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指劍為媒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25 16:56:1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6 11722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6 15:18
七十

  石承先可就有些不自然,嚅嚅的抱拳還禮,道:“於姑娘……在下這廂拜見!”

  簡鵬目睹兩人的神情,不禁大笑道:“姑娘,令尊可在堡中麼?老朽特來拜見,並有他最喜愛之物相贈!”

  他覺出石承先十分窘迫,故而連忙拿話岔開。

  石承先心中自是甚為感激,但他不便說出口來。

  那於苓聞言,嫣然一笑道:“爹爹現在書房之中,少時便會前來跟簡伯伯相見!”她頓了一頓,接道:“簡伯伯,你們快快入席啊!侄女先陪簡伯伯吃點兒酒菜!”

  這時,那兩名女婢,已上前斟好了酒。

  簡鵬道:“來此就要叨擾,真是罪過得很!”

  說話之間,卻已坐了下去。

  齊逖、雷剛、石承先也略為謙讓了一番,各自落座。

  於苓身為主人,便坐在下手位上。

  她奉過了酒菜,忽然笑道:“簡伯伯,你老十多年沒來過終南山了,今日忽然軒臨,一定有什麼事吧?”

  簡鵬大笑道:“姑娘聰明得很,無事不登三寶殿,老朽今日果然有所為而來!”

  於苓微微一笑道:“什麼事呢?”

  簡鵬笑道:“投尊大人之所好,姑娘猜得出來麼?”

  於苓怔了一怔,道:“你老適才曾說,有一樁事物奉贈,莫非……莫非……是哪位武林前輩的手跡麼?”

  簡鵬道:“不錯,姑娘完全猜對了!”

  於苓目光在石承先臉上掠過,低下了粉頸,道:“簡伯伯,侄女相信,這份手跡,必然十分珍貴吧!”

  簡鵬道:“正是十分珍貴,否則,老朽也不必親自趕來終南山,闖進神機堡了!”語音一頓,接道:“姑娘,令尊幾時出來?”

  於苓笑道:“快了,家父因為正在處理一件堡中大事,至遲還有半個時辰,就可前來相見!”

  簡鵬道:“那我們就等他半個時辰!”

  說罷,舉杯向石承先道:“賢侄,咱們先叨擾一頓,不用客氣了!”

  四人果然大口酒,大口菜,狼吞虎嚥,吃得津津有味。

  於苓含笑坐在一旁,瞧著四人放懷豪飲,心中卻在不住的轉動著念頭,原來,她奉了乃父之命,是要先行查明,那簡鵬帶來的究竟是何人手跡!

  約莫過了盞茶時光,於苓嫣然一笑,向簡鵬道:“簡伯伯,侄女想看看你老帶來的事物,行麼?”

  簡鵬一手擎著酒杯,笑道:“姑娘說什麼?”

  敢情他只顧豪飲狂吃,沒聽清楚於苓說的什麼?

  於苓心中暗罵道:“你這個老狐狸,居然在姑娘在前裝佯……”

  但口中卻道:“侄女想看看你老攜來的珍貴寶物啊!”

  簡鵬放下銀盞道:“姑娘是要看看老朽帶來給令尊的事物麼?”

  於苓道:“簡伯伯答應了?”

  簡鵬忽然搖頭道:“不行!”

  於苓呆了一呆,道:“為什麼?”

  簡鵬道:“俗語說,財不露白,老夫攜來之物,珍貴異常,未見令尊之前,恕我無法應命取出。”

  於苓皺眉尋思道:“這可真是難為死人了,我怎生才能騙他拿出來看看呢?”

  轉念之間,卻是咯咯一笑道:“簡伯伯,你老真是小氣得很!”

  簡鵬大笑道:“不錯,老朽果然是十分小氣,不過,容得令尊露面以後,老朽就會變得十分大方了。”

  於苓道:“為什麼呢?”

  簡鵬道:“這個……老朽有事跟令尊商量!”

  於苓有些恍然地一笑道:“我明白了!原來簡伯伯挾奇貨以自重,想要挾我爹爹,是麼?”

  簡鵬道:“不對!姑娘這只能稱做互惠!”

  於苓道:“不管是互惠,還是要挾,倘若你老攜來之物,我爹爹看不上眼呢?你老豈不是白跑一趟麼?”

  簡鵬極有信心地笑道:“令尊定然看得上眼的!”

  於苓道:“簡伯伯,你老別太自信了!依我看,八成你老是白跑了!”

  簡鵬道:“怎見得?”

  於苓道:“因為……因為……”

  她忽然格格橋笑,住口不往下說。

  簡鵬睹狀,不禁大為惑然,沉聲道:“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於苓道:“簡伯伯,倘若侄女猜想的不錯,你老所謂的珍奇之物,一定是武林哪一位高手的筆跡,是麼?”

  簡鵬未假思索的應聲道:“不錯!”

  於苓笑道:“這就是了!你老是白跑定啦!”

  簡鵬呆了一呆,道:“姑娘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老朽十多年不見令尊,令尊已然換了嗜好了麼?”

  於苓道:“差不多!”

  簡鵬道:“姑娘,你可知曉,老朽此番攜來的手跡,正是令尊收藏中所缺的一位高人筆跡啊!”

  於苓道:“是麼?此人是誰?”

  簡鵬道:“甘布衣……”

  話兒出口,忽然瞧到於苓臉上狂喜之色;不覺恍然大悟,自己上了這小丫頭的大當了!

  但話出如風,想收回來,那已是萬萬不能。

  當下兩眼一瞪,接道:“姑娘,老朽上了你的當了,看來姑娘日後必可傳令尊衣缽……”

  餘音未已,忽然一陣長笑傳來,打那珠簾之外,走來一位白袍花髯,頭戴儒生巾,足登福壽履,神情飄逸,面如淡金的老人!

  簡鵬一見此人,立即大聲道:“於老弟,你這位閨女,好厲害的心機,老夫真正是認栽了!”

  石承先聽得簡鵬招呼這老人為於老弟,頓時明白,原來此人正是神機堡主,天璇學士於逸!

  一時忍不住多打量了這位老人幾眼。

  那於逸一見簡鵬,立即抱拳笑道:“好說!好說!苓兒能得簡兄誇獎,真是頓增身價不少……”話音一頓,向齊逖笑道:“齊兄,別後可好?”

  齊逖冷冷應道:“很好!不勞費心。”

  軟軟的一個釘子,把於逸碰得愣了一愣,訕訕的一笑,道:“齊兄的火性,似是老而彌甚了……”

  簡鵬因為自己等人此來,乃是有求於他,雖說了甘布衣三個字,大可跟對方討價還價,但倘若惹得他火起,總是不好,當下連忙接道:“於老弟,兄弟先為你引見兩位朋友!”指著雷剛,道:“這位是……”

  孰料他尚未說出雷剛二字,於逸已淡淡一笑道:“雷兄,於某這廂見禮。”雙手抱拳,一揖到地。

  雷剛一時想不出於逸是怎麼知道了自己姓名,怔得一怔,方始立掌還禮道:“不敢,於堡主太客氣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6 15:18
七十一

  簡鵬在旁笑道:“於老弟,你認識這位雷兄?”

  於逸道:“素未謀面,怎會認識?不過,幾位適才的言語,小弟全都聽到了。”

  雷剛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麼?你如不說明老夫可真是吃驚不小……”

  於逸目光一轉,轉身行向石承先,笑道:“石世兄,尊大人在世之日,與於某也曾把酒論交,說來,咱們可算是通家之好,老朽一步來遲,世兄莫要見怪!”

  石承先聞言,連忙站了起來,遜讓不迭的還禮,道:“於世叔!”

  於逸呵呵一笑道:“不敢當,世兄這等稱呼,叫老朽慚愧得很!”

  石承先忖道:“這有什麼好慚愧?本來我就這麼稱呼才是啊!”

  但他口中卻道:“你老既與先父熟識,自然就是晚輩的長者。”

  於逸一手撫髯,一手拉開椅座,接道:“世兄快快請坐,老朽招待不周之處,尚祈休嫌簡陋。”幾人重新坐定,於逸敬了三杯酒,這才向簡鵬笑道:“簡兄,你帶來的甘大俠手跡?可否取出,容兄弟一鑑真偽?”

  敢情,他還有些不相信。

  簡鵬微微一笑道:“於老弟,甘布衣手跡,就在我衣襟之內,探手即可取去,不過,在讓於老弟過目之先,兄弟卻有一件事,先得說明!”

