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鐵劍玉珮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28 14:36:2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3 11369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21
一零零

  話聲中,雙腕倏抬。

  柳夫人忙叫道:“仙仙!不可亂來!”

  可是她的喊聲已經慢了一步,柳仙仙袖管中的兩柄劍業已出鞘,雙劍交叉,向古寒秋當胸刺去。她不僅亮劍,而且還向對方動上了手。

  “叭”地一聲,古寒秋手裡的黑竹簫一格,將柳仙仙交叉刺來的兩劍架住。

  眾人這才看清柳仙仙手裡的兩把劍一是烏黑,一露晶光,都是鋒利無比。

  柳仙仙既未撤劍,也未變招進襲,只是冷笑道:“古娘子!最好不要看走了眼,兩把都算是珍品,不過其中之一卻出奇的名貴,你見識見識吧!

  柳夫人對柳仙仙的輕率行動非常著急,但是此時若想阻止已來不及,只得冷冷注視在場每一個人的神情變化。

  古寒秋雙目不屑地盯在橫架在胸前的兩輛短劍上。

  秦羽烈也是全神慣注,秦茹慧則是一時看看那把劍,一時看看乃父的表情,又一時察看古寒秋的神色,一雙目光從未停過。

  醜老人目光中顯出驚色,他似乎已經認出了柳仙仙手中的絕世奇珍。

  唯獨歐陽玉紋一人彷彿對柳仙仙手裡的兩把短劍毫無興趣,只是目光瞪著柳南江的靈位在發愣。

  全場一片靜默,雖有百人以上,卻無半點聲息。

  驀然,古寒秋發出了一陣震耳欲聾的怪笑,道:“女娃兒!你倒不會唬人,果然是一把名劍。”

  柳仙仙冷笑道:“是不是也想毀去?”

  古寒秋道:“那是自然!”

  話音未落,柳仙仙突發一聲沉叱,墨劍依然架住古寒秋的黑竹簫,右腳中的晶光短劍一縮一伸,向古寒秋的喉間挑去。

  古寒秩如果橫簫去拔,柳仙仙左手的墨劍必然趁勢進襲。她也是個能征慎戰的老將,自然懂得拆解之道,飛身飄退,不作正面迎擊。

  柳仙仙也未作追擊,雙血一揮,短劍復又進入袖管,手法利落已極。

  古寒秋道:“此時身在客位,我不想同你動武,等你出堡之時,我要毀去你那把晶光外露的短劍。”

  柳仙仙笑道:“如何毀法?一折兩段嗎?”

  古寒秋道:“你那把短劍恐怕尚無人可以折斷,不過我卻有毀損之法。”

  柳仙仙道:“能說出來聽聽嗎?”

  古寒秋道:“用不著告訴你。”

  突然,從人群中響起了一個聲音,道:“在下卻懂得古娘子的毀劍之法。”

  聲落人出,是一個衣著黃衫,一臉病容的中年人。

  陪侍在棺木之側的福兒認識這個人的,原來他就是那位言行神秘的黃衫客。

  古寒秋掄了他一眼,道:“尊駕何人?”

  黃衫客笑道:“在下人稱黃衫客,或稱病獅,更有人稱我為天地通。”

  古寒秋冷笑道:“你說說看,我如何毀去那把名劍?”

  黃衫客道:“方法簡單之至,只要送入火爐,燒至劍體通紅,熄卻爐火,使劍身的百煉鋼自行退火,失卻鋒利,豈不是毀了?”

  古寒秋不禁一愣,對方不但是個用劍的行家,還可能是一個煉劍的行家。

  柳仙仙插口道:“尊駕既稱天地通,可知我這把名劍的來歷?”

  黃杉客嘿嘿一笑,道:“還是不說為妙。”

  柳仙仙冷笑道:“尊駕可能說不出來倒是真的。”

  黃衫客哈哈大笑:“小姑娘!你不該用激將法的。我不說出你那把名劍的來歷是為你好,否則,在場之人最少有四個人以上想得到你那把劍。”

  柳夫人心中一動,忙向乃女叱喝道:“仙仙!你也賣弄夠了吧!一把仿製的贗品也想混充名劍,方才幸虧古娘子手中是管竹簫,若是一把精鋼寶劍,你那兩把短劍早就毀掉了。”

  誰都聽得出柳夫人的話是掩飾之詞,其餘的人倒還沒有點破,唯獨古寒秋的縱聲大笑起來。

  柳夫人鎮定地問道:“古娘子因何發笑?”

  古寒秋笑聲一一斂,沉聲道:“你這番話無疑是掩耳盜鈴。既然在場許多人想得到那把短劍,我可要說了,讓他們爭奪一番,我好看看熱鬧。”

  黃衫客笑道:“斷魂娘子!你看不到熱鬧的,誰也不會在這裡動手的。”

  古寒秋道:“你是要我不說嗎?”

  黃衫客點點頭道:“不錯,我希望你不要給那個小姑娘製造麻煩。”

  古寒秋微一沉吟道:“不說也對。也許你這個自稱天地通的人根本就不知那把短劍的來歷,說出來反倒被你學去了。”

  黃衫客哈哈大笑道:“娘子也太小看我了,天地通的綽號並不是僥倖得來的。”

  古寒秋道:“好!我考一考你,如果你真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天地通,我情願三跪九叩首向你大禮參拜。”

  黃衫客大模大樣地一點頭,道:“好,你儘管出難題考吧!”

  古寒秋抬手一指靈堂上的棺木,道:“柳南江的古劍可在那棺木之中?”

  黃衫客搖搖頭,道:“不在。”

  秦羽烈不禁大驚失色,見眾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只得強持鎮定,靜待下文。

  古寒秋又問道:“柳南江的遺骸在棺木中嗎?”

  黃衫客搖搖頭,道:“也不在。棺中是大青石六塊,錦被一床,共重一百六十四斤。”

  此語一出,不僅是秦羽烈大駭,在場之人無不感到一驚。

  秦羽烈再也無法容忍了,沉叱道:“信口雌黃,請問有何來意?”

  黃衫容笑道:“並非在下有意要拆貴堡的台腳,只是八月十三日於杜曲鎮上的‘醉月樓’上,曾斷言柳相公必然年登壽考,在場有不少人聽到。如今忽傳夭折,那就證明在下是信口胡說。若不加以澄清,對在下天地通的綽號有損,所以只得甘冒一死之險,揭穿貴堡的秘密。”

  柳夫人母女,醜老人師徒,以及古寒秋,都意識到這個黃衫客的來意不善。當今武林,能公然對秦羽烈而欲挫其鋒現者可說少之又少。黃衫客膽敢如此,必定是一個大有來頭的人物。

  因此,大家都全神貫注,看看這件事情如何發展。

  秦羽烈也意識到這位形容古怪的陌生客的來意不善,同時也發覺他此時處於極端不利的情勢之中,因此,也就將心神鎮定下來,冷冷地問道:“照尊駕說來,柳相公不會死了?”

  黃衫客點點頭,道:“自然未死。在下說他年登壽考,絕不會錯。”

  秦羽烈道:“人既未死,現在何處?”

  黃衫客道:“在下原想稍作保留,堡主最好不要逼在下說出內情。”

  秦羽烈道:“儘管說!”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21
一零一

  黃衫客一字字如敲金震玉般道:“柳南江現在被你囚禁於堡內秘室之中。”

  秦羽烈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心頭反而一鬆,因為黃衫客並不真是個無所不知的天地通,現在他所說的完全是無稽之談。

  黃衫客卻繃緊了面孔道:“堡主因何發笑?”

  秦羽烈道:“我笑你信口胡說終於露出了破綻!”

  語音一頓,接道:“尊駕既然能知柳相公被秦某囚於秘室之中,自然也知秘室位於何處。現在賓客眾多,就請當著眾人之面,將柳相公找出來。如果真如尊駕所言,秦某當即自行了斷,向各位賓朋謝罪。”

  黃衫客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這一點歉難照辦。”

  黃衫客一直是咄咄逼人之勢,至此突然一鬆,群情立即大嘩。

  醜老人排眾而出,道:“尊駕說了半天,莫非全是胡說八道?”

  黃衫客道:“句句實言。”

  醜老人問道:“那麼!是有所顧忌了?”

  黃衫客道:“不錯。如果在下當眾找出柳南江的囚禁之所,必然勢成逼虎跳牆,非但柳南江性命不保,在場諸君也不能活著離開‘祥雲堡’。”

  秦羽烈不禁怒火中燒,沉叱道:“你休要煽惑群情,如不交代清楚,你才真的不能活著離開‘祥雲堡’一步。”

  黃衫客冷聲道:“堡主真要迫在下將此事交代清楚嗎?”

  秦羽烈咬牙切齒地一點頭,道:“秦某的聲譽不容污衊。”

  黃衫客冷笑道:“好!這是你自找丟人。”

  話聲未落,人已騰身而起,如乳燕掠波般奔進靈帳之中。

  眾人只聽“碰”地一聲巨響,棺木碎片四散,露出棺中的幾塊大青石。

  一個轉折,黃衫客已騰身回到原來立身之處。揚聲道:“各位可以問問秦堡主何以要以幾塊青石冒充死者遺骸,來使各位大禮參拜。”話聲一落,人已奔出大廳。

  秦羽烈揚臂一揮,公孫彤突然遞給他一個眼色。那個“追”字也就在秦羽烈口中沒有說出來,手臂也僵在半空中了。

  醜老人見那黃衫客縱出大廳,忙低聲道:“玉紋!此人不能放過,我們快追。”

  柳夫人也拉了乃女一把,道:“仙仙!此處不可久留!走吧!”

