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鐵劍玉珮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28 14:36:2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3 11363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41
二一0

  放低了聲音,接道:“黃衫客武功委實驚人,然而他的言行卻過分乖張,而且脾氣暴戾已極,此人可信任嗎?”

  柳南江不禁心間暗怔,原來凌長風直到如今還不知道所謂黃衫客就是他生父凌震霄。自己當然不便說破,只是點點頭,道:“此人可以信得。”

  凌長風道:“他教小弟轉告南江兄,既然已在口頭上答應了秦羽烈,就得依照諾言去作,他自會安排巧妙計策。”

  語氣一頓,接道:“南江兄答允了秦羽烈何事?”

  柳南江道:“代他除去黃衫客和歐陽白雲二人。”

  凌長風不禁大大地一愣,良久,才吶吶說道:“這事如何可以隨便答應?”

  柳南江道:“這原是黃衫客要在下答允的。”

  凌長風噢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難怪他要南江兄今晚子正前往東校場桃林之中一會。”

  柳南江道:“長風兄是否還要和黃衫客會晤。”

  凌長風道:“未約會晤之期。”

  柳南江道:“黃衫客一直在為令妹擔憂,據在下所知,令妹已於昨夜脫險。”

  凌長風疾聲接道:“現在何處?”

  柳南江搖搖頭,道:“去向未明。”

  凌長風道:“那麼,此說是從何處聽來的呢?”

  柳南江自然不願洩漏白玉梅的行蹤,於是愣了一愣,道:“是聽祝永嵐所言。”

  提到祝永嵐,他心頭不禁大是一怔。晨間他曾在那座宅院之前遇到祝永嵐,而且對方還曾問及那是何方高手的居停之所。

  一念及此,不禁連連在心中喊道:“糟!糟!白姨娘的行蹤已洩漏了。”

  凌長風自然不知他心中在思念什麼,見他神情數變連忙問道:“南江兄,有何不對嗎?”

  柳南江噢了一聲,道:“在下是想,究竟是何人搭救了令妹,祝永嵐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雖是搪推之辭,卻說得極為自然,那凌長風也就不疑有他。站起來說道:“小弟告辭了。”

  語氣一頓,接道:“秦姑娘和顏悅色,與以前大變,想必真個魔性已除了。”

  柳南江心中微微一動,道:“長風兄是否即刻就要打算離去?”

  凌長風道:“莫非南江兄有何差遣?”

  柳南江道:“客氣!如果長風兄一時無甚要事,不妨陪秦姑娘在城內四處走走。”

  凌長風愣了一愣道:“南江兄,其中莫非還有什麼緣故不成?”

  柳南江淡淡笑道:“長風兄會錯意了。”

  放低了聲音,接道:“長風兄對那秦姑娘的印象如何?”

  凌長風皺了皺眉頭,緩緩說道:“身世堪憐,處境堪憫,她外剛內柔,是一個心地純良的好姑娘,不知小弟說對沒有?”

  柳南江點點頭道:“長風見完全說得不錯。既然如此,長風兄可說是對她有極為良好的印象,據在下所知,秦姑娘對長風兄也頗心儀……”

  凌長風疾聲接道:“南江兄的好意小弟心領,不過據小弟觀察,秦姑娘所心儀者乃是南江兄。小弟深深佩服秦姑娘的一雙慧眼。”

  柳南江道:“長風兄有所不知,在下視秦姑娘猶如小妹。”

  放低了聲音接道:“在下與令妹相交不惡。長風兄難道要在下辜負令妹的一番情意?”

  凌長風愣了一愣,道:“秦姑娘也不容傷害啊!”

  柳南江道:“你我在秦姑娘心中的份量可不分軒輊,即使有差,然差之有限,如果長風兄不願秦姑娘受到傷害,此刻就趁早轉移她的芳心。邀她出去散散悶,她絕不會拒絕的。”

  凌長風抱拳一拱,道:“小弟多謝指點,也代舍妹致最深謝意。”

  說罷,出房而去。

  移時,秦茹慧走進房來,道:“南江哥!凌少俠要邀我出去走走。”

  此刻左右無人,她不禁又恢復了較親匿的稱呼。

  柳南江道:“姑娘的意思如何?”

  秦茹慧道:“他曾救過我,自然不便拒絕。可是你正在養傷,需人呵護!……”

  柳南江道:“去吧!我的傷勢無關緊要。可惜我不是姑娘的親胞兄,不然我早就要你和凌長風交往了。他是一個認托之人。”

  這話透露了強烈的暗示。

  秦茹慧冰雪聰明,自然聽得懂,何況平日她已有所覺察,柳南江固然對她好,卻不涉及男女之情。

  柳南江笑著接道:“快去吧!你也應該去散散心,今天不會有事的。”

  秦茹慧笑了笑,掉頭走了。不過在她轉身之際,卻暗暗落下了一粒淚珠。

  秦茹慧去了不久,柳仙仙卻走了進來。

  柳南江道:“可曾看見福兒?”

  柳仙仙道:“他在和歐陽玉紋下棋。”

  走到柳南江前面,語氣一沉,接道:“你究竟在玩什麼花樣?”

  柳南江一怔,道:“仙仙,這話是什麼意思?”

  柳仙仙道:“你心頭明白。”

  柳南江苦笑道:“仙仙,你真不講理,指責別人,也得說出個名堂出來呀!”

  柳仙仙氣呼呼地說道:“我知道你心頭惦記著凌菲,根本沒有將秦姑娘放在心上。可是也不能將她看成一件東西,往凌長風身上推呀!”

  柳南江喃喃道:“想不到你會為秦姑娘說話。”

  柳仙仙道:“數日相處,我發現她的心地不錯,而且對你一往情深。”

  柳南江連連搖手,道:“仙仙!別說了!”

  柳仙仙道:“我要說,如果我是秦姑娘,就絕不會聽你擺佈,陪那凌長風到街上去看光景。這事兒想想真有點氣人。”

  柳南江輕嘆一聲,道:“仙仙,你還小,過幾年你就明白了。”

  柳仙仙哼了一聲,道:“別小看人!幸虧我也姓柳,不然啦!”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41
二一一

  說到此處,不覺臉上一紅,未再說下去,已知羞怯,不算是小女孩了。

  柳南江恐她受窘,連忙岔開話題,道:“仙仙!你不打算回到嘯吟山莊去嗎?”

  柳仙仙道:“怎麼?嫌我多話,要趕我走了?其實,我也是為你啊!”

  柳南江勉強笑道:“仙仙!你會錯意了,我可不是存心趕你走。”

  語氣一頓,接道:“眼看就要過年了!你也該回去和母親團聚才是。”

  柳仙仙道:“長安城裡的新年景象,一定要比嘯吟山莊要熱鬧得多。”

  柳南江放低聲音說道:“仙仙!讓我實說吧!長安城內眼看就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我只怕沒有餘力照拂你,萬一有個……”

  柳仙仙笑著接道:“我也實說了吧!是我娘對你放心不下,才教我跟來照拂你的,你真以為我偷偷溜出來的嗎?我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哩!”

  柳南江神情一愣,道:“仙仙!你騙得我好苦,害我一直擔心。”

  柳仙仙神色一正,道:“說正經的,你要是放棄秦茹慧這麼一個好姑娘家,我可跟你沒有完。”

  柳南江道:“仙仙!我求求你可好,這件事你千萬別給我出主意。”

  柳仙仙將頭一點道:“行!不過,你得說出一個叫我心服的道理來。”

  柳南江道:“我將秦姑娘看作小妹。”

  柳仙仙道:“那不是道理,只要將這種看法改過來,不就行了嗎?”

  柳南江道:“仙仙!有個天大的秘密,你能守得住嗎?”

  柳仙仙道:“你真的將我看成小女孩了,我自然守得住。”

  柳南江道:“我已會過秦姑娘的生母,她的姓氏與我母親相同,名字也只有一字之差,我管她叫姨娘,其實已將她看作生母,你想想看在這種情況之下,我能夠再和秦姑娘……”

  柳仙仙疾聲接道:“既已會過秦姑娘的母親,怎不快些告訴她?”

  柳南江連連搖手,道:“仙仙,此事關系甚大,千萬亂說不得。”

  柳仙仙點了點頭,道:“我不說就是……”

  語氣微頓,接道:“秦姑娘的母親現在何處?”