  於逸淡淡一笑道:“有何指教?簡兄快請說明!”

  簡鵬道:“兄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此,除了送來甘布衣手跡之外,尚有事相求!”

  於逸笑道:“什麼事?只要兄弟力所能達,定然不叫簡兄失望便是!”

  簡鵬道:“兄弟想請老弟代為鑑定一人的筆跡?”

  於逸似是頗為意外的怔了一怔,道:“什麼人的筆跡?簡兄快快請說!”

  原來他又錯會了簡鵬之意,只是簡鵬要他鑑定那筆跡的真假呢。

  簡鵬搖頭苦笑道:“兄弟如是知道是何人的筆跡,哪裡還要千里迢迢,前來請教於老弟?”

  於逸道:“這麼說,簡兄是想查明那筆跡出自何人之手了?”

  簡鵬道:“不錯!”說話之間,已將那張留字,取出來,接道:“於老弟如能助兄弟認出這紙上留字之人是誰,兄弟即將以甘布衣手跡相贈!”

  於逸笑道:“這有何難?不過——”

  簡鵬道:“不過什麼呢?”

  於逸道:“簡兄最好是先將那甘布衣的手跡,讓兄弟瞧上一瞧!”

  簡鵬知道,他這些要求,乃是怕自己用贋品誆他,使他上當,頓時微微一笑,接道:“於老弟可是不信兄弟有甘大俠的手跡麼?”

  於逸大笑道:“兄弟怎會這麼想呢?試想,既有甘大俠的傳人同來,兄弟自是信得過簡兄的了!”

  簡鵬聞言,暗道:“不錯啊!他既然相信,卻又為何要先行過目呢?”心中雖然在懷疑,口中卻道:“老弟既然相信兄弟不會騙你,為何非要先看甘大俠的手跡?”

  於逸大笑道:“簡兄,這個你就不懂了!”

  簡鵬笑道:“正要請教!”

  於逸道:“簡兄,你是知道,兄弟一生孜孜,都是為了這樁嗜好忙碌,眼下這甘大俠的手跡,對兄弟而言,可謂是最為珍貴之物,兄弟如是不先睹為快,又哪有心思來替簡兄鑑定筆跡?”

  經他這麼一說,四人方始恍然大悟!

  簡鵬不禁笑道:“原來如此……”當下伸手入懷,取出那張牛皮封面,迎向於逸道:“老弟,你且先行過目,看兄弟到底騙你也未……”

  於逸含笑抬目,望向簡鵬手中所持的那頁封面,當那朱書“過山拳譜”四字入目,剎那間,心神為之大震!

  顯然,這四字本身所包含的意義,似乎是遠比那出自甘布衣手書,更為重要!

  於逸呆了一呆,心中飛快地在轉動著念頭,但他口中卻是淡然說道:“不錯,這果然是甘大俠的手跡……”

  在於逸而言,這等故作淡然,實在是有那欲蓋彌彰之嫌,像簡鵬、齊逖,以及雷剛的閱歷見識,那於逸的神情,又怎能騙得了他們?

  他這等故作從容,反倒引起了簡鵬的警惕!

  當下心中暗道:“這於逸只怕要暗中弄什麼花樣了……”揣好那張封皮,微微一笑道:“於老弟,甘大俠的手跡,你已瞧過了,兄弟相托之事,老弟也該費心……”

  於逸不等簡鵬說完,哈哈一笑,接道:“當然,兄弟這就為簡兄鑑定這紙上的字跡……”

  打簡鵬手上,接過那張紙條,緩緩的攤開。

  四人的目光,全都凝注在於逸臉上,連那於苓也不例外,彷彿他們可從於逸的臉上,找出答案一般。

  於逸本來是滿面笑容,但當目光觸及那紙條以後,驀然雙眉緊緊的鎖起,半晌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簡鵬一看,暗道:“不妙,難道他……”

  尋思之間,那齊逖已然大聲道:“於堡主,這紙上的字跡,想必是難不倒閣下的了!”

  於逸臉色一沉,向齊逖道:“齊兄,在這神機堡中,你說話最好不要暗中帶刺,兄弟的耐性,可是有限得很!”

  齊逖道:“閣下耐性有限,與齊某又有何干?笑話!齊某走南闖北,也跑了不少地方,諒你這神機堡還困不了齊某……”

  顯然這老人,已然光火了。

  簡鵬一聽齊逖這等口氣,心中大感不安,連忙接道:“於老弟,這紙上的筆跡,你可是認出來了?”

  於逸本已變色,正待向齊逖發作,但簡鵬這等相問,使他不得不暫時忍下了心頭的怒意,搖了搖頭道:“兄弟認不出這紙上字跡!”語音略為一頓,接道:“簡兄,這留字之人,也許不是一位武林高手吧!”

  簡鵬道:“正是一位武林高手!”

  齊逖冷冷一笑道:“天下如是有人能在齊某眼前留下了字條,卻不讓齊某發現,閣下應該猜想得出,這人是不是武林高手的了!”

  簡鵬接道:“這留字之人,當著兄弟和齊兄眼下,留下這張字條,若非武功高強,兄弟怎會發現不了?”

  於逸沉吟道:“這就奇了!”

  簡鵬道:“於兄可是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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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他話並未已,於逸忽然接口道:“簡兄,不是兄弟誇口,武林之中,凡是列入高手之人,他們的筆跡,我一定都能認得出來,不過……”

  簡鵬道:“也有例外麼?”

  於逸道:“有!”

  簡鵬道:“什麼人被老弟你列為例外了?”

  於逸道:“這人是新近崛起江湖的奇士!”

  齊逖接道:“哪一位?齊某怎地未曾聽說過?”

  於逸道:“近來武林中有一個十分神秘組織,稱做天香門,兩位可曾耳聞?”

  他這麼一問,石承先忽然覺得好笑!暗道:“看來他還不知道簡鵬、齊逖正是天香門中的人物了!”

  那齊逖、簡鵬聞言,則同時怔了一怔!

  簡鵬在稍稍一怔之餘,立即接道:“這天香門之事,於兄知道的多不多?”

  於逸道:“不多!否則,兄弟也不會認不出這紙上的字跡,是何人所書的了!”

  敢情,於逸已認定這張留字,乃是天香門中之人所為,是以,他才鑑定不出來。

  簡鵬微微一笑道:“於老弟,你是認定這紙字條,乃是天香門下之士所留麼?”

  於逸道:“不錯!”他話音略略一頓,接道:“據兄弟所知,這天香門行事,十分隱秘,而且門下之士,個個功力卓絕,倘是兄弟猜想的不錯,兩位也用不著奇怪對方何以俱有那麼高明的身手了!”

  齊逖瞧他說的一本正經,真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不過,他因為發現簡鵬並未點破對方胡扯,所以,也就把要說的話,藏在心頭,忖道:“我且聽聽你還來信口雌黃些什麼……”

  這時,雷剛卻冷冷一笑道:“於堡主,雷某人的看法,似乎與於堡主有些不同!”

  於逸淡淡一笑道:“雷兄有何高見?”

  雷剛道:“雷某知道,這張留字,決非是天香門中之人所留!”

  於逸道:“雷兄怎知不是?”

  雷剛道:“這留字之人,所說的澄因,乃是少林寺的一位長老,於堡主應是知曉!”

  於逸道:“澄因大師,於某倒也認識!想不到竟然落入天香門中的掌握之中了!”

  他乃是就那紙上留言而論,認為澄因大師已被天香門中之人擄去。

  雷剛冷冷一笑,道:“於堡主,就雷剛所知,那澄因大師的遭遇,卻與堡主的斷定,正好相反。”

  於逸皺眉道:“相反麼。”

  雷剛道:“不錯,那澄因大師本是被天香門視作上賓,派了兩位高人前去迎接,不料變生肘腋,讓這留字之人將他先行弄走了!”

  於逸一怔道:“有這等事?”但他立即又道:“雷兄可是投身天香門了?”

  雷剛冷哼道:“天香門是什麼東西?雷某又豈是供人驅使之徒?”

  一怒之下,他可沒有想到,這句話是如何的傷及簡鵬和齊逖兩人的顏面!

  就在他話音一落之際,齊逖霍然變色而起!

  但簡鵬卻是十分鎮靜,淡淡一笑道:“齊兄,莫為了他人之事,惹動自己肝火,快快坐下說話!”