  古寒秋見柳夫人母女要走,也就立即尾隨。

  一時之間,人影飛閃,走了個乾乾淨淨。

  最先跟出的醜老人與那黃衫客拖遲著二十步左右,一出堡門,距離竟然拉長到五十步,越拉越遠,竟然到了一百步之隔。

  醜老人想不到對方的腳程如此快法,忙向身後的歐陽玉紋說道:“玉紋!在杜曲‘唐家老店’等我,我今天絕不放過他。”

  言罷,一展神功,奮力追上。

  一口氣將距離拉近了五十步。

  黃衫客似已發覺醜老人窮追不捨,將輕功施展到極限,醜老人也絲毫不予放鬆,始終保持著五十步的距離,一前一後地疾步奔行。

  不過頓飯工夫,五十里地就下來了。

  黃衫客走的儘是荒郊崗巒,醜老人此時已不辨方向。心中只有一個意念,非追到前面那位黃衫客不可。

  此時,黃衫客突地剎住身形,在一塊巨石上站定,回身以待。

  兩人距離不過五十步,只一轉眼,醜老人已到了黃衫客的面前。

  黃衫客嘿嘿一笑,道:“閣下的輕功真是不凡,在下好久不曾見識過這樣的高手了。”

  醜老人哈哈一笑,道:“彼此!彼此!多年來,老頭兒我未像今天這樣費功過。”

  黃衫客沉聲道:“因何窮追不捨?”

  醜老人道:“想問你幾句話。”

  黃衫客愣了一下,終於點點頭,道:“問吧!是否回答你,那要看在下的興趣。”

  醜老人道:“方才在‘祥雲堡’中,你道棺木中放的是青石,這是真話:你道柳南江被秦羽烈囚禁於秘室之中,這分明是假話。半真半假,莫非你是存心和秦羽烈過不去?”

  黃衫客一點頭,道:“你猜對了。”

  醜老人問道:“因何要和秦羽烈過不去呢?”

  黃衫客道:“不想答覆。”

  醜老人“唔”了一聲,道:“容老頭兒再問一事……”

  語音一頓淚光通視在對方臉上,接道:“以你的身手絕非一日可以練就,必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但是,你卻隱去真實姓名,而且還敦上人皮面具,如此藏頭縮尾,實在令人費解,莫非有何見不得人之處?”

  黃衫客厲聲道:“這就是你窮追不捨的原因嗎?”

  醜老人點點頭,道:“老頭兒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好不要讓我白跑一陣才好。”

  黃衫客道:“以你之相格而論,最少還有三十年好活,最好不要找死。”

  醜老人訝然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老頭兒我活得好好的。”

  黃衫客說道:“少裝胡塗!見過在下本來面目之人,只有死路一條。”

  醜老人哈哈笑道:“老頭兒我卻願以一死來滿足好奇之心,你本來面目何不讓我一見?”

  黃衫客道:“我不想同你作對,望你也不要逼人太甚。”

  醜老人依舊笑道:“此地四下無人,見見何妨。”

  一語未盡,黃衫客“呼”地拍出一掌。

  醜老人縱身閃開,高聲叫道:“你不該輕易動手的,老頭兒我已從你的招式中看出你是誰了。”

  黃衫客冷笑道:“嘿嘿!你少訛人!我現在所用的掌法,是隱居後精研所創,早年的武功招式俱已不用,我不信你認得出來。”

  醜老人道:“也好!今天到此為止,改日再見,老頭兒我若不一見面就說出你的名字,老頭兒我就自斷心脈而亡。”

  黃衫客道:“真的嗎?”

  醜老人道:“不信可以當場試驗。”

  黃衫客一點頭,道:“現在你就叫我的名字吧!”

  醜老人搖搖頭,道:“老頭兒我既然還有三十年好活,又何必自找死路?”

  黃衫客嘿嘿一笑,道:“憑你的身手,難道還會怕我?”

  醜老人笑道:“雖不說怕,打架總是一樁費勁的事情。”

  黃衫客道:“只要你叫得出我的名字,我就口服心服。”

  醜老人長眉一挑,道:“真的嗎?”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21
一零二

  黃衫客退:“說一不二。”

  醜老人狀似神秘地招招手,道:“附耳過來,老頭兒我可不願意別人分享這個秘密哩!”

  黃衫客果真將頭偏了過去。

  醜老人倏然五指一探,“嘶”地一聲,扯下了黃衫客面上的人皮面具。

  黃衫客遮掩已是不及,不禁驚駭不已,他萬萬沒有料到醜老人會來這一手。

  醜老人看清了對方的真面目時,也是駭異不已,一時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就在發得之際,黃衫客右掌電出,向他心窩處拍去。

  醜老人飄退十步,才算躲開了對方凌厲的一招。然後喝道:“住手!”

  黃衫客沉聲道:“除了死路,你已經無路可走,還有什麼好說的?”

  醜老人道:“你也許沒有誇口,但是,你該想到,如果我向她們來的方向逃去,你不但莫可奈何,而且還不敢追。”

  黃衫客咻咻然道:“有字號的人物就不該逃,你也不是沒有字號的人物。”

  醜老人笑道:“‘大酒簍’也算字號嗎?老頭兒我可沒有那樣厚的面皮。”

  黃衫客沉叱道:“你少說廢話!”

  叱聲中,又全力拍出一掌。

  醜老人一面飄身閃避,一面低喝道:“住手!聽聽腳步已近,因何還不快走?”

  黃衫客冷聲道:“面目被你看見,我豈能容作傳揚於武林之中?”

  醜老人道:“儘管放心!老頭兒我即使憋在肚內爛掉,也不會向別人吐露。”

  黃衫客神情一鬆,道:“有你這句話就行了!咱們後會有期。”

  言罷,長身而起,沒於一片長草之中。

  醜老人目送黃衫客的背影,喃喃自語道:“想不到是他!”

  他是誰呢?黃衫客不說,醜老人也不說,目前就沒人知道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腳步之聲,柳夫人和柳仙仙到了。

  柳夫人笑問道:“尊駕好像是追蹤黃衫客來的,被他走脫了?”

  醜老人看她們母女兩神定氣閒,顯然比他的腳程慢了幾分,也不禁暗暗佩服她們的輕功。因而笑道:“你們好快!”

  柳仙仙笑道:“想必那位黃衫客更快。”

  醜老人跺足一嘆,道:“追到此處就不見了,滑溜得像條泥鰍。”

  不過一問一答之間,古寒秋也到了。

  柳仙仙轉身問道:“古娘子!你是為那把短劍而來嗎?”

  古寒秋點點頭,道:“不錯,不過我做事一向不願逼人太甚。如果你現在正是用劍的時候,我可以給你一個限期,到時你自己毀去就行了。”

  柳仙仙笑道:“何不現在就毀?”

  古寒秋極為意外地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道:“那是最好不過。”

  柳仙仙雙腕一翻,兩柄短劍已取在手中,笑問道:“是兩把一齊毀去,還是只毀其中一把?”

  古寒秋接著柳仙仙右腕上拿著的那把晶光閃閃的短劍,道:“就是這一把。”

  柳仙仙道:“你可看準了?”

  古寒秋道:“沒有錯。先夫嗜劍,我也見過不少名劍,絕對走不了眼。”

  柳仙仙嬌笑道:“不但你走了眼,連那位自認為天地通也看走眼了。”

  說著,將那晶光閃閃的短劍用腳尖踩住,手腕一拗,“啪”的一聲,那把短劍立刻斷為兩截。

  古寒秋乍然失色,道:“聞名古今的‘魚藏劍’是如此不濟嗎?”

  柳仙仙淡然道:“也許是傳聞失實吧?”

  醜老人插口道:“連老頭兒我也看走眼了,不但形式像,光度也不錯。”

  柳仙仙道:“聽你老人家的口氣,好像是說這把劍只是仿製的,並非真的‘魚藏劍’是嗎?”

  醜老人點點頭,道:“不錯。”

  柳仙仙笑道:“你老人家可能錯了,這的確是真的‘魚藏劍’。”

  醜老人表示懷疑地搖搖頭,道:“不會吧!”

  柳夫人一直沒有說話,這時才插口道:“這的確是真的‘魚藏劍’。”

  醜老人道:“一把干古絕佳的名劍會一折就斷為兩截嗎?”

  柳夫人道:“名劍成名的原因很多,有的因煉劍之人頗具名望而得名,有的則因為曾為某高手用過,固然,名劍中不少削鐵如泥之精品,但不見得每劍皆然。‘魚藏劍’不過是因伍子胥謀刺未遂而哄動一時罷了,劍之本身無獨特之處。”

  醜老人微微笑道:“古娘子!你明白這個女娃兒故意在向你炫耀那把劍的道理嗎?”

  古寒秋搖搖頭,道:“我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

  醜老人緩緩搖頭,道:“你真是辜負了這個女娃兒一片苦心,她不過是想借此點破你,所謂名劍者也,天下太多,大可不必費盡心思去毀盡天下名劍。你沒有力量去毀盡,而目也極不值得。”

  古寒秋冷笑道:“多謝好意,不過我不會輕易改變初衷。”

  柳仙仙道:“除非你別具用心。”

  古寒秋道:“我只是志在毀劍。”

  柳仙仙冷笑了一聲,道:“請問娘子,你第一次見到柳南江是在何時?”

  古寒秋道:“杜曲鎮上的‘唐家老店’。”

  柳仙仙道:“那晚我也投宿在‘唐家老店’,柳南江的長劍從未出鞘,因何知道他身佩的古劍是一把名劍呢?”

  古寨秋愣了一下,隨即答道:“名劍一看鞘套便知。”

  柳仙仙哈哈笑道:“古娘子這句話說得太外行了,分明是一句遁詞。”

  古寒秋雙目一瞪,沉吟道:“我為什麼要故作遁詞?”

