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搖花放鷹傳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7 16:40:2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2 14444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8 13:42
一七〇

  東方雁道:“一則,我希望她能夠見到表姐的絕世容色,減低她一點狂傲之氣……”

  秋飛花嗯了一聲,接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東方雁道:“我那位妹妹,一向自負才貌,不但有些眼高於頂,而且,有些看不起男人,我要讓也見識見識南宮表姐的美麗,這世上,至少有一個人,長得不比她差,關於第二項麼?在下是想讓她見見秋兄。”

  秋飛花奇道:“見見在下?”

  東方雁道:“不錯,舍妹對人表面上十分和氣,但她內心中卻有著無比高傲,我們東方世家中有不少相貌堂堂的男子,但舍妹從沒有正眼瞧過他一次……”

  沉吟了一陣,笑道:“有一次,我們兄妹在一起談笑,談到了她心目中的形象,舍妹為人脫,和我這作哥哥的無話不談,她告訴我的第一句話是說她這一輩子,只怕是嫁不出去了……”

  秋飛花道:“令妹如若真有東方兄所說的才慧面貌,世上自然是少有男人,能夠和她匹配了?”

  東方雁淡淡一笑,道:“我也曾問過她,要嫁給什麼樣的男人?她替我描繪了一番,當時,我也感覺到十分困難,以後嘛……”

  秋飛花道:“以後怎樣?”

  東方雁道:“以後,我見到了秋兄,才覺著這世間,果然有舍妹描述的那樣男人。”

  秋飛花心中早已有了底子,所以,對東方雁的話,並未感覺到太大的驚奇,笑一笑,道:“東方兄,不覺著太過誇兄弟麼?”

  東方雁道:“不是誇獎,而且,我誇獎也沒有用,所以,我必須把舍妹請來。”

  飛花道:“東方兄不覺著這樣做法太過猛浪了麼?”

  東方雁道:“這一點,要請秋兄你多多的包涵了,需知兄備原本未準備把此話告訴秋兄,但你這麼苦苦的逼問,兄弟不能欺騙,只好以實奉告了。”

  秋飛花苦笑一下,道:“東方兄,你可能是一番好意,但此等事,聽天由命,也就是所謂緣分,但東方兄,把令妹冒險召來此地,那就有些大大的不划算了。”

  東方雁道:“秋兄,你見過舍妹之後,你就不會這樣責備兄弟了。”

  秋飛花一皺眉,道:“東方兄,咱們男子漢,大丈夫,對此事臉皮厚一些,也就算了。你難道不覺著太過唐突令妹麼?”

  東方雁神情莊嚴地說道:“秋兄,好劍、好馬人人見愛,何況是人,我自幼和舍妹一起長大,我對她瞭解得很深,我是長兄,應該愛護她,對秋兄。也是一見如故,兩顆明珠。一對璧人,我這作兄長的也應該為她盡點心力,對麼?”

  說話時神情莊重,有如對神祈求一般的虔誠。

  秋飛花突然間感覺到心中的一股扭之氣,完全消失,反而被東方雁激起了一股好奇之心。

  希望能見見那位東方姑娘,微微一笑,道:“東方兄,不論你召請令妹來此的用心何在?但目下最重要的事。是咱們要設法保護令妹的安全。”

  東方雁道:“不錯,現在,兄弟也擔心得很。”

  秋飛花道:“所以,咱們也得想辦法找出令妹來的路線。”

  東方雁道:“咱們迎上去?”

  秋飛花道:“不錯,最好咱們能走得遠離此一些,脫出他們可能防衛的圈子,找到她必經之路,然後,咱們守在那裡等她。”

  東方雁沉吟了一陣,道:“倒是有這麼一處地方。不過,距此遠了一些。”

  秋飛花道:“有多遠?”

  東方雁道:“大概有百里左右。”

  秋飛花道:“咱們趕緊一些,午時就可以到了。”

  東方雁道:“那豈不是太過辛苦秋兄?”

  秋飛花道:“東方兄這麼熱心為友,兄弟走幾步路,又算什麼?”

  東方雁霍然站起來,道:“秋兄,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走如何?”

  秋飛花道:“好!兄弟也覺著愈快愈好。”

  東方雁道:“兄弟帶路!”

  轉身向前奔去。

  秋飛花緊隨身後,一面留神著四周的形勢,看看是否有人在暗中盯梢。

  這一段是荒涼的小徑,東方雁心中焦急,顧不得大白天,就施出了輕功身法。

  秋飛花緊追身後。兩人一陣奔行,足足有二十里路。

  到了座雜林之前,才放緩了腳步,道:“秋兄,有人追咱們麼?”

  秋飛花道:“到目前為止,還未見有暗樁、埋伏。”

  秋飛花笑一笑,道:“此地距離東方兄所說的令妹必經要道。還要多少路程?”

  東方雁道:“大約還有六七十里吧!不過,倒用不著秋兄那樣急趕,照小弟的看法,舍妹動作如何快速,也要兩天才能趕到。”

  秋飛花道:“咱們如有這樣充裕時間,辦起事來,自然是方便了不少。”

  東方雁沉吟了一陣,道:“小弟雖然生長於武林世家,但在江湖上走動的時間不多,以,要秋兄多費一點心血安排了。”

  秋飛花道:“兄弟之意,咱們先把明的行動,轉入隱暗之中。”

  東方雁道:“如何一個轉法?”

  秋飛花道:“易容改裝,這是江湖中人,常用的最普通法,也是很有效的辦法。”

  東方雁道:“連吟雪那個組合之中,似乎最擅易容改裝之術,咱們若易容改裝,豈不是班門弄斧麼?”

  秋飛花道:“除非,連吟雪一直派人盯著咱們行動,否則咱們改裝之後,他再想發覺咱們的行動並非易事。”

  東方雁道:“好吧!就依秋兄安排為主……”

  語聲一頓,接道:“小弟離開那座茅舍之前,原本只想和秋兄在附近勘查一下地理形勢,準備二日之後,再來接她,未想到,這一出來,竟然不能回去了,這就使小弟覺著慚愧,有些對不起南宮表姐了。”

  秋飛花道:“咱們不回去,就是怕為南宮姑娘找上麻煩,至於連吟雪剛才幾句話,也是肺腑之言,她夠聰明,應該瞧得出,咱們交出飛鷹圖,可能只是一種策略,她心中雖然已動,但她卻無法證明……她來此的唯一目的,只是想求證一下,咱們怎麼會輕易交出飛鷹圖。”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8 13:42
一七一

  東方雁道:“她很失望。”

  秋飛花笑道:“但她也不會就此甘心,她也自己估量過,憑她紫旗堂下的那點威力,對咱們構不成什麼很嚴重的威脅,也不肯拿她所有的實力,和咱們硬拚一場,就算他們發覺了南宮姑娘的住處,也不敢輕易侵犯,她心中明白,一旦動手搏殺,將使她紫旗堂下,精銳盡折。”

  東方雁長長吁一口氣,道:“聽秋兄這一解說,倒使小弟放心了不少……”

  笑一笑,接道:“秋兄,小弟還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請教秋兄。”

  秋飛花道:“什麼事,只怕兄弟也很難答覆。”

  東方雁道:“紫旗堂似乎只是他們那個組合之中一個小小的單位,但那個大組合,叫什麼名字呢?”