  齊逖眉頭連皺,終於恨恨的坐了下去。

  於逸目睹斯情,耳聞斯言,自是心中大感奇怪,不過,因他為人城府極深,雖然明明動了疑心,口中卻不說出。目光一轉道:“雷兄既然不在天香門,又怎知那天香門迎接澄因大師之事?”

  雷剛看了簡鵬一眼,道:“這個……”

  忽然長嘆一聲,住口不語!

  於逸笑道:“雷兄怎麼了?”

  雷剛搖搖頭,苦笑道:“此中詳情,請問簡兄吧!”

  於逸有些茫然的看著簡鵬,石承先在旁冷眼觀看,覺出於逸這茫然的神態,有八分是假裝出來的!

  簡鵬卻很沉著,淡淡一笨道:“於老弟,雷兄適才所說的話,句句皆是實言!”

  於逸道:“這麼說,簡兄也知曉那天香門中的一切了?”

  簡鵬道:“略知一二而已!”

  於逸道:“簡兄,兄弟被你弄糊塗了!”

  簡鵬道:“老弟何處不明?”

  於逸道:“這字跡兄弟不識,原以為乃是天香門派人所為,但眼下聽雷兄這麼一說,顯然已可確定,兄弟的猜想,完全錯誤!”

  簡鵬道:“正是如此!”

  於逸道:“想那天香門乃是一個十分嚴密的新興組織,連兄弟素詡熟知武林各道人物之人,都對他十分茫然,簡兄和雷兄卻又怎會知曉如此之多?這不是叫兄弟糊塗了麼?”

  簡鵬道:“於老弟,你可是不信兄弟與雷兄之言?”

  於逸道:“如是不信,我也不會糊塗了!”話音一頓,接道:“何況,除了那天香門而外,武林之中,還有哪一位高手的字跡,兄弟會認他不出呢?”

  簡鵬微微一笑,正待說話,那齊逖已冷冷一笑道:“天下之大,多的是能人異士,於兄這等口氣,不嫌太過自大麼?”

  於逸看了齊逖一眼,道:“齊兄對兄弟似乎是十分不滿,處處想找兄弟的渣,是麼?”

  齊逖道:“不敢!齊某隻是看不慣妄自狂大之人!”

  於逸冷冷接道:“齊兄這等口氣,那是在向於某人挑釁了?”

  齊逖道:“是又如何?”

  於逸大笑道:“果然齊兄是衝著於某來的了!”

  忽然笑聲一斂,臉色一沉,喝道:“於某神機堡中,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膽敢放肆……”

  齊逖也仰天一陣大笑,道:“榮幸得很,老夫不知你於堡主又將如何對付老夫放肆之辭?”

  於逸微微一笑道:“齊兄想知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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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齊逖道:“敬候閣下吩咐!”

  於逸道:“自縛雙手,陪禮認罪!”

  齊逖一怔道:“要老夫認罪陪禮?”

  於逸道:“不錯!”

  齊逖驀然大笑道:“奇聞啊奇聞!老夫想不到於堡主原來只是個不知天高地厚之輩!”

  於逸聞言,居然未曾動怒,只是微一抬手,笑道:“齊兄莫非不願?”

  齊逖道:“何止不願?老夫今天正要叫你明白,狂妄自大之人,無非徒自取辱而已!”

  一陣噹啷之聲入耳,齊逖竟然一順擱在身畔的“九環鐵拐”,隔著桌面,直向於逸搗去!

  於逸哈哈一笑道:“齊兄,不動真氣,你尚可平平安安的渡過餘年,如今只怕你……”

  他笑聲未已,那齊逖揮出的鐵拐,突然“當……”的一聲,脫手跌落那八仙桌上。

  接著一陣唏哩嘩啦之聲入耳,桌上的酒菜盤盞,被那根重達百斤的鐵拐,砸的碎片橫飛,湯汁四濺。

  敢情,齊逖竟然舉不動自己的兵刃,失手跌了下來。

  這等大變,只把石承先瞧的呆了一呆,簡鵬則是變色而起,喝道:“於老弟,你暗算了齊兄?”

  於逸道:“在我神機堡中,狂妄之徒,就是這等下場,簡兄,這是他自找苦頭吃,可怨不得兄弟我了。”

  簡鵬沉聲道:“老弟,你……如不趕快拿出解毒之藥,兄弟可要跟你反臉了!”

  於逸道:“簡兄為他求情?”

  簡鵬道:“取出解藥,治好齊兄,兄弟不再追究於你,否則,你老弟應知兄弟也不是好惹之人!”

  於逸笑道:“簡兄是威脅小弟麼?”

  簡鵬目光在那神情悲憤,僵坐木椅之中的齊逖身上一轉,道:“你老弟怎麼想都行,只要你立即解去齊兄身上之毒,咱們一切再不計較便是!”

  石承先這時對於逸在齊逖身上弄了手腳之事,可真正大感震駭天下用毒之能,居然到了這等高明,他可是連聽都沒有聽到過,一瞬之間,他禁不住暗暗提聚了一口真氣,默察自己體內,是否也有異象!

  敢情,他擔心那於逸也在自己身上弄鬼! 

  不過他暗運真氣循脈搜查一遍,卻發現尚無不安,這才稍稍地放心,但一時對那於逸舉手抬足,卻不敢絲毫掉以輕心了!

  原來,石承先這時已然覺出,那於逸適才說話之間,曾經抬手向齊逖指了一指,而齊逖立即身中暗算,足見這於逸所用的毒物,必是暗藏在指甲之內。

  他這麼想,本也合理,只是,他卻忽略了一件事,如是那於逸當真是彈指用毒,為何坐在齊逖身旁的簡鵬,卻又不曾受到影響?

  石承先默默思忖之時,於逸已然微笑向簡鵬道:“其實,簡兄要小弟解去齊兄身上之毒,真是易如反掌一般,不過,小弟卻有一個交換條件?”

  簡鵬道:“什麼條件?”

  於逸忽然沉吟道:“簡兄,只要你……”他頓了一頓話音,竟是搖搖頭,長長一嘆接道:“還是不說的好,因為……因為……”

  簡鵬瞧他吞吞吐吐,頗為不耐,喝道:“老弟,你怎麼了,到底因為什麼?”

  於逸道:“君子不奪人所好,兄弟提出的條件,只怕簡兄難以應允,是以,兄弟還是不說也罷!”

  簡鵬皺眉道:“於老弟,你我交往,少說也有四十多年,只要你解了齊兄之毒,兄弟任何條件均可接受!”

  於逸道:“簡兄當真如此大方麼?”

  簡鵬道:“我簡鵬一向言出必踐,老弟應該信得過的了!”

  於逸兀自沉吟道:“不錯,鐵膽簡兄,果然是位言行如一的君子,小弟自然信得過了!”話音微微一頓,接道:“如要兄弟解去齊兄之毒,只須簡兄將那過山拳譜相贈即可!”

  他話音甫落,雷剛竟然一躍而起,奮拳狂擊而去,口中大罵道:“好一個無恥下流的貨色,虧你說得出這等話來……”

  拳勢猛如餓虎下山,帶著一陣銳嘯,直叩於逸胸前。

  於逸為人,雖然心計極工,但他此刻留心的乃是簡鵬和石承先,並未想到,雷剛會忽然出拳攻來。

  是以,一驚之下,幾乎被雷剛這一拳打個正著。

  但他究竟是功力不弱,雷剛拳力雖猛,出手也不謂不快,只見於逸臉色一變,驀地一晃身,人已避開,雷剛的拳力,只震得他衣衫亂搖而已。

  雷剛一拳落空,也站起身來,直向於逸行去。

  顯然,他已有心與對方翻臉了。

  石承先此刻心中卻在尋思,這於逸不知是否真的不認識這筆跡是何人所書?如是他知道而不肯講出來,眼下倒不宜與他反臉成仇的了!

  轉念之間,正待出聲喝止雷剛,忽然簡鵬已大聲道:“雷兄,快快退回來。”

  雷剛本已存心一戰,聞言卻又不得不暫時止步,目光仍然盯在那於逸身上,口中應道:“簡兄,那過山拳譜乃是甘大俠之物,怎可送給他人?這姓于的如此貪心,雷某人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

  簡鵬笑道:“雷兄,你先請回座,咱們再跟於老弟商量,商量……”

  雷剛倒也未再多說,大步步回原位坐下。

  石承先低聲道:“簡世叔,齊老的毒勢,重不重?”

