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穹頂之上 作者:人間武庫 (連載中)

 
pontus 2018-12-9 11:16:5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9 688586
pontus 發表於 2019-6-10 08:24
327.飲馬,煮麵,磨刀(上)

  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帶上他們去找一個缺口,趴坑等待大尖走過去,或者一點一點地集體往前蹭。

  問題在於大尖過來其實並不是一個圓,一條線。換句話說:它們不是單層的,不是說一隊大尖走過去了,後面就都一路通暢。它們也有縱深。所以,一路上他們可能要遭遇好幾次這樣的情況。

  次次成功?那太難了。

  劉世亨在心裡思考如果出現意外情況,自己能做什麼。他是D級,幾乎沒有戰鬥經驗,絕對不強,但是跟普通戰士比,這一年吃掉的源能塊其實不少。

  “那我劈一刀吸引了注意力就跑的話,應該能頂一會兒吧?”

  “然後,我就掛了。”

  他在牆溝一頭,用手接岩壁上的流水洗了把臉,抬頭時雙手順帶把頭髮往後捋,仰頭用力吹了一口氣。

  一邊思索著,劉世亨一邊從牆溝往上翻,雖然大尖群搜索前進的速度有些緩慢,但他還是要盡力速去速回。

  右腿褲管被從後揪了一下,輕輕拉扯。

  劉世亨扭回頭,看到一隻手背有些發紅的小手抓在上面。

  “軍叔叔,我輕輕喊你好幾聲。”

  伽依娜說話的聲音有點兒怯,眼神也是。她剛犯過錯,惹軍叔叔生氣了呢。

  她的身後站著兩位老人和一個女人。

  看來丫頭是來當小翻譯的。劉世亨回身笑一下,示意老人們開口。

  “索赤爺爺說,他們知道你的計畫了,他們知道怪物很凶,然後路上還有很多。他說你可以把他們思考進去……”

  劉世亨茫然了一下,“思考什麼?”

  “他們……可以做路上引開怪物的人。”伽依娜仰頭看著他說。

  劉世亨整個血氣,一下頂上腦袋。

  伽依娜自己的眼眶,也一瞬間紅了,淚珠翻滾出來。她是知道這個的,在最開始遭遇大尖的時候,他們族群裡的青壯年,就做過這樣的舉動。

  老人繼續在說話。

  伽依娜忍淚翻譯說:“在這裡的每一個人大人,都可以。隨時,都可以。請你保護孩子們離開,請你和你的戰友們,有一天歸來,庇護這片土地和生靈。”

  伽依娜停止的時候,老人也停止了低聲的言語,樸實地笑著,看著劉世亨。

  劉世亨並不能在他們的臉上看到想像中應該有的決絕和堅毅,甚至他們沒有顯出激動,如果一定要說有點什麼,大概,有一些虔誠和坦然,在他們的眼睛裡。

  這一刻,劉世亨很想說“用不著”。但是實際並非如此,他只有一個人,他的實力太弱了,並沒有辦法承諾保護所有人。也許,他會需要他們那麼做。

  短暫的沉默後,劉世亨突然朝前走了一步,伸手。

  領頭的那個,叫做索赤的老人,看著他,有些笨拙地伸出手。

  握手。

  “我會把你們視同戰友。這一次,我不會苟且。”

  說完劉世亨直接轉身。

  他的聲音有些小,伽依娜很努力地追上來,“軍叔叔,你剛才說什麼我沒有聽清。”

  “我說……”劉世亨回身頓住,伸手輕柔按者伽依娜的小腦瓜,遲疑了一下,對她說:“我叫做劉世亨。”

  “劉世亨……叔叔。”軍叔叔叫做劉世亨,伽依娜反復念著,很認真地讓自己記住。

  “嗯。”劉世亨嘴角笑起來,突然狡黠一下說:“如果,後來有人跟你們打聽這裡發生的事,伽依娜記得要把故事仔細講給他們聽,知道嗎?”

  “畢竟這是叔叔第一次當英雄啊。”他含糊地補了一句,既然真的去做了,而且說不定連命都會賠上,那……肯定要拼命吹的啊。

  說不定有一天,當蔚藍的一切都公之于眾,爸媽會為我這個敗家子驕傲一次。會因為我,榮耀一次。

  然後,港城娛樂城的那些妞兒,都會以曾經陪過劉少為榮。

  “說不定她們還漲價呢,他媽的。”劉世亨想哭,又想笑。

  其實以前,劉世亨也有想像過,要是真的一直待在蔚藍,等有一天一切公開了,他一定要回去一趟港城夜總會,享受一下那種不用錢的千嬌百媚,全場簇擁。

  當時他還猶豫過要不要帶瘟雞他們一起,尤其是韓青禹那個b。

  後面的一句依然沒聽清,同時對於這段話感覺似乎有些費理解了,伽依娜仰頭看著劉世亨的神情……遲疑,而後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收住思緒,劉世亨也不再強調,接著說:“對了,剛剛叔叔教你們那句話,伽依娜還記得嗎?”

  “記得。”

  “記得很好……但是千萬不要去做這種事。”

  最後一句,語氣裡有著莫大的哀怨。劉世亨說完再次轉身,直接開啟源能裝置,開始在草原上急速奔跑。

  …………

  茂盛的草葉覆蓋著土地,劉世亨獨自趴在草坑裡,偏頭貼地,微微側仰,一邊聽著地面的震動,一邊透過草葉的間隙,努力觀察著。

  這套都是跟韓青禹學的,他倒是想把自己想像成韓青禹,但是實際,顯然不能。

  鼓起勇氣,把呼吸逐漸放大做試探,緊張的情緒讓劉世亨有些輕微顫抖。此時在他右側大概900米左右,一群三具黑甲大尖正在遊蕩著前進。橫向大體與他平行。

  劉世亨想要通過觀察,得到一點這些大尖的行動規律和試聽範圍資訊。同時,他需要越過這一層,去更裡面看一眼更遠處的情況。

  要不然等他帶上老人、孩子行動,突然在縱深方向迎面直接遭遇一大群,那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旁邊不遠,溪流的聲音有點大。

  這也是劉世亨選擇這裡的原因之一,溪流的聲音,多少能掩蓋一些輕微的響動。

  腿有點兒發軟,劉世亨趴著,用膝蓋開始往前爬。不遠處的那三隻大尖並沒有發現他,他這樣一直爬了一千多米,爬上一個小坡。

  探頭的一瞬間,“草!”劉少爺依然倒楣。

  遠處出現在視線裡的三個大尖群,相對有點密集了,如果是劉世亨自己一個人,他大概還有機會通過,但是那麼多老人孩子……

  “直線是不可能了,得一路上慢慢繞。”

  心裡思索同時,劉世亨開始朝側方向爬,類比平民的速度,爬得很慢,這樣估算著橫向或斜向運動所需要的空間和距離。

  “咩!咩!”

  突然的兩聲,一隻被遺落在草原上的羊,突然不知從哪個角落裡跑了出來。

  一瞬間,附近的整一片區域,猛地震動起來。

  至少兩個大尖群的七具大尖,開始了對那隻羊的兇猛撲殺。

  “我操!”

  劉世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倒楣,打從那晚離隊開始,他已經連續幾天黴運連連了,一件好事都沒遇到過,遇到的每件事,都在把他往危險和死亡面前逼。

  那隻小東西,現在正拼命朝他這方向跑來。

  “連一隻羊都跟我過不去。這我要是領著孩子們,可怎麼辦?”

  劉世亨掉頭就爬。他還不能死!

  很快,身後的震動聲變得越來越大,大尖的速度太快了。

  一聲短促的慘叫傳來,羊死了。

  這意味著劉世亨現在跟好幾具大尖距離不遠。

  他屏住了呼吸……隔一會兒,又試著呼吸。

  “還得考慮這一的意外因素……要帶他們出去太難了。”

  實地考察的結果讓劉世亨有些灰心,這種灰心帶來的情緒並不是憤懣或想放棄,而是難受,很難受,整個人壓力巨大,堵得慌。

  這種終於一次願意去拼命,卻還是覺得做不到的感覺,讓他憋屈得甚至有點想哭。

  “得噠,得噠……轟咚,轟咚!”

  聽地面聲音大概在一千多米外,有什麼東西正在縱向前進。

  什麼玩意?!

  大尖?不是。大尖迅速移動的聲音,劉世亨已經很熟悉了。

  那麼,馬群嗎?!

  這種情況還出現馬群,劉世亨懵了一下,伏地轉身,抬頭看去。

  視線中並沒有出現具體的人和馬,只有剛才在附近那些大尖的背影,正急速朝那邊奔去。

  很快,四周都空了,劉世亨暫時徹底安全了。

  同時馬群的聲音遠去。

  “這是哪路傻比幫的忙啊?”

  “不是,是這也太愚蠢……可惜了。馬,又怎麼可能快得過大尖呢?”

  …………

  脫離大尖目前的搜索範圍,趕回去破屋的一路上,劉世亨都在思考,要是自己和老人們有馬,用來吸引注意力,說不定機會會大很多。

  但是帶著馬,開始階段怎麼潛伏過去?

  而且,現在到哪裡去弄馬啊?!

  劉世亨抬頭,站住,他看見馬了。

  眨了眨眼睛,確實是馬,活的。

  遠遠地,二三十匹馬甩著尾巴,呆在破屋後面的小山谷裡,正在吃草,喝水。

  “這……”

  一時間腦子有些亂,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緊張,劉世亨抽刀,飛快地殺向破屋方向。

  ……孩子和老人們就在破屋外自在的活動!他們就像是突然又把日子又過起來了。

  什麼情況?!瘋了啊?實在想不通,劉世亨一時間整個人都懵了,腳下停住,站在那裡。

  幾個孩子遠遠地看見他,喊著,興奮地奔過來,拉著他一邊往破屋走,一邊開心地說:

  “我爸爸找來了,還有多吉叔叔他們……好些人。”

  是最初遭遇而後引走大尖的那批族群中的青壯年,他們並沒有全都犧牲,他們在騎馬奔逃中不斷地分散,這樣,最終有一些人得以活下來。

  這些人自然是知道破屋的,他們找回來了,來救他們的長輩和孩子們。

  “還有兩個跟劉叔叔你一樣的,軍叔叔。”突然,另一個孩子說。

  軍叔叔……自己人?!劉世亨心裡激動了一下。

  但是,兩個?!

  劉世亨猛地警覺,但是已經遲了。他被孩子們牽著,身形剛繞過了一面側牆,視線看去,看見兩個人的側臉。

  他們身上穿著作戰服,坐在那裡,手上各捧著一碗酥油茶,低頭正在喝著。

  其中一個人把一杆金屬質感強烈的大號狙擊槍靠在自己肩上。而另一個,身側立著一隻長方形的黑色木匣,雙刀出肩後。

  那倆人偏頭看了劉世亨一眼。轉回去,繼續喝酥油茶。

  “他們說他們認識你。”其中一個孩子說:“他們剛才本來說要去找你,然後拿槍的叔叔爬到坡上瞄了瞄,說不用去了,回來了。”

  “劉叔叔你認識他們嗎?!”

  孩子們難免困惑,因為既然認識,互相也看見了,怎麼都不打招呼,不說話呢。

  “我認識他們個雞兒。”

  劉世亨的聲音裡帶了些許因為激動而生的哽咽。裡面那個玩意,他叫韓青禹啊……

  所以,不用當英雄的感覺,真的太好了。

  生死環境在一瞬間突然改變,劉少爺幾乎哭出來。

  在孩子們面前要面子,劉世亨努力撐著不讓自己表現得太明顯。

  溫繼飛放下碗,走過來,丟給他一根煙。

  劉世亨抬手接了。

  “你們他媽的,不會是來抓我的吧?!”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9-6-10 08:31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9-6-10 08:31
328.飲馬,煮麵,磨刀(下)

  “真的你們倆要是來抓我的,我也只能束手就擒,再含淚吟一句‘明月照溝渠’了。”

  劉世亨臉上笑著。他這麼說只是打趣,心裡其實一點都不慌。

  要是一開始的情況,他偷跑了,韓青禹和溫繼飛突然找到他,劉世亨大概確實會有些個害怕,同時慚愧。

  但是現在,在事情經歷了這麼多意外波折之後,他覺得既然青子和瘟雞能有空出來找他,那麼1777就肯定已經安全出來了。

  這其中有他很大的功勞。他的作用至關重要。

  把手上的煙扔嘴裡,咬住,劉世亨側一下身,喊:

  “裡面那個,出來給劉少點煙。”

  韓青禹扭頭看看他,把酥油茶喝完,把碗放下,出門從溫繼飛手裡拿了打火機,幫劉世亨把煙點上……最後抬手拍了拍他肩側,說:

  “謝謝,世亨。”

  這會兒不是計較逃兵事件的時候,那事對於他們幾個來說,也並不很意外。事實不管是從給1777報信還是眼前這件事情的角度,劉少爺都值得韓青禹幫忙點這根煙,說這聲謝謝。

  他激動於終於找到一個,看到劉世亨完好無恙,就覺得是個好兆頭,心裡有些安慰,壓力也稍微少去一些。

  韓青禹和溫繼飛找到這裡這件事,說起來有點兒巧合的成分,但是其實也很正常。這塊區域本身,人已經很少很少了,馬隊的動靜不小,很難不被注意到。

  這些人就是破屋這些孩子族群裡的青壯一輩。他們知道這裡,拼死回來救人。湊巧先被韓青禹和溫繼飛發現,說起來也是他們的運氣,否則他們應該到不了這裡。

  一口煙美滋滋地吸進肺裡,劉世亨此時的感覺,徹底舒坦了。

  他這一次,做英雄的心理有過,實際行動也有過,從此蔚藍生涯有故事可以說……到最後卻還不必真的去赴死,多麼好。

  一邊在心底默默盤算著自己的下一步行動,一邊,劉世亨著叼煙,美美地又吸了一口,順嘴問:

  “對了,小隊那邊都還好吧?”