  柳仙仙一字字鏗鏘有力地道:“你縱蛇進入柳南江房中,分明意在殺害,事後被柳南江發現將蛇擊斃,向你質問之時,你不得已編出一套欲毀天下名劍的故事,以圖掩飾,別以為我不知道。”

  古寒秋哇哇大叫道:“你這個小丫頭,那晚我為你和這個老頭子師徒二人打架,你不但不感謝,今天反而倒咬我一口。”

  柳仙仙冷哼道:“你是真的為我打架嗎?你不過是想試試那位歐陽姑娘的功力罷了。”

  古寒秋沉叱一聲,反手揭開了背上的竹簍蓋。

  醜老人疾聲道:“古寒秋!有我老頭兒在,你要是放出毒蛇,你就是自找死路。”

  古寒秋悻悻然蓋上了竹簍,惡狠狠地盯了柳仙仙一眼,道:“女娃子!咱們後會有期。”

  言罷,轉身揚長而去。

  柳夫人目送著古寒秋的背影,喃喃道:“仙仙!你惹禍了!”

  柳仙仙滿面不在乎的神色,道:“她那根斷魂簫我方才試過了,不過如此。”

  柳夫人喟然道:“斷魂娘子不是那樣好對付的人,毒招多的是,尤其肖三先生死後,飽受形隻影單之苦,心性大變。仙仙!你以後要多加小心才是。”

  柳仙仙道:“娘!放心吧……”

  語氣一頓,轉面向醜老人問道:“請問一聲,方才那黃衫客說在場之人最少有四個人以上想要得到我手中那把短劍,有你老人家在內嗎?”

  醜老人笑道:“珍奇兵器何人不想?我老頭兒即使想,也不至於在你這個女娃兒手裡去奪取。”

  柳仙仙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22
一零三

  說著,右腕一翻,一把晶亮的短劍已擎在手中,笑著接道:“真的‘魚藏劍’在這裡。

  左手抬起方才折斷的半截短劍,與右腕握著的晶亮短劍相互一擊,“鏘”地一聲,那半截劍立刻又被削去一段。

  柳夫人目中掠過一絲驚色,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忙不迭地去注意醜老人的反應。

  醜老人一愣之餘,哈哈大笑,道:“你這娃兒的花樣真多,連我也被你騙了。”

  柳仙仙嬌笑道:“你老人家說過,絕對不在我手裡奪取,所以我才將真劍給你老人家看看。”

  醜老人一點頭,道:“不錯……”

  話音一頓,接道:“你可知方才在場之人,是哪四個人想得到你手裡那把劍?”

  柳仙仙想了想,道:“古寒秋,秦羽烈,黃衫客!還有……”

  話音一頓,目光向醜老人一瞟,接道:“你老人家既不想要,我就猜不出那第四個人是誰了。”

  醜老人笑眯眯地道:“第四個人是我的那個女徒弟。”

  柳仙仙不禁暗暗一驚,道:“她?!……”

  醜老人喟嘆一聲,道:“玉紋練就一套好劍法,可惜沒有一隻稱心的好劍。方才在‘祥雲堡’內姑娘亮劍之時,在場之人無不注視你手中的劍,只有她目視別處看上去她似乎無動於衷,不屑一視,其實,她是唯恐自已一時激動當場就會衝過去搶。”

  柳仙仙道:“如果你老人家不幫忙她不一定搶得贏。”

  醜老人哈哈一笑,道:“放心!我老頭兒不但不會幫她的忙,更不會將這件事告訴她。如果古寒秋向外揚言毀了你的好劍,她就不會再動心了。”

  柳夫人插口道:“由我作主,將這把‘魚藏劍’送與令徒如何?”

  醜老人愣了半晌,方喃喃道:“夫人所說的是真話嗎?”

  柳夫人點點頭,道:“確是真話,不過……”

  語氣一頓,接道:“平白相贈,尊駕也許不願接受,提過交換條件也未嘗不可。”

  醜老人縱聲大笑道:“最好不過,我老頭兒不想人欠,也不想欠人,大家相互交換,最乾脆,夫人請說是什麼條件!”

  柳仙仙搶著說道:“只要替我們殺一個人就可以了。”

  柳夫人白了乃女一眼,從容解釋道:“先人遺命,有一仇家必須要死在‘魚藏劍’之下。我現在將這把劍贈與歐陽姑娘,他日待仇家出現,就請歐陽姑娘仗劍代勢,不知尊駕能否答應?”

  醜老人搖搖頭,道:“夫人!這個條件我老頭兒不敢答應。”

  柳夫人道:“是條件太苛嗎?”

  醜老人道:“最近一月來,我曾經殺過四個人,一條人命算不了什麼。”

  柳夫人道:“尊駕既如此說,又為什麼不肯答應呢?”

  醜老人道:“一條人命算不了什麼,但要看那人該不該殺。夫人的仇家,也許就是我師徒的恩人,到時豈不是進退兩難?”

  柳仙仙插口道:“你老人家也太多慮了,哪有那樣湊巧的事?”

  醜老人道:“世上巧事甚多,除非你們能先說出仇家是誰?”

  柳夫人搖搖頭回道:“這點暫時不能奉告。”

  醜老人嘆了口氣,遭:“真可惜!看來現在是無法成交了。”

  柳仙仙詭譎地一笑,道:“哪天我找歐陽姑娘直接打交道去。”

  醜老人哈哈大笑道:“小姑娘!我那徒兒很聽我的話,你少動歪腦筋吧!”

  柳仙仙將短劍收入袖中,無言的噘了一下嘴唇,意思彷彿是說:“試試看!”

  柳夫人道:“尊駕可知那位黃衫客的來路?”

  醜老人道:“我追到此地,也不過是想摸摸他的來路,不意被他溜了。”

  柳夫人笑道:“他的功力真是那樣高嗎?”

  醜老人道:“聽夫人的口氣,好像不信我的話。我老頭兒在江湖道上闖蕩了四十年,跟人被甩對我也沒有光彩呀!”

  柳夫人淡淡一笑,轉過話題問道:“關於柳南江之死呢?”

  醜老人沉吟一陣,道:“很難說!十天來沒見過這娃兒了。”

  柳仙仙訝然道:“他真的死了嗎?”

  醜老人搖搖頭,道:“真死假死我可不敢肯定,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柳南江最近不會露面。”

  柳夫人道:“你這樣說,柳南江是和秦羽烈表同一氣了?”

  醜老人模棱兩可地道:“那倒不至於吧!”

  柳夫人道:“既然他們不是聲同一氣。秦羽烈從何斷定柳南江不會在大祭時出現呢?”

  醜老人笑道:“夫人問得好,不過,我老頭兒卻另有看法。”

  柳夫人恭敬地一福,道:“願聽高見。”

  醜老人將手中的酒葫蘆舉了舉,算是回了禮,然後說道:“若說柳南江和秦羽烈聲同一氣,故佈假死之局,可說毫無意義。柳南江並非舉足輕重的人物,其生死存亡對武林中沒有多大關係。”

  柳夫人一點頭,道:“尊駕說的是。”

  醜老人又道:“以我的猜想,這是秦羽烈得到柳南江的死訊,且有跡象顯示死訊有幾分真實性,但又不敢輕信。所以大事舉喪,借此機會來看看誰最關心柳南江的生死存亡。”

  柳夫人問道:“以尊駕看,誰最關心柳南江的生死存亡呢?”

  醜老人低聲道:“黃衫客!”

  柳夫人追問道:“有何根據?”

  醜老人道:“他並非神仙,因何知道棺木中非屍骸而是青石,顯而易見,他是有心來看熱鬧,向秦羽烈搗蛋的。”

  柳夫人沉吟了一陣,道:“如此說來,柳南江在黃衫客手裡了。”

  醜老人道:“如柳南江還活著,黃衫客必定控制著他的行蹤。”

  柳夫人迫不及待地搶問道:“如果柳南江真的死了呢?”

  醜老人道:“那就必定是黃衫客所殺,而且屍骸還在他手裡。”

  柳夫人道:“尊駕何以說得如此肯定?”

  醜老人道:“否則他怎能肯定棺木之中沒有產骸呢?”

  柳仙仙插口道:“這樣說來,柳南江的死訊必是黃衫客所發佈的了?”

  醜老人點點頭,道:“不錯。現在我們不管柳南江是真死假死,可知那黃衫客因何要發佈柳南江的死訊?”

  柳仙仙甜地一笑,乖巧地道:“請你老人家指教。”

  醜老人笑道:“你這小姑娘嘴巴倒是蠻甜的!”

  語氣一頓,接道:“這是黃衫客在和秦羽烈鬥心智,第一個回合,由於秦羽烈處在明位,吃了敗戰。以後就很難說了。”

  柳夫人道:“今天的事,秦羽烈的損失很大,在場之人有一百個以上,一百張嘴傳揚起來很快,這個時候恐怕已經傳遍了。”

  柳仙仙道:“還有一件事情也很奇怪,黃衫客走的時候,秦羽烈既未派人攔,也未派人追,為了顏面關係,總得裝裝樣子呀!”

  醜老人道:“二位可知秦羽烈因何沒派人追趕嗎?”

  柳夫人道:“也許明知追趕不上。”

  醜老人搖搖頭,道:“非也!當時我全神注意著秦羽烈的反應,見他已經揚臂張嘴,總管公孫彤給了他一個眼色,他口中的話才沒有說出來。”

  柳夫人喃喃自語道:“怪了?一個堡主怎會聽總管的話?”

  醜老人嘿嘿一笑,道:“這個總管可能有點不簡單哩!”

  突然,柳仙仙凝聲道:“好像有人朝這兒來。”

  醜老人笑道:“小姑娘真是耳聰目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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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四

  話音一頓,神情凝重地接道:“大概是‘祥雲堡’的馬隊,絕不會為我老頭兒而來,一定是為了二位。”

  柳仙仙詫然道:“難道想綁架我們嗎?”

  醜老人道:“可能是請你們前去作客吧!”

  柳夫人蹙眉略一沉思,向乃女一擺頭,道:“仙仙!我們趕快避開吧!”