  簡鵬道:“很重……”

  那於逸此時仍在丈許以外而立,應聲笑道:“簡兄,齊逖的傷勢,一時不會要命,但七日之內不治,必將陪上一條老命。”

  簡鵬道:“這個兄弟早就知道了。”

  低聲向石承先道:“賢侄,咱們何不……”他忽然頓住話音,改用傳言之術,說道:“那過山拳譜賢侄可曾習練過?”

  石承先搖頭道:“沒有!”

  簡鵬見他並未用傳音回答,心中感到不妙,試想以於逸這等工於心機之人,自有舉一反三,聞一知十之能,如是自己再問下去,只怕自己的計謀,就無法得逞了!

  當下乾咳了一聲道:“於老弟,咱們乃是多年至交,有什麼事應是可以商討的了!”

  於逸冷冷應道:“不錯,簡兄與我,果然稱得上故交,但齊逖則否,於某自也用不著為他留什麼地步……”

  說話之間,人已回到座位之中。

  簡鵬笑道:“於老弟,咱們如是把那過山拳譜奉上,你是否立即可將齊兄毒傷治癒!”

  於逸道:“那是自然!簡兄莫非信不過兄弟麼?”

  簡鵬道:“這個,兄弟似是應該信得過!”話音頓了一頓,接道:“不過,有一件事,兄弟必得先行說明!”

  於逸道:“什麼事?”

  簡鵬道:“這過山拳譜乃是甘大俠之物,如是咱們當真交給了你老弟,甘大俠他日索取,於老弟可願原物歸還呢?”

  於逸脫口道:“當然!兄弟只想看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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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簡鵬目光在雷剛身上一轉,接道:“於老弟,如是照你老弟口氣,果真只是想看看麼?”

  於逸道:“不錯!”

  簡鵬道:“倘是兄弟為了免去今後糾紛,給你老弟一日夜的時光,不知你老弟滿不滿意?”

  於逸道:“簡兄這是何意?”

  簡鵬道:“於老弟應是知道,那甘大俠的一身武功,非同小可,你老弟自揣是否是他對手?”

  於逸道:“這個……兄弟多少有些自知之明。”

  簡鵬道:“老弟此言,是認為不敵甘大俠麼?”

  於逸乾笑了一聲,道:“於某不是那哈哈狂劍甘布衣之敵,也並非什麼丟人之事啊!”

  敢情,他果然自承不是甘布衣之敵。

  簡鵬笑道:“於老弟,兄弟的心意,你想必知道了?”

  於逸道:“不知道!”

  簡鵬聞言怔了一怔,暗道:“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裝的不知道呢?”但他口中卻道:“老弟,你這是要我說明白了?”

  於逸道:“不錯!”

  簡鵬當下微微一笑道:“兄弟為你老弟借箸代籌,為了免去日後甘大俠知曉你取去‘過山拳譜’,所以兄弟認為目下將那過山拳譜借給你老弟研讀一日夜……”

  於逸忽然接道:“且慢!”

  簡鵬道:“老弟不同意麼?”

  於逸答非所問的接道:“簡兄見過那拳譜麼?”

  簡鵬搖頭道:“這等失傳的武林絕學,豈能是人人可以輕易見到的?兄弟未曾寓目。”

  於逸冷冷一笑道:“這就是了!”

  簡鵬呆了一呆,道:“老弟,你這是何意?”

  於逸道:“一晝夜的時光,兄弟認為太短了。”

  簡鵬笑道:“原來老弟認為時間太短了。”他頓了頓,接道:“老弟認為時間太短了麼?”

  於逸道:“可不?試想你既未見過那過山拳譜,自然是不知道這套拳譜的內容多少。如是只有極少的幾招,兄弟相信,一日夜時光,我自能看完,但如招式過多,只怕兄弟就難以讀畢全譜,試想這等失傳的絕學,叫兄弟只看一半,那可多麼叫人難受?”

  簡鵬聞言,沉吟道:“依你之見,應該多少時日才算夠?”

  於逸道:“至少先得讓我知道,這套拳譜內容的多少,兄弟才好定下那借讀的時光。”

  簡鵬心中正在尋思,是否先向雷剛詢問這過山拳譜究竟有多少招式,耳中忽然聽得雷剛大聲道:“這套過山拳一共只有十式,一日夜時光自然綽綽有餘!”

  雷剛這麼一說,簡鵬卻是笑了!

  因是他已明白,雷剛並無反對將那過山拳譜借予於逸之意,否則,他大可多說幾招,幾式甚至一言不發!

  於逸聞言,則是怔了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雷剛冷笑道:“在座之中,只有雷某人身懷此套拳譜,自然是知曉其中內容的了!”

  別瞧雷剛為人爽直,但這句話可回答得極有心機。

  原來他已看出,那於逸既然不惜暗中弄了手腳,傷了齊逖,足見他對這過山拳看的何等珍貴,須知武林絕學的珍貴之處,正是在於習練之人越少,就越為高明,眼下自己如是說出已然練過這等拳法,於逸很可能對這套拳譜要失去一半興趣,說不定就會中途變卦,另出花招。

  是以,他只說自己身懷此拳譜,卻不說自己是否已然練過這等武功。

  於逸聞言皺眉道:“你……練過這套拳法了?”

  果然被雷剛料中了!當下搖頭大笑道:“甘大俠只叫雷某暫代小主人保管此譜,雷某豈敢妄自偷學了……”

  於逸道:“雷兄既未習練,怎知這套拳法只有十式呢?於某實是有些難以相信!”

  雷剛接道:“甘大俠當日交付拳譜之時,告訴過雷某,這拳譜只有十式,要等小主人年過三十以後,方可習練,是以雷某知曉這套拳法只有十式!”

  於逸道:“雷兄,你當真身懷這等失傳的絕學,而不曾偷偷看過麼?”

  雷剛心中暗暗罵道:“誰像你這等小人,見了拳譜就想據為已有……”但口中卻道:“雷某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有負甘大俠所命!何況,雷某也不是那等欺主自利之徒……”

  於逸笑道:“如此說來,這套過山拳譜,迄今除了甘大俠而外,應是尚無別人習練過了。”

  雷剛道:“不錯!”

  於逸這時臉上的神情,十分喜悅,接道:“如是這套拳法,當真只有十式,那一晝夜的時光,在兄弟而言,應是可以看得完了!”

  雷剛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簡鵬卻哈哈一笑道:“於老弟,你是應允兄弟的意見了麼?”

  於逸道:“兄弟如是不想自蕁麻煩,讓那甘大俠找上門來,自是只有答應簡兄了!”

  簡鵬道:“君子一言,於老弟莫要反悔啊!”

  於逸臉色微微一變,但他終於忍耐下去,接道:“簡兄,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兄弟不會那等下作!”

  簡鵬點頭一笑道:“兄弟相信你老弟也不會是這等言不由衷,反覆無常之人……”語音一頓,不等那於逸覺出這話中的諷刺之意,立即向雷剛道:“雷兄,有勞你將那拳譜取出一用!”

  雷剛探手入懷,取出那本撕去了封面的“過山拳譜”一言不發,交到簡鵬的手上。

  簡鵬取過拳譜,低沉的嘆息了一聲,正待將那拳譜遞給於逸……

  忽然,石承先一伸手,喝道:“且慢!”

  簡鵬縮回手,詫異的望著石承先,道:“賢侄,你莫非不同意麼?”

  石承先目光在齊逖身上一轉,道:“於堡主未曾治癒齊大叔毒傷之前,這本拳譜,怎可交到他的手中?”

  顯然,石承先對於逸不大信任。

  簡鵬略一沉吟,向於逸道:“於老弟,你是否可以先將解藥給那齊兄服下?”

  於逸的神情有些兒憤怒,但他卻並未在言語上表露,反倒皺起眉頭,反問道:“簡兄,這石老弟如此不肯信任兄弟,倒叫這一樁事不大好辦了!”

  石承先微微一笑,接道:“於堡主,只要那齊大叔毒傷一解,過山拳譜即可交到堡主手中!”

  於逸冷冷接道:“老夫如何信得過你?倘是那齊兄毒解,你們不借拳譜給老夫,老夫又將奈何?”

  石承先道:“在下素來言出必踐,於堡主大可不用擔心的了。”

  這等話在石承先看來,乃是說的十分入情合理,但聽在於逸的耳中,可就等於沒說一般無用。

  敢情,於逸根本也不相信他們!

