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穹頂之上 作者:人間武庫 (連載中)

 
pontus 2018-12-9 11:16:5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9 688597
pontus 發表於 2019-5-6 09:28
287.阿方斯家族的密室

  楊清白來接人的時候穿了全套整齊的一線飛行員制服,戴了墨鏡,把飛行帽抱在身側。

  這讓他看起來跟平常不太一樣,有一種正式感。

  事實上,他甚至在來之前特意去理了髮,買了摩絲把前面留長的部分往後抹起來。抹到就算戴過帽子再摘掉,也不影響整齊的程度。

  這樣,大概就有一點電影裡面精銳飛行員的樣子了。

  得是啊,就算是飛行員,現在也必須是最精銳的那種,不然怎麼襯得起如今的1777,又怎麼襯得起喜朗峰上飄揚的旌旗與那道沖天的流光?!

  低頭回憶了一下新兵時候一起搶肉吃的日子,青子一邊跑一邊往嘴裡塞燉牛肉,大夥追在後面,想舔他的手指……楊清白禁不住笑起來。

  他以為自己之前選擇從雛鷹回來,就只是和兄弟們再聚到一起而已,卻不想,後續的展開會是這樣一個壯闊的故事。

  很快,穿著正規軍常服的韓青禹四人從林子裡出現,簡單打過招呼後直接登機。

  他們的提前離開並沒有知會太多人。

  直升機從山後隱蔽的位置盤旋而起,最大限度向上爬升,綿延的數千軍帳在視線下方漸成一叢叢野蠻生長的蘑菇,高聳的雪峰從側後方隱去。

  從喜朗峰的南面,到北面,重歸華系亞國境……白色的冰雪退去,高原、綠草在他們的視線中逐漸展開。

  “清白,你看一下這個,到差不多位置調個頭,我們先去一趟這裡。”

  韓青禹伸手遞給楊清白那張勞簡給的紙條,那上面有田胖子老家的地址。

  排除掉這次被遷移的那些人後,田家大概得算是留下來的人裡,離喜朗峰戰場最近的一批居民了。

  “哦,好。”楊清白識趣地沒去問原由,接過軍裡專門繪製的簡易地圖仔細看了看,直接調轉航向往側邊飛去。

  同時間,在雪山戰場的另一面,尼泊爾,一個神秘而又容易讓人感覺親切的國家。

  對於這裡的普通民眾而言,他們這兩天來最熱衷的話題,是早先那個夜晚出現在喜朗峰上的那團詭異而盛大的光芒。

  當時看見那一幕的人不算少,有許多人遠遠地跪拜和祈禱。附近寺廟的高僧也在事後,迅速開始主持一些相關的儀式和講解。

  儀式中,有山民從外面跑進來,激動地向僧侶陳述,自稱看到了雪怪和雪怪留下來的巨大的腳印,看見雪變成紅色的幻象……

  隱在人群中的尼泊爾方面軍情報人員安靜地聽著,聽任那個人手舞足蹈的向身邊描繪他的所見,聽任僧侶做出他們一貫玄虛的解讀。

  “如果可以,我其實希望他們可以為鳥布德雅亞將軍做一場儀式,將軍在參加蔚藍之前就是住在寺廟的僧人。”一名情報人員轉頭對另一個小聲地說道。

  另一個想了想,“那麼,由我們來吧,願將軍的英魂安息。”

  兩人在人群中雙手合十。

  蔚藍尼泊爾方面軍現在的情緒有些複雜,前線的消息已經傳回來……鳥布德雅亞將軍在雪峰頂上用自己的犧牲,洗刷了尼泊爾方面軍的過錯,為他們在整個聯盟贏得了尊重,但是那個深受愛戴的小個子將軍,從此不會再回來了。

  也許,他將永遠地留在那裡,面向南方,永遠地注視和守護這個他深愛的國度,還有他年輕的士兵們。

  …………

  同時間,尼泊爾境內的一處獨立領地,蔚藍的第三固定探索地。從那片隱世的法式莊園向安納普爾納峰延伸……

  一路連綿的山峰,曾是許多蔚藍天才年輕人踏足的試煉場。

  而隱在山峰之下,

  一條建築工藝精細的長長的地道,深邃而寬廣展開。

  在這條地道的盡頭,是一間被裝點得金碧輝煌的屋子,洛可哥風格的室內裝飾因為一些特殊佈置而顯得分外詭異。

  耶和華的壁畫被人用超凡的技法繪在屋頂上,血肉淋漓。

  傳說中那些名家已經遺失的畫作,很多就在這裡,被懸掛在牆上,隨便拿出去一幅,都可能震動整個藝術界和拍賣界。

  同時,牆壁的櫥櫃裡,放著上百塊金屬塊。

  “嗒…嗒……”皮鞋踩在光滑地面上的聲音清晰,在隧道中回蕩著。

  正在行進中的男子,樣貌大約在二十七八歲左右,有一頭及肩的卷髮,樣子說不上俊美,但是有歐羅巴貴族的氣息和藝術家的氣質在身上。

  此刻,若是有韓青禹等人或者另外任何一個參加過試煉的人在場,看到這一幕,看到他,他們就會認出來:

  這個人,叫做夏爾.阿方斯。他曾經作為阿方斯家族唯一露面的代表,致辭歡迎那些來此參加試煉的年輕人。

  按照華系亞的演算法,夏爾應該是那位歷史上鼎鼎大名的阿方斯先生的玄孫。

  “前線的消息傳回來了。”

  夏爾朝走進屋子,朝前方說話,但是並沒有帶上稱呼。

  這大概因為他面前同時躺著的家人,有點多了。

  那裡擺有四張如床一般的椅子。

  其中最中間的一張椅子上,歷史記錄至少已經120歲的初代星耀蔚藍勳章擁有者阿方斯,躺在那裡,但是看起來大約只有六十歲左右的樣子。

  兩側,他的兒子齊勒,92歲,看起來大約五十幾歲的樣子;孫子德尼,70歲,看起來大約也是五十幾歲。

  再一個是他的重孫,叫做埃裡克.阿方斯,49歲,但是面相在三十四五歲左右,作為生父,看起來並不比自己的兒子夏爾老邁太多。

  “是麼?這樣的一場戰爭,戰士們傷亡,恐怕很嚴重吧?”阿方斯開口,竟然是很慈愛很心疼的神情和語氣。

  但是,此時他們4人的前方,一座黑色的高大裝置正在運轉著。

  裝置的主體是一個金屬槽,裡面裝著上百具被製作成鐵皮源養的屍體。那些面孔都很年輕,他們是過往在試煉場中死去的蔚藍年輕天才。

  肉眼可見,一具具屍體正在金屬槽中逐漸頹敗……一條材質詭異的管道從裝置中延伸,連接在阿方斯的心臟介面。

  藍色中夾雜淺淡紅色的絲絲液體,正緩慢地向他湧動,然後再通過他,分散出來一部分,灌注到旁邊另外三人身上。

  “是的,至少超過5000人的傷亡。”夏爾回答說:“鳥布德雅亞將軍作為尼泊爾方面軍的前線最高指揮官,這次也犧牲了。”

  “那是一個很好的人。”阿方斯接了一句,感慨說:“不過總算是勝利了,上帝保佑蔚藍。”

  “是的。不過我還有一件事需要告訴你們。”夏爾神情眼神陰沉下來,提高語氣說:“那個叫做韓青禹的華系亞年輕人,這次做了偉大的事情……”

  伴隨著夏爾的敘述,阿方斯家族的長輩們神情變化,依次從躺椅上坐起來,解除身上的連接的管道。

  然後下來,關閉了裝置的運轉。

  再然後,四人前後排列站在一起,做出祈禱的手勢。

  “耶和華使門徒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血肉作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願他們的靈魂安息……奉主的名,直到永遠,阿門。”

  一段被篡改的祈禱詞,被他們以虔誠的語氣念誦。

  穿著暴露的女僕躲在牆角的小房間裡,看見他們完成祈禱落座,努力克服住面對惡魔的顫抖,送上來斯里蘭卡紅茶和精緻的茶點,跪在座椅旁,把託盤捧高,把頭低下去。

  “確定是他嗎?是那個華系亞年輕人?”優雅地喝了一口紅茶,阿方斯開口問道。

  “是的。”夏爾說:“他的成長比我們想像的更快,現在的戰力,肯定已經超越頂級了。而且那一夜,整個喜朗峰戰場的幾乎所有人,都在說著同一個詞,星耀蔚藍……他將會拿到星耀蔚藍勳章…很快!”

  “哢噠!”一旁,埃裡克手裡的紅茶傾灑出來,茶水連同杯子一起,落在跪伏的女僕胸口。

  白皙的皮膚瞬間通紅。女僕咬著牙,不敢出聲。

  “你慌張了,埃裡克。”德尼.阿方斯轉頭對他的兒子說了一句,但是其實,他自己的眼神裡也藏著慌亂和恐懼,同時有一絲猙獰。

  家族幾乎可以確定,那個叫做韓青禹的華系亞年輕人,已經洞察了他們的隱秘。而這個人,現在馬上要拿到星耀蔚藍勳章了。

  這是完全超乎預料的事情進展。

  然後呢,他會做什麼?!

  “是的。但是我想,我的慌張並不可笑,一點都不。這件事早在當初,沒有果斷殺死他的時候,就已經犯下了致命的錯誤。阿方斯家族持續太久的安逸,已經讓我們變得太過怯懦了,父親,祖父……”埃裡克直接反駁。

  無人回應。

  埃裡克想了想,繼續開口,提出建議說:“既然前線現在還沒有撤軍,他也身受重傷,我想我們不該再錯過這次機會了……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

  他用目光徵詢著意見。

  作為家族的領導者,阿方斯轉過頭,看著自己的重孫,“我想你說的是對的,埃裡克。”

  “那麼……”

  “去吧,你,德尼以及夏爾,去為家族做點什麼。當危機降臨,阿方斯家族確實也應該多參與一些蔚藍的事情了……那麼,就從參加和幫助尼泊爾方面軍開始吧,德尼,你將馬上取代鳥布德雅亞的位置,去往前線。埃裡克、夏爾,以及我們明天將加入尼泊爾方面的家族精銳戰士們,會與你同去。”

  “可是他的戰力,已經超越頂級了,祖父……”德尼站起來說。

  “肖恩也站在頂級之上,他會和你們同去。”阿方斯目光淩厲,看了孫子一眼。

  “是,祖父。”德尼安心了,乾脆應下來。

  “然後”,阿方斯站起來,用目光示意眼前的裝置,對兒子齊勒說,“你負責銷毀這裡的一切,齊勒……不要惋惜……我們必須做好兩手準備。比如當另一種可能出現,我們也許不得不去蔚藍的軍事法庭,開始一場兩個星耀蔚藍勳章擁有者之間,漫長的對峙。”
pontus 發表於 2019-5-6 09:34
288.蔚藍人家

  “所以,葉簡最後真的只是把那具黑甲砍死就走了?就這樣?!”

