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鐵劍玉珮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28 14:36:2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3 11368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30
一五零

  柳南江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柳仙仙嬌愛地說道:“不管你是什麼意思,我既然出來了,不玩夠,是不會回去的。”

  秦茹慧也深願有柳仙仙同行,多一個女伴對她總方便得多。同時,她對柳仙仙也不必採取戒心,因為她和柳南江同姓。

  因此,她也從旁助陣,道:“柳相公,就讓柳仙仙姑娘和我們一起走吧!”

  柳南江知道說也無用,只得莫可奈何地點點頭,道:“好吧!不過路上千萬少惹事。”

  柳仙仙嘟著小嘴說道:“就算惹事,咱們也怕不了誰。”

  柳南江將手中的棋子兒又給柳仙仙,道:“你怎麼將棋子兒帶在身上?也不怕弄丟了?”

  柳仙仙連跳了兩下,身上發出一陣“嘩啦嘩啦”的響聲,然後嬌笑道:“全副棋子我都帶出來了,一路上我還要向你學棋哩!”

  柳南江道:“現在不談學棋,擺在眼前面的有兩件事:一是找冷老魔探詢福兒的生死;一是找秦羽烈戳穿他的詭計。二位以為哪一件事情該先?”

  秦茹慧搶著說道:“自然是以福兒之事為重,我們應該先去終南。”

  柳仙仙也附會地說道:“我說也該先探福兒的生死,我認識一條捷徑,二位隨我來。”

  說罷,領先向東南奔去。柳南江和秦茹慧也緊緊地跟在後面。

  三人足足狂奔了兩個時辰,末初之時,總算來到終南半山的那片松林。

  柳仙仙在前面說道:“冷老魔的酒店八成關了門,連一點菜香都嗅不到嘛!”

  她說得一點也沒錯,酒店的舊址一片焦土,那座酒店已經付之一炬了。

  二個人成犄角之勢,將松林五里方圓之地搜索一遍,根本就沒有發現人跡。

  三人聚齊之後,商議一番,決定立刻下山前往長安。

  柳仙仙道:“柳相公,請問前往長安的目的何在?”

  柳南江道:“一方面打聽冷老魔的下落,一方面探探群豪對秦羽烈張貼那張告示後的區應。”

  柳仙仙伸出纖纖長指,在三人之間劃了一圈,道:“就這樣去嗎?”

  秦茹慧脫口道:“對!我們應該易容一番,不然,我們什麼也聽不到。”

  柳南江點點頭,道:“是應該如此,不過……”

  柳仙仙似乎察知他的心意,接口道:“別愁!易容藥物我帶的有。”

  秦茹慧欣然道:“想必姑娘是個中老手,那就由你來動手吧!”

  柳仙仙托腮沉吟一陣,道:“我將你們改裝成一對中年夫婦,我裝成小女兒……”

  不過一盞茶工夫,三個人都變了另一個模樣。相互怔視,誰也不認識誰了。

  這才掉轉頭來,直奔西北而去。

  酉正光景,三個人從東門進入了長安城內。

  順著東大街緩步行來,只見華燈高挑,人煙稠密,好不熱鬧。

  柳南江挨著秦茹慧的身邊,悄聲問道:“秦姑娘!可知哪家酒樓常有武林中人駐足?”

  秦茹慧想了一想,道:“鼓樓附近有座‘醉月樓酒家’是武林中人常去的地方。”

  柳南江一擺手,道:“走!我們去瞧瞧!”

  不旋踵間,三人已來到“醉月樓”。店家一看來者錦衣華服,連忙往樓上雅座迎。

  柳南江在梯口一露頭,連忙又縮了回來。

  秦茹慧連忙搶上一步,悄聲問道:“柳相公因何卻步不前?”

  柳南江道:“肖雲鵬也在坐。”

  秦茹慧道:“怕什麼?他未必識得出我們來!”

  柳南江道:“相貌改了,衣服不曾換啊,想想看,他和咱們分開才幾個時辰?”

  這的確是一個破施,秦茹慧不禁愣住了。

  柳仙仙擺了擺手,道:“上去吧!男人的衣服不外灰、青、黑、藍;女人的衣服不外紅、綠、紫、黃。同樣顏色多的是,誰又會那樣注意?”

  秦茹慧道:“對!我們隔他遠點就行了。”

  堂倌也不知他們在喃咕些什麼,一直勾著腰在梯口恭候。

  柳南江向那堂倌低聲吩咐道:“因有女眷,找個僻靜的座位。”

  堂倌恭聲應是,然後引領他們一個角落的小座頭上坐下。

  座位旁一粗約二抱的圓柱,正好擋住了他們,不致引起別人的注目。

  柳南江隨便點了幾樣酒菜,待堂倌去後,他才低聲問道:“秦姑娘!可有‘祥雲堡’的人在座?”

  秦茹慧點了點頭,道:“有,內管事龍飛揚就坐在你身後第三張桌子上。”

  柳仙仙也悄聲道:“我也發現了一個熟人。”

  柳南江輕“噢”一聲,問道:“什麼人?”

  柳仙仙道:“冷老魔所開設的那家松林酒店中的店家。”

  柳南江像如獲至寶般心中一喜,道:“仙仙姑娘,盯牢他。”

  柳仙仙道:“他的酒菜剛上,一時半刻大概還走不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31
一五一

  這時,堂倌為他們送來了酒菜,三個人也就停止了談話,開始動筷舉杯。說句實話,整日狂奔,早就飢腸轆轆了。

  肚子還沒有三分飽,隔桌突然傳來了談話聲,三個人也就將注意力集中在聽覺上,側耳傾聽。只聽一個穿青袍的老者說道:『瀟湘子掃瞄』“秦羽烈這幾年來在武林中如同泰山北斗,一帆風順。最近大概流年不利,自八月中秋以來就一直不順當,接二連三地出了不少漏子,人一倒霉,吃塊豆腐也會哽喉嚨眼兒。”

  言下之意,倒是同情秦羽烈的遭遇。

  接著一陣哈哈大笑聲中,響起一連串觥籌交錯之聲。

  柳仙仙突然低聲說道:“冷老魔那個手下大概就要走了。”

  柳南江聞言立刻急著道:“盯住他,快!絕不能放他走掉。”

  他一面說,一面打手勢要堂倌過來算賬。

  秦茹慧低著頭,一面吃菜,一面輕聲的說“柳相公!這兒有我和柳姑娘,你去摸他的底比較方便,二更時刻,我們在前莊樹下會合。”

  柳南江點點頭,快步下樓而去。

  只見那名大漢匆匆地向西而行,似乎已發現有人在跟蹤他,柳南江見那名大嘆越走越快,並不時的回頭張望,知道他已發現自己,干是乾脆撿了一處僻靜之處,展開身形,一把攔住了那名大漢,並道:“朋友!別讓我費事,報上你的萬兒吧!”

  那大漢戰戰兢兢地回道:“在……在下冷字十一號武士。”

  柳南江道:『黑色快車OCR'“快說,冷如霜現在何處?”

  冷字十一號武士道:“在下委實不知。”

  柳南江道:“你現在要往何處去?”

  冷字十一號武士道:“往‘七柳齋’去。”

  柳南江不禁一愣,道:“你們竟然將魔宮設在‘七柳齋’?”

  冷字十一號武士道:“主人吩咐在‘七柳齋’中聚集候命。”

  柳南江道:“共有多少人?”

  冷字十一號武士道:“冷字武士三十名,霜字武士三十名,如字武士三十名,另外尚有十名毒姬,男女共一百人。”

  柳南江道:“可知有一個名喚福兒的小童被囚禁在何處?”