  秋飛花苦笑一下,道:“南宮姑娘也對此事困擾,就一般江湖情形而言,都是先傳出那一個大組合的名字,他們遣派出的屬下弟子,在江湖上闖出萬兒,那個組織的名字,才會很快在江湖上傳揚開來。但這一個組合,卻充滿著神秘,先有他們的屬下出面,在江胡上出名,但那個大組合的名字,卻一直保持著神秘。”

  東方雁道:“真是怪事年年有,不如今年多了。”

  秋飛花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在下覺著,那個大組合,叫什麼名字,不大重要,這件事,到了他們公開的時間,自會公開。”

  東方雁笑一笑,道:“聽秋兄一解說,倒是天下太平了。”

  秋飛花道:“江湖上就是這麼奇怪,有很多自負聰明的人,偏偏作出一些掩耳盜鈴的事,這些事,見怪不怪,它就會自然消去詭計的作用。”

  東方雁想一想,道:“秋兄說的是一個大組合,出而爭雄江湖,卻把他們組合的名字。隱密起來,除了使人猜疑之外,確也無甚作用。”

  兩人坐息了一陣之後,開始易容改裝,扮成了農人、村夫模樣。

  就在兩人剛剛改扮完成,一陣得得蹄聲,馳近了雜林。

  蹄聲在林外停下,兩匹健馬上,跳下來兩個黑色勁裝疾服的大漢。

  那兩人一樣的服色,年紀都在三十上下,佩著一式的雁翎刀,薄底高腰牛皮靴子。

  只聽左首那黑色人道:“邵兄,連旗主似乎是對咱們黑旗堂下的人有些成見。”

  左首那姓邵的,嘆一口氣,道:“老弟,你真的不知呢?還是明知故問?”

  左首黑衣人道:“邵兄,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原因不成?”

  姓邵的笑道:“咱們堂主,對那連旗主一往情深,但那位連旗主,對咱們堂主卻是不假辭色,這一次,為了爭取飛鷹圖,七位旗主出動了五位,而且,還動員了大合堂中不少人手,偏巧我們旗主,和連旗主這一次,都被派了出來,而且,兩人又剛好分成一路,這一次,咱們奉命送信,能夠不挨罵,已經是十分僥倖了。”

  左首黑衣人笑一笑,道:“邵兄,說真的,紫旗堂下,男女混在一起,日子過起來輕鬆多了,兄弟很想借此機會,轉到紫旗堂下聽差,但那位連旗主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嚇得我連口也不敢開了。”

  姓邵的笑一笑,道:“幸好你沒有開口,如是開了口,那就有得好戲可瞧了,準叫你吃不完,兜著走。”

  左首黑衣人道:“怎麼?難道她還能把我殺了不成?”

  姓邵的道:“殺了倒是不會,可叫你很難看,說不定還要掛點彩。”

  左首黑衣人道:“小弟聽說,咱們七位旗主中,以連旗主最為仁慈。”

  姓邵的道:“不錯!封別人,甚至敵人在內,連旗主是最仁慈的一個,但對咱們黑旗堂下的人,卻是一向嚴厲。”

  秋飛花隱在暗處,把兩人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同時,也對那神奇的大組合,有了一點初步的認識,七旗堂下的人,都穿旗色一樣的衣服。

  兩個黑衣人休息片刻,上馬而去。

  秋飛花輕輕籲一口氣,低聲對東方雁道:“東方兄,情勢有些不對,那大組合中,出動了五位旗主和他們的精銳屬下,再加上大合堂中的人只怕方圓百里內,都是他們耳目、暗椿,咱們得小心從事。”

  東方雁道:“如此龐大的佈置,真是駭人聽聞的事,無怪他們能消息靈通、無所不知了。”

  秋飛花道:“現在,咱們盡快的向前趕吧!希望在那一處要道上,還沒有佈置下他們的人手。”

  東方雁突然嘆一口氣,道:“在下召請舍妹來此,只是想要她與表姐見上一面,使玉真表姐的武功,和舍妹的才慧,相互輝映,卻把舍,引入一個如此龐大的陷阱之中。”

  秋飛花心中暗道:“世家公子,任性而為,想到之事,立刻行動,全然不思後果如何?”心中念轉,口中卻笑道:“像這等龐大的江湖組合,人手怖置,能夠綿延數十里方圓,不但是常方兄少見這等氣勢,就是兄弟這常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也很少見過這樣龐大的氣勢。”

  東方雁道:“看來,南宮姑娘的處置,倒是十分恰當,如若咱們衝了出來,絕無法逃過敵人的暗樁、明卡,反將暴露了咱們的實力。”

  東方雁突然變得謹慎起來,和秋飛花保持了相當的距離,向前行去。

  兩人前後呼應,保持了正常的速度,一面走,一面留心著四周的形勢。

  秋飛花精密的觀察,終於發覺到了一些可疑之處。

  那是道旁偶爾出現的一兩家農舍,常常發現一些村農和村姑,在牛棚、豬舍外喂食,他們都是有意的監視著這冷僻小徑上的行人。

  發現這椿隱秘之後,秋飛花並未立刻通知東方雁,心中卻是感慨萬端。

  武林中三大世家,他已會見了兩大世家中人,東方世家幾近神奇的傳訊之法,南宮世家隱秘的人手佈置,如非自己親身的身經目睹,就算別人說起來,也叫人很難相信。

  江湖五君子各有弟子,也都常在江湖上走動,收集江湖活動的情形,小叫化武通,對此倒是別具才能。

  但如和東方、南宮世家這等布設的暗椿,人手相比,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但這神秘的組合,似乎是實力更大,行動的快速、機密,更是不可思議,那領導這神組合的人物,應該是一位才氣非凡的人物。

  一路行去,並無阻礙,太陽下山時分,到了一座土山之上。

  山頂上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廟宇,廟前面,搭著一座茶棚,兼營著簡單的酒飯生意。這雖然是簡陋的茶棚,但因地處要隘,生意還不錯,十一幾張桌子上,一半都坐的有人。

  東方雁早到了一步,坐在緊靠道旁的一張木桌上一直向來路上回顧。

  直待看到了秋飛花緩步行來,才轉過頭去。

  這是兩人約好的,要裝出一副互不相識的樣子。

  秋飛花看了茶棚一眼,卻行到正北面最後一個空桌子坐了下來。

  東方雁和秋飛花之間,相隔了四張方桌。

  招呼客人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8 13:42
一七二

  那女人的穿著一身藍布褲褂,梳著一條大辮子,一雙天足,藍布鞋子,打扮得很素,年紀大約有十七八歲。

  另的穿著一件灰衣對襟短衫,黑布褲子,還沾了不少的油污。

  秋飛花打量過兩個招呼客人的夥計之後,心中突然一動,暗道:“這兩個衣著雖然穿著很像,但氣質卻有些不對……”

  還未來得及打量那座位上的客人,那女的已蓮步姍姍地行了過來,道:“這位客官,可要吃點什麼?”

  秋飛花伸出從衣袋中摸出二制錢,丟在桌子上,道:“給我來一碗兩個銅子的面。”

  藍衣少女笑一笑,撿起了兩枚制錢,道:“要不要燙點酒,切一盤剛出鍋的豬頭肉。”

  秋飛花搖搖頭,道:“就是一碗麵,我……我……”

  輕輕咳了一聲,住口不言。

  藍衣少女笑一笑,未再多問,轉身而去。

  這時,東方雁已打出了手勢,示意秋飛花,就在這一處地方。

  秋飛花一皺眉頭,心中暗道:“要如何想個法子,才能在此地留下來,而不被人疑竇?”

  只聽一個粗擴嗓門的聲音叫道:“夥計們,天不早了,咱們趕一陣,初更之前,就可以到家了。”

  茶棚中的客人,站起了一大半向外行去。

  秋飛花暗中數計一下,一共有七個人,每人都挑起了一擔東西,呼喝而去。

  這時,茶棚中徐了自己和東方雁還餘下兩個人。

  一個是年約六旬的老者,一身洗得發白的長衫,留著花白髯鬚,木桌邊,靠著一把雨傘。

  另一個穿一件又寬又大的黑袍子,人卻長得十分瘦小,好像是一個小孩子,穿著大人的衣服。

  大約是為了進食方便,兩雙袖管,捲得很高。

  瘦小個子未見帶兵刃,但那一件寬的衣袖中,可以躲一個人不露破綻。

  那老者面前放著一杯茶,已然喝得茶色發白,這杯茶,至少已泡過二十次以上的水。

  那瘦小個子面前倒是很豐富,四盤菜、一壺酒,喝的津津有味,兩撇小鬍子翹起老高,也證明了他個子雖小,但年紀卻不小。

  這時,那位梳著大辮子的姑娘,端著一碗麵行了過來。

  秋飛花雖然經過了易容改扮,但易容之藥,無法掩住他秀俊的輪廓,看上去,黑一些,一身鄉下農夫的衣著,使他帶一股純樸之氣、很健壯。

  藍衣大姑娘手裡捧著面,臉上帶笑著,道:“這位大哥,一碗吃得飽麼?”

