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鐵劍玉珮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28 14:36:2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3 11358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38
一九零

  語氣一頓,接道:“前輩認定黃衫客是以左手握筆作書嗎?”

  歐陽白雲冷哼道:“這點老朽還看得出來。”

  柳南江道:“這也許是他的習慣。”

  歐陽白雲道:“老朽卻不如此想。”

  柳南江道:“前輩的看法是……”

  歐陽白雲道:“他唯恐別人從字跡中認出他的本來面目,因而改用左手。”

  語氣一頓,轉頭向堂倌問道:“什麼時辰了?”

  堂倌四道:“剛好交子。”

  歐陽白雲一揮手,道:“還來得及,咱們一同走吧!”

  柳南江微微一愣,道:“晚輩也要前去嗎?”

  歐陽白雲道:“將有一場戰,相公似不應該放棄觀摩的機會。”

  柳南江道:“不知二位有何芥蒂,非一戰不可。”

  歐陽白雲呵呵笑道:“相公這話說得就不妙了。只看不問,方為聰明人,相公難道願作愚者?走吧!老朽苟不幸而死,相公也正好是收屍之人呵!”

  言罷,已先行一步向屏風之外走去。

  柳南江本意是不想去的。在書信上明顯地露出了挑戰之辭,兩者相遇,似乎惡戰難免。那時他不知將如何置身其間。

  然而,歐陽白雲堅持之下,不去似乎不行,也就緊跟著歐陽白雲走了出來。

  燈景雖未闌,長街已寂寂。

  撲面冷風,使柳南江酒意全消。他默默跟在歐陽白雲身後,細細思索,越想越多,越想越疑!

  歐陽白雲言辭極盡閃爍,彷彿暗中有什麼意圖?

  同時,柳南江心中大大地猶疑不決,在兩斗之間,他不知該站在一邊。

  依照武林中的規矩,他該置身事外。然而,凌震霄是他未來的岳丈呀!

  在思索中,不覺到了東照門,東校場已然在望了。

  這時,歐陽白雲忽然停步轉身,道:“今夜無月,卻有浮星,老朽觀看,只不過子時一刻光景,相公以為然否?”

  柳南江抬頭察看一陣,然後點點頭,道:“約莫如此。”

  歐陽白雲道:“那麼,離子正還有一刻工大,害老朽問相公幾句話。”

  柳南江道:“洗耳恭聽。”

  歐陽白雲道:“令師無塵大師為當今一代高僧,早年曾為少林主持,不知緣何掛單獨走,隱居海外?”

  柳南江道:“身為徒子,焉能過問師父之事。”

  歐陽白雲道:“答得好。”

  語氣一頓,道:“那麼,令師派遣相公前來長安,有何重任?”

  柳南江道:“乃是追查本門兩件遺寶。”

  歐陽白雲道:“所謂本門,可是指少林寺而言?”

  柳南江道:“晚輩不知,家師如此說而已。”

  歐陽白雲道:“那麼,兩件遺寶是指那鐵劍、玉珮嗎?”

  柳南江道:“不錯。”

  歐陽白雲道:“蒙相公坦誠直告,老朽多謝!”

  說罷,長長一揖。

  柳南江連忙閃避,道:“晚輩承擔不起。”

  歐陽白雲又道:“移時若老朽真與那黃衫客動起手來,相公將為何人助拳?”

  柳南江道:“高人過招,哪有晚輩助手餘地。”

  歐陽白雲道:“為令師清譽,相公凡事務必三思。”

  柳南江道:“前輩此話何意?

  歐陽白雲道:“老朽之意,是要相公千萬不可輕舉妄動。”

  柳南江道:“前輩乃多年成名高手,自無晚輩相助之必要。前輩言下之意,彷彿是要晚輩不為黃衫客助拳不知可對?”

  歐陽白雲點點頭道:“老朽正有此意。”

  柳南江道:“前輩此言差矣,那黃衫客既然胸羅萬機,武功過人,又何須晚輩助他一臂之力?”

  歐陽白雲冷哼道:“今晚只怕他不來。”

  柳南江道:“以晚輩忖度,他一定會來。”

  歐陽白雲道:“那麼,他就一定難逃公道。”

  柳南江道:“晚輩也想請教前輩幾點。”

  歐陽白雲一揮袍袖,道:“直言無妨。”

  柳南江道:“聽前輩所說難逃公道之話,彷彿那黃衫客與前輩有何恩怨糾葛,然而前輩對他的本來面目卻一無所知啊!”

  歐陽白雲道:“老朽知他是誰。”

  柳南江道:“能夠見告嗎?”

  歐陽白雲道:“所謂黃衫客者,不過是終南三君子之一的竺道台之化身。”

  柳南江不禁籲出一口長氣,搖搖頭道:“前輩猜錯了。”

  歐陽白雲白眉一皺,道:“莫非相公早知他的本來面目?”

  柳南江道:“不知。”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38
一九一

  歐陽白雲道:“既然不知,何以知道他不是竺道台?”

  柳南江道:“因為黃衫客也在追查竺道台的下落。”

  歐陽白雲道:“那麼,他也一定和老朽是同一代的武林人物,不然,他不會明了老朽的暗語。”

  柳南江不解地問道:“什麼暗語?”

  歐陽白雲道:“老朽枰上的功夫,可說天下無敵,所以從不召人入局。老朽要祝永嵐轉告黃衫客到長安來和老朽下一局,不過是教他前來受死罷了。”

  柳南江道:“前輩找的是竺道台,既然黃衫客並非竺某,似乎不該作無謂之爭了。”

  歐陽白雲道:“那得教老朽見見他的本來面目。”

  柳南江道:“其實,一出手就可見分曉。竺道台以‘風林十八掌’享譽武林,面對前輩,他焉有不以看家本領出手之理。”

  歐陽白雲道:“那也未必,大家隱居多年,俱多又創研了各種新奇武功,老朽就不再以當年的武功路子出手了。”

  柳南江沉吟一陣,道:“如此說來,桃林惡戰將在所不免了?”

  歐陽白雲道:“黃衫客選在桃林與老朽會面,早就有心與老朽一較身手了。”

  柳南江未再接口,目光望向遙遠的天際。

  歐陽白雲也向天際投以一瞥,然後喃喃道:“此刻怕有子正光景了。”

  一語方落,人已飛身向東校場撲去。

  柳南江也立刻相隨起步,盡展“射影掠光”身法,也不過並肩齊進,毫未超前。足見歐陽白雲多年來的武功又大有精進。

  方才二人停步交談之處,距離東校場不過二里之遙,只消三、五個起落,二人已到校場之中。

  桃林位於校場的西北方,佔地約二十餘畝。

  此時隆冬酷寒,雪降四野,萬千桃柳俱成枯幹,一片淒涼景。

  歐陽白雲腳步稍稍一停,就身穩步沉地向桃林行去,柳南江亦步亦趨,緊緊跟隨。

  剎時,二人就行至桃林之前。

  驀然,響起一個悶雷般的聲音,道:“黃衫客恭候白雲大俠。”

  柳南江聽得出來說話之人確是黃衫客,然而他極目望去,在桃林中卻未見對方身影。

  歐陽白雲微微一愣,隨又朗聲笑道:“尊駕何不現身一見?”

  只聽黃衫客四道:“不知白雲大俠早年是否游過這座桃林?”