  他問完看過去,突然發現青子和瘟雞的神情有點不對,迅速把煙摘了,慌張急切說:

  “怎麼了?!……沒,沒出來嗎?”

  溫繼飛看著他,“出來了。但是連你和堂堂在內,少了7個。另外米拉小姐可能也受了重傷。”

  劉世亨整個人僵住一下。

  一直到溫繼飛把瞭解的全部情況說完,他才低低地“嗯”了一聲,而後沉默著轉身出去,找了塊石頭坐下,把頭低下去。

  他在低聲的啜泣。這些天,劉少爺接近崩潰過好幾次,好幾次很想哭,但是最後都沒有哭出來。這會兒一下就整個人崩了。

  “堂堂沒了。”

  不管韓青禹和溫繼飛再怎麼說他們相信賀堂堂還活著,劉世亨都沒辦法擺脫自己的理性,他知道,賀堂堂沒了。那種情況他不可能生還。

  腦海中一瞬間流轉過很多畫面……

  因為同是廢柴三人組的關係,劉世亨和賀堂堂、溫繼飛混在一起的時間其實相對更多,亂七八糟的相處回憶,也更多。

  再加上這次,小團夥裡只有他和賀堂堂沒有回去參加全軍大會,留在了喜朗峰,那些天劉世亨因為怕死,每天都死跟著賀堂堂,而小隊開拔參戰後,賀堂堂一路上也都很照顧他。

  劉世亨想起來最後分別的場景。

  那處山谷,他是逃兵,賀堂堂追出來很遠,拔刀攔人,跟他駡街……最後背對他不說話,冷著臉不看,放他走。卻又因為擔心,捨不得當場收走他的裝備,叮囑他記得放在戰場週邊……

  從當時整個小隊的情況來說,劉世亨覺得自己離開與否一點都不重要,但是現在回想,從他們這個小團夥的角度,他其實丟下了賀堂堂一個人。

  然後,人就沒了。

  韓青禹和溫繼飛在他身邊坐下來,一起沉默抽完手上那根煙,溫繼飛說:

  “放心吧,鏽妹和吳恤在找他,我們倆等送你們出去,也會繼續去找。”

  劉世亨猶豫了一下,點頭,能抱著一點希望總是好的,他說:“找不到的話,你們記得去殺人。”

  “記得的。”韓青禹的語氣平淡,但是劉世亨從中聽出來他身上前所未有的冷冽和決然。

  此時已是下午,午飯時間早就已經過了,也沒心思去吃,劉世亨用袖子抹了眼淚,站起來說:

  “那我們走吧,附近的大尖好像正在做搜索清理……”

  他把自己觀察到的情況說了一遍。當然,並不很擔心,因為現在有韓青禹在呢。

  大尖們大概率是要在這塊區域佈置牽引裝置了,韓青禹能判斷,但是暫時顧不上去找尋和阻止。

  他現在的心態類似陳不餓,真要牽引來,那就來嘛,又不是沒砍過。沒有什麼東西,比眼前的和在等待中的生命更重要。

  問題是……

  “沒那麼容易的。”韓青禹扭頭示意了一下,意思這裡有那麼多平民,其中還有老人孩子,說:

  “我們之前,是騎馬從側面繞進來的,就那樣也很不容易,這次大尖群的縱深,其實很深。”

  “另外可能更危險的一點是,在這一塊範圍出現這樣的動靜後……阿方斯家族的人,現在幾乎肯定在週邊等著我們。”

  聽到這裡,劉世亨緊張一下,“那個疑似超級?!”

  “他應該會在。”韓青禹說。

  劉世亨看看青子,準確地說目前這裡真正能應對高手層面戰鬥的人,依然只有青子一個……有些擔心,他猶豫了一下,說:

  “那能通知到吳恤和鏽妹嗎?要不咱們先等他們過來吧?”

  溫繼飛搖了搖頭。這情況,就算通知得到,他們也未必有時間等,同時鏽妹和吳恤也未必能順利進來。

  “那我們……”

  “等到黃昏,直接突圍。”韓青禹說。

  在這種情況下突圍,黃昏落日是最好的時間點。他們在那時出發,天還有光,能看得清路,看得到大尖的分佈和敵人的部署。

  以夕陽為標的,大家就算跑散了,也都有大概方向。

  然後等他們殺出去,差不多正好入夜,面對週邊可能出現的追殺,好藏,好擺脫,不好追。

  …………

  時間在走。附近一整片暫時都還算安全,所以不需要怎麼隱蔽。

  破屋後面,老人們在飲馬,喂草。用刀切割下來一塊一塊黑色的厚布。

  女人們把鐵鍋從破屋裡搬出來,用石頭搭起來做晚飯的臨時灶台,有從周邊拾來樹枝和乾草。

  她們一會兒要做很多人的飯,讓男人們吃飽肚子去戰鬥。

  食物不夠了,馬隊帶來了青稞麵,一會兒煮麵,那要煮很久。

  族群的青壯年溪流邊在磨刀,他們自己民族的刀。

  他們之前曾經用這樣的刀砍向過那些披著鐵甲的怪物,也許已經很清楚那沒有用,他們甚至還在路上,看到過溫繼飛槍的子彈被那些怪物阻擋。

  但是他們還是這麼做了,很認真地,去把刀磨得更鋒利一些。

  作為族群裡的青壯年,他們努力做著拔刀跟隨韓青禹三人去戰鬥的準備,也做著隨時犧牲自己,去帶走大尖群的準備。

  韓青禹沒有攔著。

  劉世亨在跟著孩子們練習騎馬。

  有韓青禹和沒有韓青禹的突圍戰,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情況,同時考慮到週邊後可能會遭遇的追截,後續擺脫的需要……他們將會選擇一個缺口,全部騎馬,殺出這裡。

  以戰鬥人員計算,馬有多。

  幸運的是,這裡幾乎每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也都能熟練的騎馬,快速地衝刺,老人和女人們也都一樣。

  韓青禹和溫繼飛在路上就已經簡單學過了,以他們的身體素質,不求熟練,只求不做錯誤動作讓馬停下來或慢下來就好,要保證自己不從馬上摔下來,其實並不難。或者他們摔下來也不影響什麼。

  現在就劉世亨還需要練習。

  那個被孩子們叫做多吉叔叔的四十歲男人走過來,向劉世亨深深地鞠躬,表達感謝,然後為他牽住韁繩,指導他騎馬。

  “噠噠噠噠……籲!”

  成了,劉世亨策馬跑了一圈回來,在孩子們的圍觀中跳下馬。

  打了一圈招呼後,劉世亨突然才發現伽依娜不在,那個黃毛小丫頭似乎從他回來到現在,就一直都不在。

  “伽依娜呢?”劉世亨轉頭緊張地朝多吉問道。

  多吉黝黑而冷酷的臉上動容一下,“她,一直在哭。”

  伽依娜的母親,前幾年去世了。父親暫時沒有再婚。他是這個族群的領袖,在之前那場帶走大尖的戰鬥中,男人們犧牲了很多,他命令他們一兩個一兩個的,逐漸脫離出被怪物追殺的隊伍。

  就是這樣,這個族群保留下來面前這些活著的人……而伽依娜父親自己,作為領袖堅持到了最後一個。

  他沒能回來。

  “嗯。”劉世亨低低地應了一聲,按孩子們的指導,走到裡屋,找到蜷縮在角落裡埋頭啜泣的伽依娜。

  讓看護的人女人先離開,他在小丫頭身邊坐下來。

  伽依娜抬頭看到是他,一下放聲大哭起來。

  因為聽到哭聲,韓青禹和溫繼飛也走進來。而後,族群的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們,也都暫時回到屋裡。

  除了那個在哭泣的小女孩,沒有人出聲。

  劉世亨在一旁的木櫃子上找到伽依娜的塑膠琴,拿起來說:“鋼琴是爸爸送的禮物嗎?”

  “嗯。”伽依娜癟著嘴,“我過生日,爸爸去了城裡。”

  劉世亨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找到塑膠琴電池重新裝上。

  然後一邊彈著,一邊小聲地哼唱: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許多小眼睛,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對於經歷過這些的伽依娜來說,天空已經變得可怕了。因為有可怕的怪物來自那裡,傷害他們和他們的親人。

  為了將來的孩子們看到星空,仍覺得寧靜和美好。看見星星,只是星星,而不是殺戮的惡魔,猙獰的面孔。這個世界,需要一些人,用他們的劍,去守護。

  劉世亨沒想那麼多。

  “你的爸爸做了很偉大的事情。”他說:“一會兒突圍的時候,伽依娜坐叔叔的馬吧,你不會再受到傷害了。”

  …………

  草原、溪流、破屋,天邊的夕陽開始逐漸沉落,地面開始變成金輝色。

  水在鍋裡有熱氣,溫度不會很高,麵需要煮得久一點,大概到最後也不會很熟,但是沒人會在意。

  二十多匹馬全部被拴好在屋前的大石塊邊。

  男人們坐著或站著,腰間有鋒利的刀。

  溫繼飛出去折了樹枝當作筷子,回來分給韓青禹和劉世亨,牧民和老人、孩子。

  劉世亨拿著比劃了一下,誇張說:“折你大爺的折這麼長?!”

  溫繼飛說:“你懂個屁。吃麵的筷子,就得長。一口就是一掛。”
pontus 發表於 2019-6-11 08:28
329.如神征戰

  同是這個黃昏,華系亞西北地方,某個偏僻的角落。黃褐色土山高聳如崖,不是岩壁,卻也草木稀疏。

  崖下數百米有大河源流,流水滔滔,聲勢巨大。而山間丈許寬的溪流,潺潺輕聲匯入。

  兩個腦後留著小辮兒的農家娃蹲在剛沒腳踝的溪水裡,看模樣似乎是兄弟倆,大的有個七八歲的樣子,小的五歲左右。

  還不急回家。哥哥身側擺著一個大肚子罐頭瓶,裡面已經裝了些小魚和螃蟹了,此時正一手兜邊,一手小心翼翼地移開一塊石頭。

  “咵啦”,拇指粗的黑影在流水下快速竄逃。

  “快點,快點,兜住啊……你那邊,哎呀兜住啊。”眼見獵物逃脫,當哥的有些惱火,抬頭一邊抱怨,一邊拿眼睛瞪著走神的弟弟。

  弟弟也仰著頭呢,目光直直從哥哥肩膀一側看過去,看著高處的土崖,木木說:“哥,剛有個人飛過去。”

  哥哥茫然一下,“什麼?!”

  “剛有個人飛,飛,飛,飛過去。”

  “放屁,會飛的那是鳥。人會飛那就是神仙,遇到神仙咱就得拜拜,拜拜神仙就收咱當徒弟,教咱們七十二變……”

  哥哥這邊想進故事裡了,津津有味的說著。

  對面弟弟突然把濕淋淋的雙手合起來,對著高處認真拜了拜。

  “你做啥?”

  “我拜拜,求神仙收我當徒弟。”弟弟說著伸手,指了指哥哥身後高處,“又飛過去一個。是個和尚神仙。”

  “真的假的啊?”

  當哥的連忙回頭看了幾眼,卻什麼都沒看見。

  準確的說,弟弟看見的其實不是飛,是跑。

  但是葉簡和姜龍池兩人的速度,在高低不平的土崖上全速飛奔,看起來跟飛也差不了太多。

  “話說,都這麼多天了,龍池大師你怎麼還沒跟丟啊?!”