  秋飛花笑一笑,道:“吃不飽也就是這一碗麵,我已經沒有錢啦!”

  藍衣大姑娘低聲道:“吃不飽可以告訴我,我送你兩個夾扣肉的大饅頭。”

  秋飛花道:“這個不行啊!我姐說過,不能隨便吃人家的東西。”

  藍衣姑娘聽了怔了一怔,突然格格一笑,道:“你姐給你的錢那樣少,不讓你吃人家的東西,豈不要把你餓壞了?”

  秋飛花沉吟了一陣,道:“我實在很餓,這一碗麵決吃不飽,姑娘如是一定要我吃兩個饅頭,那也可以,但我要替你做工!”

  藍衣少女道:“你能做什麼工?”

  秋飛花道:“我可以擔水燒火,做些粗工。”

  藍衣姑娘沉吟了一陣,道:“好吧!我去跟爹說一聲,他要是答應了,咱們就留你做幾天活,你也可以賺幾個盤纏錢。”

  秋飛花笑一笑,低頭吃起面來。

  他裝一個鄉下樸實的農村漢子,當真是惟妙惟肖。

  藍衣姑娘靜靜地站在一側,看著秋飛花吃下了大半碗麵,才回頭而去。

  東方雁雖然也扮成一個純樸的鄉下漢子,但他卻無法有秋飛花這等唱做俱佳的味道,叫了兩道菜,四兩酒咱斟自飲。

  天色逐漸的黑了下來,茶棚挑起了兩盞防風的燈器。

  這時,那灰衫黑褲的年輕夥計,緩步走到那老者身前,道:“老爺子,你還要坐坐吧?”

  長衫老者嗯了一聲,道:“怎麼,要關門啦?”

  灰衫店夥計笑一笑,道:“你老人家,喝了大半天的茶,難道還沒有喝夠麼?”

  長衫老者道:“老夫沒有錢吃麵喝酒,只好泡一杯茶喝了。”

  灰衣年輕夥計,笑一笑,道:“老爺子,你老說的不錯,咱們人手不多,忙了一天,要早些關門休息。”

  長衫老者哼了一聲,提起雨傘,緩步而去。

  灰衣夥計又行到那瘦小個子的身前,緩緩說道:“客爺,你這半斤白干,喝了有六個時辰了,還未喝完?”

  瘦小個子又從酒壺裡,倒滿了一杯酒,道:“酒還有小半壺,我一直在不停地喝著,在下個子小,酒量不大,總不能酒還沒有喝完,就要把我攆出去吧?”

  灰衣夥計道:“客爺,你老人家說的也有理,但你也該替我們想想,我們裡裡外外四個人,忙了一整天,再不休息,只怕整個的人就撐不下去了。”

  瘦小個兒似是泡定了,笑一笑,道:“小哥兒,話是不錯,有道是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與人方便,一大善事,我已經有些不勝酒力,天黑地暗的,離開了這座茶棚,準會被野狼吃掉,希望你大哥兒幫個忙,讓我在這茶棚裡睡它一夜。”

  灰衣店夥怔了一怔,道:“睡一夜,這個不行吧?”

  小個兒笑一笑,道:“小哥兒,其實,你也做不了主,去問你老掌櫃一聲,看看他的意思如何?”

  灰衣店夥計笑一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作不了主?”

  黑袍小個兒道:“你如能作得了主,我這樣求你,你自然早就答應了。”

  這時,那大辮子藍衣姑娘,蓮步姍姍地行了過來,道:“這位客爺,你心裡害怕,不敢走夜路,就該蹲在家裡享福,跑出來做什麼……”

  黑袍人接道:“大姑娘啊!小老兒單身一個,父母死得早,也沒有兄弟姐妹,討媳婦,那就不用提了,家無恆產,膝下缺子,不出來走動走動,豈不要活活餓死。”

  大辮子姑娘一皺眉頭,道:“茶棚後面,就是五嶽廟,有大殿,也有廟房,像你這小個頭的男人,住上三五十個,還擠得下。”

  黑衣矮子道:“好啊!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望望桌上的酒菜,接道:“大姑娘,我想把這半壺酒,幾盤菜,帶過去。”

  藍衣少女道:“帶去吧!遇上你這樣客人,咱們只好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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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黑衣矮子笑一笑,一手提著酒,一手端著菜,一搖三晃地往外行去。

  他穿的長袍既寬又大,拖在地上行起來十分不便,遠遠看上去,像一頭肥大的鴨子一樣。

  直待那矮小個兒行出了茶棚,灰衣店夥計,才行到東方雁的桌子前面,抱抱拳,道:“這位大哥……”

  東方雁乾脆得很,伸手從口袋中摸出了一把銅錢,放在木桌上,轉身而去。

  店夥計收起了桌上銅錢,數了一下,笑道:“這一位倒俐落,反而多給了五個銅錢。”

  轉身又行向秋飛花。

  未容他行近身,秋飛花已站了起來。

  藍衣姑娘嬌聲說道:“你也要走?”

  秋飛花道:“今晚上沒有月亮,夜路難走,我也到後面五嶽廟去找個容身之處。”

  藍衣女搖搖頭,道:“去不得……”

  秋飛花停下腳步,回過頭說道:“為什麼去不得。”

  藍衣少女道:“不能去就是不能去,這茶棚中大地方,難道還擠不下你一個人麼?”

  秋飛花好奇之心大動,口中卻說道:“我要睡哪裡?”

  藍衣少女指指茶棚一角,道:“瞧瞧,那地上有一塊木板,可以防潮,你將就著睡一夜吧!”

  秋飛花心中暗道:“五嶽廟不能去,必有原因,這丫頭不知會耍什麼花招。”

  藍衣少女快步行了過來,低聲道:“你先去坐著,等一會兒,我會替你送一床棉被來。”

  秋飛花運氣把臉上逼出了一片紅暈,道:“多謝姑娘。”

  藍衣少女笑一笑,轉身而去。

  秋飛花裝出一付老老實實的樣子,靜靜地坐在那片木板上,暗中卻凝神靜聽。

  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傳入耳際,道:“姑娘要多想想,咱們寧可錯殺一萬,也不能放走一個。”

  那藍衣姑娘的聲音說道:“我瞧得出來,他不像武林中人,出了事,有我負責。”

  秋林飛花暗暗一笑,閉上雙目。

  片刻之後,那藍衣少女果然送過來一床棉被。

  秋飛花又謝了一聲,蒙頭大睡。

  灰衣夥計拉上了茶棚上的竹籬,放下草門,熄去了挑起的燈籠,茶棚中,頓時黑了下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秋飛花凝神靜聽,一面故意發出微微的鼾聲。

  突然間,一陣輕微的步履聲,傳了過來,正對臥榻行來。

  秋飛花微唇雙目,只見那行近身側的,竟然是那藍衣少女。

  只見她圓睜雙目,盯注在木板上的秋飛花,輕步緩行而來。

  秋飛花暗暗一笑,忖道:“原來,你留我下來,只是想造成對付我的機會。”

  這當兒,又一個輕微的步履聲,傳入了耳中,聲音來自菜棚以外,秋飛花不禁一皺眉頭,暗道:“這人可能是東方雁,希望他不要進來才好。”

  藍衣少女行到了秋飛花的身前,緩緩伸出手來,按向秋飛花的口鼻之上。

  秋飛花藝高膽大,那藍衣女光滑的玉手,已觸上鼻尖,秋飛花仍然不動聲色,只保持均勻的鼾聲。

  茶棚外的腳步聲,也停了下來,但藍衣少女的玉掌,卻已按在那秋飛花的鼻子下面,但卻並未下手。

  秋飛花表面上雖然不動聲色,但暗中卻已運氣戒備,只要那藍衣女子內勁發出,秋飛花暗集的內勁,立即將展開抗拒。

  但聞那藍衣少女輕輕籲一口氣,低聲道:“喂!你醒一醒?”