  石承先語音甫落,於逸已搖頭道:“老弟,那可不成,於某一生,從來不做那沒有把握之事,如是你們不肯將拳譜先行交出,於某可就無法替那齊兄解毒了!”

  他口氣並不犀利,但話中的含意,卻是強硬得很。

  石承先聞言,怔了一怔,道:“堡主是不願先替齊大叔解毒了?”

  於逸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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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石承先臉色一變,可就忍不住的喝道:“於堡主,你陰險用毒於先,要挾恃強於後,不怕有失你在武林之中的聲望麼?”

  於逸想不到石承先小小年紀,竟會說出這等義正辭嚴之語,一時之間,不覺的呆了一呆,道:“小兄弟,你這時身在我神機堡中呢,這般說話,也不怕激惱了於某?”

  雷剛忽然接道:“於堡主,今日依雷某看來,縱然不激怒你這位堡主,咱們也難以如願……”

  他話音未已,簡鵬已一笑道:“雷兄和賢侄且莫激動,還是由我與於老弟研究、研究!”回頭向於逸道:“於老弟,這事顯然處於兩難了。”

  於逸道:“不錯!簡兄等不信我,我又難以那等相信各位,看來這筆交易,是難以成交的了!”

  簡鵬道:“但簡某倒有一個中庸之計,不知於老弟願不願意接受?”

  於逸道:“什麼中庸之策?”

  簡鵬道:“將這本拳譜交與一位中證之人,容得於老弟治好齊兄傷勢以後,再由於老弟取去拳譜,你看可不可行呢?”

  於逸道:“這倒使得!”但他忽然沉吟道:“這中證之人是誰?”

  簡鵬道:“於老弟的堡中,隨便找來一位便是!”

  於逸聞言,心中一動,暗道:“他如此大方,只怕是一樁詭計了……”

  他自己與人相處,就是隨時隨地都在用那心機,是以別人一言一行,在他心中,即被當作有著極深用意!

  兩眼狡詐地看了在場諸人一眼,接道:“那怎麼成?兄弟莊中之人,怎可作那中證之人呢?此事萬萬不行!”

  石承先聞言,不禁一怔,暗道:“瞧不出他也還是個很講道理之人,先前莫非是我錯怪了他麼?”

  思念未已,簡鵬已笑道:“於老弟,你只要願意,咱們倒不會認為此事有何不妥!”

  石承先忍不住接道:“不錯啊!在下等倒是信得過貴堡門下之士,於堡主何不快快叫來一位?”

  在石承先猜想之中,於堡主一定是會答應的了!

  但事實上卻是大大出人意料,於逸竟然搖頭拒絕了!

  簡鵬呆了一呆,道:“於老弟,你這是怎麼了?莫非,莫非……”忽然,簡鵬恍然一笑道:“兄弟明白了!”

  於逸道:“簡兄明白了什麼?”

  簡鵬道:“你是怕他們知曉這套拳譜出世之事?”

  於逸本意,雖然並非是這等想法,但此刻他可不得不裝作承認簡鵬猜想得不錯,當下笑道:“簡兄,你適才曾為於某借箸代籌,消除了甘大俠日後尋找晦氣之憂,兄弟不願讓堡中之人知曉,也正是為了幾位打算,只怕他們知道了以後,就會惹來許多意外的困擾……”

  他餘音未絕,雷剛忽然接口道:“什麼人膽敢在甘大俠身上打主意麼?雷某就是不信!”

  於逸道:“雷兄,這拳譜眼下可不在甘大俠身上啊!如果知道的人太多,不是兄弟危言聳聽,只怕你們離開神機堡百丈不到,就會在數百高手圍困之下了!”

  雷剛濃眉一揚,正待反駁,那簡鵬忽然笑道:“不錯,於老弟所說,也不無道理……咱們寧可小心一二,也犯不著多惹是非!”語音一頓,接道:“只是,於老弟既不願此事多人參與,這中證人可就難以物色了!”

  於逸沉吟良久,接道:“簡兄,兄弟認為你們似是用不著那等不放心於我吧!”

  簡鵬道:“這個……如是你老弟能夠先行將齊兄毒勢化解,豈不一切均可迎刃而解麼?”

  於逸笑道:“看來,咱們依然是南轅北轍,各持己見,一時之間,是談不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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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第十一回 拳譜換解藥

  簡鵬希望於逸能先將齊逖毒勢化解,然後再交甘布衣手書“過山拳譜”,而於逸卻希望先交拳譜,因此,各持己見,爭論不休,簡鵬擔心齊逖傷勢,不由急道:“於老弟,簡某的為人,你應是知道的,出道以來,簡某幾曾有過背信違諾之事?”

  於逸道:“沒有!只是,眼下的情況有些不同!”

  簡鵬道:“哪裡不同了?”

  於逸道:“齊逖的生命,甘大俠的藏珍,這兩者在你簡兄的心目之中,應是有著相等的份量,如是你簡兄能夠兩皆保全,縱然是失信背諾,那也不會有玷盛名,是以,兄弟不願冒此失計之險!”

  簡鵬只聽得長長一嘆道:“老弟之個性,真是越來越古怪了!”

  於逸微微一笑道:“簡兄,兄弟乃是由衷之言,換了你簡兄處身於兄弟的境遇,只怕也要這麼謹慎行事了!”

  簡鵬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看來兄弟已然別無他途可遁的了?”

  於逸道:“只要簡兄將拳譜交出,兄弟立即為齊兄治好毒傷,並請四位在舍下盤桓二日,拳譜定將原璧歸趙!”

  簡鵬目光一轉,向石承先道:“賢侄,此事已到這等地步,愚叔也難以決斷了!”

  石承先這時忽然心中興起了一個怪異的念頭,暗道:“這於逸既能暗算我們同來之人,我為什麼不以其人之道,還置其人之身呢?”心念一定,淡然笑道:“簡大叔,小侄認為,眼下就有一位可以作證之人在此!”

  簡鵬一怔道:“誰?”

  石承先道:“於姑娘!”

  敢情,他指的是於逸的閨女,於苓姑娘。

  簡鵬聞言,呆了一呆,道:“於姑娘麼?”

  石承先道:“不錯!你老認為如何?”

  簡鵬沉吟道:“這個……”

  他不願應允,乃是因為把拳譜交給於苓,豈不等於交到了於逸手裡一樣?既然如此,那倒不如乾脆交給於逸本人,更可多賣他一份顏面!

  何況,簡鵬深感意外的,阻止將拳譜交出的,乃是石承先,這時提出將拳譜交給於苓,竟然又是他,這中間的道理,可叫簡鵬一時真想不明白!

  他沉吟之際,耳中卻聽得雷剛道:“公子,這拳譜交給於姑娘,不等於交給了於逸一般?公子,此事在老奴看來,似是有些不妥!”

  石承先笑道:“大叔,小侄的看法不然!武林之中,講求的然諾,雖然親如父女,似乎也應重視這信義兩字,小侄認為,於姑娘不會那等下……”他口中那個 “賤”字,幾乎脫口而出,幸而他忽然想及,連忙頓住了話音,淡淡一笑,接道:“若是於姑娘願意,小侄相信眼下的僵局,定可打開的了!”

  於逸這時哈哈一笑道:“不錯,石老弟果然不愧為甘大俠衣缽弟子,區區敬佩得很。”

  雷剛在心中暗罵道:“好一個巧言令色之輩,聽到這等於你大有好處的方式,你就高興得笑了……”但他口中卻道:“公子,這事應該從長計較才好!”

  石承先搖頭道:“不必了!小侄相信,即使咱們不多費一道這等手腳,那於堡主也不會不治齊大叔的傷……”

  雷剛聽得大感奇怪了,脫口道:“公子,這事可叫老奴越想越不通了!”

  石承先道:“什麼事不通了?”

  雷剛道:“不許將拳譜直接交給於堡主,乃是公子所提,怎地這瞬那之間,公子又變卦了呢?”

  石承先道:“這個……小侄先前只是一時衝動而已!”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雷剛的疑問給揭過去了!雷剛自是不好再說什麼了!

  簡鵬皺著眉,向於苓一笑道:“姑娘,剛才的這番談話,姑娘都聽明白了麼?”

  於苓笑道:“侄女聽明白了!”

  簡鵬道:“姑娘可願作這證人?”