  歐陽白雲道:“來過幾次。”

  黃衫客道:“那麼對這座桃林的品種一定非常清楚了?”

  歐陽白雲微一沉吟,道:“老朽倒不曾留意。”

  黃衫客道:“那麼,在下可以奉告。”

  語音一頓,接道:“此地跳林不下萬株,其中卻有極少數之珍貴白桃,樹幹挺直,皮是黑色,可以一眼看出與其它桃樹不同。”

  柳南江展眼細察,果然發現在桃林之中有一小片排列極為齊,樹幹又極為偉挺者,想必就是黃衫客所說的白桃了。

  歐陽白雲沉默良久,方應道:“老朽見到了,怎麼樣?”

  黃衫客道:“白桃共為三百六十一棵,縱橫皆為九十一棵。與枰上縱橫格路完全相同。白雲大俠乃枰上高手,對此想必不會陌生。”

  歐陽白雲冷聲道:“老朽明白了。”

  黃衫客道:“蒙寵相召對奕,無奈在下對奕道一竅不通,所以選在此地。”

  歐陽白雲接道:“尊駕請慢一步,容老朽先問一可,務請從容回答。”

  黃衫客道:“請講?”

  歐陽白雲道:“有人懷疑尊駕就是終南三君子之一的竺道台,尊駕如何解釋?”

  黃衫客冷聲道:“在下不欲解釋。”

  柳南江揚聲道:“前輩,請恕晚輩插口。歐陽前輩是要找那竺道台。”

  黃衫客接口道:“娃兒可知白雲大俠與人對奕的用意?”

  柳南江道:“晚輩知道。那不過是一場誤會,歐陽前輩為……”

  黃衫客怒聲道:“既未肯定在下是否竺道台所喬扮,就不該輕率要祝老兒來口信,除非白雲大俠從此遠離長安,不再在江湖上露面,否則今晚上這一盤棋就非得下出個勝負不可。”

  歐陽白雲怒叱“尊駕休要放狂!柳相公說尊駕不是竺道台,老朽只是將信,並未深信。既然如此,這盤棋如何下法?”

  黃衫客道:“在下私心忖度,與白雲大俠毫無隙嫌,白雲大俠一時失察託人傳來對奕口信,情有可原。在下並不打算與白雲大俠作一殊死之斗,只要分出勝負便可。”

  歐陽白雲道:“分出勝負又待如何?”

  黃衫客道:“白雲大俠若敗,請立即遠離長安。”

  歐陽白雲道:“莫非老朽在此對尊駕有何不便嗎?”

  黃衫客道:“請白雲大俠勿如此盛怒……”

  語氣一頓,接道:“如在下落敗,可由白雲大俠向在下提出一項問題。”

  歐陽白雲道:“此話怎講。”

  黃衫客道:“在下既然號稱天地通,自然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白雲大俠心中或有存疑之處在下正可以為大俠解惑。”

  歐陽白雲道:“尊駕可算天下第一號狂人!”

  黃衫客道:“不知白雲大俠是否同意在下之建議?”

  歐陽白雲道:“如果尊駕落敗,尊駕就得露出本來面目,讓老朽見識一番。”

  黃衫客道:“在下這副模樣原就是本來面目。”

  歐陽白雲道:“那麼,容許老朽動手檢視一番。”

  黃衫客道:“只要白雲大俠能勝,悉聽尊便。”

  歐陽白雲道:“一言為定。差別如何較量?”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38
一九二

  黃衫客道:“在下雖不諧奕道,卻也略通皮毛。三百六十一棵白桃最中央之一棵,在枰上稱為‘天元’,不知可對!”

  歐陽白雲道:“不錯。”

  黃衫客道:“方向不便,扭曲而行,為之‘征’可對?”

  歐陽白雲道:“尊駕倒知道得不少。”

  黃衫客道:“在下想請那柳南江娃兒作仲裁人,不知白雲大俠是否同意?”

  歐陽白雲毫不猶疑地應道:“老朽贊成。”

  柳南江卻不願插手其間,連忙叫道:“二位前輩請聽……”

  黃衫客接道:“我二人均信你得過,何必多口?”

  歐陽白雲也道:“相公不必推辭,老朽信你得過。”

  語氣一頓,接道:“黃衫客,請快些說出較量的方法吧!”

  黃衫客道:“你我各在對角站立,由柳家娃兒發聲為號,扭曲‘征’行,其間不得漏過一棵白桃樹幹,先達‘天元’者為勝。”

  話聲一落,在雪地反光之下,頓見一個****人影立於那一片整齊的白桃枯林的對角處。

  樹幹粗如人腿,絕難遮掩一個巨人的身軀,黃衫客不可能隱藏在枯幹之後。

  他從何處來?施的是何種身法?歐陽白雲和柳南江俱未看清。

  柳南江早就見識過對方駭人的功力,倒未過分感到驚異。

  才朗聲發話道:“請問尊駕,今年貴度多少?”

  黃衫客反問道:“問此作甚?”

  歐陽白雲道:“自有道理,請尊駕據實答覆。”

  黃衫客道:“在下年逾半百。”

  歐陽白雲道:“尊駕可知老朽已是六旬開外之大?”

  黃衫客朗聲笑道:“年歲越高,功力越深,想當然耳!”

  歐陽白雲道:“較量輕功,卻以年事輕者較佔便宜!而且輕功為武學中的彫蟲小技,以此分勝負,未必真能較出誰強誰弱。”

  原來此老見對方身法神奇怪異,惟恐自身難勝,故有此說。

  黃衫客哈哈笑道:“如此說來,白雲大俠不同意在下所提出的較量方法了!”

  歐陽白雲道:“輕功難免有取巧之處,不管你勝我勝,都難謂公平。”

  黃衫客道:“白雲大俠既如此說,在下料想起了一個折衷辦法。”

  歐陽白雲道:“請講。”

  黃衫客道:“如果白雲大俠先佔‘天元’之位在下認輸。”

  歐陽白雲冷笑道。“想必尊駕早有把握先佔‘天元’之位。”

  黃衫客道:“如在下僥倖先得”天元“之位,白雲大俠盡可出手攻擊,逼使在下防守。倘若在下得而復失,仍然認輸。雙方各出絕招,互不相讓,白雲大俠想必不再認為這是彫蟲小技,或者誰有取巧之嫌了吧?”

  他這番話雖然狂妄自大已極,卻也教人無以駁斥。柳南江聽在耳裡,也暗生欽敬之心。

  看那歐陽白雲卻氣得額上青筋暴露,唇上白鬚也掀動。

  半晌,方沉叱:“尊駕夠狂的,老朽倒要領教一番。”

  黃衫客道:“既蒙允納,就請白雲大俠早早就位吧,時辰也已不早了。”

  言來心平氣和,全無火氣。

  高手相搏,最忌未交手前先旺火氣。從這一點看,黃衫客也已佔了上風。

  也許是他故意先以言辭激怒歐陽白雲,果如此,他的心機就相當深沉了。

  歐陽白雲緩向桃林行去,暗中卻以傳音術向柳南江說道:“恕老朽冒昧,移時老朽與黃衫客相搏之際,相公是否真能置身事外?”

  柳南江驚道:“前輩何出此問?晚輩絕對置身事外。”

  歐陽白雲身入桃林,在那片整齊白桃林的對角處站定。

  黃衫客揚聲道:“娃兒站到白桃林的‘天元’部位來吧!”