  身在直升飛機上,鏽妹不得不提高說話的嗓門,同時加上手勢動作,這讓她看起來有些誇張,像一具突然失控的機器人。

  事實她至此依然有點不敢相信,那個傳說中名字,竟然曾經出現在喜朗峰戰場,但就只是和溫繼飛他們抽煙聊了會兒天,砍死了一具本來說不定可以活捉的黑甲大尖而已。

  “是啊,當時堂堂還追上去罵了他一句,我草你……葉簡也沒怎麼樣,就只是表明了一下自己的取向,給堂堂拒絕了而已。”

  溫繼飛說著笑起來。

  他們仨在喜朗峰戰場接觸過葉簡這件事,他之前有稍微跟韓青禹透露過,但是沒敢真的在營地裡去討論。

  那玩意太嚴重了,那是蔚藍的叛逆,雪蓮的葉簡啊,事情一旦透露出去,不管他們本身再怎麼立場清白,隨後面臨的都將是漫長的隔離審查。

  “那他到底去那裡幹嘛呀?”鏽妹忍不住追問。

  “他自己說,就只是去看看而已。我們感覺他也是。”溫繼飛試著向大家描述,在他的描述裡,那是一個很難讓人生出惡感的人。

  “管他了,總之你們沒出事,我不用去砍他就好,其他東西不歸咱們思考。”韓青禹笑一下,對於屬於高層的東西,他從來不好奇,說話間又掏出一塊藍晶源能塊,補充液態源能儲備。

  吳恤:“他是不是很強?”

  “那肯定強啊,聽說就算是在超級裡,他也是最拔尖的那種,不過具體怎麼樣強,我也說不來。”溫繼飛想了想,說:“對了,他們說他是最有可能挑戰陳軍團長人間最強的幾個人之一。”

  “之一嗎?就是說,這樣的人還不止一個?”吳恤繼續問道。

  “嗯,之一,我這兩天試著打聽,聽說米特利方面軍有個天才,參軍半年就到頂級了,比青子還快。然後葉簡自己那天晚上也說雪蓮有一個晚輩,未來可能在他之上。其他可能還有,但我就不清楚了……”

  “那,青子呢?”吳恤難得一次問這麼多問題,只因為事情關係武力,他才忍不住好奇。

  現在按韓青禹的說法,他在承受住牽引場的能量衝擊,而且是自己消化下來後,也已經肯定邁入頂級了。

  其中自己消化牽引場能量這一點,是韓青禹都沒能做到的。只有他做到了。

  溫繼飛轉頭看了看韓青禹,猶豫一下說:“那我不知道,我也不是拿刀的人,不懂這個。”

  “青子現在算,差不多正好參加蔚藍一年嘛”,鏽妹接過話頭,嘀咕盤算一下說,“葉簡那年,正好也是參軍一年後做的沙漠試煉,那一次,他砍死了兩名頂級殺手……應該差不多吧?”

  “篤篤篤篤篤。”直升機停滯盤旋,他們其實並沒有飛多久。

  駕駛座上,楊清白轉回頭,示意手上拿著的那張紙,打斷四人的對話說:“就這了,我們下嗎?草地上可以停。”

  視線下方是一片連綿的山坡,坡上樹影稀疏,但是綠草豐盛……坡下不很遠,有一個不超過十戶的小村。根據簡易地圖的標點,那就是田家的村子了。

  “下吧。”韓青禹看了看說:“清白和鏽妹留在飛機上,小心警惕一點,我和吳恤、瘟雞去看看。”

  直升機下降,風卷草葉,掃落草籽紛飛,在草地上降落,停穩。

  因為這一陣巨大的噪音,一個在附近坡下吃草的羊群,大概有四五十頭羊的樣子,被驚散了……山羊咩咩叫著,開始四向亂跑。

  “嗚嚕嚕,回來,不許亂跑……”

  “咩咩,回來啦呀!”

  喊話的聲音稚嫩,帶著教訓和商量的語氣,一個大約六七歲的小女孩手上舉著系了布條的,趕羊的竹竿子,從草地另一邊跑出來。

  腳踝被綠草沒過了,舉著長竹竿邁動小短腿在草地上奔跑的樣子,顯得十分可愛。

  喊著,跑著,小女孩突然一下站住了,舉著長長的竹竿子,好奇地看看遠處的直升機,又怯怯地看了看韓青禹幾個……最後去看羊群,露出來著急又無措樣子。

  “先把羊趕回來。”韓青禹抱歉的沖小女孩笑了一下,帶著吳恤和溫繼飛把跑散的羊群聚攏。

  而後,溫繼飛看著放羊的小女孩,小聲說:“根據軍裡給的資料看……應該是田哥的女兒。田哥三十好幾的人了,女兒卻還小。”

  “嗯。”韓青禹試探著走過去,蹲下來親切微笑說:“你好,請問你是叫做田芷凡麼?”

  小姑娘看著他,點頭,“嗯。”

  “我們……”

  “你們,是不是認識我爸爸呀?我爸爸胖胖的。”小女孩歪著腦瓜,主動說道。

  韓青禹三人愣了一下,互相看看……然後點頭。

  “爺爺說你們會來,讓我看見了,帶你們去我家喝茶。”小女孩說著上前幾步,抖動竹竿,趕羊群下山。

  人走到半坡,又轉回頭說:“走了,哥哥,我家很近的。”

  三人連忙跟上去,跟在小女孩和羊群身後,往坡下的小村走。也許他們本來應該分兩面包過去,謹慎些,多做些觀察,但是這一刻,他們做不到。

  “爺爺在家呀?”下山路上,溫繼飛問了一句。

  “嗯。”小姑娘田芷凡回頭看他,應聲點頭,很是乖巧的樣子。

  “那爸爸呢?”

  “爸爸,生病了,回家說了一會兒話,抱抱我就累了,就躺著了。”小丫頭認真的回答,羊角辮跟小腦瓜一起點動。

  這麼說,田哥在家?三人想著。

  沒幾步,人和羊群就走到村子了。小村正當頭的一戶人家,院子裡一個大約六十歲左右的老人抬頭看見他們,放下活計站起來。

  “爺爺”,小芷凡迎上去,說,“我爸爸的朋友來了。”

  “好啊,那芷凡叫叔叔了沒呀?”老人走上前,目光看著韓青禹三人,同時伸手揉了揉孫女的腦瓜。

  “唔,叫哥哥了。”小芷凡有些不安說道。

  “那也行的。乖,芷凡先把羊群趕進圈裡去,然後去把媽媽和奶奶叫出來……爺爺去和你爸爸的朋友們說說話。”

  老人把孫女讓到了身後,走上前來。

  “幾位同志,你們是來找田郊的吧?”老人開口問。

  三人點頭,問候,說:“田爺爺好……”

  “好。那個啥,田郊他……沒了。夜裡到家還沒半個小時,就沒了。”老人說話間偏了一下頭,腰背是挺直的,但是頭低了下去。

  沒了?!

  三人當場愣住,他們之前並不知道田郊的具體傷勢,主觀上根據勞簡的判斷,覺得他既然主動離開,就應該傷得不算重。

  現在重新推想:田哥的傷,其實應該很重,他從戰場退出來之後,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在那個情況下,因為家裡離得不遠,有一個方向,他選擇了回家。

  三人一下都不知該怎麼開口才好……田老頭已經轉過身,說:“他說你們會來……我帶你們去看看吧。”

  在田家側邊的一間屋子裡,韓青禹三人見到了田哥的遺體。同時他的裝置和戰刀也都在,就放在旁邊。

  “對了,還有這個。”老人的手微微顫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折好的紙來:“我也當過兵,我知道我兒子和你們,跟我當的不是一種兵,但是他,沒做逃兵啊,真的沒做。”

  韓青禹把紙條接了,打開。

  【人沒到半路,就已經差不多完全沒有意識了,是我看見後給他送回來的。我想,他並不是逃兵,他只是想最後回家看一眼而已。】

  落款:葉簡。

  後附:【若你們來的人看到我的名字害怕,做不了決定,請將這個轉交陳不餓軍團長,由他做決定。請不要嚇著老人和孩子。】
pontus 發表於 2019-5-7 08:30
289.老頭

  田哥躺在那裡,他的臉上有一些結痂的小傷口,除此之外很乾淨。身上作戰服的一些破口,也被用針線縫好了。

  那是很細密的針腳,替他縫補的人,有著一手很好的針線活。可能是他的妻子或者母親。

  “我尋思著,還是讓他穿著這身衣服去,他心裡會滿意。同志,既然你們都叫他一聲田哥,我這就不喊領導了……同志,我的兒子他,真的不是逃兵。”

  曾經當過兵的田老頭在旁懇切說著,嗓子有些發啞。

  “嗯,知道……我們都知道的。”韓青禹紅著眼眶長籲一口氣,然後點頭,把手上紙條折好收起來。

  細碎的腳步聲出現在身後。

  田哥的母親、妻子出現在門外,在兩邊門框處站下來,有些不安地,看著屋裡韓青禹三個。兩人的眼眶都是紅腫的,面色蒼白。

  還不及開口問候呢。

  “啪噠啪噠……”

  關好了羊群的小丫頭聯手上牧羊的竹竿子都忘了放下,就這麼舉著跑了過來,跑到門口站住,仰頭,轉著小腦瓜,細細看了一遍沉默的親人和剛認識的哥哥們……眼神裡有些茫然。

  媽媽把她的手牽住,拉到自己身邊。

  很多話都不忍心當著孩子的面去說,韓青禹和溫繼飛各喊了聲嫂子就卡住了……互相看了看。一旁的吳恤走過去,從背包裡拿出收音機打開,然後在小芷凡面前蹲下來,盡力溫和說:

  “你聽過這個嗎?”

  小芷凡看一眼他手上的收音機,搖搖頭。

  “這個很好聽,我帶你去外面聽。”吳恤說著站起來,伸出一隻手,把手掌打開。

  小丫頭的眼神裡有光,藏著滿滿的期待,但是是懂事的,猶豫一下轉回身,先用目光詢問大人的意見。

  “去吧,丫頭。”爺爺奶奶和媽媽都說。

  “好。”小芷凡眼睛亮一下,乖巧的把手掌搭載吳恤手心裡。

  一大一小的兩個背影就這樣出了屋子,一起朝側邊的草坡走了一段,找到石頭一左一右坐下來。

  吳恤把礙事的病孤槍隨手插在了身側的草地裡。

  小芷凡看著有趣,有樣學樣的,起身也把自己的竹竿子在身邊草地裡立住了。

  微風吹著竹竿上的布條。

  小芷凡重新坐下來,歪著腦瓜,探頭好奇而又期待地往吳恤的手上看。

  吳恤一手拿著收音機,一手調頻,嗤嗤的雜音時高時低,突然一下消失了,傳來童聲唱著: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掛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許多小眼睛……”

  似乎覺得這東西真的好神奇,小芷凡閃亮的眼神有驚歎,有羡慕,認真專注地聽著。吳恤偏頭看了一會兒,想了想,開始一邊演示,一邊說:“這裡,這樣開,這樣關……這樣轉……這裡打開放電池。”

  韓青禹、溫繼飛和田家人一起,把目光從草坡上收回來。

  “田哥他,準備什麼時候上山?”用老家的說法,韓青禹問道。

  “就明天。這會兒天熱……”田老頭頓了頓,說:“正好我自己年紀看著要到了,打有一副棺材備著……沒事,你們別擔心,我這農家人剛強……知道他是上戰場的人,如今還能回來老家入土,就已經難得了。”

  因這一句話,韓青禹張嘴直接哽住,緩了緩,才點頭說:“那我們幾個留一夜,代表部隊還有我們自己送送田哥,你們看成嗎?”