  於苓嫣然一笑,道:“只要簡叔父信得過侄女,侄女自應從命。”

  簡鵬哈哈一笑道:“老朽當然要信得過了;否則,眼前僵局,可就不易打開啦!姑娘……”

  說話之間,已將那拳譜再度取出。

  石承先忽然用傳音之術,向簡鵬道:“簡大叔,遞過拳譜之時,必須趁機制住那姑娘……”

  他一面施展傳音之術,一面乃是裝作移身探視齊逖的傷勢,是以,縱令於逸那等精細之人,也未瞧出他嘴唇的翕動。

  簡鵬聽到石承先傳音之言,頓時心中大為欽佩,不覺哈哈一笑,接道:“老夫先前未曾想到,真是愚蠢得很,姑娘,拳譜在此,快請取去!”

  他這話中,既回答了石承先,表示自己已然記下他的傳音,也接上自己的話頭,果然使人聽來天衣無縫。

  於苓嫣然一笑,姍姍行了過來。

  簡鵬一手將那本“過山拳譜”遞了過去,就在於苓接過了拳譜的剎那,簡鵬突然手腕一翻,迅快的發出兩指,點了那於苓的兩處穴道!

  這等舉動,大大出乎於苓意料之外,是以,簡鵬這兩指可謂襲取得十分順利。

  於逸在於苓驚叫之際,忽然變色而起,大聲喝道:“簡兄,你這是做什麼?”

  簡鵬笑道:“老弟,你不要慌張,令嬡顯然被兄弟制了兩處穴道,但卻決不妨事。只要懂得老夫獨門解穴手法,隨時均可解去……”語音頓了一頓,接道:“於老弟,這過山拳譜已然交到了令嬡的手中,你應該先行解去齊兄身上所中之毒了!”

  於逸目光在於苓身上轉來轉去,關注之情,溢於言表,簡鵬所說,他似是並未聽到,卻向於苓道:“苓兒,你那被制的穴道,可有什麼特殊不適之處?”

  於苓那嬌靨上是一片憤怒之容,但乃父話音甫落,她卻是搖了搖頭,表示被制的穴道,並無特別不適。

  於逸臉上的嚴重神情,略現和緩,轉面向簡鵬道:“簡兄,你這等做法,不嫌過份麼?”

  簡鵬哈哈一笑,道:“於老弟,這事關系齊兄性命,兄弟縱然有對不住賢侄女之處,也只好容圖後報了!”

  於苓雖是穴道被制,只因簡鵬用的手法與眾不同,是以除了不能提聚真力和不能與人說話,彷彿啞穴被點,武功被廢以外,行動上倒是尚無妨礙,是故簡鵬話音一頓,她立即走到於逸身前,將那過山拳譜遞了過去。

  於逸接過拳譜,看了一眼,目注簡鵬道:“簡兄,如是兄弟解去齊兄的毒力,你是否立即拍開小女穴道?”

  簡鵬道:“只要你使齊兄毒力一解,兄弟立即還你一個完完整整的閨女便是!”

  於逸略一沉吟,道:“很好,看來兄弟必須相信你簡兄一次了……”說話之間,打懷中取出一隻羊脂般寸許瓷瓶,打開了瓶蓋,傾出一顆綠豆大小的黑色藥丸,交給簡鵬,接道:“喂那齊兄服下,半個時辰,即可痊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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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簡鵬接過了那顆解藥,取過桌上一杯冷酒,向那神情顯得十分萎頓,額際汗如雨下的齊逖低聲道:“齊兄,快快服下這顆解藥。”

  齊逖此刻全憑一口修來的真氣,勉力支持,才不曾暈厥,明明知道簡鵬要他吞服解藥,他卻無力張開雙唇。

  簡鵬只瞧得白眉皺了皺,道:“齊兄,你……”

  語音未已,雷剛已大聲道:“簡兄,捏開下巴,喂他吞下去,只怕齊兄眼下已無能張口了。”

  簡鵬冷冷的看了於逸一眼,伸手在齊逖下巴上一捏,托開了齊逖的下顎,飛快的將那顆解藥投入口中,雷剛卻恰到好處的取過那杯冷酒,向齊逖喉中傾去。

  簡鵬手腕微微用力,合上了齊逖下巴,這才長長的吁了口氣道:“咱們等上半個時辰吧……”

  敢情,他要等到齊逖毒力全解,才肯為於苓拍開穴道。

  於逸心中雖不樂,但因愛女受制於人,只好裝作不懂他話中含意,淡淡笑道:“簡兄不必擔心,齊兄如有差錯,小女穴道未解,簡兄有報復兄弟的機會!”

  簡鵬冷哼了一聲,接道:“於老弟,巧取豪奪之心人皆有之,但像你老弟這等做法,把多年相識的朋友性命,作為敲詐之本,兄弟可還是頭一遭瞧到,兄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於情於理,應是不悖行俠仗義之旨!”

  於逸嘿嘿一笑道:“簡兄,五十步笑百步,你也高明不了多少!”

  簡鵬本是嚴厲的臉色,這刻忽然露出了笑意,接道:“老弟,你抬舉兄弟了,我簡某人如是能與你老弟相提並論,只怕今日也不會被你逼得出此下策,制住令嬡了。”語音一頓,看了齊逖一眼,點了點頭,接道:“於老弟,一切似是均已如你所願,咱們來此求你老弟幫忙的事,莫非一點都沒有指望麼?”

  於逸聞言,皺眉道:“簡兄可是說這紙上的筆跡麼?”

  簡鵬道:“若非要查明這紙上筆跡,兄弟等人又豈會上你於老弟這等大當呢?”

  於逸道:“簡兄未免言重了,到眼下為止,兄弟又幾時沾了各位的光啊?”恨恨的頓了頓腳,接道:“兄弟一時不察,致為簡兄所逞,在我神機堡居然出了這等丟人之事,實叫兄弟心頭冤氣難平!”

  石承先耳中聽得他們這番對答之詞,心中不禁暗笑,忖道:人世間事,果然微妙萬端,是非之際,可真正難以辨解……明明那於逸用心惡毒,此刻卻依然振振有辭,足見武林人物,亦不過如此而已……

  思忖之間,耳中卻聽得雷剛大聲道:“於堡主,閣下自視太高了吧!雷某可惜目下無此閒情,否則定要暢遊貴堡一番,也好增長一些見識!”

  於逸不會聽不出雷剛弦外之音,聞言微微一笑道:“雷兄尚有一日夜時光在堡中耽擱,倘是雷兄有興,於某自會令人指引閣下一遊!”

  顯然,這位於堡主不曾示弱。

  雷剛的性格,自然不肯認輸,當下宏聲大笑,接道:“好啊,於堡主這等大方,雷某如果推辭,豈非失禮了麼?”語音一頓,向簡鵬喝道:“簡兄,尊意如何?”

  簡鵬皺眉道:“於老弟既然答應了,讓咱們能見識見識神機堡中諸多玄奇設置,兄弟焉有卻步之理?”

  他口中雖是如此回答,心中可是大大不以為然,但雷剛已然應允在先,自己又何能示弱於後?是以,只好滿口贊同的了。

  於逸聽得簡鵬應允,卻是喜怒不形於色的淡淡一笑,道:“明日兄弟當指派一名弟子,領導各位暢遊本堡,兄弟由於要按限看完這本拳譜,失禮之處,尚望幾位兄台莫要見責……”

  說話之間,那齊逖忽然長嘆一聲,站了起來。

  簡鵬睹狀大喜,道:“齊兄,毒力已否全解?”

  齊逖點了點頭,接道:“不妨事了!”

  他雖然中了那於逸暗算,不敢妄動,但對適才一切變故,均看得十分明白,故而他在自覺毒力已然全解之後,方始站起身來。

  而且,最最出人意外的,乃是他並不暴躁動怒,向於逸算賬。

  這時,於逸卻向簡鵬道:“簡兄,小女的穴道,你也該為她解開了吧!”

  簡鵬道:“老弟不必掛在心上,兄弟察看齊兄果真無恙之後,自會替令嬡拍開穴道!”

  話音一頓,竟然伸手按向齊逖的穴脈,閉目不語。

  於逸神色緊張的瞧看簡鵬,約莫有寸香時光過去,簡鵬才哈哈一笑,道:“齊兄果然毒力全解……”

  敢情簡鵬為人,十分仔細,只因齊逖在毒力乍解之後,未向於逸破口大罵,這才引起他的疑慮,只道齊逖尚有難言之隱,才會不敢放肆。

  實際,他未曾料到,齊逖吃了一次虧,居然學了一次乖,他即使此刻心中充滿了怒意,在沒有絕對把握之時,他也不再發作出來。

  簡鵬笑聲一斂,即大步行向於苓,伸手在她頸後拍了一掌,接道:“賢侄女,委曲你了!”

