊的壓力。

    翁同虎發洩似地狠狠咬了一口窩窩頭,繼續操著低沉嗓音道:「六連,無犧牲,十一人不同程度的燙傷,六人脫力,民兵部隊犧牲四十人,重傷七十五人,輕傷三百六十一人。」說到報民兵的傷亡情況,他的心像被刀子剜過似的,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卻是未到傷心處,一百一十一名抗日英烈永遠倒在了這片他們所熱愛、所守護的這片土地上,他們將永遠活在仍活著的,繼續抗爭中的人們心中,鼓勵著後世子孫與帝國主義作頑強地鬥爭。

    與區隊作戰連隊相比,民兵們的戰鬥力明顯弱上許多,而民兵們的主要任務是協同作戰和運送物資,有時陣地上打得如火如荼,為了將戰爭物資送上火線,民兵們甚至不避彈雨扛著彈藥箱往戰壕上送,橫飛亂竄的流彈成為了造成民兵們傷亡主要原因。

    零零總總加起來的傷亡情況,四個連隊的士兵將近陣亡了三分之一,能夠保持戰鬥力的,僅剩下戰鬥前的半數都不到,毫髮無損的幾乎沒幾個,這場戰鬥已經傷到了十二區隊的筋骨,與十二區隊的驚人犧牲相比,安西旅團也為之付出了兩個大隊的日軍士兵陣亡的代價,相信不僅是安西大佐要抓狂,恐怕王保區隊長也要生出跟安西旅團拚命的心思。

    「八嘎!蠢貨!這行不通,不可能,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我是不會答應你的。」任丘縣城軍營的大隊長辦公室內傳來了山本佐之助的憤怒咆哮。

    「可是,眼下這個機會是最好的,若是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山本大人,拜託了。」任丘縣名義上的二把手小野二雄少佐依然努力試圖說服山本大隊長,他與山本同是少佐軍銜,卻不得不做出極為卑微的姿態。

    「這是八路的陰謀,你這個傢伙還沒有學聰明嗎?!」山本大隊長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小野這個傢伙靠著運氣才混上了少佐,不過這個無能的傢伙也一手葬送了任丘縣的大半精銳,飯桶就是飯桶,當了大隊長也是沒有任何改變,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24
第五百二十八節


    「不,八路的十二區隊已經被安西大佐閣下拖住,兵力差異懸殊,他們已經滅亡在即,我們只要再出一點點力,不,只要給我一個大隊,我就能徹底的,一勞永逸的消滅這支可惡的八路,肅清整個治安區。」小野二雄不甘心地道,看來十二區隊當初給他的慘痛教訓,他至今仍然沒有忘記。

    「一個大隊?!想得美,一個中隊都沒有,就那些娃娃兵?!毛都沒長齊,能幹什麼?!要不是你這傢伙傻乎乎的損失了任丘縣的優秀士兵,現在手上的士兵素質也不會弱到這種程度。」山本大隊長毫不客氣的反駁了小野二雄的請求,這個傢伙仍唸唸不忘地要報復十二區隊,真是個混帳至極的傢伙。

    「求求你,山本大佐閣下,給我一個中隊也行」小野二雄苦苦哀求。

    啪啪!~好像巴掌挨上臉皮的清脆響聲。

    「混蛋!你給我滾出去!」

    「嗨!」

    小野二雄捂著臉陰沉著表情從任丘縣城的山本大隊長辦公室內走出來。

    「小野大人!您這是……哎喲!」一個特務不明情況,討好似的走上去,卻不防小野少佐大人猛地將他撞得一趔趄,一個屁股蹲兒坐倒在地。

    「八嘎!滾開!」小野二雄狠狠地盯了一眼這個不長眼的特務,自顧自的走開了。

    「你這個笨蛋!沒看到小野太君正在火頭上嗎?!」邊上幾個特務幸災樂禍地道,有一兩個特務眼尖,看到小野二雄捂著的手指下,有鮮紅的印子,顯然在山本大隊長那裡觸了霉頭。

    「真是一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山本佐之助臉上的肌肉抽了抽,無可奈何地抓起一杯涼茶灌了下去,才稍稍平息了些心頭之火。