  “成啊,成。”田家三口都連聲說。

  …………

  晚飯,吳恤教會了,把收音機和備用的電池一起送給了小芷凡。

  楊清白也來了,湊巧身上帶了些錢,就把錢給田家人塞過去了,順便問起家裡的情況。

  田家人推拒不肯要。

  田老頭說:“這個真的不用,你們幾個都還年輕呢,自己和家裡更得花銷。田郊他這兵當著掙錢,這些年也都是往家裡寄。”

  “是啊,家裡其實不缺的。就是擱我們這村裡,大家都是這樣過日子,也沒什麼花銷的地方。他還每年都給我打首飾呢,我這也都沒有工夫戴……”

  嫂子本心也是幫著推拒,但是說著說著,眼淚又下來了,話就沒能繼續說下去。

  “那也是我們的一份心意,這個無論如何得收的,田伯,嫂子。”楊清白把稱呼轉回來,把錢硬是放下了。

  “是啊,應該的,你們不收,我們這心裡更過不去。”溫繼飛幫著說了一句,接著說:“過後部隊還會有一筆撫恤金下來,你們千萬別把日子過苦了,你們……”

  說到這裡,溫繼飛突然停住,猶豫了一下,轉頭看向韓青禹。

  按現在這情況,田家人似乎應該一起被接去蔚藍生活基地才對,但是,他也不知道田哥自己和他的家人,對這一點是怎麼想的。

  華系亞人故土難離,田家人多半不會很願意。

  韓青禹搖了搖頭,小聲說:“田哥他不願意的。”

  他記得那天早上在營帳外和田郊的對話。當時田哥曾隨口說起過,說他死活不願意接家人去蔚藍生活……說因為家裡是女兒,他自己可以豁命去砍大尖,但是希望女兒一輩子不知道這東西的存在,就這樣好好讀書,好好長大,嫁人過日子。

  現在的情況,只能暫時先尊重田哥自己的想法,然後等以後再看。韓青禹大體給田家人描述了一下,說部隊有這麼一個接納烈士家屬的地方存在……田家三人湊一起商量了一下,不出所料,拒絕了。

  這件事暫時就算是這麼定下來了。

  隔一會兒,田老頭突然給韓青禹四人都倒了滿杯家釀的米酒,然後自己把杯子端起來。

  他看起來似乎有些猶豫,但是又很鄭重的樣子。

  “那個,我這有個事想問一下。”田老頭開口說道。

  “您問。”楊清白第一時間說道。

  “對的,田伯您有什麼事儘管跟我們說,能辦的我們一定辦。”看著老人有些為難的樣子,溫繼飛連忙也說。

  “那行,那我問了……你們這個秘密部隊,打恐怖,要老兵嗎?”

  田老頭的眼睛裡滿是血絲,不安但是又堅定地,看著韓青禹四個。

  “……”在場四個人一下都愣住了,他們以為田老頭有事為難想要他們幫忙,做好了但凡能辦,不管多為難都接下的準備……但是怎麼也沒想到,面前的這個老頭,老兵,問出來會是這樣一個問題。

  老人看起來並不瞭解兒子說的秘密部隊打恐怖是什麼意思,大概只是把那當作厲害的敵人……人。可能田郊跟他說了一點,但是沒說具體。

  所以,這個老頭,老兵……他想親手去替兒子報仇。

  從神情眼神裡,田老頭看出來他們要拒絕了,慌張又說道:“這不正是開仗的時候嘛,開仗的地方,離我這估計也近……這就跟以前那樣,啥事都能有個臨時變通,對吧?我去臨時上個陣,你們想要就能要的,對吧?我真的當過兵,正經有膽,能上戰場……真的,我還有軍功章……”

  溫繼飛努力緩了幾口氣,抬頭打斷說:“對不起啊,田伯,您現在的年紀,實在太大了……你看,這不可惜了嘛,要是早幾年,咱部隊又多得一個好兵。”

  “可我身板還好的啊。我家裡田郊也還有兩個兄弟,只是不巧前些天出門做工去了,這會兒我正讓人帶信,讓他們趕回來……”

  “對不起,田伯,部隊有制度。不行。”韓青禹接了一句,語氣偏硬。

  聽見他這麼說,也知道他是這一群人裡的頭。田老頭的神情垮了,猶豫然後低頭把酒喝掉,抬頭努力笑了一下。

  …………

  夜裡回了直升機旁邊搭營帳睡了一夜,隔天早上,清晨,韓青禹幾人再到田家的時候。

  田老頭手上拿著一根木棍,綁了斷頭的柴刀在端頭,站在院子裡……正一板一眼地演示當年拼刺刀的技術動作。

  看見他們幾個出現,老人連忙做了一個迅猛有力的反身挑刺……擰轉的腰板僵了僵,田老頭悶哼一聲,硬轉過去……又接幾步快跑,然後一手支撐,騰身直接從院子土圍牆上飛出去。

  在牆外“嘿哈”一聲,連貫下去一個挺槍直刺……

  這些,韓青禹幾個都看見了,但是只能當作沒看見。

  ……

  田哥上山了,入土為安,韓青禹摘了肩章放在他的土墳裡。

  下山的時候,小芷凡走在韓青禹幾個人中間,仰著頭說:“媽媽說爸爸要走了,以後就要一直當兵了,是嗎?”

  韓青禹幾個偏過頭,說:“是啊……要一直當。”

  “那爸爸他厲害嗎?他上次回來,都說他特別厲害。”

  “是厲害的。”

  “很厲害,我們都得叫他班長呢。”

  “嗯,那他這次走了,是不是就很久都不能回來看我了啊?”

  “……”

  “是啊,可是他一定還會記得給家裡寫信,寄東西。芷凡以後收到信,收到書包,收到髮夾……就要知道,那是爸爸又想你了。他啊,希望你穿的漂亮,吃得飽飽,好好讀書,好好長大。”

  “嗯。”小芷凡用力地點頭。

  ……直升機盤旋爬升。

  草坡上,田家老小站在一起,仰著頭,不停揮手。
pontus 發表於 2019-5-8 08:36
290.身體有變化嗎

  冷岸群島身在北極圈內,大小不一的幾座小島如展開的花瓣排佈,漂浮在北冰洋上。

  在這裡平時不足3000的常住人口裡,絕大部分都是礦工或者科研人員……或者他們看起來是。

  不管旅行還是偷渡,人們在斯瓦爾巴出入都十分方便。只要你有辦法來到這裡,後續的實際監管,一點都不嚴格。

  計畫中,人類正準備在這裡建立一個“世界末日種子庫”,以足以抵禦核武器覆蓋攻擊的建築標準,保留生存的火種。

  若一天,世界遭遇超級災難,它將供給人類復蘇計畫的所需。

  時值八月最末,屬於斯瓦爾巴的極晝即將過去。從九月開始,這裡就將進入漫長的極夜,一個流光炫彩的季節。

  西斯匹茨貝根島。灰黃色的矮山傾斜向下,直連北冰洋的海水和水面的冰川。

  穿著灰黃色襯衣和牛仔褲的三十多歲男人坐在岸邊的一個木墩上,手上的釣魚竿安靜地探向北冰洋。

  他的神情很專注,頭髮微卷,似乎本來是中分,但是因為缺乏打理,現在看起來有些亂。

  突然,“嘩啦”地一聲。

  一頭北極熊遊到岸上,抖水,然後從他的左手方向,一步步向他走過來。

  白熊的步子悠閒,但是目光執著。

  男人像一個被逮住的偷獵者,沮喪了一下,低頭看看身邊的鐵皮桶,伸手從桶裡依次拿出來三條鯡魚和一條鱈魚,扔給它。然後攤手,表示我已經傾盡所有。

  可惜北極熊不信,依然看著他。

  男人無奈把鐵皮桶倒過來,上下抖動,當面傾倒給它看……同時偷偷用指尖抵住今天收穫最大的一條鱈魚在桶底。

  終於,北極熊離開了。

  男人開心地笑起來,似乎因為自己的小伎倆最終得逞而很得意。

  “魯齊烏斯說他不會來這裡見你,葉。”聲音來自男人的側後方,大概三十米外,在那裡,兩個拉丁面孔的強壯男人已經站了有一會兒了。

  “為什麼?他有這麼怕我嗎?”葉簡笑著問,他的英語比他們流利很多。

  怕嗎?作為魯齊烏斯的部下,這個似乎是絕對不能承認的。於是,其中一名拉丁男人梗了梗脖子,“魯齊烏斯跟你是平級,他並不需要聽從你的指令。”

  他口中的魯齊烏斯是雪蓮分支“苔蘚”的領導者。

  從級別上來說,魯齊烏斯和葉簡確實是平級,只不過葉簡所領導的分支“藏雪”,是雪蓮的最強武力組織。同時,葉簡是葉簡。

  “你說什麼?”葉簡轉回頭問道。

  “……”目光接觸,拉丁男子失去了說第二遍的勇氣。

  “哦,平級,是的。”葉簡笑了一下,“但是當其中一個人,可以在兩刀之內砍死另外一個,他們之間,是不存在這種概念的。”

  兩名拉丁男子互相看了看,依然不敢吭聲。

  所以,魯奇烏斯看來是鐵了心要藏起來了,葉簡無奈地想了想,自己嘀咕說:“算了。”然後隨手拿起腳邊的一份檔,朝那兩人丟過去。

  只有兩張紙頁的檔,在風中平穩而快速的飛行,最後落在拉丁男人手上。

  “告訴魯齊烏斯,蔚藍在喜朗峰上留下了一艘大尖主艦。奪取計畫開始……破壞計畫預備。”

  “是。”拉丁男子連忙收起文件。

  同時,葉簡也收起了他再沒有漁獲的釣魚竿,站起來,然後拎起鐵皮桶和他最後一條鱈魚,說:“對了,有件事你們跟魯齊烏斯說一下,讓他記住,以後不要再攻擊醫療站,傷兵和醫療人員。”

  其實,魯齊烏斯就是因為這件事,不敢來見葉簡的,他是之前對101醫療站那次攻擊的組織策劃者。

  “那可都是為了雪蓮,為了飛船技術……所以,請注意你的立場,葉!”

  一個穿著黑色貼身皮衣皮褲的女人,大約二十七八的樣子,姿態婀娜性感地,突然從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面走出來,眼神嫵媚的說道。

  “那就直接去搶啊,去攻擊蔚藍議事會,去直面蔚藍的超級們。”葉簡轉頭瞥了這個叫做科特妮的女性超級一眼,轉回身,故作鎮定地繼續向前走去。

  “會的,你不會失望。那麼你呢?我看你並不像是準備參與喜朗峰攻擊計畫的樣子。”科特妮在身後繼續說道。

  葉簡再次回頭,“你要交換嗎?”

  科特妮眼神困惑一下,“嗯?”

  “這次我的工作,是去幫你們牽制住陳不餓和那個老和尚……在華系亞召開全軍大會期間,直接挑釁整個華系亞方面軍?所以,你想交換嗎?”

