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鐵劍玉珮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28 14:36:2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3 11362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0 14:18
二三0

  醜老人道:“你怕的是柳嘯吟,其中原因你我心裡有數,不說也罷。”

  語氣一頓,轉頭向歐陽白雲接道:“歐陽老哥,可惜歐陽老哥這番心機白廢了。”

  歐陽白雲道:“怎麼講?”

  丑者人道:“歐陽老哥可知那暗中出手之人是誰嗎?”

  歐陽白雲道:“當時未曾看清。”

  醜老人道:“俺老頭兒雖未自封為天地通,卻知曉不少隱密,那暗中出手之人正是竺道台。”

  柳南江不自禁地插口道:“竺老是三君子的老二,怎會殺害結盟之弟?”

  醜老人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娃兒明白這個道理嗎?”

  凌震霄道:“想不到尊駕也為我凌某人作了一個有利的證明。”

  醜老人道:“你沒有弄錯嗎?”

  凌震霄道:“尊駕方才所說的話,在場有十數個人俱已聽到了。”

  醜老人嘿嘿一笑道:“絕頂聰明之人,經常作那自以為聰明的傻事。”

  語氣一頓,接道:“肖三先生何以敢出示那方玉珮?因他自問精湛已極的寒梅掌使你不敢妄生異心?而你又何敢故意激怒肖三先生,待他動手之後,不但不逃反而回手亮招,只因你早就埋下了伏兵。暗中出手的竺道台與你早有默契,俺老頭兒沒有說錯吧!”

  此語一出,在場之人,莫不為之一怔。

  凌震霄面色一沉,聲如暴雷般吼道:“醜八怪,說話要有證據。”

  醜老人道:“鐵證如山。”

  凌震霄一伸手,道:“拿來。”

  醜老人搖搖頭,道:“你稍安勿躁。如水源頭起,話從根由說。”

  凌震霄道:“凌某靜待下文。”

  醜老人道:“肖三先生得到那方玉珮可說是極大之秘密,你如何得知?”

  凌震霄搶著答道:“凌某方才就已說過,那是得自道聽途說。”

  醜老人道:“俺老頭兒並未問你。”

  語氣一頓,接道:“這件事只有三先生之弟雲鵬知道。雲鵬是有名的花花太歲,只知吃喝玩樂,武功也是學的邪道旁門。他力主以高價售出,從此兄弟二人退出武林,息隱林泉,有了那筆出售玉珮得來的金銀,不缺一輩子吃喝的。”

  凌震霄冷聲說道:“尊駕好似親眼看見一般。”

  醜老人並未理會他,又自顧自地說道:“肖三先生自然不答應,就為了此事而兄弟失了和氣,肖三先生並獨居終南,發誓不得鐵劍不下山。”

  秦羽烈聽得神往,不自禁地插口道:“可是那花花太歲肖雲鵬走漏了消息?”

  醜老人點點頭,道:“不錯。然而他卻不是有心的,只不過在酒後向同他對飲的竺道台發發牢騷。殊不知講者無心,聽者有意。”

  凌震霄冷哼道:“尊駕在自說自話,若非被五毒之陣所困,凌某人真不想聽下去了。”

  歐陽白雲道:“凌兄不必生氣,是非當別,黑白有分,聽聽又有何妨?”

  凌震霄重重哼了一聲,未再說話。

  這時,柳南江心中卻不停地在擂鼓鳴鑼。如果醜老人所說是實,他可就面臨難題了。

  醜老人道:“竺道台的風林十八掌剛猛有餘,肖雲達的寒梅掌陰柔有加,為了磋切武功,竺二先生和肖三先生二人明為結義兄弟,暗即勢如冰炭不容,豈會放過這一絕佳機會?還不是為二件寶物所誘,如異日肖三先生得到玉珮鐵劍,練得劍上之一招武功,他那二先生的交椅更是難坐。於是找上了關中一龍凌震霄,共謀殺肖三先生之大計。”

  呸地一聲,凌震霄重重地朝地上吐一口唾沫,忿忿然道:“這種話無異出自三歲小兒之口,也只有三歲小兒才會相信。”

  丑者人道:“你又想要耍那隻手遮天的把戲了!何不聽完再說出你的辯辭?”

  凌震霄沉叱道:“凌某無此雅興,尊駕既是來者不善,凌某也不必客氣。”

  一語未落,已揚掌待撲。

  歐陽白雲一閃來到他的身邊,橫身相攔,道:“凌兄就靜待聽完再說吧!”

  凌震霄咬牙切齒地站住了,抬手向醜老人一指,道:“看在歐陽老哥的份上,容你大放厥辭吧!”

  醜老人道:“厥辭也罷,實情也罷,是非自有公論,黑白更不容混。”

  秦羽烈突然插口道:“這可教秦某人不明白了,不管是謀財也好,是洩忿也好,竺道台大可自己動手,又何必找上這位關中一龍呢?”

  醜老人道:“若竺道台自己出面,肖三先生不會出示玉珮。”

  凌震霄道:“此話未免過分自圓其說了。”

  歐陽白雲接道:“老朽也有這種想法,如此說法似乎太過牽強。”

  醜老人道:“各位不妨再聽下去。”

  語氣一頓,接道:“各有各的如意算盤。”

  凌震霄大叫一聲,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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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

  第三十二回 天涯奇丐

  醜老人道:“你又插口了!”

  凌震霄道:“因為尊駕的話大有破綻。竺道台既然也想得那方玉珮,因何將肖三先生擊落萬丈深淵之後,聽任凌某將玉珮帶走。”

  丑者人道:“因他不悉鐵劍下落,固用拋磚引玉之法,待你得到那炳鐵劍之後,再向你下手,以期兩件寶物一朝得手。”

  凌震霄道:“這又是尊駕的設想嗎?”

  醜老人道:“此時俺不想回答你的問題,稍待自然要全部還你憑證。”

  歐陽白雲接道:“方才尊駕提到各有各的如意算盤,那是怎麼一回事?”

  醜老人道:“方才所說的是那竺道台的如意算盤,殊不知這位關中一龍雖號封為龍,卻又狡猾如蛇,從此銷聲匿跡,不再見他在江湖道上行走。好不容易被竺道台在‘七柳齋’中找到,想不到被殺的又是一個易容改面的替死鬼。”

  凌震霄道:“尊駕的話有了破綻,死的不是凌某人,而真的玉珮卻被殺人者取走了。”

  醜老人道:“不錯。”

  凌震霄道:“凌某預知會有人追殺是以選一有武功根底家人喬扮凌某。因何又將那真的玉珮放在那喬扮之人的身邊呢?”

  醜老人道:“這有兩個原因。”

  醜老人道:“殺人者未得到玉珮,永不罷休,則你,不可能安靜地去埋頭苦練,此其一;你雖得到玉珮,然而在找尋那鐵劍卻遭遇了困難,那玉珮也就形同廢物。所以你也如法炮製,依樣畫葫蘆地來了一招拋磚引玉是也不是?”

  凌震霄冷笑道:“尊駕可能是天神下降,不然怎麼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秦羽烈插口道:“秦某也有疑問。”

  醜老人道:“說說看?”

  秦羽烈道:“秦某本不想說出此一機密,為了印證尊駕的說法,秦某也只得洩此一隱密了。當年在‘七柳齋’行兇之人並非竺道台,而是……”

  醜老人接道:“而是貴堡總管公孫彤,可對?”

  秦羽烈訝然道:“你早已知道?”

  醜老人道:“堡主應知作了無數年的傀儡,也平白無辜地背上了多年的罵名?”