  柳南江道:“有此必要嗎?”

  歐陽白雲揮揮手道:“既為仲裁人,自然要進入白桃林中。”

  柳南江雖頗想置身事外,然而情勢所迫,也只得捲入其中了。

  他緩緩向桃林走去,待經過歐陽白雲身邊時,對方突然低聲道:“相公請暫留步。”

  柳南江停步問道:“前輩有何吩咐?”

  歐陽白雲道:“老朽突然想起有一事相託了。相公早已承諾,應該不得推辭。”

  柳南江微一皺眉頭,道:“望前輩勿過分使在下為難就是。”

  歐陽白雲道:“只要相公置身事外,這事並不使相公為難!”

  柳南江點點頭,道:“在下答應了。”

  歐陽白雲道:“多謝!”

  柳南江未再答話,徑向白桃林的中央走去。

  走到桃林中央停了下來,想低頭察看之際,忽聽黃衫客以傳音術向他說道:“娃兒!你身為仲裁人,就得公平無私,不管老夫遭遇到何種情況,都不要娃兒你插手過問,切記。”

  柳南江暗中也以傳音術問道:“前輩可知此老心懷叵測嗎?”

  黃衫客沉聲道:“今日之局無你插手餘地,你若不聽老夫交代,膽敢妄動,老夫就要毀你雙臂。”

  柳南江心頭暗凜,道:“小輩遵命就是。”

  黃衫客忽然揚聲道:“柳家娃兒朝後退些,然後發聲為號,我與那白雲大俠要開始爭奪那‘天元’部位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38
一九三

  第二十七回 巧救凌姑

  柳南江退後一丈,那剛好是每一株桃樹間接距離。

  站定之後,轉頭間歐陽白雲道:“前輩準備好了嗎?”

  歐陽白雲道:“柳相公發號施令吧!”

  柳南江雙手高舉,道:“二位請留意。”

  雙手倏然下沉,猛喝一聲起,聲如霹靂,四野皆為之一震。

  喝聲方止,黃衫客身軀如電光石火般急閃,如那出洞蛇般扭曲而進。只不過眨眼工夫,人就到了“天元”部位。

  看那歐陽白雲,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曾動。

  這情景不但柳南江大感意外,連黃衫客見狀也不禁為之一愣。

  歐陽白雲一面緩步向白桃林中行來,一面說道:“尊駕輕功身法委實高明,放眼當今武林,恐怕再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比得上了。”

  黃衫客笑道:“薑是老的辣。原來白雲大俠是在蓄精養銳,打算向在下施展致命之擊。”

  歐陽白雲來到黃衫客近前,在一丈開外站定,冷聲道:“老朽倒不打算向尊駕動手,只不過要向尊駕問句話。”

  黃衫客道:“若不動手,白雲大俠豈不是自甘認輸了嗎?”

  歐陽白雲沉聲道:“此刻尚不是分輸贏之時……”

  語氣微接道:“尊駕究竟是誰?”

  黃衫客道:“人稱天地通的黃衫客是也。”

  歐陽白雲道:“多年不見,尊駕武功真是一隻千里,不過舊日卻依然存留蛛絲馬跡,瞞得了常人,瞞不了行家。”

  黃衫客微微一愣,道:“如此說來,白雲大俠認定在下是竺道台了?”

  歐陽白雲冷笑道:“老朽早知尊駕不是竺道台,不過故意說說,亂人耳目,不料尊駕果然上當了。”

  黃衫客道:“畢竟上了年紀,白雲大俠竟然變得如此嘮叨。”

  歐陽白雲道:“尊駕方才那套身法喚作何名?”

  黃衫客道:“胡行亂走,狂跳疾進,哪裡配喚何種名稱。”

  歐陽白雲道:“不過老朽看來卻有些與那‘游龍十八滾’的身法相似。那是‘關中一龍’的輕功絕學,被尊駕加以模擬、變化,更是傳神入化了。凌某人若地下有知,也必定會生出欽敬之心。”

  柳南江不禁暗暗吃驚,看來歐陽白雲已知道所謂黃衫客就是凌震霄了。

  黃衫客自然也是暗暗驚奇,不過口頭上卻還鎮定之極地說道:“白雲大俠休要顧左右而言他,如不進招,在下就算贏了。”

  歐陽白雲道:“老朽自出道以來,與人對敵不下千餘次,也曾取下三百五十九個男女的項上人頭,但有三種人老朽不屑與之過招。”

  黃衫客道:“倒要領教。”

  歐陽白雲道:“黃口小兒,白髮老嫗,以及像尊駕這種來歷不明的無名之輩。”

  黃衫客方現怒容,沉聲道:“白雲大俠說此話未免太過分了。”

  歐陽白雲突然笑道:“那隻怪尊駕瞞得太緊,你我當年雖無深交,相信也無過節,何不亮出本來面目一見?老朽正好有事相托哩!”

  黃衫客道:“‘關中一龍’凌震霄早於七年之前死於南觀‘七柳齋’中,此為武林共知之事,白雲大俠也許看走眼了。”

  歐陽白雲笑道:“此事原本有些蹊蹺啊!”

  黃衫客不再答話,突發一聲沉叱,身形疾閃,五指如鉤,向歐陽白雲蓋上抓去。

  柳南江見識過他那種怪異而又凌厲的招式,不禁為歐陽白雲捏了一把冷汗。

  歐陽白雲也不曾料到黃衫客會突然出手,倉猝中,將頭一偏。

  只聽“嘶”地一響,他左肩衣服被撕裂,肩頭上也出現了一道血痕。

  桃林中光線極為黯淡,視線不清,然而歐陽白雲肩頭上的血痕卻清晰可見。足證那個創痕極深,因而才流血特多。

  歐陽白雲會在一招之下落敗,而且還身負重創,這是他做夢也不曾想到之事。

  黃衫客一抓得手,並未停止攻擊,右腕一楊,又待抓出。

  歐陽白雲連退丈餘,沉聲喝道:“尊駕且慢!”

  黃衫客沉叱:“白雲大俠有何遺言?”

  歐陽白雲道:“尊駕武功之高,出人想像,老朽自問不出三招,必死尊駕五指之下。因而想在未死之前,向尊駕進一言。”

  黃衫客道:“請講。”

  歐陽白雲道:“倘若老朽錯認尊駕,儘量動手無妨,如尊駕果然是那‘關中一龍’凌震霄,就該停手。”

  黃衫客冷笑一聲,右手五指箕張,閃電揮出。

  驀然,側面一道人影飛閃而至,同時響起一聲爆雷般喝道:“住手!”

  黃衫客感到一股暗勁洶湧而至,在未看清對手之前也不敢冒進,連忙撤招收勢,飛身飄退。

  來人是那黑衣蒙面人,也就是柳南江猜想中的“情至”柳嘯吟。

  黃衫客兩道冷電般目光向對方一瞟,沉聲道:“尊駕早就該露面了。”

  黑衣蒙面人道:“此刻現身也不遲。”

  黃衫客雙眼一翻,道:“是要為白雲大俠助拳嗎?”

  黑衣蒙面人道:“冒問一聲,這”大俠“二字是敬畏之稱,還是暗寓諷意?”

  黃衫客冷聲道:“兩者俱可。”

  黑衣蒙面人道:“狂得夠厲害。”

  語氣一頓,接道:“在下暗中觀看,見尊駕一出手便是絕招,分明是至老哥於死地,請問尊駕,歐陽老哥,犯下何罪?”