    在小野二雄沮喪的走出去後,山本大隊長也沒在辦公室多呆,走了出來散散心。

    軍營內,那些新到的士兵們正在訓練,喊殺聲震天,惟獨與軍營格格不入的是,這些士兵的年齡太過年輕,大多人仍稚氣未脫,軍服套在身上明顯有些過大,顯得鬆鬆垮垮不太合身,然而這些娃娃兵們個個扛著三八大蓋,精神十足,隨著長官的口令,集體立正、報數、前進、停止,枯燥的訓練動作都做的很認真。

    看到山本大隊長,正在負責訓練的日軍軍曹快步走到山本面前,立正敬禮道:「山本大人!任丘縣第一大隊所屬新兵中隊向大隊長閣下致敬,請大隊長閣下訓示。」

    與任丘縣的其他軍官相比,性格暴烈,雷厲風行的山本佐之助少佐在任丘縣的高層之中,更受士兵們的崇拜,似乎一向蠻橫霸道的山本大隊長才符合他們心目中尚武的武士氣質。

    「喲西!很好,日本的未來就看你們了。」山本大隊長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欣慰,那些娃娃兵雖然年輕,但是勁頭很足,如果調教的好,絕對比以前那些沒多少戰力,只知道騷擾鄉里的老兵油子強得多。

    「嗨!謝謝大隊長誇獎!士兵們仍需要多加訓練,他們一定會成為優秀的士兵的。」軍曹滿懷著激動,能讓嚴厲的山本大隊長說個好,真是不容易。

    「嗯,你做的很好,一定要加強軍紀的訓練,令行禁止非常的重要,另外不要讓這些新兵進慰安所,我會把慰安所盡快關掉,女人的肉體,只會磨平戰士的鬥志,不打擾你們訓練了,請繼續吧。」山本佐之助心底卻有幾分黯然神傷,連續八年的侵化戰爭,已經消耗了日本的大多數青壯年,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多孩子似的新兵,戰爭,已經成為日本不可負擔之痛。

    「嗨!」訓練新兵的軍曹在山本大隊長的鼓勵下,躊躇滿志返回去,訓練的口令更大聲。因為看到大隊長在邊上,新兵們邁動的腿更加有力,眼神也更亮。

    山本佐之助臉上帶著欣慰地看著這些新兵們的訓練。

    「報告!」一個軍曹突然跑到山本大隊長敬禮,「小野少佐帶了一個中隊剛剛離開了縣城。」

    「什麼?!」山本佐之助一怔,突然狂怒的咆哮道:「這個蠢貨想幹什麼?難道不知道我才是大隊長嗎?居然不聽命令,私自帶人出城,八嘎,八嘎牙魯,簡直不可饒恕。」

    小野二雄不聽命令的任意妄為,讓山本佐之助暴怒無比,恨不得掏出槍,當場把這個目無長官的傢伙當場槍斃。

    「快點,把他們叫回來!如果他們不肯回來!就永遠不要回來了!」山本佐之助不顧附近新兵們仍在訓練,發出大聲咆哮。

    該死的小野二雄,帶一個中隊能去幹什麼?!想找十二區隊的霉頭,落井下石嗎?八嘎,這個傢伙簡直是個混蛋,山本佐之助的臉色異常陰沉,嘴裡嘰嘰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立刻返回了辦公室,讓衛兵在門口警戒,不讓任何人靠近。

    山本佐之縣拿起電話機搖了搖,捂著電話筒小聲說了一陣,然後掛掉電話,再搖了搖,怒不可遏對著話筒大聲說話,門口的衛兵們隱約可以聽到:「司令官閣下,有件事向您稟告……嗨,小野他一意孤行,不聽命令……這個傢伙太狂妄自大了……這樣不服從命令的人絕對不能留在任丘縣……嗨,明白了,謝謝大人能夠理解,我一定好好嚴加管教,一定不會辜負大人的希望。」