  “……”科特妮不再吭聲了。

  在全軍大會期間,直接挑釁整個華系亞方面軍?不,絕不。那是只有葉簡才能做的事。

  同時葉簡剛才提到的那兩個人,都不是她有機會面對後再活著離開的。他們中任何一個出現在喜朗峰,都是無敵的存在。

  “對了,你今晚住在哪?”因為走神,猛地抬頭發現葉簡的背影已經走遠了,科特妮著急大聲問。

  “關你屁事啊?!”葉簡似乎警覺了什麼,腳下站住,先用中文小聲罵了一句,然後才用輕描淡寫地姿態說:“睡一次就夠了,科特妮小姐……這並不是愛情。”

  說完,他腳下加速,一路倉皇離開了海岸。

  “所以,你怕了?葉!”科特妮的聲音遠遠地傳來,接一串得意的,同時令人騷動的媚笑。

  “媽的,神經病。”葉簡小聲嘀咕。

  曾經兩人唯一的那一次,科特妮建議:既然都是超級,不如咱倆開著裝置試一試。

  葉簡好奇同意了,

  第二天沒走動道。

  …………

  “其實田伯他還沒有放棄。”視線裡,地面人影漸漸看不清了,溫繼飛停止揮手,轉回來說:“他剛才偷偷問我能不能把田哥的那套裝置留給他,說他想試一下。”

  “……嗯。”機上的幾人相繼沉默。

  這個要求,他們肯定是不能答應的。

  蔚藍裝置的外流問題固然難以避免,但是要他們主動留下裝置給一個普通人,絕不可能。同時,如果他們不把裝置拿回去,田郊的事情也很難說清楚。

  和田家接觸的這兩天時間,韓青禹四人多數時候並沒有在田老頭的身上看到太多父愛之類的表現,甚至悲痛,他都是內斂而默然的。

  但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始終冷靜的農家老頭,他其實在心底,早已經默默決定好了。

  那是一個老兵,一個老父親準備去做的,一場決死復仇。

  沉默中,直升機轉向,朝另一個方向飛去。

  他們這一程的目的地是第四軍總部基地,在那裡,他們將換乘第四軍的飛機,和其他一些人一起,去往唯一目擊軍團總部。

  “鏽妹……鏽妹?沈宜秀……鐵妞,桶妹?”

  剛剛哭慘了的沈宜秀扭頭沉默看著窗外。或是噪音大了,韓青禹連著喊了幾聲,她都沒聽見。

  沒辦法,韓青禹只得伸手,“嗵,嗵”,在鏽妹身前敲了兩下。

  “嗯?你……”鏽妹轉身,先是低頭愣了愣,而後再抬頭,猛地:“韓青禹!”

  這一句憤怒至極。一般情況下,當鏽妹不喊青子,而是連名帶姓地叫韓青禹的名字,那就說明她生氣了,憤怒了。

  “怎麼了?”韓青禹神情茫然一下,接著恍然大悟說:“原來你剛才聽到我叫你桶妹了啊?!哈。那我也不是開始就這樣叫的啊,誰叫你故意不答應我……”

  “……”鏽妹看著他,鐵皮拳頭攥起來,哢哢地響。

  “傻X!想想你剛敲鏽妹哪了?!”

  溫繼飛看不下去了,探頭在韓青禹耳邊小聲提醒。

  敲哪了?韓青禹回憶一下,順口說:“胸口啊,怎麼了?那我以前還踢過鏽妹……拍過她……”

  腦海中浮現出來最初認識的時候,因為踢襠拍屁股引發的機器人狂暴……韓青禹一下慫了。

  “我錯了,鏽妹,我真的錯了……別別別,這是在飛機上,你動手萬一給飛機弄翻下去。”

  好不容易,韓青禹才把在狂暴邊緣的機器人暫時勸住了。

  有些心虛,趕緊把話題轉轉移掉說:“其實我是想問你,你那個骨頭帶在身上,平時有反應嗎?”

  “……沒有。”鏽妹搖頭,似乎依然有些走神的樣子。

  “這樣啊,早知道就連那個鐵箱子一起拆下來扛走了。”韓青禹遺憾說:“要不,咱們回去偷吧?”

  沈宜秀搖頭,“不是的,不用偷,不用鐵箱子。我自己判斷了一下,可能只有在我受傷的情況下,這個骨頭才能用。”

  鏽妹第一次接觸玉骨是在大尖主艦上,當時白光只持續了不到兩分鐘就主動停止了,後來沈宜秀自己回憶,當時她在攻山戰鬥中新受的傷,似乎正好好了。

  然後第二次,玉骨發揮作用是在她和吳恤幫韓青禹阻擊泛藍大尖群之後,戰鬥結束,玉骨就在身上鐵甲的源能儲備格裡自行逸出能量,幫她又一次修復新受的傷。

  她把這兩次的情況具體說了一遍。

  韓青禹聽完想了想,遺憾道:“那這個東西有點廢啊……我的意思,它能治傷是很好,可是,怎麼就只能治新傷呢?”

  目光轉過去,看了鏽妹一眼。韓青禹曾以為這是能讓鏽妹最終脫離鐵甲的契機,現在知道治療情況只是這樣,不免有些失落。

  “那你的身體本身呢?自己感覺有什麼變化嗎?”不甘心,韓青禹又問了一句,要是玉骨在治療新傷的同時能捎帶著,對鏽妹身體故有的老傷產生一點作用……哪怕一點都好啊。

  “……”鏽妹看著他,不說話。似乎在猶豫或者體會。

  “有嗎?!”韓青禹滿心期待地追問。

  “……沒有。哎呀你別問了,煩死了。”鏽妹說話轉過頭去,繼續沉默看著窗外,不再搭理他。

  其實,變化是有的,而且就是剛剛,鏽妹自己才發現的。

  她以前被韓青禹踢過襠部,拍過屁股,但是當時那些暴怒的反應,完全都來自心理上的羞恥感……那時她的身體,其實沒感覺。

  但是剛才,當韓青禹用手敲她胸部,敲的位置湊巧了,她的身體,有感覺……那是一種完全陌生的,很奇怪,讓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

  正是因此,她剛才轉回來才先愣後怒。

  “可是這個怎麼說呀?不能說。”鏽妹心理想著。

  “要是有就好了,哪怕一點呢,唉”,一旁,韓青禹突然自言自語,口氣十分遺憾說,“那樣的話,我就每天有事沒事揍你一頓,把你打傷,你說多好?”
pontus 發表於 2019-5-9 08:28
291.老和尚

  華系亞方面軍全軍大會近二十多年來幾乎每年都會舉辦,但是並非每年都一樣規格和規模。

  今年,因為在時間方面正好趕上喜朗峰失守,旗幟戰爭爆發的關係,按說應該很倉促,一切從簡才對。

  但是,人們到了軍團總部才發現,今年大會不論規格還是規模,都出奇的高。

  上面似乎想借此次大會振奮全軍士氣,同時宣揚一下武力的感覺。

  作為蔚藍體系下的三大最強武力組織之一,同時坐擁人類世界第一超級高手,華系亞方面軍的幾乎每一個重要動作,都會對這個處於幕後的世界產生巨大的影響。

  軍團總部,人頭湧動,人群紛亂。

  熟門熟路的老兵們多在互相攀談,打招呼發煙,然後湊在一起吹牛逼……而那些有幸第一次參與大會的新兵們,則大多興奮同時忐忑不安,守著規矩,一遍又一遍地看著手上的時間和大會程式表。

  時間還早,無處可去。韓青禹幾個在會場外的廣場角落找了個地方站著閒聊。

  “所以青子你真不把勳章戴上啊?今天可是佩章日。”

  楊清白之前從駐地過來的時候,聽了留守人員的建議,幫韓青禹把他之前的兩枚勳章帶過來了。

  “不戴。”韓青禹堅決搖頭,他嫌戴了麻煩,到哪都得跟人敬禮。

  “那就有點無聊了啊。”溫繼飛苦笑著說道。

  要不是借勳章戴犯軍規,他其實一早就想把青子的金質蔚藍守護戴出去玩玩了……戴了往女兵堆裡去湊,享受一下被小姑娘們崇拜和包圍的感覺,再關心關心她們的生活和身體。

  “要不,來一把?”實在是無聊壞了,溫繼飛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圓形的小鐵盒示意說。

  這東西是泡泡糖,蔚藍自己生產供應的。之所以用鐵盒包裝,為的只是攜帶中不容易損壞,其實裡面糖果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就是現在市面上正流行的,那種彩色小西瓜樣子的泡泡糖。

  這樣的一個小鐵盒,一盒裡面裝十二顆。

  “還……7顆。”打開盒子看了一眼,數了再蓋上,溫繼飛把鐵盒攥在手心裡,翻腕向下,晃了晃,又像搖骰盅一樣大幅度上下左右擺弄了一陣。

  然後他把鐵盒拋給楊清白。

  楊清白伸手接住,握了在胸前捂著,上下磕擦了幾下。

  再轉手,拋給吳恤。

  這其實是一個很無聊的小遊戲,1777小隊自己發明出來,消磨時間用的。勝負結果就看在這個傳遞的過程中,誰能偷取出一顆泡泡糖來放嘴裡嚼開而不被發現。等到有人在沒被抓的情況下把泡泡吹出來,這一輪的贏家也就分出來了。

  鐵盒已經傳遞了兩輪。

  期間溫繼飛的嘴巴一直在動,但是沒有人抓他。這遊戲抓錯人的後果比沒贏嚴重,沒贏只要挨贏家那一腳,而抓錯了的跟被抓的一樣,得被剩下的每個人都踹一腳。

  “等一下。”

  韓青禹剛把鐵盒接在手裡,吳恤說話了。說完抬起來頭,當著大家的面,面無表情吹出來一個泡泡……吹到最後,“啪”一聲爆開。

  “呼,贏咯,撅屁股,撅屁股……”鏽妹在一旁指揮懲罰,高興得好像是她贏了。

  現場,溫繼飛、韓青禹和楊清白都老實靠牆撅起來屁股,候著。

  吳恤上前一人給了一腳,踹得都不重,臉上也不笑,但其實心裡,開心得意得厲害。

  “剩6顆,再來。”溫繼飛拍拍屁股,跟楊清白換了個位置,做好準備,等韓青禹把鐵盒扔給吳恤。

  這一輪從上輪的贏家開始。

  “青子,青子?!”等了一會兒仍不見韓青禹把鐵盒給吳恤,溫繼飛催促喊了兩聲,發現韓青禹眼睛看著遠處,似乎走神了。

  溫繼飛湊到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問:“怎麼了?”

  在他們的視線方向上。

  一個在一片蔚藍軍裝裡顯得十分突兀的身影,正站在那裡。

  “僧袍?!他身上穿的,是僧袍吧?這老頭幹嘛的啊?”楊清白納悶地看著遠處那個穿著灰色破舊僧袍的老頭,問。

  總不會是來化緣的吧?他想。

  正這時候,遠處,一名戴著大校肩章的軍官走上前,挺身向老頭敬禮,“姜上將……呃,龍池大師好。”

  “哦,好,你好。”穿僧袍的老頭看起來得有七十歲了,轉身笑著,仔細看了看那名大校,沒認出來。

  “龍池大師您剛到?好幾屆沒見著您了。您這是,在找軍團長吧?”大校也沒做自我介紹,接著又問道。

  “嗯,是。對不住我這急,咱下回聊啊。”老頭擺手,準備繼續向主會場旁邊的其中一棟辦公樓走去。

  “那您走錯了。軍團長辦公室在那邊,那棟樓。”大校攔住他,另外指了個方向說。

  老頭轉回身,神情疑惑,“哦,換地方了啊?”

  “沒啊,沒換。”大校弱弱地說:“軍團長的辦公室,一直都在那,二十多年了。”

  “是嗎?”老頭一邊狐疑地撓頭,一邊朝大校手指的方向走去。

  “姜上將真是越來越健忘了啊。”近處的人群裡有人小聲感慨。

  旁邊幾個老兵跟著點頭,“超級也會老啊。”

  “超級?!上將?!大師?!”溫繼飛一邊嘀咕,一邊收回目光……伸手推了韓青禹一把,等他回過神來問:“怎麼了,你不會認識這老頭吧?”

  “嗯……認識。”韓青禹眯眼看著老頭的背影漸遠,同時有些發木說。

  “他……”

  “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嗎?我的名字,是一個在我們那邊破寺廟住了好多年,騙吃騙喝的老和尚給取的。”韓青禹繼續道。

  “記得。”溫繼飛說:“就是他啊?”