  黃衫客道:“妄訂生死之約,語無倫次,可謂不識時務之極,豈不找死!”

  黑衣蒙面人道:“容在下問一句:尊駕是否‘關中一龍’凌震霄?”

  黃衫客道:“請尊駕先行問,是否能逃得過在下的致命一抓。”

  黑衣蒙面人道:“此話怎麼講?”

  黃衫客道:“如果在下確為二位猜想中之某人,所以埋名隱姓,必有其苦衷,一旦被二位所迫現出本來面目,除誅人滅口之外,如何杜絕秘密外洩?”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38
一九四

  黑衣蒙面人道:“如是‘關中一龍’凌震霄就該立即表明身份,因為歐陽老哥有極為機密之事與尊駕商談。”

  黃衫客道:“尊駕因何也隱去本來面目,而藏頭縮尾呢?”

  黑衣蒙面人喟嘆道:“尊駕方才說得不錯,在個人所以要埋名隱姓,必有其不得已之苦衷,在下正是如此。”

  黃衫客道:“尊駕既不肯以本來面目示人,又何必強人所難?”

  黑衣蒙面人沉吟良久,突然扯下蒙面黑巾,道:“在下柳嘯吟,現在尊駕也該以真面目示人了吧!”

  黃衫客微微一愣,柳南江心中也是一動,他的猜測果然沒有錯。

  當下以傳音術道:“凌前輩,小輩托祝老兒帶上口信,想必已達聽聞,令嬡目下落對方手中,望前輩小心應付。”

  只聽對方也以傳音術說道:“傳聞柳嘯吟和冷如霜暗中互有勾結,目下周圍已遍植暗樁,娃兒速去暗查一番,看看是否有冷老魔之爪牙在內,待有結果,速以傳音術密告老夫。”

  柳南江應了一聲,然後朗聲道:“三位也許要作心腹之談,晚輩留下頗感不便,先走一步。”

  說罷,飛身縱出白桃林。

  待柳南江身形投入暗影之中,黃衫客這才發話道:“在下確為凌震霄。”

  話聲中,身形緩緩一轉,待他回過身來,面上模樣已變。

  歐陽白雲脫口道:“凌兄果然還健在人間。”

  語氣一頓,接道:“凌兄當年終南之行,無意背上了謀害肖三先生的罪名,只有老朽知道原委,方才一再逼問,就是這個緣故。”

  凌震霄振聲道:“白雲大俠知道個中原委嗎?”

  歐陽白雲道:“那日凌兄和肖三先生為爭奪玉珮而動武之際,老朽正在左右,親見別人暗中出手將肖三先生擊落萬丈深谷……”

  凌震霄疾聲道:“那人是誰?”

  歐陽白雲道:“茲事體大,不便輕易出口,老朽當易地詳告。”

  凌震霄一拱手道:“方才多有冒犯,請白雲大俠勿予見責。”

  在懷中摸出一個綠色小瓶,向歐陽白雲拋去,接道:“這是在下自行配製的療傷聖藥,頃刻止血生肌,請白雲大俠自用。

  歐陽白雲接在手中道:“多謝。”

  柳嘯吟道:“歐陽老哥,自從那次趁你心情不佳,贏了你那棋子兒之後,小弟無日得安。此算是為老哥辦了點小事,聊以為贖。”

  向凌震霄和歐陽白雲一拱手,道:“二位詳談,先走一步。”

  凌晨霄一揚手,喝道:“請留步!”

  柳嘯吟道:“凌兄有何吩咐?”

  凌震霄沉聲道:“尊駕顯然在明知故問。”

  語氣微頓,接道:“尊駕為何追尋在下之行蹤,曾擄去小女凌菲。如今在下已然露面,小女似乎該放回來了吧?”

  歐陽白雲驚道:“柳老弟,果有此事嗎?”

  柳嘯吟道:“可說有,也可說無。”

  凌震霄沉叱道:“此話怎講?”

  柳嘯吟道:“尊駕是否信得過在下?”

  凌震霄道:“若以尊駕當年的清譽,應該信得過,若以目下置妻兒於不顧之行動看來,卻又不足寄信任。”

  柳嘯吟道:“此事尊駕務必要對在下寄與信任,否則,令嬡恐遭不測。”

  凌震霄怒聲道:“在下不願受人要挾。”

  柳嘯吟道:“請尊駕暫息雷霆,令嬡並非在下所劫掠。”

  凌震霄道:“但是尊駕卻親口托柳南江傳信因尊駕想誘使在下出面,所以擄走小女為餌。為何此刻又再否認。”

  柳嘯吟道:“令嬡雖非在下擄走,但在下卻能保證令嬡不受任何損傷。”

  凌震霄道:“此話怎講?”

  柳嘯吟吁嘆了一聲,搖搖頭,道:“請尊駕不要追問。”

  歐陽白雲接道:“柳老弟,恕老哥說句真話,你變得不像以前那般爽直了。”

  柳嘯吟喃喃道:“人老了啊!”

  歐陽白雲道:“老弟最愛吃菊花三羹大火鍋,每當吃著這一番美味時,老弟總是海闊天空地談東說西,近日你我一道共嘗如此美味已有好幾回,雖說心境不比當年,然而故友重逢,總會覺得欣然。

  而你卻訥訥不語,莫非有何不可告人之事,暗藏心中嗎?“

  柳嘯吟苦笑著搖搖頭,道:“不提也罷!”

  歐陽白雲道:“別的事可以不提,但是有關凌姑娘之事你卻非要交代清楚不可,承你老弟費神找到凌兄,然而老哥卻不願意你用這種方法。再說凌兄含冤多年,老哥含恨多年,都是那人所賜。老哥正要和凌兄共商復仇之策,若此事交代不清,凌兄焉能對老哥寄與信任?老弟務必三思。”

  這番話說得柳嘯吟默然無語。

  凌晨霄卻不禁對歐陽白雲暗生欽敬之心。

  立即抱拳一拱,道:“多謝白雲大俠盛情關注。”

  語氣微頓,又向柳嘯吟說道:“看尊駕神情黯淡,想必憂心忡忡,何不一吐為快?”

  柳嘯吟道:“實不相瞞,令嬡乃是被冷如霜所擄掠。”

  凌震霄心中一動,口中卻平靜地問道:“既為冷老魔所擄,尊駕為何能保證小女不受任何傷害?能否見告個中原委?”

  柳嘯吟長嘆一聲,道:“說來慚愧,在下與冷如霜狼狽為奸,已有不少年了。”

  歐陽白雲一個箭步躍到柳嘯吟的身邊,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全力一搖,道:“柳老弟!你怎可與那魔道巨擘為伍?”

  柳嘯吟喃喃嘆道:“小弟有不得已之苦衷。”

  歐陽白雲低叱道:“說來老哥聽聽。”

  柳嘯吟未立即作答,揚首向凌震霄問道:“那柳南江去了何處?”

  凌震霄道:“在下早已風聞尊駕與冷老魔交往密切,是以在下教那娃兒前去察看尊駕帶來之人有無冷老魔之爪在內,以證實傳聞是否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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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柳嘯吟道:“在下帶來之人俱為心腹,並無冷老魔之爪牙。用意是怕二位之密談被人竊聽。請尊駕立刻令那娃兒自行歸去,我等再找一僻靜之處暢談一番。這些年來,在下已經受夠苦楚。即使拼著一死,也要與那冷老魔一較短長。”

  凌震霄點了點頭,然後以傳音術呼叫道:“柳家娃兒何在?”