  冷字十一號武士道:“也在‘七柳齋’中,他因武功不凡,又屢建奇功,不但未遭囚禁,反而受到主人的優待。”

  柳南江聽了心中不禁大喜,但仍強壓心中喜悅,面不改色道:“他可是中了毒煙,心神喪失了?”

  冷字十一號武士道:“也只有如此,才能使他受主人的控制。”

  柳南江心中一呆,暗忖道:“這回麻煩了,不管如何先弄清楚再想辦法。”

  柳南江又對冷字十一號武士道:“那福兒現在如何?”

  冷字十一號武士道:“聽說主人派蛇姬在西冷院犒勞那個小娃兒,並吩咐我們不准去打擾。”

  柳南江未想如此輕易地就探出了福兒的行蹤,但是當柳南江聽說冷如霜派一名蛇姬去犒勞福兒時,不免憂心忡忡。萬一福兒在心神喪失之下失去童貞,他此生此世也休想在武功之途上再進一步了。

  柳南江點了冷字十一號武士的穴道,放在路旁,隨即放開腳程一路掩掩閃閃地闖入了七柳齋的西冷院。

  只見一間廂房中映出了燈光。

  柳南江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尚未走到近前,已聽到一陣男女嬉笑之聲。不禁使柳南江眉頭暗皺。

  他硬著頭皮來到窗下,以舌尖在窗紙上舐破一個小孔,向內窺伺。當他看清屋內的景象時,心房突地一跳,面似火燒。

  原來裡面一個面目妖嬈,年約二十出頭的女子正在為福兒斟酒,身上襦衣半解,蕩態畢露。而福兒這個小娃兒卻煞有介事地一手摟著那女人的粉腿,一手端著酒盞,在任意調笑。

  柳南江心中一急,立即以“傳音術”叫道:“師弟!師弟!我是你師兄,你難道連半點靈智都無有了嗎?”

  柳南江一語未盡,突然耳中響起福兒的聲音,道:“師兄!你怎麼來了?”

  那聲音不但清晰,而且還透著驚奇,這哪裡像是心神喪失之人所說的話呢?柳南江立刻以“傳音術”問道:“師弟!你無恙嗎?”

  福兒也以“傳音術”回道:“我曾托歐陽姑娘轉告,你難道沒有見著她嗎?我中毒是假裝的,因為我發現了一樁天大的隱秘,所以要繼續裝下去,一俟真相大白,我就會逃離魔窖。”

  柳南江聽了之後,高興的又以“傳音術”道:“師弟!一切小心,為兄就此別過。日後再行聯絡。”

  言畢,即返身退出七柳齋,朝前莊大樹趕去。

  二更時分,前莊樹下,柳南江與柳仙仙和秦茹慧會合,柳南江即把剛才的經過情形講述一遍。

  秦茄意沉吟了一陣,道:“福兒既然無恙,接下來就該……”

  柳南江接口道:“接下來該去找秦羽烈。可是,我以為目前尚不宜去找他。”

  秦茹慧道:“為什麼?”

  柳南江道:“我們現在找秦羽烈去,無異是替冷老魔打先鋒,不如隔岸觀火,坐等他們的力量彼此消長,才是上策。”

  柳仙仙有些興味索然地說道:“如此說來,目前無事可做了?”

  柳南江搖搖頭,道:“不然。公孫彤究竟是個什麼來路,必須要查明。”

  柳仙仙神色突又振奮起來,疾聲問道:“如何查法?是否要到‘祥雲堡’內一探?”

  柳南江道:“此去猶如飛蛾撲火,而且也探不出什麼名堂來。”

  秦茹慧道:“那該怎麼辦呢?”

  柳南江道:“雖然黃衫客說公孫彤即是祝永嵐,而我始終找不出有力證據。到目前為止,唯一可以扯上的只有一個事證。那就是午間祝永嵐受到劍傷,晚間公孫彤突又臥病不起。”

  柳仙仙道:“這也許只是巧台,未必就能肯定二者是一個人。”

  柳南江點點頭,道:“仙仙姑娘說得不錯。現在我們唯一的希望就是公孫彤的臥床不起和祝永嵐的身受創傷並非巧合。”

  秦茹慧道:“相公如此迫切需要查明這件事,有何用意嗎?”

  柳南江的色黯然地道:“自然是有用意的,因為凌姑娘可能落進了祝永嵐手裡。”

  秦茹慧此時心情是矛盾的。站在人道立場,她不能不管凌菲的死活。可是,柳南江如此關心凌菲卻又引起了她的妒嫉。

  她默默無語,已是她在涵養上最好的表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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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柳仙仙對凌菲毫無印象,因而問道:“哪個凌姑娘?”

  柳南江道:“你見過的,就是那日在松林酒店中,罵單英傑是病狗的那個俊美少年。”

  柳仙仙眸子溜溜的一轉,突然想起來了,振聲道:“原來是她呀!難怪我看她有點兒娘娘腔。”

  語氣一頓,接道:“她怎麼會落到祝永嵐手裡呢?”

  柳南江道:“個中情由非三言兩語可以道盡,我也只是說她可能在祝永嵐手裡,並不敢肯定。”

  一直沉默無語的秦茹慧,這時插口說道:“柳相公!你打算如何探查公孫彤呢?”

  柳南江道:“我打算以冷老魔的名義寫一封書信給公孫彤。封皮上寫著公孫彤的名字,裡面卻直呼他為祝永嵐,看他反應如何?”

  秦茹慧搖搖頭,道:“不必多此一舉,公孫彤就是公孫彤,絕不是什麼祝永嵐。”

  柳南江訝然道:“姑娘何以說得如此肯定?”

  秦茹慧道:“祝永嵐舊日既然和冷老魔有交往,如果他就是公孫彤的話,絕不可能瞪著眼看冷老魔和秦羽烈過不去。即使他有不能暴露身份的隱衷,他也會以祝永嵐的面目去暗示冷老魔少和秦羽烈作對。雖然冷老魔未必聽他的,最少也有所顧忌,這一點可以證明公孫彤與祝永嵐是風馬牛不相及的。”

  秦茹慧的言辭鏗鏘有力,近情入理,柳南江也不禁同意地點點頭。

  柳仙仙廢然一嘆,道:“這條路又是不通了,還有別的事要做嗎?”

  她好像只是為湊熱鬧而來的,除此以外,她就沒有興趣了。

  柳南江心中一動,說道:“仙仙姑娘!你既然要找事做,那就麻煩你一件事。”

  柳仙仙眉飛色舞地應道:“好呀!快說是什麼事情?”

  柳南江道:“去尋找歐陽玉紋的下落。”

  柳仙仙茫然道:“哪裡去找?”

  柳南江道:“終南、杜曲、長安、曲江池畔,總離不開這個範圍。”

  柳仙仙沉吟了一陣,道:“倘若我找到了如何碰頭?”

  柳南江道:“今晚臘月十六,自昨晚起到明年元宵的一個射花燈會已經開始了。方才我經過鼓樓時就曾注意過。咱們就利用謎題相互聯繫,仙仙姑娘!你會打啞謎吧?”

  柳仙仙連連點頭,道:“會!會!這倒挺有意思的。”

  柳南江道:“好!咱們這就分手。”

  柳仙仙像是依依不捨地望了他們一眼,道:“你們呢?”

  柳南江道:“咱們有咱們的事,你快些去吧!一切小心!”

  秦茹慧悄聲道:“柳相公,你是有心支走柳仙仙的嗎?”

  柳南江模棱兩可地說道:“可以這麼說,不過,我也的確需要找到歐陽玉紋。”

  秦茹慧道:“是否也要支走我呢?”