  心想著老頭健忘糊塗這件事,以前不會是演的吧?華系亞方面軍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葉簡一邊跑,一邊扭頭問。

  他的實力按說其實應該稍高姜龍池一點兒,無奈身上有傷,加上對方比他更不惜命,就只有一路逃亡的份了。

  “有你帶路,又不是我自己找地方。”姜龍池回應道。

  追了這麼些天,姜龍池其實已經忘了很多東西了,大體記得一點,就是他無論如何得把葉簡阻止在這裡,就算殺不死,也不能讓他自由來去。

  “原來是這樣。”

  葉簡無奈苦笑一下,同時右腿撐開,履開地面土石停下來。停在土崖邊上不足一尺的地方,而後轉回身。

  姜龍池飛速正面撲殺而來。

  “等等等等……”葉簡雙手一起用力擺了擺,示意身後數百米高崖,說:“懸崖,不跑了,跟你打。”

  “……”打啊?姜龍池心裡嘀咕一下,要不我賣個破綻讓個路,讓他繼續跑?然後我再繼續追。

  龍池大師這會兒其實不想打了,反正把任務完成了就行,用陳不餓的說話,他現在還不能死……而以他們倆的實力,真要拼命的話,死的死了,活的也絕對好過不了。

  可是沒辦法,一貫的形象得保持住,姜龍池緩下來,一邊邁步逼近,一邊拿著小斧頭挽了個花。

  “大師你這看起來可沒一點大師形象。”葉簡笑一下說:“不如這樣,咱們先聊幾句,反正你健忘,不能講的我也可以講。聊完咱們再打。”

  姜龍池停下來看看他……點頭,席地坐下來。

  然後他從懷裡掏出來一個水囊,仰頭開始喝水,咕咚、咕咚、咕咚……神情得意地看著葉簡。

  葉簡也坐下了,坐在懸崖邊,口乾舌燥地看著。他沒帶這些。

  “阿彌陀佛,你說吧。”

  “你水給我喝幾口,我再說。”

  “阿彌陀佛,想得美。”

  龍池大師稀罕地把水囊收起來。

  葉簡:“……”

  很顯然,龍池大師不打算把酒聊天。

  “大師心裡的主意,只是不讓我去喜朗峰吧?”隔一會兒,葉簡說:“本來我想的也是不能讓你和陳老頭過去,但是陳老頭已經去了,咱倆現在就算能去,估計也已經來不及參加那艘主艦的爭奪。”

  “你們要主艦做什麼?”姜龍池直接反問,他的意思,你們不是一心巴望著大尖來嗎?也沒聽說你們想走。這玩意對你們就算有用,似乎也不值得拼上這麼大代價。

  “不一定要。在我而言,毀掉,或只毀一部分都行。不讓蔚藍完整掌握宇宙飛行技術就好。”葉簡說。

  姜龍池困惑看著他。

  “因為擁有方舟的人類,將會展示出無盡的醜惡,而且絕不可能勝利。”葉簡頓了頓,說:“少數生的希望,必然被賦予站在頂端,擁有權力的那些人。同時他們會互相爭奪。那將是最可怕的事情。”

  “你不要這樣看我,我說過我是因為你健忘才說的,也沒打算動搖你。”他又補了一句。

  這句話真的不能說給這個世界聽。姜龍池知道自己很快會遺忘,也沒去記。

  他想了想,某種程度上葉簡似乎是有道理的,一旦擁有了方舟,人類高層的抵抗意志,很有可能就此削弱。尤其當那些人發現勝利希望越來越渺茫的時候。

  如果說真的是長生的誘惑,蠱惑了Ne,那麼在危機面前,整個世界僅僅幾萬人的生機,會引發什麼?

  蔚藍存在快一百年了,在容納了太多意見太多人後,它有很多問題。一旦有條件,他們真的會拿大量資源去造方舟嗎?!

  “他們會的,以保留人類火種的名義,你們根本無法阻止。”似乎洞悉了姜龍池心中的疑問,葉簡主動解答……而後顧自繼續道:“但是,別跟我說什麼保留人類火種的意義。所謂火種和那些活著離開的人,關被留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什麼事?!”

  “那,你的理念?”姜龍池問了一個他們很多人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在猜想的問題。

  “不要辜負那些熱血和犧牲,趁蔚藍還是蔚藍,趁所有人都還找不到退路,而我們這些人都還在……讓大尖下來,我們決一死戰。”

  葉簡說得很平淡。

  很久以前,他突然脫離蔚藍,投靠了雪蓮,但是實際,他並不是Ne的追隨者。只不過是在實現目標的路徑上,他和雪蓮有一個共同的步驟(讓大尖降臨)而已。這一點Ne也知道。

  真要說的話,葉簡只是自己的追隨者。

  他的理念具體下來殘酷而黑暗,註定不可能說服這個世界。他走在一條最孤獨的路上。在蔚藍和雪蓮的夾縫之間。

  “我說那天在軍團官場上給我刀的那個年輕軍官,他並不是雪蓮的人,我甚至都不認識他……大師你信嗎?”

  葉簡眼眸苦澀一下,他不知道那個年輕軍官的命運將會如何,但是,他相信那個人的舉動,是因為理解他,所以不讓他死去。不管他是從哪個地方瞭解這些的……這讓葉簡的感覺稍微不那麼孤獨一些。

  姜龍池沒有去回應這個問題,他說:“那樣會死很多人,很多很多無辜的平民。”

  葉簡點頭,“嗯,但那又如何?!”

  姜龍池沉默一下。

  葉簡也猶豫了一下,說:

  “Ne曾經做過一個實驗,在某個地方,圈禁起來十個人,故意告訴他們,他們將會以每星期一個的速度陸續被殺死。那些人很快拼死一起反抗,襲擊守衛。”

  “後來,Ne把實驗物件擴大為一千人,分在兩處,每處五百人,告訴他們一樣的死亡規律。兩處都有人站出來號召反抗。一處成功了,但是反抗並不很堅決,很多人躲在後面。而另一處,完全失敗,有人告密求生,多數人沉默退縮。”

  “最後,當Ne把實驗對象擴大為五千人,圈禁他們,然後每個人分發一個號碼牌,每星期抽取一個人帶走。大師你猜這次怎麼樣?

  還是有人號召,但是毫無作用,期間無數人告密求生。到最後,五千個人拿著自己的號碼牌祈禱,沉默等待命運的審判。被抽到的人哀歎、哭泣,沒被抽到的人默默慶倖,然後繼續祈禱。”

  說到這,葉簡站起來,說:“所以,讓人類站在一起直面共同的命運吧,沒有僥倖,沒有退路,才有勝利。”

  姜龍池也站起來,相距幾十米,對面而立……隔幾秒鐘,說:“太複雜了。我好像已經忘了你說過什麼了。”

  葉簡笑一下,點頭。

  “阿彌陀佛,老衲突然好奇一件事。”龍池大師看著他的眼睛說:“這麼些年,你有過不安嗎?“

  “不安?”

  “你殺了蔚藍很多人。”

  “你是說那些蔚藍的意見代表嗎?那個偉大的人類學家?社會活動家,政治學家?”葉簡目光突然猙獰殘忍,挑釁地笑起來,說:“我從沒有殺過一個蔚藍一線的戰士。”

  “沒有嗎?”

  “沒有。所以,沒有不安,我過的很好。”葉簡站在懸崖邊,張開手,微笑說:“我在維護你們的正義,不管你們是否需要。”

  說完,他自然地朝後倒下去。

  下墜數百米,落入滔滔江水。

  死不了。姜龍池站在懸崖邊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跟著跳下去……而是回頭。

  沒走多遠,端著罐頭魚蟹的兩個小孩走過來。

  姜龍池趕忙把小斧子收進袖子裡,上前溫和親切說:“阿彌陀佛……請問,你們知道喜朗峰在哪嗎?從這裡出去怎麼走?”

  倆小孩互相看了看。

  弟弟鄭重點一下頭。

  兄弟倆猛地轉身,跪下就開始磕頭。

  “神仙爺爺。”

  “神仙爺爺,收我們為徒。”

  “教我們七十二變。”

  姜龍池:“……”我又不是孫悟空!就算是孫悟空的師傅,也是道士啊,不是和尚。

  等到兄弟倆再抬頭的時候,老和尚已經不見了。

  “看吧”,弟弟瞟一眼哥哥說,“不見了。真的是神仙。”

  …………

  高原開闊。天邊的夕陽就快要沉落下去了。

  二十多匹馬正在草原上奔騰。這是韓青禹獨自去探查了很長一段距離的缺口,短暫的沉默行進後,突圍的衝鋒開始了。

  韓青禹身體略微前驅,沖在最前方,背上背著黑色的長木匣和同出右肩的雙刀。

  夕陽的光,從側面打在他的臉上。

  一隊三具黑甲大尖出現在視線裡,前進路線的側邊。劉世亨和牧民們都有些緊張。他們胯下的馬屁也在嘶叫。

  “繼續跑,不要停。”溫繼飛喊了一聲。

  喊聲中,前方騎馬的韓青禹突然站起來,在飛奔的馬背上點了一腳,整個人飛撲出去。

  馬匹受驚嘶鳴一聲,低頭狂奔。

  身體淩空,三塊金屬塊在韓青禹身上消融,“頌!”一聲磅礴的源能爆發,藍色的星光柱劍從他身後揮斬而出。

  “嚓!嚓!”

  豎列的兩具大尖脖頸側面幾乎同時被星光柱劍的刃尖斬破,斬透。它們在淒厲的哀嚎聲中倒地,開始掙扎。

  韓青禹徑直掠向第三具。第三具黑甲大尖正揮舞柱劍橫掃向空中。韓青禹不避,淩空直接雙手持柱劍立劈。

  “轟!哢!”

  黑甲大尖柱劍當中而斷,胸口向內塌陷。

  韓青禹順勢在它肩上蹬了一腳,整個身體淩空再起,恢復速度的同時卸力,斜向飛掠回到馬背,坐穩。

  整個過程,那匹馬都沒有過絲毫遲滯,韓青禹也沒有出過聲。

  突圍的馬隊跟在他身後,繼續奔騰而去……

  這一刻的草原落日下,除了馬蹄,四周無聲。

  這一幕,讓牧民們,尤其是孩子們,完全被震撼了。他們中是有人在來得路上看過韓青禹斬殺怪物,但是,他們沒有見過韓青禹開大招,沒見過他四渦輪狀態下,這樣的流光般的行動和斬殺。

  “那是神,戰神。”馬背上有人用民族語言開口。

  沉默被打破。

  “多吉叔叔。”

  “索赤爺爺。”

  “阿媽啦。”

  “阿爸。”

  孩子們的聲音在四周圍,不約而同地響起。

  “怎麼了?”大人們緊張問道。

  孩子們的目光盯著前方那個背影,“我要去他們的軍隊。”
pontus 發表於 2019-6-11 08:39
330.無可避免的對決

  如同在普通人的世界裡,於危難當中見過那些在火海洪流中出現的身影一樣……這些高原居民的孩子,在經歷和看見了一些東西後,突然說他們想去當兵。

  在這裡的孩子多數都有十三四歲了,就算是年齡最小的伽依娜也已經快滿十歲,更小的孩子們並沒有被帶出來放牧。

  他們在馬背上伏低自己的身體,熟練而遊刃有餘地策馬飛奔,同時把頭抬起來,目光一直看向前方那個,剛如神一般戰鬥的背影。

  當然,現在孩子們差不多都已經知道了,眼前這三個軍叔叔所在的部隊,跟自己過往所瞭解的,大概是有一些不一樣的。

  他們似乎專門負責與那種可怕的怪獸戰鬥。

  而怪獸與他們的族群之間,有血海深仇。

  “好的啊,等我的次旺再大一些就去。”

  “等德吉十六……十七歲。”

  “我家達巴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強大的戰士。”

  “……”

  父輩們在馬背上,當真地回應著。

  馬隊在韓青禹的帶領下,繼續不斷往前賓士……劉世亨突然感覺到伽依娜在身後扯了扯他的衣服,回頭看了一眼,嚴厲說:

  “可不許說你也要去,幾歲都不行。”

  柔黃的髮絲紛亂飄在耳鬢邊,伽依娜眼神怯弱了一下,歪頭再看看他。

  “我,我是想說,劉叔叔你,是不是也這麼厲害呀?”

  “比他嘛……稍微差一點兒。”

  劉世亨說著直起身體,朝前方看了看。

  果然,縱深方向越來越危險。前方一隊六具黑甲大尖,聚集出現在視線裡,就在馬隊去路的正當面。同時它們的右側,十幾米外,還有一具大尖在獨自遊弋。

  一馬當先的韓青禹舉起來左手臂,示意牧民們注意,而後喊道:

  “略微降速,控制距離,分左右兩邊繞過去,到前面再會合。”

  這些都是提前交代過的。馬隊在得到指令後迅速控制下來行進速度,牧民和他們的孩子們,熟練的輕扯韁繩,拉動馬頭偏轉,分成兩隊左右而行。

  劉世亨有些手忙腳亂。

  伽依娜默默從他身後,伸過來一隻小手,握住韁繩輕輕一帶……馬匹偏頭,朝右前方奔去。

  “瘟雞,帶走右邊落單那隻。”

  韓青禹又喊了一句,同時自己騰身脫離馬背,在空中“頌”地一聲源能爆發,身體跟隨柱劍一起,筆直掠向正面的大尖群。

  這種情況想要完全繞開是不可能的,馬匹的速度和大尖有很大的差距。繞行只是為了不正面撞上而已,韓青禹自己,仍必須去阻止大尖群後續向兩邊追殺馬隊的可能。

  “砰!”