  “嗯。”韓青禹看著遠處確定道。

  “那他怎麼有頭髮?!”溫繼飛伸著脖子,一樣看著老頭的背影,突然問。

  “嗯?”韓青禹轉頭看他,整個人茫然了一下。

  “按你說的,他不是真和尚嗎?那他怎麼有頭髮?”

  “……”韓青禹被哽住一下,無奈說:“這個,比我的名字是一個華系亞方面軍上將,一個超級武力取的更重要嗎?他在我們鄉里住了五六年,當和尚,當了五六年啊……而且專業騙吃騙喝,你知道嗎?”

  “也是,你不說我一下真沒注意這茬。”溫繼飛偏頭訕笑一下,說:“我就是看見了奇怪一下,和尚為什麼有頭髮?”

  “和尚一段時間不剃頭,自然就會有頭髮啊,會長出來的嘛。”韓青禹已經快被鬱悶死了。

  “是嗎?”溫繼飛終於完全轉回頭了,神情有些誇張,說:“可是我看電視裡演的,和尚都是剃一次光頭,就一直光著了啊。”

  韓青禹:“……”

  “所以他們其實也得經常剃是吧?”

  “嗯,不然就不叫剃頭了,叫脫毛,還是一次性永久的。”韓青禹無奈嘆了口氣,“你說的那個也不是和尚,是禿子。”

  溫繼飛:“哦,那我還真不知道。”

  “那你現在知道了吧?”

  “嗯。”

  “那你,你們,現在能一起幫我想一下我說的那個問題嗎?!我的名字,是一個華系亞方面軍上將,一個蔚藍超級武力取的,他在我們鄉里當和尚,住了有五六年……”

  “還騙吃騙喝。”楊清白在旁補充。

  韓青禹:“對。”

  “為什麼會這樣啊?”吳恤進了一步認真問。

  “是啊,為什麼啊?!”韓青禹反問。

  …………

  軍團長辦公室,姜龍池終於找到了陳不餓。

  “我這次來之前,特意又轉回那地方看了一眼。”姜龍池寬大袖子一甩,進門坐下直接說:“結果還是一樣,一點源能波動都沒有,你說奇怪不奇怪?”

  “不奇怪啊,這麼多年我早說了,大尖的事,咱們不夠瞭解。”陳不餓一邊給他泡茶,一邊說。

  “可是當年,那麼大的源能波動呢……最後竟然什麼都沒有,真的不奇怪嗎?”

  “不奇怪,你快別想這事了。”給他把茶端面前,陳不餓無奈說:“再想下去,你就快老年癡呆了,大師。”
pontus 發表於 2019-5-10 07:24
292.韓青禹的風格變了嗎

  封龍嶴所在的鄉叫後山鄉。

  韓青禹來自父母的那些記憶資訊大體並沒有什麼錯誤,只是在具體時間上,其實存在一些偏差。

  他現在一直念叨的那個五六年時間,實際只是姜龍池以和尚身份住進破寺停留的時間。

  更確實的情況,這位蔚藍超級姜上將來到後山鄉的時間,比這還要早上一年多近兩年。

  那才是那一次被蔚藍偵測到的巨大源能波動出現的時間點。

  那時候,韓爸韓媽互相都還不認識。那自然也就不關韓青禹的事。

  “話說你之前在那個地方待了那麼些年,都沒有發現一點異樣,早就應該放棄了。”辦公室裡,陳不餓瞇眼看了看面前老夥計身上的灰色僧袍,無奈又好笑說:“而且我這實在想不通,你當時為什麼要去當和尚……然後還當上癮了。”

  “當時,我沒錢了啊。”上好的龍井茶,姜龍池沾鬚牛飲,“咕……我得吃飯,過日子啊。”

  “沒錢?你啊?!”陳不餓心說這不可能啊,你當時就已經是上將軍銜,那麼高的工資、補貼,你怎麼可能沒錢?!

  “我當時,存摺找不著了。”姜龍池放下杯子,哀怨道。

  “……”所以他的健忘,原來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陳不餓想了想又說:“那你可以打電話回來啊。”

  “通訊器爬山的時候磕壞了,電話本也弄丟了……電話,我忘了。我又不敢走開,怕我一走開那個源能波動又再出現。”姜龍池理所當然說:“那我只好自己想辦法找閒飯吃了。”

  這一句,重點是“閒飯”兩個字。

  有吃,還得有閒,姜龍池才能天天翻山越嶺去找源能波動的位置,才能時時盯著那次源能波動的大概範圍:整個後山鄉。

  所以,他選擇了剃頭當和尚,住進破寺。自號:龍池大師。

  然後就這麼在後山鄉,騙吃騙喝,長達六年。期間超度法事,取名,選陰宅甚至通靈問事,改名測字,不管是和尚的活還是道士、神婆的活,能幹的全都幹了,跟整個後山鄉的人都混得很熟。

  所以,於他而言,韓青禹這個孩子以及他的這個名字,也不過只是六年間一次很普通很普通的詐騙而已,早就已經忘記了。

  難得當面好好聊上一回,陳不餓這次終於在心裡把姜龍池的舊事大致理順,然後勉強接受下來了,又說:

  “那你也不用待那麼久吧?怎麼,當和尚那麼好玩啊?”

  “那不是。好玩歸好玩……其實在廟裡待到第四年的時候,我就已經準備算了。可偏偏就是那一年,那股源能波動又出現了一次,這一次的波動很弱,但是我有感覺到。”

  姜龍池口中源能波動第二次出現的時間,韓青禹已經三歲多了,因為農家人生活忙碌,經常被爺爺或爸媽帶著上山下地,扔一邊讓他自己玩。

  甚至在那個時候,爺爺就已經會抓無毒的蛇,拔掉牙齒扔給他當玩具玩了。說是韓家的子孫,抓蛇就得跟玩兒似的。

  對於韓家人而言,他們不知道什麼狗屁源能波動,又什麼強弱,對於他們而言,那就只是無比普通的帶娃上山幹活的一天,什麼都沒有發生。

  而實際,大概是發生了點什麼的。只不過這一點韓家的大人不知道,3歲多的韓青禹自己不知道,姜龍池,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至於陳不餓,他是看過韓青禹的檔案,而且不止一次。但是畢竟他本人,不是事情的親歷者,而且時間過去也已經有些久了。所以查看當時,陳軍團長並沒有注意到封龍嶴這個地方的特殊性。

  “那一次波動後,我又留下住了兩年。兩年一點動靜都沒有,我才離開的。”姜龍池說著,突然罵了句髒話,說:“去他媽的,六年啊,老子吃用剩下,還存了一筆錢。”

  所以,從時間上來說,姜龍池離開封龍嶴其實已經很久了。

  那以後,封龍嶴年復一年,什麼都沒有發生。

  而這位曾經的蔚藍姜上將,天下自由行走,出去後並沒有脫下身上的僧衣,不管他是去殺人還是詐騙……就這個樣子,全世界亂跑。

  漸漸,他就成為了外面世界口中那個“蔚藍華系亞方面軍的老和尚”。

  “行吧。”陳不餓放棄追問,給姜龍池的杯子裡添了水,看看還有時間,坐下來說:“我給你看樣東西。”

  說著,他從後方的檔櫃裡找出一份檔。

  “什麼啊?”姜龍池接了一邊翻看,一邊為了省事,直接問道。

  “世界各地特殊源能波動的記錄……這上面有7次,其中還有一次,發生在咱華系亞西南地區。”陳不餓說:“具體它們是不是都跟咱們以前偵測到那次一個情況,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有一點是一樣的……”

  “什麼?”

  “就是一樣,後續什麼都沒發現。科研系統一度認為這可能證明咱蔚藍上確實存在源能,但是實地去勘測了,一樣沒結果。”

  聽到這,姜龍池神情遺憾一下,“哦。”

  “所以,收收心吧,眼下多事之秋,你就別再亂跑了。我怕你更健忘,下一次找不回來。”陳不餓笑著,但是眼神有些疲憊,說:“等會兒你跟我一起,去大會上,給年輕人認認臉。會後我再介紹幾個不錯的年輕人,給你認識一下,你有機會,就調教調教。”

  “那沒用的,他們認得我,我也記不住他們。”姜龍池嘿嘿笑起來,看向陳不餓說:“我怕快連你都記不住了……老夥計。”

  …………

  蔚藍姜上將在後山鄉當和尚這件事,和我身上出現的特殊情況,到底有沒有聯繫?

  那個小個子紅肩對我說的“炎朽”,又跟這事有沒有關聯?

  韓青禹思考著,這事他沒法不去想,因為要說是巧合,這巧合也實在太大了點。

  但要說他們其實早就知道我天賦異稟,是故意這樣安排的……那我之前十多年的生活,過得也太普通了吧?

  對了,我十二三歲的時候,還兩次差點要死了呢,也沒見他們出來幫忙。

  這他媽就想不通了啊,算了,看看那個老頭找不找我吧,反正我的資訊,他肯定都能知道。自己取的名字,我就不信他能忘了。

  “欸,韓青禹?!”旁邊不遠處,一個陌生面孔手上拿著蔚藍內部報紙,突然歪著頭問。

  “是。”韓青禹轉身敬禮,說:“長官……上尉好。”

  “好。”上尉還禮,然後笑起來,一邊走近一邊說:“可別,你這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是我的長官了。”

  他把報紙遞過來。

  “剛到的,你自己看一下。”

  蔚藍內部的報紙不止一種,韓青禹現在拿到的這份,算核心刊物之一,內容大體分成國際和國內兩塊。

  上尉指給他看的這一塊,報導由國際版翻譯而來。記者署名,叫做艾希莉婭。

  “這,你啊?!”溫繼飛湊上來看了一眼。

  韓青禹點一下頭,“嗯。”

  “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擺拍的?”

  “不是,當時白色那邊的衛疆隊長,給了我一根,我就點了咬著了,讓它自己燒。”

  韓青禹有些慶倖,因為新聞配圖的照片並不是正面照。

  照片裡是夜,晨光未露,月色涼白,他背負戰刀坐在喜朗峰巔一處雪坡上,微微低頭,唇上咬著一根燒到三分之二的香煙……整體感覺在蒼涼、壯闊裡有些疲憊。

  是側面,因為光線的問題,輪廓分明,但是具體面容,不算很清楚。

  “這樣就好。那女記者還行,有點分寸。”韓青禹這樣想著,往下看文字部分。

  然後,他就傻了。

  在他傻了的同時間,旁邊把頭湊一起,一起在看的溫繼飛、楊清白,同時“哇操”了一聲。

  “青子,你這話說的,霸氣啊!”楊清白感嘆。

  “不是,你什麼時候會說這種話了?”溫繼飛狐疑。

  只有鏽妹,有些茫然地看著青子,當時她離得不遠,雖然沒聽清,但是模糊感覺,青子似乎不是這麼說的。

  “這些話不是我說的。”看著報紙上的鉛字,韓青禹有些無奈道。

  “那是誰說的?採訪還能自己編的嗎?”溫繼飛問。

  “尹、菜、心!”韓青禹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這他媽……什麼破翻譯啊?!”

  他自己記得很清楚,當時的原話,艾希莉婭問他旗幟戰爭當夜的心理活動,他說只是因為自己擅長的事情很少,所以會一心把拿刀去砍這件事情做好。

  意思:我一介武夫,遇事沒主意,只知道揮刀去砍去莽就完了,根本沒有什麼心理活動和想法。

  但是現在出現在報紙上的內容,可能經翻譯人員的潤色,變成他接受採訪說:

  【生在這個名為捍衛的時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永遠信任我手中的蔚藍戰刀,不論多大的黑暗和恐懼,憑刀鋒斬破。】

  就這,你要說它完全亂編,一點不對吧,似乎並不是。但你要說它對吧,這段文字所表達的情緒,又跟韓青禹實際想表達的,一點都不一樣。

  “老子就怕被架起來啊!”