  秦羽烈噢了一聲,緩緩地搖著頭,喃喃說道:“秦某倒不覺得。”

  醜老人道:“不過倒也值得,以你在江湖道上的資歷,能夠用上公孫彤這種總管,那也足以令你姓秦的告慰了。”

  秦羽烈愣了一愣,神情大為訝異地說:“難道他是什麼成名多年的高手?”

  醜老人點點頭,一字一字如敲金擊玉般說道:“他是息隱多年的武林高手公孫紅雲,竺道台的師父,只是將紅雲兩字改為一個彤字,就將各位矇騙了,不過卻瞞不了俺。”

  柳南江振聲道:“難怪他所施展出來的風林十八掌勁道那樣強勁。如此說來,那祝永嵐是公孫彤的另一弟子了?”

  醜老人道:“公孫紅雲平生只收了竺道台一弟子……”

  柳南江搶著問道:“那麼,祝永嵐那套風林十八掌是從何處學來?”

  醜老人嘿嘿一笑,道:“所謂祝永嵐者才真是竺道台——”

  說到此處,轉身向凌震霄,接道:“想必你早就有所發現了。”

  在場之人,無不發出一聲驚訝的低呼。

  凌震霄沉聲道:“信口雌黃,凌某若知他是竺道台的化身,怎會為他療傷?”

  醜老人道:“這正是你的高明處,也是你的陰險處,你知祝永嵐就是竺道台,而對方卻不知黃衫客就是凌震霄,所以才上了你的大當。”

  凌震霄棱目一翻,道:“此話怎講?”

  醜老人道:“你早先為秦茹慧那丫頭療傷之際,暗動手腳,造就了她一身魔功,而她卻要暗中聽你的指揮,原來你是想在秦堡主身邊埋下一個伏兵。後來因為他父女二人決裂,你又需要拉攏柳南江那個毫無江湖歷練的娃兒,才又祛了秦茹慧的魔性,此番你為祝永嵐療傷是假,其實是俟機使他的心神入魔,氣血走火,你以為俺老頭兒不知嗎?”

  在這一瞬間,凌震霄幾乎目眥齒裂,看情勢,他立刻就會和醜老人拚命,卻又不知為了什麼緣故,他竟然忍住氣了。

  桃林之間是一陣沉寂,無人說話。

  久久,柳南江方開口說道:“前輩所說各節實在駭人聽聞。不過,空口白話,卻令人難以置信。前輩何不拿出一些憑據來讓大家看看?”

  歐陽白雲道:“尊駕能說出一些憑據來讓大家聽聽嗎?”

  醜老人並未理會歐陽白雲,只是面對柳南江說道:“老頭兒前些日曾去了一趟南海,目的是想請令師到中原來一趟。”

  柳南江道:“晚輩聽那玉紋姑娘提過了。”

  醜老人道:“令師卻連一面都不肯見。不過,倒也不算白跑。他似乎預知俺要去找他,早就畫一封密函,由一個小沙彌交給了俺。”

  柳南江情急地問道:“密函上寫了些什麼?”

  醜老人道:“函內寫著佛門絕學‘澄心令’的口訣。”

  目光向下一掃,朗聲接道:“立場各位,有人聽說過,這玩藝兒嗎?”

  歐陽白雲道:“老朽倒聽說過,那口訣可使人心境澄清,不自禁地說出肺腑之言。”

  醜老人點點頭,道:“不錯!歐陽老哥畢竟是見多識廣。”

  語氣一頓,接道:“在一個時辰之前,俺用‘澄心令’對付了化名祝永嵐的石君子竺道台。他已將前情托出。各位不信,俺可以再讓那竺老兒自供一遍,以證俺老兒未打誑語。”

  凌震霄突地發出一聲悶喝,揚掌就要抓出。

  歐陽白雲疾聲道:“凌兄且慢動手!”

  凌震霄果然停手來再妄動,似是對歐陽白雲的話非常依從。

  歐陽白雲喝阻了凌震霄之後,轉身向醜老人一拱手,道:“容老朽請教一聲,不管事實真像如何,似乎與尊駕無關,尊駕又因何而窮追不捨。”

  醜老人道:“歐陽老哥是因為懷恨竺道台,所以才說這種話。”

  歐陽白雲面色微微一變。點了點頭,道:“尊駕說得不錯,若非竺道台那廝無端造謠,惡言中傷,老朽不會弄得妻離子散。”

  醜老人道:“積恨難消,歐陽老哥的想法倒也無可厚非,你是當事人,竺道台惡言中傷,想必是因為老哥在不知不覺中得罪了他。另外一個無辜的局外人比老哥的遭遇更慘,你可知道?”

  歐陽白雲道:“是那酒聖胡不孤嗎?”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0 14:19
二三二

  丑者人道:“是他。”

  歐陽白雲神情大變,驚疑不定地問道:“他……怎麼樣了?”

  醜老人道:“謠言初起,他為了澄清事態,毅然出走,後經無塵大師的推薦,剃度少林,以他的慧性,日後該能修得正果,成一高僧。”

  歐陽白雲道:“聽說他又叛佛離寺……”

  醜老人接道:“是的。他雖出家為僧,中傷之言並未遏止,反而變本加厲,以致使尊夫人懷抱襁褓幼女離家出走。胡不孤才忿而盜走少林鎮山之寶冷月寶劍離寺出走。發誓要手刃竺道台之六陽魁首。可惜壯志未酬身先死,空留一個盜劍負友的罵名。”

  歐陽白雲訝聲疾呼道:“他死了嗎?”

  醜老人道:“死在子午谷垂簾洞中,凶手顯然是為了謀取那把冷月寶劍。所幸胡不孤早已將寶劍埋藏別處,行兇者一無所得。”

  歐陽白雲道:“凶手是誰?”

  醜老人抬手向凌震霄一指,道:“關中一龍凌震霄。”

  在場諸人,無不目光逼注在凌震霄的身上,看他反應。

  凌震霄倒是毫不慌亂,沉聲反問道:“尊駕有何憑據?”

  醜老人道:“你為了取信於竺道台,曾將此事對他說過。”

  凌震霄冷笑了一聲,道:“尊駕在那祝永嵐身上玩弄了什麼手法,或者根本就是尊駕一人在憑空杜撰。這且不去計較。凌某要問上一問,肖三先生手上那方玉珮是從何處來的?”

  醜老人道:“那方玉珮本來鑲在冷月寶劍的劍柄之上,卻被胡不孤無意失落了。他唯恐將來難以原物歸還少林,所以才編造了一個玉珮鐵劍的神奇故事,而且還造了一把假劍,遺落山間。武林之中勢將展開一場追逐,他就可借此尋回失落的玉珮,甚至還可以促使銷聲匿跡的竺道台出面。

  他太聰明,想的主意也不錯。卻想不到斷送了他的一條性命。“

  凌震霄道:“說得有情有理,煞有介事,不知尊駕因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醜老人望了歐陽白雲一眼,道:“歐陽老哥,俺有一句話要說,望你老哥能夠看開些,不然,俺老頭兒就讓這話在肚子裡爛掉也好。”

  歐陽白雲道:“說吧!老朽早已心如冰水了。”

  醜老人道:“那胡不孤是一直性漢子,他曾對俺指天警日,與尊夫人彼此敬重,絕未躍越叔嫂之情,即使心眼裡都不曾有過邪念。”

  歐陽白雲道:“老朽信得過。”

  醜老人道:“胡不孤對尊夫人雖無男女私情,而尊夫人卻未必對他無情。竺道台的惡言中傷,倒是誤打誤撞地說中了那麼一丁點。”

  歐陽白雲不禁神情大大一變。

  醜老人緊接著說道:“老哥太愛好奕道,難免冷落了尊夫人,她可能真對胡不孤有了一絲心靈倚靠。所幸並未及亂。”