  溫繼飛開槍,為了避免馬隊因為聽到槍聲受驚,他在破屋那邊提前浪費了不少子彈。

  落單的大尖在奔跑中一個踉蹌,扭頭嘶吼著朝溫繼飛撲而來,龐大的身體略微騰空。

  “砰!”又一槍,撞偏了黑甲大尖的重心。

  溫繼飛沉穩地不斷開槍,帶走這具大尖,從遠處繞行向前。

  幾乎同一時間,在所有牧民和孩子們的視線裡,在草原上方夕陽金輝色的光束中,韓青禹的身影,已經從空中砸下來。

  “轟!”

  地面震顫。

  人和柱劍一起,直接從正面,暴力砸進大尖群裡。

  六具大尖當場一具重傷不起,三具仰身朝後倒地。

  另外兩具還站立著,一左一右揮劍掃來。

  但是韓青禹前進之勢本就未停,動作銜接,他矮身同時抽出背上雙刀,如流光滑過。

  “嚓,嚓!”

  兩具大尖膝關節都被切開,幾乎同時跪倒在地。跪倒在直起而去的韓青禹身後。

  四仰八叉的大尖群兩側,牧民馬隊奔騰而過。

  韓青禹急奔幾步,騰身躍回自己的馬上。

  牧民們從兩側向他靠攏,回到他身後,加速。

  馬隊合流,繼續前進。

  “我操,我……還有我啊,你他媽的慢點兒啊,管下我啊,韓青禹你個賤人!”遠遠的,傳來有些驚亂的聲音。

  溫繼飛這邊獨自帶著一具大尖,牽制還行,但要做到靠自己擺脫,根本不可能。

  他這剛開口駡街,“呼呼呼呼…嚓!”一柄蔚藍戰刀,已經筆直貫進他側面那具黑甲大尖的後頸。

  “嗷!”大尖痛嚎著低頭。

  “砰!”溫繼飛開槍。

  伴隨著“當”的一聲銳響,戰刀脫離大尖後頸,飛向空中,帶出來大股奔湧的腥臭血液。

  溫繼飛縱馬飛奔過去,接住從空中落下的戰刀。

  加速追上馬隊,扔還給韓青禹。

  孩子們終於從震撼中回過神來了,俯身扭頭看向側邊的溫繼飛,低低地向他笑了幾聲。

  “怎麼樣?厲不厲害?”溫繼飛笑著問。

  “厲害!”孩子們整齊地大聲回答。

  笑聲和對話驅散了不少恐懼,幾乎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生動起來不少。

  但是韓青禹臉上的表情和眼神,沒有絲毫變化和放鬆。

  還很遠。

  前路還遠。

  同時,雖然暫時看不見,但是通過震動和隱約的嚎叫聲可以判斷,周邊聽到聲音的大尖群和身後之前被擺脫的大尖們,很多並沒有放棄。隊伍一旦遲滯,它們很有可能會追上來。

  飛馳,馬蹄下夕陽的光芒,漸漸開始變暗。

  “他媽的,還是遇到了!大概無論怎麼走,都一樣躲不開。”劉世亨心涼一下,身體有些顫抖。

  前方去路,遠遠地,至少七八群大尖,出現在了整一個橫截面上。

  沒有去路了。

  更沒有退路。

  也沒有可以迂回繞行的空間。

  馬匹仍在飛快的奔馳。

  馬蹄聲轟響。

  距離越來越近。

  每個人都在沉默中,等待前方那個人的指令。

  “不要降速!”

  韓青禹終於開口,聲音堅定而可靠。

  不要降速,現在他們只能一往無前。

  草原遼闊,無邊無際,天邊夕陽最後的金輝色光束灑滿草地,也灑在每個人的臉上,身上,灑進他們的眸子裡。

  原野的風撲面呼嘯。

  呼吸開始變得沉重。

  不斷起落的馬蹄,仿佛也踏著金輝。

  “得噠得噠……轟咚,轟咚。”距離繼續不斷在拉近。

  終於,“準備!”

  韓青禹的聲音在風中,飄蕩傳來。

  同時,他的右手從懷裡掏出一塊之前由牧民老人裁好的厚重黑布,舉在空中迎風。

  每個人都從懷裡掏出一塊黑布,舉起來,讓風將它拉扯開。

  “蒙馬眼!”韓青禹的聲音再次傳來。

  “呼!”

  “呼!呼呼呼……”

  一塊塊黑布,罩住了身下駿馬的雙眼。

  很多人都會以為在戰鬥衝鋒蒙住馬匹的眼睛,只是因為擔心它們被看到的東西驚嚇,這一點沒有錯,但是其實是次要的。更重要的一點,牧民老人們告訴韓青禹,如果馬匹的眼睛在飛奔中突然被蒙住,它們會因為驚嚇……拼死加速,直線狂奔不停。這樣,馬群的速度和衝擊力都會有很大的提升。

  遼闊的暮色天空下。

  馬嘶!馬低頭!抬頭。

  馬群開始用最後的力量,爆裂的直線衝刺。

  激烈的馬蹄聲轟響……

  要在這種情況下控制馬匹第一時間的反應很難,劉世亨在伽依娜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才讓身下的棕色駿馬保持住正確的方向。

  “轟!”

  藍色星光柱劍遠距離脫手而去,筆直轟擊在一塊巨石上。

  巨石破開,碎片四濺,打在周圍大尖身上,一陣“哐當”作響。

  一時間,周邊至少四群大尖的注意力被吸引,一起朝韓青禹撲來,並在途中不斷聚集。

  韓青禹棄馬橫掠,脫離馬隊前進的直線。同時背後雙刀脫手飛旋,襲向另外兩個大尖群。

  又一次,戰鬥開始了……

  這一刻在後方的所有人視線裡。

  前方展開是無邊無際的草原,滿地殘落的金輝。

  畫面中那個身影被拉扯成虛,如同流光,不斷轉折;兩柄映射夕陽餘暉的戰刀,在不斷地淩空飛旋;星光柱劍如藍色的閃電般,一次次直去又回。

  “……!”再一次的震撼,更大,更加無法理解和想像,乃至於令牧民們集體木然。

  這是真正的如神征戰。

  “大概這就是未來某一天,當關於蔚藍的一切真的公開,它將帶給這個世界的震撼吧?有不可避免巨大的恐慌和崩潰,也有可以給予他們信念和支撐的,蔚藍的戰神們。”

  馬背上劉世亨是思緒有些恍惚。

  “砰!”狙擊槍響,溫繼飛帶走了一個大尖群。

  “嘶!”

  孩子們口中的索赤爺爺,摘掉了馬匹眼睛上的黑布,調轉馬頭,朝左邊帶走了一隊大尖。

  “嘶!”

  孩子們口中的多吉叔叔,摘掉了馬匹眼睛上的黑布,調轉馬頭,朝右邊帶走了一隊大尖。

  孩子們開始紅了眼眶。

  “只要還有一口氣,繞回來!……我在這等你們!”

  韓青禹在超過二十具大尖的追逐圍殺中,強行騰空,在空中做著手勢向他們喊話。

  兩位牧民在馬背上回頭,看了他一眼,樸實微笑著用力點一下頭。

  轉頭策馬狂奔而去。

  “其他人,走!不要停!不要看!”韓青禹揮手喊。

  正面的缺口已經被打開了,直線的衝刺依然在繼續。

  突然,兩具之前被韓青禹轟倒受傷的大尖,歪歪扭扭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沒有別人了。”劉世亨朝左右各看了一眼,視線轉回,筆直看向前方。

  “伽依娜,抓緊韁繩!”他說。

  而後,“鏗!”劉世亨抽出背上死鐵直刀。

  “所有人,到我身後來。”

  沒有任何緩衝和準備的時間,也沒有給他猶豫的機會!

  帶頭疾奔的馬匹帶著劉世亨,快速沖向其中一具剛起身的大尖。

  “殺!”知道馬匹承受不住這樣的對撞衝擊,怕伽依娜受到傷害……劉世亨提前從馬背上撲出去,源能爆發,“頌!”

  “啊……”

  “砰!”

  參軍一年,蔚藍華系亞方面軍唯一目擊軍團,第九軍第425團,第1777小隊,列兵劉世亨手裡的戰刀,終於第一次斬在大尖的身上。

  “咵,砰!”

  本就已經受傷的大尖,剛起身重心都還沒站穩呢……就這樣直接被劉世亨一刀斬退了,踉蹌倒地。

  馬隊呼嘯沖過。

  “我,我幹的?!”低頭看一眼手上的刀,劉世亨站在那裡,愣了愣。

  大概兩秒。

  “轟!”一聲轟響,韓青禹的藍色星光柱劍終於到了,距離不遠的另一具大尖倒地。

  好險!劉少爺回過神來猛抽一口氣。

  “走啊!傻那幹嘛?!”

  “哦,好!”

  劉世亨持刀飛奔,追上馬隊,回到馬上。

  …………

  馬蹄聲在黑暗中清脆地響著,天色已經幾乎全黑下來了,只有淺淡的月光和星光打照著前路。

  馬匹眼睛上的黑布都已經被摘掉了。

  後續這段路幾乎沒有大尖,劉世亨緊緊握著手裡的戰刀,因為沒有依靠,他一路上都很緊張。

  陡然,有聲音從身後傳來。

  是馬蹄聲。

  “青子?!瘟雞?!”劉世亨回頭激動喊道。

  “嗯。”溫繼飛的聲音,有些疲憊。

  “多吉叔叔!”

  “索赤爺爺呢?”

  孩子們問。

  多吉腹部纏著繃帶,用他們自己的語言向孩子們解釋。

  “繼續走,不要停下來。”韓青禹嘴角有沒抹乾淨的血跡,馬蹄聲疲憊,他疲憊地說道。

  隊伍中星光下繼續前進。

  前路似乎真的沒有大尖了。

  隊伍逐漸開始放鬆下來。

  “有人。”突然,一個孩子指著前方說。

  前方去路,一道被月光打照著的草崗上,突然緩緩走上來一個人。而後變成兩個,三個……最終一共二十二個人,一線排開,站在了那道草崗上。

  看不清臉。但是他們當中有一個,身材魁梧,背後背著一把中世紀騎士長劍。

  “青子……”劉世亨轉頭,那是害死堂堂的人啊,那個人很危險……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麼。

  “我知道。”韓青禹點頭,平靜從馬背上下來。

  站定後轉頭,先看了看馬隊裡一張張疲憊的面龐,而後伸手指了指側面,說:“朝那邊,跑起來。堅持住。”

  “走。”他的聲音意外的一直保持平靜,沒有情緒。

  馬隊在沉默中調頭,朝側方向奔騰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這整個過程,肖恩都平靜地站著,看著。

  沒有去阻攔,也沒有讓手下的人去阻止。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真正要留的人,蔚藍現在呼聲極高的下一位星耀蔚藍,華系亞方面軍被稱作The青少校的那個人,已經主動留下來了。

  在這次的計畫出現了那麼多波折和意外之後,在失去了誘餌和大尖群之後,終於還是見到了……今晚誰都可以走,他不能活著離開。
pontus 發表於 2019-6-12 08:38
331.陳不餓的態度

  華系亞,高原東北方向邊際,兩省交界,赤布張錯一帶。

  村莊邊緣一棟占地面積不小的民房,外面看起來有些老舊同時十分平常,日常生活進出的也都是一戶當地人家。

  但是,此時夜深。燈光打亮的裡屋站立或坐著的,赫然是七八張在偏遠地區難得見到的拉美面孔。

  這是雪蓮在華系亞境內一個隱蔽的小據點。

  作為這次喜朗峰計畫雪蓮方面的組織者之一,魯齊烏斯把他的指揮部設在這裡……離喜朗峰似乎有些太遠了。

  魯齊烏斯是雪蓮分支苔蘚的領袖,對照身份而言,自身實力不算太強,距離頂級還有一些的差距。同時為人性格十分謹慎,身邊親信多是跟他一樣的拉美人。

  “華系亞有句老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絕沒有人能想到,我們竟然會把指揮部放在華系亞方面軍的地盤上。”

  燈光下,魯齊烏斯隨手摩搓著下巴上的鬍鬚,略有些得意看了看身邊手下們,他們在這裡已經待了有一陣了,一直很安穩。

  他面前的桌上放著一杯剛泡好,正冒熱氣的綠茶,最近幾天魯齊烏斯開始有些喜歡上這種東方樹葉了。

  “是的,華系亞方面軍可不好招惹,不過他們現在應該正忙得不可開交。喜朗峰和環喜朗峰兩個戰場都要牽制他們很多精力,葉簡不久前又在他們的全軍大會上鬧了一場……”

  “聽說葉簡在那裡受傷了。”

  “是的,那個自以為是的混帳,被圍攻差點死在那裡,後來僥倖逃出來,到現在應該都還在被華系亞軍方的高手追殺。”

  “上帝保佑……讓他去死吧。”

  屋裡的一眾人都開心笑起來。哪怕在雪蓮,葉簡也是“戰友”很多人日夜希望他橫死的對象。

  “啪啪啪啪啪……篤,砰砰砰!”

  腳步聲從院子裡來……很快,敲門聲響起在木門外,聲音急促得讓人神經緊張。

  包括魯齊烏斯在內,屋裡所有人迅速拿起武器,打開裝置準備戰鬥。

  “怎麼了?!”

  “葉,葉簡來了!”

