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鐵劍玉珮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28 14:36:2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3 11371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25
一二零

  祝永嵐狀似神秘的壓低了聲音道:“自然是巧取為上。”

  肖雲鵬道:“想必祝兄早已想好巧取之法了。”

  祝永嵐高深莫測地一笑,道:“老弟!小兄想先請教你幾個問題。”

  肖雲鵬“唔”了一聲,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祝永嵐雙眉一聳,笑問道:“老弟貴庚幾何?”

  肖雲鵬微微一笑,不答反問道:“以祝兄看來,小弟有多大?”

  祝永嵐笑道:“看來年有二十,不過小兄知道不止此數。”

  肖雲鵬道:“實不相瞞,小弟今年四十有二,祝兄想不到吧?”

  祝永嵐道:“老弟真是駐顏有術——”

  語氣一頓,接著問道:“老弟與令兄肖三先生當年因何交惡?”

  肖雲鵬略一猶豫,方才答道:

  “談不上交惡,雲達醉心武事,而小弟耽於享樂,所謂道不同而不相為謀,是以互不聞問。”

  祝永嵐“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語氣一頓,接道:“老弟可知那方玉珮原來就是令兄之物?”

  肖雲鵬搖搖頭,道:“小弟不知。”

  祝永嵐道:“據小兄所知,令兄當年長住三老峰頭,旨在求劍。不想被‘關中一龍’凌震霄所知,掠去玉珮……”

  不待祝永嵐一語道盡,肖雲鵬就接口道:“如此說來,凌震霄是秦羽烈所殺了。不然,玉珮怎會落到他手中?”

  祝永嵐嘿嘿乾笑了一聲,道:“這點小兄倒不十分清楚。”

  肖雲鵬思索了一陣,道:“祝兄!現在請告訴小弟如何奪那方玉珮吧!”

  祝永嵐道:“老弟如何這般性急呢?”

  語氣一頓,接道:“銀翠尚是清倌,含苞待采,老弟莫誤春宵才是。”

  肖雲鵬正色道:“小弟方才就已說過,千里迢迢,非為偎紅倚翠而來。”

  祝永嵐起身笑道:“夜深了,老弟歸寢吧!有話明日再說。”

  肖雲鵬不禁沉下臉來,道:“祝兄因何如此吞吞吐吐?是否信不過小弟?”

  祝永嵐將頭一點,道:“老弟說得不錯,小兄的確有點信不過你。”

  肖雲鵬聞言不禁慍怒道:“這是什麼話!既然信不過小弟,你又何必從千里之外,差人送信召來小弟?”

  祝永嵐面色一變,沉聲道:“請問尊駕高姓大名?”

  肖雲鵬駭然張目道:“祝兄這是什麼話,豈非明知故問?”

  祝永嵐嘿嘿一笑道:“尊駕不是肖雲鵬。”

  肖雲鵬身軀微微向後一退,聳肩一笑,道:“這是從何說起?”

  祝永嵐冷笑了一聲,道:

  “肖雲鵬號稱‘花花太歲’並非沒有來由,見了娘們不談正事是他的脾性,尊駕卻不願偎紅倚翠而要談正事,這不奇怪嗎?”

  肖雲鵬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那麼,小弟告退了。”

  祝永嵐暴叱一聲,道:“慢走!”

  肖雲鵬回過身來,沉聲地問道:“祝兄尚有何見教?”

  祝永嵐沉聲道:“尊駕竟敢冒用肖雲鵬之名,膽子未免太大了。”

  肖雲鵬道:“祝兄!因何一口咬定小弟是假冒的呢?”

  祝永嵐冷哼了一聲,道:

  “蕭家兄弟二人反目的原因,我姓祝的一清二楚,他二人對我也從不隱瞞,肖雲鵬是與其兄長交惡後才沉於享樂的,尊駕方才已經露出破綻來了。”

  肖雲鵬哈哈大笑道:“祝兄!多年不見,想不到你竟然變得如此多疑,傾談尚不見信,何言共享富貴,別了!別了!”

  話聲中,連連拱手,人已到了門邊。

  祝永嵐暴叱一串,道:“哪裡走?”

  語聲中,一掌向肖雲鵬拍去。

  肖雲鵬身軀一晃,避開那凌厲的一掌。

  掌風盪開珠簾,一團黃光閃進,赫然是那個黃衫客。

  黃衫客當門一立,冷聲道:“竺道台,老夫找你多年了。”

  敢情這位“祝永嵐”就是終南三君子的二先生“石君子”竺道台?

  祝永嵐微微一愣,沉叱道:“尊駕有眼無珠,認錯人了。”

  黃衫客冷笑道:“閣下多年來即以雙重身份出現武林,瞞得了別人,瞞不過老夫。”

  祝永嵐厲聲道:“尊駕何名?”

  黃衫客道:“黃衫客!病獅!天地通!這三個名字隨你叫。”

  祝永嵐冷笑道:

  “也不過是一藏頭露尾的鼠輩。”

  目光向站立門邊的肖雲鵬一瞥,道:

  “想必假冒肖雲鵬的花樣也是你想出來的。”

  黃衫客道:

  “那與老夫無關,老夫找的只是你這個偽君子。”

  祝永嵐冷叱道:

  “好狂徒!你分明是指桑罵槐,看掌!”

  話聲中,全力揮出一掌。

  黃衫客一閃身避開那凌厲的掌風,沉叱道:“竺道台!別在勾欄院中動武,要打上外面去。”

  祝永嵐道:“老夫姓祝名永嵐,你因何一定要給老夫易名換姓?”

  肖雲鵬一旁插口道:“小弟分明是肖雲鵬,祝兄因何一口咬定是假冒的呢?”

  祝永嵐哇哇大吼道:

  “你們分明是一丘之貉,走!到外面去。”

  黃衫客身軀一讓,一擺手道:“閣下先請。”

  祝永嵐毫不猶豫地大步向外走去。

  勾欄院中之人早已聞聽雜聲,到此才發覺彩紅接的這位豪客是武林中人,一個個關閉門房,躲還唯恐不及,更不要談出面攔阻了。

  三條身離飛縱出牆,向東奔去。

  轉瞬過了“三曲”橋,來到“七柳齋”院宅之前。

  黃衫客向那幢深邃的宅院一指,道:“竺道台!到這裡面如何?”

  祝永嵐神情一愣,道:

  “因何要進入人家的院宅比武較量?”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25
一二一

  黃衫客道:“放心!自凌員外七年前被殺後,這幢院宅一直是空著的。”

  祝永嵐一點頭,道:“好!悉聽尊便。”

  黃衫客向肖雲鵬招招手,道:“來!老弟台!煩你作個見證。”

  黃衫客話聲一落,已領先縱入高牆。

  祝永嵐和肖雲鵬也相繼縱入。

  這個曾為尚書宅第的“七柳齋”如今是衰草滿庭,污泥盈塘,好不淒涼。

  黃衫客在庭院中站定,冷聲道:“閣下可曾聽說過七年前此處曾經發生過一件慘案?”

  祝永嵐低叱道:“少廢話,咱們是較量來的,出招吧!”

  黃衫客慢條斯理地道:“別急!老夫要找的是‘石君子’竺道台,如果你不是竺道台,只要你明誓不認,老夫立即放你離去。”

  祝永嵐沉聲道:“不是就不是,老夫憑什麼要對你盟誓?”

  黃衫客冷笑道:“其實,盟誓也未必可信,武林中盛傳‘石君子’竺道台說一不二。據老夫所知,姚竺的不過是個沽名釣譽的偽君子。”

  祝永嵐厲聲道:“廢話完了嗎?老夫可要出掌進招了。”

  黃衫客揮手道:“慢點!老大罵姓竺的,你因何如此狂怒?”

  祝永嵐道:“老夫看不慣你這種狂態!”

  黃衫客唔了一宗,道:“原來如此!”

  語氣一沉,接道:“閣下到這‘七柳齋’中來過幾回?”

  祝永嵐搖搖頭道:“從未來過。”

  黃衫客冷笑道:“閣下不是說一不二嗎?怎麼也打起誑語來了?”

  祝永嵐道:“老夫雖不敢自詡為說一不二之君子,卻不曾打過誑語。”

  黃衫客狂笑道:“哈哈,堂堂大名的‘石君子’竺道台竟然隱姓埋名不敢露面,這其中,敢情有不可告人之隱情?”

  祝永嵐怒叱道:“胡說!老夫姓祝賀之祝,並非天竺之竺,同音而不同字,你因何不分魚魯豚亥,一口咬定老夫就是竺道台?”

  黃衫客道:“因為竺道台才確知肖家兄弟失和之真正原因,如果你不是竺道台,因何知道這位肖雲鵬是假冒的呢?”

  祝永嵐嘿嘿一笑,道:“果然是假冒的,想必是你的傑作?”

  黃衫客傲然地一點頭,道:“是又怎樣?”

  祝永嵐道:“老夫問你,你找‘石君子’竺道台作啥?”

  黃衫客道:“找他了卻一段武林公案。”

  祝永嵐微作沉吟,繼而再問道:“什麼武林公案?”

