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穹頂之上 作者:人間武庫 (連載中)

 
pontus 2018-12-9 11:16:5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9 688570
pontus 發表於 2019-6-22 08:24
346.既然

  韓青禹站在那裡,說完這一句就不說話了。

  老參謀凝神看了看他。

  眼前這顆華系亞方面軍新的星辰,近期聲名鵲起的The青少校,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憤怒和憋屈壞了的普通小年輕。

  想想,他其實也才二十歲。家庭出身普通。

  “按道理他本不該承擔這些的……然而我,現在卻似乎還要向他說教道理。”

  老參謀想著,心裡也一樣憋屈起來。

  旁邊的邵玄站起身,走到韓青禹身邊,抬左手按住他的肩側,用力捏了一下。沒說話。

  去年板擦新兵出營的場景恍惚還在眼前,當時,眼前的韓青禹少校還只是一個一門心思騙兩塊源能塊的臭小子。沒皮沒臉。

  “邵隊長剛去了一趟尼泊爾回來。”

  老參謀突然在後面開口。

  “邵隊去尼泊爾了?!”韓青禹自然能想到他是因為什麼去的,只是仍不免有些意外。

  由此開始,老參謀將他之前的佈置和邵玄的行動過程等等,全都跟韓青禹說了一遍,最後說:

  “邵隊長進去莊園,和阿方斯拼了兩刀,現在身上的傷沒有一年怕不能完全恢復。”

  事情如此,不管是老參謀、軍團長還是邵隊,他們都已經為這件事盡了最大的努力。

  韓青禹抬頭,說:“謝謝邵隊。”又轉頭向老參謀說:“謝謝參謀長。”

  其實這,或者說這些人。邵玄、老參謀、陳不餓軍團長、張道安、李王強團長,勞隊……還有那些曾在尼泊爾試煉地峽谷外,全體奔襲來救援他的各國蔚藍戰友,以及他在戰場上遇見過的,幾乎每一個蔚藍的精銳和普通戰士,包括白色板擦在內。這些,就是韓青禹最後還來這裡的原因。

  當場,邵玄苦笑一下搖頭,“有什麼好謝的,最後什麼都沒拿到,反而打草驚蛇了。”

  “是啊。”老參謀點了一下頭,接著說:“所以現在的情況,我們手頭依然沒有半分證據……而且引起了阿方斯方面最大的警惕。”

  韓青禹聽著,緩緩轉頭看向他,目光已經跟剛才不同。如果說剛才是滿腔的憋屈和憤怒,現在有一股決然開始生出來。

  這一刻韓青禹知道,他要的說法,蔚藍法庭給不了了。或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給。

  既然這樣……這個說法,就只能他自己去要。

  然而老參謀和邵玄其實都不夠瞭解韓青禹。迎著他的目光,老參謀伸手屈指,說:

  “我這裡有兩則意見,你聽聽?”

  韓青禹看著他點頭。

  “第一個選擇,你先忍。兩年,三年……阿方斯一家既然走了這條路,就戒不掉,再嚴密也總會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時候。軍團長讓我轉告你,他必定在這件事上盡其所能。”

  所以兩年,三年……也許五年,十年,也許還不止。同時不確定。韓青禹低頭慘澹笑了一下。

  “第二個選擇,你直接去告發他。唯一目擊軍團和軍團長必定站出來支持你。而後,我們再試著在調查過程中慢慢取證。”

  這一則意見裡他沒有直接說的一點,在場三個人都明白:這個過程會更漫長,沒完沒了的詢問取證,調查聽審……同時最後結果一樣不確定。

  短暫的沉默,韓青禹低著頭說:“我回去想想。”而後猛一下抬頭,“對了,參謀長……”

  “你說。”

  “我的家人。”

  “平靜安全。這一點,老夫可以用性命跟你擔保。”

  “……謝謝。”

  韓青禹離開了,從始至終沒有做太過激烈的表現。

  剛帶他過來的那名軍官站在黑暗裡,看著他離開,然後進去帳篷,向老參謀彙報:“青少校出門的時候,嘴裡說了句話。”

  “什麼話?”

  “可是人死了。”

  是的,哪怕再理智的邏輯和權衡,哪怕一切分析都很有道理,可是人死了。那就必須要有一個說法。

  “糟。”邵玄立即站起來,焦急說:“這小子要闖禍。”

  老參謀睜開眼睛,似乎已經重新思考了一些東西,說:“那你去勸一勸也好。”

  “好。”邵玄出門了。

  老參謀看了看站在面前的那名軍官,突然喊他:“張翊啊。”

  這一聲可不平常,名為張翊的軍官立即立正,同時眼神有些困惑,問:“參謀長?”

  “我教你做參謀吧?”看著張翊激動得連連點頭的樣子,老參謀嘴角笑一下,說:“現在你去,把這幾件事悄悄傳出去……是悄悄傳,不是通報,明白嗎?”

  老參謀要張翊傳播出去的事情裡,包括韓青禹曾經參加尼泊爾第三固定探索地的試煉,發現各國戰友的遺體被隱藏的人收走,後來他被設計圍殺;包括不義之城的高額懸賞,殺手入境找他;包括這次1777被人通過拒絕者的頻段刻意誤導、設局,死傷戰友;也包括韓青禹本人在高原上的苦戰等等。

  “然後你說巧不巧,阿方斯一家三代,今晚見他回來,就正好提申請要先走?”老參謀問。

  “巧!巧得讓人不去猜想也難!”

  張翊說完,想了想,壯起膽子又問說:

  “可是,這些東西,為什麼不讓青少校自己直接說呢?然後為什麼我們也……只是悄悄傳?”

  他知道這些事沒證據,但是既然已經決定了,沒證據也說……那為什麼還要以這樣的方式?

  老參謀看看他,開口:

  “如果前提是那小子一定要闖禍。兩個場景,一個是他自己拎刀在人前,向人去解釋理由,說事情原委,卻拿不出任何證據。二是外面已經全都在傳,而他一身血染,兄弟死難,滿眼憋屈無法說。”

  “你覺得這樣哪個效果更好?又哪個,對他後續更有利?”

  “肯定第二個。”張翊完全不用思考,脫口而出。

  這就是人心勢導啊。老參謀點一下頭,想說去吧,卻發現張翊眼神困惑,還在看他。

  “還有什麼疑問,你說。”

  張翊猶豫了一下,“我想不通,既然參謀長知道青少校很大可能要闖禍,為什麼您不直接約束他,反而……替他去鋪墊。”

  “因為那將會是比他闖禍更大的禍。”

  事情要是能壓下來,自然是壓住最好,讓韓青禹忍下去,對他自己和蔚藍都最有利。但是老參謀已經為此盡力嘗試過了,也把一切邏輯都擺開了……

  對待人心人性這些事,不能太盡,不能強逆啊。老參謀的眼神裡劃過一抹複雜的色彩,沉吟說:“而且這事既然發展到現在,他就還有另一個邏輯……算了,你先去吧,等回來再說。”

  “是。”張翊應聲出去了。

  老參謀往椅子上一靠,說:“替我聯繫陳不餓。”

  “是。”帳布後有人應答。

  通話只持續了幾分鐘。

  而後,二十幾不到三十分鐘,張翊跑回來了。

  老參謀看見他,神情很是不解,說:“這麼快?你不會只傳了咱們方面軍的人吧?”他的意思,老外那邊你也得傳的啊。

  “不是。”張翊搖頭,解釋說:“是因為我剛才發現,那些事竟然已經有人在傳了,包括老外那邊在內,有人比我更早就已經開始悄悄傳播。所以我才先回來跟您彙報。”

  已經有人在傳了?!在做這個人心鋪墊……比張翊更早。

  老參謀皺眉思索一下,腦海裡冒出來一顆骰子,滴溜溜在打轉。

  他苦笑起來,笑起來。

  張翊在旁看見參謀長笑了,松了一口氣,膽子跟著壯起來,小心問:“所以參謀長,你剛才說,這事現在還有另一個邏輯,是什麼啊?”