  柳南江道:“如果你有地方可去,我是要支走你的,可惜你已無處可去了。”

  秦茹慧吁了一口長氣,道:“哦!柳相公!我真感激你。”

  柳南江和聲道:“別說這些客套話,走!登上三老峰頭吧!”

  秦茹慧一愣,道:“柳相公!山徑俱已封凍,如何上得去?”

  秦茹慧的話宛如一桶冰雪,潑上了柳南江的腦袋,滿腔熱血立即冷卻下來。

  也多虧秦茹慧提醒了他,他閉上眼簾,開始默誦那篇蘊藏無限奧妙的短文。

  “谷之東南,有地如錦,芳草鮮美,落英繽紛……”這分明是春天的景象。置此隆冬,冰雪覆蓋,那裡能找到那塊錦寶之地呢?

  “有桃林密茂,入林,逢十正轉……”桃樹三月才綻放花朵。隆冬臘月,僅剩枯枝,那裡說得上“密茂”二字?

  “見石如磐,石啟而物現……”

  秦茹慧見他攢冒若思,不禁漫聲問道:“相公因何突然想到要去三老峰頭?”

  柳南江道:“我想帶姑娘去一遊萬人矚目的‘子午谷’。”

  秦茹慧道:“相公已然去過了嗎?”

  柳南江點點頭道:“三個月之前,就已去過了。”

  秦茹慧道:“有何發現?”

  柳南江道:“當時即有發現可惜未曾解透,越數日解透其中奧秘,卻又因冰雪所阻,看來只有在開春以後了。”

  秦茹慧對他的話似懂非懂,她現在已乖巧得多,情知多問無益,也就三緘其口了。

  柳南江又道:“姑娘!我們投店歇下吧!為遮耳目,你我勢必要投宿一室,反正打坐即可,無須入睡,姑娘諒必不會計較。”

  秦茹慧羞怯不勝地輕應道:“但憑相公。”

  兩人重回鼓樓,住進了一家“高昇店”。

  兩人都是中年打扮,就冒充一對中年夫婦,住進了一間上房。

  炕榻燒得火熱,兩人一東一西地各自靜坐調息,互不相擾。

  驀然,一陣極輕微的步履聲自長街傳來。

  柳南江很快地判斷那是武林中人在施展輕功時所發出的腳步之聲。

  柳南江一縱身上了廊簷的橫柱,雙腿一盤,就倒掛在橫柱之上了。

  柳南江剛隱好身軀,靠長街那邊房頂上驀地冒出了一條人影,接著兩條、三條……竟有八個人之多。

  那八個人在房頂上伏了一陣,然後一個個靜寂無聲地縱下了院落。

  柳南江心頭一凜,暗道:“這些人是衝著自己來的嗎?”

  不旋踵間,他的心放了下來。

  那批人躡手躡腳地向西廂房走去,而他和秦茹慧住的卻是東廂。

  在八個人當中,柳南江發現了其中之一是“祥雲堡”外管事花雲錦。

  半夜到此必無好事,於是,柳南江就全神貫注在那幾個人身上。

  登上西廂長廊,花雲錦打了個手勢,其餘的幾個人紛紛散開,有的貼壁而立,有的掩蔽於廊柱之後,行動極其詭秘。

  花雲錦見屬下佈置好了,這才走到第二間廂房的門口,屈指在房門上輕彈了兩下。

  頃刻,廂房內燃上了燈。門開,人現,屋內之人竟然是凌長風。

  柳南江不知道是否應該助凌長風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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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如果凌長風真有危難,自己不幫助似乎說不過去,如果挺身相助,身份必然暴露,而且還可能影響到秦茹慧。

  就在柳南江沉吟不決之際,只聽那花雲錦輕聲發話道:“凌少俠!秦堡主請少俠過堡一敘。”

  凌長風神情一僵,道:“半夜前來邀約在下,何事如此緊張?”

  花三錦壓低了聲音道:“事關令妹生死存亡,如何不緊張?”

  凌長風疾聲道:“舍妹現在何處?”

  花雲錦道:“少俠一去便知。”

  凌長風沉聲道:“中門未開花管事從何而來?”

  花雲錦道:“越牆而進,唯恐驚動旁人。”

  凌長風蹙眉沉吟了一陣,道:“好!待在下穿好衣服。”

  凌長風一轉身入內,花雲錦立刻向長廊埋伏之大打一個手勢。

  柳南江情知凌長風此去必然吃虧,已決心插手過問這件事。

  就在凌長風穿好衣服,正要跨出廂房之際。

  柳南江突地飄落房中,足尖一點,人已來到西廂長廊,沉叱道:“少俠慢行一步,內中有詐。”

  凌長風神情一愣,身軀就在廂房內停住了。

  花雲錦疾族身形,目光向柳南江一瞥,沉聲道:“尊駕何人?”

  柳南江道:“老夫祝永嵐。”

  花雲錦神情大大一愣,繼而笑道:“原來是祝前輩,何不與凌少俠同往敝堡一敘?”

  從花雲錦的言行神態之中看來,秦茹慧的看法是正確的。

  公孫彤和祝永嵐根本莫不相干。

  柳南江故意咳嗽一聲道:“貴堡乃是非之地,老夫可不想去。”

  花雲錦艴然不悅,道:“這是什麼話?尊駕的辭句太含糊了。”

  柳南江一揮手,道:“回去稟報貴堡堡主,若想在這位凌少俠身上打主意,老夫第一個就不會答應。”

  花雲錦道:“尊駕是有字號的人物,說話可得負責任。”

  柳南江道:“老夫說話向來有憑有據,自然要負責任。”

  花雲錦道:“尊駕何以見得內中有詐?”

  柳南江道:“半夜越牆邀客,已屬不當。而且你還帶領了七名屬下,埋伏在長廊之上,足證你別有企圖,另有用心。”

  花雲錦冷笑了一聲,他的冷笑之聲未落,驀地七道勁風一齊向柳南江身後襲到。

  柳南江連身子都沒有轉,雙掌向後輕揮,咯咯連響,偷襲之人紛紛跌倒在地。

  花雲錦不禁大驚失色,愣立當場。

  柳南江冷聲道:“花管事,煩你轉告貴堡主,我祝永嵐已和冷如霜聯盟,專門和秦羽烈作對。‘祥雲堡’一日不垮,我們就一日不會幹休。”

  花雲錦冷笑了一聲,飛身上了房頂,其餘幾個人也相繼跟上,鼠竄而逃。

  柳南江向凌長風拱拱手,道:“少俠安歇吧!以後凡事多加小心。”

  凌長風目光注視著柳南江,道:“尊駕因何要冒祝永嵐之名?”

  柳南江不禁一怔,輕聲問道:“少俠因何知道在下冒名?”

  凌長風道:“祝永嵐身受劍創,倒臥雪地,為黃衫客所救,並代其療傷,如今尚未痊癒,自然尊駕是假祝永嵐了。”

  柳南江驚道:“少俠說黃衫客為祝永嵐療傷,是真的嗎?”

  凌長風道:“一點兒也不假,在下午間還見過姓祝的。”

  柳南江道:“黃彩客與祝永嵐如水火,互不相容,黃衫客竟然會為其療傷,豈非怪事?”

  凌長風道:“黃衫客言道:‘為人不可乘人之危,即使祝永嵐罪該萬死,也該將他的傷勢療愈後再去殺他,方合人道。’”

  柳南江讚道:“黃衫客的磊落胸懷,委實令人欽佩。”

  語氣一頓,接道:“令妹可能落於祝永嵐手裡,他可曾說出?”

  凌長風搖搖,道:“據祝永嵐言道,他並不知道舍妹的下落。”

  柳南江道:“他的話焉可輕信?”