  秋飛花伸了一個懶腰,裝出自夢中初醒一般,道:“什麼人?”

  藍衣少女道:“小聲些。”

  秋飛花挺身坐起,道:“什麼事?”

  藍衣少女道:“快些起床,躲起來。”

  秋飛花道:“可是有了小偷?”

  藍衣女子道:“你會不會氣功?”

  秋飛花搖搖頭,道:“不會,不過,在下有幾把氣力,兩三個人麼,我還不在乎!”

  藍衣少女道:“來的人都是練過武功的高手,舉手就要殺人,你幾把蠻氣力,有什麼用?”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8 13:43
一七四

  第二十二章 五嶽廟中

  秋飛花凝神傾聽,感覺又一陣輕微的步履聲,接近了茶棚,心中暗道:這一女一男兩個夥計,分明不是平常人物,不知是什麼身份?這些逼近茶棚的,又不知是什麼人?憑藉著敏銳的聽覺,秋飛花已覺出茶棚外,至少有三個人以上。

  自然,那不會是東方雁了。

  大約,那藍衣少女也聽到了茶棚外面的聲息,低聲道:“你如不會武功,那就請躲在一角,用被子蓋起來,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出聲。”

  秋飛花既然裝起迷糊,只好裝到底了,皺皺眉頭,道:“我……”

  藍衣少女輕輕掩住了秋飛花的嘴巴!

  附耳低語道:“我不該留下你的,早把你送走,也許能保住你一條命,現在,一切都太晚了,你能不能保住性命,那要看你的運氣,等一會兒,如是我們不幸失手,死於人家之手,你偷偷地撥開牆壁爬出去,好在這些棚壁,都是用稻草做成,你只要小心,不難在他分神時,溜出去。”

  秋飛花心中暗道:“她對我如此關心,這件事倒是不能不管了。”

  但聞那藍衣少女低聲接道:“你如能僥倖逃出去,那就以最快的速度,跑入五嶽廟中,繞過大殿,在大殿後,有一座小平房,躲入平房中去。”

  秋飛花道:“那裡面,是什麼人?”

  藍衣少女道:“不用管什麼人了,躲進去之後,就跪在地上別起來……”

  秋飛花道:“這個……”

  藍衣少女道:“你如想保命,就吃一點小苦頭,別那麼倔強,不論那室中之人,怎樣罵你,還是打你,你只管跪著別起來就是。”

  秋飛花道:“他是你什麼人?”

  藍衣少女道:“這些和你無關,照著我的話做,你或能保住性命,多多珍重,我要去了。”

  站起身子,突然向後退去。

  秋飛花心中泛起很多的疑問:

  第一:這些人是誰?

  第二:那大廳後面小平房裡又住的什麼人?

  第三:什麼人要攻擊這座茶棚?

  秋飛花心中雖然在不停地打轉,但卻依照那藍衣少女的吩咐,把身體移向茶棚一角。

  這一瞬間,他作了一個決定。如若這茶棚中人,不是那大組合中人,他決定出手助他們一臂之力。如若他們是那無名大組合中人,那藍衣少女縱然對自己有一份關顧之情,秋飛花也決定撒手不管。

  然後。照那藍衣少女的吩咐,進入五嶽廟大殿後小平房中,看看那是什麼人。

  忖思之間,突然砰然一聲,那閉上的大門,忽然大開。

  一條人影,疾如流星般,閃了進來。

  忽然間,火光一閃,亮起了一隻火燭。

  茶棚中突然間明亮起來。

  只見茶棚中一張木桌後面,並排坐著四人。

  一個五旬以上的老者,一個四十上下的中年婦人,還有那位藍衣少女,加上那灰衣店夥計。

  四個人,身前各放著一把刀。

  燈光下,秋飛花也看清楚了那行來的人。

  竟然是那執著雨傘的老者。

  秋飛花呆了一呆,暗道:“這位持傘老者,竟然是先行衝入茶棚的人。”

  但見那藍衣少女,緩緩站了起來,道:“原來是你?”

  持傘老者道:“是老夫,四位想不到吧!”

  藍衣少女道:“不錯,我們想不到你這把年紀了,竟然是第一個沉不住氣的人?”

  持傘老者哈哈一笑,道:“聽你的口氣,似乎是已經知道,來了很多的人。”

  藍衣少女道:“至少有三個以上!”

  這時,那位坐在左首約五旬老者,緩緩站起身子,一抱拳,道:“萬兄,兄弟淪落到這等境地,難道,兄還不肯放弟一馬麼?”

  持傘老人冷冷道:“老夫找了你二十年,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到……”

  藍衣少女呆了一呆,接道:“爹,你們早認識了?”

  五旬老者道:“不錯,這一位是你的萬伯父,快去見禮。”

  藍衣少女皺皺眉兒,但仍然盈盈一禮,道:“侄兒黃玉卿,給萬伯伯見禮。”

  持傘老者一揮手,道:“不用了。”

  藍衣少女輕輕籲一口氣,道:“爹,你和萬伯伯有仇麼?”

  五旬老人苦笑一下,道:“玉卿,上一代的恩怨,和你沒有關係,你不用多問了。”

  黃玉卿哦了一聲,未再多言。

  持傘老人冷冷說道:“黃老四,你不希望把恩怨牽扯到下一代的身上,是麼?”

  五旬老者垂手說道:“是!那時間,他們還未出世,實在和咱們的恩怨,扯不上什麼關係。”

  持傘老者冷笑一聲,道:“聽你的口氣,似乎是準備對我們有個交代了?”

  五旬老者嘆息一聲,道:“老大到此時,小弟就見到了,本想出來相見,但當時茶棚的客人很多,小弟廚下又忙,所以,沒有出來相見……”

  持傘老人冷冷接道:“但看你們這副架式,似乎是準備動手了?”

  五旬老者道:“目下這五嶽廟前,突然間變得十分熱鬧,每月都有很多武林高手,混在這茶棚中來,也曾有人和小弟商量過,希望我們能和他們合作……”

  持傘老人怕他越扯越遠,接口說道:“黃老四,先告訴我,你準備對我們有個什麼樣的交代?”

  黃老四道:“大哥的意思呢?”

  持傘老人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自己做過的事,心裡明白,該怎麼做,似也用不著我多說了。”

  黃老四道:“老大,給我三天時間如何?”

  持傘老人冷冷說道:“不行,三天時間,太長了,我找了你二十年。不能再讓你溜了。”

  黃老四整容說道:“老大,我算過了,非得三天時間不可,我們夫妻、父子們要話別,我要他們別捲入這場漩渦之中,我還要安排一下後事,但重要的是擺脫肩上的事務。”

  持傘老人道:“你現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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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黃老四接道:“不敢欺瞞大哥,小弟在這五嶽廟前,開這一座茶棚,是奉命而來,唉!如非小弟奉命主持這座茶棚,大哥又如何能找得到我呢?”

  青衣老者哦了一聲,道:“老四,你是說你背後,有著很大的靠山了。”

  黃老四道:“是的!就算目下小弟願意束手就縛,任憑大哥處置,他們也不會答應的。”

  青衣老者道:“這麼說來,你那靠山很硬了?”

  黃老四道:“是!就算是我答應了,他們也未必會答應讓我死去。”

  持傘老者道:“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麼人?或是一個什麼組合?”

  黃老四道:“不能,那對你沒有益處,對我他一樣沒有好處。”

  持傘老人道:“這樣嚴重麼?”