  “既然他不能忍,我們也不能壓……這樣其實也好,這樣其實挺賺的。”

  如果後續註定是一場漫長的扯皮和角力,無盡的調查和聽審,先把仇報一筆,先讓胸口的鬱氣吐出來,其實挺賺的。

  而後,就看陳某人信誓旦旦拍胸脯的承諾,到底怎麼給他收場了。
pontus 發表於 2019-6-23 08:43
347.決然

  時間5:20分左右,一個有些踉蹌的身影快步跑過黑暗,跑過探照燈掃在地面上的光,一路跑到1777小隊位於指揮部週邊的軍帳前。

  勞簡是自己搭車從喜朗峰那邊回來的,身上的傷還沒痊癒。

  他怕韓青禹要闖禍。

  現在的情況,當事雙方互相其實都已經心知肚明,但是都沒有正面挑明。這種情況在勞簡的思考裡最好隱忍待發,但是隱忍,勞簡不認為韓青禹幾個能做到。

  1777之前就已經有五人死難了,同時這一戰下來全數帶傷。後續消息,賀堂堂找不到,劉世亨也出事了,還有米拉的一條手臂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那個孩子,他是為了保護身邊這些人,上次連家都沒回成的一個人啊。

  這種情況,他怎麼忍?!

  可是不忍,難道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直接在蔚藍前線指揮部,去殺方面軍指揮官報仇嗎?!

  那樣他們就完了啊。

  掀開帳門直接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一時間看不到人,勞隊長直接大聲吼:“韓青禹呢?!”

  身上一樣有傷,秦國文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坐起來,對著外面的光確認是勞簡,說:

  “他回來了啊。我是說之前出去過,剛才又回來了。”

  “在哪?!你帶我去看一下。快。”

  勞簡拉起來秦國文,兩人很快找到韓青禹之前待的軍帳。

  沒人。

  然後溫繼飛和吳恤、鏽妹,也全都不在。

  “糟了。”勞簡心裡咯噔一下,連忙拉著秦國文往營地週邊另一個方向跑。

  路口,後半夜負責站崗的一名年輕隊員站起來,打招呼說:“勞隊好,秦隊……勞隊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啊?”

  勞簡上前一把抓住他手臂,“有沒有看見韓青禹?!有嗎?”

  隊員茫然點一下頭,語氣平常說:“嗯,看見了。青子他,之前回來沒一會兒就又出去了,還有溫繼飛、鏽妹和吳恤也一起。”

  “不對。”隊員凝神想了想,自己說:“應該是吳恤先突然從外面跑回來,他們才一起出去的。”

  事實的情況,是吳恤盯梢那邊發現阿方斯家族的人好像要走,回來通報,韓青禹才這麼著急出去的。

  不過這對於勞簡而言一點都不重要。完了,勞隊整個人懵一下,也顧不上年輕隊員在身邊,直接說:“他們去找阿方斯家的人報仇了。快,我們去追……”

  秦國文一邊胳膊被他用力拉了一把,站著,有點不信,說:

  “應該不會吧?我看青子今晚雖然難受,但是整體狀態還是比較平靜的,之前有軍官來詢問戰場情況,他也都能平心靜氣地應對。而且他既然知道先去找人聯繫軍團長,就應該是知道輕重的啊……你說的那可是戰場嘩變,他怎麼敢?!”

  “是啊。”一旁的年輕隊員腦門上寫著懵逼,開口說:“剛才青子出去的時候,我也沒見他有什麼特別大的情緒啊,整個人沒惱沒躁,平平靜靜的。”

  “跟我打招呼的時候還笑了一下,還摸了一塊源能塊說送我,說給我平時溫養用。”

  隊員說著掏出來一塊藍晶塊,攤開在手上。

  “這他媽是真的不對了,他連源能塊都捨得親手拿出來給人了。”秦國文嘀咕了一句。

  “廢話。”勞簡大聲說:“你們根本不瞭解他……那小子他有什麼不敢的?!他特麼的本質上就是個匪,一身的匪性。”

  語氣越說越急,勞簡說著直接沖出去。他知道的東西不多也不少,這讓他看待事情的嚴重性,關係韓青禹幾個的生死。

  同時他是瞭解韓青禹的。

  勞隊記得的事情多了。

  最初見面那次被他救了拖到坑裡,勞簡就從他看自己的眼神讀出來,他好像在思考要不要殺人滅口;後來最恨他的階段,韓青禹也都表現得很平常自然;然後是那次700區域儲備站事件,他一個還沒入伍的十九歲普通農村孩子,親手殺了兩個清白煉獄的人,碰面卻一點聲色都不露。

  這個人越平靜越有事。

  …………

  暫用的機場在指揮部的背面,一處懸崖邊的安全空地上,只能供直升機起落。

  阿方斯一家的申請得到了批復,連夜要走。其實就算沒批復他們估計也會被驚走,這家人品性如此。

  剛不久前,吳恤發現不對回來報告,韓青禹立即拿上傢伙出發,去機場。這比直接沖去指揮部可好太多了。嚴重程度低很多,而且他們可以從側面繞行。

  他們怕讓人跑了……一旦跑了,用溫繼飛的話說就不知何年何月能再逮著。以這家人的品性,他們以後很大概率就會一直窩著,再暗地裡派人下手。

  時間5:30分,指揮部營地側面空曠的草原上,天有微光,草地上有風。

  一行四人開啟裝置,沉默著,飛速奔跑在路上。

  額前的頭髮隨風甩動,肩後的武器起伏,作戰服被迎面的和奔跑帶起來的風拉扯著。

  “想好了?”溫繼飛沒轉頭,突然在風聲裡問了一句。

  韓青禹一樣沒轉頭,目光盯著前方,說:“嗯。”

  “那就行,我們不攔你,一起去。”

  吳恤:“嗯。”

  鏽妹:“嗯。”

  這簡單幾句對話裡包含的情誼和決然,是別人所不知道的。

  那些熟悉的身影會掠過心底。

  前方,“頌”……

  邵玄從斜刺裡沖出來。

  擋在他們的去路上。

  “怎麼辦?是邵隊……超級啊!”溫繼飛問。

  韓青禹腳下不停,“他有傷……加速,繞開他。”

  “韓……”

  邵玄開口僵住,錯愕地看著面前四人在奔跑中突然加速,猛地分開左右,從兩面繞開他,向前繼續奔跑。

  “韓青禹!”本來打算好好勸的,但是這孩子……邵隊長一下大怒,咬牙爆發追上去,“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知道。對不起,邵隊!”韓青禹沒回頭說。

  “你,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上承擔著怎樣的責任和希望啊?!你這一年的成長,也許因為這一次衝動,就全毀了。從此被耽擱……”

  邵玄說話同時,忍著傷痛全力爆發一下,“頌!”再次阻攔在四人面前。

  其實韓青禹也可以爆發,躲過去,但是溫繼飛和鏽妹被攔住了。

  他只能站下來,抬頭看著邵玄的眼睛。

  “可能邵隊你們很多人的心裡,想的都是要支撐這個世界吧?”韓青禹開口,不快也不慢,不躁也不惱,說:“但是我,內心始終都只是一個普通人。我想要支撐的人和事,也一直都沒有那麼多,那麼大……”

  “所以,抱歉,邵隊……我不擔大義。”

  在韓青禹的目光裡,邵玄張口支吾了一下,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道理讓面前這個被迫加入蔚藍的二十歲年輕人,必須去肩負這個世界。

  “可是這樣不論怎麼說都太衝動了。這事將來並非沒有機會。”最終,他有些無力說。

  “是。”韓青禹點頭認同,然後說:“但是這個世道,誰能知道明天會怎麼樣,有沒有來日方長……所以,我想有仇怨就去報了,免得來不及。”

  邵玄看著他。

  韓青禹看一眼機場方向,那邊,阿方斯一家人就快要走了……他說:

  “等嗎?等三年,五年?也許十年……十年沒法給1777死難的兄弟們一個交代……一直等一個不確定的結果嗎?”