  只見那於苓重重的咳了一聲,就地坐了下去,一語未發,盤膝打起坐來了。

  於逸看了呆了一呆,喝道:“苓兒,你怎麼樣了?”

  簡鵬微微一笑,道:“老弟,令嬡比你好像聰明得多了!你最好莫要打擾於她,片刻之後,她自會告訴你一切了!”

  於逸恨恨的哼了一聲,果真不敢多話。

  石承先睹狀,心中不禁有些不解,暗道:“這可是簡世叔的不對了,他怎可真的傷了那於姑娘呢?”心念至此,不禁脫口說道:“簡世叔,你老莫非當真傷了那於姑娘麼?”

  簡鵬聞言微微一笑,搖頭道:“賢侄,愚叔豈是那等暗算傷人之輩?只因愚叔的點穴制脈手法,有些與人不同。於侄女打坐調息一下,正是有益無損之事,否則,愚叔早就說明白了!”

  石承先只聽得心中一震,暗道:“莫非簡世叔是在告訴我,那過山拳譜不易收回來了麼?”

  一念及此,頓時臉上神情大變,不由自主的將一雙星目,投向那於逸身上。

  於逸雖然表面上是在關心愛女的打坐,但實際上對於簡鵬等人的一言一動,都極其留心,簡鵬這等別含暗示的說出那過山拳譜可能會被自己據為已有之意,於逸自然是聽得出來,當下連忙大笑道:“簡兄,你這是何意?難道你把兄弟看成那等下賤麼?”

  簡鵬道:“老弟,天下有許多事是連自己也不能先行預知的,你老弟眼下的情景,就是如此!”

  於逸怔了一怔道:“簡兄這話是什麼意思?兄弟可被你弄糊塗了!”

  簡鵬道:“很難說得明白,總之,兄弟認為今日我等一步之差,業已陷入你老弟的陷阱之中了!”

  於逸大笑道:“簡兄,你也這等抬舉兄弟麼?真是難得啊,難得……”

  說話之間,那於苓忽然緩緩站了起來。

  “苓兒,你不妨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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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於苓看了簡鵬一眼,嫣然笑道:“女兒好了……”

  於逸這才長長吁了口氣,將那本過山拳譜納入懷中,向簡鵬道:“簡兄,你是否願意與兄弟同去那書房之中,仔細的談上一談?”

  簡鵬道:“老弟可有什麼機密之事要告知兄弟麼?”

  於逸道:“那倒不是,兄弟既然借得了簡兄的拳譜,總不能無功受祿啊!是以,兄弟想去書房之中,查對一下那留字之人的筆跡,是否兄弟手邊藏有一頁半頁。”

  原來這於逸並未忘卻他們來此的目的,而且,也並無不替他們查證之心!

  石承先心中暗道:“此人雖是城府極深,手段狠毒,但聽他這等說話,倒還是未到天良泯盡地步。”

  簡鵬聞言,卻是皺眉道:“老弟這話當真麼?”

  於逸大笑道:“怎麼?簡兄居然不信兄弟有這份釋疑之心麼?”

  簡鵬沉吟了一陣,道:“那也不是兄弟不信,不過,兄弟有些奇怪而已!”

  於逸道:“簡兄,這中間的原因,兄弟如不說出,簡兄果然是難以明白……”語音一頓,接道:“近幾年來,兄弟又找到不少武林高人的孤本手跡,只因年齡徒增,記憶日退,許多的高人手跡,兄弟一眼之下,已然難以辨別的了!”

  簡鵬將信將疑地道:“於老弟,如是你此言當真,兄弟應該隨你同去書房一行了。”

  於逸道:“簡兄同意了?”

  說話之間,人已站了起來。

  簡鵬目光在石承先等人身上一轉道:“他們呢?”

  於逸道:“苓兒會領他們前去迎賓館中休息!”

  石承先忽然接道:“於堡主,在下想與簡世叔同去,不知堡主可否通融?”

  於逸皺了皺白眉,道:“這個……”

  顯然,他有些不大願意!

  但簡鵬卻大聲道:“賢侄,你似是不必去的了,於老弟的書房雖然珍藏甚多,但比之甘大俠的四絕谷,恐怕還差的很遠呢,你見識過了令師的四絕谷,天下只怕已無任何一處藏珍,比得上那兒了!”

  石承先聞言,呆了一呆,道:“簡世叔,小侄……”

  不等他說出心中之言,那於逸已哈哈一笑道:“簡兄,你不必激我,石老弟要去,兄弟並非不允,既然你老哥彷彿當我甚為小氣,兄弟乾脆今天就大方到底,不但請石老弟去書房,連齊兄和雷兄,也請一道前去,咱們在書房之中重新喝上幾杯,諸位意下如何?”

  於逸話音一落,簡鵬立即笑道:“好啊!咱們正是求之不得呢!走!”

  說著,舉步就向那敞軒的後面行去。

  石承先這才明白,原來簡鵬那一番話,卻是用來激將的,於逸心機雖深,但因為人十分好強,更是十分自傲,以致明知簡鵬之意,卻依然中了他的激將之計!

  簡鵬這當先行去,於逸自也起身肅客,幾人魚貫而出,向那堡中的後進走去。

  過了幾處亭台樓閣,簡鵬佇身在一處小園的入口。

  石承先抬頭望去,只見那竹籬之上,紮了一方小小的木匾,上面用硃筆題了“遁園”兩字。

  一行人跨過柵門,入目所見,卻是一片異草奇花,爭奇鬥豔。

  在花草間錯中,還植立了幾竿修竹,隨風搖曳,別具一番風情。

  石承先心中暗道:“這等怪異的花園,倒是甚少見到,既稱遁園,想必是於逸今後用來遁世隱居之用了。”

  尋思間,眾人已走了丈許遠近。

  簡鵬忽然哈哈一笑道:“老弟,你這書房怎麼重新改建了麼?”

  石承先凝目望去,只見在那身前十丈遠處,掩映在一叢修竹之中,露出了一角紅磚,白瓦。

  心中忖道:莫非那紅磚白瓦的房舍,便是於逸的書房麼?

  這時,於逸已一笑接著:“不錯,兄弟果然重新改建了一番,只因兄弟出現武林之中,有不少不肖之人,竟然打起兄弟主意來了,兄弟不得不重行佈置了一次!”

  簡鵬怔了一怔道:“神機堡也有人敢來侵犯麼?”

  於逸長嘆一聲道:“怎麼沒有?簡兄,你莫要忘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啊……”

  簡鵬皺了皺眉頭道:“兄弟倒真是想不明白了!”

  於逸道:“甚麼事想不明白?”

  簡鵬道:“神機堡素來被武林同道視為禁地,也視為絕地,甚麼人竟有這等膽量,敢來捋於老弟虎鬚?”

  於逸笑道:“簡兄,兄弟自信對這神機堡中的一切佈置,可謂精巧之極,雖然比不上當年諸葛亮的八陣奇門,但放眼當今,應是無人可以破解的了!”

  簡鵬笑道:“不錯,兄弟也這樣想!”

  於逸忽然長長一嘆道:“但天下事畢竟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兄弟這本也認為萬無一失的神機堡,卻居然擋不住有人來去自如。”

  簡鵬心中暗暗吃了一驚,道:“真有這等事麼?”

  於逸接道:“兄弟何必長他人志氣呢?簡兄,你瞧這書房改鋪白瓦,就是為了有人闖入!”

  石承先聽得怔了一怔,暗道:“這屋上滿鋪白瓦,本就不同尋常,但卻怎能阻止別人闖入呢?”

  一時之間,不禁大感詫異。

  齊逖大概跟石承先的想法一般,但他卻不像石承先那等沉著,當下竟然冷哼了一聲,道:“屋上鋪了白瓦,本就大背常道,卻能防人闖入,老夫大大不信!”

  於逸知道自己剛才在他身上用毒之事,已然觸怒了這位怪俠耿耿於懷,而致言語不遜,已是意料中事,是以,也不動怒,反倒微微一笑,接著:“齊兄如此見責兄弟,那是因為兄弟未曾說出其中道理罷了……”

  簡鵬笑道:“不錯,兄弟也這麼想!”