    「請回去跟山本大人說,如果此次沒有建功,我小野二雄就用自己的頭顱來向天皇證明自己的忠誠!」小野二雄一揮武士刀,斬斷了路旁的一棵小樹苗,以這樣的回答,答覆了從任丘縣追上來的傳令軍曹。

    小野二雄已經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前次在十二區隊的石井鎮吃了大虧後,自己的地位在任丘縣城的部隊中一落千丈,被山本佐之助幾次排擠之下,也是有權無實,越發被以前的手下所瞧不起,若想繼續在任丘縣待下去,唯有建立實打實的功績,才會被繼續認可,否則總有一天連眼下的虛職也保不住,只能灰溜溜的滾蛋,分配到最最偏遠的地方或是被送上戰場直至戰死。

    天無絕人之路,小野二雄大嘆自己運氣驚人,也不知踩了什麼狗屎運,居然有一個大日本帝國的特務聯絡到自己,雖然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沒有看到對方長得什麼樣子,可是卻神秘兮兮地丟給自己一個紙條,上面寫十二區隊遭到安西旅團進攻,區隊駐地石井鎮兵力空虛,只有一個不滿編的連留守,而且正在組織轉移中,機不可失,時不在來等字樣,言下之意是讓任丘縣的駐軍不要錯過此次機會,對十二區隊痛打落水狗。

    一開始小野二雄不敢確信對方是已方特務的身份,可是從任丘縣收到上級下發的戰報中探聽到的消息,十二區隊確實被大日本帝國的一個旅團給纏上了,而且處境明顯不妙。

    瞞著山本大隊長,小野二雄悄悄給石家莊司令部的打了個電話,當得到確認確實有代號叫白狐的特務正在任丘、河間一帶針對十二區隊的潛伏時,這讓小野喜出望外,卻又存了一份私心,刻意瞞下了這一消息,自己找著藉口主動出戰,然而沒想到山本佐之助死活不肯答應,無奈之下,小野二雄煽動了一個平日裡與自己關係比較好的日軍中隊長,許下種種好處,悄悄拉著隊伍出了縣城。

    破釜沉舟,唯有背水一戰,小野二雄看著城內唯一一支肯死心踏地跟著自己出城的中隊,心中滿懷著激動,大聲道:「你們是武士,真正的武士!我為大日本帝國能擁有你們這樣的武士而感到自豪,非常感謝你們能和我一起戰鬥,這是我的光榮!也是帝國的光榮。」小野二雄衝著這些士兵們突然鞠了深深一躬,標準的,九十度的躬。

    「能和長官並肩戰鬥是屬下等的榮幸!」領隊的中隊長一驚,少佐大人給自己一小小中隊長鞠躬,這些是非常的榮耀,受寵若驚的連忙鞠躬回禮,其他的日軍小隊長們和士兵也跟著中隊長回禮,腦袋幾乎低得碰到地面。

    「土八路的十二區隊,我們的老對手,已經被安西大佐的旅團給包圍了,一個土八路區隊碰上帝國精銳的旅團,他們是沒可能贏的!我們的恥辱必將從十二區隊的身上討回,只要我們在敵人的背後,輕輕插上那麼一刀,就能將這些該死的土八路徹底送進地獄,榮耀必將屬於我們!」小野二雄高高地舉起武士刀大聲嚎叫。

    小野二雄的語言充滿了煽動性和誘惑性,讓中隊的日軍士兵們也跟著興奮地嚎了起來。

    「榮耀必將屬於我們!」

    「小野大人萬歲!」

    「天皇萬歲,大日本帝國萬歲!」

    「萬歲!」
ai.wu 發表於 2018-12-8 22:24
第五百二十九節


    一片萬歲「半載」聲中,日軍士兵們激動莫名,彷彿已經砍下了十二區隊所有人的腦袋,帶著這些頭顱凱旋而歸,受著城內百姓和其他士兵們的歡呼一般。

    這是小野二雄的豪賭,也是這支日軍中隊的豪賭,儘管他們已然知曉勝利的果實離他們如此之近,甚至只需要伸出手來就可以唾手可得,這支日軍的中隊長才敢違背山本大隊長的命令,帶著隊伍跟著小野二雄出來。