  歐陽白雲神色一凜,沉聲說道:“尊駕不像是那說誑之人,還請給老朽一個憑據。”

  醜老人道:“謠言初起,胡不孤離開尊府之後,發現包袱中有一根金釵,那正是尊夫人一向插在頭上的飾物。胡不孤本不想出家為僧,正因為那根金釵,他才毅然剃度少林,以斷情根。”

  柳南江心頭不禁一凜,他曾經在胡彪的包袱中看見那根金釵,當時就有些起疑,果然大有來頭。他望望歐陽白雲,對方默然垂首,因而他也沒有說出此事去證實醜老人所言的必要了。

  醜老人嘆息了一聲,道:“凡事皆有天意。若非那根金釵,在尊夫人抱著幼女出走之後,胡不孤也許不會急而盜劍離寺,這都是為酬紅顏一時英雄氣短。偏偏老天一再弄人。胡不孤盜劍離寺之後,竟然和尊夫人在終南山麓又遇上了。”

  歐陽白雲不禁嘆了一聲。

  醜老人接著說道:“老哥不必大感驚異,也不必大加痛惜。尊夫人遇見胡不孤之後,將幼女交給胡不孤,詭稱要去僻靜處方便,孰料一會不返。待胡不孤生疑去尋,尊夫人已經在樹枝上投環自盡了。她不曾向胡不孤說一句話,為何如此,只有死者自知了。”

  歐陽白雲表情木然,沒有說一句話。

  凌震霄不耐煩地說道:“尊駕不要將話題扯得太遠,凌某要請問尊駕因何知道得如此詳盡?尊駕尚未作個圓滿的答覆。”

  醜老人道:“俺湊巧自那兒經過,見到了胡不孤懷抱幼女,面對女屍木然發愣,於是問了一問,這個答覆能夠令你滿意嗎?”

  凌震霄嘿嘿一笑,道:“如此嗎?”

  柳南江關心的是歐陽玉紋的身世,於是搶著問道:“前輩!令徒玉紋姑娘可是歐陽前輩的生女?”

  醜老人點點頭,道:“是她。”

  語氣微頓,接道:“當俺聽完胡不孤的敘說之後,就幫他埋了玉紋之母,他又將玉紋交付給俺,俺以後不時去垂簾洞中走走,唉!想不到!”

  他雖然是飽經世故,歷盡桑滄,語及此處,也為之唏噓不勝。

  歐陽白雲語氣激動地說:“那是我女兒?可是我女兒不是名叫玉紋啊!”

  醜老人道:“是俺為她取的這個名字,為的是遮人耳目,老哥這時最好別去叫她,在場諸人性命都在她手中,千萬別去驚動她。四周火苗一熄,五毒之蟲就難以對付了。”

  歐陽白雲轉過身去,望著那蹲在遠遠的樹梢上,不停地噴酒燃火的歐陽玉紋,神為之奪。

  柳南江卻在暗暗皺眉,玉珮在他身上,冷月劍也有了下落,這倒不使他煩心。然而他與凌菲的婚事卻教他傷腦筋了。看來醜老人的話句句是真,那麼,凌震霄豈非一個不折不扣的武林梟雄?然爾女無辜,凌菲何罪?何況大丈夫一言如山,九鼎之諾,又怎能反悔?

  在他心煩意亂之中,只聽凌震霄說道:“尊駕言來頭頭是道,看來在場之人都已被你所惑,凌某不想答話論辯,只想請教一件事。”

  醜老人道:“請說。”

  凌震霄道:“尊駕總該亮出萬兒。”

  醜老人道:“俺四十年未走江湖,說出來你也未必知道。不說也罷。”

  凌震霄道:“觀尊駕來勢洶洶,分明是要對凌某興問罪之師。”

  醜老人道:“豈止興師問罪,而是要替亡友復仇索命。”

  凌震霄道:“哪位亡友?”

  “俺和那胡不孤已成忘年之交。自他遇害之後,有人摸索到子午谷的莫不死在俺的手裡,然後將屍首釘在垂簾洞的石壁上作為護洞武士。武林中有人凡到子午谷者,也斷難逃過俺的煞手。別人尚且如此,何況你這殺害胡不孤的元兇?”

  凌震霄冷笑了一聲,道:“既然如此,尊駕更該亮個萬兒。說得好聽一點,凌某不和無名之輩動手。說得寒愴一點,凌某要死,也該知道死在何人手裡才對。尊駕以為然否?”

  醜老人將頭一點,道:“你說得有理,聽著……”

  語氣一沉,一個字一個字緩慢有力地說道:“俺是天涯奇丐丑中原。聽說過嗎?”

  凌震霄原來的神情異常鎮靜,似是未將醜老人放在眼裡,現在聽到天涯奇丐丑中原幾個字,雙眉高挑,神情大變。

  柳南江心頭也是狂震不已,曾聽到師父說過,論輩份,他比無塵大師還要高,難怪他要駕無塵大師一聲老禿驢了。

  目注愛女一動也不動的歐陽白雲也不禁轉過身來,深深一拜,道:“原來是醜老前輩,在下真是大大失敬了。”

  丑中原一揮手,道:“不用客氣!”

  那秦羽烈也低頭拜倒,虔敬地說道:“想想仲秋之夜,冒犯老前輩不禁汗流浹背。”

  丑中原連連擺手,道:“罷了罷了!你雖然假貌偽善,尚無大惡,而且又是受了那公孫紅雲的利用,不然俺在賽美大會上就要了你的小生命了。”

  秦羽烈又連連拜道:“多謝老前輩。”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0 14:19
二三三

  唯有那凌震霄仍是神情木然,半晌未說一字,也未挪動腳步。

  丑中原道:“在接近崗巒之處,俺以雄黃酒開闢了一條小徑,兩側插枝為記。各位先一步離去,不過,凌震霄卻要給俺留下。”

  凌震霄道:“風聞天涯奇丐一身武功已達化境,凌某自問想走也走不脫。”

  丑中原道:“人有自知之明,最為可貴……”

  語氣一沉,接道:“芙蓉仙子也給俺留下。”

  在場之人,歐陽白雲並不打算離去,柳南江也不會走,那秦羽烈都打算留下來靜觀其變。打算及早開溜的唯有芙蓉仙子紀緗綾。偏偏這位奇丐卻又指名要她留下。

  她愣了一愣,輕皺蛾眉問道:“老前輩要我留下作甚?”

  丑中原道:“花花太歲肖雲鵬和你同來,而你率領門人現身,俺以為他尚藏在暗處,孰料遍搜不見,想必你知道他去了何處?”

  紀緗綾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啊!”

  丑中原道:“仙子為那樣一個浪漫男子守密,似乎太傻了。”

  紀緗綾仍是連連搖頭,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方才只說,在柳相公面前不便露面。他是何時離開的,我根本就不知情。”

  丑中原道:“既然如此,仙子就暫時留在此地了,雲鵬起初只是無意在酒後洩漏了乃兄得有玉珮的事,爾後非但不知反悔,反而和竺道台狼狽為奸,暗通款曲。此人不除,天理何在?”

  紀緗綾道:“那與緗綾何關?”

  丑中原道:“怕你向他通風報信。”

  語氣一頓,轉頭向秦羽烈說道:“秦堡主!你雖無大惡,但是對茹慧那丫頭的事卻作得過分了一點,你自己是否覺得?”

  秦羽烈慌忙深深一揖,道:“在下知罪。”

  丑中原道:“可願贖罪?”

  秦羽烈連連點頭,道:“願受老前輩任何差遣。”

  丑中原道:“可有誠意?”