  黃衫客道:“如果閣下就是竺道台,不說你也明白,如果你不是,就不必對你說。”

  祝永嵐道:“據老夫所知,‘鐵君子’古如松與‘石君子’竺道台二人早已不知所蹤,只怕你找不到他的下落了。”

  黃衫客嘿嘿笑道:“‘鐵君子’古如松本人業已會過,現在終南望鹿坡附近徘徊不去,那‘石君子’竺道台嘛!”

  語氣一頓,接道:“如果他還有三分骨氣,挺身承認,距離本人不過數步而已!”

  祝永嵐冷笑道:“如果老夫真是竺道台,你如此逼迫,可謂極不聰明。”

  黃衫客欠有一禮,道:“愚在問處,本人願意領教!”

  祝永嵐道:“竺道台不但在終南三君子之中武功高強,在整個武林中恐怕也無人能望其項背,一套‘風林十八掌’威猛絕倫,如狂風貫林,恐怕無人能夠接下三招,若真是竺道台,因不願暴露身份,自然不會施展出‘風林十八掌’,那樣你或許有倖存之機。如果老夫是竺道台喬扮,被你一逼,挺身自承,你只有死路一條,如此做豈非不夠聰明?”

  黃衫客哈哈笑道:“承教!承教!不過!”

  語氣一領,接道:“本人既然有心要迫使竺道台出面,早該考慮到‘風林十八掌’的威力,本人或許難免一死,可是,‘石君子’竺道台也休想脫逃本人編結達七年之久的牢籠。”

  祝永嵐“噢”了一聲,道:“你有如此自信!老夫卻不信。”

  黃衫客道:“不信何不挺身自承閣下就是竺道台?”

  祝永嵐聳肩冷笑道:“可惜老夫不是!”

  語氣一頓,接道:“只怕你尋訪竺道台的心願難以得償。”

  黃衫客道:“閣下能詳告其原委嗎?”

  祝永嵐道:“竺道台為三君子之中最先遁世之人,十餘年來未現行蹤,老夫深信往後也難現行蹤,他可能不考慮復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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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第十七回 劍閣豔女

  黃衫客哈哈大笑道:“閣下說出此話,若非別具用心,則必然是孤陋寡聞,對武林中事所知不多。”

  祝永嵐低叱道:“何出此言?”

  黃衫客道:“七年來,竺道台在武林中業已出現三次。”

  祝永嵐道:“難道你親眼見過他?”

  黃衫客道:“雖未見過其人,卻見到了‘風林十八掌’的蹤跡。”

  祝永嵐道:“何以見得?”

  黃衫客道:“請問閣下,‘風林十八掌’的威力何在?”

  祝永嵐道:“接觸掌勁之人,立即心脈震斷而亡,此外別無任何傷痕。”

  黃衫客一點頭,道:“那就對了,七年前在此‘七柳齋’中,‘關中一龍’凌震霄因心脈震斷而亡,八月中秋之夜‘芙蓉寨’芙蓉仙子紀湘綾所派出前往‘祥雲堡’參與武林群芳賽會的門人也是心脈震斷而亡,沉屍曲江池中;次日,曲江池畔‘綺水閣’旅店中,一個喬扮店家的武林中人又是心脈震斷而亡,這不都是‘風林十八掌’之下的亡魂嗎?”

  祝永嵐道:“你說得太過於武斷了,武林之中未必只有‘風林十八掌’才能夠使受襲之人心脈震斷。怎麼能夠說此三人是被那‘風林十八掌’所擊斃?”

  黃衫客道:“方才閣下業已說過,被‘風林十八掌’擊斃之人,除心脈震斷以後,別無傷痕,這三個人的死狀正是如此。大凡心脈震斷之人,首先命門被摧毀,任督二脈氣血逆走倒行,死者不但雙眼暴出,鼻腔出血,而且手指、腳趾之指甲呈青紫之色。而此三人卻毫無異色,宛如無疾而終,除竺道台以外,只怕再無別人能有此只傷心脈而不損其餘部位的修為了。”

  祝永嵐垂首沉吟,久不作答。

  良久,方抬頭問道:“這三個人的死狀,你都見過嗎?”

  黃衫客點了點頭,道:“本人親眼所見,而且曾詳察死狀。”

  祝永嵐張目問道:“因此,你認為這三個人都是竺道台所殺?”

  黃衫客道:“那是自然。”

  祝永嵐道:“你因何不去設想,‘風林十八掌’或許有了傳人?”

  黃衫客斷然搖頭道:“絕無可能。”

  祝永嵐嘿嘿一笑道:“你這個人看來有些剛愎自用,自信過深,也罷!老夫今天不與你為難,讓你去嘗嘗心脈震斷的滋味。”

  說罷,轉身欲去。

  黃衫客如閃電般身形一旋,攔住了對方的去路,冷叱道:“暫請留步!”

  祝永嵐似是對黃衫客捷如閃電般的身法感到驚異,微微一愣,方才問道:“還有什麼話說?”

  黃衫客道:“閣下可知‘祥雲堡’那位總管公孫彤的來路?”

  祝永嵐搖搖頭道:“這等九流人物,老夫何必去問他的來歷!”

  黃衫客冷叱道:“閣下怎麼罵起自己來了?”

  祝永嵐駭然張目道:“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黃衫客一揚手,道:“閣下稍安勿躁……”

  語氣一頓,接道:“請問閣下,此番從何處前來長安?”

  祝永嵐答道:“洛陽!”

  黃衫客又問道:“何時啟程?”

  祝永嵐道:“半月之前。”

  黃衫客追問道:“何時抵達長安?”

  祝永嵐道:“三日前之酉正光景。”

  黃衫客冷笑道:“閣下今日誑語何其多?”

  祝永嵐神情大為一愣,繼而狂怒道:“你今天一再譏消老夫,你如果說不出老夫誑在何處,老夫今天非置你於死地不可。”

  黃衫客冷笑道:“臘月之初,潼關以東因連番風雪,山道崩阻,途為之塞,無一旅客能進入潼關,閣下是插翅飛來的嗎?”

  祝永嵐沉聲道:“你說老夫從何而來?”

  黃衫客冷笑道:“城外的‘祥雲堡’中而來,大概不會錯吧?”

  祝永嵐駭然張目道:“你說什麼?”

  黃衫客沉聲道:“別裝腔作勢,若想瞞過我黃衫客可不太簡單,閣下出‘祥雲堡’向西而行,繞過鳳翔踅回長安,你以為本人不知麼?‘留香院’馬廄中那兩匹拉車的大麥騾正是從‘祥雲堡’馬廄中挑選出來的,本人認得出來。”

  祝永嵐面色倏變,暴叱道:“你簡直是信口雌黃!以老夫偌大年紀,豈能夠和秦羽烈那種後生晚輩攀上交情?”

  黃衫客嘿嘿一笑道:“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有心和本人聲東擊西以亂耳目,你不就是那位總管公孫彤嗎?”

  祝永嵐狂怒道:“你簡直就是在信口開河,滿嘴胡說!”

  黃衫客冷笑道:“我黃衫客既然口稱天地通,自然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所謂公孫彤、祝永嵐、竺道台都不過是一個人罷了。”

  祝永嵐環目遞睜,右掌緩緩揚起,似乎要向黃衫客全力一擊。

  突然,他的神情復又一鬆,冷聲道:“老夫本來要斃你於掌下,唯恐落你口實,以為是老夫身份被你揭穿所以才忿而動手,今天算你走運,他日再遇,若再胡說一通,絕不對你客氣。”

  說罷,掉頭就走。

  黃衫客未再攔阻,只是揚聲道:“如果你閣下真不是竺道台,有機會煩閣下轉告竺道台一聲,他那套‘風林十八掌’已不足以傲視武林,本人窮七年精研,已有一套克制‘風林十八掌’的武功,如果他有興趣,不妨找我黃衫客印證一番。”

  祝永嵐本已向院牆邊走去,聞言去而夏回,“噢”了一聲道:“老夫與你印證一番如何?”

  黃衫客搖搖頭,道:“除了‘風林十八掌’之外,本人不屑與之過招。”

  祝永嵐狂怒道:“你太以狂傲了。”

  話聲中,呼呼連出二掌,勁道之猛,使人驚心動魄。

  黃衫客卻以一種怪異無比的身法閃開,同時揚聲道:“保持閣下的精力吧!除了竺道台之外,本人絕不與任何人過招。”

  祝永嵐似乎對黃衫客能夠閃開他的襲擊而感到萬分駭意,而又震怒,聞言也不答話,身軀前欺,雙掌連揚,一口氣攻出三掌。

  黃衫客站立廳旁,冷聲道:“閣下似乎逼人太甚了吧?不是竺道台,就請走路,若是竺道台,就請亮出閣下的‘風林十八掌’來。”

  祝永嵐桀桀怪笑道:“老夫雖不是竺道台,卻也略識‘風林十八掌’的招式,去而復回,正是要對教一下,你究研七年之久的獨門武功!”

  話聲未落,右掌緩緩揚起,輕描淡寫地推出了一掌,似乎毫不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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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看上去這一招,比之方才那一連串的進襲時勁道相去甚遠。

  可是,看在黃衫客的眼裡卻不禁大駭,原來這一招正是“風林十八掌”之中的一著“狂飈掃林”。

  不過,在黃衫客驚駭之餘,也看到一絲欣喜,他的判斷總算證實了。毫無疑問,對方就是終南三君子之一的“石君子”竺道台。

  當即冷笑道:“姓竺的!你畢竟將本來面目顯露出來了!”