  黃老四道:“不錯,大哥,咱們當年相處一堂,大家都是誠心相交,所以,我不希望再發生什麼慘事。”

  持傘老者長長吁一口氣,道:“看近日江湖人物往來此道,你說的也許不是謊言。”

  黃老四道:“大哥,我不會騙你,你先請吧!三日後,子午夜,你到五嶽廟後面菊花井旁,小弟一定到,老大哥要什麼,儘管取走,兄弟絕不會還手。”

  持傘老者還未答話,一個肅冷的聲音,已然搶先接道:“不行,進入了本門之後,生命已非你所有,豈可輕易言死。”

  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黑色棉布褲褂的人,由那持傘老人撞開的地方,緩步行了進來。

  黃老四目光一掠那黑衣人,道:“你是什麼人?”

  黑衣人笑一笑,人卻直對黃老四行了過去,同時伸張了握拳的右手。

  黃老四目光在那黑衣伸開的手掌上掠過,臉色一變,道:“在下實有負這位義兄,我已經躲了二十年,也受了二十年愧恨交集的痛苦,你們維護我的情意,黃某個人雖然感激,但我活得並不愉快……”

  黑衣人笑一笑,接道:“黃兄,事情已過了二十年,往事如夢,早已成過眼雲煙,你身體健壯,至少還有二十年好活,就算你不為自己打算,也該想想,你已成人的兒子,再過上三五年,子娶媳婦,女出閣,你們一對老夫婦悠遊林泉,享受天倫之樂,這日子是何等叫人嚮往,怎能輕易言死?”

  黃老四黯然一嘆,道:“話是不錯,但在下不是那種能夠忘恩負義、斬情滅性的人,我拒絕了錦衣玉食的奉養,帶著妻兒,經營這一座路旁茶棚,揮汗廚下,妻女當爐的日子,用心就在苟存著自我,我不能讓舒適安宜的日子,消磨我的血性,我要生活在辛苦中,我早該死了,但我現在還活著,我要活得很忙碌,役廚自賤,才能減輕我一些心中的痛苦。”

  黑衣人道:這又何苦呢?黃兄。“黃老四道:“你不懂這些,人各有志,勉強不得。”

  黑衣人笑一笑,道:“黃兄,你經綸滿腹,才氣縱橫,兄弟是江湖粗人,黃兄有些作為,陳意過高,滿含哲理,在下確然不懂,不過,孔聖人也說過一句話,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仍是完人,江湖生活,恩怨糾纏,像區區在下,數十年來,不知犯了多少錯失,但我仍然好好的活著。”

  黃老四搖搖頭,道:“因為你錯失了太多了,兩手血腥,所以,你不知慚愧二字,我這一生中,只錯過一次,所以找終身難忘,午夜夢迴,有如萬蛇噬心,賢與不肖,有著很大的分野,咱們是兩個絕不相同的人!”

  黑衣人臉色微變,似想發作,但卻又突然忍下去,道:“黃兄,就算你說得是字字金玉,擲地有聲,但你也該為兄弟想一想啊!”

  黃老四道:“為你想什麼?”

  黑衣人道:“兄弟奉命,率領著四位高手,保護你的安全,你如是被人殺了,是你自願求死,那是罷了,但兄弟卻也要白白賠了一條命。連帶所及,那四位也是死路一條,咱們五條命,都握在你黃兄手中,想想看,你還忍心去死麼?”

  這人口齒伶俐,確也有一番動人說詞。

  一例的秋飛花,卻是好奇之心大動,只覺這中間牽扯著一件極為重大的事,但卻又無法想出一點頭緒出來。

  黃老四皺皺眉頭,道:“你們幾時奉命保護我,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黑衣人道:“這些年來,奉命暗中保護黃兄的人,何止十批,我們輪流換班。有時一年,有時半載,總以隱秘為主,不讓你黃兄知曉。”

  黃老四道:“哦?”

  黑衣人道:“就憑此點,黃兄也該明白了,會主對你是何等的敬重,何等的容忍,你放棄巨廈、豐衣、僕婢如雲的生活,過這等親自掌廚、道旁賣酒的生活,會主也極力的順從於你,害得我們也跟著你到這等窮小土崗上,過這等清苦的日子,黃兄,你總不能再把我們五個送入枉死城中吧!”

  黃老四沉吟了一陣,道:“你雖也有些道理,但……”

  黑衣人打蛇順棍上,急急地接道:“行,黃兄既然覺著有些道理,你就別管了,來人由在下對付。”

  黃老四道:“難啊!難啊!含愧偷生苦,感恩死不易,想不到我黃某人,竟然一錯再錯,這造成生死兩難的處境。”

  秋飛花心中暗道:“這位老兄似是位胸羅玄機的高人,但卻偏又固執得可以,全然不知通權達變。”

  但見那黃老四又搖搖頭,道:“不行,不行,你們不能傷害他,我已經傷害了一位,怎能傷到大哥。”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黃兄,但請放心,兄弟如是沒有兩下子,會主也不肯付予兄弟如此的重責大任……黃兄先請坐下,看兄弟處置此事,絕不讓你黃兄為難。”

  黃老四沒有坐下,卻凝目沉思,不知在想些什麼?

  黑衣人不再理會黃老四,目光卻轉到那持傘老者身上,一抱拳,道:“閣下定是人河五義之首的鐵傘君子王道同了?”

  持傘人點點頭,道:“正是王某!閣下怎麼稱呼。”

  黑衣人笑一笑,道:“名不上金榜,號不登大雅,有污君子之耳,不說也罷。”

  王道同冷哼一聲,道:“我們君子五義的事,不用閣下插手。”

  黑衣人道:“王兄,你知道這不可能,君子的生死,也牽扯到兄弟和四位朋友的死活,連著五條命,不能夠管弟兄麼?”

  鐵傘君子王道同,冷笑一聲道:“你要阻止我報仇?”

  黑衣人道:“情非得已,還得請王兄網開一面,饒過你義弟。”

  王道同道:“我和老三、老五,都在老二的靈前立過誓言,非要用他人頭祭靈,豈能輕易罷手?”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話是不錯,不過報仇的事,總得有點方法才行,但不知你們三君子,準備用什麼方法?”

  王道同道:“咱們先要責以道義,要他自絕而死。”

  黑衣人笑一笑,道:“這一點,似乎是已經行不通了,他受人之恩,早已經沒有死去的自由,這一點只怕行不通了。”

  王道同道:“如是他不肯自絕而亡,咱們只有動手取他性命了。”

  黑衣人緩緩說道:“王兄的意思,可是說要動手一搏了。”

  王道同道:“不錯,如是我們無法說得服他,只有動手一途了。”

  黑衣人道:“如是動手搏戰,那就容易辦了。”

  王道同道:“閣下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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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黑衣人笑一笑,接道:“你們三君劃出道子來,咱們接著就是,不過,為了書術君子,在下不希望鬧出流血慘劇。”

  王道同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替他出頭。”

  黑衣人道:“咱們奉命保護黃兄的安危,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希望閣下原諒。”

  這人對原則十分堅持,但口氣卻是柔和婉轉,極盡客氣。

  王道同道:“咱們無怨無仇,為什麼要動手搏殺?”

  黑衣人道:“閣下果然是君子人物,在下已然說得很清楚了,諸位只要不侵犯黃兄。咱們這場架,自然也不用打了。”

  王道同道:“不行,我們找了他二十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如何能輕易放過他?”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王兄,你想殺死令弟,只有一個辦法!”

  王道同道:“什麼辦法?”