  “不,我先砍回來再說。”

  “……”邵玄心裡顫動一下,“可是你自己呢,你……”

  話沒說完,他的胳膊被溫繼飛拉扯了一下,轉頭。

  “邵隊,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們這邊去報仇,同時軍團長那邊馬上正式告發阿方斯,我們幾個會死嗎?”

  邵玄猶豫思考了一下,“不會。”

  答案確實是不會,因為後續完全可以預見,就是一個漫長的取證、角力的過程。韓青禹可能有罪,罪責很大,也可能是復仇誅惡。這一切的前提是對阿方斯家族的調查要出結果,而那個,要做定論很難。

  “所以啊,我們不做什麼去告發他,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我們把仇報了,然後跟阿方斯互相告,結果也還是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我這樣說對吧?”

  溫繼飛等了一下,發現邵玄沒回答,繼續說:

  “所以先幹上一票,挺好的。另外,參謀長既然沒有親自來強壓青子,就說明他也想明白這一點了。邵隊你覺得呢?”

  邵玄沉默想了一會兒,沒說話,但是突然邁步走到一邊。

  站住幾秒,然後消失在黑暗中。

  幾乎同時間,“青子!韓青禹!”

  連聲的呼喊從身後傳來。

  因為邵玄的阻止,原本絕不可能追上的勞簡和秦國文,拼死也追到視線範圍內了。

  正一邊跑一邊喊。

  “誒,勞隊,你回來了啊?”韓青禹轉身,意外地平靜應答,打招呼。

  甚至同時,他帶著溫繼飛三個,也向勞簡的方向跑去。

  站到一起,勞簡好歹稍微松了一口氣,猛烈喘息說:“你啊,你小子……”

  “咵啦!”韓青禹趁他不注意按住他肩膀,然後死按著,直接把鐵扣打開,把他裝置裡的源能塊,取出來了。

  同時間,吳恤和鏽妹也完成同樣的操作,取下了秦國文裝置裡的源能塊。

  “你……”勞簡回頭懵了一下。

  “這樣就好了,這事現在完全跟1777沒關係了。”

  韓青禹說著把勞簡整幅裝置拆下來,鏽妹和吳恤依樣照做。

  然後,四人回身繼續奔跑而去。

  剩勞簡和秦國文站在當場。

  “青子你別衝動啊。我知道你很難受,我也難受,恨不得去殺人,可是……”

  望著韓青禹的背影。這個曾經的大學老師,一向刻板的蔚藍隊長大聲喊:“你應該聽過一句話的,正義可能會遲到,但是不會……”

  “不是的。”遠遠地,韓青禹回答:“只是那些後來一直沒到的正義,都被人遺忘了。”

  勞簡:“……”

  “所以,咱們1777要的正義,我去拿。”
pontus 發表於 2019-6-24 07:01
348.將功鋪路(上)(補1)

  環喜朗峰戰場前線指揮部紮營數百,為保核心安全,各方面軍小隊全部分散在週邊,將主營地拱衛在當中。其中包括指揮部,高級及文職軍官住所,通訊站和戰地醫院等等。

  臨時機場位於指揮部背面。那裡將是最後的,也是最好的截殺位置。

  韓青禹四人從側邊草原繞行奔襲機場。在進入紮營範圍後,在飛奔中盡力伏低身體,同時不斷轉向,躲避燈光和人群。

  此時時間,5時34分。不算明亮的天光下,林立的軍帳層層疊疊。

  因為與大尖的作戰本就沒有明確的日夜之分,加上這一天不斷有精銳小隊從喜朗峰被調派過來,整個偌大的營地哪怕在這個時間點,依然很熱鬧。

  人聲四處嘈雜。在睡眠中的人因為實在太過疲憊,並不受影響,反而因為戰友們這樣的存在感而睡得更加安心。

  數十盞探照燈不斷地來回掃蕩。

  “我之前和鏽妹出去的時候觀察了一下,不論從哪個方向走,要進機場都至少要過三重崗哨,另外指揮部四周那些塔哨,估計也會看見我們。”

  溫繼飛在奔跑中小聲向韓青禹介紹他所瞭解的營地情況。他在之前帶著鏽妹出去散播事件資訊,做人心鋪墊和情緒埋伏的同時,就已經完成了觀察和思考。

  這是擺在眼前最難解的一個問題,因為他們沒法對其他蔚藍戰士下手。

  在蔚藍的這一年多,這一路走下來,除了阿方斯家族外,他們所遇見和認知的一切,其實都算很好。就算是祁山銅那樣的瘋子,一直有矛盾的白色板擦,也都有值得欣賞的地方,也都是曾經並肩的戰友。

  “能繞的我們儘量繞,不能繞的……只能直接沖過去。”

  韓青禹估摸著一般崗哨上的戰士實力都不會太強,同時人數也不至於太多。以他們的實力,要撲指揮部很難,但是目標是機場的話,情況應該好一些。就算被發現了,指揮反應的警戒主力也應該放在指揮部四周。

  “他們好像已經看見我們了。”冷不丁的開口,吳恤手臂朝高處指一下,同時身形落進黑暗裡。

  在他手指的方向上,是指揮部週邊高聳林立的數十座塔哨。那裡幾乎無死角的觀察,避無可避。

  同時間,塔哨上拿著望遠鏡瞭望的一名年輕戰士也伸手指向,猛地回頭向身邊隊友說:“有人!”

  有人在黑暗中高速奔行,身形起伏。

  “嗯,我也看到了。”老兵戰友舉著望遠鏡沒放下,點頭說:“好像有兩三個,現在看不到了,不知道幹嘛的。”

  “那……”年輕戰士神情猶豫了一下,“我們要直接拉警報嗎?!”

  塔哨警報是最快速、直接和激烈的反應。警報一旦拉響,就意味著全面警戒和搜捕,整個指揮部營地都會動員起來。

  見隊友沒有反對,年輕戰士的手伸出去,按上警報開關。

  “等一下。”舉著望遠鏡的老兵突然抬手阻止。

  因為此時,在他的視線裡,剛才失去的身影重新出現了,三個,人雖少,但是從速度判斷,實力很強。

  同時他們前進的方向,似乎也並不是指揮部主營地。

  “他們……”老兵舉著望遠鏡轉向追蹤,思索同時嘀咕了一聲。

  話沒說完,望遠鏡圓形的視線畫面中,突然,一柄藍色星光柱劍斜向沖天而起……而後落下,被下方快速行進的一個身影握住。

  “那把劍……是The King,青少校。”

  老兵的語氣鬆弛了一下,莫名夾著幾分激動說:“可能是有什麼臨時狀況,他在處理。”

  沒辦法,韓青禹之前在喜朗峰上的表現實在太出色也太讓人震撼了,士兵自然的思維邏輯,根本不會去想他可能做什麼違紀或危害蔚藍的事情。

  “不用拉警報。用通話器跟上面報告一下就好。”

  報告肯定是要報告的,大概率上面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還沒通知下來。老兵想著。

  他曾在喜朗峰下看過那夜幕星辰中沖天的一劍,此時怎都捨不得放下望遠鏡,在心裡期待著,能夠清晰觀看一次The青少校的戰鬥。

  一旁的年輕戰士簡單彙報完畢,也急忙轉回來,一邊激動著一邊重新端起望遠鏡。他沒老兵那麼幸運,對於The青少校的戰鬥過往只限於聽說……聽說那場面無比震撼。

  “警報沒響。”溫繼飛收回目光說。

  這說明青子的判斷和應對是對的。

  “嗯。抓緊。”韓青禹點頭。

  “頌,頌頌頌!”源能爆發,四人繼續直撲機場而去。

  …………

  指揮部主營地,一處高大的軍帳,燈光亮著。

  這裡距離機場很近,同時有著重重的防衛。

  行裝已經簡單收拾完畢了,德尼.阿方斯坐著,抬手看了看表,說:“差不多可以出發了。”