  可是,已經晚了。

  報紙這東西一旦發出來,可就不止一份。

  同一時間,一群,數百名來自科研系統和議事團方面的與會年輕人,正從外面走進廣場,向會場方向走來。

  小姑娘們三五七八個湊在一起,一邊看著報紙,一邊嘰嘰喳喳的議論。

  “這個就是韓青禹啊……The qing?The king?老外的叫法真有趣。”

  “是啊,可惜只有側臉,還不清楚。”

  “側臉也好看的,我就覺得這張照片特別有感覺。對了,你們知道他這次會來參加大會嗎,能見到嗎?”

  “肯定得來呀,你也不瞧瞧他這半年多做了什麼。”

  “那他這次得拿多少塊蔚藍守護啊?裡面會有星耀蔚藍嗎?要不,咱們打個賭吧?”

  “星耀蔚藍可沒這麼快審核下來。要賭,不如賭他這次會直接破格晉升到什麼軍銜好了。”

  “……”

  果然戰士還是在戰場上更帥啊……可是我記得他好像不抽煙的呀,現在學會了嗎?一片議論中,其中一個女孩拿著報紙低頭看著,想著。

  正這時候,前方突然有些騷動,聽議論似乎是有女孩發現韓青禹了,正在確認。

  “哪呢?哪呢?”女孩心裡著急,連忙轉頭去看,同時想:不可能的,這種場面,他要是真的在那,肯定會跑的,哈。

  那邊,一條手臂舉了起來。

  “翹翹。”韓青禹一邊招手,一邊笑著喊:“這裡。”

  “……”所以,他在喊我?!周圍的目光一下全落在身上,辛搖翹有些愣神:這麼多人裡,一眼就看見我了嗎?而且這麼熱情地打招呼。

  這可一點都不像他的風格啊。
pontus 發表於 2019-5-11 10:49
293.被賤到了

  韓青禹自己習慣了沒注意,他此時舉起來打招呼的手臂,手腕上戴著老銀鐲子。

  這東西當初老媽讓他帶來的時候,他沒太在意,如今每逢戰鬥結束,人活下來,總是習慣戴上,就像是在向家裡報平安。

  而且現在,這已經是一支著名的銀鐲子了。外面傳聞,據說可以代表韓家,韓青禹媽媽的意志。

  這個消息的源頭,出自蔚藍華系亞科研2所宣傳隊。那可是一支宣傳隊,傳播的速度可想而知。

  只不過隊裡的姑娘們氣性都大著呢,心裡存著埋怨,所以順帶著也傳出來了不少奇怪的東西。

  “怎麼好像跟傳聞的不太一樣啊?傳聞說他是死鐵直人,對女的都很冷漠的。”

  “不止哦,我聽說他對母貓都冷漠。”

  “我也聽說了,他連吃螃蟹都不吃母的。”

  “哈哈,這怎麼可能?傳言真是太可怕了。不過現在的重點,難道不是他的老銀鐲子還在嗎?”一個相貌清麗的醫療系統的女孩說道。

  “……是哦。”

  就身邊不遠,幾個姑娘正一邊對著手上報紙看人,一邊小聲嘀咕議論著。

  “嗯……是的。所以,他該不會是腦袋被紅肩打壞了吧?!不,打好了……開竅了!”辛搖翹狡黠地想著。

  她還從沒有過這樣的待遇呢。之前的進展,從鎖骨上窩裡的甲蟲屍體,到成捆的甘蔗,最多也只到朋友間的感謝而已。韓青禹從來都是一個不會表達熱情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突然對自己熱情起來了……搖搖姑娘現在既有點兒激動,又不免狐疑,事情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所以她並沒有立即跑過去。就這樣,保持站在人群裡,燦爛地笑著,抬手在身前擺了擺回應。

  然後,韓青禹就主動走過來了。

  蔚藍剛結束了人類與大尖文明之間的第一次規模性戰爭,在這場名為旗幟戰爭的超級碰撞中,最耀眼的那個人,現在身上還帶著從戰場歸來的明顯傷痕。

  他剛熱情地打了招呼,然後朝辛搖翹走過來。在數千人的廣場,走向站在數百人中的她。

  “青子,你……”人到跟前了,辛搖翹緊張起來。

  “我有件事急著要問你。”

  “……嗯。”

  會是什麼事情啊?這麼急。

  哎呀,他,抓我手腕了!

  手腕隔著袖子被捏住了,辛搖翹的腦子一下糊了,就這麼木木地,跟著韓青禹走到了路邊的樹下面。

  然後,韓青禹湊到了她耳邊,很近,小聲但是似乎有些情急說:“炎朽……”

  “嗯?”納悶地轉過頭看他,“什麼?”辛搖翹覺得應該是自己沒聽清楚。

  “炎朽,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韓青禹眼神認真而懇切地看著她問。

  炎朽?所以炎朽是什麼意思……他在讓我猜嗎?是他那裡的方言,喜歡的意思?不會是求婚時說的話吧?!

  哎呀!辛搖翹你冷靜啊,你清醒一點!

  姑娘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應該是糊了,只是一時之間怎麼都翻不過面來。像一條在鍋裡冒煙的魚。

  “小個子紅肩被劉軍長逼死之前說了這個詞,炎朽,大概發音是這樣,你能推測它是什麼意思嗎?”

  韓青禹耐心解釋。

  辛搖翹眼睛眨一下,張嘴木木地:“啊?”原來是這樣啊,原來,只是因為我是他的一個語言學家朋友……

  姑娘恍然大悟,撤了一步,看著韓青禹,惱羞成怒了,但是平靜說:“你去死吧。”

  “哦,是這樣啊。”韓青禹認真琢磨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我還以為它跟我說什麼呢,原來是駡街。”

  媽的,費老子好多腦細胞。他在心裡嘀咕。

  “……”他竟然接上了。

  辛搖翹現在服氣了,徹底完全服氣了,氣得想狠狠踹他一腳,旋即又氣得笑出來。

  這死鐵,鐵到了極點後,莫名還有點可愛的。

  不對,他剛才好像說,這是紅肩死之前對他說的話嗎?情緒緩過來了,注意到了韓青禹話裡的一個細節,辛搖翹連忙擺手,“不是,那個我亂說的。”

  “嗯?亂說的啊?”

  “嗯,就,開玩笑。實際的解讀,沒有這麼簡單的,要等我回去,再慢慢分析。”

  事關科研,辛搖翹端正態度,繼續說:“放心我會努力的。現在關於喜朗峰戰場的一切,都很重要,包括我爺爺在內,全蔚藍半數以上的頂尖科研人員,都已經去那邊了,我都沒想到,我也有機會參與。”

  “去那邊很危險啊。”喜朗峰頂那麼大一艘大尖主艦停在那裡,消息不可能不被雪蓮等敵對組織知道,知道後他們很大概率會有行動……韓青禹想了想,“不過那東西確實不太好拆。”

  “沒事的,那邊的部隊留下來好多呢,還有那麼多超級,精銳。而且它離咱們華系亞又不遠,真有事,陳爺爺過去就好了。”

  因為說的都是正事,而且至少放在面上是涉密的大事,兩人的對話始終很小聲,在旁人看來,就像是戰場上歸來的男孩正和女孩怯怯私語。

  “對了,活的大尖沒抓到。”韓青禹突然抱歉說道。

  當初因為感謝一時衝動吹下的牛逼,現在發現做不到,就算是在喜朗峰那麼大,那麼混亂的場子裡,一樣還是沒機會……這事最終食言的概率,似乎有點大了。

  韓青禹解釋的時候有些尷尬。

  “嗯?”辛搖翹困惑一下,這事在她這就沒當過真……而且我不是說過不用的嗎?所以,是他當時沒聽清?聽岔了?

  看韓青禹認真抱歉的樣子挺有趣,她沒說破。

  “死的倒是弄了一隻,但是也被他們拿走了。我覺得反正不能說話給你沒用,就沒去偷。”韓青禹繼續認真解釋說。

  他好認真啊,辛搖翹想著,說:“沒事,我不急的。”

  “嗯,就怕以後也不好弄,萬一一直弄不到……”

  “那怎麼辦?答應了的事做不到,你打算怎麼辦啊?”

  “我……”

  “要不咱們換一個?”

  “好,你說。”

  “嗯。”辛搖翹猶豫了有那麼兩秒鐘,接著整個身體往韓青禹身邊站了一下,踮腳往他耳朵邊探,像是要悄悄說的樣子,實際第一時間卻沒有說話。同時,兩個人的手湊近了,當然也沒牽著。

  辛搖翹沒低頭,用右手,把自己左手腕上的一根發繩捋了下來…很短暫地抓了一下韓青禹的手指尖…就這樣,很順暢的,就把她的髮繩捋到了韓青禹的手腕上,跟那只老銀鐲子並列在一起。

  “以後也戴著這個。”她說話了,說完向後撤開。

  所以,這就是跟活體大尖交換的條件了。

  意思簡單直接,就是佔著呀,怎麼了?

  四周都是人呢,好多女孩子,辛搖翹有些心慌,給自己打氣說,我可不是他厲害了,出名了才看上他的,本姑娘早就看上了,也早就行動了,比你們都要早……所以,就佔了,怎麼了,佔得大大方方……等他開竅。

  “這個……”韓青禹低頭,抬手腕。

  老銀鐲子向裡,一根紅黑色交結的髮繩扣在那兒,整體大概黑色稍多,中間還夾了一根小小的斷髮,看起來應該是搖搖晃晃平日裡就在用的。

  他抬頭,“這個我戴著幹嘛啊?”

  “就,有時候可以拿來紮個口袋什麼的呀,方便。”辛搖翹猶豫解釋,然後突然一下加速說:“反正就這件事,交換條件,你戴著就是了。”

  “哦,好。”韓青禹點頭,晃了晃手腕,放下。

  差不多時間。

  陳不餓和姜龍池兩個超級老頭也已經離開了辦公室,去會場。他們走的是特殊通道,三層上,樓與樓之間的連廊。

  溫繼飛和楊清白幾個則站在遠處,一邊看著,一邊議論研究韓青禹和搖搖晃晃到底說什麼說這麼久……搖搖晃晃有沒有被氣死。

  “小兄弟有火嗎?”

  側後方,一個莫名有點耳熟的聲音傳來,然後伸過來一隻手,借火的人遞了一根煙過來。

  溫繼飛轉頭,看了那人一眼,把煙接了,一邊往嘴裡擱一邊說:“有的,哪有抽煙的人不帶火啊,話說這次的煙好像跟上次不一樣啊……”

  一邊細碎說著,一邊,他從口袋裡摸出打火機來。

  “嗯,你最近怎麼樣?”葉簡一身華系亞方面軍中尉軍服,微笑問。

  華系亞方面軍全軍大會,人多且雜,安保固然嚴格,但是對葉簡這個級數的高手,依然不是障礙,何況他本身就出身華系亞方面軍,對什麼都熟悉。

  “夜夜笙歌,簡直不能太爽。”這一句,溫繼飛調門稍高,說著笑起來,現在賀堂堂和劉世亨不在,在場幾個人裡就他見過葉簡。

  葉簡啊!草!