  齊逖不容他說完,喝道:“什麼道理?無非是自以為是,暗計傷人的卑鄙勾當而已!”

  這幾句話,簡直是在罵人,但那於逸這時修養之好,倒是大出石承先之意料,只見他淡淡一笑,道:“齊兄莫要妄動肝火,兄弟這片白瓦,一入夜間,就有了極大的用途,無論何等矯捷身手之人,只怕均難在這瓦上行走而不露出痕跡!”

  齊逖聞言,甚是迷惑的脫口接道:“為什麼?”

  於逸道:“這一片白瓦,入夜之後,雖然是無星少月之時,依然十分光亮;任何人一旦踏上瓦面,便要暴露了自身形跡了!”

  齊逖道:“原來如此麼?”

  於逸道:“這方法雖然很笨,但確是十分有效!”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6 15:19
七十九

  簡鵬忽然笑道:“老弟,你這等設計,果然不錯,但是兄弟卻瞧出了一樁破綻!”

  於逸一怔道:“什麼破綻?”

  簡鵬道:“如是那來此之人全身皆白,試想又如何能夠在白瓦之上,分辨出他的身形?”

  於逸哈哈一笑,道:“這個麼?兄弟早就想到了!”

  簡鵬心中一動,忖道:莫非,還別有機關麼?我何不套他說出來呢?當下故作驚訝地問道:“於老弟,你如是早已想到,就不敢用那白瓦的了!”

  於逸笑道:“其實,來人如是身著白衣,只怕不等逼近這棟遁園書舍,就要被人在夜色之中發現了!”

  簡鵬忖道:“哪有這等簡單的道理?只怕他還隱瞞了些什麼……”轉念及此,有心反駁道:“老弟,不等來人逼近書房,就可發現,顯然這白瓦也並不需要了!不過,兄弟相信,如是真有那武功十分高明之人,恐怕你老弟這番設計,也是枉費心機了!”

  於逸道:“簡兄,不是兄弟誇下海口,自從改鋪白瓦以來,從無一人能在此間遁跡!”

  簡鵬道:“老朽不信!”

  於逸道:“簡兄,你莫要小看了這些白瓦,兄弟在這些白瓦之上,可真是花了極大的心血……”

  簡鵬呆了呆道:“這麼說,這些瓦片之上,還藏有什麼文章了?”

  於逸大笑道:“不錯!正是另有文章!”語音頓了一頓,不等他們追問,便指著那一片在月夜之下,顯得甚為耀眼的銀白瓦片,接著:“兄弟在鋪瓦之時,就想到那武功高明得足以身著白衫夜行之人,必是輕功極為拿手,如是想在夜間發現這等人形跡,自是十分不容易,不過,饒令他身法何等之快,但當他撲上書房上,準備入內時,少不得總要稍作張望的了!”

  簡鵬道:“這倒不假!”話音一頓,接道:“老弟,此人縱然要在屋上稍稍停頓,但你又如何在這頃刻之際,瞧得出他的形跡呢?”

  於逸笑道:“這就是兄弟設計這等白瓦的另一用意所在了!”

  簡鵬心中暗道:果然這瓦上大有文章……但他口中卻接著:“兄弟莫非在這白瓦之上,裝有什麼特殊的機關消息麼?”

  於逸搖頭道:“如有機關消息,只怕難以瞞過高手的法眼,兄弟乃是在白瓦的本身,做了一點手腳而已!”

  簡鵬道:“什麼手腳?”

  於逸道:“兄弟這屋面的白瓦,每隔十片,便有一片與眾不同,可以從屋內看到上面的一切,使來人無所遁形!”

  簡鵬怔了一怔道:“是琉璃亮瓦麼?”

  於逸道:“不是!是兄弟特由東海運來的水晶削成!”

  簡鵬等人聞言,無不為之一驚,用水晶當作屋瓦,這還真是頭一遭聽說,於逸心機之巧,果然過人一著!

  於逸目睹四人臉上的神情,心中大為得意,目光隱泛神光,哈哈大笑,接道:“兄弟自從重新改建這棟書房以來,果真是固若金湯,高枕無憂了……”

  說話之間,已然抵達這棟紅磚白瓦的房舍之前。

  石承先停目打量,原來這是一棟十分雅緻的建築,雖然只兩進房屋,但因四周尚有一堵半人高的紅磚矮牆圍繞,顯得這僅有兩進七間的房舍,別有一番風光。

  跨進門樓,是一處院落,天井之中,遍植柏桂,老干參天,與牆外的修竹奇花,大是不同。

  越過這十丈天井,迎面是佔地三丈方圓的一大堂屋,屋內只有一座香鼎,四下別無他物,兩廂房門緊閉,瞧不出房內是否有人!

  於逸領著幾人穿過這間堂屋,轉到第二進的房舍之中,只見四名十六七歲的婢女,站在石階之下相候。

  這兩進房舍之間,也有一個小小的庭院,院中全由青石鋪地,左面拱起一座高約三尺,丈許見方的花壇,花壇的中間,植了一棵盤繞如龍的古松。

  右面卻是一口古井,井圈上,蓋了一塊大理石的井蓋,四周圍的木柵,看上去倒也古拙可喜。

  跨上庭階,於逸肅客入室。

  兩名婢女快步上前,推開了兩面格扇,簡鵬略一欠身,當先舉步行入室內。

  敢情這後進的一排三間,全是於逸收藏武林名人的手跡之所。

  石承先一入此室,只見沿著三面牆壁,俱是一層一層的書架,每一架上,都堆滿了不同大小的函扎,其中尚有兩架,全是放的烏鐵小箱,顯然是極為珍貴之物。

  但石承先卻發現在那迎面的一層木架上,有兩格卻全是空蕩蕩的,並未曾佈置任何物件。

  他心中不禁忖道:這不放笈扎之處,想必是這間房舍通往後間的機關消息所在了……

  尋思之間,突然想起那於逸所說,屋頂之上,每隔十瓦,即有一片水晶,當下忍不住抬頭向上望去,果然於逸沒有說謊,那屋頂上每隔尺五左右,即可發現一塊透進日光的瓦片,尤其那靠近屋簷的後半邊,連那搖曳的樹影,都可看得明明白白!

  石承先不由自主的在心中暗暗讚嘆,“天璇學士”四字,這於逸當真是足可當之而無愧!

  他轉念之間,耳中已聽得於逸長笑讓坐之聲。

  原來這書屋之內,正中的木架之前,擺了一張青玉的書案,延著這書案的兩側,共有十張錦凳,作扇形向前排列,每一錦凳之前,均有一張小小的玉石茶几,顯得這位天璇學士,也並非那等小氣之輩,由這些錦凳茶几而言,足見他也常常容人入內觀賞。

  幾人甫告坐定,四名婢女已奉上了香茗。

  於逸坐在那書案的後方,等到那四名婢女已退出門外,這才微微一笑,向簡鵬抱拳道:“簡兄,你那張字條可否再給兄弟看上一看?”

  簡鵬立即取過那紙留字,抖手飄向於逸,道:“還望老弟多多費心……”

  於逸兩指一伸,夾住那張平平飄來的白紙,接道:“簡兄這麼說,倒叫兄弟慚愧了……”

  說話之間,竟然站起身來,向一處木架行了過去。

  幾人的目光,都盯在於逸的身上,只見他在那木架之上的一堆堆的封扎中,翻來覆去的找了半天。

  那是一個很大的木架,於逸由上至下,足足找了個遍,但結果轉過了身來,卻依然空著雙手,顯然他沒有找到的!

  簡鵬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於老弟,你這是作什麼?莫非那木架之上,找不出相似的筆跡麼?”

  於逸長長的嘆了口氣,道:“沒有!不過,簡兄且莫著急,兄弟還要找上一次……”

  橫身移步,竟然走到另一木架之前。

  他這等一架一架的找了不下七架之多,方始歡呼了一聲,道:“在這裡了!”

  石承先心中一震,舉目望去,卻見於逸抱了一卷長軸,走回到青玉書案之前,緩緩地打開。

  頓時,幾人全都圍了過去。

  於逸指著那長軸之上的字跡,笑道:“簡兄,你看這筆字體,與這留書之人,有何相似之處?”

  簡鵬看得似是十分仔細,聞言頭也未抬,笑道:“果然有著幾分神似,只是……”

  於堡主道:“只是什麼?”

  簡鵬道:“這長軸乃是何人所書,怎地未見落款於下?”

  於逸笑道:“少林長老,澄因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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