  一阿方斯舊傷復發的名義,他們申請離開,並沒有受到任何阻攔。準確的說他們本就不在尼泊爾方面軍編制序列中,這一戰來到前線,不過是為了暫時填補鳥布德雅亞陣亡後留下的指揮缺失。

  眼下戰局進入收尾階段,他們先走,也不會影響什麼。

  德尼說著站起來。

  一旁,從樣貌上看起來跟他幾乎沒有什麼年齡差距的他的兒子埃裡克.阿方斯,跟著起身,同時嘴角勾起來一絲笑意,說:

  “那就讓他們永遠活在失去隊友的痛苦中吧。”

  作為事情當事的兩方之一,他們對一切都再清楚不過。眼下事情已經發展到下一個階段了。在高原謀殺計畫失敗,同時尼泊爾家族莊園遭到直接入侵之後,家族的後續決策明智而果斷:

  他們準備接受韓青禹將拿到星耀蔚藍的事實,同時做好了被揭發舉告的應對,準備進入接下來漫長的互相扯皮和角力的階段。

  這個階段一定會很長。

  他們會在莊園裡繼續安然的生活,也許多去幾次聯盟總部接受調查,在短時間內不得不放棄生命源能的補充……但是這樣至少沒有生命上的直接威脅。

  而韓青禹、1777,乃至陳不餓們……他們將一直掙扎在失去7名隊員而又無力復仇的痛苦中。

  “這樣想想,我們似乎確實應該感到快樂,並體會、觀看他們的痛苦,用心去享受。說實話,我早就已經在想念莊園裡的生活了。”

  德尼.阿方斯穿戴好了裝置,降落傘。等待孫子夏爾.阿方斯回來,馬上去機場。

  回程的直升機,已經在那裡等他們了。

  “頌……”語音向軍帳而來,“沙沙沙沙沙。”

  猛地一震急促的腳步聲從軍帳外傳來,帳門被直接掀開,夏爾.阿方斯驚慌的面孔出現在那裡。

  “他來了!塔哨的報告,我聽到,他們來了!”
pontus 發表於 2019-6-25 08:42
349.將功鋪路(中)(補2)

  “什麼?!”德尼和埃裡克父子倆的神情在幾乎同時間僵住,失聲喊道。

  細密的汗水從他們光禿的額頭上冒出來。

  作為法蘭西人,阿方斯家族的遺傳,身材並不很高大,同時很早就禿頂。但是偏偏,他們的頭髮又還是烏黑油亮的。這讓他們看起來總難免有一種油滑感。

  “他真的要衝擊指揮部?!這個蠢貨,他難道瘋了嗎?!”

  “在這裡對我們動手,他準備就此去死嗎?他捨得放棄馬上就要到手一切?!”

  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他們完全無法理解這樣的行為真的會出現。父子倆就像是在對韓青禹這樣決絕的魯莽,表示他們的不滿。

  誇張的語氣背後,是脊背透骨的寒冷和令人戰慄的恐懼。

  他們從骨子裡恐懼著這種可能,同時又不自覺覺得,它確實可能出現。因為他們此時所敵對的,本就是一個特殊的名字。

  肖恩已經死了,他是家族最強,只差一線就到超級的死士,是家族內僅次於阿方斯的武力存在。他的生命源能戰鬥方式特殊,殺傷力巨大,他的手下有二十多名專門為了困殺韓青禹準備的死士,可是他還是死了,連他的劍都落入韓青禹手中。

  之前,就是因為手下帶來了那把劍和韓青禹竟然無傷的消息,他們才急著要走的。

  而現在,就算是身在指揮部也無法帶來足夠的安全感,他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回去他們的莊園……埃裡克第一時間說:

  “快,我們去機場。”

  一家三口匆忙離開軍帳。源能鼓動……但是,德尼突然站住一下。

  “怎麼了,父親?”埃裡克不得不跟著站起來,同時焦急問。

  德尼皺著眉頭神情思索,緩緩轉回來,看看他,又看看夏爾,開口說:

  “我突然想到這其實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一個讓他萬劫不復的機會。或至少,也是一個欣賞痛苦的機會。”

  都什麼時候了,欣賞個屁啊,又機會個屁啊……夏爾的眼神極度焦慮,語氣痛苦問:

  “所以,我們不走了嗎?!”

  “不,我們當然要離開。”

  迎著兒子和孫子的目光,德尼.阿方斯繼續說道:“但是在離開之前,讓我們再做點什麼。放心這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阿方斯家族最後的佈置展開。

  與此同時。

  關於他們的那些傳言,包括第三固定探索地天才試煉的疑點……1777這一次的遭遇等等,也已經擴散到了一個很大的範圍。

  相關的議論發生在一個個華系亞普通小隊,在各方面軍的普通小隊,包括尼泊爾方面軍。也發生在指揮部基層,各方面軍精銳小隊,在梅里達,在長刀,在奇琴伊察……

  “我聽說阿方斯一家突然要離開,就現在,他們要回去了。”

  “為什麼?!這難道不奇怪嗎?”

  “你們覺得呢?”

  “如果他們家真的做了傳言中那些事……我想,他們確實不敢留下來直面The King的憤怒,承擔後果。”

  “如果嗎?在仔細思考所有疑點後,我現在一點都不認為這是巧合。我覺得他們就是在作惡後試圖逃跑。”

  “是的,他們做了。”

  “那麼證據呢?沒有,對吧?我想The King肯定也一樣拿不出證據,不然他一定會直接去揭發他們。而現在,他將只能看著。”

  “是的,衝動會毀了他,他只能選擇克制。”

  “可是這也太過讓人痛苦了。甚至只是作為旁觀者,去想一想,我都為The King感到痛苦和憤怒。”

  急速奔跑的腳步聲出現在某處營帳外。

  帳門打開,傳令的軍官出現在門口。

  “指揮部令,華系亞方面軍白色板擦小隊,集結出發,馬上,快。”

  同樣的指令出現在好幾個地方。

  隊員們奉命迅速出擊,卻不是開向環喜朗峰戰場戰場的方向。

  奔跑中,某阿根廷方面軍精銳小隊的一名隊員開口:“這……他們不會是讓我們去阻截The King吧?!他直接動手了?我們……”

  長刀小隊。

  “情況不太對勁啊,盧隊……”曹敃看了看方向,也說:“這他媽的,好像是要讓咱們去阻截青子啊,怎麼辦?”

  盧成中在奔跑中沉默著,沒有回答。那是軍令啊。

  …………

  第一重關卡是最週邊加設的,幾名來自異國,似乎依然沒有得到通知的輪崗小隊戰士站在那裡。

  因為韓青禹幾個的突然出現,他們現在看起來有些茫然。

  溫繼飛走在四人最前方,走過去,走到他們面前站定。

  站崗的戰士們向他們敬禮。

  溫繼飛表情嚴肅抬手回禮,然後回身,示意韓青禹染血的作戰服右胸口。那裡有一枚全世界都知道的華系亞方面軍唯一目擊軍團軍團長紋章,然後吳恤的胸前也有,鏽妹的則紮在手臂上。

  “鏽妹你告訴他們,我的身份不便透露,但是當三個軍團長紋章戰士隨行保護一名少尉……我想他們應該知道我身上的任務有多緊急。”

  “是。”沈宜秀語氣正式,迅速完成翻譯。

  崗哨上的戰士們互相看看,一時間似乎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溫繼飛徑直從他們面前走過去。

  “我的飛機在等我。”

  四人就這麼在崗哨士兵的茫然無措中,通過了第一道關卡。

  沒有動手,這是最好的情況,四人都因此而感覺有些喜悅。不論從情感還是事件後果的角度,他們都不願意跟崗哨戰士發生衝突。

  繞過一個彎,四人源能爆發,繼續向前沖去。

  遠處灰白色的天空下,機場已經遠遠在望了。

  “右轉。”韓青禹說。

  “第二道崗哨怎麼辦?那裡肯定不能這麼過了。”溫繼飛一邊奔跑一邊問。

  韓青禹搖頭看了一眼,“加速直接沖過去。實在不行就用刀面把人拍開,注意控制輕重。”