  柳南江道:“就在長安。”

  柳仙仙道:“她怎也忍得住。”

  柳南江道:“她何嘗不想早一天母女團聚,時機未到,她也只有暫時忍耐了。”

  柳仙仙道:“你方才所說的一場血雨腥風,是真有其事?還是故意嚇我的?”

  柳南江神色凝重地點點頭道:“這場風暴只怕免不了的。”

  柳仙仙沉吟了一陣,道:“你將息吧!我過慣了,午間要叫你起來用飯嗎?”

  說到這裡,見福兒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柳南江連忙問道:“何事這樣慌張?”

  福兒道:“那醜老人來找歐陽姑娘……”

  柳南江心頭一震,疾聲接道:“現在何處?”

  福兒小手一指,道:“現在隔壁。”

  柳南江步履疾快地走出房去。

  早間祝永嵐說那胡不孤也已到了長安,此刻醜老人突然露面,柳南江更加肯定了醜老人就是胡不孤的判斷,因此,他極待和對方見上一面。

  走出房來,正好見醜老人和歐陽玉紋推門進來。

  醜老人搶先說道:“你將玉紋這丫頭打扮得像新娘子似的,想必破了不少銀兩,不過,我大酒簍可沒有那麼多的銀子還你哩!”

  說著,提起葫蘆,連連往口中灌了幾口酒。

  柳南江道:“前輩說笑……”

  放低了聲音,接道:“二位要去何處?”

  歐陽玉紋回道:“玉紋正要隨家師遠行,照顧之情,玉紋銘記五內了。”

  柳南江向醜老人一拱手,道:“前輩可否相待片刻,晚輩有事請教。”

  醜老人微一沉吟,道:“進來吧!可不能耽擱太久,我有要事待辦哩!”

  說罷,復又退回去。

  歐陽玉紋並未跟進,走向柳仙仙和福兒的面前話別,這二人自然也不便跟進去了。

  進入房中,掩上了門,柳南江恭聲道:“晚輩要向前輩請教一位前人。”

  醜老人一翻眼皮,道:“問誰?”

  柳南江道:“號封‘酒聖’的胡不孤……”

  不待他說完,醜老人就接道:“聞說他千杯不醉,可惜我倆不曾遇著,不然倒可以較量一番,娃兒問他來作甚?”

  柳南江心頭不禁一怔,情知再問下去也不會問出什麼結果,於是搖搖頭道:“晚輩不過是信口問問罷了,原以為前輩認得。”

  醜老人道:“就只有一事嗎?”

  柳南江道:“還有一事。”

  語氣一壓,接道:“聽玉紋姑娘說,前輩是往南海會晤家師去了?”

  醜老人道:“不錯。”

  柳南江道:“會晤結果如何?”

  醜老人氣咻咻地道:“沒見著,那老禿驢就是不肯出關,連見一面都不行。”

  對方罵他師父,柳南江倒不曾怒,可見丑者人和無塵大師的交情非常深厚。

  同時,醜老人的回答也令柳南江非常失望了,他並不企盼無塵大師會破關而出,重返中原,而他卻希望能由醜老人那兒得到一個口信,可是,這點指望也空了。因此他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

  醜老人道:“娃兒還有何話要說?”

  柳南江道:“前輩行色匆匆,將要何往?”

  醜老人道:“娃兒想盤問老夫的行蹤嗎?”

  柳南江連忙賠笑道:“晚輩不是這個意思。”

  醜老人髒兮兮的手掌在柳南江肩頭上一拍,道:“好自為之,你師父身在關中,卻等你這娃兒給他露臉哩!你待玉紋不錯,老夫日後自會答謝你。”

  說罷,走了出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9 13:42
二一二

  柳南江並未恭送,只是木立屋中。

  移時,柳仙仙和福兒走進房來。

  柳仙仙一眼就看出他的神情有異,連忙問道:“你怎麼了?”

  柳南江回過神來,道:“沒有什麼,他們走了嗎?”

  福兒道:“你還是快進房去多歇一會吧!你看左臂的傷口血流出來了。”

  柳南江低頭看了看,心中忽然一動,喃喃道:“好深厚的功力!”

  柳仙仙驚道:“怎麼回事?”

  柳南江道:“醜老人方才在我肩頭上拍一下。”

  柳仙仙雙眉一挑,道:“這叫化子暗下毒手,待我去追他。”

  福兒一伸手,攔住她道:“姑娘冤枉醜老人,傷口沁出了血,紫而帶黑,分明是毒血,醜老人那一掌使得柳相公的傷要加快好哩!”

  柳仙仙面色不禁一訕,向柳南江問道:“當真嗎?”

  柳南江點點頭,道:“是的。我方才已經試過,大概不出一個時辰,創口就可平復了。”

  柳仙仙喃喃道:“真是神乎其技。”

  突然雙眉高挑,手指指著福兒的鼻尖,道:“福兒!原來你小小年紀,竟是一個見多識廣的高手。以後若在本姑娘面前裝樣,當心本姑娘給你過不去,你可得留神點。”

  福兒伸舌作了個鬼臉,一溜煙跑出房去。

  福兒一去又回,而且神色截然不同,方才是嬉笑顏開,此刻是神情凝重。

  柳南江道:“福兒!又是什麼事?”

  福兒放低了聲音道:“來了一夥客人。”

  柳仙仙搶著問道:“是誰?”

  福兒道:“斷魂娘子古寒秋。”

  柳南江接道:“那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福兒道:“另外還有芙蓉仙子紀緗綾,帶著一大群穿紅的姑娘,其中還有一個面皮白淨,服飾鮮明的大男人,我還不曾見過。”

  柳南江眉尖一蹙道:“那一定是花花太歲肖雲鵬,古寒秋和他們是一齊來的嗎?”

  福兒道:“一同進來,卻未見他們互相招呼。古寒秋自住了一間,芙蓉寨一夥人要了三間房,怪在那男人竟然和芙蓉仙子進了同一間。”

  柳南江低叱道:“休要亂說。”

  轉面向柳仙仙接道:“仙仙!這二起人物來到長安,只怕與那場將掀起的血雨腥風都有關聯。仙仙!咱們儘量別露面。”

  柳仙仙一飄眼道:“怎麼?那種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咱們還怕嗎?”

  柳南江道:“話不能這麼說,目下局勢未明,敵友不分,一露面難免會節外生枝,到時不便收場。仙仙!聽我的,嫌悶,我陪你下棋。”

  柳仙仙呶著嘴道:“下棋又下不贏你,何必自找丟人?”

  福兒道:“還是讓我陪姑娘下幾局吧,包管你盤盤贏。”

  柳仙仙道:“那更沒勁!”

  柳南江道:“休聽他胡扯,他在秤上功夫比我還高呢!”

  柳仙仙雙眉一挑,道:“真的?這麼說我可得要好好領教幾局。”

  她爭強好勝,立刻就要拖著福兒入局。

  模具放在幾上未收,瞬間就一黑一白地開始對弈,柳仙仙更是聚精會神。

  柳南江看她已經將全心念放在棋秤之上,這才悄然走出房去。

  他原指望回房去將息一番,更不想和方才的那一夥人見面。然而世上巧事甚多,剛一踏出房門就和古寒秋面面相遇。

  古寒秋似乎並未預知柳南江還住在這兒,神情微微一愣,道:“柳相公還不曾走嗎?”

  柳南江淡淡笑道:“連日大雪,道路封凍,想走也走不了啊!”

  古寒秋冰冷的目光在柳南江面上掃了一圈,道:“相公倒真的有些名家風範。眼看大戰將起,卻還談笑風生,佩服!佩服!”

  柳南江雙眉一挑,道:“什麼大戰?”

  古寒秋冷笑道:“此事知道的人已不少,相公也不用再隱瞞了。”

  柳南江心頭暗動,一擺手,道:“古娘子可願進房來小坐片刻?”

  古寒秋點點頭道:“也好!”

  二人進房坐定,柳南江緩緩問道:“古娘子聽到了一些什麼風聲?”

  古寒秋道:“關於相公和黃衫客二人今晚子時的死約。”

  柳南江心中暗驚,這該是樁機密事,怎麼盡人皆知呢。

  古寒秋道:“以那黃衫客的功力而言,我斷魂娘子委實為你捏了一把汗。此刻看來你這般若無其事的神情,我也無話可說了。”

  放低了聲音,接道:“黃衫客和令師之間究竟有何過節呢?”