  秦羽烈道:“若無誠意,天誅地滅。”

  丑中原:“諒你不敢……”

  一語未落,右手輕輕一揮,轉身向紀緗綾接道:“女人最易為情所誤,因此俺方才揮手隔空點了你身上幾處穴道,望仙子勿怪。”

  紀緗綾駭然道:“老前輩這樣做是為了什麼呢?”

  丑中原道:“如你敢向肖雲鵬洩一絲消息,俺就不為你解穴,一個對時之後,你就會一命見閻羅,俺可沒有嚇唬你。”

  紀緗綾道:“緗綾絕不敢向他透露隻字。”

  丑中原道:“仙子明了切身利害那是最好不過。現在率領你的門人回到旅店中去,肖雲鵬也許已回到了旅店中,即使去了別處,也會再去找你,只說我解了毒蟲之困,其他方面一概不提就是。”

  紀緗綾道:“緗綾遵命。”

  丑中原又向秦羽烈一揮手,道:“秦羽烈,跟她前往旅店之中,一見肖雲鵬露面就出手拿下他,你的困龍八抓對付那個浮游浪子該是綽綽有餘。”

  秦羽烈恭聲道:“在下遵命。”

  丑中原道:“拿下肖雲鵬之後,就放在芙蓉仙子的房中。祥雲堡是回去不得的,你必得防著那公孫紅雲。真像一白,你這傀儡也沒有活下去的價值了。千萬小心,也別玩什麼花樣。”

  秦羽烈道:“在下絕對不敢。”

  說罷之後,立刻和紀緗綾一行向桃林背後的崗巒之處走去。

  那丑中原果真辟出了一條小徑,頃刻之間,就不再聽到秦羽烈等一行的步履之聲了。

  丑中原衝著歐陽白雲一拱手,道:“歐陽老哥……”

  歐陽白雲連忙回禮,道:“在下焉敢當那老哥之稱?老前輩有何諭示?”

  丑中原道:“想麻煩老哥一樁事。”

  歐陽白雲道:“願效犬馬。”

  丑中原道:“想勞老哥前去守住西城西大街一座名為臥龍居的宅第門前,如見公孫紅雲和那白衣女子的蹤跡,立刻以傳音術告訴俺。”

  歐陽白雲道:“在下遵命。”

  說罷,也即刻離去。

  丑中原又向柳南江說道:“娃兒!福兒和那仙仙姑娘還在客棧中等你,你還不快些回去嗎?”

  看他的神情,似乎有意要遣走在場的每一個人。

  柳南江怔了一怔,並未立刻就走。

  凌震霄沉叱道:“還不快去!這兒沒有你娃兒的事。菲兒若能生還,善待就是了。”

  柳南江想留也留不下去,眼前的詭變情勢已使他方寸紊亂,於是向二人拜了一拜,道:“晚輩別過。”

  然後匆匆離開了桃林之中。

  丑中原和凌震霄二人相對默然,誰也沒有說話。良久,凌震霄才緩走道:“尊駕不愧是成名高手,竟一一遣走眾人,為凌某保全了顏面。凌某縱死九泉,也會感激。”

  丑中原一翻眼珠,冷聲道:“凌震霄,你怎會如此缺乏鬥志?”

  凌震霄苦笑道:“身為武林中人,硬拚死纏,殺身殉命,那是不可避免之事。然而,凌某人的想法與作法和別人不同。”

  丑中原道:“有何不同?”

  凌震霄道:“明知不敵,卻要作僥倖之搏,困獸之鬥,太缺乏名家風範。”

  丑中原大拇指一挑,道:“佩服……”

  突然放低了音聲,接道:“難得你有如此鎮定的心情,我們何不聊上一聊?”

  凌震霄大是發愣,凝注丑中原良久,才喃喃問道:“聊什麼?”

  丑中原道:“聊聊你殺害胡不孤的經過。”

  凌震霄道:“尊駕早將來龍去脈摸得一清二楚,凌某想賴也不行。乾脆就打開窗子說亮話,胡不孤是我凌某所殺,尊駕沒有冤枉人。尊駕為亡友報仇,理所當然,凌某不怨。”

  丑中原又是一挑大拇指,道:“有骨氣。”

  凌震霄雙目一翻:“尊駕難道一定要將凌某捧得舒舒服服之後,才肯下煞手嗎?”

  丑中原微微一笑,道:“這真是劊子手不急,囚急死。你如何發現子午谷,如何摸進垂簾洞,說來話長,俺也不想過問。”

  語音一壓,接道:“俺只想問問你殺了胡不孤之後,得到了什麼東西?”

  凌震霄皺眉怔神良久,才反問道:“有告訴尊駕的必要嗎?”

  丑中原道:“確有必要,不然你會後悔。”

  凌震霄道:“凌某倒不是怕後悔,而是不想有何隱瞞,殺人都敢承認,何況其它?凌某搜索石室之內,只得到了一個記載著練功經過的小本子,那是用羊皮紙訂起來的,上面用薪炭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在凌某來說,那小本子比冷月劍還要值得。尊駕未必能想得出那個小本子對凌某起了多大作用。”

  丑中原道:“那小本子記載一種魔功的練法,可對?”

  凌震霄疾然接道:“甚麼?他因練功而走火?”

  丑中原道:“不錯。”

  凌震霄道:“那豈不是死了?”

  丑中原道:“走火還能活著嗎?”

  凌震霄道:“可是,他是被我殺死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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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

  丑中原道:“說說當時情況吧!”

  凌震霄道:“當凌某走進石室之際,他正盤腿而坐,面色紅潤,呼吸急促,顯然在運功調息。本來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之下都是有人在旁護法的。因而就給予凌某可乘之機。”

  他似乎覺得如此殺人不夠光明磊落,話說到此,竟然停住。

  丑中原冷冷道:“說下去。”

  凌震霄道:“凌某潛行到他身後,出掌輕輕地在他命門上一按。”

  丑中原道:“你可曾留意石室上有何東西?”

  凌震霄想了一想,道:“石室地上,好像有一捆松枝。”

  丑中原點點頭,道:“這就對了。松枝是俺帶去的,這證明你在俺之後去那兒。俺去的時候,胡不孤就已經因練魔功而走火喪生了。”

  凌震霄一愣,道:“在下去時,那胡不孤已經死了嗎?”

  丑中原道:“不錯。所以你只是揮掌攻擊了他的屍首,換句話說,你雖有殺人的動機,卻沒有殺人的事實。不然,俺哪裡會有興致在這兒和你這殺害胡兄的元兇輕言細語地聊天?”

  凌震霄大為驚駭,道:“胡不孤既已因練功而走火喪生,怎麼還是面色紅潤,呼吸急促就似活人打坐調息一樣呢?”

  丑中原道:“這就是魔功與一般功力不同之處。所謂呼吸急促,只不過是聚集在體內的邪魔功在逐漸消散。我在你去之前進入石洞,一去就曾探查過,他的脈搏已停、心脈也斷,沒有出氣、沒有進氣,也許你當時心情緊張,未加注意而已。”

  凌震霄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良久,方才苦笑一聲,道:“尊駕如此作,未免有失公道。”

  丑中原雙眉一挑,道:“嘿嘿!你倒挑剔起俺的毛病來了。”

  凌震霄道:“在下倒不敢挑剔,而是尊駕方才在眾人面前就該道出這一內情。”

  丑中原道:“莫非你想脫罪?”

  凌震霄道:“依照尊駕的說法,在下並未殺害那胡不孤。”

  丑中原道:“是非、正邪,皆在一念之間。你早就萌殺害胡不孤的動機。所謂其心可誅,你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

  凌震霄道:“在下明白……”

  語氣一頓,接道:“尊駕打算如何發落在下,想必早有腹案。”

  丑中原道:“這且問你,令嬡凌菲,是否已與柳南江早已締有婚約?”