  說完,韓青禹抽刀,手腕一轉,亮出刀面。

  轉彎,直線……地面上的雜草早已經被往返的人踩掉了,露出來沙土。“沙咂沙咂”的,鞋底與地面的快速接觸和分離的響聲中,距離不斷靠近。

  昏暗中,“頌頌頌頌頌……”

  四向而來的聲音突然密集起來。

  源能爆發的聲音。

  然後是奔跑的腳步聲。

  很快,有人影開始出現在前方,第二道崗哨上,一個、兩個……十個……

  五十個,一百個,兩百個。

  那些人阻在了前方去路上。

  “精銳小隊。”

  “嗯。”

  簡短的對話,奔跑在最前方的韓青禹停下來。

  他身後吳恤、鏽妹和溫繼飛一樣停下來。

  他們不能不停。

  前方200多人,都是精銳,其中很多陌生的面孔,但是同時還有更多,竟然是他們在喜朗峰戰場最熟悉的那些身影。長刀小隊、白色板擦,甚至梅里達和奇琴伊察的人,都在其中。

  “我草阿方斯家祖宗十八代。”

  情況和意圖都很明顯了,看見這一幕,站在韓青禹身後的溫繼飛咬牙罵了一句。
pontus 發表於 2019-6-25 08:50
350.將功鋪路(下)(本日更新4600字)

  從第一支小隊出現,到一支又一支小隊趕到,前方去路陸陸續續彙集起來了200多人的精銳隊伍。

  他們原本都是在喜朗峰主峰戰場參戰。或早或晚,幾乎全都是在這一天一夜時間內,才陸續從喜朗峰那邊過來報到的。

  這其中有的,本來只是在指揮部附近做暫時休整,等待後續命令,也作為臨時的防禦中堅。而另有一部分,他們甚至不久前才剛落地,接到命令,直接從臨時機場方向堵過來。

  這裡頭不可忽略的一點:阿方斯一家三代也是這次環喜朗峰戰場前線指揮團的核心成員。而這裡,恰好是這次戰役的次級戰場,哪怕是指揮團的等級,也相對低不少。

  他們目前暫代的尼泊爾方面軍因為距離極近的關係,這次在次級戰場參戰的人數不少,分量也不輕。同時因為初代星耀蔚藍家族的影響力,他們在指揮團中的地位,更被無形拉高了很多。

  所以,以“遭遇突發襲擊”名義發出的緊急指令,直接就被下達到了執行部門。

  基層軍官們不得不立即去執行。但是,考慮事件對象和相關傳言,他們在最終的指令措辭上,花費了很大的糾結。

  最後定下來,不是戰場嘩變,不是截殺,不是搜捕,甚至不是阻截……而是一個很克制的用詞:阻止。

  這一指令一直到此時才明確傳達。意思:只要青少校不繼續前進就好了。

  …………

  路面上被反復踩踏的草葉低伏著,露在表面的沙石同時映著月光、晨光。

  天空比之剛才更明亮了一些,也許再一會兒,朝霞就會出現了。

  韓青禹四人停住後就站在那裡,面對前方去路上熟悉的陌生的蔚藍精銳戰士們,暫時保持著沉默。

  韓青禹沒有把刀收起來。

  握刀的手因為憋屈和憤怒而攥握得很緊。如果面前是敵人,哪怕再多人,再強大,他都會一往無前的殺過去,哪怕戰死當場。可是,現在在那裡的,幾乎都是最好的蔚藍戰士,是他不久前還在戰場上並肩的戰友、朋友。

  吳恤、鏽妹和溫繼飛也沒收刀。

  因為他們也都一樣,無法甘心!

  “唰,嚓……嚓嚓嚓嚓嚓。”

  突然,連續不斷的收刀的響聲從對面200人隊伍的後方傳來。

  奇琴伊察小隊剛剛才趕到。個性剽悍甚至有些暴戾的墨西哥精銳小隊戰鬥熱情高昂,一早彎刀出鞘,奔襲而來……結果到場後發現:對面站的人,竟然是The King。

  整支小隊都懵掉了。

  旗幟戰爭當晚,環形陣地上,泛藍大尖集群衝擊……若不是因為面前這個人和他的藍色星光柱劍及時出現,他們小隊應該已經沒了。

  同是那一夜,這個人做到了他們可以想像和難以想像的,關於一個蔚藍英雄所能做到的一切。

  於是,副隊長伊桑收刀。隊長丹尼收刀。墨西哥奇琴伊察小隊全體隊員收刀。

  若不是因為指令和身邊這麼多小隊的存在,他們大概會馬上接下去問The King需不需要幫忙。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帶著滿腹的疑問和不滿,隊長丹尼說著蹩腳的英語朝旁問道。

  旁邊的一個小隊隊長向他搖頭,眼神跟他一樣茫然。

  不同於那些已經大概推知內情的小隊,他們剛來沒多久,什麼狀況都不瞭解。

  這樣的小隊在這裡至少占了一半。

  當場,有人轉頭,用英語簡單快速向丹尼和伊桑等人解釋矛盾的大概原因,包括1777的傷亡情況,還有那些流言。

  但是很快有另一個人走過來,打斷了他的陳述,用墨西哥人更熟悉的西班牙語,斬釘截鐵地說:

  “The King戰場嘩變,衝擊前線指揮部意圖刺殺指揮官,已經在事實上形成叛亂。”

  丹尼聽完轉頭看向他的隊副伊桑。哪怕是在經歷了環形陣地上的那次危機後,這倆隊長副隊長依然互相不對付。

  “問我的意見嗎?”伊桑低頭掏了掏耳朵,抬頭用西班牙語說:“抱歉,我不是太懂西班牙語。”

  丹尼點頭,“我也是。”

  兩人終於有一次迅速取得了一致。相對而言,他們都一樣,更願意相信前者。

  只不過就算這樣,他們也不能直接站到那一邊去,不能離開這裡。因為這是軍令,而他們是軍人。

  憂慮而焦急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的那個身影。丹尼張了張嘴又閉住,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什麼。

  “嚓!我永遠不相信他會叛變。更永遠不會向他揮刀。”

  委內瑞拉梅里達小隊,名為斯特凡妮亞的女隊員收刀。

  她並不是隊長,但她是這個國家目前唯一的S級,因為還在成長中,被當作珍寶呵護著。就在不久前,她曾差點和整個小隊一起,被埋葬在雪峰上。

  下一刻,梅里達小隊所有人收刀。

  “我也不願向他動手,只是如果他執意沖過來,我們……”小隊隊長嘀咕了一句。

  眼前一面是人情,一面是軍令。而他們作為精銳小隊,代表的是背後整支委內瑞拉方面軍。

  因為這兩支小隊的舉動,現場猶豫的情緒逐漸蔓延。

  “青少校你看,你的朋友們,全都在擔心你……希望青少校能先冷靜下來想一想。”

  一名基層指揮人員站出來,開口用中文說道。

  …………

  另一邊,德尼.阿方斯,埃裡克和夏爾正奔跑在去往機場的路上。

  橫向的距離不算遠,正好在視線範圍內,他們可以看到這邊第二重崗哨聚集的人影。

  “聯盟前線最高指揮應該很快會過來吧?”夏爾有些擔心說:“那樣我們發佈的……”

  “我們發佈的緊急指令,難道不是合情合理的嗎?營地確實就是遭到了突然襲擊啊。”他的父親埃裡克笑起來一下,“聯盟指揮官到了最好,不管出於什麼樣的思考,他們的立場都必須阻止他。”

  “然後,他將不得不站在那裡,仰頭看著我們離開。”德尼接話,說完得意地笑著……轉頭看向那個方向,接著感慨說:“多麼值得欣賞的痛苦啊,要是可以,我真想親自向他揮手道別。”

  …………

  他們是對的,現在應該著急的人是韓青禹。

  可是,眼前兩百多人的精銳戰陣,他們殺不穿。就算願意不顧一切去嘗試……韓青禹把目光投向前方,那裡站的是第六軍長刀小隊。

  長刀在來的路上就已經知道這裡會發生什麼了,整支小隊從一開始就沒有拔刀。

  目光相觸,長刀隊長盧成中往前走了一步,“青少校,來日方長。你的前程……”