  這話教柳南江越聽越胡塗,更不知如問回答,只得搖搖頭道:“在下無法猜臆。”

  古寒秋道:“你今晚決定赴約嗎?”

  柳南江道:“以古娘子之見,該當如何?”

  古寒秋道:“赴約不去為妙,以那黃衫客的功力來說,殘你一臂該是輕而易舉之事。”

  柳南江微訝道:“他如此說了嗎?”

  古寒秋道:“這段話約莫在一個時辰前才流傳開來,據說,他要殘你一臂的目的是要迫使令師無塵大師破關而出,前來找他。”

  柳南江心頭若有所悟,暗道:“凌震霄不愧稱‘龍’,竟然想出如此絕妙的主意!不過,他卻又想不透此著之後,還有什麼妙棋!”

  古寒秋吁了一口長氣,道:“你自己斟酌吧!這種事別人是出不了主意的。”

  柳南江抱拳一拱,道:“多謝古娘子關懷之情,也多謝娘子帶來這個訊息。在下決定赴約,至於誰勝誰敗,此時斷言尚早。”

  古寒秋訝然道:“你有信心勝他?”

  柳南江道:“在下身懷雷音八劍,羅漢伏虎掌二大佛門絕學,不拘他黃衫客有如何了得,想殘在下一臂也非易事。”

  古寒秋大拇指一挑,道:“豪氣可敬,不過臨場還得小心應付。”

  柳南江道:“多謝指點。”

  突然放低了聲音說道:“古娘子可識得隨同芙蓉仙子的那男人……”

  不待他說完,古寒秋就接口答道:“那是雲達之弟,花花太歲肖雲鵬,我豈有不識的道理?不過,我卻不屑與他說話。”

  柳南江道:“娘子可知他們的來意?”

  古寒秋道:“想必也是等著要看今晚那一場酣戰,想湊熱鬧的人可多著哩!”

  語氣一頓,接道:“你這娃兒樹敵太多,到時也許還會有人從旁暗算,這一點你請放心,由我在暗中為你照顧著。”

  柳南江道:“真是太費神……”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0 14:13
二一三

  古寒秋一插手,道:“別說客氣話,雲達年輕時的性子和你差不多,我突然發現有些喜歡你了。我走了,你好生養養神吧!”

  說罷,轉身出房而去。

  柳南江耳聞她的步聲去遠,心中卻如同風車般打了個轉。

  古寒秋言行詭異,性格乖戾,然而她卻不失為一個心地純良的好人。

  接著,他又去思索凌震霄的詭異佈局,無奈思之再三,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他只悟出凌震霄此舉必有奧妙,然而妙在何處,他卻說不上來。

  情知空想無益,乾脆屏除雜念,和衣上床,閉上了眼簾。

  一夢醒來,只見福兒站在榻前,房內也已上了燈。

  福兒道:“約莫申酉之交,天已黑盡,該用晚飯了。”

  柳南江道:“想不到一睡好幾個時辰。”

  福兒道:“想是太累了,我與仙仙姑娘一旦入局,竟然忘記了腹飢,連午飯都不曾吃哩!”

  柳南江道:“輸贏如何?”

  福兒道:“我讓她連贏三局,不然麻煩可多了。”

  柳南江道:“福兒!你年紀雖小,比我卻要圓通得多,來日必大有出息。”

  福兒笑道:“師兄過獎,讓我來侍候師兄換一件潔淨的衣衫吧!”

  換衣之際,柳南江看看左臂的創口,不但生出新肌,而且還脫下了傷疤。

  穿衣停當,柳南江問道:“已經吩咐店家張羅吃食了嗎?”

  福兒道:“吩咐過了,要他們上到隔壁房裡,此刻怕已送來了。”

  二人來到隔壁,果見飯菜滿桌。

  柳仙仙喜孜孜地說道:“你吹牛了,福兒連輸三盤,卻倒正氣不錯,只是每一局都著慢了。”

  柳南江笑道:“看來還是你的棋高。別說了,咱們吃飯吧!”

  三人坐定,柳南江方才拿起碗筷,突地神色一凜,道:“秦姑娘還不曾回來嗎?”

  柳仙仙神色也不禁一變,喃喃道:“你有傷在身,她絕不可能一玩就忘了回來。”

  福兒也道:“莫非出了什麼岔子?冷老魔正在設計擄她哩!”

  柳南江搖搖頭,道:“那倒不至於,青天白日,冷老魔有多高的手段也別想擄人,再說,還有凌長風在她身邊。”

  柳仙仙道:“不管怎麼說,秦姑娘至今未歸,總是件不尋常的事。”

  柳南江道:“先吃吧!飯菜都涼了。”

  這一頓飯在心情不寧之下草草用完。

  待店家收去碗盤,三人默默相對一陣,到了戌正光景。

  依舊不見秦茹慧的影兒。

  柳仙仙再也耐不住,站起身來說道:“只怕有些不妙,咱們去找找看。”

  柳南江沒有說話,只是擺了擺手,顯然是反對她的提議。

  柳仙仙雙眼一掄,道:“怎麼?不管秦姑娘的死活嗎?”

  柳南江又是一擺手,依然沒有說話。

  柳仙仙低吼道:“你難道變成啞吧了?說話呀!真是急死人!”

  柳南江道:“別急!我在想。”

  柳仙仙道:“你已經想了一個多時辰了。”

  福兒從旁插口道:“姑娘——”

  他一張口,柳仙仙就嬌叱道:“用不著你幫他。”

  真夠刁蠻,不過,這是因為她太關心秦茹慧的安危,才一時失態。

  柳南江緩緩道:“仙仙,聽我說,一個多時辰之後,我將有一場殊死之斗。”

  柳仙仙大感驚訝,怔神良久,方才問道:“是和誰作殊死之斗。”

  柳南江道:“黃衫客。”

  福兒也大感驚異,疾聲道:“和黃衫客?那怎麼可能?”

  柳南江搖手示意他不要說下去,然後向柳仙仙說道:“你想必聽說過黃衫客的功力,所以,我此刻不能為秦姑娘的事而分神。”

  並非他不關心秦茹慧目前遭遇到何種情況,而是他對此事另有看法。

  柳仙仙道:“何時?何地?”

  柳南江道:“子正,在校場桃林之中。”

  福兒道:“是何時所約?”

  柳南江道:“方才凌長風來的口信。”

  柳仙仙道:“由此可見,凌長風已與黃衫客聲同一息,怎可再讓秦姑娘一齊出遊哩!”

  柳南江不便將個中隱情一一說明,吁了一口氣道:“凌長風絕不會作出有傷害秦姑娘之事,仙仙,你可以大放寬心。”

  福兒道:“這真是出人意料之事,黃衫客怎會突然一變。”

  柳南江接道:“他已對外揚言,要殘我一臂,以迫使師父破關而出,前來找他。”

  柳仙仙道:“這話也是凌長風帶來的嗎?”

  柳南江搖搖頭道:“不是,黃衫客只是叫他帶信,要我子正前往東校場桃林之中一晤。”

  柳仙仙道:“那麼,殘你一臂之說……”

  柳南江接道:“是古寒秋告訴我的。”

  柳仙仙道:“你和她會晤過了?”

  柳南江道:“午前我離此門房之際,湊巧在廊下遇見她。”

  福兒道:“未必可信。”

  柳南江道:“此說若是古寒秋捏造,可說毫無意義。而且她還透露關切之情,看她神色,倒的確是句句出自肺腑。”

  柳仙仙道:“你就是太容易信人,所以處處吃虧。不管怎麼樣,今晚我與你一同赴約。”

  福兒接道:“我也要前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0 14:13
二一四

  柳南江道:“我將今晚之事預先告訴你們,就是要你們守在此處,絕不可走出旅店大門一步,這件事你們一定要做到!”

  柳仙仙和福兒同聲說道:“那怎麼成?”

  柳南江厲聲叱道:“福兒!你敢違抗師兄的吩咐嗎?好生給我呆在此處。”

  二人同時習藝多年,福兒還不曾見過柳南江如此動怒,一時間噤若寒蟬,不敢吭聲。

  柳仙仙也同時花容失色,半晌做聲不得。

  柳南江神色一緩和聲說道:“仙仙!你要體察我的苦心,千萬不要逞強。”

  柳仙仙道:“可是……”

  柳南江連連搖手,道:“不必說了!答應我留在這裡,黃衫客傷不了我一根毫毛。”

  柳仙仙訥訥道:“最少也要讓我在一旁觀看,黃衫客既然對外揚言,知者必多,前往觀戰者也必不少,萬一其中有人暗放冷箭,那豈不是……”

  柳南江接道:“不必有這種顧慮。即使你的想法不錯,又怎能照顧得了四面八方。你們在旁觀戰,反而會使我分神。”

  柳仙仙似已辭窮,螓首垂臉,默然無語。

  柳南江道:“仙仙!現在答應我。”

  柳仙仙道:“空口答應又有什麼用?”