  凌震霄道:“不錯。”

  丑中原道:“那麼,你就該為凌菲那丫頭作一點事,免得她在人前抬不起頭。”

  凌震霄點了點頭,道:“尊駕說得不錯,但不知?”

  丑中原道:“柳家娃兒系出名門,又是無塵大師之徒,你也不能令他娶一個武林梟雄之女,而令天下人所唾罵啊!”

  凌震霄道:“在下該如何去做,但憑吩咐就是,尊駕明示吧!”

  丑中原放低了聲音說道:“俺藉故遣走眾人就是為了要託付你一件機密大事,也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使你洗脫武林梟雄之名。”

  凌震霄抱拳一供,道:“多謝尊駕栽培,在下悉聽吩咐。”

  丑中原道:“你是聰明人,凡事該知進退,想必你也不至於口是心非。首先我要讓你明了一件武林中多年來的隱秘。”

  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那柳南江是‘情聖’柳嘯吟的兒子。”

  凌震霄大是一怔,凝聲問道:“他父子兩人知道彼此的關係嗎?”

  丑中原道:“柳南江不知。而柳嘯吟雖然明知,卻不敢相認。”

  凌震霄道:“那又是何緣故?”

  丑中原一翻眼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作不知?”

  凌震霄道:“在下的確毫不知情。”

  丑中原道:“那秦茹慧姑娘也是柳嘯吟的骨肉。”

  凌震霄再次一驚,道:“真的嗎?難怪武林中人稱呼柳嘯吟為‘情聖’了。”

  丑中原道:“好在前人有句話,說什麼自古多情空遺恨。”

  凌震霄道:“不錯。”

  丑中原道:“柳嘯吟飲恨終身也就是出在他那多情的毛病上。”

  凌震霄吁嘆道:“武林中人,生死玄關易破,情關難破,這倒無可厚非。”

  丑中原沉聲道:“你倒會替柳嘯吟說情,就算情關難破,邪念頭也不能轉到自己小姨子身上呀!”

  凌震霄神情一愣道:“尊駕,是怎麼說法?教在下好生糊塗。”

  丑中原道:“茹慧那丫頭的母親白玉梅,原是柳嘯吟結髮妻白玉香的胞妹啊!”

  凌震霄訝聲道:“白玉梅?就是方才和公孫紅雲聲同一氣的那個白衣女子嗎?”

  丑中原道:“不錯。”

  凌震霄道:“她怎會和公孫紅雲聯手,擄走小女凌菲呢?”

  丑中原道:“其中尚有內情,俺自然會慢慢地告訴你。”

  語氣一頓,接道:“白玉梅那時正和柳嘯吟學劍,二人本就有情。正好白玉香生下柳南江那嬰兒。產褥之中,使他二人有隙可乘,情不自禁地產生了一段孽緣,而導致了後日的惡果。”

  凌震霄驚噢一聲,並未插口。

  丑中原頓了一頓,又接著說道:“自此以後,白玉梅竟然珠胎暗結。白家也是名門,家法甚產。白玉梅不禁心存畏懼,而且又覺得愧對胞姊。於是含悲忍淚,悄然出走。”

  凌震霄道:“歸根究底,都是那‘情聖’柳嘯吟的錯誤。”

  丑中原道:“是的。柳嘯吟在白玉梅出走後,也深感痛悔,於是將實情告訴了柳南江的母親。你該猜得到,她聽說之後,該有何種反應。”

  凌震霄道:“必然是氣憤填膺。”

  丑中原道:“她一方面痛恨柳嘯吟的作為,一方面卻惋惜她胞妹的遭遇,於是也出走了,而且還抱走了襁褓中的柳南江。”

  凌震霄嗟嘆道:“白玉香抱子出走,又未免過分激動了。”

  丑中原道:“其實,白玉香也是別具用心。一方面是想給柳嘯吟刺激一番,使他反省知過!另一方面則是想打聽胞妹白玉梅的下落。”

  凌震霄聽得神往,不禁焦急地插口問道:“結果又如何呢?”

  丑中原道:“柳嘯吟自然是後悔不迭,也遠離故居,四處探詢白玉香姊妹的下落。一訪三年,石來在華山之麓遇上了柳夫人。”

  凌震霄道:“哪個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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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五

  丑中原道:“就是‘玲瓏劍’柳仙仙之母,仙仙也是柳嘯吟的女兒哩!”

  凌震霄連連頓足,唉聲嘆氣地說道:“柳嘯吟真不愧為一代情聖,惜乎用情太濫。”

  丑中原道:“三人之中,以柳夫人資質最佳,又是風華絕代。當時正值柳嘯吟尋妻訪子三年不獲,心灰意懶之時,竟然和這位如夫人,在華山之麓築了一座‘嘯吟山莊’,過起遁世逍遙的生活來了。”

  凌震霄道:“真是一個道地的負情漢,哪裡是什麼情聖呀!”

  丑中原道:“此事被白玉香得悉,真是悲憤交集,再加上白玉梅杳無音信,頓萌厭世之念,打算抱著幼子跳下黃河。”

  凌震霄道:“那怎麼行?幼子無辜呀!”

  丑中原道:“婦人本就心地狹窄,那時豈會想到幼子無辜。幸而無塵大師路過遇見,才救下了這一對母子的性命。”

  凌震霄吁了一口長氣,道:“這也是柳南江那娃兒命不該絕。”

  丑中原道:“無塵大師盤問情由,白玉香因見他是一個高僧,就和盤托出。並哀求無塵大師收留柳南江為他的入室弟子。”

  凌震霄恍然大悟道:“這敢是南江那娃兒和無塵大師有緣。”

  丑中原道:“無塵大師一見柳南江,就讚歎那娃兒的資質奇佳,允收為徒。不過只能算是掛名弟子,一旦入室,南江那娃兒就得削髮為僧了。無塵大師的心意不過是為柳嘯吟留下一脈香菸。”

  凌震霄道:“無塵大師倒是用心良苦。”

  丑中原道:“當時無塵大師還答應白玉香,前往華山之麓,伺機點化柳嘯吟。哪知見面之下,無塵大師看出他情根未斷,孽緣未了。所謂佛法無邊,難度無緣之人。只得悵然作罷,攜帶柳南江,乘舟前往南海,從此未再蒞臨中原。”

  凌震霄道:“那白玉香呢?”

  丑中原道:“她曾答應無塵大師,絕不再投死路,從此就不知下落了。”

  凌震霄道:“真是可憐。”

  丑中原道:“若是從此沒有她的下落倒也好了,偏偏又有了她的消息。”

  凌震霄聞言不禁一愣,良久,才迷惑不勝地問道:“怎樣講?”

  丑中原揚手一揮,道:“聽俺慢慢說來。”

  語氣一頓,接道:“柳嘯吟和他柳夫人在‘嘯吟山莊’一住五年,惜乎生了仙仙那丫頭之後,柳夫人再無所出。”

  柳嘯吟一想起算來已有八歲的愛子,不禁長吁短嘆。經不起柳夫人的再三探問,他終於道出了前情。你猜那柳夫人有何反應?“

  凌震霄道:“在下揣測,那柳夫人必定力主柳嘯吟去探訪髮妻愛子的下落。”

  丑中原道:“不錯。那柳夫人正是如此,柳嘯吟也離開了‘嘯吟山莊’。”

  凌震霄道:“有了白玉香的下落嗎?”

  丑中原道:“下落是有了,不過卻是一個壞消息,原來白玉香落到了冷如霜的手裡。”

  凌震霄說道:“那婦人命運何以如此之壞?”