  “……”

  葉簡自己拉了一條凳子過來,坐下,燈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現在看起來很狼狽,身上作戰服有濕透後自然風乾的痕跡,乾裂的泥土和成片的污漬也沒做清理。

  血跡很明顯,衣服上有,胸口有,嘴角有……甚至太陽穴往下,都有流血向下的印痕。

  他真的重傷了。

  “這茶沒有人喝過吧?”葉簡問,然後眯眼仔細看了看,說:“應該剛泡好。”

  說完他就端起來喝了一口。

  “你受傷了?”魯齊烏斯不自覺站得有些遠,他還記得上次,因為華系亞方面軍第101醫療站的事,葉簡找過他麻煩,留下死亡警告。

  當時他躲了,卻不想會在這裡遇上。

  “嗯,是有點傷。”葉簡點了點頭,抬頭看一圈說:“不過不算嚴重,還能輕鬆砍死你們全部人。”

  周圍一眾苔蘚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哪怕心裡互相一直不對付,這話還是說得太直接了。同屬雪蓮分支,藏雪在地位並沒有高過苔蘚,但是葉簡在雪蓮內部,一直都是這個自以為是的做派。他的立場也讓人不舒服。

  在心底隱忍一下,魯齊烏斯不動聲色,“要不要給你叫醫生?這裡有醫生,就在旁邊的房間。”

  “不用,我自己帶有藥物和繃帶。”葉簡拒絕了,轉頭問:“對了,喜朗峰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有,華系亞唯一目擊軍團軍團長親臨,坐鎮主峰戰場。”魯齊烏斯眼神突然變得有些挑釁說:“這一點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你說過要去牽制他們,結果卻失敗了。”

  葉簡坦然地點了點頭,說:“是意外,壞在兩個毛頭小子身上。看吧,華系亞方面軍的年輕人就是這麼優秀。”

  “請注意你的立場,葉。”理直氣壯的一句,魯齊烏斯的語氣瞬間變成質問。

  在他說話的同時,他身邊的親信們始終保持戒備和觀察,這裡有兩個頂級,剩下的人也都不弱。

  如果發生衝突,或者僅僅是判斷有機會和把握殺掉他,他們就會毫不猶豫,並且毫無顧忌地殺死面前這個人。

  “只是說了事實而已。”葉簡抬頭目光掃過,像是什麼都沒感覺到,說:“我想知道的是,最近那邊有什麼新的進展嗎?”

  “哦,有。那位華系亞唯一目擊軍團軍團長,今天下午突然在喜朗峰指揮部,直接向外發佈通訊,宣佈華系亞方面軍第五位超級戰力的存在,並宣稱那個人已經加入環喜朗峰戰場。”

  事情關係到一個新的超級戰力的出現。這樣的通訊毫無疑問會在幾分鐘內就傳遍蔚藍和整個源能世界,魯齊烏斯今天很早就收到了消息,不過這與他並無關係。

  他只是有些意外,這個新生超級竟然會被投入環喜朗峰戰場,而不是喜朗峰主艦戰場。

  有必要嗎?!根據魯齊烏斯的消息,清白煉獄的一個頂級,之前剛被華系亞方面軍的那個青少校,團滅在環喜朗峰戰場。那裡按說應該沒有頂級之上的戰力需求存在。

  “第五個超級……是誰?!”葉簡問。

  “第九軍,金色板擦隊長,新晉少將邵玄。”

  “哦……是他啊,我知道他。”

  葉簡點了點頭,恍惚想起來當年那個站在佇列末尾,對他說“我會追隨你的腳步,有一天和你並肩作戰”的年輕列兵。

  “那時候,我還是第九軍的英雄呢。”

  “似乎板擦每一個曾經把我當作英雄和前進目標的年輕人,到後來,都把親手殺死我作為他們前進的動力。”

  “A+,不到40歲的超級,不容易。”

  葉簡突然安靜下來了,似乎正在回憶著什麼。

  魯齊烏斯等待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他們竟然會主動公開……”

  源能世界裡每一個新生的超級戰力,不論對於蔚藍還是其他任何一個組織而言,都是必然被隱藏的頂級機密,直到他們第一次出手暴露實力……

  這次出手往往會帶來巨大的效果。

  大體邏輯,就像是打牌的人手上偷偷扣著一副別人算不到的炸。

  “尤其是華系亞方面軍,他們一向都最喜歡這樣藏著掖著,圍繞新生的超級設置陷阱,讓我們跳進去。之前花碧楦和呂墨逸的出現,他們都這麼幹了,但是這次……”魯齊烏斯繼續道。

  “是很奇怪。”

  葉簡是瞭解陳不餓的,這個樸實的老農民在坑騙陰人的時候,也有一股子樸實執著的勁頭,而且一向樂此不疲。

  何況他身邊,還有那個沒有名字的老參謀。葉簡一向認為,那個據說沒有什麼武力的老頭,某種層面上來說才是更可怕的對手。

  這二十多年來華系亞唯一目擊軍團的多數規模性行動和選擇,都是出自他的設計。

  這次竟然這麼耿直嗎……葉簡凝神想了想,問:“環喜朗峰戰場這幾天有出現什麼有名字的人嗎?我是指來自華系亞方面軍的人。”

  “有。”魯齊烏斯很快說了幾個名字,其中一個咬得最重的一個,叫做韓青禹,“那個年輕少校剛在那裡幹掉了一個清白煉獄的頂級。”

  “哦,護犢子。”

  葉簡瞬間想通了。

  陳不餓這樣突然而直接地公開華系亞第五位超級的存在,並聲明他的去向,這麼急切的表現的目的……是為了保人。

  大體意思就一個:這個人老夫很在乎,不要碰他。

  直接丟新生超級出來,這是真急眼了啊!

  可是,清白煉獄並不存在迅速報復的實力,也不可能讓陳不餓急成這樣……到底是誰在環喜朗峰戰場威脅那個年輕少校的生存呢?!

  陳不餓又是在隱性地向誰示威?!

  既然他這樣表態,那麼一旦那小子出事,後續肯定是沒完的。老頭潛臺詞就是:你動了他,老夫就搞死你。

  可是,不能直接點名嗎?!

  他是人間無敵陳不餓啊。

  而且老頭一向都是很喜歡點名威脅人的。

  葉簡想不通了,從他瞭解的情況,雪蓮並沒有把超級戰力投入環喜朗峰戰場,現在各家手裡的大牌,也全都集中在喜朗峰主艦那塊呢。

  陳老頭這麼急切緊張,到底是想要嚇退誰?!

  晃一晃腦袋,葉簡站起來。

  “你要趕去喜朗峰嗎?”魯齊烏斯懇切問。

  “不,晚點再說吧,按計劃我現在趕去很可能也來不及參戰了,而且我身上有傷。”葉簡耐心說。

  “那你現在……”

  “去旁邊找個房間睡覺。”

  葉簡說著邁步往外走。

  “……”魯齊烏斯和手下人無語地互相看了看,終是沒忍住,冷笑在身後說:“你有傷,傷得很重,再住在這裡,不怕我們趁機幹掉你嗎?”

  葉簡回頭看他,眼神似乎有些不能理解的樣子。

  這眼神太讓人難受了……魯齊烏斯不肯示弱,“是Ne親口說過的,如果我們中有人仇恨你,想殺你……任何人在任何時間殺死你,都被允許。”

  “是的。”葉簡點一下頭,平淡說:“可是你們不敢啊……連試一下都不敢。”

  “要不你們試試?”他又問。

  房間裡無人應答。

  葉簡回身走出去,真的就在旁邊找了一個房間。進門,咬著毛巾,一聲不吭給自己敷藥,再纏上繃帶……而後和衣躺到床上……沒一會兒,不自覺地慢慢蜷縮起來。

  同一個夜,來自白色板擦、長刀小隊、委內瑞拉梅里達,墨西哥奇琴伊察……近十國方面軍的十餘支精銳小隊,私下派出來的三十多名精銳戰士,正瘋狂奔襲在高原夜幕中。

  這是勞簡按照溫繼飛之前的交待,在找過陳不餓之後,去一家一家找來的人。

  …………

  韓青禹聽著馬蹄聲消失在夜色裡……緩緩轉回身。在前方草崗上站立那二十二個人的視線裡,不緊不慢地,解下背後的黑色長方形木匣。
pontus 發表於 2019-6-13 08:38
332.最難一戰

  當勞簡帶著1777小隊的傷兵們返回求援,作為隊長,他其實仍不知道關於“敵人”的真相。韓青禹和溫繼飛暫時隱瞞了這一點,這是一種保護。

  但是,喜朗峰上那位無敵的華系亞方面軍唯一目擊軍團軍團長,之前已經在一次並排尿尿的時候,被提前告知了一些東西,所以,陳不餓猜得到。

  所以,在一個人們看不到的層面上,一場蔚藍陳不餓和阿方斯之間的無聲博弈,其實已經開始了。

  一個是人類歷史最強星耀蔚藍,一個是初代星耀蔚藍。

  相對來說,阿方斯隱身實在太久了,陳不餓並不太瞭解這位初代星耀蔚藍。他怕來不及,緊急發佈那則通訊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表明態度,勸阿方斯收手。

  但是阿方斯方面的態度,在肖恩帶人出現在草崗上那一刻,就已經表明了——殺了再說。

  懷疑和知道都沒有用,沒有證據,都不成立。所以,殺了,就一切都好說。

  殺了之後最多就是政治和法規上扯皮和角力,阿方斯作為整個西歐羅巴的榮耀,有他自己的支持力量和巨大影響力,並不太擔心這一點,同時他有的是時間和心思慢慢折騰。

  與此同時,包括韓青禹在內,完全沒有一個人知道:其實還有一個人,比這提前好幾天就已經開始了他和阿方斯之間的博弈。

  對比陳不餓,阿方斯在蔚藍的地位,他是一個螞蟻般的小角色,他叫溫繼飛。

  當溫繼飛在之前,他們四人告別勞簡和1777的當場,特意落在後面,告訴勞簡可以回去向哪些國家的精銳小隊借人,這一方面確實是戰場的需要,另一方面,他的博弈,其實就已經開始落子了。

  “還太稚嫩,看得出手段生疏,不過能想到就已經很不錯了。更重要敢以螞蟻搏象,勇氣可嘉。能做到一聲不響默默行事,最是難得。”

  這是喜朗峰上,陳不餓身邊那個沒有名字的老參謀,笑著給出的評價。

  陳不餓不懂這些。現在那邊具體是什麼情況他們也不知道,老頭坐著,雙手摩搓手裡的煙捲說:

  “反正先砍贏最重要。”

  …………

  月色把草地打照得莖葉清晰而涼白,高原夜深的風也有些涼,天地寥廓。

  前方,那二十二個人依然站在草崗上,錯落不齊地站了一排,有的摘了武器拿在手裡,有的還沒有。

  韓青禹把解下來的黑色木匣隨手放在地上,抬頭看看他們,開始往前走去。

  其實剛才,當肖恩帶著他的人出現在那裡,站著沒動,他的無聲的威脅就已經出來了,如果韓青禹選擇跑,他的人就會截殺在場所有人。

  甚至現在和接下來一定時間內,他們都完全有能力追上那支疲憊的馬隊,那些牧民和孩子們。

  韓青禹明白這一點,所以他什麼都沒說,平靜地下馬,留下來。

  正好,他也想砍死他們。

  1777自成立以來少有傷亡,但是這次,已經明確的就有5人死難,剩下包括秦國文、齊柔柔等在內多人重傷,全體隊員帶傷,另外米拉重傷……賀堂堂生死未蔔,下落不明!

  腳步聲,“頌頌頌頌!”源能爆發的聲響打破寂靜。

  沒有對話,一組四人沉默著直接從草崗上下來,沖向韓青禹,照面就砍。

  第一個人沖到面前,韓青禹沒有拔刀,錯步一讓,出現在他身後。那人驚慌之下迅速轉身同時揮刀橫斬……

  斬空,韓青禹依然站在他身後。

  這個就是溫繼飛之前命名的,十八代玩蛇世家錯步還是什麼的……名字太複雜,韓青禹記不太清楚了。

  他伸出手,揪著後脖子把人拎起來。

  這一個動作很快,快到被拎起的人本身,根本來不及反應。但是剩下的人在遠處,依然能清楚看到,他們隊友的身體先是自然地向下彎曲著,然後猛地一下頭腳兩端向上折。

  “頌!”韓青禹源能爆發。

  “轟!”