  這已經是他作為一個蔚藍軍人,能在戰場面對面說出來的,最觸犯軍紀的話了。這等於他認可了韓青禹復仇的邏輯,只是不贊成他現在這麼做。

  韓青禹看著他……搖頭。

  因為看見他的眼神,盧成中語塞。

  “不值啊,青子。”曹敃在佇列裡喊了一聲。事情他們都有聽說,也選擇相信,站在韓青禹的立場,既為1777小隊的遭遇感到憤怒,也為韓青禹這樣的衝動擔心。

  韓青禹沒說話。

  短暫的沉默中,突然開口的人很意外,是吳恤。黑色病孤槍橫亙,這個一向都不說話的人,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開口,認真地,沒頭也沒尾,說:

  “我聽說冤死的魂魄,就算去到黃泉,也不肯解脫。”

  話可能是吳恤以前從村裡老人那裡聽說的。他說到這裡就停住了,後半句因為不知道怎麼表達,沒說出口——他們要給走在黃泉路上的戰友們一個交代。

  因為那些人,他們並不是死在和大尖的戰鬥中。

  短暫的沉默。

  “隊長我們……”曹敃忍不住拉了一把盧成中,這事他不幹了,想走。

  “閉嘴……你先給我站那。這是軍令,懂嗎?”盧成中開口小聲喝止。

  …………

  德尼.阿方斯坐上了直升機,然後埃裡克,夏爾。

  “爺爺,爸爸,你們看……”夏爾扭頭示意了一下遠處的僵持的人群,有些擔心說:“那些人果然沒有讓步,但是你們說他會不會硬沖過來?!”

  硬沖過來嗎?!

  “那樣最好,那樣他的愚蠢和魯莽,就會徹底葬送他。”心裡藏著恐懼,德尼色厲內荏說:“前線嘩變,沖陣殺人,就算不死,他以後也徹底廢了。”

  “而且他將不得不親手殺戮戰友。不,那裡有很多,還都是他的朋友。”這是蓄意的安排,埃裡克的嘴角勾起來,笑容陰沉而猙獰,接著說:“當然,更大的概率他會死在他的朋友們刀下。”

  其實阿方斯家族所利用的東西很簡單,就是軍人的忠誠和原則,以及他們對戰場軍令一貫的敬畏。

  …………

  “你們讓開啊!”鐵甲嗚咽,鏽妹突然一聲喊出來,17歲的小姑娘面對這樣兩難的局面,內心反復折磨,裹帶著巨大憋屈和無助開口。

  這讓她的聲音裡夾雜了哽咽。

  “求大家,讓一條路。”

  溫繼飛也開口,那是200多精銳戰友,是不通人情的軍紀如山,他也沒有辦法了……所以他說“求”。

  這是曾經在喜朗峰上表現最無畏和無敵的一隊人啊,當他們這樣,全場陷入沉默。人們不自覺轉頭或低頭,因為不敢讓自己的目光跟他們對上。

  “好像登機了。”突然有人看著身後方向不自覺嘀咕了一句。

  在場的人集體回頭看了一眼。

  再轉回來,不約而同看向韓青禹。他剛才一直沒說話,但是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當他開口,就是最後的抉擇。

  “我今天必須過去。”

  韓青禹終於開口了。

  時間就快來不及了,他做了抉擇。右手死鐵戰刀換回直握,說:“請不要攔我。”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韓青禹把左手攤開,“唰拉。”

  有東西從他手掌上落下來。

  “叮,叮……沙嚓。”

  眾人凝神向地面上看去。

  那裡,三金兩銀,五枚蔚藍守護勳章,落在雙方之間的沙石路面上。

  嵌有死鐵的勳章分量不輕,五枚勳章有的撞上石子,有的嵌入泥土。

  那是他從華系亞全軍大會上帶來的,他在上飛機返回喜朗峰的那個早上提前拿到這些勳章,之後因為一路匆忙,甚至沒來得及想到好好收起來。

  又因為這最後一天一夜的血戰,此時落地的勳章,每一塊都被血染。

  那看起來髒兮兮的,就像他們四個人連夜歸來後還未及換下的作戰服,到處是乾了的血痕。滲血的繃帶纏在他們的身上,手臂上。

  “蔚藍,華系亞方面唯一目擊軍團,第九軍,第1777小隊,韓青禹……今天將功鋪路,請各位戰友讓一條路給我走。”

  他說他想用一身功勳鋪路。

  三枚金質,兩枚銀質。這是面前這個人在短短一年多時間裡,為蔚藍立下的戰功,那是多少人可能終其一生都得不到一枚的蔚藍守護勳章,是他用一次次流血搏命換的。

  他還有喜朗峰上的赫赫戰功未記。

  人們在這一瞬間意識到:直到這一刻,他都還自認蔚藍戰士的身份。但是,這大概也已經是他最後的堅持了。

  這是請求,也是勸告,是The青少校最後的決然。

  勳章落地,如果鋪不開一條路,就讓風沙埋了它們。

  “如果一個人這樣的功勳,都換不來今晚一條路走。我覺得他做的一切,真的不值。”

  一瞬間眼眶通紅,斯特凡妮塔用英語說了一句,抽了抽鼻子,直接轉身就要走。但是馬上被她的隊長和副隊長,死死攔住了。沒有人敢帶這個頭。

  因為這番爭執,場面短暫混亂了一下。

  嘈雜聲中,“唰……叮!”

  又是一金一銀兩枚染血的蔚藍勳章,落在路面上。

  吳恤沒說話,收回攤開的手掌,緊緊握住病孤槍。

  “叮!”鐵甲手中銀質勳章落地。因為獎章運一直不好,鏽妹只有一枚,銀質,但是她其實可能是四個人裡最珍惜蔚藍勳章的那個,這枚勳章,她本想拿回家給爺爺看的。

  “唰,嚓……”

  右手還傷著,溫繼飛收回他唯一能動的左手,接著俯身撿起來剛剛放在地上的死鐵直刀。這是一個骰子,在過去一年裡拿到的,兩枚銀質蔚藍守護。

  勳章落地,一枚直接嵌入沙土。

  另一枚打著轉兒蹦躂著,滴溜溜快速往前滾,劃著蜿蜒的弧線一直滾到前方前列小隊面前,才最終倒下,磕在一塊光滑的石子上。

  “叮……”

  聲顫。

  沉默。

  風吹過,沙土被捲動,覆在那些勳章上。

  “走了。”

  突然一聲,白色板擦隊長衛疆收刀,然後揮手,直接帶著手下隊員轉身往旁邊走去。

  一旁的指揮人員張了張嘴,最終放棄了。

  “哪怕是你救了我們全隊的那天,衛某人都沒有像今天這麼佩服過。”一邊走,一邊衛疆對韓青禹說:“可惜沒請你來我們白色喝過酒。”

  長刀小隊,盧成中回頭看一眼曹敃,再其他隊員,“愣著幹嘛,走啊。”

  曹敃跟著走了幾步,走到路邊站住,“不看看嗎?盧隊,我想留下看看!”

  盧成中猶豫一下,“那你走慢點不就行了?!”