  柳南江道:“不!除非你不答應,否則,你一定會守信不渝,點點頭吧!”

  柳仙仙沉吟了一陣,道:“你真的有把握勝過那黃衫客嗎?”

  柳南江道:“雖是不敢言勝,想必也不至於落敗。”

  柳仙仙顯得萬般無奈地說道:“不答應你看來也不行,真要驚死我了。”

  柳南江道:“這算是答應了嗎?”

  柳仙仙連聲道:“答應了!答應了!你自已小心吧!”

  柳南江將幾上的棋具整頓了一下,站起身來向福兒說道:“福兒好生陪仙仙姑娘下棋,如果能夠速戰速決,丑時一過,我就能回來了。”

  說罷,走出屋去。

  柳仙仙望了福兒一眼,低聲問道:“福兒!你師兄能夠勝過黃衫客嗎?”

  福兒緩緩搖頭,喃喃說:“難說得很!”

  柳仙仙突地抓起了枰上的棋子兒,氣呼呼地甩了個滿地白星。

  福兒身子飛快一旋,雙掌連揮,將滿地棋子兒吸在掌中,往棋上一放道:“仙仙姑娘,咱們來下棋吧!”

  柳仙仙道:“福兒,你好深厚的內力,難怪你師兄說他自信能勝過黃衫客了,我真是白白為他操心了。”

  福兒笑道:“姑娘是真的白操心事了。”

  看他神情,與方才截然不同,敢情他已領悟個中道理來了。

  子初,天際一遍烏黑。

  北風打著尖銳的呼哨在夜空中呼嘯而過,穿過林間,越過屋脊,如同鬼哭神嚎,使這冰雪封凍的酷寒冬夜,益增幾分恐怖氣氛。

  驀在此時,兩道人影如流星般向東校場疾奔而來。二人俱是一身黑衣,若非眼力特佳之人,根本就無法看清他們的動向。

  二人穿過偌大的廣場,稍一停留,復又彈起,登上了桃林左側的一座崗巒,身子往下一伏,立刻不見二人的蹤影。

  突然,崗巒之上出現另一個人影,揚聲道:“秦堡主和公孫總管也來了嗎?看起來今晚倒是一場罕見的盛會哩!”

  敢情方才那二人就是祥雲堡主秦羽烈和總管公孫彤。

  他二人雖然在心中暗暗一愣,卻都身不自主地在陰暗中站了起來。

  那秦羽烈嘿嘿一笑道:“原來是古娘子,真是幸會。”

  原來方才發話之人,是那斷魂娘子古寒秋。

  公孫彤接道:“古娘子也是來觀戰的嗎?”

  古寒秋道:“黃衫客聲言今夜要毀去柳南江一臂,起因如何,寒秋不想打聽。寒秋只是覺得那黃衫客有點自不量力——”

  語氣一頓,接道:“二位以為然否?”

  秦羽烈輕咳了一聲,道:“據說,那黃衫客的一身武功已達無人之境。”

  古寒秋道:“道聽途說,未必可信。寒秋卻已親眼見識過柳南江的劍法和掌法,只怕武林之中還沒有人能夠勝得過他。”

  公孫彤噢了一聲,道:“那娃兒初臨長安之時,武功並無出奇之處啊!”

  秦羽烈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柳相公早先只是深藏不露,或者近日又得到什麼機遇,敦勝孰敗,咱們不妨等著瞧。”

  語氣微頓,面向古寒秋道:“只是秦某對黃衫客的動機還一時猜他不透,不知古娘子是否知其內情。”

  古寒秋那一雙目光顯現綠芒,宛如毒蛇之眼,冷冷在秦羽烈臉上一掃,道:“不知秦堡主是明知故問?還是委實不知內情?”

  秦羽烈連連搖頭道:“秦某委實不知,想請古娘子詳告。”

  古寒秋道:“黃衫客似與無塵大師有些過節,此番毀去柳南江一臂之目的,不過是借此激那無塵大師出面罷了。”

  公孫彤道:“有這種事嗎?”

  古寒秋道:“傳聞如此。”

  秦羽烈道:“方才古娘子說,柳相公掌法絕倫,劍法超群,如此說來,那黃衫客不但勝不了柳相公,反要自討無趣了?”

  古娘子一點頭,道:“不錯!”

  公孫彤道:“那真是可喜可賀。”

  古寒秋道:“公孫總管何喜之有?”

  公孫彤道:“黃衫客無名無姓,來歷不明,顯然心懷叵測,倘能被柳南江拙其鋒銳,豈不是武林有福,自然是可喜可賀。”

  古寒秋道:“原來如此……”

  突地將語氣一沉,接道:“今夕那柳南江即使不受創於黃衫客,恐怕也難全身而退。”

  秦羽烈驚道:“那是何故?”

  古寒秋道:“數月來,柳南江也已樹敵無數,怎知暗處無有暗施冷箭之人?”

  秦羽烈嘿嘿笑道:“古娘子此話是指秦某和公孫總管而言嗎?”

  古寒秋冷聲道:“秦堡主不必疑心生鬼,這桃林四周,並非只有我等三人。”

  公孫彤道:“古娘子可知還有些什麼人潛伏在這桃林四周?”

  古寒秋道:“南面有芙蓉仙子率領一夥門人在暗中潛伏。”

  公孫彤接道:“芙蓉仙子未必和那柳家娃兒有何宿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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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

  古寒秋冷笑道:“公孫總管似乎在明知故問。八月仲秋之夜,芙蓉仙子門人沉屍曲江池中,有人嫁禍柳南江,至今真兇未獲,情況未明,怎知芙蓉仙子未曾懷恨在心?”

  公孫彤愣了一愣,未曾答話。

  秦羽烈趁機問道:“還有別人嗎?”

  古寒秋抬手一指道:“北面有冷如霜率眾埋伏,其動機不問可知。”

  秦羽烈漫應了一聲道:“還有嗎?”

  古寒秋道:“東邊還有一夥人,說出來只怕二位要大吃一驚。”

  秦羽烈道:“想必那夥人長著三頭六臂。”

  古寒秋道:“秦堡主倒說對了,的確是生著三頭六臂。堡主想得到嗎?”

  秦羽烈道:“那是三個人了?”

  古寒秋點點頭道:“不錯。是三個人,就是多年不見的武林三聖。”

  秦羽烈道:“那三人該不至於在暗中對那柳相公施放冷箭吧!”

  古寒秋道:“堡主因何說得如此肯定?”

  秦羽烈道:“以古娘子看呢?”

  古寒秋道:“在場之人,誰都有施放冷箭暗害柳南江之嫌。”

  公孫彤插口道:“古娘子莫非將老朽與秦堡主也計算在內了?”

  古寒秋冷笑道:“風聞今晨柳南江仗劍硬闖貴堡,不知是否?”

  秦羽烈道:“確有此尋。不過,秦某人倒還不至於作那暗施冷箭的卑鄙勾當。至於別的人可就不敢說了。”

  古寒秋道:“其實,柳南江早已想到此點,故而有所防範,如有人膽敢暗施冷箭,那必將自討苦吃。堡主等著瞧吧!”

  說罷,扭頭而去,須臾不見。

  秦羽烈和公孫彤二人相對一視,同時發一聲冷笑,復又將身子隱入了暗中。目說古寒秋離開秦羽烈、公孫彤二人後,疾步向桃林之北奔走。

  北邊是一道寬約丈許的護城河,河旁一片衰草,滿眼蒼涼。

  古寒秋揚聲叫道:“請冷如霜出面答話。”

  四野無聲,一絲反應也沒有。

  古寒秋又道:“冷老魔又不是無名小卒,何必躲躲藏藏。”

  忽聞嗖地一響,一道紅光如閃電般到古寒秋的面門之前。

  古寒秋那枯手一揚,叭地一聲,一條細少的紅色毒蛇已被她一把抓住七寸之處,原來那是極毒的一尾赤火蛇。

  古寒秋冷笑道:“這可是班門弄斧了,我古寒秋也是個玩蛇的老手啊!”