  同時,身形拔起二丈有餘,登上了懸於大廳門頂那塊“五世其昌”的匾額之上,隱隱覺得一股強烈的勁流自腳底呼嘯而過。

  “砰”地一聲,大廳緊閉的兩扇大門霍地倒塌,碎木四散,屋宇也為之震撼不已!

  祝永嵐已順勢來到門前,左掌一翻,正持向躍於匾額頂端的黃衫客追擊——

  驀然,身後傳來一聲沉喝道:“尊駕請慢些動手,在下有事請教。”

  祝永嵐回頭一看,階下站著肖雲鵬,說話的就是他。

  不過,祝永嵐是從衣服上認出來的,而肖雲鵬的面貌卻已完全改變。自然,這個人是假冒肖雲鵬的,此時已然恢復了本來面目。

  祝永嵐神情微微一愣,冷嘩道:“果然是假冒的肖雲鵬!娃兒是誰?”

  原來假冒肖雲鵬之人,竟是柳南江。

  柳南江冷笑了一聲,道:“尊駕如果就是‘祥雲堡’總管公孫彤,那就應該知道在下是誰,又何必明知而故問?”

  祝永嵐沉聲道:“娃兒休聽那廝信口胡言,老夫祝永嵐,早就告訴過你了。”

  柳南江道:“在下權且相信,請問尊駕方才那一招‘狂飈掃林’從何學來?”

  祝永嵐道:“‘風林十八掌’是竺道台的絕學,自然是從他那兒學來的。”

  柳南江道:“尊駕貴庚多少?”

  祝永嵐道:“六十有二。”

  柳南江道:“以尊駕偌大年紀會甘為竺道台之徒兒嗎?”

  祝永嵐哇哇大叫道:“娃兒說話好放肆!相互切磋,又何必一定有師徒之分。”

  柳南江唔了一聲道:“方才尊駕說,竺道台十餘年來未現蹤跡,可是真話?”

  祝永嵐一點頭道:“不錯!”

  柳南江道:“很好!七年來有三人先後死於‘風林十八掌’的掌風之下,竺道台既然遁世未出面,想必凶手就是尊駕了?”

  祝永嵐不禁大大一怔,良久方沉叱道:“是又怎樣?”

  柳南江笑道:“這句話是否就算是尊駕承認是凶手了?”

  祝永嵐沉聲道:“老夫問你,是又怎樣?”

  柳南江微微頷首道:“尊駕倒是敢作敢為……”

  語氣一頓,接道:“凌震霄被殺,在下不想過問;‘倚水閣’旅店中被殺臥底店家,在下也不想管;不過,那位沉屍‘曲江池’中的‘芙蓉寨’門人因何被殺,在下倒要問一問。”

  祝水嵐“噢”了一聲,問道:“你憑什麼要過問?”

  柳南江道:“因為芙蓉仙子指稱她的門人是在下所殺,此事必需澄清。”

  祝永嵐道:“讓她來問我。”

  柳南江冷笑道:“尊駕如此狂傲,似乎過分倚老賣老,仗勢欺人,不過,當今武林公道猶在,橫行霸道者未必能夠存身。”

  祝永嵐厲聲道:“娃兒你在教訓老夫?”

  柳南江冷聲道:“尊駕如此說未免太看重在下了……”

  語氣一頓,接道:“恕在下嘮叨再問一句,芙感仙子的門人可是尊駕所殺?”

  祝永嵐語氣狂傲地道:“老夫已然說過兩次,再說一次也無妨,是老夫所殺,你想怎樣?”

  柳南江道:“有這一句話就行了,在下既不想為死者復仇,也不想再追問尊駕殺人的真正動機,事情弄清楚就行了。”

  言罷,緩步向一邊走去。

  祝永嵐似乎在考慮應該先向頭頂的黃衫客下手,還是該向眼前的柳南江下手,因此一時之間,他並沒任何動靜,彷彿在那裡發愣似的。

  驀然一陣步履之聲響起,自大廳內緩步走出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接著,一個,二個,三個……竟然有九個之多。

  為首一人正是“芙蓉寨”寨主芙蓉仙子紀湘綾,鋼製芙蓉已然扣在手中,向祝永嵐怒目而視,她的八個手下也各自在手中扣好了鋼芙蓉,將祝永嵐團團圍住。八雙眼也一齊盯在祝永嵐的身上。

  紀湘綾粉面含威,怒聲道:“請問尊駕,本寨門人因何該死?”

  祝永嵐處此重圍之中,竟然毫無懼色,冷笑道:“該死就是該死,還有什麼好問的?”

  紀湘綾冷笑道:“尊駕好像也該死了!”

  祝永嵐向四周掃了一眼,沉聲道:“就憑你們手裡那幾朵花兒也想困住老夫嗎?打算活命就趕快走開,否則莫怪老夫手下無情。”

  紀湘綾冷哼道:“尊駕說得太輕鬆了!我姓紀的自八月十六等到今天,就是為要討回一點公道,豈能一走了之?”

  祝永嵐厲聲道:“仙子也是成名人物,因何要受人利用?”

  紀湘綾沉吟道:“這是什麼話?姓紀的親耳聽見尊駕自承是殺害本寨門人的凶手,怎能說是受人利用?想必尊駕又要故伎重施?”

  祝永嵐雙掌緩緩揚起,沉聲道:“既然想死,那就來吧!”

  紀湘綾道:“誰死誰活立時可見分曉,不過,在動手之前,還想問尊駕一件事,尊駕果真就是那‘祥雲堡’總管公孫彤嗎?”

  祝永嵐道:“老夫祝永嵐,你可聽清楚了……”

  他一語未盡,只聽立於匾額頂端的黃衫客揚聲叫:“姓柳的娃兒!趕快去一趟‘祥雲堡’,看看那總管公孫彤在不在堡中,就可以將這老傢伙的謊言拆穿了。芙蓉寨有九大高手在此,一共有一百六十二朵鋼製芙感,夠他受的。”

  柳南江道:“在下這就前往。”

  只聽祝永嵐暴叱一聲,道:“娃兒哪裡走?”

  叱家中人已拔起三丈,半空中身形一旋,向柳南江飛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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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祝永嵐身形一起,紀湘綾以及所屬門人身形同時移動,祝永嵐落下之時,仍在脂粉陣中,而且幾朵旋轉如飛的鋼製芙蓉,由四面八方向祝永嵐襲到。

  祝永嵐雙掌同出,一招“風掃落葉”,頓起一陣勁風將擊來的九朵芙蓉紛紛掃落塵埃。

  只聽紀湘綾嬌叱一聲,手上的鋼製芙蓉復又脫手飛出。

  祝水嵐現在所施展的“風林十八掌”,雖然勁道十足,威猛絕倫,但是,想立即擺脫使人眼花撩亂的芙蓉陣,還不太容易。

  這時,黃衫客已自匾額上躍下,向柳南江一揮手,道:“走!咱們上‘祥雲堡’去。”

  二人聯袂縱出高牆,身後猶傳來祝永嵐與紀湘綾的叱喝之聲。

  驀地,一道嬌小的身影自暗處竄出,低聲問道:“怎麼樣了?”

  黃衫客道:“現在已證實祝永嵐就是竺道台的化身,至於公孫彤是否就是竺道台的化身,目前還不十分肯定,不過,立刻就會真像大白,凌菲!老夫吩咐你的事做好了嗎?”

  原來,這嬌小的身影就是凌菲。

  凌菲悄聲答道:“那還用說麼?那老傢伙的車已經套好了,停在‘三曲橋’的橋頭上,你老人家吩咐的那樣東西在車廂裡面,不知像不像?”

  黃衫客疾聲道:“有那副模樣就行了,衣服可是他的?”

  凌菲點點頭,道:“衣服我是從‘留香院’裡去拿來的,錯不了。”

  黃衫客道:“好!你守在這裡,看看他們打鬥的結果如何?不過據老夫猜想,芙蓉仙子可能要損兵折將。記住!別露面,也別走開,咱們天亮前可回,‘七柳齋’後院見面,不見不散!”

  語氣一頓,又轉向柳南江,接道:“娃兒!委屈你扮一下車伕,有情況就拔腿開溜,切記不可動手,也不要露出你的面目。”

  柳南江點點頭,道:“在下知道。”

  於是,二條身影向“三曲橋”橋頭奔去。

  橋頭上果然停著一輛套車,車架裡面的兩頭大紅騾在寒冷的夜色裡,咻咻地噴著白氣。

  黃衫客在車廂內吩咐道:“娃兒!城內宵禁,出城時叫停就停,待他們上來盤查時,老夫自會對待他們,走!”

  柳南江“刷”地一鞭,抽在大紅騾身上,八蹄攢動,向北門奔去。

  車到北門,把守城門的禁軍果然吩咐停車盤查,黃衫客很輕易地應付過去,他並沒有多費口舌,只是塞過去一錠白花花的銀子。

  出城之後,不消幾鞭,就到了“祥雲堡”的大門。

  “祥雲堡”門前的松脂火炬在大雪紛飛中仍然燃燒著熊熊火焰,八名執戈武士在寒流中也是威武屹立,紋風不動。

  一名武士頭目沉聲問道:“深夜到此,有何責幹麼?”