  “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斯特凡妮亞甩胳膊,朝自家隊長吼了一句,掙脫,而後轉身招呼身後本就蠢蠢欲動的隊員們一起離開。

  奇琴伊察也走了,一邊走,丹尼和伊桑還一邊招呼旁邊的小隊一起。在這種情況下,那些小隊自然無須也不會再堅持,就算是阿方斯家族安插的人,阻止不能後,一樣不敢那麼明顯的留在那裡。

  不知不覺,天光已經又明亮了一些,朝霞出現在天邊。

  遠處,直升機螺旋槳開始轉動的聲音傳來。

  近處,沙石路面上銀色和金色蔚藍勳章鋪路,200人精銳戰陣分兩面散開,在韓青禹四人身前,讓出一條路。
pontus 發表於 2019-6-25 22:51
351.燦爛的惡魔(上)

  前方去路讓出來了。

  以白色板擦為開始,人如水浪一般分開到道路兩側。而後或故意走得很慢,或乾脆明目張膽地站下來,擁在道路兩旁等待後續。

  韓青禹漸成標誌的藍色星光柱劍還在墨綠色篷布裡裹著,在他肩後。

  現在只有那把之前被抹去了刀刃的死鐵直刀在他手裡。

  “你們看,原來他剛才拿在手裡的,一直都是無刃刀。”

  “……嗯。”

  道路兩旁,各種語言的低聲議論,語言不通的相互比劃……場面漸漸有些嘈雜起來。

  既然已經把路讓開了,不管事情接下來怎麼樣,他們準備先把這場戰鬥看完。

  他們都是戰士,是精銳戰士。而這,可是The King的戰鬥。

  關於韓青禹的戰鬥特點,鏽妹梨渦斬現在早已經不是秘密了,也有很多人在戰場上見過。

  但是關於那把藍色星光柱劍,在場絕大多數人都只聽說韓青禹用它,曾經在喜朗峰環形陣地上轟破過泛藍大尖群,在華系亞全軍大會上斬斷過葉簡雙刀,但是沒有親眼見識過。

  現場。

  韓青禹……直線,沙石殘草的路面延伸……臨時機場。

  筆直的方向上,視線豁然展開。

  朝霞在遠天高處掛著,光彩成束出雲的場景燦爛。

  千多米外,直升機頂部螺旋槳正在由慢而快轉動。地面草葉傾倒,風沙被捲動起來,篤篤篤篤……螺旋槳的響聲漸大。

  “謝謝。”韓青禹說了一句。

  同時間,遠處直升機上的夏爾.阿方斯一把拉住了爺爺德尼.阿方斯的手臂,雙眼驚恐無比地看向這邊,看過分開兩側的人群,看過直線敞開的通道,看見站在那裡的韓青禹。

  韓青禹也在看他,或者說他們。

  “他們……讓開了。”目光對上的一瞬間,夏爾歇斯底里地喊叫起來:“爺爺,父親,你們快看,他們讓開了!他要來了……”

  “頌!”紅色的天光下,一聲磅礴的源能震響,響徹整個機場範圍。

  韓青禹身前沙土如卷,地面上十塊蔚藍勳章重新翻滾向前。

  “他在頂級之上了。”旁邊的人說。

  “嗯,才一年多。難怪傳言說阿方斯一家因為那件事一定要他死……現在好了,成死仇了。”

  是的,死仇。

  阿方斯家族陰謀出手在先。

  而The青少校的報復,來得很快。

  “頌、頌、頌!”

  當場,韓青禹沖出。吳恤、鏽妹和溫繼飛隨之啟動裝置。

  四人持刃奔襲,如四道流光,直沖機場。

  懸崖邊的直升機機尾抬起了一下。

  機艙內,夏爾的狀態依然歇斯底里,諾諾地嘀咕著,滿眼恐慌。

  “快!快點!起飛!”埃裡克不斷地催促著前方駕駛座上的家族死士飛行員。

  而德尼.阿方斯在機艙門口,低頭站了起來,伸手臂源能鼓蕩大聲向外吼道:“攔住他!快,攔住他!”

  一個靠掠奪別人生命源能苟活的家族,在這一刻完全暴露了他們品質裡的怯弱。

  初代星耀家族三代人,在這一刻驚惶失措的表現,讓現場許多人感覺錯愕和荒唐。

  在他們原本的認知裡,就算韓青禹再強,這個擁有輝煌名聲的家族也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站在現場的尼泊爾戰士們大多都不自覺低下頭去。他們中的多數人其實和阿方斯家族沒有什麼具體關係,更沒有太多親切感。

  那只是一個在他們版圖上獨立而高高在上的特殊勢力而已。

  要說一定有點什麼,大概之前有些崇敬和自豪。現在沒有了,這一刻他們開始愈加想念鳥布德雅亞將軍。

  但是,當德尼.阿方斯的喊話聲音落下的那一刻。

  就是從他們站立的位置,從他們的身邊,“頌頌頌頌……”連續的源能爆發。

  當場道路兩側,橫向不過兩三米距離內,十數名身穿尼泊爾方面軍作戰服的人突然從側面沖出,挺刀直刺前進中的韓青禹四人。

  同時,從機場方向又是數十人從兩邊彙集,而後正面截殺而來。

  一時間源能鼓蕩,如林的刀刃破風。

  “這不對啊?!他們這是要下死手。”

  道旁的曹敃著急向隊長盧成中說了一句。

  如果把這些人定性為蔚藍精銳小隊戰士,他們之前從上級接到的指令十分明確,是阻止。

  而眼前這些人,他們分明是在刺殺,是想要韓青禹四人的命。

  他們是蔚藍裡忠誠於阿方斯家族的戰士嗎?

  答案其實很明顯,是否定的。

  尤其在場那些還在發愣的尼泊爾戰士們,他們最有體會,短暫的分辨後他們立即發現了一個共同點:這些人幾乎都是進入蔚藍之前就已經擁有源能武力的。

  所以,很大概率,他們本就來自阿方斯家族,只是提前被安插在方面軍裡。

  現場死鐵交擊的聲音傳來。

  刺殺的距離實在太近了,韓青禹暫態間幾人兩面受敵,不得不出手防禦,前進之勢暫時被阻滯了一下。

  沈宜秀身上鐵甲“吭吭吭……”連扛數記側翼刺殺,撞進敵群。

  “怎麼辦?要不我們去幫忙吧?!”

  曹敃問話的同時,不遠處墨西哥奇琴伊察小隊的人已經集體抽刀了。

  反倒是之前帶頭放棄阻攔的白色板擦,全體站在那裡,看起來無動於衷的樣子。

  “怎麼幫?!”一起都發生得太突然了,盧成中不及多想,倉促間右手直接握上刀柄,同時問道。

  “假裝去砍青子。”

  曹敃眼神裡滑過對加入戰鬥的炙熱渴望,而嘴角泛起來一抹狡猾和得意。

  說罷他抽刀,“鏗”一聲,就要衝出去。

  一隻手從後拉住了他,“謝謝,別!不用。”一個聲音響起在他身側。

  曹敃扭頭向側後方看了一眼。

  溫繼飛站在那裡。

  作為四人中實力最弱的一個,同時右臂還不能動,在連槍都幾乎用不了的情況下,溫繼飛一如過往那樣,在情況發生異變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撤出來了。

  “可是……”曹敃扭頭示意一眼前方戰圈,神情猶豫了一下,因為溫繼飛剛那句話的措辭,先說的是別,然後才是不用。

  其中急於阻止的意味更重。

  馬上,曹敃就這是知道這是為什麼了。

  這時候,從機場方向正面撲來的人群中,有一個一邊衝殺,一邊突然用不算太熟練的中文朝韓青禹大聲喊了一句:

  “韓青禹!你敢殺戮蔚藍戰友?!”

  這就是溫繼飛對曹敃說“別”的原因。現場敵方這些人一早鋪墊了身份,殺了,殺多了,事情就會由韓青禹幾人與阿方斯家族的私仇擴大化,會很麻煩。

  而長刀和奇琴伊察這些小隊,他們如果也捲進去,麻煩就會直接牽涉到他們身上,同時會更進一步擴大化。

  終於想通的一刹那,曹敃抬眼再次看向溫繼飛,既有些感慨,同時又為他們感到憋屈和無奈……眼神糾結問:

  “那青子他……殺嗎?”

  “嗯。”

  韓青禹的聲音。

  但是曹敃知道他不是在回答他。

  而是當對方在這種情況下,在這麼多人前,故意大聲喊出來作為脅迫,說:“韓青禹!你敢殺戮蔚藍戰友?!”

  韓青禹給出回答:“嗯。”

  這個字落下的同時。

  “嚓!”