  丑中原道:“她身中奇毒,每日靠冷如霜賜給藥丸維持生命。”

  凌震霄道:“冷老魔如此殘害一個女流之輩,其用心何在呢?”

  丑中原道:“他想雪當年被逐出中原之恥,又恐自已的力量不濟,因此想以白玉香的生命來威脅柳嘯吟供他驅使。”

  凌震霄道:“聰明如柳嘯吟者,也會受到冷老魔的要脅嗎?”

  丑中原道:“當他見到白玉香的慘狀時,真是痛不欲生,最後他終於在冷老魔面前低頭了。因為冷老魔曾經答應他,只待被逐出中原的奇恥大辱一雪,就立刻為白玉香祛除體內的毒性。”

  凌震霄道:“難怪江湖中傳說,柳嘯吟在暗中為冷老魔助拳,在下原以為他是別有用心,卻想不到還有這樣一層內情。”

  丑中原道:“以私情來說,柳嘯吟的作法無可厚非,他絕不能置髮妻的生死於不顧。但是,他那麼一來,卻無端造了許多殺孽,也為武林中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他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凌震霄愣神良久,才低聲說道:“尊駕可稱曠世奇人,胸羅萬機。眼看柳嘯吟墜於萬劫不復之境,難道也無法救他一救嗎?”

  丑中原道:“所謂自作孽不可活,俺又有什麼法子。不過,白玉香總是無辜的。看在柳南江分上,俺少不得要費些心力。”

  凌震霄道:“尊駕作人處事,實令在下敬佩。”

  語氣一頓,接道:“在下想求教於尊駕,小女凌菲,目下處境如何?”

  丑中原道:“令嬡的安危,倒用不著你去擔心。”

  凌震霄神情一舒,道:“尊駕的話,使在下寬心不少。柳南江對白玉梅深有信心,她與公孫紅雲狼狽為奸,莫非是尊駕安排的一著妙棋?”

  丑中原道:“你很聰明。”

  凌震霄道:“尊駕誇獎。談到此處,在下已略知內情,尊駕有何驅使,當可明示了。”

  丑中原道:“你真有誠心嗎?”

  凌震霄道:“在下過去曾因一時起了貪念,已瀕臨身敗名裂之邊緣,尊駕賜予再生之機,在下豈肯輕易放過?尊駕請大放寬心。”

  丑中原道:“俺要你作的事,可能會遭殺身之禍,你不怕嗎?”

  凌震霄淡笑道:“生死二字,在下倒未看重。”

  丑中原道:“好!俺帶你去一個地方,再詳細和你談上一談。”

  語氣一頓,揚場叫道:“玉紋!壺中之酒,還剩下多少?”

  高踞樹梢的歐陽玉紋回道:“約莫還有十斤之多。”

  丑中原道:“快將所剩之酒悉數噴出,使那圈火苗燃得旺些。”

  歐陽玉紋立刻依安行事,一瞬間,四周火焰大熾,照耀如同白晝。“

  丑中原又道:“玉紋!到俺這裡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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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

  話聲剛剛一落,歐陽玉紋已落到二人的面前,身法快得出奇,看得凌震霄不禁暗暗讚嘆。

  丑中原揮手朝凌震霄一指,道:“玉紋!這就是俺向你提起的‘關中一龍’凌震霄。”

  歐陽玉紋福了一福,凌震霄不禁暗道一聲慚愧。

  丑中原一揮手道:“咱們走!”

  三條身影立刻向桃林後面的崗巒處撲去,宛如三道流星,剎時不見蹤影。

  柳南江回到客棧之後,倒頭便睡,似乎被縟一蒙頭,就可以逃避現實,連福兒向他問長短,他也懶得加以理會。

  福兒猶如滿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望著榻上悶睡的柳南江大大地發愣。那柳仙仙本想跟著過來聽聽柳南江赴約的經過,見他一回到房中就脫靴寬衣,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她雖然也姓柳,卻畢竟是一個女孩兒,這一方面,她倒是很有分寸的。

  隔窗偷聽,偏偏柳南江一言不發,只得輕拍手掌,將福兒喚了出來。

  二人來到庭院中一座假山之後,柳仙仙這才問道:“福兒!你師兄是怎麼回事?”

  福兒攤了攤手,唉聲嘆氣地說道:“誰知道,彷彿突然變成了啞巴。”

  柳仙仙道:“莫非比武較量,你師兄輸給那位黃衫客了嗎?”

  福兒連連搖頭,道:“不會,我方才看過了,劍未出過鞘,看他神色,似乎未曾動用過內力。真不知道那黃衫客施了什麼邪法子。”

  柳仙仙道:“福兒……”

  她一語不發,福兒突然抵了她一把,意想她禁聲,她也就連忙將話頓任。抬頭望去,只見一夥人,本來就是住在這家客棧裡的。

  可是,當最後一個人出現時,柳仙仙不禁心頭暗怔,原來那個人是祥雲堡堡主秦羽烈。

  回顧福兒,那小傢伙也是一臉錯愕之色。

  秦羽烈一進門之後,向紀緗綾打了一個手勢,然後一個鯉魚打挺,縱上了東廂上房的屋頂,越過屋脊,不見蹤影。

  紀緗綾和她的女弟子也分別進入了東廂兩間毗鄰的廂房,各自關上了房門。

  庭院中,復又陷於一片沉寂。

  柳仙仙悄聲道:“福兒!你看那秦羽烈鬼鬼祟祟,是不是有點怪?”

  福兒唔了一聲,道:“的確有點怪,而且他又是一個人。”

  柳仙仙接道:“福兒,別挖空心思胡亂猜疑了。你得趕快去告訴師兄呀!”

  福兒應了一聲,立即彈身而起。

  他唯恐行藏敗露,因而展開了射光掠影的身法,如同一道輕煙,一閃不見,只看得柳仙仙瞪眼皺眉,暗暗罵了一聲:好小子!

  福兒回到房中,直趨榻前,低聲說道:“師兄,有要緊的事,你醒醒。”

  柳南江一切也不動,自然也不曾開口說話。

  福兒疾聲道:“師兄!那祥雲堡堡主秦羽烈來到了客棧之中,而且行跡可疑。”

  他一語未落,柳南江已飛快地翻身坐起,沉聲問道:“福兒!你怎麼知道?”

  福兒道:“我和仙仙姑娘在假山後面說話,正巧看見他和芙蓉仙子及芙蓉寨一夥門人進來,芙蓉仙子回房,他卻躍上了屋頂。”

  柳南江道:“仙仙姑娘呢?”

  福兒道:“還在假山背後,是她叫我前來稟報師兄的。我看,那秦羽烈必有詭計。”

  柳南江厲聲道:“快去叫仙仙姑娘回房,少管人家鬧事。天亮我就要送她回‘嘯吟山莊’。你告訴了她之後,也立刻回房來。”

  福兒不禁大大一愣。心中有所疑惑,也就沒有立刻按照柳南江的意思去做。

  柳南江見他不動,又冷叱道:“還不快去!”

  福兒心中雖有一萬個不解,卻也不敢違抗師兄之命,只得施施然退了出去。

  福兒一出了房門之後,又施展射影掠光的身法來到了假山之後。

  柳仙仙迫不及待地問:“福兒!你告訴你師兄了嗎?”

  福兒噘著嘴說道:“挨了一頓罵。”

  柳仙仙道:“是怎麼回事?”

  福兒道:“師兄說,教你立刻回房睡,說什麼少管人家的閒事。”

  柳仙仙神情一愣,道:“福兒!你發現你師兄有什麼不對嗎?”

  福兒想了一想,道:“倒沒有什麼不對勁,只是脾氣很壞。”

  柳仙仙喃喃道:“那就怪了?人家告訴他秦羽烈來到這兒的消息,他反而教人家少管閒事。這哪像是你師兄講的話?”