  一聲悶雷似的叱聲突地從夜空中爆開,只聽冷如霜說道:“古娘子是要尋老夫開心嗎?”

  聲落人現,來勢極速,呼地一響,手中九指魔杖也同時向古寒秋兜頭擊下。

  古寒秋低叱道:“尊駕且慢動手,寒秋要說幾句話。”

  冷老魔道:“廢話少說,你找老夫作甚?”

  古寒秋道:“想問問尊駕潛伏在此作甚?”

  冷老魔道:“想觀賞一場罕見的生死之斗,與你來此的目的相同。”

  古寒秋道:“別無目的嗎?”

  冷如霜道:“當然。”

  古寒秋道:“那就好了,據寒秋所知,尊駕與那柳南江小有過節,若想趁機施放冷箭,對尊駕可沒有好處。”

  冷如霜雙目一睜,道:“這桃林四周,除你我之外,還有別人嗎?”

  古寒秋道:“寒秋已見到了祥雲堡的秦堡主和公孫總管。”

  冷如霜道:“方才那番話似乎該對他二人去說一說。”

  話聲未落,人已回頭走,同時冷聲接道:“你雖然養過幾天蛇,卻未必懂得其餘四毒之性。你若不即速離去,老夫就教你作一個名副其實的斷魂娘子。”

  古寒秋冷笑了一聲,倏然彈身而起,向桃林之東奔去。

  突然,一個人自桃林中穿射而出,攔阻道:“斷魂娘子慢走一步。”

  古寒秋聞聲煞住去勢,放眼一看,只見阻道之人,是一白髯飄飄的老者。

  她還未發問,那老者已雙掌合抱一拱道:“老朽歐陽白雲。”

  古寒秋不禁一愣,再度向對方打量,雖然多年不見,卻還認得出來。

  歐陽白雲接道:“聽說古娘子今晚在為柳南江作巡察史。”

  古寒秋道:“歐陽老哥竟然封了寒秋一個官位,寒秋自知消受不起。”

  歐陽白雲道:“娘子客氣……”

  語氣一頓,接道:“娘子在四周巡察的結果如何?”

  古寒秋道:“已知後發現了秦羽烈、公孫彤、冷如霜等人。”

  歐陽白雲道:“可曾帶有黨羽?”

  古寒秋道:“秦羽烈、公孫彤二人未帶手下,那冷如霜倒是率眾而來。”

  古寒秋又道:“只有一刻工大,就是子正,寒秋還想東、西二方看上一看。”

  歐陽白雲一擺手,道:“古娘子請!”

  返身又往桃林中走去。

  古寒秋沉叱道:“歐陽老哥慢走一步。”

  歐陽白雲轉身問道:“何事?”

  古寒秋道:“聞說武林三聖也已會齊,因何只見尊聖一人!”

  歐陽白雲道:“老朽也曾聽到此說,不過,卻不曾見到他們。”

  古寒秋微微一拐,道:“真的嗎?”

  歐陽白雲道:“武林中近年來出了許多說真不真,說假不假的事,老朽即使說得斬釘截鐵,娘子也未必肯信。聽老朽這麼說,娘子不妨自己定奪吧!”

  古寒秋道:“那麼,歐陽老哥是來觀戰的了?”

  歐陽白雲緩緩頷首,道:“不錯,老朽我想看看無塵大師調教出來的徒兒有如何了得。至於那黃衫客也是聞名已久。”

  古寒秋道:“寒秋有句話,已先後對秦羽烈及冷如霜等人說過,少不得還要在歐陽老哥的面前說上一遍。”

  語氣一沉,接道:“歐陽老哥早年曾殺武林男女三百五十九人,若想今晚再找一位男人的腦門鎖骨湊滿那副棋子兒,只怕會討上一場沒趣的事兒。”

  歐陽白雲緩緩拈鬚說道:“古娘子倒真是一個認真的巡察御史,不過,這桃林四周甚是遼闊,只怕一人照顧不了。”

  古寒秋神情一愣,道:“歐陽老哥是說……”

  歐陽白雲接口道:“古娘子似應將注意力集中在某一方的重點上。”

  古寒秋道:“請教歐陽老哥,哪一方面才是應該注意的重點?”

  歐陽白雲道:“至少不是老朽存身之他。”

  說罷,掉頭走向桃林之中。

  古寒秋復又拔身而起,向東南方奔去。

  東南方俱是荊棘雜林,儘管這樣,她仍然加以仔細搜查,一絲不苟。看來她的性情雖然古怪,倒是說一不二之人。

  搜查半晌,一無所得,古寒秋吁了一口氣,復又向桃林正南方奔來。

  正南方是一處崗巒峭立之地,離那秦羽烈、公孫彤置身之所,不過一箭之遙。若是觀看黃衫客與柳南江的一場生死之斗,居高臨下,在那兒看得最為清楚。但眼力不佳之人就難以辦到了。

  古寒秋行到此處時腳下稍稍一緩,尚未停下,就有一道人影自一塊山石之後閃了出來,古寒秋放眼望去,正是自己要找之人,芙蓉仙子紀緗綾。當下橫簫平胸,立腳站定。

  雖是無星無月,天空一片漆黑,古寒秋仍然可以看清紀緗綾面上的表情,只見她淡淡一笑,道:“日間在旅店之中本想問一句話,又恐人多不便,此刻四野寧靜,正好請教。”

  古寒秋雙眼一翻,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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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六

  第三十回 冷魔出陣

  紀緗綾道:“古娘子為雲鵬之嫂,叔嫂見面因何形同陌路,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呢?緗綾曾問過雲鵬,他只是笑而不答。其間想必有些緣故。如果真有芥蒂,緗綾倒願居中作個調人。”

  古寒秋道:“是肖雲鵬教仙子前來說項的嗎?”

  紀緗綾搖搖頭道:“並無此事,這完全是緗綾自己的一點心意。”

  古寒秋道:“美意心領,只是此時此境,不宜談論家事。”

  語氣一頓,接道:“想必肖雲鵬也隨同仙子前來此地了。”

  紀緗綾道:“不錯。”

  古寒秋道:“仙子的門人呢?”

  紀緗綾道:“也在左右。”

  古寒秋道:“目的為何?”

  紀緗綾道:“柳南江劍術超群,聽說那黃衫客的功力也是甚為高強,二人較量,可說是武林中難得一見之大戰,自然誰也不會輕易放過觀摩之機會。緗綾和雲鵬的來意就是為此。”

  古寒秋道:“關於柳南江與仙子之間的誤會目下是否仍然存在?”

  紀緗綾道:“古娘子所指,可是本寨門人沉屍曲江池中之事?”

  古寒秋道:“不錯。”

  紀緗綾道:“此事早已冰釋,古娘子因何動問?”

  古寒秋道:“既是沒有誤會存在,那是最好不過。仙子可知今夜觀戰之人不少?”

  紀緗綾道:“那是意料中之事。”

  古寒秋道:“以寒秋忖度,柳南江自出道短短數月以來,也已樹敵無算。”

  紀緗綾接道:“緗綾知道古娘子話中之意了。”

  古寒秋道:“仙子知道?”

  紀緗綾點點頭,道:“古娘子是怕有人在一旁乘隙對那柳南江施以冷箭,可對?”

  古寒秋道:“不錯。”

  紀緗綾道:“可以告娘子,緗綾不會作出那種卑鄙的勾當來。”

  古寒秋道:“如此甚好……”

  福了一福,接道:“寒秋別過。”

  紀緗綾道:“古娘子慢走一步。”

  古寒秋道:“仙子有何吩咐?”

  紀緗綾道:“不敢!緗綾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古娘子何以如此呵護那柳南江?”

  古寒秋道:“談不上呵護二字,寒秋只是覺得他的作風與先夫雲達年輕時頗為相似!再說,寒秋也深願看到一場公平之戰。”

  紀緗綾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那秦羽烈和公孫彤二人正潛伏在西南方一箭之地,古娘子對他二人倒是多留意一些才好。”

  古寒秋道:“看他二人今晚倒不打算在一旁乘機暗施冷箭。”

  紀緗綾道:“怎見得?”