  凌長風道:“祝永嵐雖然行為乖張,素性貪婪,畢竟已望六旬,黃衫客為其療傷,令其感激流涕,諒不致誑語欺人。”

  柳南江喃喃自語道:“這就奇了,凌姑娘若非被祝永嵐所擄,又到何處去了呢?”

  凌長風悄聲問道:“尊駕是誰?”

  柳南江道:“不必問,日後自知。”

  凌長風輕笑道:“不過,在下已知道尊駕是誰了,易容雖妙,眼神難藏。”

  柳南江輕聲說道:“長風兄不必說破,謹防隔牆有耳。”

  凌長風點點頭,道:“在下曉得。”

  語音一壓,接道:“黃衫客極欲與你一見。”

  柳南江問道:“他在何處?”

  凌長風道:“杜曲鎮上‘唐家老店’。”

  柳南江道:“在下天明就去,長風兄在此還是多加小心為妙!”

  柳南江回到房中,掩上了房門,重又坐上了炕頭。

  當他正準備閉眼調息之際,目光隨意地向炕榻另一端瞟去。

  突然,他一顆心狂跳起來,坐在炕頭另一端的秦茹慧竟然不見了。

  柳南江飛身離炕,首先檢杏窗戶,木楔子從裡面楔得牢牢的,可見秦茹慧不是從窗戶出去的。那就是從門口出去的?

  有什麼事必須深夜離店嗎?為什麼不向柳南江打聲招呼?

  難道她突然發現了什麼,連打招呼都來不及就追蹤上了嗎?

  柳南江微一沉吟,重又縱出房門,飄落院中。

  四下一看,毫無燈影,連對面的凌長風也已閉門就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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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正待縱上房頂看個仔細,驀見一道人影自屋脊直瀉而下,迎面撲來。

  柳南江眼尖,一看就知道正是他要尋找的秦茹慧,連忙疾聲呼道:“秦姑娘!你……?”

  秦茹慧已飛快撲至,脫口呼道:“噤聲!房裡說話!”

  皓腕一搭柳南江手臂,兩人同時各彈雙腿,如疾矢般縱回房內。

  關上房門,柳南江這才問道:“秦姑娘,何事令你這般倉惶?”

  秦茹慧道:“秦羽烈來了,而且還帶數十名武士,圍困了這家‘高昇店’。”

  柳南江噢了一宗,暗皺眉頭,道:“姑娘是聽見什麼動靜才出房察看的嗎?”

  秦茹慧道:“自從經過那黑衣人為我療傷之後,不但內力大增,聽覺也特別敏銳,你與花雲錦的談話聲將我從靜坐調息中驚醒,本想傾聽你們說些什麼,卻聽到了秦羽烈的聲音。”

  柳南江驚道:“有這種事?”

  他方才在院中並未聽到什麼動靜,秦茹慧在房內卻聽到店外秦羽烈的說話聲,怎不令他吃驚呢?

  秦茹慧道:“秦羽烈的聲音我所得太熟悉了。雖然相隔極遠,他的話家也極其輕微,卻能字字入耳。”

  柳南江道:“因此姑娘就出房察看,是嗎?”

  秦姑娘螓首一點,道:“不錯。”

  柳南江輕哦一聲,然後問道:“秦羽烈可曾發現你了?”

  秦茹慧搖搖頭,道:“不會!他當時正在和公孫彤低首密談。”

  柳南江星目一張,道:“公孫彤也來了。姑娘可曾聽見他們談些什麼?”

  秦茹慧道:“雖未完全聽清,卻也略知大概。他們今晚來此,目的是要擄去凌長風。”

  柳南江微微一愣,隨又問道:“目的何在呢?”

  秦茹慧道:“從他們隱隱約約的話中猜測,好像是說,他們發現凌長風之父乃‘關中一龍’凌震霄。想擄去凌長風進而引誘凌震霄出面。”

  柳南江驚道:“竟有這種事?”

  其實他的內心的震驚遠超過他的表面,凌震霄未死可說是個絕大的機密,秦羽烈是如何知道的呢?從秦羽烈親率武士夤夜來此的行動看來,顯然他已確信凌震霄未死的說法了。

  秦茹慧自然不明白柳南江驀然大驚的原因,猶自以堅定的語氣說道:“絕不會錯!他們提到凌晨霄三個字時,我聽得特別清楚。”

  柳南江道:“如此說來,他們今天勢必不會空手而回了。”

  秦茹慧道:“你方才冒充姓祝的,唬走了花雲錦,花雲錦已經將情況稟報了秦羽烈。如果他們一定要擄走凌長風,首先就得解決你這個愛管閒事的人。”

  柳南江道:“姑娘可曾聽到秦羽烈在聽完花雲錦的話時有何表示?”

  秦茹慧道:“當時我伏在角門處的院牆上,秦羽烈聽完花雲錦報告之後,沉吟不語,忽又仰頭察看天色,月光正好望向我伏身之處,唯恐被他發現,因此疾速踏下院牆,越屋而回。”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萬一有何動靜,姑娘千萬不能露本來面目。”

  秦茹慧道:“是教我不得擅用那把短劍?”

  柳南江點了點頭,道:“不錯。”

  神情突然一愣,低聲接道:“他們來了!”

  秦茹慧也聽到了落地之聲,看來人還不少。

  柳南江屏息凝神,蓄勢以待。

  忽聽院中傳來秦羽烈的聲音叫道:“祝兄請出房來一會。”

  秦羽烈話聲方落,柳南江又聽到凌長風以“傳音術”向他說道:“南江兄!東廂房頂上,埋伏了不少弓弩手,請儘管放心,由小弟負責照拂他們。”

  柳南江也以“傳音術”回道:“長風兄!在下多謝了。”

  說罷,就開門閂,大踏步走了出去。

  秦羽烈站在院落中央,左側是公孫彤,右側是花雲錦,身後還站了八名藍衣武士。

  一見柳南江來到院落,秦羽烈連忙雙手抱拳一供,道:“多年不見,祝兄竟然又改變模樣了。”

  柳南江冷聲道:“秦堡主!尊駕憑什麼和老夫稱兄弟?”

  秦羽烈嘿嘿笑道:“真所謂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祝兄忽又抖起來了,祝兄,為人不可驕狂,得意處該想想霉運時。”

  柳南江摸不清祝永嵐往日和秦羽烈有何交往,自然不便順口接話,只得又冷笑了一聲,道:“深更半夜,朔風怒吼,將老夫從熱炕上喚將出來,就是向老夫說這兩句廢話嗎?”

  秦羽烈道:“秦某請教祝兄前來長安有問貴幹?”

  柳南江沉聲道:“方才已教等駕的外管事傳言,問問他就明白了。”

  秦羽烈道:“秦某已然聽說了。所以才要來問問,秦某人有何開罪祝兄之處?”

  柳南江道:“尊駕心頭有數。老夫可沒有工夫和尊駕閒聊。”

  說罷,掉頭就走。

  秦羽烈冷叱道:“祝兄慢走一步。”

  柳南江只得停步轉身,冷聲問道:“尊駕還有什麼事?”

  秦羽烈道:“祝兄何時娶了大嫂,怎不請秦某人喝杯喜酒?”

  柳南江道:“這是什麼話?”

  秦羽烈故作訝然之色,道:“房中婦人並非祝兄寶眷嗎?”

  柳南江不想再纏下去,凌長風方才業已說過,眼神難藏。他自然不願被秦羽烈看出破綻。

  因而,他臉色一沉,冷叱道:“尊駕的廢話說完了嗎?”