  福兒道:“仙仙姑娘!我師兄確是這樣說的,回房睡去吧!師兄說,天一亮,就要送你回‘嘯吟山莊’哩!”

  柳仙仙雙眉一挑,道:“他要送我回去?”

  福兒點點頭,道:“師兄是這麼說的。”

  柳仙仙道:“福兒,你回房去吧!”

  “我要在這兒瞧瞧熱鬧,秦羽烈沒事絕不會潛伏到房頂上去。今晚再不瞧,以後就瞧不到啦!”

  福兒正想勸她,忽然東廂一間上房亮了燈,他也將話頓住了。

  在燈的上房就是方才紀緗綾進去的那一間。

  燈剛一亮,房門也打了開來。

  柳仙仙似乎怕福兒會突然溜走,伸出皓腕,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小手。

  福兒想想柳南江那種嚴峻的神色,就想立刻回房。可是,他剛想全力抽回被柳仙仙握住的手腕時,已見兩個人從那亮燈的東廂上房走了出來,那兩個人是紀緗綾和花花太歲肖雲鵬。

  這時,福兒即使要走,也走不掉了,只得屏息凝神地蹲伏在假山之後。

  紀緗綾和肖雲鵬攜手下降台階,進入庭院之中,二人在邊走邊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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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只聽那肖雲鵬說道:“仙子真是雅興不淺,如此寒冷深夜,還要雲鵬陪你漫步庭院。”

  紀緗綾幽聲道:“雲鵬,你我攜手漫步,恐怕也只有這一次了。”

  肖雲鵬不禁停下了腳步訝然問道:“仙子這話是何意思?”

  紀緗綾道:“人之相處,全憑緣,看來你我的緣分已盡。”

  肖雲鵬道:“難怪仙子一回到房中,就有些神色不對。”

  他一語未了,突然一道黑影自屋頂一瀉而下,那人正是秦羽烈。柳仙仙和福兒看得最為真切,若非二人定力不弱,必然會驚呼出聲。

  秦羽烈的身法快得出奇,又是居高臨下,更是增加了速度,一閃之際,已然到了肖雲鵬的身後,單臂電出,抓向肖雲鵬的右腕。

  就算肖雲鵬此時覺察到背後有人偷襲,憑那秦羽烈仗以成名的困龍八抓,肖雲鵬也休想走脫閃避。殊不知其結果卻大出意料之外,肖雲鵬身形一晃,竟然使秦羽烈一抓成空。

  肖雲鵬一轉身,輕笑道:“原來是秦堡主!”

  其態度也是大出人之意料,不但毫無受驚之色,反而笑語輕鬆。

  秦羽烈不禁怔住了,肖雲鵬有多少功力,他是清清楚楚。即使正面出手,他也有把握一抓得手,如今竟然是背後偷襲失敗。再加上肖雲鵬態度出奇地鎮靜,使他沒有貿然出第二抓。

  紀緗綾也萬萬想不到秦羽烈會一抓失敗,神情也不禁為之一愣。

  不過,她很快地想起了天涯奇丐丑中原的話,連忙探手入懷,打出了一朵鋼芙蓉,同時高聲喊道:“秦堡主不要發呆!”

  這一高喊,使得秦羽烈回過神來,雙手電出,分別扣向肖雲鵬的雙腕。

  肖雲鵬冷笑一聲,道:“世上不可信者,該是床頭共枕人。”

  話聲落,閃身後退,紀緗綾甩出的那一枝鋼芙蓉越頭飄過,未曾傷到他。

  然而,秦羽烈的困龍八抓卻再也不容許他逃脫,叭地一響,著著實實地扣住了他的右腕。

  秦羽烈一抓得手,當即低喝道:“乖乖地跟秦某人走,否則內力一吐,就要你的命。”

  喝聲中,振腕一提,挾帶著肖雲鵬上了房頂。

  柳仙仙再也忍不住,低呼道:“原來秦羽烈是為他而來。”

  她的呼聲方落,驀聞叭地一響,一個人影自那屋頂上倒下。

  福兒一直在注意秦羽烈的動靜,看得最為真切,不禁脫口道:“房頂上有埋伏,秦羽烈遭了毒手。”

  其實,柳仙仙也看見了,從房頂上倒栽蔥的墜落之勢,就可以想見房頂埋伏之人功力必定相當深厚,否則絕不可能一擊就使秦羽烈成為斷線風箏。

  紀緗綾看得最清楚,心頭不禁狂震,然而她卻不十分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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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

  第三十三回 恩怨揭曉

  一想自己和秦羽烈同時銜命而來,揚腕虛空一托,改變了秦羽烈下墜姿勢,使他四平八穩而又輕飄飄地摔落地面,尚不至於將他那顆六陽魁首縮到腹腔中去。

  可是秦羽烈摔倒地面之後卻一絲也不會動彈,顯見他受傷十分沉重。雖未殞命當場,卻也是昏迷不省人事了。

  這情況不但使芙蓉仙子紀緗綾大大一駭,而假山之後的二小也同樣感到驚駭不已。

  驀然,房頂上傳來一陣低沉的冷笑之聲。

  抬頭看肖雲鵬的身旁又多了一個人影。原來他就是祥雲堡總管公孫彤,也就是被丑中原道破其真實身份的公孫紅雲。

  柳仙仙大為吃驚地說道:“原來暗中攻擊秦羽烈的人,竟是他的總管公孫彤。”

  福兒壓低了聲音說道:“仙仙姑娘,聞這老兒的功力駭人聽聞,咱們還是少說話為妙。”

  柳仙仙似乎有些不服氣,雖末駁斥福兒的話,卻冷哼了一聲。

  公孫紅雲陰笑了一聲,飄落庭院之中,向紀緗綾沉聲說道:“仙子和花花太歲雖是露水鴛鴦,但卻也有多年交情。如今聯絡那秦羽烈來聯手對付,到底是為了什麼?仙子不妨明告。”

  紀緗綾倒不曾示弱,冷聲道:“公孫總管和那秦堡主相輔相成,已有多年之久。忽然暗中出手傷他,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公孫紅雲咻咻然叱道:“你少要頂嘴,快說,是不是那關中一龍凌震霄教唆仙子如此作的?此與仙子毫不相干。”

  紀緗綾道:“不是。”

  公孫紅雲道:“那麼,又是何人唆使?”

  紀緗綾道:“無人唆使。”

  公孫紅雲道:“如此說來,是你自己的意思了?”

  紀緗綾道:“不錯。”

  公孫紅雲道:“因何要如此作?”

  紀湘綾道:“此事與閣下無關,所以不想告訴閣下。請不必多費口舌。”

  說罷,掉頭向房中走去。

  公孫紅雲嘿嘿一聲冷笑,右掌隨勢一揮。

  紀緗綾似乎也預知走不脫,不待對方掌勁湧到,就已飄身後退。

  這時,肖雲鵬也飄身落地,面向紀緗綾說道:“仙子因何突然與雲鵬反臉成仇,希望明告雲鵬,也當反躬自省啊!”

  紀緗綾道:“你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作了什麼昧良心之事,你自己還不明白嗎?”

  肖雲鵬不禁大大一怔,雙眉連挑,目中冒火,似乎想將紀緗綾生擒活剝。

  驀然,暗影中有一個人狂笑著發話道:“罵得好,罵得痛快。”

  聲落人現,赫然是那斷魂娘子古寒秋。

  古寒秋的出現,使得紀緗綾氣勢一振,沉聲說道:“肖雲鵬,和我相處多年,竟不識你是一個聯絡外人謀殺親兄的亂倫禽獸,你若稍有良知,就該自絕當場,還有何面目見你大嫂!”