  古寒秋道:“他二人雙雙前來,並未隨帶一名武土,可以料定今晚秦羽烈必無異心,再說,黃衫客與柳南江二人俱為秦羽烈心腹中之塊壘,二虎相爭,必有一傷,他不動手腳,也照樣可以除去一個勁敵。是以寒秋料定,秦羽烈今晚絕不會作出暗施冷箭之事,不過,想對柳南江暗施冷箭之人仍然有許多。”

  紀緗綾道:“古娘子以為有誰……”

  古寒秋接道:“此刻言之過早,稍待即可一見分曉。”

  說罷,掉頭向西南方向走去。

  古寒秋雖然料定秦羽烈今晚不可能妄生異心,卻還不敢十分肯定,因而打算再度去看看秦羽烈和公孫彤二人的動靜。

  她才縱下一座崗巒,跨過一道乾涸的溝澗,突然有一個長發垂肩的白衣麗人擋住了去路,這使她大大的一愣。

  原來這人是古寒秋在終南山中曾經數度見過的白玉梅。

  古寒秋得了一愣,訝然說道:“你也到長安城來了。”

  白玉海道:“山中冰雪封凍,無處存身,只得暫到市塵之中住上幾天。倒想不到在這兒遇上古娘子,真是幸會。”

  古寒秋一聽就覺出話中大不是滋味,心中不禁微慍,然而她卻不敢輕易發作。因為她早就知道白玉梅功力過人,在山中出入飄浮猶如幽靈,逞一時之意氣,必然會大大地討一場無趣。

  心中念頭如風車船打了千百轉,口中溫和地說道:“想必你也是前來觀看黃衫客和柳南江一場生死之戰的。”

  白玉梅冷聲道:“不勞動問。”

  古寒秋不禁又是一愣,心中怒火更是升高了數尺,手中的黑竹簫也楊了起來。

  不過,又將滿腔怒火壓了下去,冷笑了一聲說道:“話不投機,半句嫌多,寒秋別過。”

  白玉梅長袖一揮道:“請古娘子慢走一步。”

  那一揮之勢,竟然湧出一股強勁的威力,捲起了一片砂石。

  古寒秋頓時發現對方有挑釁的念頭,身形連退五步,右手黑竹簫平舉胸前,左手反手到後,按在蛇簍的蓋口上,蓄勢以待。這才冷聲問道:“你我言語既不投機,還有何話可談?”

  白玉梅笑了一聲道:“話不投機也要談。”

  以古寒秋的性格,早就上手了,可是面對這個在終南山中已見過多年的白衣幽靈,心中卻多少有點顧忌。

  銀牙一咬,耐住了性子說道:“既然你有興趣一談,寒秋也就奉陪了。”

  白玉梅道:“聽說古娘子曾經答應過柳南江,今晚要為地巡場?”

  古寒秋將頭一點道:“有此一說。”

  白玉梅道:“古娘子自覺有此能力嗎?”

  古寒秋道:“盡心盡力而已。”

  白玉梅冷笑道:“好個盡力而為,聽起來真令人好笑。”

  古寒秋仍然耐位性子說道:“有何可笑之處?”

  白玉梅道:“凡事該當量力而為,古娘子還是少管閒事。”

  古寒秋心中大大一動,冷聲道:“寒秋多管閒事莫非對你有所不便嗎?”

  白玉梅將頭一點,道:“不錯。”

  古寒秋沉聲說道:“古寒秋說一不二,奉勸一句,最好不要妄生異心。”

  白玉梅道:“請古娘子自顧顏面,你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古寒秋低叱道:“你和柳南江有何過不去?”

  白玉梅道:“娘子管不著。”

  古寒秋道:“寒秋非管不可。”

  說完,扭頭就走。

  白玉梅宛如幽靈般一閃,復又攔住了古寒秋的去路。語氣稍微緩和地說道:“娘子多管閒事無非是暗中在維護柳南江。我保證他絕不會受到任何傷害,這樣難道還不行嗎?”

  古寒秋雙眼一翻,道:“難道你打算對那黃衫客施放冷箭?”

  白玉梅道:“也許。”

  古寒秋沉聲道:“寒秋的原意的確是唯恐柳南江在與黃衫客過招之際受人暗中算計。不過卻也不指望有人暗中助他,勝要勝得光明磊落。相信柳南江也不願別人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白玉梅沉叱道:“我教你立刻離開此地。”

  古寒秋氣勢洶洶地接道:“不走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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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七

  話聲甫落,右手裡竹簫已然向白玉梅喉間點去。取位辛辣,快速無比。

  同時間,左手也揭開了盛裝毒蛇的簍蓋,一尾碧綠的竹葉青也飛射而出,竄向白玉梅的面門。

  白玉梅倒想不到古寒秋會率先出手,口中低叱一聲找死,兩手連揮,長袖帶動呼呼之聲,吱地一響,那尾奇毒無比的竹葉青在空中一個翻騰,跌落地上,古寒秋右手的黑竹簫也被一股暗勁,逼得偏向一邊。白玉梅的雙手連揮之勢,想必蘊含了強勁的內力。

  古寒秋一招落空,原是意料中事。

  她和白玉梅雖未動過真章,卻已見過她在終南山中那種出沒無常,飄浮身法,自然可以想到其深厚的內力。不過,毒蛇暗襲不成,倒是古寒秋未曾想到之事。

  一方面是心中慍怒了,一方面是因那尾調教甚久的竹葉青被擊斃而痛心,不禁狂喊道:“賤婢納命來!”

  黑竹簫改點為掃,向白玉梅攔腰打到。

  白玉梅冷哼一聲,身形微晃,右腕疾翻,只聽啪地一響,一把將黑竹簫抓個正著。

  古寨秋全力一奪,卻未挪動分毫。

  白玉梅冷笑道:“古娘子還要逞強嗎?”

  古寒秋也不答話,左手一翻,打算放出竹簍中另一尾奇毒無比的百步蛇。

  白玉梅翻腕一探,一把又扣住了古寒秋的左腕,沉聲道:“古娘子還是留下那小東西一條性命吧!”

  古寒秋廢然鬆動,閉上雙眼,道:“寒秋栽了。”

  白玉梅和聲說道:“你我並無深仇大報,只要娘子答應今晚絕不管閒事,立刻離開此處,我就鬆手,不再和你為難。”

  古寒秋雙眼一睜,沉叱道:“辦不到。”

  白玉梅道:“古娘子不要命了嗎?”

  古寒秋道:“先夫雲達遇害之後,寒秋就沒有打算活著。”

  白玉梅冷笑道:“好一個可敬的未亡人!但是娘子一死,三先生的血海深仇,由誰去報?娘子冰雪聰明,這點道理也想不透嗎?”

  古寒秋不禁一愣,半晌,才施然說道:“看來你很喜歡柳南江。”

  白玉梅道:“未必。”

  古寒秋道:“既不喜歡他,又何必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白玉梅道:“怎見得我是要助他一臂之力?”

  古寒秋道:“那麼,你是恨黃衫客了?”

  白玉梅道:“那也未必。”

  古寒秋喃喃道:“你在山中的行蹤飄忽,此刻言辭飄忽,看來也不是一個光明磊落之人。”

  白玉梅沉叱道:“少說廢話,若不是念在你的大仇未報,早就對你下了毒手。說,答不答應?子正眼看就到,我可沒有功夫跟你泡蘑菇。如果你古寒秋當真和三先生早日地下團圓,我就成全你。”

  古寒秋情知對方並非故作恫嚇之辭,而她卻又不是畏死之人。不過,白玉梅的話卻深深地打動了她,夫仇未報,死得也未必安心。看來只有妥協答應好走。沉吟了一陣,問道:“能否請教你的大名。”

  白玉梅冷聲道:“少說廢話!”

  古寒秋道:“那麼,你能保證絕不會作出傷害柳南江之事嗎?”

  白玉梅道:“保證不會。”

  古寒秋點頭道:“好!我立刻離開此處,不過,你也得依我一事。”

  白玉梅道:“說來聽聽。”

  古寒秋道:“非到必要,你千萬不要暗中出手。我私心中深盼柳南江能勝過這一戰,然而卻希望他贏得光明正大,你作得到嗎?”

  白玉梅道:“我答應你……”

  雙手一鬆,接道:“希望你也要遵守諾言。”

  說罷,身如鬼影一閃,已不知去向。只看得古寒秋目瞪口呆。

  驀然,她身後傳來了步履之聲,古寒秋回身一看,原來是秦羽烈。

  秦羽烈未到她面前,凝聲道:“古娘子方才和人交手了嗎?”

  古寒秋反問道:“堡主如何知道?”