  那個人被他向下,蒙頭砸在一塊石頭上。

  石頭破碎,人倒在地上,抽搐不起。

  韓青禹繼續往前走去。

  第二個人沖到他面前,手中的戰刀一往無前的斬來。

  韓青禹憑速度優勢微微錯身,只一步,避開刀鋒……“欻”一聲抽刀,而後“砰!”用刀柄在那人背後砸了一下……繼續向前走去。

  骨頭破碎的聲音傳出來,第二個人躺倒在他身後。

  第一撥剩下的兩個沒有再繼續往前。

  “看來貨真價實。”草坡上,背著騎士長劍的肖恩第一次開口,是中文,而後他又用法語說了幾句。

  指令發出,除他之外的十九人迅速結陣。

  韓青禹看一眼,翻手拔出背後第二把刀。右手手腕一轉,將戰刀反握。

  “蔚藍,韓青禹,編號771209,少校軍銜。雙刀配置。資料評價左手刀慢,右手刀快,但是其實左手刀發力更重,我猜實際也更快。你不是左撇子,是故意練的。克服習慣,故意掩飾用於陰人,你的一切,都是為戰鬥準備的。”

  “聽說你的戰力會變化,越戰越強。”

  很標準和流利的中文,甚至連陰人這樣的詞都會說。同時肖恩,或者說阿方斯家族,很顯然已經準備和瞭解過關於韓青禹的很多東西。

  這種情況,韓青禹再不開口說點什麼,好像說不太過去。“說不定能說服他單挑呢?”

  對肖恩幾乎一無所知,韓青禹想了想,說:

  “你中文很好。”

  肖恩點頭,“我學了很久。因為蔚藍機密存檔,有一篇陳不餓軍團長二十年多前寫的戰鬥心得,我在的地方可以看。我看了,收穫很大,但是感覺始終還是差一些……很快我意識到問題所在,那是翻譯的文字,不管多麼精確,它在具體意味和細節表達上都必然有所偏差。於是我開始學中文。學了六年,到可以自己品讀唐詩宋詞,才重新看。”

  他說他苦學中文六年,只為了看陳不餓的一篇心得。

  聯想到自己的英語,兩次高考折戟的罪魁禍首……韓青禹有點汗顏,說:“等回去後我一定好好學英語。”

  肖恩:“……殺!”

  19人戰陣席捲而來。

  韓青禹左手刀開砍,同時右手刀脫手而去。

  “來了。我跟你們說過的那一招脫手斬,和一個女孩有關的招數……冷靜下來,按預定的方式應對,不要亂。”

  肖恩用法語在後面提醒,話音剛落。

  “嚓!”從夜色中飛旋而來的戰刀快速擦過其中一人手臂,留下一道刀口。

  韓青禹移動身形,右手接刀,同時左手刀脫手而去。

  “當當當……”

  短短不到三十秒,鏽妹梨渦斬以暴風般的姿態施虐,連斬二十餘刀。但是對方明顯早有準備,防禦戰陣向外,互相保證可以被攻擊到的角度只有他們持刀準備好的正面。韓青禹的第一波攻勢,一人未殺,只傷了三個。

  四渦輪已經全部開啟,韓青禹在源能爆發上已經沒什麼保留……但是這些人的實力,對比普通戰士,都是強手。

  “這樣繼續我們可以直接耗死他。”

  戰陣裡的人議論。

  “看來你沒有機會跟我交手了。”

  肖恩也說了一句。

  “是麼?”韓青禹笑一下,再次出手。

  “又來了,注意。”戰陣跟剛才一樣,依然有人出聲提醒。

  可是,

  “不對,他的另一把刀呢?!”

  戰陣裡的人突然發現,此時在快速移動中的韓青禹,空手,這次他的兩把戰刀,同時脫手了。

  但是在空中可以被視線捕捉到的,卻只有一把。

  “小心另一把。”

  “另一把在哪?”

  “在……影子裡!”混亂中,一個極度驚恐的聲音傳出。隨即,“嚓!”一把從地面飛旋直上的死鐵戰刀,切過他的咽喉。

  擊殺!

  攻勢並沒有停止。

  “影子裡?”戰陣裡的人有些茫然失措。

  “你們看地上!”

  “嚓!”第二個擊殺完成。

  至此,戰陣裡的人終於知道影子裡是什麼意思了。韓青禹的鏽妹梨渦斬兩把死鐵戰刀同時出手,一把在空中飛旋,可以被看見,月光把它的影子打在地上。

  而另一把刀,就藏在它的影子裡。

  “恐怖的源能操控。”肖恩想著,皺了皺眉頭。

  此時下方,他的人正陷入驚亂失措,因為就算他們現在知道了,另一把刀藏在影子裡,可是因為月光角度的不同,影子也是在不斷變換的,很難捕捉。

  戰刀飛旋,韓青禹沉默專注,死鐵交擊的聲音不斷傳出!

  第四個人倒下……

  “當!嗡……”

  肖恩出手了,手上握著一把普通制式戰刀,在空中精准劈飛從影子裡急速躥出的那柄戰刀。

  戰刀失去控制,向遠處飛去,“pia”一聲,落在一旁的溪流裡。

  同時劈飛戰刀後的肖恩身形絲毫未停,直線快速沖來,揮刀連斬。

  韓青禹及時收回另一把戰刀,但是已經不及閃避,只能一邊後退,一邊正面連擋十餘刀。

  “嚓!”他的手臂外側被劃出一道刀口,血水湧出,同時終於勉強閃出位置站定。

  與此同時,“咕嘟咕嘟咕嘟……”

  一陣詭異的響聲出現在原野上。

  韓青禹被劈飛的那柄死鐵戰刀所落在的溪流裡,有一段,溪水正在沸騰。

  在場的人全都側目看了一眼。

  這是肖恩和韓青禹能量碰撞所產生的溫度,死鐵不儲存熱,很快發散出來,直接導致溪水沸騰。

  很快,溪流恢復平靜。

  韓青禹低頭,在地上跺了一腳,地面上的一柄制式死鐵戰刀彈起來,落在他手中。

  “現在看來,你還弱我一些。”兩人對面,肖恩笑了一下。

  韓青禹抬頭看看他,“你四十了吧?我二十歲。”

  砍不過了,手臂的傷不算嚴重,但是韓青禹的心裡,現在很清楚,自己今晚大概率是砍不過了。

  對方戰陣裡的人都不弱,同時肖恩很強。

  “他應該比我的四渦輪狀態還更接近超級。”

  但就算是這樣,韓青禹現在唯一的機會,依然是挑動肖恩跟他單挑,拼一拼,先殺了他。殺了他,剩下的問題就都好解決。

  “三十三歲,在你們而言,西方人顯老。”一句讓韓青禹忍不住差點發笑的話,肖恩卻說得很認真,“而且我真正開始練習,才七年。我的超級之路,跟你們不一樣。”

  他偏頭示意了一下剛才沸騰的溪流。很顯然,這情況的出現跟他走的路有關。

  “我,一年。”韓青禹看他,嘴角勾起一下,說:“你卻在恐懼。”

  肖恩眯眼仔細看了看韓青禹的表情。

  “來自蔚藍天才的激將和挑釁,想要一對一的機會,先斬殺我嗎?”

  “不,我不願意付出那麼大的代價,也無所謂公平。只有勝利和活著,才是一切最終的意義。”

  “有人說生死這件事是最公平的……其實我說,它最不公平。”

  肖恩頓了頓,用法語說:“殺了他。”

  敵方戰陣再次卷來。

  肖恩持刀,在旁保持威脅,伺機而動。
pontus 發表於 2019-6-14 08:35
333.槍栓的聲音

  眼前最糟糕的情況不是肖恩很強,比韓青禹更強,而是哪怕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他依然理智而猥瑣的,不肯給出一對一的機會,不給韓青禹搏殺他翻盤的可能。

  這很猥瑣。但是韓青禹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認同他的這種猥瑣。因為韓青禹自己,事實上也不是一個堂堂正正而形象高大的“英雄”,雖然他看起來像是做過那樣的事。

  他一樣怕死想活,除了屈膝和出賣,怎麼活下去和怎麼贏,都並不那麼重要。

  一路從破屋殺到這裡,韓青禹的身體此時已經很疲憊了。

  在源能的世界裡,人的身體靠源能支撐,但是持續高強度的負荷,一樣會對身體造成巨大的消耗。普通戰士哪怕只是在源能狀態下持續奔跑,都會受傷甚至吐血,傷及肌肉、骨骼、臟腑。

  特製的雙刀剛被斬飛了一把,韓青禹撿了一把普通的湊上,還能用,手臂上的傷也不算嚴重。又一塊金屬塊在身上無聲消融,內腑刺痛,韓青禹知道自己的機會不是很多了。

  敵方戰陣還剩15人,除去一開始下來被重傷的兩個外,韓青禹到現在為止一共只殺了四個。為此,他暴露了鏽妹梨渦斬演化出來,一直藏了很久的一式:“藏影”。

  現在,這一式取巧的招數已經被破解了,而普通的鏽妹梨渦斬,他最開始曾連續出手20餘次,消耗很大,卻都沒能取得擊殺。

  現場,肖恩退到了一旁。

  敵陣剩下15人集體撲來。

  這一次是攻擊陣型,三疊浪。一個不算特別的蔚藍小隊攻擊陣型,大多數時候用於最後階段對大尖的斬殺,攻勢如浪,連綿不絕。

  這一次,韓青禹沒躲。

  直面敵陣而立。

  “頌!”

  磅礴的源能爆發讓周圍整片空氣都震動了一下,如實質的霧氣般向四周炸開!

  “小心點,他要拼命了。”肖恩冷漠提醒。

  “呼!”韓青禹右手撿來的死鐵直刀出手,沒有無聲掩飾,貼地飛旋而上。

  滿地的草葉被刀鋒切割,被源能捲動,裹帶到高處,猛地一下炸開,密密麻麻紛揚而下。

  視線阻隔的一瞬間,“轟!”韓青禹持左手刀,正面撲進敵方攻擊陣型……

  陷陣,可以殺人。

  陷陣,身在刀叢。

  草葉不斷的落下,死鐵交擊的聲音混亂的響起,刀鋒切割血肉和骨骼的聲音傳出,慘叫聲,痛哼聲……

  這一幕一直持續接近十分鐘。

  在源能武力的世界裡,這是一次漫長的接戰。

  終於,最後一片草葉落下……

  韓青禹整個身體急速向後彈射,退出戰陣,雙刀在手,一邊劇烈的喘息,一邊站定下來。血水順著他的手腕往下流,流過刀鋒,滴在月色涼白的草地上。

  此時位置,韓青禹的左側是敵方戰陣,裡面已經倒下了三個。而右側,是好整以暇抱臂而立的肖恩。

  僵持,短暫的無聲。

  “啪!”敵陣中突然一人筆直栽倒在地上。

  這是新增的第四具屍體。

  而後,“嘭!”一道血口,在人的身體上突然炸開。

  那個人緩緩向後倒下,第五具。

  剩下還有十人,其中半數以上帶傷。他們現在都站在那裡,全都沉默地看著前方那個身影。

  這些人在人生過往漫長的時間裡,一直被阿方斯家族圈養、訓練,雖然也有參與清剿大尖和出擊執行一些機密任務,但是從未經歷過這樣的戰鬥,更從沒有遇見過這樣頑強而可怕的對手。

  “The king!”有人開口。

  一個看似沒有意義的發音,其實代表的,是一種不得不做的認可。要知道他們曾經對這個稱號反應很大,很不服氣,因為阿方斯,是一個公爵。

  怎麼還是英語啊?!韓青禹想著,抬頭,慘澹地笑了一下。

  此時他的太陽穴和面頰上血痕清晰,同時嘴角在不斷地往外溢血。他的身上,現在至少7道刀口。

  要不是都避過了要害,他此時應該已經死了。

  “啪啪啪啪啪!”

  肖恩的掌聲在沉靜中響起……他說:“我現在終於明白公爵為什麼這麼急切要殺你了,不管你是誰的敵人,他都不敢讓你繼續成長下去。尤其當你可能很快拿到星耀蔚藍的榮耀。”

  “死在這裡吧,青少校,星耀蔚藍的功勳,依然會出現在你的墓碑上。我想我也會去向你獻花。”

  韓青禹轉頭看他。

  “你撐不住了。”肖恩說。

  似乎他是對的。

  “噗!”

  一口強忍許久的血水噴出,韓青禹整個人向前倒下去。

  他撐不住了。

  敵陣裡每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就是這一個瞬間,從韓青禹低下去的右肩位置,幾乎就是抵在他肩後,一柄藍色星光柱劍,悄無聲息而又快到極致,沖向肖恩面門。

  無聲,只有柱劍四周漾動的有如實質的空氣,能告訴他們,這一擊到底有多麼強大而孤注一擲。

  “……”這一瞬間沒有人來得及出聲。

  甚至他們的眼睛都來不及瞪開。

  “當!嗡……”銳響之後綿長的尾音擴散,空氣震動。

  擋住了!