  只聽柳南江道:“小輩距離桃林約一箭之地,即校場之西北方。”

  凌震霄道:“察看結果如何?”

  柳南江道:“周圍共埋伏男女老少共一十七人,向外圍監視,且無一人攜有五毒之蟲,倒不像有老魔之爪牙在內。”

  凌晨霄道:“娃兒可先回客棧。”

  柳南江道:“前輩將要何往?”

  凌震霄道:“不必問。若遇我兒長風,囑其暫與娃兒同行,老夫自會前去找汝。”

  柳南江道:“遵命。前輩還有吩咐嗎?”

  凌震霄道:“老夫猶在人間之事,暫時不得與我兒長風說破。”

  柳南江道:“在下省得。令嬡如何?”

  凌震霄道:“多虧你還記掛著她,老夫正待加以營救。”

  交代完畢,復又低聲向柳嘯吟道:“我等到何處去詳談?”

  柳嘯吟未曾答話,卻目注歐陽白雲。

  歐陽白雲略一沉吟,道:“老朽有一去處,二位隨我來吧!”

  說罷,先自長身而起。

  凌震霄道:“尊駕或將與屬下聯繫,在下居中而行。”

  一語甫落,人已縱出林去。

  柳嘯吟以傳音術向屬下交代一番,然後相繼離去。

  剎時之間,四野重歸靜寂。

  驀然,就在“天元”部位的地上出現一個洞窟,原來鬆土之下掩蓋著一塊木板,木板抽動,那經過人工挖掘的地洞就出現了。

  一道人影自洞窟內疾射而出,嘿嘿地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此人赫然是那祝永嵐。

  祝永嵐冷望未落,突然又從桃林內閃出兩道人影,一左一右夾住了他,沉聲問道:“尊駕何人?”

  祝永嵐神情微微一楞,冷聲道:“二位仗劍所為何來?”

  二人同聲道:“尊駕掘洞藏身,顯然為了探人隱秘,快說出尊駕的字號。”

  祝永嵐冷笑道:“二位主人是誰?”

  二人同聲回道:“如尊駕不想作亡命之鬼,就乖乖地隨同我等去見主人。”

  祝永嵐冷哼道:“老大無此雅興……”

  一語未落,右掌一翻,平地捲起三尺狂飈。

  右邊一人首當其衝,身形拋起,甩落一丈牙外,口噴血箭,當場氣絕。

  另一人自知不是對手,雙定猛力一彈,如流星般向桃林外射去。

  祝永嵐低喝道:“哪裡走?”

  聲出人動,如影隨形般趕到那人身後,輕輕一拍,對方就遭遇到同伴相同的命運。

  祝永嵐身形如靈蛟般閃動不住,不但搜遍了整個桃林,甚至將周圍二、三里方圓之地都一一按遍,並未再發現敵蹤。

  這才重回桃林,將兩具屍體,連同兩把長劍一齊丟入地穴,蓋上木板,掩上鬆土。

  看看毫無破綻,低嘯一聲,縱出了桃林之外,如魅影般一閃,就消失了蹤跡。

  此刻早已遇子交丑,風雖小停,也未見飄零,然而天空卻越來越暗。

  看來,明天將有一場大雪。

  當二聖一龍會合作徹夜長談後,武林中的一場血雨腥風也將來臨了。

  長街上的四更梆鼓傳進了蓑草連夭,污泥盈塘的南觀“七柳齋”,也傳進了後院一間廂房之中。

  自從冷如霜選中此地為他的臨時巢穴之後,幾乎每一間廂房都住得有人。但是每一間廂房的窗上都蒙得有黑布,外人所以看不到一絲燈火。

  這間廂房裡有一桌一榻。桌上擺著剩菜殘餚,榻上睡著一男一女。

  床裡邊的女人衣衫狼藉,裸腿露肩。雖然屋中央那盆炭火仍冒熊熊烈焰,值此隆冬寒歲,夜晚身不蓋被,倒真還有點工夫。

  她沒有一絲寒冷萎縮之狀,面上肌膚紅潤容貌極妖嬈。床外邊那個男人也未蓋被。說他是個男人稍嫌勉強。看他那細小的身材和鮮果似的臉蛋,就知道他不過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孩童。

  原來他就是一代高僧無塵大師的第二弟子——福兒。

  福兒並未熟睡,梆鼓之聲清晰入耳,使他心煩不已。

  身畔睡著的女人是冷如霜所賜的四個蛇姬之一,那女人真像一條毒蛇纏人。幸虧福兒機靈刁鑽,每每在糾纏不休之際,在她軀體上施展一點小手法,使她昏然入睡。

  但是,常此以往,絕不是了局。首先冷老魔就會起疑,一個心神喪失之人會峻拒女色之誘,那是極不近情理之事。

  不過,福兒還有勉強的掩飾之辭,十四、五歲的小童,哪裡會懂得床笫之私呢?

  “咚咚咚”扇門上突然響了幾聲。

  福兒翻身自榻上走下,先將油燈剔亮了一些,才走過去拉開門閂。

  門外站著一個濃眉大眼的粗壯大漢,低聲笑道:“小兄弟,深更半夜打擾你好夢。”

  “啪”地一響,一個重重的耳光打斷了他的話,卻打得他滿嘴是血。

  福兒雙手叉腰,狀似惡煞,沉叱:“小兄弟這三個字是你這混賬東西喊叫的嗎?”

  原來他是故意在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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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那大漢被打得齜牙裂嘴,劫一些兒也不敢冒氣。連忙改口連說道:“小爺!咱們老主人請您去一趟。”

  福兒微微一愣,暗暗思忖,冷如霜從未在夜間喊過他,不知有什麼特殊事故?

  心中如風車般打轉,面上卻不動聲色,小手一揮,道:“你先滾,小爺穿好衣服就到。”

  大漢連連應是,先行離去。

  福兒這才披上絲棉長袍,套上靴子,先熄燈,才走出廂房。

  冷如霜住的那間房子,就是早先幾年凌震霄佔用的臥房,重門疊戶,極為隱密。

  屋內燃著一盆香料,入鼻肺腑清。

  福兒早已暗中聽人說過,雖然中毒而心神喪失之人,嗅此香味也會暫時清醒,冷如霜每燃此香,就必定有何疑問要盤詢他,因此福兒一進門,立刻收斂面上故意裝出來的猙獰之色,垂首木立。

  冷如霜也許做夢也不會想到眼前這個小童兒竟會佯裝中毒,大耍花槍,待福兒木立良久,才沉聲問道:“可知老夫是誰?”

  福兒對這種場面早已司空見習,故他懂得如何應付,連頭都不曾抬起來,語氣冷冷的說道:“你是人人共憤的冷老魔。”

  冷如霜那張殘酷的面孔之上無一絲表情,又問道:“那嗎柳南江是何人?”

  福兒道:“我家主人。”

  冷如霜道:“跟著你主人身邊,使一對鐵錘的粗野漢子是誰?”

  福兒暗暗納悶,那人是誰呢?