  黃衫客已由車廂中躍下,向那武士頭目答道:“在下黃衫客,有事要見秦堡主。”

  不旋踵間,一個人疾步自角門走了出來,那人正是“祥雲堡”的外管事花雲錦。

  花雲錦一見黃衫客,神情微微一愣,繼而笑問道:“有何貴幹?”

  黃衫客道:“有要事想見秦堡主。”

  花雲錦微一皺眉,道:“堡主業已安歇,事情很急嗎?”

  黃衫客道:“若非急,本人豈會在大雪紛飛中深夜來此。”

  花雲錦道:“如此請尊駕先入內待茶,容花某稟報堡主。”

  黃衫客一擺手,道:“不必了,本人在此等候即可。”

  花雲錦抱拳一禮,道:“如此勞駕稍候。”

  花雲錦正等轉身欲去,黃衫客復又說道:“堡主如肯賜見,請其傳令大開堡門,因為本人的套車也要進入堡中。”

  花雲錦神情一愣,道:“套車盡可停在堡外車棚之中……”

  黃衫客截住他的話頭,道:“車內有本人要呈獻秦堡主之物,故而套率必需進堡。”

  花雲錦點點頭,道:“好!花某會據實稟報堡主知曉便是。”

  說完後,就進入了角門之內。

  不足一盞熱茶的時光,兩扇堡門霍地打開,守衛武士並在台階上鋪下兩條木板,花雲錦站在門內揚聲道:“堡主在前廳候駕,請尊駕連同套車一齊進來吧!”

  黃衫客復又登上車廂,柳南江揚鞭一揮,套車即馳進了堡中,一直在前廳階前停下。

  秦羽烈站在廳前明亮的八角風燈之下,見黃衫客一露面,立即一擺手,道:“請入內待茶。”

  黃衫客一揮手,道:“不必……”

  語氣一頓,接道:“請問貴堡那位公孫總管可在堡中?”

  秦羽烈面上毫無異樣之色,含笑問道:“尊駕半夜來此,究竟是要會見秦某?還是要會見公孫總管?”

  黃衫客道:“自然是要會見堡主,不過,若不見公孫總管,本人不會說明來意。”

  秦羽烈道:“是何緣故呢?”

  黃衫客道:“因為本人的來意,與公孫總管有關。”

  秦羽烈“唔”了一聲,向一旁站立的花雲錦揮揮手,道:“去請總管來。”

  花雲錦應聲而去。

  黃衫客以“傳音術”向柳南江說道:“娃兒!等會兒公孫彤出來時你要仔細地認一認,說不定真的公孫彤走了,弄個假的擺樣子,咱們可不能上當,你留神點!”

  柳南江也以“傳音術”回道:“如果前輩的推斷正確,等會兒走出一個假的公孫彤,在下也未必認得出來啊!”

  正說之間,公孫彤已然走出來了。

  柳南江放眼細看,那分明就是公孫彤,不是什麼偽裝的。

  黃衫客以“傳音術”問道:“娃兒!看出甚麼來沒有?”

  柳南江回道:“絲毫沒有破綻,在下看他就是真的公孫彤。”

  這時,公孫彤已朗聲問道:“尊駕半夜來此,有何貴千?”

  黃衫客並未去回答他的話,又以“傳音術”向柳南江問道:“聲音可像?”

  柳南江回道:“無所謂像不像,他根本就是公孫彤本人。”

  黃衫客沒有再問,向秦羽烈拱拱手道:“本人告辭。”

  秦羽烈討然道:“這是何意?”

  黃衫客道:“見到公孫總管,本人的來意也就不必說了。”

  秦羽烈面包一沉,艴然不悅地道:“尊駕太以反覆無常了。方才言道:”要當著公孫總管之面方能說明來意,此刻又道,見到公孫之面,來意不必說了,尊駕莫非存心要戲耍秦某?“

  黃衫客淡淡一笑,道:“堡主若想聽聽,本人說出來也無妨。”

  語氣一頓,接道:“本人是為了送回公孫總管的屍體而來,公孫總管既然健在,那自然是本人弄錯了,所以就要告別。”

  秦羽烈環目遽睜,暴叱道:“尊駕如此捉弄,未免太過分了吧?”

  黃衫客嘿嘿一笑,道:“堡主果然誤解本人一番好意了。”

  秦羽烈沉聲道:“你送來的屍首呢?”

  黃衫客回身一指,道:“現在車廂之中。”

  秦羽烈向花雲錦一擺手,花雲錦又向身邊武士示意,立即有兩名武士到車廂之中抬下一具屍體,放在大廳的廊下。

  那具屍首身穿錦服,軀體高大,面目全非,已無法辨認。

  秦羽烈在一見屍首之初,面上稍露驚色,在經過一番凝視後,復又冷笑道:“尊駕一番好意秦某不得不謝,不過,秦某想請教一下,屍首面目全非,尊駕何以知道死者是公孫總管?”

  黃衫客從容不迫地答道:“臘月初三酉正光景,本人曾見公孫總管乘此車自貴堡前去鳳翔,今見此人橫屍車旁,自然要猜想公孫總管可能業已遇害,堡主不妨細看一下,這兩頭大紅騾不正是貴堡所飼養嗎?”

  秦羽烈嘿嘿一笑道:“難得你如此細心,不過秦某人難免要向尊駕潑一盆冷水,這兩頭拖車的大紅騾既非本堡所飼養,而公孫總管在入冬以來也未曾走出堡門半步。”

  黃衫客頻頻以手拍額,道:“莫非本人看走眼了嗎?”

  公孫彤沉聲道:“尊駕只為取鬧,竟然冒風雪半夜來此,興致實在太好了。”

  黃衫客笑道:“這叫做好人無好報……”

  語氣一頓,接道:“就請二位做個好事,將這具無名屍體掩埋一下吧!本人告辭。”

  秦羽烈卻毫無怨色,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秦某人就不留了!”

  語氣一頓,接道:“尊駕能否預告,下次光臨本堡,將是什麼花樣?”

  黃衫客似笑非笑地道:“也許本人要帶走幾顆頭顱。”

  秦羽烈將頭一點,道:“行!不過尊駕別忘了帶一把割頭的利劍。”

  黃衫客未再答話,遂自上了套車,柳南江揚鞭一揮,直奔堡外而去。

  套車駛過曲江小鎮,來到一座密林之中,黃衫客方始喝令柳南江停車,並命他到車廂中來。

  柳南江進入車廂後,開口說道:“前輩的推斷可能只對了一半,祝永嵐是竺道台的化身,由他所施展出來的”風林十八掌“已可證明絕不會錯。不過,若說公孫彤也是竺道台的化身可能就錯了。”

  黃衫客道:“娃兒!你是因為看見公孫彤在‘祥雲堡’中才如此說的嗎?”

  柳南江搖搖頭,道:“並不!在下還有別的理由可以證明。”

  黃衫容道:“說說看!”

  柳南江道:“我們來此將近有一個時辰,如果公孫彤真是竺道台的化身,他必然會趕回堡來察著一番,芙蓉仙子雖然不弱,要想久久困住他,那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黃衫客“唔”了一聲,道:“還有嗎?”

  柳南江道:“如果公孫彤即竺道台,那麼,那位祝永嵐也即為公(缺453頁)

  黃衫客道:“娃兒因何不信,老夫又何必去冒死人之名?”

  對方言之鑿鑿,使柳南江拋卻疑念,同時對方逼迫他答應和凌菲結婚之事看來,說他是凌震霄倒是可信的,他顯然已看出了他的女兒對柳南江頗有好感,所以加以促成其好事。

  現在,柳南江已完全將對方當作凌震霄了,因而同道:“前輩前往三老峰頭之初意,是否就是為了去奪得那方玉珮呢?”

  凌震霄搖搖頭,道:“登山之初,絕無殺人劫掠之意。當時,老夫對鐵劍玉珮之事已探得不少蛛絲馬跡,也知道玉珮在肖雲達的手中,所以就與他約見,共商奪得鐵劍之途徑,一切都談得很投契,不想在所得利益的分配問題上引起了爭執。”

  柳南江插口問道:“可是由口角而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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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凌震霄一揚手,道:“聽老夫慢慢告訴你,當時老夫提議,倘若鐵劍到手,所得利益均分。肖雲達卻不讚成,他認為萬一所有的價值都在那把鐵劍之上,豈不是要將鐵劍一折為二才能恪守事前的約定?因此,他主張,倘若所得為武林奇珍或武功秘笈之類歸他所有,若是一般財空則歸老夫所有。”

  柳南江接口道:“這樣倒也公平。”

  凌震霄道:“話是不錯,不過,身為武林中人無不醉心於武林奇珍和武功秘笈,誰又會對一般財寶而傾心呢?”

  柳南江插口問道:“想必爭執由此而起了?”

  凌震霄點點頭,道:“不錯,對於肖雲達的主張,老夫不肯贊同,老夫力主不管所得為何,一律均分共享,即使只有那把鐵劍,雖不能一折為二,也該為二人所共有。”

  柳南江道:“如此說也算公平合理,想必肖三先生執意不肯?”