    如果成功了,所收穫的結果,日軍中隊長以後的仕途恐怕也是前程似錦,一發不可收拾。然而所有的人都被即將到手的勝利沖昏了頭腦,卻沒有一個人想過,如果失敗,他們的下場會怎樣。

    「前進!」小野二雄意氣風發的喊了一聲。

    安西旅團的到來,給十二分區的根據地帶來了莫大的影響,根據地內的堅壁清野工作做的徹底,各個村落幾乎十室九空,一下子空蕩蕩的毫無人煙,所有的民兵們都在集結起來應付安西旅團的進攻,一部分協助各村村民撤離轉移,另一個部全部支持十二區四個連隊的作戰任務。

    然而為了威懾根據地附近幾個蠢蠢欲動的據點,避免被心存不良的傢伙趁火打劫,十二區隊作為預備隊的兩個連隊,不得不抽出其中的二連帶著兩支民兵連,攜帶了不少地雷,分成五個小隊監視住那些對根據地威脅比較大的敵據點。

    為了十二區隊自己的轄區與其他區隊的根據地,十二區隊擔負起得責任,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個區隊所能承擔的。

    所謂能力越大,責任也越大。

    十二區隊暴露出來的兵力嚴重不足造成許多問題,防線出來漏洞、部隊機動力受牽制、物資消耗急劇增加、戰損得不到快速補充和兵力分散等層出不窮的情況令區隊疲於應付,在保留區隊實力與保護根據地群眾的抉擇之間,區隊長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根都斷了,談什麼開枝散葉。

    由於兵力分散造成了各村的警戒力量明顯薄弱了許多。甚至誰都沒有發覺,一支全副武裝的日軍中隊正如入無人之境,避開了根據地內民兵們的警戒哨,直插向石井鎮。

    「喲西!哈哈哈!白狐大人,真是辛苦你了!」小野二雄手裡捏著從一個不起眼的樹洞裡掏出來的黃麻紙,死死抑制著心頭的激動,拚命壓著嗓子眼裡的笑聲變得異常怪異,就像是一隻被捏住了脖子待宰的雞,小野很快恢復了正態,整了整表情,命令道:「找個隱蔽的地方,休息一下,吃點東西,準備出擊。」

    曾經費盡心機都不可得的石井鎮,已經隱約出現在了他的望遠鏡視野中,小野二雄真心在感謝特務白狐的一路指點,按著沿途的特殊暗記,找到隱藏在裡面的紙片,並根據上面的情報,避開八路和民兵的警戒點,神不知鬼不覺接近了石井鎮,想當初可是整整傷亡了一個大隊的兵力和大量裝備才摸到了石井鎮的邊,可不像現在那麼一槍未響,一兵未損的輕而易舉。

    作為十二區隊根據地的經濟和政治中心,石井鎮內的軍民在此之前已經有四批人員和物資撤離,為了保證整個轉移過程井然有序,避免石井鎮內有遺漏,撤離工作做的尤其細緻,後面還有兩批人員和物資需要接著撤離,區隊部的官兵成為了最後一批轉移人員,在正式清空石井鎮之前,最後一批人仍需要再次徹徹底底檢查是否有人員被遺漏。

    以往撤離記錄中,總是有些個別上了年紀又守土情深的人以種種藉口死賴在老屋裡不肯跟在集體撤離,老年人特有的固執往往會成為轉移過程的拖後腿,甚至造成生命的代價,有些滯留的老人甚至自作聰明的在房子裡躲藏起來,雖然躲開了組織轉移的民兵和村幹部,但是往往在敵人退去後,返回來群眾們的才發現這些天真地自以為不會被發現的滯留老人早已經被敵人發現並拖以了毒手。