  醜老人道:“夫人!依我老頭兒看來,去去也無妨。”

  柳夫人道:“自古以來,宴無好宴,會無好會,又何必惹這些麻煩呢?”

  醜老人道:“如果夫人只是嘯遨江湖,漫無目的,自然是不沾麻煩為上策。如果夫人行道在外,有所圖的話,去去也並無害處!”

  這番話聽起來好像是勸勉之辭,卻也有試探之意。一時之間,柳夫人不知如何回答對方的話,她發覺這個醜老人也同樣是不好對付之人。

  驀地,十餘騎駿馬已在距他們五十步的地方停下,其中一個矮胖身材的中年人翻身下馬後,疾速地朝他們立身之處奔來。

  此人正是“祥雲堡”外管事花雲錦。

  在醜老人的算計中,花雲錦一定是為柳氏母女而來。因此,他在花雲錦未奔到面前之時,就轉過身去,將目光投向別處。

  孰料,花雲錦卻繞到丑者人面前,拱手一揖,道:“在下‘祥雲堡’外管事花雲錦!”

  花雲錦一照面,醜老人就已發現自己判斷完全錯誤,不待對方的話說完,就一揮手,道:“是秦堡主要請老頭兒我前去喝一杯嗎?”

  花雲錦神色凝重地道:“在下是前來警告的。”

  醜老人“噢”了一聲,隨即哈哈大笑道:“是貴堡失火了嗎?”

  花雲錦正色道:“請勿說笑!”

  語氣一頓,接道:“高徒歐陽姑娘好像是被‘九指魔杖’冷如霜綁走了。”

  醜老人面色倏變,柳夫人和柳仙仙也暗暗一驚。

  花雲錦又道:“‘祥雲堡’方圓五十里以內多為堡內產業,在本堡地面發生這種事情,本堡自有責任前來警告尊駕。”

  醜老人右掌電出,一把扣住了花雲錦的右盼脈,出手之快,根本不容閃避。

  花雲錦駭然張目道:“尊駕這是何意?”

  醜老人沉聲道:“我那徒兒真是被‘九指魔杖’綁走了嗎?”

  花雲錦點點頭,道:“自然是真的,‘祥雲堡’難道還會做出嫁禍與人的勾當嗎?”

  醜老人一撒手,摔了花雲錦一個踉蹌,然後一拱手,道:“多謝前來相告,也請代謝堡主……”

  語氣一頓,轉身向柳夫人道:“夫人,看來這是一個多事之秋,多多珍重。”

  言罷,長身而起,向回路奔去。

  柳夫人對花雲錦所說的話有些半信半疑,原以為花雲錦用計將醜老人調開後,會向她說什麼話。殊不知花雲錦只是向她拱拱手,就反身回到控馬處,躍上雕鞍,率隊而去。柳仙仙喃喃自語地道:“奇怪!傳說那歐陽姑娘的功力不錯,怎會被冷老魔架走呢?”

  柳夫人道:“也許冷老魔使出了毒計,歐陽姑娘只得就範了。”

  柳仙仙道:“冷老魔為什麼要綁去歐陽玉紋呢?這個醜老人可不是好惹的哩!”

  柳大人道:“仙仙!別只顧猜想別人的事!”

  話音一頓,接道:“我們的事到現在一點眉目也沒有哩!”

  柳仙仙道:“娘你說該怎麼辦?我們先前將目標放在終南山三老峰頭,結果是一無所獲。後來將目標轉在柳南江身上,現在柳南江突又失蹤。娘!我們的目標看來又該轉移了。”

  柳夫人搖搖頭,道:“不!我們的目標還是要放在柳南江身上。”

  柳仙仙道:“可是,他已失蹤了呀!說不定還死了哩!”

  柳夫人道:“不管怎樣,我們要先澄清柳南江的生死之謎。生,要找到他的人,死,也要找到他的骸骨。因為他是一個關鍵人物。”

  柳仙仙道:“這不過是一個假設罷了,也許到頭來毫無關係。”

  柳夫人搖搖頭道:“仙仙!現在不說這些。柳南江最後的蹤跡是上月廿三日午時出現於杜曲鎮上,我們就從杜曲開始搜尋吧。”

  柳仙仙點點頭道:“好!我們立刻就去。”

  杜曲是在長安東南方,她們尾隨醜老人一路追來是往東而行。所以現在她們要折向西行廿餘裡之後,才能轉往杜曲的道路。

  廿多里路根本算不了什麼,轉眼她們就來到了一處三岔道口。

  這三岔道,一去長安,一去杜曲,一去曲江池小鎮,也就是通往“祥雲堡”的小路。母女倆略一辨方向,就走當中那條向東方奔去。

  此時,已經過午,母女倆尚水術未沾。申正趕到杜曲,第一件事該是用飯打尖。不過,申正她們能否趕到杜曲,那就很難說了。

  原來她們剛踏上往杜曲的官道,前面就被秦茹慧擋住了。

  她面上掛著冷豔的笑容,雙手叉在腰上,目光盯住柳仙仙,一不稍瞬。

  柳仙仙和秦茹慧遭遇過一次,以她的忖度,較之秦茹慧似乎要高出一籌。因此,當她聽到秦茹慧一夜成名的消息,心裡就有那麼一點不服氣。此時相遇,柳仙仙也就發生了試一試的心情。

  柳夫人卻不同,她一觸及秦茹慧的目光就知道傳說並非子虛。因而連忙笑問道:“秦姑娘要往何處去?”

  秦茹慧笑道:“專程為令嬡而來。”

  雖是笑話,卻異常森冷。

  柳仙仙見她母親說話太客氣,很為不悅。一聽說是找她,立刻接口道:“找我何事?”

  秦茹慧道:“那日行色匆匆,未及領教,所以今天專程趕來領教一二。”

  柳夫人不禁大駭,忙笑道:“小女劍法粗疏,絕不是秦姑娘對手。”

  秦茹慧笑道:“夫人不必客氣,令嬡的指法我已領教過,能夠以兩指夾住我的劍尖,實在令人佩服。不過……”

  語氣一頓,收斂了笑容接道:“指法略有取巧之嫌,不像劍法那樣堂堂正大,所以我今天專程來領教一下令嬡的‘玲瓏劍法’。”

  柳夫人尚未應話,柳仙仙卻已搶道:“聽說你現在的劍術突飛猛進,我倒願和你走幾招。若是還像那日那樣差勁,我根本就不必拔劍了。”

  秦茹慧頓時氣得柳眉倒豎,暴叱一聲,道:“休要張狂!”

  “嗖”地一聲,那把長不足二尺的精鋼短劍業已出鞘。

  柳仙仙絲毫未敢輕敵,“嗖嗖”連聲,兩柄短劍也由袖管中拔了出來。

  柳夫人本想攔阻,可是柳仙仙已經亮了兵器,再攔阻已是來不及了。

  秦茹慧短劍平舉,口氣託大地道:“小妹!我讓你先進招!”

  柳仙仙正想欺身進襲,柳夫人忙叫道:“仙仙!慢點!”

  秦茹慧目光向柳夫人一瞥,道:“夫人還有什麼話說?”

  柳夫人道:“秦姑娘是為較量劍法而來,還是為行兇而來?”

  秦茹慧雙目一掄,道:“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柳夫人道:“若旨在較量劍法,雙手就只能比劃一下招式,斷襟裂帛為敗。若旨在逞意氣行兇,小女一旦落敗,妾身難免會出手袒護,到時請姑娘勿怪。”

  秦茹慧冷冷地笑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話音一頓,接道:“我無意行兇。不過,一旦出手,必定全力施為。殺傷難免,夫人儘管出手袒護就是,我不在乎。”

  這番話使柳大人憤怒不已,不由得沉叱道:“姑娘好狂!”

  秦茹慧冷笑道:“鬥口無益,劍上見高低吧!”

  柳仙仙並未掉以輕心,對方既然說過讓她先進招,也就毫不客氣。待對方話音一落,兩劍一上一下,向對方中宮欺進。

  使用短劍者,皆作近身之搏,身法步法甚為重要。

  柳仙仙如閃電般欺進對方中宮,兩劍同時進襲,一削對方右腕,一取下腹,招式辛辣,進襲、守護兼顧。

  如柳仙仙的身軀欺進懷中,秦茹慧手中短劍就沒有施展餘地。同時柳仙仙一劍向她右腕削到,除了回身閃避之外,別無解拆之招。

  秦茹慧立刻飄退十步,一上手,柳仙仙算是搶得了先機。

  秦茹慧也是用短劍行家,自然懂得近身搏鬥之道。飄退之後,短劍一橫,蓄勢以待,並未進招還擊。

  柳仙仙雖有些納罕不解,何以秦茹慧只守不攻,但是,並沒有心有顧忌。雙腕一抖,再次前撲。

  秦茹慧橫於胸前的短劍猛然向外一掃,只聽“嗆啷”一聲,柳仙仙左手的墨劍頓時撒手飛脫。

  秦茹慧乘虛蹈隙,晶光一閃,短劍頓時遞進柳仙仙的懷中,只聽“嘶”地一聲。待秦茹慧撤劍回退之時,柳仙仙左脅下已是一片血漬,傷勢不輕。

  柳仙仙準備作拚命一搏,一鼓作氣,正待前撲,柳大人已疾迅閃到乃女身後,彈指在柳仙仙昏穴上一點,怒目盯著秦茹慧,沉聲問道:“秦姑娘夠了嗎?”

  秦茹慧面上呈現了一絲歉然之色,但是,那股歉然一瞬即逝。悻悻然冷哼了一聲,掉頭而去。

  柳夫人這才檢視乃女之傷,雖未傷及內腑,自“乳泉”以迄腰際,卻有了一道盈寸的傷口,血流如注。如無十天半月的調養,是無法痊癒的。

  忽然,柳夫人發現面前一隻雪白的手拿著一個綠色的玉瓶。柳夫人抬頭一看,見是一個紅衣少女,正含著善意的目光望著她。

  柳夫人詫然道:“姑娘你……”

  紅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凌菲。她輕聲說道:“柳夫人!令嬡傷勢不輕。這是療傷治創聖品‘凝血丸’,請放心給令嬡服用吧!”