  秦羽烈道:“秦某方才聽到叱喝之聲,而且……”

  腳下輕輕一踢,接道:“娘子心愛毒蛇還死了一條,對方想必是位高手。”

  古寒秋點點頭,道:“不錯。”

  秦羽烈道:“那人是誰?”

  古寒秋道:“在終南山中出沒數年的白衣幽靈。”

  秦羽烈噢了一聲,道:“秦某人倒不曾聽說過。他是男是女?”

  古寒秋道:“她是女的。”

  秦羽烈道:“約莫多大年紀?”

  古寒秋道:“嬌媚如處子。看她功力卻又不是三、五年之功。”

  秦羽烈喃喃道:“這倒奇了!”

  古寒秋道:“子正就要來到,堡主不妨將心思放在桃林之中去吧!”說完,扭頭就走。

  秦羽烈在她身後叫道:“古娘子要到哪兒去?”

  古寒秋一面走,一面答道:“寒秋覺得少管閒事為妙,那一場生死之斗,也不想看了。”

  秦羽烈不禁皺眉發愣,只一瞬間,古寒秋就已縱下崗巒,沒入暗影之中。

  公孫彤突地出現在秦羽烈身邊,悄聲道:“那白衣女子來得有些蹊蹺。”

  秦羽烈沉吟不語,良久,忽然振聲道:“那白衣女子原來是……”

  公孫彤打了一個手勢,低聲接口道:“說話輕點,那白衣女子是誰?”

  公孫彤白眉一挑,道:“是她……”

  繼而搖搖頭,又道:“她絕不可能有如此深厚之功力。”

  秦羽烈喃喃道:“一別多年,誰敢預料。”

  公孫彤道:“她和黃衫客之間,似乎不該有何糾葛才是。”

  秦羽烈道:“她只是想助那柳南江一臂之力而已,不過,她和柳南江也是毫無淵源啊!這事真有點叫人猜想不透。”

  公孫彤喃喃道:“是啊!”

  秦羽烈吁了一口長氣,突然放低了聲音說道:“守望東門的人一直不曾前來回報,看來茹慧那丫頭和凌長風自午間出城後,一直不曾回來過。這事難免教人生疑,總管以為然否?”

  公孫彤問“有何可疑之處?”

  秦羽烈道:“茹慧那丫頭已然將全部心思放在柳南江身上,可說死心塌地,絕不可能見異思遷。柳南江有傷在身上,她陪那凌長風出遊已是大悖常情。一去不回,則更是難以理解。”

  公孫彤點點頭,道:“的確有些令人匪夷所思,解他不透。”

  秦羽烈道:“也許柳南江那娃兒在玩什麼花樣,還有……”

  語氣一頓,接道:“黃衫客突然變臉和柳南江訂下生死之約,也來得在兀了。以秦某人看來,這其中恐怕有詐。”

  公孫彤道:“堡主太多慮了。柳南江才一離開堡門,黃衫客邀約他一決死戰的消息,就已傳遍了長安。若說他二人互相默契,訂下狡計,那是時間上不可能之事。何況生死之約,其結果總得有勝負之分,存亡之別才行,那豈是輕易可以誑人之事?子正將至,你我不妨拭目以待。”

  秦羽烈道:“總管,黃衫客一向和柳南江相處不惡啊?”

  公孫彤道:“也許是他別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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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

  語氣微頓,接道:“目下駐足長安上武林人物,莫不懷有目的。黃衫客並非衝著本堡而來,又不是為著鐵劍玉珮,若說他專程等待無塵大師,清算舊怨,那也是極為可能之事。”

  秦羽烈道:“但不知醜老人二月不見,是否的確前去會那無塵大師?”

  公孫彤道:“千真萬確,因為此話是出自歐陽玉紋之口。”

  語氣一頓,接道:“醜老人白走一趟,黃衫客也空等一場,所以才想毀去柳南江一臂,以邀那無塵大師破關而出,這也頗合情理。”

  秦羽烈道:“以總管看來,他二人這一場生死存亡之斗,何人勝算較大?”

  公孫彤嘿嘿笑道:“不管誰勝誰敗,對我等都是有利而無害。”

  秦羽烈神色凝重地說道:“並非秦某多疑,醜老人師徒二人不關心這一場生死之戰,似乎不近情理了。總管以為然否?”

  公孫彤道:“堡主以為他二人未來觀戰,是不關心這一場生死之斗嗎?”

  秦羽烈連連點頭,道:“是啊!”

  公孫彤卻大搖其頭地說道:“錯了!”

  秦羽烈神情一愣,道:“錯了?”

  公孫彤接道:“老朽敢斷言一句,醜老人關心的不是柳南江娃兒的命運,而是無塵大師是否會來中原。以他僕僕風塵,趕去南海一行看來,顯然他急迫需要無塵大師前來為他解決一項難題。”

  秦羽烈驚道:“如此說來,醜老人是希望黃衫客能夠殘去柳南江一臂了。”

  公孫彤道:“大有可能,因此他故意不臨現場,以求置身事外。”

  秦羽烈道:“如果總管推斷不錯,醜老人就絕不是胡不孤。”

  語氣一頓,接道:“胡不孤早年有負於無塵人師,此刻怎能眼看柳南江的危急而不顧?更不會存下漁利之心了。”

  公孫彤冷笑一聲,道:“老朽早就說過,醜老人絕非胡不孤。”

  秦羽烈道:“那麼,胡不孤其人呢?”

  公孫彤道:“也許也已物化了。”

  秦羽烈道:“那麼,歐陽玉紋何以在醜老人的身邊呢?”

  公孫彩反問道:“堡主莫非以為那歐陽姑娘是棋聖歐陽白雲之女嗎?”

  秦羽烈點點頭,道:“秦某曾作此想。除歐陽老兄以外,武林之中再無複姓歐陽之人,總管可曾想到此點?而且……”

  他的話方才說到此處,驀聽崗巒之下的桃林中,響起一陣如爆雷般的喝聲,道:“子正已到,柳南江娃兒來了嗎?”

  二人屏息凝神,轉頭向桃林中望去,只見一個衣著黃衫之人昂然立於林中。

  公孫彤道:“那黃衫客也已到了。”

  秦羽烈道:“好快的身法!根本就沒有看清楚他是從何處而來。”

  公孫彤道:“平心而論,黃衫客的武功確是深不可測。”

  秦羽烈突地疾聲接道:“那柳南江娃兒也到了。看他走路的神情,倒是極為鎮定的。”

  公孫彤循著秦羽烈的手指看去,果然看見一個人影循著校場的西邊,緩緩地向桃林行來,身沉步穩,端的鎮定異常。

  不過,公孫彤凝視良久,才肯定那人確是柳南江,不禁喃喃道:“堡主好目力,老朽真是老眼昏花,相差太遠了。”

  秦羽烈道:“薑是老的辣,總管太自謙了。”

  公孫彤未再答話,只是抬手一指。

  原來柳南江已行至桃林之前停下,並未再向桃林之中走去。

  只聽黃衫客揚聲道:“某人早已恭候,請柳相公到桃林之中說話。”

  他的聲音洪亮,似乎有心要使四周潛伏之人都能字字入耳。

  又聽那柳南江問道:“尊駕相召,不知為了問事?先要請教。”

  黃衫客道:“想領教相公那套佛門絕學雷音八劍的鋒銳。”

  柳南江道:“在下略通皮毛,豈敢輕易與尊駕比劍,實在有違方命。”

  黃衫客嘿嘿笑道:“想不到無塵大師卻調教了一個怯場畏戰的鼠輩。也罷!跪下叩三個響頭,我放你回去請你師父。”

  柳南江沉叱道:“尊駕也未免過分狂妄自大,目中無人了吧!”

  黃衫客道:“你何不拔劍將老夫教訓一番?”

  柳南江道:“那把寒星寶劍是一件殺人利器,可不是一件擺飾。”

  柳南江不再答話,昂視闊步,走進桃林之中。

  黃衫客道:“老夫今晚要毀你一臂。”

  柳南江右手往劍把上一搭,冷聲道:“悉聽尊便,不必說廢話了。”

  黃衫客一揚手,道:“且慢……”

  身形一轉,揚手接道:“在桃林四周想必已有不少高手等待觀看此一生死之戰,何不現身走前幾步,為區區某人作一個仲裁之人?”