  肖雲鵬面色大變,那公孫紅雲也是狂怒道:“好一個潑婦……”

  一語未落,右手已拍出一掌。

  只見那斷魂娘子古寒秋一橫手中黑竹簫,飛身前縱,大喝道:“公孫總管且慢!”

  公孫紅雲一卸掌勁冷聲道:“原來是古娘子!是要來為那潑婦助拳嗎?”

  古寒秋道:“芙蓉仙子方才說的,不仁不義,並與外人聯絡謀殺親兄,正是亡夫肖雲達。這件事,我古寒秋可得要問個清楚。否則,總管巨掌一揮,仙子殞命當場,那可就死無對證了。公孫總管不至刁難吧!”

  公孫紅雲愣了一愣,一揮手,道:“古娘子大可一問,只怕也是白費唇舌。”

  肖雲鵬道:“嫂子!小弟雖與雲達兄時有爭吵,但也不至於幹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

  古寒秋卻來去理睬他,緩步走到紀緗綾面前,揚聲問道:“仙子方才說……”

  紀緗綾道:“肖三先生雖非雲鵬親手所殺,卻是由他設局。”

  古寒秋道:“他因何這樣作?”

  紀緗綾道:“起因於那方玉珮。”

  古寒秋道:“口說無憑!”

  紀緗綾道:“鐵證如山。”

  古寒秋一伸手,道:“拿來。”

  紀緗綾道:“證據不在我處。”

  古寒秋道:“在何人那裡?”

  紀緗綾道:“在醜老人那裡,他對此事知之甚詳。古娘子可去問他。”

  公孫紅雲哈哈大笑道:“原來是那醜八怪在胡說一通。”

  紀緗綾道:“他可沒有胡說。鐵證如山,字字有據。如你要看憑據,大可去找他質問。”

  公孫紅雲道:“連個姓名都沒有,他說的話,教人如何能信?”

  紀緗綾道:“總管閣下可要聽聽他的姓名。”

  公孫紅雲道:“好像有個綽號,叫大酒簍,再不就是丐幫的五結弟子。”

  紀綾綾道:“總管閣下倒是摸著邊了,他是天涯奇丐丑中原,閣下不太陌生吧!”

  公孫紅雲一時瞠目結舌,未再答話。

  紀緗綾說出醜中原的姓名,原是想嚇阻對方,不要對自已留難。

  此刻,一見對方聞名喪膽,不禁氣勢更壯,因而沉聲道:“雲鵬謀殺親兄的秘密,就是這位天涯奇丐所揭露,也是他派紀緗綾和秦堡主前來拿下雲鵬,要親自發落的。總管閣下,你想不到吧!”

  假山後面的二小,又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只聽柳仙仙道:“福兒,你聽說天涯奇丐丑中原這個人嗎?”

  福兒道:“當然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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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九

  柳仙仙道:“你年紀比我小。見聞倒比我多。打今兒起,我可要對你另眼相看了。”

  福兒道:“論武功,已達天人之境,論輩份,即使我師父無塵大師也要比他低。”

  柳仙仙道:“真的嗎?那醜老人的武功好像還比不上你的師兄哩!”

  福兒道:“那是他在故意相讓。聽說他和我師父交情不惡哩!”

  二小說到這裡,驀聞公孫紅雲大笑之聲。

  公孫紅雲道:“不打緊,那位奇丐和老朽還有一點交情。老朽帶你去向他當面解釋。”

  語氣一頓,面向紀緗綾說道:“這件事倒不能責怪仙子。鼓不打不響,話不說不明。仙子且告訴我那丑中原現在何處,待老夫前去找他。”

  紀緗綾道:“緗綾不知醜老前輩落腳何處。”

  公孫紅雲道:“不打緊,咱老朽會找他。雲鵬,咱們走。”

  紀緗綾道:“閣下慢走一步!”

  公孫紅雲道:“何事?”

  紀緗綾朝那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秦羽烈一指,道:“秦堡主是醜老前輩所使,他如今受傷甚重,總管閣下就不管了嗎?”

  公孫紅雲道:“老夫險些忘了。仙子倒不必為秦堡主擔心,老朽只不過點了他的昏穴而已,仙子一伸手就可為他解除穴道的禁制。”

  紀緗綾連忙揚腕在秦羽烈身上的昏穴一點,秦羽烈立即翻身躍起。

  公孫紅雲道:“好!老朽和雲鵬要先走一步,不忠不幸的罪名太大,倒要好好和那天涯奇丐解釋一番。方才的誤會,請仙子不要記在心上。”

  說罷,揚手一搭肖雲鵬的手腕,雙雙躍上了屋頂,轉身向院外縱去。

  秦羽烈揚聲道:“公孫紅雲慢走一步!”

  他這一喊,彷彿凌空打出一根釣鉤,硬生生將那公孫紅雲鉤了回來。

  公孫紅雲飛身飄落,冷聲道:“堡主因何將老朽的名號也改了?”

  秦羽烈道:“尊駕為當今武林中的頂尖高手,屈身在秦某人手下為一執事總管,真是太委屈了,不過,秦某也因此背負不少罵名。”

  假山後的二小此刻又不禁面面相覷了。

  福兒道:“仙姑娘可知公孫紅雲是誰?”

  柳仙仙一掄眼珠,道:“你又要考我?”

  福兒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柳仙仙道:“這回輪到我顯威風了。”

  放低了聲音,接道:“告訴你,他是風林十八掌的創始人,終南三君子二先生竺道台的師父。此人有三十年未在江湖上出現了。”

  福兒心頭暗怔,卻未再答話。

  公孫紅雲被秦羽烈叫出了他的真名,心頭委實在感駭異,心念電轉,嘿嘿笑道:“這八成是那位天涯奇丐揭了老朽的底。放眼當今武林,能夠知道來龍去脈的恐怕只有他了。”

  秦羽烈冷聲道:“尊駕既承認就是公孫紅雲,秦某可要問一問,尊駕屈身為總管之位,在幕後弄權,究竟是何用意?”

  公孫紅雲竟毫未慍怒,語氣平靜地說道:“老朽自有難言之隱,堡主也不必逼問,多年來,老朽對祥雲堡也是貢獻良多。”

  秦羽烈道:“好,秦某暫不追問,不過,尊駕要將肖雲鵬留下。”

  公孫紅雲雙眉一挑道:“這是何故?”

  秦羽烈道:“因秦某奉那老前輩之命將他拿下,聽候醜老前輩前來發落。”

  公孫紅雲道:“老朽正是要帶肖雲鵬前去找那丑中原解說誤會。”

  秦羽列道:“這只是尊駕的說法,至於尊駕心的想法可能又是另一回事。”

  公孫紅雲道:“此話怎麼講?”

  秦羽烈道:“尊駕雖然可算得上一個頂尖高手,卻還不能和那醜老前輩平起平坐,一比高低,尊駕未必敢見他。”

  公孫紅雲道:“堡主不妨將話說得明白點!”

  秦羽烈道:“以秦某私忖度,尊駕一聽丑前輩之名,可能暗中打算逃之夭夭。”

  公孫紅雲哈哈大笑,道:“原來堡主有了這種想法,莫非留下老朽?”

  秦羽烈道:“秦某未奉此命,只要尊駕將肖雲鵬留下,尊駕不管要去何處,秦某都管不著。帶走肖雲鵬卻是萬萬不能。”

  公孫紅雲面色一沉,後又向肖雲鵬一搖手,道:“雲鵬先走,看他姓秦的能夠將你怎樣?”

  肖雲鵬倒是非常聽話,立刻縱上了屋面。

  秦羽烈喝道:“姓肖的站住。”

  聲起人動,身形相繼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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