  凌震霄道:“他自然不情答應,於是老夫就打算和他他道揚鑣,他雖然持有那方玉珮,而老夫也握有關於鐵劍的秘密,老夫告訴他說,雙方各憑進化,大可不必為此事而爭執。不意雲達倏然變色,說什麼非友即敵,立刻向老夫動手。”

  柳南江聽到此處,不禁“啊”了一聲。

  凌晨霄又接道:“肖雲達的一套‘寒梅掌’甚是霸道,老夫不敢掉以輕心,只得全力施為,在雙方找到第十三招時,肖雲達突然慘叫一聲,栽落三老峰頭,老夫自然不會讓那方玉珮與草木同朽,於是繞到峰下尋得他的屍首,取走了那方玉珮。”

  柳南江道:“前輩方才說有人暗中向肖三先生偷擊,怎麼那人?……”

  凌震霄一揚手,道:“你慢慢往下聽。當時老夫取得玉珮離開終南之後,曾將當時過招的情形細加檢討,這是每一個武林中人在拚鬥一番之後,必需要作的一件事情,在檢討的時候,老夫才發覺肖三先生並非被老夫的掌力所擊倒的。事實上,以老夫當年的功力,能夠自保已屬不易,若想擊敗肖雲達,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柳南江百思不解其道理,不禁又問道:“暗中擊襲之人,目的何在呢?”

  凌震霄道:“這也是老夫當年百思不解的問題,以那人的功力而言,擊敗老夫應該毫無問題,然而老夫取得玉珮卻能安然離去,第二天江湖之中即盛傳肖三先生遇害之事,同時也傳說老夫子肖三先生遇害之時曾在三老峰頭下出現過。至此,老夫才發現那暗中襲擊肖三先生之人,是有陰謀的。”

  柳南江茫然地問道:“怎麼呢?”

  凌震霄道:“老夫與肖雲達約見是在深夜,老夫進出山也是在黑夜之間,而肖雲達自三老峰頭跌進萬丈絕壁之中,早已粉身碎骨,面目全非。停屍之所在也非一般人常到之處,肖雲達之死訊以及老夫之行蹤,外人何以知悉?毫無疑問,是那個暗中向肖雲達下手之人將此項消息傳出來的。”

  柳南江道:“他的目的又何在呢?”

  凌震霄道:“不管他的目的何在,有一點卻可以肯定,必然對老夫不利。不久之後,江湖中幾乎無人不知那方玉珮已到了老夫手中,因此老夫成了眾矢之的,因為想得到那方玉珮的人太多了。”

  柳南江道:“這倒是件不祥之事!”

  凌震霄道:“老夫當時越想越不對勁,於是將手下一個身材和老夫相似之人易容成老夫模樣,住在長安城內的”七柳齋“中,老夫則四處尋訪鐵劍的下落,想不到那個假冒之人果然在‘七柳齋’中被殺害了。”

  柳南江道:“前輩何以將那方玉珮會行兇之人奪去呢?”

  凌震霄道:“玉珮不棄手,何來寧靜?古人嘗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老夫自忖無力保有那方玉珮,又何必惹來橫禍?”

  柳南江道:“照前輩之推斷,行兇之人是竺道台,那麼暗中殺害肖三先生之人?……”

  凌震霄接口道:“自然不是竺道台了。三君子不會相互殘殺,此其一,倘若竺道台,當時就可以得到那方玉珮,又何必等到五年之後再為了那方玉珮行兇殺人,此其二,這二點道理是非常明顯的。”

  柳南江道:“真不知道那兩件東西價值在何處?”

  凌震霄目光一亮,沉聲問道:“娃兒你可是為那兩件東西而來?”

  柳南江愣了半晌,方點點頭道:“確是為那兩件東西而來。”

  凌震霄道:“到時老夫難免要和你一爭,不過……”

  說到此處突地嘿嘿一笑,然後接道:“如果你與菲兒成了婚配那就不同了,做丈人的豈能和女婿去強爭二件異寶?”

  柳南江不禁面上一熱,吶吶道:“前輩真會取笑……”

  不待柳南江一起道盡,凌震霄即沉叱道:“老夫可不是說笑,你要是不遵守諾言,另娶嬌娃,小心老夫摘了你的腦袋。”

  柳南江不知如何答話,愣了一陣,方掉轉話題說道:“前輩之武功系出正途,但是那一身魔功又裡從何而來呢?”

  凌震霄道:“娃兒你怎麼知道老夫有一身魔功?”

  柳南江道:“前輩若非身具魔功,如何能造就秦茹慧一身魔功哩!”

  凌震霄浩嘆一聲,道:“此事說來話長……”

  語氣頓了一頓,接道:“老夫當年在三老峰頭與肖雲達相拆了十三招,當時並不覺得,事後才知血脈之內已中了肖雲達獨門武功‘寒梅掌’之寒毒,老夫乃借探尋鐵劍下落之便,順便採擷草藥,用以療傷。一日行經劍閣,氣候正如今夜,大雪紛飛,天氣高寒,加之體內寒毒進發,遍體冰涼,幾乎就要倒斃雪地之中……”

  凌震霄吁了一口長氣,柳南江乃趁機插口道:“想必遇到了高人相救。”

  凌震霄道:“老夫可沒有那樣好的運氣,當時只希望能覓一避寒之所,最後終算讓老夫找到一所天然洞窟暫避風雪。”

  柳南江道:“劍閣天然洞窟甚多,據說都是異人術土所居住的。”

  凌震霄點點頭,道:“娃兒你說對了,老夫走進去的那座洞窟就曾經住過一個奇人異土,不過他已死了百年之久,老夫只見到他的枯骨。想不到這位異人卻留下了一件害人的東西。”

  柳南江插口問道:“什麼害人的東西呢?”

  凌震霄道:“在枯骨的面前有一個藥瓶,裡面裝著十粒綠色藥丸。老夫取出來嗅了一下,但覺清香撲鼻,沁人心肺。而且,在嗅過藥丸之後,體內的那股寒毒立刻就減輕不少。”

  柳南江脫口道:“那麼該是療傷聖品,前輩怎麼反而說是害人的東西呢?”

  凌震霄道:“且聽下文!當時老夫也就大膽地吞下了一粒,體內寒毒之傷果然霍地而愈,而且功力大進,只是嗜殺如命,每月不聞血腥幾乎不能安枕成眠。老大本就熟諳本草,於是將那綠色藥丸的成份詳加研究,自己再採擷了一些中性藥草服下,才將情勢穩定下來,但是每見血腥,心內仍有暢然的感覺。”

  柳南江道:“那秦茹慧想必是服了前輩的那種綠色藥丸了?”

  凌震霄道:“不錯,我是存心造就她一身魔功的,將來可以利用她來對付秦羽烈和公孫彤的。”

  柳南江訝然道:“她怎會聽任前輩的指使呢?”

  凌震霄道:“在她服下藥丸陷於昏迷之際,老夫曾不斷以‘傳音術’對其說話,是以她對老夫的聲音已甚熟悉,在她聽來,就好像冥冥中有人在對她說話,只要向她一慫恿,要她殺誰,她就會殺准。”

  柳南江不禁咋舌道:“這件事真是太玄妙了!”

  凌震霄笑道:“娃兒!你也服過那種藥丸,你可知道?”

  柳南江大吃一驚,道:“真的?!”

  凌震霄道:“我那寶貝女兒也吃過,不過,你們都吃過老夫自制的中性藥丸,雖然增加了你們的功力,卻無大害。”

  柳南江蹙緊了眉尖道:“前輩雖說並無大害,小害必定有的了。”

  凌震霄“唔”了一聲,點點頭,道:“小害在所難免。”

  柳南江憂心忡忡地問道:“有些什麼害處呢?”

  凌震霄道:“殺心易起難收,就是這害處。”

  柳南江喃喃道:“倒還不覺!”

  凌震霄倏然發了一聲冷哼,可是,當柳南江抬頭凝視他時,他卻沒有說什麼。

  柳南江見他神情連打幾個寒噤,鎮定心神後,囁嚅地說道:“晚輩有一事請求……”

  凌震霄瞪了一眼,低叱道:“有話快說,不必轉彎抹角。”

  柳南江道:“望前輩能救救秦茹慧,這樣對她,似乎太……”

  凌震霄道:“救救她!娃兒!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柳南江道:“望前輩也給她服一粒中性藥丸,解除她的魔性。”

  凌震霄道:“怎麼?娃兒你對秦羽烈的女兒有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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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柳南江搖頭道:“前輩誤會了,晚輩絕非為了私情。”

  凌震霄喝問道:“那又是為什麼呢?”

  柳南江訥訥道:“她……她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凌震霄一雙環目睜得溜圓,沉聲說道:“老夫覺得她一點也不可憐。”

  柳南江雖然受過秦茹慧生母白玉梅的囑咐,不得輕易吐露秦茹慧的身世之秘,可是在目前的情況下他不得不稍作透露,因而說道:“前輩有所不知,秦茹慧並非秦羽烈的親生女兒。”

  凌震霄“噢”了一聲,道:“娃兒你是如何知道的?”