  自然他不知道柳南江結交胡彪的,更不知道冷如霜被胡彪的鐵錘砸斷了一根手指。

  見他沉吟,冷如霜又道:“你的性命操在老夫之手,望你從實說來。”

  福兒道:“我從未見過此人。”

  冷如霜道:“與柳南江相近之人,你怎會從未見過?分明是存心隱瞞。”

  福兒冷聲道:“也許你看走了眼,柳相公從不與粗野之人交往。”

  冷如霜沉吟一陣道:“不怪你,也許是你家主人新近接交之人。”

  語氣一頓,接道:“你在‘祥雲堡’之際,可曾見過該堡總管公孫彤一顯身手?”

  福兒道:“見過。”

  冷如霜:“他的武功如何?”

  福兒道:“平平。”

  冷如霜道:“與柳南江相較,誰高誰低?”

  福兒冷笑道:“連秦羽烈都不是柳相公的敵手,何況區區一個總管?”

  冷如霜從鼻孔裡噴出一股冷氣,未再接話,只是向侍立左右的從人一擺手。

  侍從之人立刻路那盆香菸裊裊的香料端了出去。

  鼻中清香漸漸消失,這才發覺屋中燃著的香料已經移走了。

  冷如霜道:“福兒你看看老夫是誰?”

  福兒裝得極像,跪下叩了一個響頭,道:“老主人在上,小人參拜。”

  冷如霜呵呵笑道:“起來,起來,老夫現你如同己子,何須行此大禮。”

  福兒滿面沾沾自喜的神色,站起來在冷如霜身畔一張椅子上大模大樣地坐下。

  冷如霜拉起他的小手,和氣地說道:“福兒,老夫待你如何?”

  福兒搖頭晃腦地說道:“好得不能再好!”

  冷如霜道:“四蛇姬的模樣如何?”

  福兒一皺眉頭,道:“美倒是很美。只是太凶,小人有點兒怕。”

  冷如霜嘿嘿笑道:“怕她們吃了你嗎?”

  福兒蹩住氣,脹得面紅耳赤,像是有些害臊。

  冷加霜一隻手在福兒手背上不停地撫摸,喃喃道:“福兒!你小小年紀眼光倒高得很,目下你是老夫手下第一功臣,自該好好犒勞你一番。四蛇姬是老夫手下最美的嬌娃,你都不愛,老夫也沒有辦法了。”

  福兒心念一動,低聲道:“四蛇姬倒不算美,有一個……”

  冷如霜疾聲叫道:“你看誰最美,儘管告訴老夫,立刻賞給你。”

  福兒道:“荷花池畔的‘吟風樓’上住著一個穿紅衣服的姑娘,那才真是個絕世小美人哩!”

  冷如霜微微一愣,道:“福兒!你不認識那位紅衣姑娘了嗎?”

  福兒裝模作樣地想了一陣,道:“倒是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兒見過的了。”

  冷如霜搖搖頭,道:“那位姑娘雖美,卻不能賞給你。”

  福兒道:“小人知罪,那姑娘想必是大人的寵姬。”

  冷如霜道:“福兒,你錯了,那姑娘不是老夫手下的人。”

  福兒裝瘋賣傻的說道:“既不是咱們的人,為什麼要住在咱這兒?”

  冷如霜道:“是老夫將她擄擒來的。來日將有大用……”

  語氣一頓,接道:“那姑娘姓凌名菲,你聽見過這個名字嗎?”

  福兒自然是認識的,打從冷如霜頭一天將她綁來時他就看到了,只不過不知就裡,未敢妄動而已。

  此刻,故意想了一想,搖搖頭道:“好像聽說過,卻又記不清楚了。”

  冷如霜道:“別去提她,老夫深更半夜叫你前來,是有重要事告訴你。”

  福兒道:“請大人吩咐。”

  冷如霜道:“還記得柳南江那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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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福兒點點頭,道:“大人好像說過,他是當今武林之中一代梟雄,專和大人作對。”

  冷如霜道:“不錯。你記得真清楚,目下這人也在長安。”

  福兒道:“為什麼不去幹掉他?”

  冷如霜嘿嘿笑道:“正想教你去一趟。”

  福兒立即起身離座,道:“小人這就前去。”

  冷如霜伸出手去,將他按在座椅之上,道:“慢來!慢來!聽老夫說個清楚。”

  語氣一頓,接道:“比較武功,你絕對不是那柳南江的對手。”

  福兒振聲說:“小人不信,‘祥雲堡’的內外管事,武士統領全都敗在小人手下。”

  冷如霜接道:“福兒,你的確不是那柳南江的對手。”

  福兒神色一怔,道:“既然不是對手教小人前去何用?”

  冷如霜道:“老夫訂下妙計,你照樣可取柳南江的項上人頭。”

  福兒探頭探腦地問道:“大大有何妙計?”

  冷如霜道:“柳南江行道江湖喬扮書生模樣,有一個挑負書箱的書僮,也叫福兒。”

  福兒心中不禁暗暗好笑,這老魔竟然是一個說書的,倒挺會編排的。

  心中如此想,面上卻又是另一神色,微感詫異地道:“那書僮與小人同名嗎?”

  冷如霜點點頭,道:“不但同名而且貌相極似,年紀相若。”

  福兒道:“那可真巧!”

  冷如霜嘿嘿笑道:“還有巧事哩!那名喚福兒的書僮突然失蹤,不知去向。”

  福兒疾聲道:“小人明白了,可是要小人假扮那個名喚福兒的書僮。混到柳南江的身邊,俟機下手?”

  冷如霜連連點頭,道:“福兒!你真精靈乖巧,老夫鍾愛你也就因你異常聰慧。”

  語氣一頓,接道:“柳南江又是此行重任之一,另外還有一件事。”

  福兒神采飛揚地說道:“就是一百件差事,小人也能辦到。”

  冷如霜放低了聲音道:“順便將那秦茹慧丫頭帶到這兒來。”

  福兒故意一愣,喃喃道:“秦茹慧?!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冷如霜道:“她目下和柳南江住在同一家旅店,你去了自會見到她。”

  福兒很神氣地點了點頭,老魔又道:“好,辦成之後老夫大大有賞。”

  語氣微頓,接道:“福兒,你記得你身患一種怪病嗎?”

  福兒連連點頭,道:“記得的。若非大人每三日賞賜一粒保命丸,小人早就一命嗚呼了。”

  冷如霜道:“福兒,你若離開老夫,就絕無生機,所以你絕不可萌生背叛之心。”

  福兒振聲道:“小人哪敢背叛大人,大人儘管放心。”

  冷如霜道:“那樣最好。”

  語氣一頓,接道:“你去冒充失蹤的書僮,柳南江若問,你就說中了老夫毒藥。暗中不知是誰解了你身上的毒性,救你出險。柳南江就會真以為你是他的書僮了。”

  福兒道:“小人記住了。”

  冷如霜自懷中摸出一個綠色小瓶,先頓出一粒綠色藥丸納入福兒口中,要他吞下。

  他將口中藥丸吞服後,冷如霜又取出兩粒同樣藥丸以錫箔包好,交給他,道:“以後每隔三日服食一粒,六天的時間,你大概也能將這兩樁事情辦妥了。”

  福兒將藥丸納入懷中,連連點頭道:“六天的工夫足夠啦!”