  肖恩背後一直背著的那把中世紀騎士長劍出現在他的手裡,雙手持握,用劍刃,精確地抵住了空中直貫而來的藍色星光柱劍。

  明明剛才,這把劍還在他身後,他手裡拿著的,只是一把普通蔚藍制式戰刀。

  如果他是用那把刀去擋,他現在應該已經刀碎人死。可是,他撥劍了,令人不可思議的拔劍速度,和流暢到極致的動作銜接,讓他擋住了這一擊。

  他那把中世紀騎士長劍的劍身上,泛著一種詭異的金屬色光芒。

  這種光芒韓青禹不久前曾經見過一次,在龍池大師出手用的那把小斧子上。

  所以,兩者是同一種材質。

  從普通死鐵武器到立功受獎的特製武器,到江愁融合源能的鍛造工藝,到類似病孤槍和于氏重劍的頂級武器,再往上……這大概目前所見,僅次於藍色星光柱劍的材質。

  頂級武器以上,材質等級差距就基本不存在斬斷級別的碾壓效果了,除非實力差距實在太大。

  所以這把劍,應該是阿方斯的。

  韓青禹:“……”一口老血,一肚子髒話。他算計了這麼多,演了這麼多去鋪墊的一擊,失手了。

  藍色星光柱劍依然直貫在空中。

  “這是你的底牌?!”肖恩表情微微痛苦,持劍眼神有些得意問。

  乾脆不演了,韓青禹站在那裡。

  但是事實:是的,他的底牌……被擋住了。

  “不久前喜朗峰一戰後,我曾聽蔚藍的記者們傳言,說但凡女兵們親眼見過The青少校戰鬥時的樣子,都很難不愛上他……他們一定不知道,青少校其實如此狡猾。”

  “為了活下去而已。”

  韓青禹轉頭,示意地上的那些屍體,“你為活下去捨棄的東西,比我更多。”

  話音落下的瞬間。

  柱劍動!韓青禹要收劍。

  肖恩動,比韓青禹更快,雙手騎士長劍自上而下迅猛地斬擊,把剛有一點運動態勢的藍色星光柱劍重重地向下劈進泥土裡。

  緊接著,“頌!”一聲巨大的源能爆發,肖恩持劍劈來,劍刃軌跡在空中不斷變幻。

  右肩?

  不,左肩。

  韓青禹倉促間提刀橫擋。動作做出,心裡一驚:不對!

  刀不對。

  “哢!”

  左手剛撿來的普通制式戰刀在斬擊中瞬間碎裂。

  騎士劍劍鋒斬斷直刀,繼續斬向韓青禹肩膀。

  “當!”劍刃切入肩膀約三釐米,被韓青禹右手刀向上抵住。

  同時,他整個人向後彈射脫戰。

  刀刃與劍刃十次相交,互相切割分離,火星四濺中,刀刃被抹去。韓青禹整個人重重地向後砸在地上。

  勝勢中,肖恩猛地一下側身!

  從後而來的藍色星光柱劍擦著他的後背掠過,擦出一道血口。

  在他身後不遠處,泥土紛亂。

  韓青禹伸手接住星光柱劍,立即貫進地面,勉強穩住身形……

  所以,“他,還在反擊。”

  此時,敵陣剩下的十人終於知道了,要不是韓青禹留這底牌要襲殺肖恩,他們剛才那次接戰的後果,起碼要再死一半。

  這樣的一個人,我們應該說他狡猾陰險嗎?大概頑強和可怕更合適。這是真正,天生的戰士。

  肖恩傷了,占盡優勢,還是傷了,雖然不重。

  “死!”肖恩不敢再給韓青禹喘息的機會,速度爆發,雙手持劍立劈!

  “砰!”意外的一聲槍響。

  “當!”子彈命中劍刃。

  “砰!砰……”

  連續不斷的狙擊槍響。

  “當!當……”

  每一顆子彈,都精准地命中肖恩的劍刃。

  撞擊的效果很小,但是勝在連續不斷地衝擊。

  肖恩還是可以斬出去,但是他對面的人是韓青禹,對於這樣一個對手而言,這一點阻滯,軌跡輕微的偏移,源能潮湧些許的不暢,基本就已經宣告這一刀沒有意義了。

  收刀。

  肖恩抬頭看向韓青禹身後,遠處黑色的原野。

  “編號771211,蔚藍華系亞唯一目擊軍團,溫繼飛。骰子。你竟然敢留下來?!”

  滴答,滴答,短暫無聲了兩秒後。

  “哢噠。”

  遠遠地,一聲輕微的但是悅耳的,槍栓拉動的聲音。

  這是溫繼飛的回應。
pontus 發表於 2019-6-14 08:39
334.真正的立體機動

  一貫在戰場上撤退果斷的溫繼飛,明知情況不對必須走,卻沒有走。這是第一次。

  就連韓青禹都不知道,他剛才偷偷留下來了。馬走,人卻留在了遠處的草叢裡。

  這一戰的對青子會有多兇險自然不必說。因為是群戰,溫繼飛想著自己現在對青子的輔助作用其實挺大的,同時他還想著,自己其實偶爾還是能砍出來,A級的一刀。

  “萬一我就斬出來了呢,老子拿命借運,刀刀A級……”“我去你媽的骰子!”

  一直在等星光柱劍的出手……溫繼飛已經忍很久了,他一直在看著這場戰鬥。那種一直沒有機會,始終幫不上忙的痛苦,讓他扣在扳機上的指節泛白,雙眼赤紅。

  他沒見青子被人砍成這樣過。

  槍栓的響聲過後。

  肖恩沉默了幾秒鐘,抬頭再次開口:

  “好槍法,可惜,這不是你的時代。”

  那是一個骰子,資料上有。“一個能上戰場的骰子,剛阻止了我的一次斬殺。”肖恩想著,不自覺搖了搖頭,“這群華系亞人……還好另外的兩個不在。”

  韓青禹也回了一下頭,心裡有些無奈,那個貨果然偷偷留下來了。瘟雞這種人,覺得該逃的時候,你不用說他自己就會逃,但如果他自己覺得該留,要留,韓青禹再怎麼提前交代都一樣沒用。

  “現在要為了阻止一些人與我們共同呼吸,戰無退路,身阻荒原了。”似乎是怕被嘮叨,溫繼飛搶在韓青禹之前,笑著喊道。

  以前他們在學校打架就是這樣,每次打完了,韓青禹就會開始嘮叨。

  韓青禹品了一下,“改的還不錯。不過要是勞隊在這裡,會說你亂改口號,不尊重蔚藍。”

  然後他也笑了一下。

  另一邊,肖恩轉頭,看了看身旁剩下的十人。

  伸手指向遠處,“去殺了他。”

  敵陣前湧。

  “砰!”一顆子彈砸在地面上,泥土飛濺。溫繼飛:“來得好,青子你別管我,你知道我很能跑的……趁這機會你砍死那個傻Ⅹ。”

  他的意思,他幫韓青禹帶走那些人,給韓青禹一對一搏殺肖恩的機會。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他會盡力跑得久一點,實在沒辦法了,也會努力多砍出幾刀。

  韓青禹踉蹌著站起來。

  “不用跑。跑也來不及了。”

  “但是管,我還是要管的。”

  跟以前瘟雞惹了事,韓青禹趕來幫忙打架的時候相似的兩句話。

  兩句話,聲音都不大,韓青禹此時的身體狀態,連說話透著疲憊。

  但是,敵陣衝鋒向他身後的隊形,就這麼站了下來。

  前方這個人的可怕和頑強,他們剛才已經見識過了,所以哪怕他現在看起來連站都站不穩……只要他站著,他們還是會不自覺地恐懼和猶豫。

  “呼!”令人難以理解的一幕,韓青禹右手握著戰刀,左手把原本應該對他無比重要的藍色星光柱劍,拋了出來。

  柱劍淩空自然落下。

  眾人向四周散開。

  “嚓!”柱劍向下插進地面,插在十人陣中間。

  沒有人去碰那把劍。

  他們看向韓青禹。

  “我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立體機動!”韓青禹開口。

  而後,“頌!”

  他在原位置上消失。

  出現在柱劍旁邊。

  這不是衝刺,因為衝刺不可能這麼快!

  他像是被柱劍直接吸過來的。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沒有人來得及反應,橫掠的刀鋒在頃刻間斬過兩人咽喉。

  韓青禹的身形掠過柱劍,卻不拔劍,反向側邊掠去。

  當場至少四人揮刀撲向他。

  “小心!”肖恩提醒。

  但是已經晚了。

  地上星光柱劍從後而來,射向韓青禹,沿途直接貫穿一人。

  但是韓青禹仍不握劍,柱劍到面前,被他反手拋向空中……同時他正面拖刀斬,俯身再次殺進敵群。

  “當!”

  肖恩出手擋住了這一刀。他不能再旁觀了,擋刀一瞬,整個人側身擰腰翻斬,將韓青禹逼在包圍圈中心。

  “殺了他!”

  同一時間,八柄武器從四面八方斬向韓青禹,其中包括肖恩全力的斬擊。

  沒有閃避空間。

  騰空必死!

  “頌!”韓青禹騰空。

  沒有起跳,沒有動作,就像是突然被吸走一般,韓青禹的身形,出現在空中。

  因為那把藍色星光柱劍在那裡。

  這一刻,在場的人終於明白,為什麼他說這是真正的立體機動了。

  此時場中的韓青禹憑骨源主導,巔峰運轉,人向劍,劍向人,不定而不斷地位移變化,以一切不可思議的角度,一種不可思議地速度,切割全場。

  戰場內流光轉折交錯。

  如果這些流光包被保留,那大概會像一道數學題,線段縱橫,複雜的構圖。

  “轟!”當空一聲磅礴的源能爆發。

  韓青禹左手握著柱劍劍柄,淩空急速翻轉,“頌!”將柱劍筆直甩向地面其中一個人。

  同時,人在側方大角度落地搖晃站住。這樣戰鬥,他的消耗很大。

  “當!”肖恩再斬,斬中柱劍。

  被斬飛的柱劍,橫飛,“頌”,擦過一人手臂,回到韓青禹手中。

  現場終於暫停的一刻,有人開始顫抖,他們悍不畏死,但是被無力感侵蝕。眼前這樣的戰鬥方式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人和柱劍之間的聯繫,讓韓青禹的戰鬥模式變得完全不可預知。

  “守勢!等待機會!”

  肖恩表情凝重。

  此時最後剩下的七人都是高手,他們迅速地倚靠在一起,舉刀凝神,防備來自一切角度的攻勢。

  “脫手的柱劍對我沒有威脅……我去殺他。你們準備好,等我的指令。”用法語交代完畢,肖恩走出來,站定,看了看韓青禹,“我想,我確實不得不付出沉重的代價了。”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他右手橫平的騎士長劍上,一道紅光從劍柄開始逐漸向外延伸,直至劍尖。

  如火山熔岩一般熾熱的紅。

  這是生命源能的傾瀉。

  每個超級都有自己的路,這是肖恩走向超級的路,他搏命了。
pontus 發表於 2019-6-15 08:15
335.惜命與更惜命

  出身阿方斯家族,一個為了長生不惜喪盡一切,變態、為惡的家族,肖恩很惜命,所以他直到現在才搏命。

  生命源能傾瀉,騎士劍紅光漾動如同熾熱的熔岩,地面上的草葉在他劍刃下枯卷。

  今晚原本必殺的局面漸漸發生變化,生死勝負的天平正在逐漸向另一邊傾斜,這很難解釋……肖恩開始相信一件事,他之前的拿到的資料資訊說:

  韓青禹的戰力會變化,無法理解的變化,越戰越強。

  所以他不敢再拖了。

  這個對手很強,同時頑強而且狡猾。儘管他現在看起來,不,是他剛才看起來就已經像是強弩之末。

  周身八道傷口,左肩骨重創,一身的血,韓青禹右手持刀,左手空著,連站立都有些踉蹌了。

  此時藍色星光柱劍安靜地插在側邊草地上,他人和肖恩對立,三者之間的位置,差不多是一個三角形。

  韓青禹和星光柱劍之間的聯繫是這樣的,在一定距離內,他可以讓柱劍飛向自己,也可以讓自己飛向柱劍,這個過程的速度可以快到極致。

  但是他沒有辦法隔空指揮柱劍襲殺向別的方向。

  聯繫只存在於兩點之間,就好像是兩塊可以被主動控制的磁鐵,你過來,或我過去。一切戰鬥方式的變化都由此衍生。

  但是,脫手柱劍威力會下降,多數情況下對肖恩的威脅並不那麼致命。

  “這條阿方斯家族的狗,應該只差一線就到超級了。”

  這麼想著,韓青禹看著肖恩劍上熔岩般的紅光,莫名走神了一下。想起來同屬次一序列那個死打鐵的江愁曾經跟他說過的鍛造工藝:

  死鐵難熔,在有人持續灌注源能的情況下幾近不可熔。但是當它已經處於熔鐵狀態,及時以源能包裹,又反而可以多維持一些時間,那個時間,死鐵柔韌。

  這就是死鐵武器塑形、精煉和灌注源能的關鍵時間。江愁鍛造工藝的獨特技巧也與此相關,他本身是高手。

  所以,“這個肖恩……好像很適合去打鐵啊。”韓青禹在心裡感慨了一句。

  “砰!”溫繼飛突然開了一槍。

  18mm子彈從草葉間而來,穿行夜幕,精確砸在肖恩劍上……連死鐵都不是的粗大子彈在觸及劍刃的一瞬間無聲消融。

  他在幫韓青禹試那把劍現在的狀態。

  肖恩眉頭皺了皺。

  月色草原,一絲熱風拂過。

  “頌!”磅礴的源能爆發,肖恩雙手持騎士長劍斜指右下,卷動土石奔殺而來。

  “頌!”金屬塊無聲消融,生命源能溢出的一瞬間,韓青禹源能鼓蕩,正面迎擊。

  他不能站著,實力本就落在下風,站著會失去衝擊力。

  正面對沖的同時,藍色星光柱劍勢若流光,從側面向他飛射而來,因為他在快速前進,柱劍飛行的方向也在跟著詭異的跳躍變化。

  而後的戰鬥畫面。

  無比華麗。

  如果溫繼飛有心情欣賞的話。

  相距40米,韓青禹右手死鐵直刀脫手,映月流光劃出一道弧線,襲向肖恩左側太陽穴。

  肖恩自右下而上揮劍,斬飛直刀,改左側邊雙手持劍,腳下一步未停繼續前沖。

  30米,韓青禹奔跑中伸手接住星光柱劍,接劍一瞬間,直接甩向肖恩面門,同時人向側面移動,接回戰刀。

  距離橫向拉開近百米。

  戰刀入手溫度爆炸,韓青禹忙以源能包裹。

  “當!”