  秦羽烈冷笑道:“嘿嘿!還有最後一句……”

  語氣微頓,沉聲接道:“尊駕不是祝永嵐。”

  柳南江心頭暗驚,果然被對方一眼識破。

  而他表面卻故作不屑神色說道:“不是又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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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秦羽烈道:“尊駕冒用秦某好友之名。秦某要教訓你一頓。”

  柳南江為了天明之後趕杜曲“唐家老店”一會凌震霄,因此不願和秦羽烈作無謂之爭,冷笑一聲,道:“口氣倒不小,然而雙目卻是有眼無珠。連老夫都不識得,要想找碴,天明後日出再來,老夫睡覺要緊,沒工夫和尊駕閒磕牙!”

  秦羽烈嘿嘿笑道:“尊駕若敢走到秦某面前十步之內,秦某就承認尊駕真是祝兄本人。”

  柳南江道:“你姓秦的承認與否,無關緊要。老夫要回房了。”

  秦羽烈哈哈大笑道:“尊駕果然不是祝永嵐。當今武林之中,除祝永嵐外誰也不敢走近秦某人十步之內。”

  柳南江冷哼一聲,道:“尊駕休想用激將之法,老夫一旦行至院中,房頂上立刻就會萬矢疾發。老夫不會上當。”

  秦羽烈嘿嘿笑道:“如果尊駕真是祝永嵐,就不在乎什麼千矢疾發,再說,秦某人也絕不會對尊駕施以偷襲手段。”

  柳南江正在沉吟不決,忽聽那凌長風以“傳音術”說道:“南江兄,埋伏房頂的弓弩手已被小弟制服,請大放寬心。”

  柳南江聞聽之後,已無後顧之憂,就大踏步向秦羽照面前走去。

  行至距秦羽烈五步外站定,冷聲道:“老夫來也,尊駕又待如何?”

  秦羽烈兩道如冷電般的目光將柳南江凝視良久,忽然振聲狂笑,道:“哈哈!原來是柳南江相公,那一雙星目可說是天下少有,舉世無雙,諒必秦某人沒有看走眼吧?”

  柳南江心念電轉,決心死不認帳,沉叱道:“秦羽烈!你玩弄奸巧,戲耍別人,休想戲耍老夫,你將老夫比那柳南江娃兒……”

  秦羽烈冷笑著插口道:“柳相公何苦自己罵自已?你我之間只不過小小誤會,並無深仇大恨,又何必隱去真面目,藏頭露尾。”

  柳南江大吼道:“真太囉嗦!老夫教你嘗嘗‘風林十八掌’的威勢!”

  話聲甫落,呼地拍出一掌。

  凌厲掌風的確不同凡響,而且招式,出手,與那“風林十八掌”一般無二,秦羽烈首先大驚,身形向後疾退,公孫彤與花雲錦也飛身向左右閃得不迭。

  公孫彤揚聲向道:“尊駕到底是誰?”

  柳南江沉聲道:“老夫祝永嵐,已然說過無數遍,難道爾等耳朵聾了?”

  公孫彤緩緩搖著頭道:“尊駕不是祝永嵐。方才那一招‘狂劍投林’,騙得了別人,卻騙不過老朽。”

  柳南江道:“照尊駕這樣說,老夫是誰?”

  秦羽烈插口道:“你是柳南江。”

  公孫彤轉身和秦羽烈說道:“堡主!他不是柳南江,那娃兒的內力不可會如此深厚。”

  柳南江冷笑道:“孰是孰非,爾等不妨儘量去爭辯,老夫不奉陪了。”

  說罷,轉身就走。

  秦羽烈倏發二聲冷哼,那八名藍衣武士如離弦般彈身而起,一字排開,攔住柳南江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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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第二十二回 雪中麗人

  秦羽烈沉聲道:“要尊駕表明身份,同時也要問一問尊駕,因何要和秦某人過意不去?”

  柳南江道:“老夫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

  秦羽烈道:“尊駕少裝糊塗,東廂屋頂上有秦某人的二十餘名弓弩手,此刻毫無動靜,顯然一一遭到尊駕的毒手了。”

  柳南江緩緩轉過身形,道:“秦堡主!屋頂上埋伏弓弩手作甚?”

  秦羽烈道:“前來與尊駕這種神龍詭譎人物會面,秦某不得不預作防範。”

  柳南江冷哼道:“辯得好!至於你那二十餘名弓弩手遭到何種命運,與老夫無關。這‘高昇店’中想必另外尚有能人高手。”

  秦羽烈道:“不錯,這‘高昇店’中尚有高手。不過其中之一卻在尊駕房中。”

  柳南江雙眉一挑道:“秦堡主!你到底打算如何?”

  秦羽烈冷笑道:“秦某人話說得夠明白了,難道尊駕真是傻子?”

  只聽凌長風在暗以“傳音術”說道:“南江兄!這樣纏下去,可能會纏到天明也不會有個了局。以南江兄目下功力,何不出手好好將秦羽烈這個武林梟雄好生教訓一頓?”

  柳南江一想,凌長風的話也有道理,如此纏下去是絕無了局的。

  一念及此,乃沉聲道:“秦羽烈!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秦羽烈似乎有所仗恃,雖已眼見柳南江威猛絕倫的掌勁,卻絲毫無畏懼之色。聞言嘿嘿笑道:“尊駕最好少說狂話。”

  不待他說完,柳南江就呼地攻出一掌。

  這一次柳南江存心要教對方知道厲害,因此,一動手就不由自主地施展出佛門絕學“羅漢伏虎掌”。真個氣勢凌人。

  秦羽烈自然不敢攫其鋒銳,飄身閃退,公孫彤卻疾聲嚷道:“哦!‘羅漢伏虎掌’!果然是柳南江娃兒。”

  秦羽烈神色大變,在月色照映下,只見他面色蒼白,目光中透視驚疑之色。

  柳南江心頭也是暗驚,情知已無法再隱瞞真實身份。可是為了不讓房中的秦茹慧露面,只得咬牙死不認帳。冷叱道:“簡直是信口開河!老夫憑什麼就不會佛門絕學‘羅漢伏虎掌’。”

  公孫彤道:“當今武林之中會‘羅漢伏虎掌’者,只有無塵大師一人,除了他的徒兒之外,別人怎會這種掌法?”

  柳南江道:“爾等彷彿得了瘋病,竟然一口咬定老夫是柳南江娃兒,真是天大的笑話。”

  秦羽烈突然神色一正,道:“柳相公!秦某為你道喜了!”

  柳南江神色不禁一怔,繼而冷聲道:“秦堡主!你在說些什麼?”

  秦羽烈道:“柳相公此刻內力與前相較,幾別於天壤,理當道賀。”

  柳南江道:“秦堡主口口聲聲指老夫為柳南江娃兒。”

  抬手向房中一指,接道:“請問堡主,房中婦人是誰?”

  秦羽烈道:“想必是秦某人的不孝之女茹慧易容改扮。”

  柳南江不禁大驚,正感難以回答,突見一影子自他所居住的房內閃電射出,落在他的身邊。

  柳南江轉頭一看,赫然是那古寒秋。

  古寒秋將手中黑竹簫朝秦羽烈一點,道:“秦堡主!你別轉彎抹角討便宜,房內明明是我古娘子,因何說是你女兒秦茹慧?”

  秦羽烈不禁大大一怔,側頭一看,公孫彤也是滿面困惑之色。

  柳南江也是大惑不解,古寒秋因何自他房中而出,真使他百思不解。

  古寒秋以“傳音術”向柳南江說道:“柳相公!不必心驚肉跳,你那位心上人秦茹慧好端端坐在屋裡的熱炕上。寒秋日間多有冒犯,所以目下幫幫你的忙,該不會怪我多管閒事吧!”