    這些老年人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區隊戰士們有時干脆用個門楣連人一起直接抬了就跑,任這些老人打罵,也沒有任何慢下腳步的意思,這也是區隊的無奈之法。

    「高橋!區隊長找你!你馬上去一趟!」一個戰士找到了留在宿舍裡待命的高橋正,高橋正在炕上打著包裹收拾東西,應聲道:「嗨!我馬上就去!」

    十二區隊營區內,也就只有這兩個日藉八路軍才敢有用日語,被日本侵略者禍害慘了的中國軍民一向對哇啦哇啦的日語極為敏感,若是瞅著眼生的傢伙滿口子飈著「死你媽死」,指不定會一堆老百姓們條件反射地蜂擁上去拚命。

    「待高橋正過來,問一下就清楚了。」三連長陳佳瑤一雙秀目中泛著血絲,內憂外患,內有敵特洩漏區隊機密,外有安西旅團大軍壓境,區隊實在有些不堪重負。

    在安西旅團大舉進攻的時候,十二區隊也一直沒有停止過清查潛伏在區隊內部的奸細的工作,負責情報的三連在陳佳瑤的帶領下,在分區司令部情報部門派來來的人到達之前,就已經仔仔細細地將十二區隊的所有人都梳理了一遍。

    「不要太過擔心,總會把那個該死的白狐給挖出來的。」區隊長王保輕輕拍了拍陳佳瑤因為連日工作而削瘦了許多的肩頭。

    然而這個奸細隱藏地極深,陳佳瑤只能用排除法一個個甄別任何有嫌疑的人,不論是戰士還是干部,都會被專門請到一個房間裡進行談話,區隊的調查組在房間內與被調查人員交談,僅隔著一堵牆後面,陳佳瑤通過一個小小的機關對被調查人進行察顏觀色,試圖從被調查人的表情、語言、動作和語氣中分辨出她想要的一絲異常。

    「這個傢伙,簡直是太狡猾了!」陳佳瑤苦笑著搖了搖頭。

    時至今日,陳佳瑤依然一無所獲,記載奸細嫌疑的名單上零零總總地記著十幾個名字,她在這些名字上反覆畫著圈,畫著叉,懷疑的方面卻又是似是而非,也沒有確鑿證據,僅僅有有可能而已,可能其中就有十二區隊苦尋無著的敵特「白狐」,也有可能其中任何一個都不是。

    嫌疑名單內赫然還有李衛跟范國文的名字,不僅僅是荒唐可笑,也證明了敵人的陰險狡詐,在僅隱藏自己的同時也沒忘了給其他人栽贓,故意擾亂區隊的視線,在檢查區隊幹部的個人物品過程中,就有找到了一些隱約勾結日本人的物件,例如李衛的宿舍裡翻出了幾張一絲不掛、搔首弄姿的日本藝伎照片,還有兩份文字隱誨、深奧莫名的信件,似乎可以從中推斷出是含著某些重要情報的加密信件。

    范國文的個人物品裡更是搜出了失蹤情報人員的個人物品,讓人感覺五連長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這樣的東西和物品,同樣也在其他幾個幹部的宿舍內找到,若不是陳佳瑤和王保知道李衛這小王八蛋對女人的審美眼光異於常人,苛刻的離譜,更不會相信這小子會去收藏什麼長相令人作嘔的光屁股日本女人淫照,這就是一大破綻,這個特務簡直是太小看區隊裡的這些人精。

    不過這些隱藏栽贓手法異常老練,也算這個特務神通廣大,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埋下那麼多東西,牽扯到這些人的物件又是似是而非,比直接指證更加令人心生懷疑。

    「剪不斷,理還亂!得盡快將這個白狐給找出來!」陳佳瑤咬了咬牙,對這個代號白狐的特務恨之入骨,得在這傢伙洩露出十二區隊更重要的情報,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壞前將這個傢伙給抓住。