  肖恩自上而下斬擊星光柱劍。柱劍在他身前下墜……身前!

  “欻!”韓青禹右手刀反握橫平,在瞬息間從百米外殺到他身前,如同一道虛影,揮刀橫斬肖恩咽喉。

  肖恩立劍,“當”擋住,順勢橫斬。

  韓青禹戰刀下壓,身形以一個難以理解的角度直接向上騰起。他騰空了,騰空的一刹……地面柱劍跟隨而來,自下而上向肖恩顎下沖來。

  “鏗!”騎士劍長,回斬不及,肖恩用劍柄將柱劍砸落。

  就這一瞬間。

  “轟!”韓青禹雙手持刀從空中砸落,如一顆流星墜地。

  剛已經被抹去刀刃的死鐵直刀在肖恩肩側劃出一道傷口。

  已經兩處受傷了,同時生命源能不斷消耗,肖恩一聲暴怒,他明明實力占優,卻完全沒有主動權,被打得手忙腳亂……

  反身一劍將韓青禹向後向上劈飛出去,肖恩順勢讓過從身後而來的藍色星光柱劍。

  韓青禹人在空中接劍。

  “轟!”這一次筆直砸下來的是柱劍。

  “轟!”以柱劍為引,人跟著砸下來。

  肖恩斬飛柱劍,倉皇避過韓青禹的斬擊,再找他……他人已隨被斬飛的柱劍身在數十米外。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肖恩無法理解韓青禹的續航能力,但是事實,就是他一直在被動挨打,根本沒有正面對轟的機會。

  他的實力優勢根本無從發揮。

  肖恩也試過去制約或控制那把藍色星光柱劍,但是那根本無法實現,只會讓他的重心被帶亂。

  “這是我見過的最不可思議的戰鬥方式。”再一次站定,肖恩抬頭,腳邊是隊友留下一地的屍體。

  前方,韓青禹又一次正面而來。

  肖恩在接戰前突然揮劍,長劍斜上而下劃過地面,轟響聲中土石飛濺,地面上六柄戰刀同時被斬飛起來,向韓青禹射來。

  與此同時,肖恩主動回身捕捉柱劍軌跡,淩空全力將柱劍斬飛出去。

  一切都是預設好的。

  精確的角度計算和逼迫,讓韓青禹移動的身形擦過敵陣剛才剩下的七人。

  “盾刺陣。”肖恩人在空中開口用法語道。

  這一瞬間,原本互相倚靠而立的七人陣,突然翻轉,像兩條弧線延伸而後成圓,向內收攏,將韓青禹包在中間。

  他們的手上不知何時全都多出來一面臉盆大,盾牌似的東西。

  “哢哢哢哢……”連續的機簧跳動的聲音中,所有盾牌上下各伸展出一截,變成接近半人高。

  “轟!”

  所有盾牌同時向裡,砸向韓青禹。

  柱劍破空而來。

  中途再次被肖恩斬飛,而後他動作連貫,淩空反身,揮劍橫斬盾陣上方,阻止韓青禹騰空脫離。

  “殺!”

  伴隨這一聲指令,盾陣刺殺……

  每一面盾牌上開口的位置都不一樣。

  每一個開口的位置,都有一把刀遞進來。

  七把刀,同時捅向韓青禹身體各個部位。

  “啊!”韓青禹沒有選擇了,四渦輪巔峰運轉,他對準一面盾牌,全力轟擊,“轟!”

  巨大的震響聲中,人仰馬翻,韓青禹的身形勉強從盾陣中沖出,摔在地上,死命爬起來。

  右大腿後側又多一道刀口。

  左肩後肩胛骨下方,幾乎被刺穿進身體。

  左臂徹底垂落。

  ……柱劍飛來。

  韓青禹將右手戰刀插回背上,伸手接劍,握住,以劍支地。

  他不敢讓柱劍再到處亂飛了,要留著保命。這是韓青禹和肖恩雙方,此時都心知肚明的一點。

  地上持盾的人翻身爬起來。

  這大概就是他們一直沒去追殺溫繼飛的真正原因,他們是殺招之一。

  戰場至此終於暫時停住一下。

  滴答。

  滴答。

  “你……咳咳……你要是過來,這輩子兄弟就沒得當了。”

  韓青禹開口第一句話,沒有轉身說,語氣也不激烈。

  他說得很艱難,超越極限的金屬塊吞噬,讓他體內的骨源正在失去控制,骨骼作響,脊柱劇痛。

  遠處的草叢裡一聲輕響,溫繼飛停住腳步。

  韓青禹開口說第二句:“擋他視線。”

  這一句,是方言,封龍嶴周邊的方言。

  溫繼飛重新伏下來……凝神,屏息。

  擋他視線……這是比讓子彈精准命中劍刃更難很多的操作,他必須計算一切運動軌跡,讓子彈在正好最關鍵的時候,正好擦過肖恩眼前。

  溫繼飛不知道青子具體打算怎麼做,但是他知道,接下來的這幾槍,會是他人生至今最重要的幾槍。

  苦學中文六年,肖恩沒能聽懂第二句,皺了皺眉頭很快又展開,大局已定了……他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韓青禹。

  “抱歉,以這樣的方式殺你……但是我說過的,勝負生死,就是這麼不公平。只有活著,是最重要的事情。”

  韓青禹抬頭看看他……

  沒出聲,突然笑一下。似乎在表示贊同。

  同時,緩緩地,他右手柱劍離地,劍尖斜下,再一次,做出迎敵姿態。

  “你還能打嗎?”肖恩看看他搖晃的身形。

  “打。我還要活著回家,見我爸媽。”韓青禹說。
pontus 發表於 2019-6-16 10:16
336.人間陳不餓

  這一夜,環喜朗峰戰場無法被準確定位的高原深處,韓青禹人生至今最難一戰,生死戰。

  星光柱劍和死鐵直刀的流光縱橫,人一次又一次被斬飛出去,一次次站起來,還手。

  子彈的低嘯聲來自黑色的草叢深處。

  溫繼飛不斷變換著自己的位置,源能操控下甩槍擊發的18mm子彈在夜色中劃出一道道詭異的弧線,就連破風飛行的聲音,都變得尖銳飄渺而難以預判。

  不過,這一夜真正的大戰,發生在喜朗峰主峰。

  大規模的突襲和潛伏行動在這一夜夜半過後陡然發生,層層疊疊的防禦被牽制。敵方超級戰力在混亂的戰場中徑直殺向峰頂巨艦……10名。

  情況危急程度出乎所有蔚藍高層的預料,敵方陣營為這一戰,竟然集中了10名超級戰力。

  雪蓮、遠航、清白煉獄、地心、深海……不義之城,這是一場源能世界裡幾乎所有蔚藍以外各方勢力的聯手行動。

  其實這些組織的目的並不都一致。

  它們有的如雪蓮、清白煉獄,抱的心思是能搶則搶一些,就算搶不到也要毀掉一部分;有的如不義之城排名在最前列的高手,他們因為被許諾的源能、財富和可能從主艦中得到的超級材料,匿名而來;也有的,如遠航等等,他們甚至覺得自己是因為實在太過委屈和無奈才出此下策,主艦相關技術對於他們無比重要,蔚藍卻一絲兒都不讓他們碰,不與他們分享……

  “讓我們參與研究,互相分享成果,然後遠航自己做準備,未來或有一天離開這個星球去尋找新的家園……這對蔚藍有任何影響嗎?!何必要到這個地步。”

  哪怕自家的超級已經捲入雪峰戰場,遠航的首腦們依然在聯繫蔚藍聯盟總部,表達自己的“委屈邏輯”。

  在這樣一個混亂的戰場裡,超級戰力如果只求通過,那麼他們幾乎是無法被人數阻止的。

  戰鬥的嘈雜聲在整片雪峰四處蔓延……源能爆發的轟響中,一道道流光突然爆發,撲向山頂巨艦。

  大軍牽制,超級攻山。

  “轟隆隆……”突然高處出現一處雪崩。

  超級接戰了。

  這是人類武力巔峰第一次這樣大規模的交手,捉對廝殺……磅礴的源能在月色下淩空對轟,如同爆炸般的一處處光團炸裂,映照雪峰,時如白晝。

  蔚藍聯盟在環山陣地留守的超級們擋住了7個。

  還有三個,通過了環山陣地,繼續向峰頂方向攻去……

  很快,一處突出外懸的冰雪斷崖,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們認識這面斷崖,在蔚藍前段時間向外公佈的一組照片裡,曾有一個華系亞年輕人,一身是血站在這片斷崖上面,風雪中旌旗在肩。

  短短幾天時間,冰雪已經修復了當時的戰場,斷崖完好如初。

  仰頭,月光打照下冰棱晶瑩,積雪蒼涼。

  三人一聲呼喝騰身而起。

  巨艦就在不遠處了,如一個黑色的堡壘。

  堡壘外營帳如林,堡壘內燈光照亮,科研人員在進進出出……竟然還在穩定地工作。

  “憑什麼啊?!”

  在他們此時的視線裡,斷崖的裡側,一座厚實的墨綠色軍帳,建在那裡。

  帳篷口向外開著,自山下煮好拿上來的羊肉和燙好的酒在特製的爐火上溫著,有兩個老頭坐在矮桌旁邊,轉頭朝外看了一眼。

  “你看,上來了吧?!”老參謀轉回頭,看向對面說:“我早說你已經不行了,二十多年斬紅刀縱使無鏽也封塵,陳不餓三個字,早就鎮不住了。哈哈。”

  老參謀把手上酒杯放下,開心笑著,“別看我啊,打架的事,我可幫不上忙。”

  “狗屁,我用你幫忙?!”

  似乎是剛才說了什麼大話,但是馬上被打臉了,陳不餓氣急敗壞了一句。

  老頭最近一陣氣一直很不順,從葉簡出現在華系亞全軍大會到阿方斯不顧規勸對韓青禹的出手,再到今晚,這些人竟然真的敢站到他面前……人間陳不餓的威嚴,似乎不斷在被挑釁。

  但是老參謀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一種孩子般的興奮。

  陳不餓擱下筷子準備站起來。

  老參謀繼續坐著,側下身,幫忙把桌子下方的一個長抽屜向外打開。抽屜漸漸開到了端頭,外端傾下來,抵在地上。

  這個世界近三十年來最有名的一把刀,躺在抽屜裡,骨碌碌晃動了兩下。

  斬紅刀無鞘,造型大體類似華系亞傳統雁翅刀,但是有所改良,刀身刀柄都更長許多。

  從材質而言,斬紅刀其實不過頂級材質,和吳恤、賀堂堂的重劍在一個層面,連龍池大師的小斧子和肖恩的騎士長劍都不及,但是,已經足夠了。

  陳不餓左手握了刀柄,頓了兩秒鐘,嘴角笑起來,拎起長刀向外走去。

  “嚓,嚓……”

  腳步聲不疾不徐。

  落在斷崖那頭的三名超級戰力品字站立,互相看了看,他們一早都知道陳不餓在這裡,也是做好了準備來的,但是這一刻真的面對,眼神依然都有些發虛。

  面前這個,是人間無敵陳不餓。

  這個頑固的華系亞農民老頭和他手裡的斬紅刀,已經鎮壓了這個時代,三十多年了。

  “沒事,別忘記那個傳言。據我所知,那確實是真的。”

  其中一人開口提氣,對另外兩人說完,轉頭拔刀,看向陳不餓。

  短暫的沉默後,他勾了勾嘴角,用稍有些蹩腳的中文問道:“軍團長覺得我們三個裡哪個值得換你的命?!”

  在這個幕後的源能世界裡,長久以來一直有一個傳言,說陳不餓還能再斬一刀,那一刀斬誰誰死,無人可擋,但是斬過後……陳不餓自己也必廢,廢則死。

  “嗤!”陳不餓很沒有高手風範的嗤笑了一聲,站定,眯眼看看他們,問:“你們以為自己也配?!”

  三人茫然一下,不配嗎?超級,三個。不配換你一刀?!

  “狼說虎老,被犬聽去。”

  陳不餓又嘀咕了一聲。

  那個傳言是真的。

  但是那一刀,並不是哪個超級都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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