  柳南江答道:“晚輩曾見秦姑娘的生母,內中尚有一段隱情,晚輩曾答應保守秘密,請前輩暫時不要追問。”

  凌震霄嘿嘿一笑,道:“老夫早就想唆使秦茹慧手刃其父,念及倫常,才遲遲未曾下手,既然如此,倒減去老夫一層顧慮。”

  柳南江疾聲道:“前輩千萬不能這樣做。”

  凌震霄喝問道:“為什麼?”

  柳南江道:“據秦姑娘生母相告,秦姑妞的身世之秘她此生絕不揭穿,前輩如讓秦姑娘手刃其父,今後她如何做人?即使秦羽烈罪該萬死,秦姑娘也會受到武林中的譴責啊!”

  凌震霄冷笑一聲道:“嘿嘿!你為何對她如此關心?”

  柳南江愣了一愣,方道:“晚輩也是身世模糊,可能因此而產生了同病相憐之慨。”

  凌震霄道:“娃兒!真難得你有這樣一副悲天憫人的心腸。”

  語氣突轉嚴厲地接道:“老夫要告誡你一番,你身背利劍,行走江湖,有一副悲天憫人的心腸,只有自取其禍。”

  柳南江辯道:“話不是這樣說,家師嘗云:劍道即人道……”

  凌震霄沉叱道:“少給老夫說這一套,娃兒你若懷悲天憫人之心,老夫也不過問。只是你少將那副心腸放在別的年輕姑娘身上,老夫可不願我那菲兒傷心,聽見了嗎?”

  柳南江一時答不上話來,結結巴巴地說:“這……這……”

  凌震霄揚臂一揮,道:“走吧!咱們該回‘七柳齋’去了。”

  話聲未落,人已穿出密林。

  柳南江也只得跳下車廂,緊步跟隨。他不自禁地回頭望了那兩頭大紅騾一眼,在天亮前,有一陣澈骨的寒冷,這兩頭大紅騾,一定會慘被凍斃。一念及此,不由沉嘆了一聲,這大概說是他那副悲天憫人的心情在作祟吧?

  雪下小了些,風也得了,大地成了粉琢銀妝的世界,一片潔白,將所有的污穢都遮盡了。

  “七柳齋”中一片沉靜,那位祝老爺不知去向,芙蓉仙子紀湘綾及她的門人也不知所終。那場搏殺的結果如何,那得問問凌菲。

  兩人在後院落下,也是一片沉靜。

  凌震霄凝神細聽一陣,脫口呼道:“槽了!凌菲不在。”

  柳南江不禁心頭一怔,連忙低聲喚道:“凌姑娘!凌姑娘……”

  凌震霄道:“不用叫,這院子裡沒有第三個人在……”

  語氣一頓,接道:“娃兒!你守在此處等待老夫……”

  一語未盡,人已逾牆而去。

  柳南江連眼皮都還不曾隨一下,驀然又一條人影自高牆上落進院中。

  那人閃電般來到柳南江面前,冷聲道:“娃兒!好久不見了!”

  柳南江這才發現來人是冷如霜,心頭不禁為之一怔,忙問道:“有何貫干?”

  冷如霜嘿嘿笑道:“老夫想和娃兒你談一樁大買賣。”

  柳南江心頭不禁一動,暗忖:莫非凌菲已經落到了他的手裡?

  一念及此,忙問道:“先說說著,是一樁什麼樣的買賣?”

  冷如霜道:“老夫手裡有一十三條人命要賣。”

  柳南江心頭不禁一駭,原以為凌菲在他手裡:想不到竟有十三人之多。

  柳南江吸了一口長氣,沉靜地說道:“那得看看是何人之命。”

  冷如霜道:“聽著:‘水月山莊’荊錦峰父子,‘曉月山莊’莊主夫人商美娟,‘醉月山莊’莊主夫人唐如玉,‘八鳳園’主人司馬夫人及屬下五鳳暨使女二人,加起來一十有二……”

  柳南江插口接道:“還有一個是誰?”

  冷如霜獠笑一聲,道:“那人的姓名最是值錢,就是尊僮福兒。”

  完全出乎柳南江的意外,他原以為凌菲落在冷老魔的手裡,卻未料想到,是另一夥人。

  可是,柳南江未敢輕信,乃以試探的語氣說道:“尊駕幾乎一網打盡當今武林中之精英,未免太誇大其辭了吧?”

  冷如霜縱聲狂笑道:“哈哈!兵不厭詐,老夫小小耍個手段,他們就入轂了。”

  柳南江深信冷如霜有此能耐,乃沉聲問道:“他們人呢?”

  冷如霜道:“中了老夫的迷魂煙,已沉睡了九十五日,如過百日,那就難救了。”

  柳南江不禁打了個冷噤,別人他還可以咬咬牙不管,可是福兒他卻不能不管了!否則對師父如何交代呢?想到這裡,不禁心亂如麻,惶然無語。

  冷如霜又道:“娃兒你如不信,老夫可帶你去看人。”

  柳南江沉聲道:“不必!只需告訴在下,何價可贖他們之命?”

  冷如霜頗得意地笑道:“條件不苛,你不過是舉手之勞。”

  柳南江心中似已猜到對方要說什麼,但是仍然故作不知地說道:“只要條件不苛,在下願為十三條性命向尊駕低頭。”

  冷如霜嘿嘿笑道:“低頭倒不必,你只要將那把鐵劍……”

  柳南江鋼牙一咬,道:“好!在下答應了,哪裡交貨?”

  冷如霜冷笑了一聲,道:“嘿嘿!娃兒你答應得太快了。”

  柳南江不禁心頭一怔,沉叱道:“你還有什麼花樣?”

  冷如霜道:“鐵劍玉珮為一雙異寶,老夫豈肯只取其一?”

  柳南江冷嘆道:“你想得倒是不錯,不過在下要請教一下,那方玉珮上何處去找?”

  冷如霜一字字鏗鏘有力地道:“那方玉珮也在秦羽烈手中。”

  柳南江道:“只怕你這如意算盤打錯了。”

  冷如霜冷聲道:“那麼,那十三人之命必絕了,老夫告辭。”

  柳南江明知目前無法將那兩件東西弄得手,即使到手他也得遵照師命處理,絕不可能去和冷老魔交換十三條性命。

  冷如霜見他沉吟不語,復又說道:“原以為他們命不該絕,想不到你卻見死不救。”

  柳南江道:“並非在下見死不救,只是尊駕的條件太苛。”

  冷如霜道:“如想那些人活命,老夫必須在百日屆滿之三日前始為他們解毒,故而老夫只能等到後日晚間之時,你自己斟酌吧!”

  柳南江只得先答應下來再說,因而問道:“在何處碰頭?”

  冷如霜面上立刻呈現了一股得意之色,說道:“終南山麓老夫所開設的松林酒店中。”說罷,騰身越牆而去。

  此時,風停雪止,天色也將放曉,柳南江望著長空,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一個意念閃過他的腦際,立刻拾起一根枯枝,在草地上寫了“我去祥雲堡”幾個字,然後也縱出了“七柳齋”的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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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第十八回 茹慧赴約

  這一天是入冬以來難得的好天氣,“祥雲堡”中也顯得忙忙碌碌的樣子。

  秦羽烈在他的書房中托頤沉思,突然一陣急遽的步履聲傳入他的耳中。

  他抬頭一看,來人是管事花雲錦。

  連忙問道:“什麼事?”

  花雲錦低聲回道:“稟堡主,柳南江相公來了,現在大廳。”

  秦羽烈不禁驚訝萬分,雖然他也不信柳南江的死訊,但卻想不到柳南江會現身上門,因而一蹙眉尖,道:“會不會有人假冒。”

  花雲錦連連搖搖頭,道:“屬下熟知柳相公之神情舉止,若是假冒之人絕對逃不過屬下的眼睛,而且那把古劍也是冒不了的。”

  秦羽烈“唔”了一聲,道:“好!我去會他,你去……”

  附在花雲錦耳邊又低語了一陣,這才出了書房向大廳走來。

  柳南江已然換上了早晨才買來的新衣,顯得容光煥發,秦羽烈絕對沒有想到,這個丰神俊逸的少年就是昨晚那個車伕。

  秦羽烈人未進廳,笑聲先至,朗聲道:“柳相公別來無恙嗎?”

  柳南江抱拳一揖,道:“多謝堡主曾為在下舉喪,此恩難忘。”

  秦羽烈笑道:“這簡直成了天大的笑話。”

  在柳南江對面坐下接著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南江故作諱莫如深的態度說道:“說來話長……”

  語聲一頓,接道:“今日在下前來,是有事要請求堡主幫忙。”

  秦羽烈道:“有事只管吩咐,又何必如此客氣呢?”

  柳南江道:“多謝堡主……”

  語氣一頓,接道:“在下想借堡主得到的那把鐵劍一用。”

  秦羽烈想不到柳南江的來意在此,更想不到他說得如此直率,一時竟愣住了。

  柳南江又道:“還有,那方玉珮的樣品請一併借用一下。”

  秦羽烈皺眉問道:“何用呢?”