  冷如霜道:“至於擄掠秦茹慧那丫頭,只是還不容易。”

  福兒道:“大人將小人看得太不濟事了。一個姑娘家,小人相信對付得了。”

  冷如霜神情沉重地說“福兒!別將那個丫頭看得太弱。”

  語氣一頓,接道:“她人聰明,眼下靈,本來武功底子就不壞。上次在終南山麓被老夫施之五毒點穴手法毀了她的武功。卻想不到有一個黑衣蒙面人為她療傷,造就了她一身魔功,紅兒就是死在她的手下,她比那個柳南江要難以對付。”

  福兒吸了一口長氣道:“那姓秦的丫頭如此厲害嗎?”

  冷如霜道:“的確非常扎手,她殺死紅兒之後,老夫曾縱蛇蛟她,想不到她竟然已達百毒不侵之境。老夫雖擅長用毒,也奈何她不得。”

  福兒道:“那豈不是一無良策了?”

  冷如霜將兩道冷電般的目光投射在福兒的臉上,沉聲道:“辦法倒是有一個,不過是成是敗,還是在你的身上。”

  福兒道:“小人當全力而為。”

  冷如霜搖搖頭,道:“並不需你全力而為,只要你忠心耿耿,不生反叛之心。”

  福兒道:“小人全靠大人賞賜的藥丸保命,焉敢萌生反叛之心?”

  冷如霜道:“你若知道性命握在老夫之手,那就最好不過……”

  語氣一頓,接道:“秦茹慧那丫頭既然百毒不侵,老夫卻想出了另一個方法。”

  說著,自身邊摸出一個極小的紅色瓷瓶。福兒顯得好奇地問道:“莫非這瓷瓶之中裝著世間最毒之藥嗎?”

  冷如霜搖搖頭道:“並非毒藥,乃是一種使功力倍增的聖品。”

  福兒訝然道:“有何妙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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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冷如霜道:“毒藥對那丫頭不起作用,這瓶聖藥進入她的腹中那就不同了。”

  福兒道:“小人糊塗了,這哪裡是害她,鬧直就是在助她增功力嘛!”

  冷如霜冷笑道:“福兒!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眼下瓶中之藥後,還要運氣調息,使藥逐漸發揮效力,與原來體內之氣血結合壯大,然而老夫直到目前,還沒有摸清藥性,更不知該如何運氣調息。那丫頭自然也一無所知,瓶中聖藥進入她腹中之後,必然迅速形成一股勁道,其結果必然氣血崩潰,內力渙散,全部武功喪失,自然你也就可以順利地將她帶到這兒來了。”

  福兒思念如風車般打了千百轉。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緩緩頷首,道:“此計甚好!不過,用去此藥卻又太可惜了。”

  冷如霜道:“此藥的確得來不易,然而是否能將那丫頭擄來,對老夫此番重臨中原的目的,關係甚大,也就顧不得了。”

  將紅色瓷瓶交到福兒手裡,接道:“小心收存,此藥無色無味,不拘滲入茶、酒、或合入吃食之中,均不虞被入察覺。”

  福兒將藥瓶收藏妥,低聲道:“小人自會相機行事。”

  冷如霸道:“趁天明前快些離去,切記事情未曾辦妥之前,不得回來。”

  福兒點點頭,道:“小人曉得……”

  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那姓柳的住在哪家客棧?”

  冷如霜道:“你在日間從鬧區而過,他自然會找上你。去吧!”

  福兒點了點頭,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道:“大人!那個名喚凌菲的姑娘可是武林中人?”

  冷如霜道:“不錯。她是‘關中一龍’凌震霄之女,‘東海釣鰲客’陸運翁之徒。”

  福兒又問道:“她會武功嗎?”

  冷如霜道:“自然會了。”

  福兒道:“據小人所見,吟風樓前後上下並無專人防守,那位名叫凌菲的姑娘既會武功,她因何不趁機逃走呢?”

  冷如霜嘿嘿笑道:“那丫頭服下了老夫精製毒藥亂神散,已不知此身是誰,焉能知道趁機逃走?”

  福兒道:“如此嗎?”

  冷加霜道:“福兒!趁天亮前快些離去,休要忘記老夫的囑託。”

  福兒起身離座,道:“遵命!”

  深深一揖,然後向外走去。

  冷如霜卻又叫:“福兒回來。”

  福兒停步轉身問道:“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冷如霜放低了聲音,道:“長街之上或許有人監視此處。待老大傳令屬下之人俱不可走動,你也就偽裝趁機逃出模樣,免得被人窺見生疑。”

  冷如霜向左右侍從一揮手,道:“火速傳令,各房燈火盡滅,任何人均不得走動一步。”

  同時,向福兒打了個眼色,示意他暫緩行動。

  兩名侍從立即聽命而出,冷如霜一揮手,先煽熄了案上的油燈。

  約莫過了一盞熱茶光景,只聽冷如霜低聲道:“福兒!可以走了。”

  福兒也不作聲,腳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無塵大師所傳授的“射影掠光”身法,不但快而且輕,福兒年紀雖輕,卻已盡得精髓,行走之間,焉會有此沉重?原來他人小鬼大,精靈已極,心中已另有算計。

  出了那間屋子,走過一道長廊,突然又落地無聲地轉了回來。

  他先凝神聽一陣,整個七柳齋中猶如死宅,無半點聲音。

  接著他又一連吸幾口長氣,終於,被他嗅出一股香氣。

  那股香氣從冷如霜所在地隔壁的一間屋子內隱隱傳出,福兒微一沉吟就彈身而起,在那間屋子的窗前,一絲聲響也不曾發出。

  他隔窗一聽,卻不禁在暗中一愣,原來他聽到了鼻息之聲。

  屋內不但有人,而且還不止一個。

  福兒暗自沉吟,決心冒險一試,於是極為輕巧地推開了紙窗。

  憑藉黑光,福兒發現屋內果然有三個大漢。

  他們或坐或站,幾道目光都盯在福兒臉上,但是任誰都沒有吭聲,也沒有動一下,顯然他們不敢犯冷老魔的命令。

  福兒膽子壯了壯,一騰身,打從窗口躍進了屋內在屋子中央站定。

  那三個大漢依然一動也不動。

  福兒冷眼一瞟,發現他所要找的物品正擱在屋角一個木架之上!就是那盆使心神喪失者嗅之能夠暫時清醒的香料。

  此刻,那盆香料雖已熄火,仍然隱隱透出一股沁人的幽香。

  福兒心機一動,立刻施展“射影掠光”的身法,在屋內飛旋打起轉來。

  那三個大漢的六道目光也莫明其所以地跟著他那飛旋的身子打轉。

  其實,福兒每打一轉,經過屋角之處,就探手在那盆中抓取一把香料,一直將他兩邊的袖袋都填滿,這才一個轉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際,點了那三個大漢的死穴,然後才如一道光般自窗口穿出了屋外。

  落入院中,福兒復又彈身而起,飛身向後院縱去。哪消幾個起落,人已登上了吟風樓。

  想當年,那崔尚書每每在此吟風弄月,情景是何等清麗。

  如今卻是滿眼漆黑,魅影幢幢,成了一個人間地獄的魔窟。

  吟風樓上也是一片漆黑,福兒摸索著行走。循鼻息之聲,來到一間內室。

  在身上掏摸出火摺子,克擦一聲,取火燃上了案上的油燈。

  只見凌菲和衣睡在梯上,嬌軀上還蓋著一床破舊的被縟。雙目緊閉,氣息均勻,似乎睡得很熟,臉上則有不正常的紅暈。

  兩個面色蒼白,形容古怪的中年婦人在榻前坐守。一見福兒燃火亮燈,不禁同時放低了聲音,道:“小爺,方才老主人曾傳令,嚴禁燈火。小爺快將油燈熄了吧!”