  柳南江側轉頭去投以一瞥,心中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易容術用者大有人在,但是想唬過高明的眼睛,可不太容易。

  秦羽烈一怔之後,立刻又回過神來,道:“古娘子!你可知身畔何人?”

  古寒秋道:“據他自己說是祝永嵐,誰知是真是假。”

  秦羽烈道:“若是假冒祝水嵐,倒無關緊要,倘若真是祝永嵐,古娘子就不妙了!”

  古寒秋道:“有何不妙?”

  秦羽烈道:“祝永嵐在武林中是出了名的老風流,終日尋花問柳,縱情青樓,娘子寡居,如今與祝永嵐同處一室,傳揚出去,豈不是大為不妙?”

  古寒秋啐道:“呸!嚼你的爛舌根吧!他是柳南江,根本就不是祝永嵐。”

  想不到她經不起秦羽烈一激,就說出了真相。

  秦羽烈面有得色的笑道:“柳相公!秦某人沒有猜錯吧?”

  古寒秋冷哼了一聲道:“我古寒秋上了你的大當!”

  柳南江猜不透古寒秋的來意,她既像是無意中揭穿了他的身份,又像是和秦羽烈一唱一和,故意要他陷於尷僵局面之中。

  不過,柳南江卻有應變之法。站立當場,不聞不問,靜觀其變。

  公孫彤一旁插口道:“老朽已多年不見‘羅漢伏虎掌’之威勢,今日卻教老朽在柳相公手下重開眼界,真是有幸得很。

  語氣一沉,接道:“借此機會,老朽尚有一事想求教於相公。相公方才要本堡花管事轉告秦堡主,說是祝永嵐和黃衫客業已結盟,要共同對付‘祥雲堡’,可是真有其事?”

  柳南江情知再硬充祝永嵐到底,勢將貽人笑柄,因而冷笑一聲,道:“在下因前些日與秦堡主鬧得不歡而散,因此才隱去真面目免去重聚時之尷尬。秦堡主卻一定要揭穿,不知有何用意?”

  秦羽烈淡淡一笑,道:“柳相公請回答公孫總管的問話。”

  柳南江輕噢一聲,目光轉向公孫彤,像是從未聽過公孫彤所提出的問題一般。

  公孫彤雙手一拱,道:“柳相公既然未曾入耳,老朽不妨再說一遍……”

  柳南江一揮手接道:“不用說了!祝永嵐確已和黃衫客結盟。”

  公孫彤離柳南江只不過三步之遙,突見他右腕倏揚,一掌拍向柳南江腰際的“會池”大穴。出手之快,如同電光石火。

  觀其捏拿部位,卻又不想一掌置柳南江於死地。

  古寒秋大叫道:“柳相公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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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柳南江雖未想到公孫彤會遽然出手,在對方那股強勁掌風堪要臨體之際,卻也先一步有所覺察。

  不待古寒秋警告,就已身形橫飛八尺,一閃避開。

  孰料秦羽烈和公孫彤早有默契,先一步計算好了柳南江的閃避之勢,以逸待勞。仗以成名的“困龍八抓”閃電般施出。叭地一聲,就抓住了柳南江的後領。

  公孫彤一掌落空,二掌又起,呼地一聲拍向柳南江的前胸。

  此招,已然威力大增,掌勁呼呼生風,絲毫未留餘地。

  柳南江後領被秦羽烈一把抓住,閃避不得,只得右掌向前,左掌向後,同時拍出兩掌。

  掌勢一起,身後的秦羽烈已然鬆手退開。面前之公孫彤卻未撤招收勢,依然一拍到底。

  砰然巨響,兩股掌風匯接一處,平地狂飈三尺,激成一道濁流。草木、沙瓦,無不捲飛。

  柳南江和公孫彤二人各自後退三步。

  柳南江心頭暗駭不已,果然公孫彤的武功要比秦羽烈高強得多。若非自己喝下柳夫人所賜的“補元湯”使內力大增,在公孫彤凌厲掌風一擊之下,必然非死即傷。

  公孫彤聚集七成功力拍出一掌,僅僅贏得持平之局,也是心頭狂駭不已,定定神,冷叱道:“娃兒內力大增,想必是拜那柳夫人之賜了!”

  柳南江道:“不勞動問。”

  語氣一頓,接道:“等駕內力凌駕秦堡主之上,卻屈為總管之職,內中想必另有隱情。”

  公孫彤接道:“娃兒若想見天明之日頭,最好少說廢話。”

  古寒秋在一旁冷笑著插口說道:“江湖中傳言,秦堡主不過是一個傀儡,總管公孫彤才是掌權之人,看來並非虛言。”

  秦羽烈狂怒道:“古娘子找死……”

  話聲未落,人已飛身前撲,五指箕張如鉤,向古寒秋抓去。

  古寒秋也非易與之輩,手中黑竹簫一掄,不顧對方抓來之勢如何險惡,竹蕭筆直地點向秦羽烈的“璇璣”穴。

  公孫彤沉聲說道:“娃兒!別給無塵大師丟人,快快亮出‘羅漢伏虎掌’的絕招!”

  話聲一落,緩緩拍出一掌。

  柳南江心頭明白,這一掌乍看輕緩,其實隱藏了無限殺機。

  柳南江從無塵大師習藝,除了那套“雷音八劍”盡得精髓之外,一套“羅漢伏虎掌”也練到相當火候。

  不過,無塵大師曾一再告誡,使用掌法多半要借助深厚之內力,柳南江年紀尚輕,內力修為距離爐火純青之境地為時尚遠,難將“羅漢伏虎掌”威勢完全發揮,是以囑其不得擅用。

  自從離開“嘯吟山莊”之後,柳南江已然發覺自己內力大增,加以目下寒星寶劍不在身邊,故而動用了“羅漢伏虎掌”。

  此刻見公孫彤輕緩地拍出一掌,{wuxia999.yeah.net}立即右掌輕揮,瀟灑自如地施展了一招“咆哮山崗”,乍看輕如飄絮,實際上也是蘊藏無限變化與殺機。

  那邊的古寒秋以硬打硬接的手法,一根黑竹簫招招指向秦羽烈的要害,一時之間,竟然逼得秦羽烈連連後退,落盡下風。

  多虧這位品簫弄蛇的古娘子,在面對強敵之下,竟然還有心思照顧柳南江。抽空閒眼一瞥,連忙振聲叫道:“柳和公當心點!那公孫彤老兒施展的是霸道已極的‘風林十八掌’。”

  她的話聲未落,這邊柳南江和公孫彤已然兩掌相接,砰然巨震,砂石飛揚,草木盡折,而他們二人也各自被那強勁的掌風震退五步。柳南江頻頻喘籲、氣穴翻騰,觀之那公孫彤,神色也與他相同。然而在喘籲之餘,又多添一層駭意。

  秦羽烈和古寒秋也是驚駭不已,竟然同時停下來,木立未動。

  整個院落中一片靜默,無半點聲息。

  良久,柳南江方沉聲道:“尊駕好厲害的掌法,想不到遁世多年,行跡不明的終南三君之一的‘石君子’竺道台竟然降尊紓貴,屈為‘祥雲堡’之總管,倒使人意想不到。”

  古寒秋心中一動,以公孫彤方才那一掌看來,他顯然就是竺道台的化身。

  終南三君有結誼之盟,古寒秋心存顧忌,倒不便點破了。

  公孫彤被柳南江一掌震退後,的確狂駭不已,此刻已然鎮定心神,聞言並未過分激怒,冷聲道:“娃兒!‘風林十八掌’是那竺先生所創,半點不假,然而竺先生曾授與老夫和祝永嵐二人,老夫公孫彤,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柳南江冷笑著接口道:“以尊駕功力看來,凌駕秦堡主之上,何以甘願委屈在秦堡主之下?”