  柳南江道:“三大山莊以及‘八鳳園’等一十二人及在下的書僮全部落在冷老魔手中,吸入了老魔頭的迷魂煙已昏睡九十五日,命在旦夕,老魔頭要在下將鐵劍玉珮於明晚子時前送到,否則十三條人命不保,千祈堡主成全。”

  秦羽烈聲調緩慢說道:“這可令秦某作難了!”

  柳南江星目一翻,疾家問道:“堡主有何作難之處?”

  秦羽烈道:“救人本屬義事,秦某焉能推辭,何況那方玉珮樣品也是尊師之物,柳相公來要應該是沒有問題,只是……”

  秦羽烈會藉故推辭,這原是柳南江意料中事,因此他不動聲色地說道:“堡主有何作難這處,不妨明告,在下也好早作權宜之計。”

  秦羽烈淡淡一笑道:“那把鐵劍毫無價值可言,冷老魔想要,盡可讓他拿去,而那方玉珮的樣品卻是尊師親自交與秦某之物,倘若此時交與相公,未免太輕視尊師的囑託了。”

  秦羽烈願意交出鐵劍,卻不願交出那玉珮的樣品,使得柳南江大惑不解了。

  柳南江冷笑一聲,道:“如果家師知道因堡主過分著重他老人家的囑託而貽誤十三條人命,他老人家必將遺憾終生。”

  秦羽烈道:“柳相公未免說得太嚴重,而且這方玉珮樣品拿出去未必能瞞得過冷老魔,那樣豈不是徒然多惹事端?”

  柳南江道:“盡力而為,較之見死不救要使人心安得多。”

  秦羽烈神情不禁一凜,繼而輕笑道:“聞說相公安然無恙,秦某原指望要與相公把盞言歡一番,不意為了區區小事,竟然鬧得如此不快,既然如此,秦某今日不再設宴,改日奉請吧!”

  言下分明透露送客之意。

  柳南江自然聽得懂。不過,他卻不願負氣一走了之,因而沉聲說道:“十三條人命,怎可說是區區小事,堡主未免太忽視人命了。”

  秦羽烈環目一翻道:“以相公之意,要打算如何呢?”

  柳南江道:“堡主自然明白在下有圖而來,絕不至於空手而去。”

  秦羽烈縱聲狂笑道:“哈哈!想不到一代高僧,卻教出一個蠻橫無理的徒兒,秦某寧願來日向尊師負荊請罪,今日也只有得罪柳相公了。”

  語聲一頓,向廳外揚聲道:“吩咐花管事送客。”

  花錦雲應聲而進,向柳南江彎腰擺手,道:“柳相公請……”

  凌震霄說得不錯,柳南江經他飲以綠色藥丸療傷後已具有魔性,雖然服下了他精煉的中性藥丸,仍難免會起殺性。

  眼前情勢正是如此,若在往日,柳南江絕不會輕易拔劍出鞘,而他此時卻毫不思索“鏘”地一聲就將寒星劍拔了出來。

  他一心一意只想救人,根本就沒有考慮後果問題,同時,在他的想像中,那方玉珮的樣品既是他師父交給秦羽烈的,他此時即使動武奪回,也無虧理之處。因此,長劍甫一出鞘,即一劍向秦羽烈隔桌刺出。

  柳南江的原意只想先發制人,一劍制住對方,要對方將他所要的東西拿出來。

  驀在此時,忽聞一聲嬌叱道:“休要無禮。”

  “鏘”地一聲,柳南江手中長劍頓時被一把晶亮的短劍格住了。

  不用說,來人必是秦茹慧無疑。

  秦茹慧在望鹿坡曾對柳南江攻出一劍,挑破了柳南江的前襟,現在一觸之下,柳南江更覺得對方勁道很猛,卻也感覺出自己的功力比之以前深厚得多。

  有了這一發現,柳南江不禁膽氣為之一壯,冷冷說道:“姑娘準備動武嗎?”

  秦茹慧搖搖頭道:“茹慧不打算和相公動武,也不能看相公對家父動劍。”

  她的言詞態度都很緩和,這不禁使柳南江有些迷惑,看上去她似乎是毫無魔性的。

  秦茹慧又道:“柳相公!收劍吧!此時此境動武太不相宜了。”

  柳南江冷笑道:“姑娘難道不知在下長劍一出濺血方收嗎?”

  秦茹慧伸出左臂說道:“茹慧深願小傷皮肉,以求息事寧人。”

  柳南江搖搖頭道:“那倒不必,只望堡主答應在下的請求就行了。”

  秦羽烈笑道:“你說長劍一出必濺血,如果秦某答應,你那把劍將如何回鞘?”

  柳南江道:“在下自割皮肉,濺血養劍。”

  秦羽烈奚落地說道:“那豈不是變成了一著苦肉之計。”

  柳南江沉聲道:“堡主如果逼人太甚,可能要血洗貴堡。”

  秦羽烈哈哈大笑道:“柳相公!你說這句話未免太狂了吧?”

  秦茹慧接著說道:“茹慧若不出面阻攔,相公此時可能早已萬箭穿心了,不瞞你說,這大廳之外,埋伏了不少弓弩手。”

  秦羽烈似是責怪他的女兒多嘴,暴叱道:“茹慧!你……?”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26
一二八

  秦茹慧回身道:“爹!你的意思也不過是預為防備,並非真想置柳相公於死地,說穿了教他知難而退,豈不更好?”

  柳南江聽得出來秦茹慧在護他,想想望鹿坡前秦茹慧對付他那一劍,可謂心狠手辣,毫無餘地,怎麼又變了呢?

  秦羽烈冷笑道:“柳相公!請吧!秦某不願與你為難,也請相公勿與秦某為難。”

  柳南江道:“請問堡主,當年與家師在川漢道上相遇,可曾見過此劍?”

  秦羽烈點點頭,道:“見過。”

  柳南江明知他在說假話,因為據白玉梅說,那年秦羽烈根本就不曾出過遠門。

  不過,柳南江此時這句話卻是別具用心,也就不去拆芽對方的謊言,將長劍當胸一橫,道:“見物如見人,在下今日就憑這把長劍,要向堡主索回當年家師託付之物。”

  秦羽烈不禁一愣,但是,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因為那方玉珮根本就沒有什麼樣品,在他手中的就只有一方貨真價實的玉珮。

  因此,他咬緊牙關強橫地說道:“不見令師,絕不能交出。”

  柳南江沉聲道:“秦姑娘,如果你不站開,在下要得罪了。”

  秦羽烈沉吟道:“茹慧,站開。”

  秦茹慧不但沒有站開,反而橫身攔住兩人之間,以“傳音術”向柳南江說道:“柳相公,相信茹慧一句話,你所要的兩件東西,茹慧千方百計也要為你弄到,不過你人須暫時離開。”

  說到此處,又朗聲接道:“柳相公,待茹慧送你出堡如何?有事再從長計議吧!”

  柳南江不解秦茹慧此舉用意何在,但是從她的面色上看去,都是一片誠懇之色。

  衡量眼前局面,強行動武討不了什麼好處,因而點頭道:“好吧,在下先聽姑娘一句話。不過,在下隨時可以去而復回的。”

  後面這一句話,自然是說給秦羽烈聽的。

  秦茹慧點了點頭,算是給他一個保證,然後一擺手,柳南江就手提長劍和她走出大廳。

  秦羽烈真有些茫然不解,何以秦茹慧一句話柳南江就走了呢?

  一念及此,乃向一旁的花雲錦打了個眼色。

  花雲錦正要有所動作,秦茹慧忽然回身吩咐道:“花管事,不准任何人跟著來,否則我的劍下無情。”

  花雲錦不禁楞住了,眼巴巴地看著秦羽烈,秦羽烈卻目眥盡裂地注視柳南江的背影。

  柳南江隨著秦茹慧走出堡外,一直向東行了五里,才停下來。

  柳南江問道:“秦姑娘,方才你答應在下之言,可是真的?”

  秦茹慧嬌媚地一笑,道:“自然是真的。”

  柳南江又問道:“辦得到嗎?”

  秦茹慧點點頭,道:“自信辦得到。”

  柳南江目注秦茹慧一陣,然後說道:“可有什麼交換條件?”

  秦茹慧門牙唉著下唇,沉思了一陣道:“不算條件,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柳南江苦笑道:“這樣也好,免得無功受祿,令人不安。”

  秦茹慧背過身子,聲音輕柔地道:“只要你答應娶我為妻。”

  柳南江不禁大吃一驚,凌菲可說是一個豪爽的女子,她尚且不敢直爽的說出這句話,而秦茹慧卻毫不費力地說了出來。

  秦茹慧方才對他的呵護,對他的柔媚情態,原來在此,但他卻不知道如何去回覆對方。

  秦茹慧見他沉吟不語,轉過身來問道:“是茹慧不配嗎?”

  柳南江道:“是在下不配。”

  柳南江如何能答應呢?即使他有心答應她,他此刻也無法點頭了,因為他早已答應凌震霄,要娶他的女兒凌菲為妻的。

  可是,他也考慮到拒絕的後果,得不到鐵劍玉珮無法解救那十三條性命,固然非他所願,同時使秦茹慧傷心,也非他所願。

  因此,他較為含蓄地說道:“這件事在下無法據作答覆,因為在下可能終生不娶,一旦答應,豈不誤了姑娘的青春?”