  黑衣人道:“先把在下和四個同伴殺死。”

  王道同流目四顧,只見這座茶棚之中,除了黃家四人之外:茶棚一角處,還候著一個秋飛花,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但王道同心中明白,那黑衣人也不是虛言恫嚇,另外四人,必然就伺伏在這茶棚之外。

  只要一聲呼喝,四人立刻會破壁而入。

  王道同搖搖頭,道:“我不會殺你們。”

  黑衣人道:“問題是,我們也不會坐著要諸位殺。”

  這時,那黃老四仍然在凝目沉思,不知在想些什麼,對兩人交談之似是也未聽到。

  王道同雙目盯注在黃老四的臉上瞧看,正想大聲喝叫,那黑衣人突然轉過身子,緩步行到黃老四的身前,低聲說道:“黃兄,你坐著休息一下。”

  伸手扶著黃老四,行到了一張木椅上了下來。

  黃老四呆呆的坐,睜著一對大眼睛。

  黑衣人長長吁一口氣,回過身子,道:“王兄,黃兄似乎是對你這等不問青紅皂白、全無兄弟之情的做法,有些不滿,所以,他不想理會你了。”

  秋飛花冷眼旁觀,看得甚是清楚,那黑衣人藉機搞鬼,分明暗中點了那黃老四的穴道。

  但那王道同似乎是沒有看出來。

  黑衣人暗中動了手腳之後,似乎是完全放下了心事,臉上泛起了愉快的微笑,接道:“王兄,你早已該明白了,咱們絕不是怕死,而是不願傷到了黃兄之心,如今黃兄似是已不願再過問此事,閣下也應該知難而退了。”

  王道同冷冷說道:“不行,他不問不理,也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舉步向前行去。

  黑衣人一橫身,攔住了王道同的去路,一笑,道:“王兄,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現在可以走了。”

  王道同道:“我為什麼要走?”

  一面高聲說道:“黃老四,你裝死也沒有用,我們既然找到你了,不論是死的、活的。都要你有個交代。”

  黑衣人右手一伸,攔住了王道同,冷冷說道:“王兄,別得寸進尺,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很難看了。”

  鐓傘君子王道同停下了腳步,雙目轉注在黑衣人的身上,道:“閣下,再三相迫,是逼我出手了?”

  黑衣人道:“把事情逼到非動手不可的境地的,是你鐓傘君子……”

  道同雙眉一揚,接道:“黃元奇謀殺義兄,罪證明確。不仁不義,理當受誅,你們這樣袒護他,不覺著有失公道麼?”

  黑衣人冷冷說道:“公道的看法不同……在下已經再三奉勸,如是閣下執意不聽。那就只有各憑手段一決勝負了。”

  王道同臉色脹紅,雙目中神光如電,右手一探。疾向黃元奇抓了過去。

  黑衣人冷哼一聲,切出一掌,劈向王道同的關節要害,同時飛起一腳,踢向王道同的小腹。

  形勢逼迫,王道同只好一吸氣。向後退開了五尺,逃過一掌一腳,左手一揮,還擊一拳。

  黑衣人身形移動,避過拳勢,放手搶攻。

  他拳腳齊施,一口氣,連攻六拳三腳。

  鐵傘君子王道同被迫得連連後退,但他始終只用一隻右手拒敵,左手提著鐵傘,不肯應用。

  秋飛花冷眼旁觀,看兩人掌勢拳路,那黑衣人的招數詭異,攻勢十分凌厲,但他心中似是有什麼顧忌,攻襲之處,雖是身軀關節大穴,但卻似有意的避開了致命的要害。

  但鐵傘君子王道同的功力,雖然是更為深厚,他只有一手迎敵,已然被迫得連連倒退,但卻始終不肯施用左手。

  秋飛花只看得暗暗感嘆,忖道:“君子之名,誤人不淺,他左手提有鐵傘兵刃,為避免先動兵刃之嫌,又不能把鐵傘棄置地上,就只好連左手也不用了。”

  如若他肯用左手,足可擋住這黑衣人的攻勢。

  黑衣人著著逼進,連攻了四五十招,把王道同追到了茶棚口,突然收住了拳勢,道:“閣下,可以走了。”

  王道同搖搖頭道:“我不能走!要我走只有一個辦法!”

  數十招搏殺的結果,黑衣人心中也明白自己一身武功。並不比人家高明,如若王道同肯出雙手全力相搏,只怕這四五十招中,已然分出了勝負,早已敗在了人家手中,所以,見好就收。

  但那王道同太固執,不肯用左手對敵是一回事,不肯認敗又是一回事。

  黑衣人皺皺眉頭,道:“什麼辦法?”

  王道同道:“把黃元奇交給我帶走!”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閣下沒有勝區區一招半式,這些話,如何能說得出口?”

  王道同道:“我沒有勝,但找他沒有敗。”

  黑衣人道:“王道同,你們大河五義那點實力,絕無法和本會為敵,如是豁開了干,只怕你們,很快會在江湖上雲消風散。”

  王道同道:“大河五義只剩下了三個,早已名存實亡。當年我們五義結拜,生死同路,老二死於老四的手中,大河五義早已星散,我們活著的只有一個目的,把老四押到老二的靈前,要他述說一遍,殺害老二的經過,最好他能自絕靈前……”

  黑衣人接道:“以後呢?你們還要不要在江湖上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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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王道同道:“老四殺害了老二,我們逼死了老四,這是箕豆相煎、骨肉相殘的悲劇,我們還有何顏面活在世上,老二和老四恩怨清楚,咱們三兄弟辦完後事,也都要自絕而死。”

  黑衣人道:“好死不如賴活,你王老大有以身相殉的義氣,只怕別人卻未必有。”

  王道同道:“我相信他們都會和我一樣,苦追老四二十年,也不是我王某一人……”

  黑衣人心中一動,接道:“這麼說來,大河五義中的老三、老五,也都來到此地了?”

  王道同道:“不錯,他們都守在這菜棚外面,不到最後,我們不希望搏殺,只要能說服老四,肯到老二靈前認罪,我們還是保存一份兄弟的義氣……”

  仰面打個哈哈,接道:“至於說老三、老五,會不會追隨王某於泉下,王某人決不勉強他們,大河五義自相殘傷,死了三個,餘下兩個人,也活得無味的很,至少,他們會遁身空門,離開這軟塵十丈。”

  秋飛花聽得暗暗點頭,忖道:“這人雖然固執得有些迂腐,但卻是義薄雲天,江湖少有義氣之人物。”

  那黑衣人大約聽到了大河五義中,另幾位也在此地,真要拼起命來,勝算不大,立刻改了方法,接道:“王兄,看來,名無虛傳,大河五義,果然是君子人物,義氣豪傑,不過,黃元奇胸羅玄機,才高八斗,要是逼他死去,豈不是太可惜了?”

  王道同正容說道:“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他雖有滿腹經綸,精絕手藝,但他沒有起死回生的靈丹,他沒有法子救活老二了,那只好由他抵命。”

  黑衣人沉吟了一陣,道:“王兄,你們找了二十年,在加上個一年兩年的又有何妨,請看在兄弟的份上,這次放他一馬……”

  王道同搖搖頭,道:“不行,這一放,我們可能還要再找他二十年,我也許活不了那樣久。”

  黑衣人道:“這就沒有法子了,兄弟和幾位同伴,不會讓你們帶人走,也不會讓你們殺了他,王兄堅持下去,只怕黃老四不會受到傷害,咱們先要濺血五步,分個生死了。”

  王道同道:“王某話已經說很清楚了,閣下一定要阻止我,大家只好放手一拼,你請亮兵刃吧!”

  原來,這王道同堅持君子的身份,對方不亮兵刃,他就不動兵刃。

  別人的兵刃,帶在身上,可以用兩隻手和人相搏,但這鐵傘君子,右手執傘,只能用一隻手和人搏殺。

  那黑衣人似是看透了王道同的缺點,微微一笑,道:“咱們無怨無仇……如若動用兵刃,豈不要鬧出流血慘劇,我瞧咱們還是赤手空拳的打幾招吧!”

  王道同臉色一變,道:“不行,在下沒有很多時間和你拖下去,我要盡快和你分出勝負。”

  黑衣人心中一動,暗道:“鐵傘君子之名,在江湖上享譽甚久,他如真的施用鐵傘放手施為,只怕我根難撐過百招,必得想法激他一下才行。”

  心中主意暗定,口中卻冷冷說道:“在下如是不用兵刃,以鐵傘君子在江湖上的威名,總不能以兵刃迫我動手了。”

  王道同道:“不教而沫謂之虐,我已經再三的說明了,如是閣下不動兵刀,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秋飛花心中忖道:“原來這人雖迂,卻也有一定的限度。”

  黑衣人道:“你以大河五義之首的身份,我瞧你如何能夠先出兵刃?”