  柳夫人遲疑地接過藥瓶,問道:“姑娘!我們見過嗎?”

  紅衣少女道:“我姓凌名菲,與夫人在冷老魔開的松林酒店中見過一面。不過,那時我是以釵為弁,就是坐在柳相公身旁的那個藍衣少年。”

  柳夫人“哦”了一聲,凌菲提起她曾與柳南江同行,也使柳夫人不再懷疑她別有用心,打開玉瓶,倒出兩粒藥丸,傾入柳仙仙口中。

  凌菲歉然道:“想不到當初家兄一念之仁,在冷老魔手裡救出秦茹慧,卻為武林中帶來了劫難。”

  柳夫人道:“這也不能怪令兄,傳說有一個黑衣蒙面人為秦茹慧療傷,才造就了她一身驚世駭俗的功力,不知傳說可是真的?”

  凌菲點點頭道:“確有此事。不過,我被冷老魔毒蛇咬傷後也是那黑衣蒙面人療治的。而我傷癒後和以前並無兩樣。”

  柳夫人“噢”了一聲,道:“可知那黑衣蒙面人是難?”

  凌菲搖搖頭,道:“那就不知道了。”

  柳夫人沉吟了一陣問道:“凌姑娘最近可曾見過柳相公?”

  凌菲神情微一遲疑,然後搖搖頭,道:“有十幾天不曾見到了。”

  柳夫人道:“聽說他已死了,‘祥雲堡’還為他舉喪了哩!”

  凌菲驚道:“柳相公死了嗎?”

  柳夫人道:“他的生死是一個謎。從仲秋之夜以來,他已是眾所屬目的人物,但他卻突然銷聲匿跡了,這豈不是怪事?”

  凌菲笑道:“也許柳相公畏懼秦茹慧的魔功而躲起來了。”

  柳夫人搖搖頭,道:“那倒不至於,也許他躲到哪裡練功去了。”

  凌菲喃喃道:“江湖中的傳聞有時是不可盡信的。”

  柳夫人將乃女背負在身,道:“凌姑娘!多謝你的藥丸。”

  凌菲問道:“夫人需要我幫忙照護令嬡嗎?”

  柳夫人婉謝道:“不了!我的僕童使女在杜曲等候。”

  言罷,疾步向東南方向而去。

  凌菲也回到樹葉之中,拿起一個大包裹背在肩上,穿林越草,疾步狂奔。

  約莫天將擦黑之際,在狹谷深處卻有一間茅屋。草色清綠,可見搭蓋不久。

  凌菲進入草屋之後,先燃起了一盞油燈,這時,一個輕微的聲音說道:“凌菲!你回來了!”

  凌菲“嗯”了一聲,道:“南江哥!我今天上杜曲給你買了些喜歡吃的東西來。”

  柳南江經過十天的調息,傷勢已經痊癒八九。

  凌菲解開包袱,取出食物,在柳南江的身邊坐下。

  柳南江問道:“十天來,江湖上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嗎?”

  凌菲笑道:“有人說你死了。”

  柳南江“噢”了一聲道:“一定是見我久沒出現,加以猜測的。”

  凌菲搖搖頭,道:“不!一定是有人刻意渲染這件事,說不定還偽造了屍骸之類的證據,不然,秦羽烈不會輕易為你舉喪的。”

  柳南江訝然道:“他為我舉喪了?”

  凌菲“嗯”了一聲道:“聽柳夫人說,她還關心地問起了你。”

  語氣一頓,接道:“對了,方才柳仙仙被秦茹慧刺了一劍,傷得不輕。剛好被我遇見,我還送了她兩粒‘凝血丸’。”

  說到這裡,忽聽屋外有人說道:“女娃你倒很會做人情的。”

  聲落人進,赫然是那黑衣蒙面人。

  柳南江面顯駭色,凌菲也是驚訝不已!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兩個娃兒不必吃驚,老夫既然拿出療傷聖品‘凝血丸’給你療傷,自然不會再傷害你,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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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第十五回 福兒出堡

  黑衣人話音一頓,接道:“你這個女娃兒拿兩顆藥丸送人卻太不應該。”

  凌菲振聲道:“我怎能見死不救呢?諒必前輩也非小氣之人。”

  黑衣人道:“區區藥丸,算不了什麼,但是,你不該露面。”

  凌菲不解地問道:“為什麼呢?”

  黑衣人道:“因為你們兩個已經死了,你一露面豈不露出了破綻?”

  柳南江若有所悟,忙問道:“是尊駕傳言我倆已死的嗎?”

  黑衣人道:“不錯,老夫拿著你們的發髻交給凌長風,告訴他說,你們已死。”

  兩人不約而同地摸摸後腦,齊聲道:“髮髻不是還在我們頭上麼?”

  黑衣人道:“髮髻是假的,而簪子卻是你們的原物,他們一聽相信了。”

  凌菲喃喃道:“怪不得我頭上的簪子不見了,咦……”

  目光向黑衣人一掃,接道:“前輩是什麼時候取去的呢?”

  黑衣人道:“你們這間茅屋老夫已經來過無數次了,每次你們都毫無所覺。”

  凌菲脫口道:“前輩真是高明。”

  柳南江摸了摸頭,又摸了摸身上,問道:“尊駕可是取走了在下身上的那根金簪?”

  黑衣人一點頭,道:“不錯,你頭上那根竹簪太平凡,老夫怕不信是你所有。”

  柳南江笑道:“尊駕弄巧反拙了。”

  黑衣人目光一亮,問道:“因何弄巧反拙?”

  柳南江道:“在下那根金簪只在居家或落店梳洗之後才用,行走在外都是用這根竹簪。因為那根金簪是先人遺物,唯恐失落。尊駕在髮髻上插上金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個髮髻不是從在下的頭上割下的。”

  黑衣人道:“可是秦羽烈卻已深信,不然他不會大事舉喪。”

  柳南江道:“只怕我那書僮福兒心裡有數,不過他卻乖巧地沒有說出來。”

  黑衣人嘿嘿笑道:“老夫自以為天衣無縫,想不到仍有疏漏,尤其今天凌菲一露面,是大事不妙,不過……”

  話音一頓,接道:“你們兩人裝死只有裝到底了。”

  柳南江問道:“因何要裝死呢?”

  黑衣人道:“不用問。”

  柳南江道:“難道我們一輩子躲在這茅屋中不出去?”

  黑衣人咻咻然道:“誰不教你出去?只要易容改裝就行了!”

  柳南江搖搖頭,道:“在下以為,大丈夫行道江湖,應該光明磊落,大可不必藏頭縮腦,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黑衣人大吼道:“娃兒!你分明是指桑罵槐,譏誚老夫!”

  柳南江搖搖頭,道:“在下倒無此意——”

  凌菲與黑衣人接觸較多,雖然覺得他行為乖張,還不失為一個性情中人,唯恐他倆說下去會弄成僵局。因而連以眼色向柳南江示意,然後插口道:“前輩是否知道秦茹慧今夭又動劍傷人了?”

  黑衣人“唔”了一聲,眉頭也聳動了一下,卻未說話。

  凌菲問道:“前輩不會不知道秦羽烈乃是一個武林梟雄,因何要造就他的女兒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呢?”

  黑衣人道:“老夫當然有原因。”

  這個原因正是柳南江要知道的,因而相機問道:“什麼原因呢?”

  黑衣人道:“到時自然知道。”

  凌菲插口問道:“為什麼要我們裝死呢?”

  黑衣人道:“到時自然知道。”

  又是同樣的答覆,柳南江自然不會滿意,委婉地道:“尊駕也許有不能說出個中情由的苦衷,但是如此答覆難使在下等深信不疑。反而會誤了尊駕的大計,在下以為尊駕不妨透露一二。”

  黑衣人微一沉吟,道:“要老夫說出十個原因也未嘗不可,不過,要答應老夫一個條件。”

  柳南江道:“只有在下綿力所及,不悖情理,十個條件也可答應。”

  黑衣人招手向凌菲一指,道:“你認為這個女娃兒如何?”

  柳南江不明白黑衣人這句話是指何而問,想了一想,回道:“凌姑娘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子!”黑衣人又問道:“喜不喜歡她?”

  這句話間得太突然,柳南江一時回答不出,凌菲是有點羞怯不勝地螓首垂胸,一味玩弄著衣角。

  黑衣人催促道:“快說!要說良心話。”

  柳南江硬著頭皮,道:“在下曾向凌姑娘表示過,在下很喜歡她這種爽朗性格。”

  黑衣人道:“老夫是問你,是否喜歡她的人?”

  柳南江道:“喜歡她的性格,自然也就喜歡她的人。”

  黑衣人一點頭,道:“好,答應娶她為妻,這就是老夫的條件。”

  柳南江愣住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凌菲疾聲叫道:“前輩!這怎麼可以呢?”

  黑衣人似是非常意外地“咦”了一聲,道:“你不是說你很喜歡他嗎?老夫也看得出,不然你不會那樣護著地,不讓老夫對他加以傷害,也不會含辛茹苦地照護他的傷勢了。”

  凌菲落落大方地點點頭,道:“不錯,晚輩的確很喜歡柳相公,因為他行事正直,為人磊落。可是,婚姻事畢竟是兩廂情願之事,前輩以這種方法來撮合晚輩和柳相公,晚輩不敢贊同。”

  黑衣人道:“老夫又不會逼他!只要他答應,豈不是兩廂情願。”

  凌菲振振有辭地道:“晚輩雖然父母雙亡,卻有師父在,諒必柳相公也是上有尊長。未經稟明,怎可擅自作主呢?”