  秦茹慧卻螓首一點,道:“可以,只要你真的此生不娶,茹慧也矢志終生不嫁。”

  柳南江沉吟了一陣,道:“秦姑娘,你將來也許會反悔。”

  秦茹慧搖搖頭,道:“我絕不反梅。”

  柳南江語氣肯定地說道:“一定會的,因為你這樣做,就等於是反叛了你的父親。”

  秦茹慧眸子一轉,道:“柳相公!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不是秦羽烈的親生女兒。”

  柳南江不禁大驚,原以為這個秘密秦茹慧不會知道,但是現在卻從她的口中說出來了,不禁脫口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秦茹慧道:“我聽他和公孫總管談過,我是一個不知父親是誰的私生女。”

  柳南江咋舌道:“真的?”

  他吃驚的不是秦茹慧所說的事實,而是驚於她竟知道得如此詳盡?同時也驚訝秦羽烈何以會與公孫彤談論此事?

  秦茹慧念聲道:“柳相公!我曾托你代尋生母,為了要盡一點反哺,但是,我此刻的主意卻改了,我要質問她為何不守婦道?為何與人私通?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是誰?”

  她越說越激動,面上也出現了騰騰殺氣。

  柳南江低喝道:“秦姑娘!快不要如此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秦茹慧突然將面上所有的怨忿之色一掃而空,嫵媚地笑道:“好了!我不該在你面前說這些話,你現在更不會答應了,因為我是一個出身不明的私生女,也許會玷污你們柳家的門風。”

  柳南江疾聲道:“姑娘快不要如此說——”

  秦茹慧兩道柳眉一挑,道:“那麼,你到底答不答應呢?”

  柳南江道:“在下寵蒙看重,不勝榮幸,只是在下此刻有求於姑娘,輕率應允,似乎對姑娘太以不敬,是以在下……”

  秦茹慧連連揮手,道:“好啦!我也不強迫你此刻答應我,不過我卻視同你已答應,你一旦與那個女人接近,我就殺她。”

  柳南江駭然道:“秦姑娘……”

  秦茹慧一擺手,道:“不必說了,今晚子時此處見面,我拿走鐵劍玉珮之後,我也不打算回‘祥雲堡’了。”

  柳南江道:“秦姑娘!你還要多加思考才是。”

  秦茹慧道:“我早已決定!不過,你卻不能像以前甩凌菲那樣甩我就行了。”

  言罷,飛也似地向“祥雲堡”奔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26
一二九

  柳南江茫然地望著她的背影消失,此刻,他已無法考慮到以後的演變,或者秦茹慧跟定他的麻煩,一十三條人命是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

  他一邊沉思,一邊漫無目的地提劍向東緩行,穿過雜亂的葉林,來到一片草坡。

  草坡上的積雪已經融化,在那裡站著一個瘦長人影,竟然是歐陽玉紋。

  他們師徒二人幾乎是寸步不離的,此刻竟然落單了,柳南江不禁感到一絲怪異。

  歐陽玉紋已先啟唇發話道:“相公因何提劍而行?”

  柳南江笑道:“寒星出鞘未濺血,只好一直提在手裡了!”

  歐陽玉紋語氣淡然地道:“那倒是稀罕的事!”

  語氣一頓,接道:“可曾看見家師?”

  柳南江訝然道:“姑娘與令師失散了嗎?”

  歐陽玉紋道:“家師有事他往,約好臘八在杜曲見面的,想不到他老人家卻沒有來。”

  柳南江發覺歐陽玉紋面帶憂戚之色,因而以安慰的語氣說道:“令師也許因事所羈,稍遲一二日就會到了,姑娘稍安勿躁。”

  歐陽玉紋緊蹙額眉,星目凝注在柳南江面上,輕聲道:“柳相公!你可知令師和家師以往之事?”

  柳南江不勝困惑地搖搖頭,道:“不知啊!”

  歐陽玉紋道:“不過,在家師的語氣中,似乎有負於令師之處。”

  柳南江微微一愣,訝然道:“真的嗎?”

  歐陽玉紋沉吟了一陣,忽又揚眉問道:“柳相公!以你猜測,如果家師確有負令師之處,兩者相遇,令師會遽下毒手嗎?”

  柳南江連連搖頭,語氣肯定地說道:“那是絕不可能之事,家師一向崇尚恕道,而且目下正在閉關,兩者根本不可能相遇。”

  歐陽玉紋目光深沉地注視著柳南江,道:“實不相瞞,家師此番他往,就是要去會見令師。”

  柳南江道:“令師怎知家師居住何處?”

  歐陽玉紋道:“聽家師說,他老人家早就知道令師居停之所。”

  柳南江久久未曾說話,半晌之後,方道:“家師目下正在閉關,令師縱然真個知曉,兩人也是無法見面的。”

  歐陽玉紋幾番欲言又止,終於脫口說道:“家師臨行之時曾說,此番前去一定要見到令師,如果令師閉關不出,家師要搗毀令師閉門潛修之所。”

  柳南江驚道:“真的嗎?”

  歐陽玉紋點了點頭,幽然說道:“玉紋正因此而為家師擔心。”

  沉吟半晌,柳南江方皺眉問道:“令師因何要如此作呢?”

  歐陽玉紋道:“想請令師前來中原。”

  歐陽玉紋沉思一會兒,問道:“柳相公!令師會來嗎?”

  柳南江搖搖頭,道:“家師目前是不會前來中原的,否則家師也不至於在在下臨行前夕而閉關了。”

  歐陽玉紋道:“可是家師卻說,他老人家有把握將令師請來中原。”

  柳南江道:“家師必然不肯答應,這大概就是令師晚歸的原因吧!”

  兩人的話題似乎已到此為止,柳南江正想作別,歐陽玉紋忽又問道:“柳相公!你是否覺得這幾個月來江湖上格外沉靜?”

  柳南江隨口應道:“也許與天寒有關。”

  歐陽玉紋沉思一會兒問道:“柳相公,玉紋有一點不情之請,不知相公可否應允?”

  柳南江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客氣,在下前次在‘子午谷’外多有冒犯,情非得已!尚祈姑娘不要耿耿於懷才是。”

  歐陽玉紋神情凜然地說道:“玉紋凡事皆聽家師之命而行,上次的事情相公不必再提了,目下玉紋原想與……”

  她突然將語氣頓住,目光深沉地逼視著柳南江,那兩粒晶亮的眸子一絲也沒有眨動。

  柳南江見她欲言又止,於是背過身子說道:“有何事情,姑娘儘管直言吧!”

  歐陽玉紋道:“家師臨行之際,曾叮囑玉紋,如果他老人家臘八未歸,教玉紋與相公結伴,今後凡事以相公之動向為準則,共策進退。”

  柳南江大感意外,詫然說道:“令師曾作如此交待嗎?”

  歐陽玉紋道:“玉紋早知相公不會答應的。”

  柳南江疾聲道:“姑娘千萬別會錯了意,只是在下覺得男女同行……”

  歐陽玉紋不待柳南江說完,就插口說道:“玉紋恪遵師命如此之求,現在請柳相公直言是否應允,玉紋俾便遵循。”

  柳南江遲疑地說道:“男女同行實感不便,只得有違尊命了。”

  其實,他此時不過是以男女同行不便為搪塞之辭,想想秦茹慧方才對他的約束,以及他自己對那方王佩和那鐵劍所作的期望,此時此境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歐陽玉紋所求的。

  歐陽玉紋被拒後並未激怒,也沒有感到失望,似乎她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當即語氣談然說道:“有柳相公這樣一句話,玉紋來日也好向家師覆命……”

  邊說邊掉頭走去,走了幾步,復又回轉身來,接道:“柳相公只能拒與玉紋結伴同行,並不能拒絕玉紋以相公之動向為行事準則。為了明白相公今後之動向,玉紋既未蒙允隨行在側,只得暗中窺伺了。到時請相公萬勿責怪是幸。”

  說罷,掉頭而去,沒入林中。

  柳南江心中感到煩躁不已,歐陽玉紋雖是奉命行事並無惡意,但是,卻又為他帶來不少麻煩,如果秦茹慧發現她在暗中尾隨,更易引起爭端。

  正思念間,身後忽然傳來一絲冷笑。

  柳南江回身一看,冷笑之人竟然是那祝永嵐。

  柳南江橫劍平胸,郎聲道:“尊駕來得正好,黃衫客正在回處找你。”

  祝永嵐冷笑了一聲,道:“老夫也正要找他,他在何處?”

  柳南江道:“尊駕如有心找他,在‘七柳齋’中等候就行了。”

  祝永嵐嘿嘿笑道:“不用你這娃兒指點,娃兒進招吧!老夫讓你三招。”

  柳南江早就看到了對方的敵意,因此才橫劍平胸,凜然戒備。

  此時,見對方挑戰,也就不覺驚奇,冷聲道:“在下不動無名之師,劍下更不戰無名小卒,報上尊罵名來。”

  祝永嵐哇哇地大叫道:“娃兒你找死。”

  驀然,自林中竄出一條黑影,同時響起一聲嬌叱,道:“且慢!”

  祝永嵐半空中凝住掌勢,柳南江也不禁循聲轉頭望去。

  原來此人是歐陽玉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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