  福兒也不答話,緩緩向那兩個中年婦人行去,及至來到她們面前,雙手電出,分別點了那兩個中年婦人的昏穴。

  二名中年婦人立即身子一歪,倒在床前的踏板上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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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福兒連忙找到一個空碗,在袖袋中抓出一些香料,盛在碗中,取火引燃。

  他將燃著的香料放在枕邊,靜待沉睡的凌菲姑娘清醒過來。

  長街上已傳來五更的梆聲,但在福兒的心上,使他緊張已極。

  幸好,凌菲已很快睜開了眼睛。

  福兒連忙俯下身去,低道:“凌姑娘,你還認識我嗎?”

  凌菲目光中先是透射愕然之色,片刻之後,突然翻身坐起,疾聲道:“福兒!你……”

  不待她的話說完,福兒已飛快地彈指點了她的昏穴使她再度昏睡過去。

  方要騰身而起,他心中突然一想。

  一咬牙,小臉蛋上出現一股狠色,飛起腳來,在那二名中年婦人的腰肢上各踢了一下,這次踢的是死穴,她二人也醒不過來了。

  吟風樓就在後院高牆不遠之處,福兒打開窗櫺,一縱身上了牆頭,飄身落下後街。

  朔風撲面,如尖刀刻膚,福兒身具上乘內功之人也不禁機伶憐打個寒噤,何況一般常人,因而放眼望去,後街之上,連一個鬼影也沒有。

  往何處去?這是福兒面臨的一大難題?

  根據他的記憶,出西城是去劍閣,潼關的去處,城門附近也有不少招商旅店,多數是接待那些販賣藥材的行商。想必由於藥材氣息令人難受,常人少去投店,武林中人更是少有人去住上一宵的。

  福兒一念及此,立即掉頭向西城奔去。

  奔行途中,他心中又不禁暗暗嘀咕:大年下,道路被冰雪封凍,行商等已絕跡,只是那些招商旅店也都封店早候過年了。

  來到西城一看,果然沒有看見一盞油紙風燈。那是招商旅店唯一標識。此刻天將拂曉,店舖莫不關門閉戶,沒見油紙風燈,根本就不知哪一家是可供旅行投宿的棧房。

  福兒不免暗暗發急,自己一人倒好,偏偏又是馱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姑娘家。

  尋思之間,腳下不知不覺又走上了回路。

  突然,街邊響起一聲輕微的喊叫,道:“小哥慢走一步!”

  福兒停步望去,發現自己正走過一座深宅大院。大院的角門才開,階前站了兩個十四、五歲一般大的丫環,每人身上都披著連鬥篷的皮裘,看來這座宅院是住著一起富貴人家。

  福兒愣了一愣,道:“二位姑娘是在對我說話嗎?”

  二名丫環中的其中一個,走下了台階,問道:“小哥可是名喚福兒?”

  福兒道:“是啊。”

  那丫環道:“我家夫人請小哥到裡面去避避風寒,那位姑娘想必也該……”

  福兒接道:“你家的夫人如何稱謂?”

  丫環道:“小哥不必多問,見面之後,小哥自然會認得的。”

  福兒心頭暗怔,口中問“你家夫人怎知我此刻要從此路過呢?”

  丫頭道:“夫人夜裡睡不著,就起身隔著玻璃窗兒賞雪。看見小哥打此經過,識了出來。夫人是一片好心,小哥莫要會錯了意。”

  福兒抬頭望望,果見院中矗起一座樓頭,樓中燈光明亮,窗前也坐了一個婦人。

  然而憑藉他的目力,卻看不出那婦人是誰?那婦人因何一眼就認出了他?看來目力極好,自然也是一個武功極佳的人了。

  在他沉吟之間,那丫環又催促道:“外面風大,小哥請進吧!”

  福兒道:“既然如此我就打擾了。”

  說罷,大踏步登上台階。向內室走去。

  這宅了在外看,氣象宏偉,入內之後,才發現並不深邃。不過一條短短花徑,就到了正廳。

  廊下也亮起了四盞氣死風燈,燈爆花,顯然是方才燃上的。

  抬頭看,只見大廳的門上掛著一方匾額,黑底燙金,書著“誅惡堂”三個大字。

  福兒不禁一愣,這是一座舊宅,匾額卻是簇新,分明是新近才換上去的。

  在他這一愣神之間,那二名丫環已為他打開廳門,擺手肅迎。

  廳內的陳設也是一色新制的紅木傢俱,一個老婦人正推送一盆熊熊炭火進來。

  接著,一個華服麗人出現。

  福兒見那婦人甚是面熟,卻一時想不起是在哪兒見過?

  華服麗人笑道:“福兒!你不認識我了嗎?”

  福兒吶吶道:“甚是面善,只是一時想不起何地見過夫人。”

  華服麗人道:“福兒!可記得在望鹿坡前,你師兄柳相公稱為姨娘的一個白衣女子。”

  聽她之言,敢情她是白玉梅。

  福兒噢了一聲,道:“原來是……”

  白玉梅接道:“福兒!想起來了嗎?”

  福兒連連點頭,道:“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白玉梅道:“如此說來,你不曾中那冷老魔的亂散毒藥了。”

  福兒道:“晚輩只是佯裝中毒而已。”

  白玉梅道:“肩上何人?”

  福兒道:“凌菲姑娘。”

  說著將凌菲從肩頭卸下,安頓在一張椅上。

  白玉梅一探凌菲鼻息,道:“凌姑娘被人點了昏……”

  揚手就要為凌菲解開穴道。

  福兒疾聲道:“夫人且慢!凌姑娘的昏穴是晚輩點封的。”

  白玉梅驚道:“那是何故呢?”

  福兒道:“凌姑娘中了冷老魔的亂神散,已不知此身為誰。方才帶她逃出魔窟,為防她作無謂掙扎,所以點封了她的昏穴。”

  自袖袋內抓出一把香料投進火盆之中,接道:“現在夫人可以為凌姑娘解開穴道了。”

  白玉梅嗅了一嗅,道:“那是何種藥物?”

  福兒道:“一種不知名的香料,中毒之人嗅了這種香味後可以暫時清醒,是在冷老魔那裡偷取的。”

  白玉梅這才揚手在凌菲的昏穴處一點。

  凌菲悠悠醒轉,愕然道:“福兒,方才是你點了我的昏穴嗎?”

  福兒道:“因姑娘服下了冷老魔的亂神散,心神喪失,方才一時不及解說,為了及早逃離魔窟,所以才出手點封姑娘的昏穴,請姑娘勿怪。”

  凌罪喃喃道:“如此嗎!我不覺得有何不適哩!”

  福兒向火盆一指,道:“你可嗅著了火盆中散發出來的香氣?

  是那種香料使姑娘暫時清醒的。“

  凌菲轉間一瞥見到了白玉梅,不禁一愣,道:“這位是……”

  福兒搶著答道:“姑娘就稱她為夫人吧!柳相公還稱她為姨娘哩!若非夫人瞥見我路過,開門接我們,我倆現在必定還在朔風之中。”

  凌菲起身一福,道:“多謝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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