  公孫彤道:“老夫心甘情願,與旁人無干。”

  柳南江道:“如此說來,尊駕並非‘石君子’竺先生?”

  公孫彤道:“自然不是。”

  柳南江道:“竺先生如今何在?”

  公孫彤道:“竺先生遁世多年不出,老夫豈能知其下落?”

  柳南江道:“請問尊駕,竺先生行跡不明,有多久了?”

  公孫彤道:“約莫一十五年。”

  柳南江道:“再請教一事,死於‘風林十八掌’掌風之下者,有何徵兆?”

  公孫彤道:“心脈震斷,口不流血,目不突睛,別無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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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柳南江問來問去只是一副枷,如今鎖枷已然套上了公孫彤的頸項,這才說出他想要說的正題。

  當下冷笑一聲,道:“公孫總管,竺先生約莫有一十五年未在武林中顯露行跡,尊駕不會記錯吧!”

  公孫彤似已心神不耐,沉叱道:“自然不會錯,娃兒何其囉嗦!”

  柳南江一字字如敲金擊玉般道:“公孫總管!你且站定腳跟,聽我慢慢道來。”

  吸了一口長氣,緩緩接道:“七年前,‘七柳齋’中隱居之‘關中一龍’凌震霄死於心脈震斷;八月仲秋之夜,‘芙蓉寨’門人也死於心脈震斷,浮屍曲江池中;翌日曲江池畔‘倚水閣旅店’之中一名臥底店家也因心脈震斷而亡。三人俱是口不流血,目不突睛,顯然是被‘風林十八掌’所擊殞命。竺先生既已十五年未在江湖上露面,自七年前三月初三以迄今八月十六這三條命案,又是何人所為?”

  公孫彤聽至一半,神色已然大變。然而他依舊靜靜聽完。方沉聲回道:“目下會用‘風林十八掌’之人尚有祝永嵐,何以唯獨質問老夫?”

  柳南江冷笑道:“在下已先一步問過祝永嵐,他已矢口否認。”

  公孫彤道:“殺人者,焉能自承是凶手?”

  柳南江道:“觀諸尊駕與祝永嵐二人之作為,後者之言較為可信。”

  秦羽烈在一旁插口叫道:“公孫總管,養虎貽患,快些斃了這個娃兒!”

  柳南江方待回話,忽聽古寒秋說道:“柳相公,並非古娘子臨危不助,只因相公方才曾指稱公孫總管可能是終南三君之一竺先生之化身。公孫總管雖加否認,卻難以肯定,古娘子先一步告退。”

  言罷,飛身而起,縱上屋頂。再一彈身,就不見了蹤影。

  眼下成了以二對一之勢,柳南江不禁心頭暗凜。此刻那公孫彤已然揚掌待發。一旁的秦羽烈也是虎視眈眈,俟機而動。

  柳南江雖有凜凜之情,卻無畏懼之色。沉聲說道:“秦堡主!你假貌偽善,妄圖雙手遮天,柳南江死不足畏,這客棧中尚有武林中人。天明後你之作為即將傳揚江湖道上,有那仁人義士為我柳南江復仇!”

  秦羽烈冷笑道:“柳相公!此刻說這種話未免太嫌多餘!相公位臨長安,秦某待以上賓之禮。無奈相公得寸進尺,且詐弄詐,使秦某為武林同道所不諒。秦某如不殺你,豈有容身之所。”

  話聲未落,身形前撲,右手五指屈如鐵鉤,向柳南江項間抓去,觀其身手,如鷹隼攫食,辛辣無比。

  忽聽公孫彤低叱道:“堡主且慢動手。”

  這一聲低叱竟宛如綸旨,秦羽烈身在半空中一個轉折,重又落回原處。

  公孫彤身形半轉,面對柳南江接道:“娃兒可聽老夫一句剖解之辭?”

  柳南江道:“洗耳恭聽!”

  公孫彤道:“娃兒方才言道,‘關中一龍’凌震霄於七年前三月初三因心脈震斷死於‘七柳齋’中,是從何處聽來?”

  柳南江道:“此乃人所共知之事,就連秦堡主也曾一再提及。”

  公孫彤連連搖頭,道:“那不過是以訛傳訛,不實之說。”

  語氣一頓,低聲接道:“娃兒!那‘關中一龍’凌震霄未死!”

  凌震霄未死之說,柳南江並未感到驚奇,因為他早就和凌震霄本人會過面,那是千真萬確之事。然而此事出自公孫彤之口,就難免使他驚駭不已了。

  方才聽到秦茹慧提及秦羽烈和公孫彤已知凌震霄未死之事,柳南江還將信將疑。此刻親耳聽公孫地說出,不禁心頭狂駭。不過,在心神稍為鎮定之後,柳南江復又私心揣測,對方也許只是生疑臆斷,並無真憑實據。

  因而,暗籲一口長氣,輕描淡寫說道:“此說未免太無稽了。”

  公孫彤冷笑道:“老夫從未說錯過一句話!”

  柳南江心中暗動,武林中只有一人從來出言不收,說一無二,那就是終南三君之一的“石君子”竺道台,看來……

  不過,他卻不再點破,仍一口咬定,道:“家師曾親眼見到凌震霄之屍體,除非他心脈震斷後尚能轉魂還陽,否則準死無疑。”

  公孫彤冷笑連連道:“嘿嘿!想不到無塵大師生就一雙高明法眼,勘破了萬丈紅塵,卻被凌震霄戲耍了一番。”

  柳南江佯怒道:“尊駕何出此言?”

  公孫彤道:“娃兒稍安勿躁!老夫自然要對你說個明白。”

  語氣一沉,接道:“死者不過是凌震霄之替身,凌震霄本人則改頭換面,依然在江湖上行走。不但令師遭受其蒙,即使老夫也被瞞騙了七年之久。”

  公孫彤語氣之中已明顯透露出,他本來要置凌震霄於死地,卻不料被凌震霄狡奸兔脫。

  如此說來,七年前假扮走方郎中進入“七柳齋”中遽下煞手掠奪玉珮的必然是公孫彤了。

  柳南江心中幾乎已完全肯定。然則,他此刻卻不再輕易出口。當下故作沉吟一番,然後問道:“如此說來,‘關中一龍’凌震霄尚活在世上?”

  公孫彤點頭道:“不錯!而且凌震霄還常在長安附近活動。”

  柳南江道:“在下不信。”

  公孫彤一字字鏗鏘有力地說道:“黃——衫——客——娃兒會過他不少次吧?”

  此語一出,柳南江心頭狂震。凌震霄掩藏了七年之久的行蹤,竟然敗露。看來他費盡心機巧織的羅網也將破敗無功了。

  柳南江一念未已,忽見一道黑影自他所在的上房之中電射而出。

  暗影之中,復現一道耀眼晶光。

  原來是那秦茹慧,短劍橫胸,落在公孫彤面前,沉叱道:“公孫老兒受死!”

  話聲中,一劍向公孫彤當腦刺去。

  公孫彤猝不及防,當下冷哼一聲,雙掌連揮,兩股暗勁同時向秦茹慧握劍右腕捲去。

  柳南江不禁失聲驚呼,在公孫彤所施展的“風林十八掌”之凌厲攻勢下,秦茹慧非死即傷。

  柳南江雖心頭狂駭,卻又無能為力,只有眼巴巴等待著慘劇的發生。

  殊不知結果大出柳南江的意料之外,在那兩股掌風如驚濤駭浪般行將捲到之一瞬間,只聽秦茹慧嬌叱一聲,人已騰躍而起,宛如天馬行空,手中短劍改為平削,自公孫彤頭頂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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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這一轉變,快似電光石火,使人目不暇接。

  待秦茹慧雙腳踏實,柳南江這才發現她手中短劍上多了一圈物件,原來是公孫彤頭上的發髻。

  公孫彤、秦羽烈,無不心頭狂震,柳南江也是狂駭不已!