    區隊長找自己有什麼事情?高橋正滿懷著複雜心思走出宿舍,忽然想起最近這陣子好像經常有人被區隊長找去,被找去的人對談話內容是絕口不談,誰也不知道究竟談了些什麼,區隊裡與往常有明顯的不同,不同在哪裡卻又描述不出來,總感覺有些異樣的目光出現在周圍晃蕩,也不是只針對自己,總感覺空氣中有種怪異彆扭的氣氛。

    難道?!高橋正的心臟猛一收縮,不由自主的搖搖頭,心裡道:「不會的,絕對不會的。」高橋正心頭狂跳,卻總是不由自主地往不好的方面想去,心境就像一個池塘裡被一群頑童不斷用石子砸著,激起著無數漣渏。

    當高橋正心不在焉地走向區隊長辦公室時,突然冷不丁撞到一個人懷裡,那人彷彿是鐵柱般非但沒有一點點晃動,反倒是把高橋正震出好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被人撞了個屁股蹲,有些光火的高橋正指著撞到自己的那個傢伙,沒好氣地道:「你,你沒長眼嗎?!」自己是被撞到的一方,而對方毫髮無損,高橋正理所當然地認為道理在自己這裡。

    「高橋桑!你決定好了嗎?!」對方說話嗓音有如金屬在磨擦般刺耳,聽不出個男女來。

    「你,你是!?」高橋正的表情一下子凝滯了,突然直直地指向對方,有如落入數九寒冬般顫抖著道:「你,是你!原來是你!」

    無數次將高橋正從噩夢中驚醒的嗓音,再次在他的面前出現,高橋正直楞楞地指著對方,然而令他更加震驚地是,對方沒有像以前那樣,帶著遮擋著面容的面巾,反而毫無遮掩地以真面目出現在他的面前,使他驚顫抖著手指,發不出一個音節來。

    「你真的決定了嗎?帝國需要你!你為天皇盡忠的時刻到了!」對方向高橋正逼近一步,那張熟悉的臉在高橋正的眼中更加清晰,甚至那一絲絲肌膚紋理都清晰可見。

    ……

    「高橋正怎麼還沒來!?」在辦公室裡等得有些不耐煩的區隊長王保站起身來,對門口喊道:「小張!再去催催高橋,這傢伙在搞什麼東西?!這麼慢!」

    「是!」門口站崗的戰士小張領命而去。

    過了許久,突然急促的腳步聲從辦公室門外響起,咣當,闖進來的人不慎撞到了木門,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區隊長王保皺了皺眉頭看向來人,發現是之前出去找高橋正的戰士,臉色嚴肅道:「小張,人呢!?你這是怎麼回事?!」

    「報,報告!」戰士小張的臉色明顯不太對,猛喘了幾口氣,斷斷續續道:「報告區隊長,高橋正,他,他不見了?!」

    「什麼!?」辦公室內幾乎不約而同傳出兩聲同樣的驚呼。

    區隊長王保露出驚愕的神色,與此同時,三連長陳佳瑤也失色地從隔門談話室內衝了出來,前面一聲驚呼是王保發出的,另一聲驚呼地是她發出的。

    「是他?!」王保和陳佳瑤兩人不可置信地看了對方一眼。

    用「不見了」來形容高橋正的現狀實在難以解釋地過去,一個大活人,在十二區隊軍營可不是說沒就沒的,以高橋正的宿舍到區隊長辦公室的距離,在等待的時間內足以走上好幾個來回。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高橋正不見蹤影,很難讓人不發覺其中的異常,更何況高橋正這傢伙身上還背著「日本人」的身份。

    難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是雙重間諜?!王保和陳佳瑤兩人都不敢繼續想下去。

    在這個敏感的時期,不論出現任何異常,都是極為大條的事件,陳佳瑤毫不猶豫下達命令道:「讓三連所屬武工隊抽一個排出來,讓狗仔隊挑幾條好狗,配合他們全力去搜尋高橋正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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