  黑衣人道:“老夫只是教他答應,並未要他立刻就與你完婚。雙方尊長若不答應你們聯姻,老夫出面去說服他們,這不干你們的事。”

  凌菲心中是萬分高興的,不過她卻不希望柳南江有一絲兒是出於勉強,因此才說出了一大堆道理。現在經黑衣人一連串駁斥,她也就無話可說了。

  柳南江對凌菲本有好感,在他被黑衣人擊傷之際,凌菲對他的全力呵護,他也依稀覺察。尤其這十日照護之情更使他銘刻五內,這件婚姻事是不容推辭也是自己樂意的。

  黑衣人又催促道:“娃兒!到底怎麼樣?”

  柳南江道:“凌姑娘系出名門,品性賢淑,能與婚配,可說榮幸已極。不過,此時尊駕以條件提出,在下若據而答應,就對凌姑娘不敬了。”

  黑衣人不耐地道:“不必囉嗦,答應不答應,只要一句話就行了。”

  柳南江望了凌菲一眼,道:“凌姑娘……”

  凌菲截住他的話題,道:“你自己作主吧,別來問我。”

  這句話分明表示她已經默許了。

  柳南江點點頭,道:“好!我答應了!”

  語氣一頓,接道:“不過,這只是片面的承諾。如果雙方尊長不予贊同,這個承諾是無效的。”

  黑衣人欣然點頭,道:“這就行了!”

  話音一頓,接道:“你們猜猜我是誰?”

  柳南江情知一個絕大的隱秘將要揭開,因此全神貫注在那黑衣人的面巾上。

  凌菲也是出神地看著黑衣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黑衣人緩慢解去身上黑衣,露出一身黃衫。解去面巾,現出一瞼病容,赫然是那黃衫客。

  柳南江和凌菲同聲驚道:“原來是你?”

  黃衫客嘿嘿一笑,道:“黃衫客是老夫,黑衣人也是老夫。不過,都非老夫的真面目。”

  柳南江道:“在下早就看出,尊駕面上戴著人皮面具。”

  黃衫客一點頭,道:“不錯,現在老夫就要將原來的身份告訴你們兩個娃兒……”

  話音一頓,接道:“今日午間,老夫的真面目已被那個醜八怪發覺,不過,他曾答應老夫絕不洩漏。你們兩個娃兒也該守口如瓶,不得輕洩。因為這件事情關係太大了。”

  二人默然點頭,兩雙目光都盯在黃衫客面上。

  黃衫客正待伸手撕下面上的黃皮面具,突然目露精光,一掌拍熄了地上的油燈。

  事出倉猝,柳南江和凌菲莫不一驚,私心算計,一定是黃衫客發覺屋外有人。

  一念未已,只聽黃衫客發一聲低叱,人已穿屋而出。

  不過,眨眼之間,黃衫客去而復回,低喝道:“女娃兒,快些燃燈。”

  凌菲連忙取火摺子將燈點上,在昏暗的燈光中,只見黃衫客手裡抓著一個疾裝勁服的漢子。

  黃衫客的五指指頭竟然抓入了那漢子的胸膛,血漬染紅了他那隻瘦骨嶙峋的右掌,而那漢子早已氣絕殞命。

  柳南江和凌菲不禁大驚,黃衫客的功力太以嚇人。那日和柳南江動手,想必留有餘地,不然柳南江也將會遭到殺身之禍。

  黃衫客左手掌燈將死者的面孔照亮,低聲問道:“你們可認得這個傢伙?”

  柳南江答道:“不識,不過從他的衣衫看來,可能是‘祥雲堡’的紫衣武士。”

  凌菲插口道:“‘祥雲堡’武士出動絕不止這一個。”

  驀然,黃衫客又揮掌將燈拍熄,喃喃自語道:“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以後變成默數,過了一陣,方低聲道:“方圓百步以內,尚有二十人潛伏。最近的距此三十餘丈,待老夫去逐一解決,你們在此守候,不可出屋。”

  語音一落,人已穿屋而出。

  柳南江在黑暗中喚道:“凌菲!”

  凌菲摸著過去,不想踢著油燈,竟然跌入了柳南江的懷裡。

  凌菲幾乎失聲叫出,柳南江卻伸手將她的嘴摀住了。

  柳南江將她身軀扶正,輕問道:“你猜得出這位黃衫客是誰?”

  凌菲已臉紅心跳,半晌方鎮定心情答道:“我猜不出。”

  柳南江道:“我也是,想了許久,仍是想不出,不過,我卻看出他是專門在對付‘祥雲堡’的。”

  凌菲沉吟了一陣,道:“既然如此,他因何又要為秦茹慧療傷,造就她一身驚世駭俗的功力呢?”

  柳南江道:“頃刻之間,功力大增,絕非正途。”

  凌菲道:“他方才也曾說過,造就秦布慧一身駭人的功力,是別有用心,你猜他的用意何在?”

  柳南江道:“我也曾想了許久,可是怎麼也想不出一個頭緒來。”

  凌菲問道:“你難道不能在他所施展的武功中看出一點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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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六

  柳南江輕嘆了一聲,道:“他所施展的武功,不但是前所未見,也是前所未聞。”

  凌菲只問道:“以他和醜老人的功力相較,何人居高?”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應在伯仲之間,不過黃衫客的武功卻要詭奇得多。”

  說到這裡,一道勁風撲進屋內。二人已見過黃衫客的身法,知道是他回來了。

  只聽黃衫客說道:“老大數得清清楚楚,方圓百丈之內有二十一人潛伏。可是待老夫逐一解決後卻只有二十具屍骸,一定被脫走了一個。”

  柳南江道:“那人的命也太大了。”

  黃衫客沉聲道:“娃兒說得太輕鬆了!老夫雖然尚未揭露本來面目,但是黃衫客即為黑衣人的秘密已經揭露。倘若脫走之人已然得悉此一秘密,轉報秦羽烈知道,豈不糟糕。”

  凌菲神色不屑地道:“那有什麼了不起?”

  黃衫客道:“女娃兒知道什麼?老夫午間曾以黃衫客的身份去‘祥雲堡’搗亂,前次又以黑衣人的身份為秦茹慧療傷,兩次目的各別,秦羽烈不難想到老夫在暗中弄詭。”

  柳南江訝然道:“那怎麼辦呢?”

  黃衫客道:“老夫現在要將那廝追回來,絕不能讓那廝活著回‘祥雲堡’。”

  柳南江道:“還追得上嗎?”

  黃衫客嘿嘿一笑道:“娃兒你也太小看老夫了憑你的輕功身法,老夫那日不過盞茶功夫就將你甩得老遠,你還沒有領教過嗎?”

  柳南江笑道:“尊駕的腳程實在快逾問電奔雷,在下早就領教過了。”

  黃衫客道:“此處不可久留,你二人速往南行,約莫二十里處,有一斷崖,就在崖頂等候老夫,天是前可回。”

  說罷,穿房而出。

  凌菲道:“南江哥!我們走吧!”

  柳南江黯然出種良久,方道:“這位老人家諒必是位奇人,如此正邪莫辨,若行事方正,武林有福;若側身邪道,武林有難了。

  凌菲盾尖微微一蹙,又望了柳南江一眼,似乎在嗔怪他何必杞人憂天。

  柳南江又道:“此老行為幾近乖張,大凡乖張之人行事多無准。而且他造就秦茹慧一身魔功這件事看來,似乎稍欠光明磊落。”

  凌菲柳眉一豎,似乎想為黃衫客辯解幾句,不知為什麼突又改變了態度,和聲道:“南江哥,我以為對付秦羽烈那種武林果雄,根本就不必顧忌什麼,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

  柳南江搖搖頭,道:“一言斷定秦羽烈是武林果雄未免言之過早了。”

  凌菲嘴唇一撇,道:“南江哥!你好像對秦羽烈獨具好感。”

  柳南江正色道:“菲妹,這正是我想要說的話,對別人的評論,不能憑一己之好惡,‘梟雄’二字秦羽烈也未必配得上。”

  以凌菲的性格,即使是理屈,她也會振振有辭不肯服輸的。

  不過,在她和柳南江相處十日以後,已成熟得多。她明白一個倔強的女孩兒家是不討人喜歡的,因此,關於秦羽烈其人也就不再討論下去。

  揮手扇熄地下油燈,道:“南江哥!我們現在就走吧!”

  柳南江也未再說什麼,與凌菲相偕出屋,向南疾行而去。

  天際一片墨黑,“祥雲堡”內也是一片墨黑。

  在堡內那塊空曠的廣場上,有兩個修長的人影在走來走去,並在喁喁細語。

  那是秦羽烈和公孫彤。

  只聽秦羽烈道:“搜查的人天亮之前可以回來覆命了。”

  公孫彤道:“以老朽算計,紫衣武士隊搜索東北五十里方圓境內,寅初即可回堡,黃衣武士隊搜索西北五十里地方圓境內,由於地形複雜,可能卯正才能回堡,搜索杜曲以東的藍衣武士隊可能要到午時才能回堡了。不過,他們可能搜查不出什麼來。”

  秦羽烈道:“柳南江的死訊是必然不確的,而且和那黃衫客還有莫大關係……”

  語氣一頓,接道:“總管可曾看出黃衫客是什麼來路?”

  公孫彤搖搖道:“老朽實在想不出,武林中還有什麼能人奇事!”

  秦羽烈語氣沉重地道:“單看他一掌碎棺及臨去的輕功就知道他是一個頂尖高手,從他的面容上看他分明經過易容改裝。日間的事又分明是拆台來的,看來此人非常可怕。”

  公孫彤突然冷笑了一曲,道:“哼!和‘祥雲堡’作對,豈不是自找死路。”

  秦羽烈道:“目前我等已成為眾矢之的,柳南江如果是存心裝死,這證明他對我等也生了疑念,柳南江倒不足以畏懼,他的師父可是不好惹啊!”