  “可惜了,他們好像沒聽懂你的藏頭。”葉簡笑了一下,把煙叼嘴裡,說:“所以,你不會打算直接喊出來吧?那樣我可是會殺你的。”

  “知道啊。”溫繼飛無奈哀怨了一句,沒好氣白了葉簡一眼,低頭擦火把自己煙點上。

  然後,把火給葉簡遞過去。

  遞一半火滅了,他重新擦滾輪。

  “聽你那晚說得自己那麼猛,怎麼真到你地盤了,就只在這看別人跟小姑娘熱乎啊?”真就是湊巧看見溫繼飛了,葉簡隨口開著玩笑,低頭準備去點。

  “呼!”猛地一聲。

  打火機冒出的火一下幾十釐米高,差點給他整個臉燎進去。

  剛這種狀態下,溫繼飛竟然那麼自然地,偷偷把打火機氣門給調到了最大檔,這是連葉簡都沒注意和防備到。

  當場,葉簡反應迅速,整個人向後一閃。

  同時間,溫繼飛反向跳開大喊:“葉簡!雪蓮葉簡在這裡!”

  “……”葉簡都懵了。

  我去你大爺欸。

  雖然說,他來這本就是計畫好要暴露的,也沒打算幹別的,就是挑釁一下,好讓陳不餓和老和尚走不開而已,但是……他依然被溫繼飛賤到了。

  這小子聰明老成,是他早就知道。他想不到的是,溫繼飛比他以為的,要少年得多。
pontus 發表於 2019-5-12 11:36
294.超級之下

  “媽的,眉毛不知道有沒有燙卷了……”

  臉上皮膚其實完全不怕這點兒火,葉簡現在擔心的事情,是怕以後再被人提起,他們會說:葉簡?哦,就是那個找華系亞小兵燙眉毛的葉簡啊?!

  他可以殺溫繼飛。

  儘管溫繼飛反向跳閃之後邊喊邊跑,一路狂奔逃竄,但是就他這樣的速度,在葉簡面前根本不夠看。

  可是,“這麼有趣的小子,殺了可惜了啊。”葉簡心裡苦澀,有些哭笑不得:老子拿你當朋友,你他媽的,竟然一點情面都不留……

  他想不到溫繼飛的抉擇和反應會來得這麼果斷迅速,他甚至連話都來不及多說兩句。本來還想誇他一下的,這小子一開始看到他的表現,實在太沉著冷靜,恰如其分了。

  同時,葉簡現在也沒有時間去殺溫繼飛了,那樣他可能就會來不及撤退。

  原先的計畫已經被打亂了,此時的軍團廣場,也已經炸了。

  沒有人敢在這種場合拿葉簡的出現開玩笑,這裡經過提醒能認出他的人,也不止一個兩個……現在,華系亞方面軍的戰士將領們正迅速給出反應。

  所以,就算葉簡再強,他也不敢繼續停留。除非他準備一人迎擊數千柄戰刀的轟殺。

  華系亞方面軍素來尚武,而且自信,這裡的全軍大會,是不禁帶入武器裝置的。甚至陳不餓認為戰士們這樣整裝齊備地出現,更符合全軍大會的宗旨。

  所以,此時現場數千人中,至少有七到八成,都是隨時可以戰鬥的狀態。

  葉簡要去人群裡……去那個以議事團和科研系統、醫療系統的人為主,構成的特殊人群裡,借此避免第一波集中轟殺。

  這是既定的撤退方案之一,他剛才,就是跟著這撥年輕人一起進來的。

  而下一步,他將通過人群進入側邊,一幢文職人員數量最多的辦公樓。他計畫中的退路,本就在那裡。

  一切都有預案和計畫,這一次葉簡來,本就是為了在華系亞全軍大會出現來的……只要他在這裡出現一下,再全身而退,這個挑釁,就已經足夠誇張了。

  此刻情況突變,在心底迅速應變決策的這一瞬間,葉簡仍不由得,又看了溫繼飛一眼。

  “同樣的事情,交給100個人來做。就算他們都有勇氣和智慧,做到了……大概也會有99個,自然而然地選擇在發出警示後,迅速跑向人群,尋求庇護吧?”他想。

  而溫繼飛,是其中特殊的那一個。

  他此時正一邊喊,一邊往現場唯一一個沒有人的角落方向狂奔。

  葉簡不知道:

  這是他的犧牲精神,怕自己跑到人群裡,會連累其他人出現死傷?

  還是這小子在電光火石之間的決斷和選擇,真的冷靜、機敏、果斷到了這麼可怕的一個程度?!

  因為如果溫繼飛現在是往人群裡跑,葉簡完全是可以追的……以他的超凡實力,追上把人殺了,再擠進人群,是目前情況下的最優解。

  而溫繼飛選擇了往現場唯一的空曠處跑。

  這樣,葉簡如果追上去殺了他,身後立即會有數千柄毫無顧忌地戰刀,向他飛來或斬來,沙場經驗豐富的蔚藍將士們,會迅速結陣,把他當大尖砍,留下他。

  “臭小子!還真的不錯啊,可惜只是一個E級。”

  在心底感慨的同時,葉簡裝置身體已經啟動。

  幾乎同時間,“頌,頌”,在離他最近的位置,突然兩聲源能爆發,一柄重劍和一把特製的長柄戰刀,已經鼓蕩著風聲,一左一右向他掃來,封堵他的去路。

  “全甲!兩個頂級?好年輕。”

  葉簡抽刀,在前撲同時單手反撩而上。

  “鏗!”

  死鐵碰撞的聲音傳開,吳恤和鏽妹手中武器同時被單刀撩起,甚至整個身體被一左一右帶飛出去。

  這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這個世界,站在巔峰之上的存在。

  雪蓮葉簡,就算在人類超級武力裡,也是最強的那幾個之一。

  “好強!”

  葉簡輕鬆展開去擼,從兩人之間沖了過去,而後也不停滯殺人,腳下一步不停,撲向人群。

  …………

  一直自認為是可以上戰場的,也一直很渴望能上戰場,但是這一刻,辛搖翹發現自己臨事慌亂無措了……然後,她感覺手腕疼了一下。

  這一握有些用力,她還不及扭頭,身體已經被一股拉扯的力量甩動。

  辛搖翹被韓青禹拉到了他背後。

  而另一個方向,葉簡正朝他們這邊撲來。

  “青子……”

  話說了一半,辛搖翹站在那裡,視線中韓青禹已經把身邊近處又一個醫療系統的女孩,拉到了身後,然後是前方的,第三個,第四個……

  辛搖翹可以明確地感覺到他現在身上,那種專注的,不假思索的狀態。

  面對葉簡,他第一時間把人擋在身後,從熟人,到身邊的人,再到前面的人……

  但是,這裡的人實在太多了,他好像也終於發現,自己顧不過來了。

  “頌…鏗!”

  源能爆發的尾音中,抽刀的聲音傳來,韓青禹沖出並且拔刀。掠過人群,撲斬葉簡。

  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辛搖翹甚至來不及像電視電影裡那樣,說上一句“小心”什麼的。不過,她好像第一次,開始真的有點瞭解青子了。

  “咦?”前方,一道虛影突然沖來,這名攔截者爆發的速度,讓葉簡驚疑了一聲。

  雪蓮情報中的資訊很明確,華系亞目前四大超級戰力,其中呂墨逸還留在喜朗峰,花碧楦肯定不在國內,而且大概率在熊占裡,那麼剩下就只有兩個:陳不餓,老和尚。

  這也是今天這裡,確定會出現的一個,和可能會出現的另一個。

  眼前這人顯然不是兩者之一,但是他的爆發,確定在頂級之上。

  “韓青禹,真的是韓青禹嗎?”葉簡確認了一下,“竟然真的是這小子!他這麼快就又突破了?!”

  這一刻,當葉簡出現,沖向這邊的人群……議事團和科研、醫療系統的數百人驚惶紛亂,而現場唯一目擊軍團的將領和士兵們,或來不及阻攔,或因為位置不對,出手有些投鼠忌器,都暫時陷入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狀態。

  就是這一刻,密集而紛亂的人群前方,不足十米,突然一道身影正面撲斬葉簡,阻攔他的去路。

  等不及人們去辨認。

  “轟!”

  一聲源能的轟然對撞,已經響起在場中。

  鼓蕩的罡風四散撲面。

  水泥地面破碎濺射。

  其中一道身影雙刀脫手,被直接從碰撞點上轟飛了出去。

  韓青禹四渦輪的全力爆發,在葉簡面前依然不夠看。

  但是葉簡前撲的身形,也被他阻滯了一下。

  只是一下。

  葉簡偏頭,微笑說:“不錯,不過還不夠。”

  同時他身形再次啟動。

  “還不是超級,不過可能已經是華系亞方面軍超級之下第一人了。”葉簡想著,突然看見韓青禹倒飛出去的身形,在空中突兀得停頓了一下,緊接著,人翻身再次撲來。

  “嘩!”廣場人群驚呼,從擔憂到錯愕,驚詫。

  “哦?”葉簡也驚詫一下,“還來?”其實他想說的是竟然還能來。

  “但是,赤手空拳,你怎麼擋我?會死的啊,小子。”

  韓青禹的雙刀,已經脫手了。

  耳邊,陡然“嗖!”的一聲。

  因為場面的混亂,這聲響一直到近處才被聽到。

  半空中,一個長方形的黑色木匣子,立起來估計得有及胸高,同時也不小……在人們的視線中筆直而來,已經淩空飛到了韓青禹的面前。

  從時間上判斷,這個木匣子應該在他被轟飛的同時,就已經被拋出來了。來自葉簡剛受到第一次阻擊的位置方向。

  “砰!”

  韓青禹人在空中伸手,在橫飛的木匣上撥了一下。

  木匣翻轉的同時,似乎鎖扣被打開了,蓋子嘩啦一聲向下敞開。

  一柄藍色星光柱劍,打橫從匣子裡落下來。
pontus 發表於 2019-5-13 08:06
295.20歲的韓青禹

  黑木匣子是韓青禹幾個從喜朗峰回來之前,特意讓團裡幫忙做了帶到總部來的,一大一小兩個,用來放藍色星光柱劍。

  425團部基地出身紅色板擦的食堂大爺老耿接了這趟活,為這事開開心心忙碌了一天一夜。

  “好孩子。好東西,是得藏好了。”他特意讓團長帶了話,說:“你小子比起我們王隊當年,最好的一個地方就在這,王隊他太靦腆,太要臉了。”

  團長李王強說這是好話。

  現在,紅肩的柱劍在韓青禹手上這件事,雖然已經算不上是什麼太大的隱秘了,但是直接暴露在全軍大會這樣的場合,終究還是不太好。

  然後因為不是在自己的窩裡,東西放在房間也不放心,就只能直接裝了帶著了。人到哪站下或坐下,長木匣就放一旁立著,靠著。

  韓青禹相信至少最近的一段時間,只要這東西還在他手邊,就沒人敢伸手跟他要。他剛在喜朗峰立了那麼大的功,蔚藍連獎勵都還沒給呢,就先拿他東西?那說不過去。

  另外他身上的傷,別人也不知具體輕重。如果有必要,他隨時隨地可以昏過去,死過去。

  至於說科學研究,呂神那不還有一把嗎?他那把肯定會上交的。

  …………

  此時,蔚藍華系亞方面軍,唯一目擊軍團,軍團廣場。華系亞全軍大會的場子,被人踩了,而且這個人的名字,叫做葉簡。

  現場天才少年悍然撲斬人類最強之一的戰鬥,第一次碰撞勝負已分,但是餘音未盡。

  伴隨著一支黑色木匣的呼嘯而至,翻滾打開……大號的藍色星光柱劍橫落了下來,落在韓青禹身前。

  還沒完!他還來!還要砍!