  終南山望鹿坡前的異象又重新映入他的腦際,秦茹慧不成招式的一劍幾乎使他喪命,目下這一劍依然不成招式,然而卻犀利已極地削去了公孫彤頭上的發髻。看來,她的魔性又要復發了。

  忽然,另一個意念又閃過柳南江的腦際。秦茹慧私下裡曾對他說過,每當魔性發作之際,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指示她的行動。先前她安靜地蟄伏房中,此刻突然衝出向公孫彤揮劍砍殺,莫非凌震霄已到了這客棧的附近了?

  一念及此,柳南江乃試以“傳音術”說道:“凌前輩!您在何處?”

  果然,柳南江耳畔響起了凌震霄的聲音,道:“娃兒,休要和老夫說話,免得使老夫分心!”

  柳南江本想請求凌震霄不要再以魔功折磨秦茹慧,卻又吶吶說不出口。

  此刻,震駭不已的秦羽烈已然回過神來向秦茹慧走進兩步,和聲問道:“你可是茹慧?”

  秦茹慧抬手在面上抹了兩下,恢複本來面目,冷聲道:“正是茹慧。”

  秦羽烈喟然道:“茹慧!你誤信外人唆使,向為父動劍,也還罷了。怎麼又向公孫總管行兇?若非公孫總管看在為父情面,手下留情,你此刻早已一命身亡,還不收劍退下。”

  敢情秦羽烈一見秦茹慧出手厲害無比,又施出了緩兵之計。

  熟料秦羽烈的狡計難以得逞,秦茹慧聞喜不禁柳眉倒豎,冷聲道:“秦堡主!你少在本姑娘面前掛羊頭賣狗肉。你對本姑娘有養育之恩,然而也有施箭欲射死本姑娘之仇。養育者是你,欲殺我者也是你。如今已是恩仇兩消,一無瓜葛。只因本姑娘如今身世未明,不願平白背上忤逆殺親之罪,才暫時留你一條活命。望你不要自找死路……”

  語聲未落,人已如疾矢般前撲,短劍刺向公孫彤右脅之處,勁道十足,毫無餘地。

  這完全是一種亡命的打法,柳南江情知秦茹慧已被暗中潛伏的凌震霄控制,身不由主,心中不免暗暗著急。

  那公孫彤方才吃過苦頭,自然不敢掉以輕心。身形向左一個急轉,雙掌同時按下,似乎存心要使秦茹慧斃命掌下。

  秦茹慧竟然不避不閃,纖腰一擰,劍劃半弧,依然指向公孫彤的右脅之處。

  砰然巨響,秦茹慧身軀如風車般打了個轉,摔倒在一丈開外。

  然而公孫彤的右脅以下衣衫撕裂,在月光下明顯可見胸脅處一值殷紅劍痕。

  這一招竟然是兩敗俱傷。

  柳南江正待前縱,打算護住秦茹慧之際,突見她彈身而起,又一劍向公孫彤刺去。

  秦羽烈狂吼一聲道:“丫頭找死!”

  右掌閃電般向秦茹慧左臂抓住。

  秦茹慧衝勁過猛,勢將難逃秦羽烈的“困龍八抓”。

  只聽秦茹慧嬌叱道:“找死的是你……”

  叱聲未已,人已硬生生地來了一個轉折,短劍如閃電般向秦羽烈右腕削去。

  招式辛辣,身法怪異,可說是前所未見。

  柳南江卻心頭明白,並非秦茹慧的功力駭人,只不過受了凌震霄暗中的操縱罷了,難怪武林中經常魔頭當道,原來魔功竟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力量。

  那邊,秦羽烈更是震驚不已,切急中,連忙撤招收勢,飄身閃退。

  憑他如何快,仍是慢了一步,短劍過處,手背竟然被削去一大片皮肉。

  秦茹慧冷叱道:“如再妄動,本姑娘絕不留情!”

  身形並未停住,雙腳凌空,嬌軀在半中中打了一個迴旋,復又向公孫彤撲去。

  公孫彤雖然右臂已受劍創,畢竟內功深厚,此刻為了護命。也就猛一吸氣,力貫右臂,呼呼呼一連拍出三掌,真是威猛絕倫。

  秦茹慧竟然不知死活地衝入了強勁的掌風之中。

  柳南江見狀不禁大駭,連忙以“傳音術”說:“凌前輩,秦姑娘血肉之軀,怎當公孫彤‘風林十八掌’之凌厲威勢,請……”

  他這裡話聲未已,耳邊忽傳砰然巨響,秦茹慧身軀已然被拋向半空,離地有二丈開外。

  柳南江一縱向前,猿臂舒展,正好把秦茹慧接在懷中,只見她口吐血水嬌喘吁吁。

  抬頭看,公孫地搖搖欲墜,頸窩處血流如注,分明已被利劍洞折。

  柳南江突聽凌震霄的聲音在耳邊說道:“娃兒!只因你一仁之念,嘮嘮叨叨,使得老夫功虧一簣,又得要老夫大費手腳了。”

  柳南江根本就沒有聽進耳中,俯首凝望傷重噴血的秦茹慧,幾乎泫然淚下。

  秦羽烈已然背負著公孫彤一躍上得房頭,倉惶遁去。

  東廂上房之中有一房門呀然打開,凌長風飄然而出,【瀟湘書院】來到柳南江身邊,悄然說道:“南江兄!秦門自相殘殺,兄台何必……”

  柳南江疾聲接道:“長風兄不知內情,茹慧姑娘並非秦羽烈親生之女。”

  凌長風訝然道:“哦!原來如此……”

  語氣一頓,接道:“秦姑娘傷得如何?”

  柳南江吁嘆道:“以血肉之軀硬闖‘風林十八掌’的凌厲掌風,傷勢不問可知……”

  他幾乎想要痛罵凌震霄有失人道。

  凌震霄的聲音又在他耳邊說道:“娃兒!你可能恨煞老夫了!其實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古語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茹慧丫頭身受重傷,對她卻大有好處。抱回去安置炕上,點封‘會池’,‘靈台’,‘曲尺’,‘寸關’,‘璇璣’諸穴,再施以推宮過穴手法,為其全身捏拿,一個時辰後,傷勢不療而愈。非但前次老夫為其注入氣穴內之魔功盡消,內力反而倍增。這丫頭都是沾了你這娃兒的光。”

  語氣一頓,接著道:“午間來杜曲‘唐家老店’一會,再者,勿將老夫行蹤告知風兒,老夫去也!”

  柳南江這才吁了一口長氣,原來自己錯怪凌震霄了。

  凌長風見他屏息凝神,不禁訝然問道:“南江兄因何發愣?”

  柳南江連忙掩飾,道:“在下在思索如何為秦姑娘療傷。”

  此刻,秦茹慧已然昏迷不省。

  柳南江轉身抱起秦茹慧奔回房去。

  先將秦茹慧平放炕榻之上,然後取火摺子燃上了燈。

  依照凌震霄的吩咐,點封了秦茹慧軀體上的幾處大穴。

  將兩隻袖往上一抹,端好了架勢,正待施展推宮過穴的手法,柳南江不禁又怔住了。

  諸凡施展推宮過穴手法,必須撫遍傷者軀體之全部,尤以乳泉會陰等處更不可疏漏。然而秦茹慧是一個未嫁處子,自己又……

  思及此處,柳南江不禁面熱耳躁,面對急待療傷之秦茹慧,卻又下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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