  公孫彤問道:“堡主是說無塵大師嗎?”

  秦羽烈點點頭,道:“他雖然目前閉關不出,但是‘祥雲堡’也想獨霸武林!”

  公孫彤攏袍袖,道:“堡主不必多慮,將那兩件東西弄到手中,十個無塵大師又當如何?”

  秦羽烈道:“充其量也不過是一招劍法,對無塵大師也許起不了震懾作用。”

  公孫彤默默一笑,道:“據老朽所知,那把鐵劍尚不止!”

  語氣突然一頓,悄聲道:“東北方有人疾奔而來,我們看看。”

  語音未落,人已如鷹隼衝天般騰身而起,幾個起落,人已上了高牆。

  秦羽烈也相繼縱起落在公孫彤身旁,問道:“看清楚是什麼人了嗎?”

  大地一片墨黑,公孫彤卻已有所見,脫口呼道:“不好!紫衣武士隊只有統領一人而回。”

  他的話聲方落,已見一條人影,向“祥雲堡”背後的小路疾奔而來。

  秦羽烈疾胄道:“我等迎上去問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方待縱出,卻被公孫彤一把抓住。

  秦羽烈放眼一看,奔來之人業已停步,原來有一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公孫彤道:“攔路之人就是那個黃衫客,看來他想趕盡殺絕。”

  秦羽烈驚道:“難道二十餘名紫衣武士已盡遭毒手嗎?”

  公孫彤點點頭,道:“那是一定的,待老朽正面去與他攀談,等他分神之際,你再出其不意地施展出‘困龍八抓’。”

  語罷,縱落高牆,向兩人立身之處奔去。

  黃衫客趕來的目的,就是不讓漏網之人活著回到“祥雲堡”。

  公孫彤自高牆縱下,他已有所覺察。右手閃電一探,五指已經抓進了紫衣武士統領的胸膛,手法霸道毒辣已極。

  紫衣武士統領奮力叫道:“總管!他……他……就是……”

  也許他想說出黃衫客就是黑衣蒙面人,不幸話未說完就斷氣了。

  黃衫客鬆開手,在那紫衣武士統領的身上拭乾了血漬,發出一聲長笑。

  公孫彤幾乎目眥盡裂,沉叱道:“閣下想必是殺人滅口。”

  黃衫客冷冷地回道:“不勞動問。”

  公孫彤冷哼了一聲道:“閣下可知方才殺的是什麼人?”

  黃衫客大責不愧地道:“想必是一個不知死活的無名小卒。”

  公孫彤道:“不錯,的確是一個無名小卒。不過,他是‘祥雲堡’的守衛武士。”

  黃衫客明知故問道:“尊駕是誰?”

  公孫彤答道:“老朽‘祥雲堡’總管公孫彤,午間會過。”

  黃衫客道:“失敬!”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22
一零七

  語氣一頓,接道:“請轉告貴堡主,以後少派這種三腳貓在江湖道上丟醜露乖。”

  公孫彤冷笑道:“閣下好狂!請問因何殺死本堡武士?”

  黃衫客答道:“窺人隱私。”

  公孫彤“噢”了一聲,道:“閣下有何不可告人之隱私?”

  黃衫客嘿嘿一笑道:“既雲不可告人,又何必動問?”

  公孫彤冷哼了一聲道:“老朽不想打聽閣下有何隱私,只想告訴閣下‘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句話。”

  黃衫客點點頭,道:“老夫懂得,這筆帳權且記下……”

  語氣突然一頓,道:“身後是誰?”

  秦羽烈潛至黃衫客身後,見對方已有所覺察,立即閃電出手,一把向黃衫客後腦抓去。用上了七分勁道,存心要置對方於死地。

  黃衫客腦往前一探,秦羽烈的五指自他髮梢擦過,一把抓住他的後領。

  黃衫客哈哈笑道:“好手法,秦堡主不虛仗此成名……”

  語氣一頓,沉聲接道:“不過,背後襲人有些跡近宵小,放手吧!”

  只聽“叭”的一聲,衣領自秦羽烈手中掙脫,人已橫飄五尺。

  秦羽烈不禁大驚,近來已有兩次如此遭遇,一是醜老人,一是黃衫客,不但都掙脫了他的掌握,而且連衣領也不會破。

  黃衫客向下一瞄,沉聲道:“方才大好機會,公孫總管因何不趁機下手?”

  公孫彤冷笑道:“老朽總管堡內瑣事,並非捍衛貴堡的武士。”

  黃衫客道:“如此說來,尊駕是一位不問武事的文案人員了?”

  公孫彤以方才黃衫客同樣的口氣冷冷回道:“不勞動向。”

  黃衫客嘿嘿笑道:“想必尊駕是深藏不露,待機而圖吧!”

  公孫彤一笑置之,未再答話。

  秦羽烈插口道:“閣下無端殺人,你今天得還個公道來。”

  黃衫客冷笑道:“當今武林之中已無公道可言,堅主要的什麼公道?”

  秦羽烈沉叱道:“”祥雲堡“的所在地並非屠場,秦某不能眼看閣下如此胡作非為。”

  黃衫客卻反而笑道:“堡主又待如何呢?”

  秦羽烈咻咻然道:“何必鬥口?你我不妨手下一見高低吧!”

  黃衫客將頭一點,道:“堡主想和老大過招那也未嘗不可!”

  語氣一頓,手指向公孫彤一指,道:“由下而上,讓貴堡總管先來吧!”

  話聲未落,右掌電出,向公孫彤當胸抓去。似乎存心要探探公孫彤的武功。

  公孫彤早有防備,因為黃衫客的指名掠陣,有些違反常規。不待黃衫客的身形欺到,身軀向後一仰,倒飛而出。

  落腳站定後,朗聲道:“老朽從不喜愛過招動武,閣下如果畏懼秦堡主的‘困龍八抓’,堡中武士甚多,老朽可以喚出奉陪閣下。”

  黃衫客哈哈大笑道:“貴堡主的八抓可以困龍,卻困不住老夫:老夫風聞尊駕武功卓絕,因而專程前來討教。”

  話聲中,身形疾進,左右開弓,同時攻出兩招。

  公孫彤飛身躍起,縱上高牆,黃衫客如影隨形般跟蹤而至。

  公孫彤腳尖只在牆端一點,向廣場飛撲而下,同時發出一串長嘯。

  黃衫奪一心一意想要迫使公孫彤動手,故而窮追不捨。

  孰料他剛一落下廣場,四周人影倏現,無數手執戈矛的紅衣武士層層包圍住了他。

  公孫彤揚聲道:“黃衫客!”祥雲堡“猶如森羅寶殿,閣下今天來得去不得。”

  黃衫客放眼一看,圍住他的紅衣武士少說也有百人以上,不禁暗暗皺了一下眉頭,

  當即揚聲發話道:“公孫總管,貴堡紫衣武士已悉數被殘,難道還要驅使這些紅衣武士送死嗎?”

  公孫彤沉聲道:“你行兇殺人,擅闖本堡禁地,足以證明你沒有將‘祥雲堡’看在眼裡,老朽只得以最嚴厲之手段對付你。”

  黃衫客狂笑道:“你也太小看老夫了,不過為冥世中再增加幾條冤魂而已。”

  公孫彤道:“抬頭看,屋頂牆頭尚有數百名弓弩手等著伺候閣下。”

  黃衫客抬頭一看,果見屋頂牆頭人影蠢動,心頭不由一凜。

  就在他一抬頭之際,周圍紅衣武士紛紛持矛挺進,四周只有數尺空隙,百餘支矛頭層次分明地布成了陣式。

  這時秦羽烈在牆頭叫道:“閣下亮出真面目吧!否則秦某一聲令下,閣下立刻變成刺猥,滿身帶箭了。”

  黃衫客未敢輕視,立刻先發制人,雙掌連揮,慘呼迭起,雖然有好幾名紅衣武士死於他的鋼指之下,但他並未衝出重圍。

  公孫彤沉走道:“閣下存心要多欠血債嗎?”

  黃衫客道:“咎由自取,休任老夫!”

  話聲中,夏又展開凌厲攻勢。慘呼迭起,紅衣武士布列的圍困之陣被黃衫客沖得七零八落。

  秦羽烈在牆頭高聲叫道:“放弩!”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22
一零八

  一聲令下,立聞“嗖嗖”之聲,無數支弩矢如疾雨般向廣場中射去。

  一陣弩矢射完,廣場中橫屍無數,自然都是那些無辜送死的紅衣武士。

  黃衫客毫無損傷,躍到公孫彤面前,沉叱道:“尊駕何以令人代罪?”

  右手五指箕張,曲狀如鉤,向公孫彤抓去。其勢之猛,無與倫比。

  驀在此時,一道人影飛閃而至。接著閃起一道晶光,將黃衫客逼退數步。

  來人正是秦茹慧,不過她做夢也不會想到面前的黃衫客,就是為她療傷的黑衣蒙面人。

  秦茹慧逼退黃衫客後,立即沉聲道:“總管退下,讓姑娘我會會這個狂徒。”

  黃彩客先是一愣,接著冷笑道:“老夫不屑與女子動手。”

  秦茹慧嬌叱道:“就憑你這一句話,就該死在姑娘劍下。”

  黃衫客沉聲道:“江湖傳言,姑娘劍道突然精進,連敗數大名手。不過,想要和老夫動手,你將會自討沒趣。”

  秦茹慧冷聲道:“休要廢話,看劍!”

  言罷,手中短劍全力一揮。但是,並未能傷及黃衫客。

  黃衫客道:“老夫已然讓過你兩劍了,姑娘不要迫人太甚。”

  秦茹慧不禁有點狂怒,對冷山紅也好,對古如松也然,都是一劍得手的。

  在激怒中,“刷”地一響,秦茹慧又傾全力攻出一招。

  驀聞黃衫客大喝道:“撒手!”