  人群在夾雜各種意味的驚呼聲後,都向上看著。

  這是一種很複雜的心理:

  別去了吧,那是葉簡啊!

  萬一他把葉簡砍翻了呢?

  這大寶劍好厲害的樣子。

  好帥!

  帥死了!

  可是帥了真的可能會死啊!

  “……不是吧?大寶劍都掏出來了。”葉簡看見這一幕,看見那把星光柱劍,心裡也有些無奈,“這群小變態,一個個的,怎麼都沒辦法好好溝通呢?!”

  從在喜朗峰拎刀追著他駡街的賀堂堂,到賤到讓他無語的溫繼飛,到剛才的那兩個頂級,再到這個韓青禹,他們好像都是一起的。

  一切似乎都暫停了一瞬,然後,“呼!”風聲起。

  柱劍橫空開始墜落,韓青禹伸右手接握,同時身體開始前沖。

  他的身形略偏向左側,並有少許的前傾,由速度帶起來的風,在拉扯他的衣服頭髮。

  人往前去,對比之下顯得有些過長夜過大的星光柱劍,被落在了身體左後方。

  而後,被韓青禹用全身鼓蕩的源能潮湧帶動,開始順時針轉動。

  這一開始的旋動,速度似乎並不快,旋動的過程中,韓青禹連貫動作,伸左手接握,由單手變成雙手持劍。

  “轟!”就在他左手接握的一瞬間,巨大的源能爆發轟響。

  柱劍的運動速度在同時爆發,空氣鼓蕩的聲浪一下由風聲而至潮聲,獵獵,滔滔。

  一種如海浪在海底攢積,傾軋四周流水般的壓迫感,開始蔓延開來。

  這是韓青禹傾盡全力的一記橫斬。

  “這孩子好強……可惜對面的人是葉簡。”現場軍銜較高的軍官和一部分老兵,他們大概是知道葉簡實力的可怕程度的,當年,他就已經很可怕了,而今,據說已經到了可以挑戰軍團長的程度。

  “是的,速度也很快,放我我肯定接不住……但是對上葉簡還不夠,這樣斬不中的。準備救援……”在場有頂級,他們眼力和見識都有,所以此刻想的並不是韓青禹能不能斬破,而只是能不能斬中。

  這一擊,如果葉簡一心想避,一心想進人群,韓青禹連斬中都難。

  其實這些韓青禹自己又何嘗不知道?面對葉簡,這架他一點都不想打,更不敢異想天開奢望能贏。

  他現在只求能稍微阻滯葉簡進入人群的時間,不管他是要跑,還是會傷人或者挾持人質。

  至於剛才,這麼大的場子……韓青禹本來是想著老實縮在後面的,保護一下搖搖晃晃就好。

  然後當時在他身邊不遠,另有兩個慌神了的站那,他看不過去,就也給拉過來了,再然後,他發現前面還一大堆不能戰鬥的……實在顧不過來了,他腦子一熱,就直接上了。

  結果被輕描淡寫地砍了個七葷八素。

  “不對……”時間太短,開口的頂級這句話最終沒能說完,他想說的是:不對,那記橫斬很詭異。

  “這他媽什麼東西?!”作為直面這一擊的人,葉簡自然比老兵們更早發現這一點。

  他戰鬥過不少比韓青禹強的人,但是從未面對過這麼詭異的斬擊軌跡……就好像,那把柱劍在隨他的心意,不斷細微的瞬移,變幻角度。

  是他對武器的操控可怕到這種程度嗎?還是這把劍,會主動聽他的話?哪怕不依靠手臂的擺動,也可以變換軌跡?!

  這種情況下,葉簡不能選擇避,萬一閃錯了,後背被斬中……他今天已經被人燎過眉毛了,要是再被一個後輩當場砍傷,而且傷在背後?!

  要知道,雖然在蔚藍的名聲很差,但是葉簡自身的形象,一直還都是維護得很好的。

  想到這,葉簡原本躍向人群的身體,在一瞬間淩空錯步,他選擇轉身對砍……且抽出了背上第二把刀。

  “來得好!”除去生命化源能之外,葉簡全力。

  “轟!”對撞出現的一瞬間,局部的空氣凝結如實質,灰白色的氣流肉眼可見,如風暴,從碰撞中心肆意亂流……擴散而出。

  未及跑遠的議事團和科研、醫療系統的人,被掀倒一大片。驚慌的慘叫聲四起。

  “叮!”幾乎同時間出現的這一聲響,被碰撞爆發的聲響蓋住,但是葉簡自己聽到了。

  “噗!”韓青禹的身形再次倒飛出去,人在空中吐血。

  而且這一次,他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正如葉簡所說,他不錯,但還不夠……還差得很遠。

  同時間,葉簡身形落地。

  雙手垂落,手握兩把刀…柄。

  “操…”難看了。

  然後人群“嘩!”

  “怎麼了?!”

  “葉簡刀沒了。”

  1991年9月1日,蔚藍華系亞全軍大會,軍團廣場,20歲的韓青禹,把葉簡的刀砍沒了。
pontus 發表於 2019-5-14 08:14
296.窮怕了的葉簡

  軍團廣場上的第二次碰撞,韓青禹再次傷退,而葉簡依然無事。

  就只是斬斷了武器而已……但是斷在當場的,是雪蓮葉簡的雙刀。死鐵武器的堅韌一直超出人類常識,就算是蔚藍普通制式戰刀,在戰鬥中砍到只剩下一個刀框,都可以繼續使用,高手灌注源能後更是堅不可摧。

  這裡存在一個差異,因為源能的運動機制,如同海浪潮湧的關係,一般戰士是不可能始終保持死鐵戰刀被灌注源能的,而高手可以通過自身源能的渾厚度和控制熟練度做到這一點。可以不間斷,只是依然難免,存在強度上的高低變化。

  所以,那把藍光柱劍很重要,那個做到的人,一樣也很重要,這一擊的斬中和斬斷,都遠比想像的更難。

  當這樣的一件事,被一個蔚藍新人做到了……實在太解氣了。它所帶來的振奮,把全軍大會被叛徒踩了場子的憋屈感,一下降到了最低點。

  “不過這貨真的好強。”

  第一次與這個層次的對手交手,韓青禹傾盡全力。而葉簡在剛剛的那一擊中,並沒有動用生命源能或者其他底牌,就只是簡單樸實的對砍而已。

  但就是這樣,他所砍出來的,依然是超級層次的威力。

  也許這就是這個世界站在巔峰之上的存在。

  “但是你站下來了啊……而且你刀沒了。”韓青禹想到這,在劇痛中笑起來一下。

  在這個源能武力的世界裡,因為只有死鐵能傳導源能,武器的重要性實在太大了。

  這一瞬間。

  剛才倒地的人群正在爬起同時四向奔散。

  被轟飛的那個人嘴角淌血,突然在空中笑了一下。

  葉簡抬頭,目光遭遇,眼神惱火用口型說:“你得罪我了。”

  韓青禹的笑容燦爛起來,“很榮幸。”

  而後他身形落地。

  藍光柱劍迅速嵌入地面,一直犁開一道長達十余米深溝,才勉強把人止住。

  韓青禹低著頭,身體僵著,手上的血不停順著星光柱劍流下來。

  “殺了他。”

  裹著激憤的喊殺聲四起。

  此時現場,實力和反應都最強的一批老兵,已經第一時間切進葉簡和人群之間,但是另一部分,較為激憤、衝動的年輕人,選擇直接撲向了葉簡。

  那是雪蓮葉簡啊,是多少華系亞方面軍年輕人做著白日夢都想要砍倒,一戰封神的對象。

  此時見他手上沒有武器,又怎麼忍得住不去趁他病,要他的命?!

  “別去啊!”

  “不要去。”

  “先結陣!”

  我們,不要妄想能擊殺他,我們能暫時困住他就好了……來自頂級老兵們的心聲,來不及說,他們的呼喊聲急切而憤怒。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當場至少兩百多人,已經沖到葉簡近處。

  密集的音爆和刀鋒破風的聲音卷集在一起,如一團雷雲,卷向葉簡。

  葉簡站在那裡,隨手把手中兩把刀柄丟了,側轉身,淡定看了看眼前撲來的陣勢。

  “華系亞真的不該一直把超級的實力藏著掖著啊,天高地厚,是需要被知道的”,他突然自言自語了一句,同時踏前一步,眼神似乎猶豫了一下,說:“你們……把刀留下來吧。”

  聲音落下的同時,葉簡迎前,再踏一步。

  “轟!”這一步落下,一股有如實質的磅礴源能潮湧,在他的身體周圍爆發,而後爆開。

  這是人類當前最強的身體之一。沒有武器,他的身體對於一般人而言,就是超級武器。

  地面猛烈地晃動了一下,表面的水泥被直接掀開,下方黑色的土石被肆虐的氣浪翻出來,激射向空中。

  衝鋒的陣勢最前方,一時間至少二三十名戰士和地面的土石一起,被直接震飛到了空中……身體失去控制,源能不繼。

  驚亂的視線中,葉簡騰身,沒有殺人,右手握住一柄蔚藍戰刀,同時將那名戰士一腳蹬飛。

  而後,他的身形開始在空中側方向橫掠,刀鋒過處,一柄又一柄蔚藍戰刀脫手飛出……

  “草,這算什麼啊?!”溫繼飛站在遠處,怔怔地看見那個比,最後淩空轉回身來。

  右手還是那一把刀。

  但是葉簡的左手臂,此時一口氣夾了至少二十把蔚藍戰刀在肋下,大約就是一個單手抱一個西瓜在腋下的動作。

  那畫面……

  “就跟窮怕了一樣。”溫繼飛想到自己竟然兩次在這樣一個人面前淡定作死……有點佩服自己,有點刺激。

  “你們,不行啊。”身形在空中主動後挫,葉簡笑著說。

  這一句,因為剛發生的這一幕……四向裡無人可以回應。

  “那麼我呢?”

  一個平靜而蒼老的聲音,從高遠處出來。

  場中眾人仰頭側目。

  “轟!”三樓連廊邊的一堵堅實水泥磚牆,被人一腳蹬裂。

  紛亂的碎片中,一道身影,從上方激射而來。

  那不是電影電視裡輕功般的翩然而行,而是如一顆炮彈,斜向下,筆直向葉簡砸來。

  同時,陳不餓軍團長的身影,出現在連廊上,看著。

  出手的人不是陳不餓,是一個老和尚。

  蔚藍華系亞,姜龍池上將。

  這個剛剛很多人都看見過的,似乎已經有些老年癡呆的瘦小老和尚,此刻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

  所以,超級之戰嗎?!而且是站在巔峰之上的超級之間的戰鬥。

  廣場振奮的聲音響起。

  “操!”見到老和尚出現的瞬間,葉簡心底也是一聲鬱悶。

  這個老和尚的行蹤,是雪蓮永遠無法準確掌握的情報。

  因為這事就連龍池大師自己,可能都掌握不太好。

  預想過他可能也在……結果他真的在。

  葉簡不怕陳不餓。陳不餓確實可以殺他,但是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決定了,一旦全力爆發殺死他,陳不餓自己的生命,也會在不久之後走到盡頭。

  所以兩人之間的對決,要麼點到為止,要麼變相同歸於盡。

  而陳不餓,是不能死的。

  蔚藍需要他們的戰神屹立,華系亞方面軍需要他在,人類需要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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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nt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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