  言罷,肅立不動。

  秋飛花暗道:“這人很會撤賴。”

  只聽王道同高聲說道:“亮兵刃,不論有些什麼後果,在下也不願再等待下去了。”

  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鐵傘。

  黑衣人臉色大變,一提真氣,右手不自覺地握在了刀柄之上。

  王道同微微一笑,呼的一傘,點了過去。

  黑衣人右手一招,一閃寒芒,疾劃而出,擋的一聲,封開了鐵傘。

  王道同鐵傘連續收縮,攻出了三招。

  這一陣邊綿的攻勢,甚具威力,那黑衣人被迫得向後連退了三步。

  黑衣發覺了這王道同兵刀的威力,比拳掌精厲甚多,心中更驚慌,不敢再讓對方佔去先機,大喝一聲,揮刀急攻。

  王道同鐵傘疾轉,接下了那黑衣人的攻勢。

  他的雙足著地,身軀不動,但憑一把鐵傘,左蕩右擊,完全封住了那黑衣人全力攻襲之勢。

  黑衣人一口氣攻出了一十二刀後,刀勢忽然一緩。

  王道同鐵傘一探,鋒利的傘尖,已然逼在了那黑衣人的前胸之上,道:“你輸了,還是要點你穴道,自願退出呢?”

  黑衣人嘆口氣道:“王大俠,不管要在下認輸,還是點了我的穴道,你如帶走黃元奇,在下就非死不可……”

  突聞金風破空,兩道寒芒,分由左右,攻襲而至。

  王道同鐵傘疾起,封開了右面的一刀,身子隨著鐵傘極快地一轉,避開了左面一刀。

  他究竟是君子的胸懷,傘尖放開那黑人前胸,竟然毫髮未傷那黑衣人。

  兩個攻擊王道同的,也是兩個穿著黑衣的中年大漢,也用刀。

  王道同向後退了兩步,冷冷說道:“還有兩位,怎不一齊現身出來?”

  但見人影閃動,又有兩個執刀大漢,行了進來。

  王道同冷冷說道:“五位上齊上吧!”

  右手一招,鐵傘忽然張開。

  五個黑衣人互相望了一股,一齊舉刀攻上。

  王道同鐵傘展開,有如一片烏雲般,把五人五刀,全都卷在了一片傘影之中。

  張開一面大傘,用作兵刃,已非易事,把一把鐵傘運用的如此之妙,實是武林中罕見的事。

  只聽王道同高聲叫道:“老三、老五,你們進來,把老四帶走,找的只是老四一個,可不許傷害到別的人。”

  但聞砰砰兩聲,兩個身著青衣的人,快步衝了進來。

  王道同手中鐵傘,舞的更見凌厲,五個黑衣人,完全被困入一片傘牌影之中。

  兩個青衣人,一人個子高大,一人十分矮小,但步履確極為快速,直向黃元奇撲了過去。

  這時那藍衣少女和灰衣少年,伸手抓起了面前的兵刃,奔向兩個青衣人,高聲說道:“別傷害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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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那高大的青衣人冷冷說道:“我是你的三伯,你爹爹犯了大逆不道之罪,我們一定要把他帶走,奠祭於你二伯父的靈堂之前,上一代的恩怨,和你們作晚輩的沒有牽纏,你們別管這些事。”

  那矮子卻對坐在木椅上未動的中年婦人抱拳一揖,道:“這一位是黃四嫂吧!”

  中年婦人點點頭,道:“不錯,你是老五。”

  矮小青衣人點點頭,道:“五弟李文。”

  中年婦人嘆息一聲,道:“無奇和我談過,你們兄弟之間,情同骨肉。”

  李文道:“是的!我們五人,義結金蘭,生死同命,但卻未料到,四哥竟然會害了二哥。”

  中年婦人道:“他為這件事,痛苦了很多年,曾經和我談過,準備自行投到大哥那裡,任憑處置,那時間,因為兒女還小,我也極力反對,如今兒文都已經長大了,你們帶他去吧,也可償了他的心願。”

  李文抱拳一個長揖,道:“嫂夫人深明事理,小弟佩服得很。”

  中年婦人道:“我不過是聽他的囑咐罷了,怎敢當兄弟稱讚。”

  李文道:“嫂夫人情喚回兩位侄兒女,免得他們護父心切,和三哥動手,三哥武功剛猛,一旦傷了侄兒女,那就叫我們不安了。”

  只聽那高大漢子怒聲喝道:“我要你們退開,你們是聽到沒有?”

  灰衣少年和藍衣少女齊聲說道:“不論你是什麼人,但也不能傷害我爹。”

  高大漢子雙手突然伸出,疾如星火一般,點中兩人的左臂,只聽拍的一聲,兩人手中的單刀,全都落在實地之上。

  高大漢子冷冷說道:“你們不是三伯的敵手,要報仇,去苦練十年,再找三伯報仇不遲。”

  那端坐未動的中年婦女接道:“三伯伯放心,元奇不准他們學武,練的三手兩腳,也都是用作強身之用,如是元奇要傳他們的武功,這麼大了,也該有點成就了。”

  高大漢子雙手齊出,點了那少年、少女的兩處穴道,道:“弟妹,我先點他們兩處穴道,手法很輕,不會傷害他們,老四的醉債,算清之後,你還是我們的好弟妹,對這兩個侄兒女,我們也會有一個交代。”

  中年婦人一閉雙目,道:“元奇已經等了二十年,你們帶他去吧!”

  那藍衣少女、和灰衣少年,都被點了穴道,手不能動,口不能言,只有瞪著雙目,望著那高大的漢子,臉上是一片哀求之色。

  那高大漢子右手一伸,抓向黃元奇。

  黃元奇早已被黑衣人點了穴道,一直靜坐不動。

  秋飛花看至此處,突然飛身而起,一躍到那高大漢子的身後,冷冷說道:“放下。”

  高大青衣人霍然轉身,目光一掠秋飛花,道:“你是什麼人?”

  秋飛花淡淡一笑,答非所問的,道:“你是大河五義中的老三?”

  高大青衣人道:“是!鐵拳君子紀平。”

  秋飛花道:“你們兄弟的事,我們這局外人,本來可以不管,不過,此刻情勢不同。”

  紀平道:“在下瞧不出,此刻和平常有什麼不同之處?”

  秋飛花道:“茶棚外面集聚的高人很多,就算黃元奇肯隨你們同往,你們也無法帶他離此。”

  紀平道:“有這等事,在下倒是有些不信了?”

  秋飛花道:“就拿區區說吧!閣下要想闖過我這一關,只怕就不太容易。”

  鐵拳君子紀平仰天打個哈哈,道:“閣下如此口氣,定然是江湖上大有名望的人物了?”

  秋飛花道:“不敢當,區區麼?只不過一個江湖浪子罷了。”

  紀平道:“閣下和他們五人是一夥的了?”

  秋飛花道:“在下不敢高攀。”

  李文突然一側身,攔住了秋飛花,道:“三哥,夜長夢多,你帶四哥走,這小子有我對付。”

  秋飛花冷笑一聲,道:“在下是一片好意,你們兄弟一場,應該彼此相知很深才對,在下看法,黃元奇不像是下手謀殺義兄的人,諸位何不平心靜氣的談談。”

  李文道:“我們有物為證,這件事我們已查了很多年,用不著再查了。”

  秋飛花笑一笑,道:“如是在下不許諸位帶走黃元奇呢?”

  李文道:“那就要憑藉你的真實武功了。”

  秋飛花道:“那很好,只要用武功就能夠決定,閣下就請出手吧!”