  秦茹慧頓覺手中一輕,一道晶光劃空而過,手中短劍竟然不偏不倚地插在廣場中央,那根高逾三丈的旗杆頂端,猶在搖晃不已。

  秦茹慧大驚失色,其父秦羽烈也然。唯獨公孫彤尚還鎮定。嘿嘿一笑道:“難怪閣下堅而又狂,果然不凡。”

  黃衫客冷聲道:“老夫數次相逼,尊駕都不還手,使老夫過招動武的興致大掃,也不想再耽擱下去,你我後會有期。”

  語音一落,人已縱出高牆,向東北方疾奔而去,剎時不見。

  秦羽烈自牆頭縱落,疾聲道:“總管,這人的武功玄奇已極!”

  公孫彤卻在舉目望天,口中喃喃道:“不知因何一再向老朽指名叫陣?!”

  秦茹慧發愕甚久,這時才回過神來,道:“此人武功高出古如松數倍。”

  秦羽烈驚道:“真的嗎?”

  公孫彤插口道:“古如松在終南三君子之中雖然排名老大,武功卻不是三君子之冠,即使此人武功高過古如松數倍也不足以可畏:可畏者,乃是他的來歷不明,來意不明。”

  秦羽烈問道:“從他的招式中,總管還沒看出他的來歷嗎?”

  公孫彤搖搖頭道:“招式奇詭,勁道十足,不知何路數。”

  這時,已有堡內的紅衣武土爬上旗杆頂上取下秦茹慧的短劍來交還她。

  秦茹慧撫劍喟然道:“此人像有無邊魔力,使短劍自然脫手而飛,真怪?”

  秦羽烈道:“茹慧!你先回房去吧!我要和公孫總管談一談。”

  秦茹慧默然向自己閨房中走去。

  剛進房裡,她的近身使女錦兒就奔到她的身前,悄聲道:“小姐!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秦茹慧美目一張,叱道:“錦兒?什麼事這樣鬼鬼祟祟?”

  錦兒回道:“方才我看見福兒偷偷地溜進了堡主房內。”

  秦茹慧“噢”了一聲,兩條柳眉立刻豎了起來,問道:“現在還在裡面嗎?”

  錦兒道:“就在那個穿黃衣服的老人離去時,他又偷偷地溜了出來。”

  秦茹慧沉吟了一陣,道:“去喚福兒到我房來,說我有話向他!”

  語氣一頓,接道:“此事不准向任何人提起,否則我要打爛你的嘴。”

  錦兒惶然應著退出。

  不旋踵間,福兒被錦兒引了進來。

  福兒極為恭敬地一揖,道:“參見姑娘。”

  秦茹慧擺手示意他站在一旁,然後向錦兒吩咐道:“守在房外,若有人來,咳嗽為號。”

  錦兒點點頭退了出去,並帶上房門。

  秦茹慧轉向福兒,沉下臉來,道:“福兒!你是想死想活?”

  福兒不禁一愣,隨即神色又轉為安詳地回道:“小人自然想活。”

  秦茹慧點點頭,道:“想活可以,我問一句,你答一句,但是要句句實話。”

  福兒心中雖已感到不安,仍很鎮定地道:“小的不敢欺瞞姑娘。”

  秦茹慧問道:“你確認為柳相公已死嗎?”

  福兒微一沉吟,道:“未見屍身,不敢確定,髮髻為憑,想必凶多吉少。”

  秦茹慧冷笑一聲,道:“我看你是想死,頭一句就說了假話。”

  福兒認真地點點頭,道:“請姑娘明鑑,小的說的是真話。”

  秦茹慧道:“別當我是瞎子,我也曾和柳相公隨行數日,他行走在外都是佩戴那根竹簪,僅只在‘唐家老店’過夜之時才取出金簪來用了一個時辰。當匆匆離店之際,他都不忘換上竹簪,髮髻上插的是金簪,這分明是假的。”

  福兒早就看出了,不過,他並未對柳南江的下落抱著樂觀的看法。因為柳南江如果有意詐死,他絕不會用這根金簪,雖然柳南江未必真的已死,最少已喪失自由或重傷昏迷,不然包袱內的金簪不可能落到別人手裡去的。

  秦茹慧一語道破,福兒不禁有些駭異,忙道:“姑娘真的明察秋毫,不過小的方才所說凶多吉少,並非假話。試想,柳相公若不是遭到不測,包袱中的金簪如何會落到旁人手中呢?”

  秦茹慧冷哼一聲道:“算你會狡辯!”

  語氣一頓,接著問道:“福兒!你和柳相公到底是什麼關係?”

  福兒回道:“他是相公,小的是書僮,兩者自然是主僕關係。”

  秦茹慧低叱道:“福兒!你又要找死了!”

  福兒連連搖頭,道:“小的並未欺騙姑娘呀!”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23
一零九

  秦茹慧道:“柳相公身為武林中人,又非進京趕考的舉子,要什麼書僮?”

  福兒一本正經地回道:“柳相公出身武林世家,自然要文武兼修。”

  秦茹慧一點頭,道:“好!你就將他的家世說出來我聽聽。”

  福兒搖搖頭道:“關於柳相公的家世,小的不敢輕率奉告,請姑娘諒解。”

  秦茹慧道:“好!身為主僕之行,自然不敢違背主人的吩咐!”

  語氣一頓,接道:“我再問你,臨行之時,柳相公對你有交待之言嗎?”

  福兒點點頭道:“有的。”

  秦茹慧笑道:“你總算說了一句真話,他交代了些什麼?”

  福地答道:“柳相公交代小的要安分守己,恪遵堡主教訓。”

  秦茹慧倏地一沉臉,冷叱道:“福兒!你要找死嗎?”

  福兒心中一怔,不勝惶然地道:“小人說錯了什麼話嗎?”

  秦茹慧沉叱道:“即使沒有說錯話,你也該死。”

  福兒賠著笑瞼道:“姑娘能說明白些嗎?”

  秦茹慧道:“柳相公吩咐安分守己,你可曾安分守己?”

  福兒連忙拱手一禮道:“小的若有錯失,請姑娘見責。”

  秦茹慧道:“你方才偷進堡主書房,那算安分守己嗎?”

  福兒不禁大驚失色,道:“小的並未偷進堡主的書房啊!”

  秦茹慧沉叱道:“休要強辯!老老實實告訴我你意欲為何?”

  福兒連連搖頭,道,“真的沒有。”

  驀在此時,房外傳來一聲吟嗽,那是錦兒發出的暗號,表示有人來了。

  秦茹慧立刻改變了語氣,高聲道:“福兒!你真是聽話的乖孩子!”

  福兒不禁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待他看見秦羽烈掀簾而進時,他才明白了秦茹慧的用意。

  不過,他心中卻暗暗嘀咕:秦茹慧不但沒有向秦羽烈舉發他潛進書房的事,看來還有心遮蓋,這又是什麼緣故呢?

  福兒暫且打消疑念,向秦羽烈恭恭敬敬一揖,道:“參見堡主。”

  秦茹慧向他揮揮手,道:“福兒!我要和爹說話,你先出去吧!”

  福兒應聲退下。

  秦羽烈神色凝重地道:“茹慧!你方才到我書房裡去過嗎?”

  秦茹慧點點頭,道:“去過。”

  秦羽烈“噢”了一聲,又問道:“你要找尋什麼東西嗎?”

  秦茹慧道:“我想尋找那方玉珮,再看看那把鐵劍。”

  秦羽烈道:“你真是讓我虛驚一場,我還以為……”

  說到這裡,卻又將話頓住了。

  秦茹慧悄聲問道:“爹!你原來以為是誰去過了呢?”

  秦羽烈向門外指了一指,壓低了聲音,道:“我以為是福兒去過了。”

  秦茹慧故作驚疑之色,道:“他!他怎麼敢潛進爹的書房呀?”

  秦羽烈冷笑道:“想不到你如此聰明竟也胡塗了,柳南江將福兒留在我身邊是有用意的。”

  秦茹慧搖搖頭,道:“爹!不會吧?柳相公不可能……”

  秦羽烈接口道:“茹慧!我絕不會看走眼的,不過是故作不知罷了。”

  秦茹慧喃喃道:“憑他一個娃兒,又能起得了什麼作用!”

  秦羽烈道:“這個小娃兒精靈得很,千萬別露聲色,看他耍什麼花樣。”

  秦茹慧沉吟了一陣,道:“爹!我有個好主意,讓他走。”

  秦羽烈搖搖頭,道:“那不必。”

  秦茹慧振振有辭地道:“萬一被他們知道了什麼秘密,放他又不好,殺他又不好,因為我們總還沒有和柳南江扯破臉皮。”

  秦羽烈想了一想道:“如何教他走呢?總得有個理由才行啊!”

  秦茹慧道:“理由我早想好了,就是要他去查訪柳南江的生死之秘。”

  秦羽烈點點頭道:“這樣也好。”

  秦茹慧立刻召喚錦兒,要他去喚福兒來。

  不旋踵間,福兒來了,他多少有點擔心東窗事發。不過,他也很鎮定:年齡雖少,在進堡之初,他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不待秦羽烈發話,秦茹慧就搶先說道:“福兒!堡主要派你一件差事。”

  福兒已看出秦茹慧有心為他遮蓋,膽氣不禁一壯,向秦羽烈一揖,道:“聽憑堡主吩咐。”

  秦羽烈道:“柳相公生死不明,我有心要你去查訪他的下落,可願前往?”

  福兒連忙點頭,道:“承堡主如此關懷,小人自然願意前往。”

  秦茹慧道:“那就連夜走吧!”

  福兒行禮告退,道:“小的這就去打點行囊,立刻上路。”

  秦羽烈道:“到龍管事那兒去取五十兩銀子做盤費,就說是我的吩咐。”

  福兒道:“多謝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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