  此語一出,匿身於崗巒之上的秦羽烈和公孫彤二人不禁暗暗一愣。

  秦羽烈悄聲道:“總管,這黃衫客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公孫彤喃喃道:“老朽也猜他不透!”

  素羽烈道:“你我該當如何呢?”

  公孫彤道:“且看別人動靜再說,桃林四周並非只有我等二人。”

  二人放眼四下搜索,卻一絲反應也沒有。

  只聽黃衫客又道:“難道在場高手無有一人肯賞區區在下的面子嗎?”

  他話聲剛剛一落,立見人影動,桃林之中突然多出了十人。

  公孫彤道:“芙蓉寨的人亮相了。”

  秦羽烈道:“卻不曾見那肖雲鵬現身哩!”

  公孫彤並未接口,兩道目光一不稍瞬地注視於桃林之中。

  首先亮相的正是芙蓉仙子紀緗綾和她手下九個門人,在桃林中一字排開。

  黃衫客拱拱手,道:“原來是芙蓉仙子,在下先行謝過……”

  話聲一落,一道人影飛閃而至,高聲道:“老朽歐陽白雲雖不敢權充仲裁,卻願一睹二大名家之生死搏,尊駕不致拒絕吧?”

  然而柳南江卻是垂首目註腳尖,一絲動得也未曾顯露出來。

  歐陽白雲站定之後,黃衫客朝他打量許久,才放聲笑道:“原來是當年武林中咤叱風雲之三聖中的棋聖駕到,真是大出我黃衫客意料之外。區區在下的面子可真是夠大的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30 14:14
二一九

  他二人昨夕早已見過,而且曾作連夜密談,而此刻黃村客卻故作初見訝然之狀,敢情內中大有文章,不然,他不會玩弄玄虛。

  那歐陽白雲也不多話,只是拱拱手道:“不敢!不敢!”

  紀緗綾此刻福了一福,道:“久聞尊駕大名,今晚真是幸會。緗綾有一事想要請教,請尊駕勿唐突是幸。”

  黃衫客一揮手,道:“仙子請講。”

  紀緗綾道:“依據傳言,自尊駕現身以來,與柳南江相公過從甚密,突有此約,而又揚言要毀他一臂,其間緣故何在?”

  黃衫客道:“請仙子見諒,在下難以答覆。”

  語氣一頓,轉身向歐陽白雲接道:“以一對一,刀劍拳掌之下見功夫,如有死傷,那是自己習藝不精,歐陽老哥以為然否?”

  歐陽白雲點了點頭,並未答話。

  黃衫客又轉向紀緗綾說道:“承仙子關注,詢及在下訂此約會之緣故,各有私怨,未便言宣,請仙子諒察是幸。”

  紀緗綾道:“緗綾本就問得冒昧。”

  語罷,羅袖連揮,一行十人復又退後了五步。似在靜待大戰。

  在他二人一說一答之間,崗巒之上的秦羽烈和公孫彤二人也展開了竊竊私語。

  公孫彤悄聲道:“聽那黃衫客說得煞有介事,而老朽思索再三,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那無塵大師有何結怨於人之處。”

  秦羽烈道:“那麼,黃衫客是在賣弄什麼玄虛了?”

  公孫彤喃喃道:“難說。”

  語氣一頓,接道:“此人端的是胸羅萬機,你我倒要多加提防才是。”

  秦羽烈道:“絕不會從半空中掉下一個黃衫客來,總管難道一點也猜不透他的來龍去脈嗎?”

  公孫彤道:“老朽也已思索已久,可就是猜不出一絲端倪。”

  驀地語氣一振,接道:“有了!只要待他一出手,老朽就不難從他的武功上看出他的本來面目。”

  秦羽烈道:“既如此說,你我就該現身才是,貼近更可看得清楚。”

  說到這裡,只聽黃衫客說道:“論起歐陽老哥和芙蓉仙子,都可說是有頭有臉之人,權為仲裁,當之無虧。惜乎二位都是身在客位,即使區區在下堅請,二位也未必就肯賞臉。”

  轉身向崗巒之處,揚聲道:“祥雲堡身為地主,秦堡主和公孫總管既已來到,何不現身一會,為區區在下作一仲裁之人?”

  公孫彤突地長身而起,低叱道:“黃衫客既已叫明,我等也該下去了。”

  秦羽烈疾聲道:“總管且慢,那黃衫客如何知道我等匿身之所?”

  公孫彤接道:“堡主何必顧慮許多……”

  話聲未落,人已騰空而起,宛如鷹隼攫食般一瀉而下,落入桃林。

  秦羽烈身為堡主,豈能落後?也緊跟公孫彤之後縱下崗巒,雖是起腳在後,卻和公孫彤同時落地,倒不失他那堡主的身份。

  黃衫客朗聲道:“二位騰空而下,如同天神,使區區在下大開眼界。”

  公孫彤落腳之後,向秦羽烈打了一個手勢,然後向黃衫客行去,在相距十步處停下,冷聲問道:“請問尊駕,仲裁之人作法?”

  黃衫客道:“在下今晚要毀那柳南江一臂,因何緣故,請勿動問。柳南江自然也可以他那寒星寶劍削去區區在下的項上人頭。孰存孰亡,但憑各自功夫。仲裁之人只要眼見區區在下未曾弄假及使詐。來日無塵大師前來興師問罪之時,作個交代就行了。”

  公孫彤喃喃道:“如此嗎?”

  話聲中,目光向秦羽烈一瞥。

  二人似乎深有默契,秦羽烈立即接道:“秦某人身為地主,這仲裁一職倒不便推拖,不過,秦某人要先問柳南江相公幾句話。”

  黃衫客一擺手,道:“請便!”

  秦羽烈向柳南江一拱手,道:“柳相公!無塵大師不便輕動,不知相公是否有意和黃衫客作此生死之斗,最好事先講明。”

  柳南江緩緩抬起頭來,沉聲道:“黃衫客口放狂言,導及家師,在下理當拔劍問罪。堡主此話問得多餘了。”

  秦羽烈自然不會輕易動怒,何況他又曾以交出玉珮為條件,迫使柳南江代為除去黃衫客,故而嘿嘿一笑道:“就算秦某人多此一問。”

  語氣一頓,轉向黃衫客道:“尊駕的意思是,真能毀去柳南江一臂,來日無塵大師前來問罪之際,要秦某人作個證明。今晚尊駕全憑功力得勝,未曾弄假使詐,投機取巧,可是此意?”

  黃衫客點點頭道:“不錯。”

  秦羽烈道:“尊駕當知柳南江相公也有獲勝之機才是。”

  黃衫客道:“區區在下無裔無後,不致有人與問罪之師,秦堡主也就省去一個麻煩了。”

  秦羽烈道:“倘若柳相公是弄奸使許,投機取巧而得勝的呢?”

  柳南江冷叱道:“秦堡主此話問得稀罕,在下豈是那種小人!”

  秦羽烈淡淡一笑,道:“秦某明知相公行動光明磊落,不會作出投機取巧之事,不過,秦某身為仲裁,總得要問上一問。”

  轉頭向黃衫客說:“尊駕以為如何?”

  黃衫客放聲狂笑,道:“秦堡主真是太關心區區在下了。”

  突地語氣一沉,接道:“恕在下放句狂言,敢訂此約,就不怕對手弄奸使詐。”

  秦羽烈冷笑道:“尊駕倒是信心十足,不過此時言勝,似乎尚非其時。”

  黃衫客嘿嘿笑道:“看來柳南江娃兒深得人心,堡主言下之意分明希望在下授首。只怕到時不能令堡主心滿意足哩!”

  公孫彤沉聲道:“堡主何須多費口舌,退過一邊,由他二人動手吧!”

  黃衫客連連揮手,道:“且慢!且慢。”

  緩步走到公孫彤面前,接道:“江湖上曾有流言,說秦堡主不過是一個傀儡,祥雲堡實際掌權之人,乃是總管閣下,方才閣下語氣,分明有命令的意味,莫非那江湖上的流言是真的嗎?”

  公孫彤似是想不到有此一變,當時神情大愣,緩緩退後一步。

  秦羽烈沉叱道:“尊駕今晚是和柳相公作生死之戰,休要節外生枝。”

  黃衫客道:“方才堡主言道:那柳相公也有獲勝之機,這話也有道理。”

  秦羽烈道:“那是當然。”

  黃衫客道:“那嗎,此戰之後,區區在下還未必活著。”

  秦羽烈棱目一翻,道:“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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