  李文右手一探,抓向秋飛花右腕,說道:“這件事本和閣下無關……”

  秋飛花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最好速戰速決,先把對方制服,避免鬧出流血慘劇。”

  心中念轉,右拳平平的迎了上去。

  李文冷哼一聲,暗道:“好小子,想和我硬拚掌力。”反抓一掌,拍了過去。

  兩人的掌力將要觸接之時,秋飛花右手突然一翻,五指疾如星火,扣住了李文的右腕脈穴。

  李文未料到一招交接,就被人扣住了脈穴。

  其實,秋飛花這一招,變化並未十分奇奧,只是拿捏的分寸、時機,恰到好處,李文在出乎意外之下,竟然受制。

  鐵拳君子紀平放下了黃元奇,大喝一聲,疾向秋飛花衝了過來。

  秋飛花五指一點,李文勁力頓失;微微用力一帶,把李文擋在了自己的身前,冷冷說道:“閣下如是不想要這老兄之命,那就只管出手。”

  紀平呆了一呆,果然不敢出手,瞪著一對大眼睛,望著秋飛花,臉上是一片激忿之色。

  秋飛花氣聚丹田,大聲喝道:“住手。”

  這時鐵傘君子手中鐵傘的奇奧招術,早已把五個黑衣人,全都圈人一片濃密的傘影之中,有如一片濃雲遮目,五個黑衣人,手中執著單刀,橫斬豎劈,完全沒有了章法。

  如若鐵傘君子存了傷害幾人之心,只怕五人早已死於鐵傘之下。

  聽得秋飛花大喝之聲,鐵傘君子陡然收起了鐵傘。

  五個黑衣人已然累得滿頭大汗,滾滾而下。

  秋飛花輕輕咳了一聲,道:“搏戰殺擊,解決不了糾紛,諸位何不坐下來談談?”

  鐵傘君子王道同,望了秋飛花一眼,道:“閣下原來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秋飛花道:“不敢當,在下只不過運氣好一些罷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8 13:44
一七九

  鐵拳君子紀乎吼道:“老大,這小子橫裡插進手來,分明是未把咱們兄弟放在心上,大河五義從不找事,但也不能如此啊!”

  王道同道:“老五現在他的手中,咱們能不管他的生死嗎?”

  紀平長長吁一口氣,道:“大哥,難道咱們要聽他皈詐詭不成。”

  王道同不再理會紀平,目光卻轉到秋飛花的臉上,道:“這位兄弟,你有什麼條件,提出來,大家商量一下。”

  秋飛花道:“在下希望你們四兄弟,能夠坐下來,好好的談談,書術君子黃元奇,不像逆倫殺兄的人,這中間也許有什麼原因?”

  王道同嘆口氣,道:“金蘭兄弟,自相殘殺,實是人間慘事,老實說,在下內心的痛苦,有如利刃攪腹,不過,老四罪證明確,我這作大哥的,如若放手不管,如何對得住二弟泉下陰靈。”

  秋飛花道:“王兄,你可曾和黃元奇仔細地談過這件事?”

  王道同微微一怔,道:“這倒沒有?”

  秋飛花道:一這就是了,你既然未和他談過詳情,怎可斷言黃元奇,就是殺兄的凶手?”

  王道同道:“他畏罪逃走,我們追尋了二十年,才找到他,如何有機會和他詳談。”

  秋飛花道:“你們義結金蘭,以你這做老大的看法,黃元奇是不是殺兄逆倫的人?”

  王道同道:“照他平日的為人而言,實不是這樣的人,不過,他殺了老二,那是不會錯了。”

  秋飛花道:“你未聽黃元奇的解說,怎能如此武斷?”

  王道同道:“第一,老二心臟要害上有他的雕刀,第二,他如不是凶手,如何會心虛逃走?”

  秋飛花道:“一個人的性情,不會有太大的改變,如若黃元奇自己也無法肯定他是不是凶手,似乎是只有先行逃走一途了。”

  鐵拳君子組乎叫道:“不是他,你說還有誰?”

  秋飛花冷冷說道:“這就要我們費些精神去查明白了!”

  紀平道:“查明?如何一個查法,事情過了二十年!”

  秋飛花道:“因為事情過了二十年,你們就寧可再錯殺一個四弟麼?”

  紀平道:“我們看到了證據,我們很快的趕到了現場,難道還不如你清楚麼?”

  秋飛花淡淡一笑,道:“有很多不太用心的人,就算他親自看到的事,也一樣搞不明白。”

  紀平怒道:“你……你敢藐視我?”

  王道同輕輕咳了一聲,道:“老三,你靜靜,我覺這位小兄弟說的話很有道理,咱們一直沒有給四弟一個辯說的機會,咱們應該先聽聽他的說法才對……”

  目光轉到秋飛花的身上,接道。“請教小兄弟的大名上姓?”

  秋飛花望了五個黑衣人一眼,道:“兄弟姓秋,小名江湖人知曉不多,不提也罷。”

  王道同道:“原來是秋少兄……”

  目光一掠黃元奇,道:“老四,你說說擁一天的經過,為什麼殺了老二?”

  黃元奇端坐不言。

  秋飛花道:“他被人點了穴道。”

  王道同道:“老三,解開他的穴道。”

  紀乎一臉激忿之色,但卻又不敢不聽王道同的話,依言行了過去,伸手拍活了黃元奇的穴道。

  黃元奇輕輕籲一口氣,站起身子,對著紀平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見過三哥。”

  紀平冷哼一聲,未理會他。

  王道同道:“老四,你仔細說說那次經過,你為什麼在你二哥的前胸要害上刺了一刀?”

  黃元奇苦笑一下,道:“我吃醉了酒,為一件事,和二哥起了爭執……”

  突然發覺了李文臉上痛苦之色,轉身對秋飛花行了一禮,道:“這位兄弟,請放了我五弟,我們兄弟的事,不敢有勞別人插手。”

  秋飛花哦了一聲,放開了李文。

  李文舒展一下雙臂,冷冷地望了秋飛花一眼,退到了一側。

  黃元奇黯然接道:“當時,也不知為了什麼?我只覺一股怒氣,由胸中泛了起來,拔出刀子,在二哥前胸刺了一刀。”

  王道同道:“武功以修身為上,咱們都不如老二,你一刀如何能殺死他?”

  黃元奇道:“事實不是殺死了?也許我那時出刀太快,也許二哥也有了醉意,被我一刀刺中了要害,當場死亡。”

  王道同道:“孽債,孽債,老二如是沒有醉意,你就是刺他十刀八刀,也一樣刺不中他。”

  秋飛花目中神光一閃,接道:“大河二義的酒量如何?”

  王道同道:“有豪飲千杯之量。”

  秋飛花道:“書術君子黃元奇的酒量如何?”

  王道同道。“老四號稱書術,滿肚子學問以外,還善於雕塑、書畫、烹飪、金石,無所不精,更妙的是他善於品酒,但卻並不善飲。”

  秋飛花道:“那是黃元奇的酒量,不如二哥甚多了。”

  王道同道:“單以酒量而論,老四輸於老二甚多。”

  秋飛花道:“他們兄弟之間,酒量差距極大,如若對坐而飲,黃兄酒醉,那二義,怎的也會酒醉呢?”

  王道同怔了一怔,道:“這個,倒是未曾想過。”

  黃元奇霍然站了趄來,但他很快又坐了下去,長嘆一聲,垂首不語。

  紀平道:“是啊!老四醉了。二哥怎的會醉,咱們兄弟之間,只有我還可和老二勉強一拼酒量。”

  秋飛花道:“紀兄,如是你那二哥未醉,黃元奇能不能刺中他一刀?”

  紀平道:“如是暗算計,自然可能,老二絕不會防備四弟對他下手。”

  秋飛花道:“適才,在下聽說,二義心臟要害中刀,是迎面利入前胸的?”

  紀平道:“是!老四的雕刀……由前胸正面利入,直中心臟,一刀致死。”

  秋飛花道:“那證明了不是暗算。”

  鐵拳君子紀平一皺眉頭,道:“這個麼?確然是有些道理了!”

  秋飛花道:“紀兄,似乎是想明白了?”

  紀平嘆口氣,道:“這件事,雖然是有些不對,只可惜,這些年來。我們都沒有想到。”

  秋飛花道:“現在猶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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