  距離至少還有三百多米,一柄斜向飛旋而來的死鐵直刀,直接斬破喊話那個人咽喉。

  人在前沖的過程中猛然倒下。

  人們這才發現,韓青禹拔了第二把刀。

  這一殺,正面數十人腳下稍有停滯。

  “頌!”黑色病孤槍已到,如龍翻卷,刺進人群。

  吳恤雙手持槍暴力橫擺,掃蕩一片的同時,“當”一聲,用槍尾把淩空飛旋的戰刀向後磕去。

  韓青禹前沖,接刀。

  腳下沒有半分停滯,左右手各一把死鐵直刀反握,身體前趨同時速度再次爆發,徑直拖刀撞進敵群。

  在他身後,沈宜秀鐵甲回身,擋住後方來敵。

  又三百米,距離又拉近了一些。

  但是至少還有幾百米外,機場那邊,直升機已經離地了。已經升空十餘米,二十米……

  他們要衝出去。

  “擋住他!擋住!”

  德尼站在機艙門口,一邊繼續大聲喊著,一邊目光看著斜下方戰團。那裡,韓青禹三人雖然強悍無匹,但是在短時間內,依然被數十名死士硬生生用命拖住了。

  德尼腳下的直升機仍在不斷攀升,三十米,四十米……百米,地面的人影漸漸開始變遠了。

  “砰!”突然一聲槍響。

  溫繼飛在人群後單手開槍,有些困難。

  德尼在機艙門口抽刀。

  “當!”

  戰刀精確將子彈劈飛。

  而後,德尼臉上露出來輕鬆的笑容,轉頭向埃裡克和夏爾笑了一下。

  直線距離,再加直升機與地面的距離……他們逃出生天了。

  心底的恐慌在這一瞬間徹底鬆弛下來,德尼突然想起來自己之前說過的一句話:“那將是多麼值得欣賞的痛苦啊,要是可以,我真想親自向他揮手道別。”

  他把戰刀收起來,右手拉著機艙門,向外伸出左手。

  笑著,德尼向地面上的韓青禹揮手。

  地面上的所有人都仰頭看見了這一幕。

  “The青少校來不及了。”這一瞬間基層指揮官們在慶倖,事件終於沒有到最壞的情況。

  而更多的人在心裡說:“這就是阿方斯家族……瞧瞧他們的表現吧,從剛才到現在,他們讓我覺得不齒。”

  斯特凡妮亞代表了另一批人,向著身邊的隊友,委內瑞拉姑娘目光心疼說:“他現在一定很憋屈,這樣艱難地來了,卻……”

  “嚓!”

  其實沒有聲音。

  沒有人能聽到兩百多米上空刀鋒劃過的聲音。

  但是他們能看見。

  德尼.阿方斯伸出來揮手的那條手臂,突然斷了。

  斷臂掉下來。

  而斬斷手臂的刀,依然在機艙門前,飛旋而上。

  沒有人想到現在韓青禹鏽妹梨渦斬的襲殺距離可以到這麼可怕的程度,弧度控制可以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死鐵直刀是從直升機下方繞上來的……

  什麼時候來的?!

  就是溫繼飛開槍的那個瞬間。

  “嘩!”遲鈍了兩秒的喧嘩和驚呼響起在整個臨時機場四周。

  畫面中,

  死鐵戰刀升到頂點開始回落。

  空中血雨紛揚。

  德尼的一聲痛苦的慘叫響起,全場清晰可聞。

  就像是在回應他剛才的那個微笑揮手,韓青禹人站在戰圈中,抬頭笑了一下,笑容燦爛。
pontus 發表於 2019-6-28 08:09
352.燦爛的惡魔(下)

  鏽妹梨渦斬出手沒有回頭,戰刀斬物受力後更是如此。現場,那把無刃的死鐵直刀從空中落下來,直接落到了機場外側的懸崖下面。

  韓青禹依然在敵群的阻隔之下,站在那裡。

  “你看,我一早說過他笑起來肯定很好看。”斯特凡妮亞是從側後方看見的韓青禹的側臉,所以她並沒有看見他此時的眼神。

  其實韓青禹在蔚藍日常對外接觸都不怎麼笑,尤其對上女戰友的時候,要更加木訥或者說麻木一些。

  但是他本身很好看,笑起來也燦爛。斯特凡妮亞心想著,他現在應該是開心的,只是可惜了,剛那把戰刀沒有能把直升機直接從空中轟下來。

  此時,空中的直升機依然在繼續爬升。

  機艙內的夏爾和埃裡克一左一右按住了斷臂掙扎中的德尼,一人替他止痛、包紮,另一個繼續不斷催促飛行員,“快!拉升!快,走!”

  直升機繼續向上,300米,400米……

  埃裡克終於松了一口氣,回身扭頭看看他斷臂的父親,“不管怎麼樣……活下來了。”

  阿方斯家留下了一條手臂。基層指揮官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應該慶倖還是沮喪。

  可惜了。另一些人想著。

  “可惜了啊!”曹敃看了溫繼飛一眼,溫繼飛對他笑一下沒說話……感覺那應該是苦笑,曹敃神情沮喪又說:“反正砍都砍了。”

  說完他拍了拍溫繼飛的肩膀表示安慰,回頭遺憾地看向空中。

  直升機已經爬升得太高了,而且韓青禹人還被阻攔著。他來不及了。

  所有人都覺得他來不及了。

  “頌!”猛然間一聲源能爆發,這邊一直都沒有停滯下來的戰圈中,吳恤手中黑色長槍直刺,分開人群,而後呼一聲向右橫掃。

  “當當當當……”右側敵方人立成排,同時遞出十餘柄戰刀,將病孤槍架住。

  僵持的一瞬間。

  “轟!”以戰圈為中心,四周地面震動了一下。

  現場所有人立即都收回目光,望向戰圈那裡。

  那裡,一道流光璀璨。

  韓青禹背上那把剛幾乎已經被人們遺忘了的藍色星光柱劍,終於出手了。

  畫面中,

  流光拖曳著藍色的虛影,直線而去的柱劍快如閃電,在一條線上,穿過所有正在架槍的手臂,繼續向前飛射。

  慘叫聲中,那些人手上的死鐵直刀全部落下來。

  韓青禹快到幾乎看不清的身影,此時從那條直線上掠過。

  到人們看清時。

  他的手上已經抱著刀,十餘把。

  人沒有停下來。快速衝刺中的墊步調整,一步,再半步,現場源能再次轟響爆發,同時韓青禹身體擰轉,用全身發力,揮臂甩手!

  “頌!”“嗖、嗖、嗖嗖嗖……”

  當場,十餘柄死鐵直刀爆發出連綿而強勁的破風聲,如強弩齊射,筆直貫向在高空的直升機。

  目測……夠得著!

  “這麼強?!”這一聲很大,喊出來的,曹敃扭頭目瞪口呆看著溫繼飛。

  溫繼飛表情誠懇向他點頭。青子在昨晚和肖恩的那一戰後,回來睡覺蛻了皮,又進步了。

  此時現場,韓青禹的身形並沒有因為這一次出手而停滯,他還在向前,伸手握向前方他的藍色星光柱劍。而吳恤和鏽妹兩個,前沖返身,橫槍,拔藍色柱劍,為他阻住後方追來的所有人。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這後續的兩幕,在場人們的目光,此時已經都轉向了空中了。

  那裡,一場The青少校招牌鏽妹梨渦斬至今為止最為誇張的演出,正在上演,十餘柄死鐵直刀在空氣中哧哧作響,轟向在那架空中的直升機。

  直升機憑躲避不及。

  阿方斯家族第一次正面做出應對。

  “拼了!”

  埃裡克和夏爾身上系著繩索,一起從機艙門躍出來,在空中源能爆發,全力揮刀劈斬格擋!

  “吭當當當當當……”

  死鐵直刀一柄柄落下來。

  十餘柄刀全部落下來。

  “唉!”歎息聲。

  “嘩!”驚呼聲。

  地面上兩種聲音幾乎無縫銜接。

  同時間,懸在空中的埃裡克和夏爾同時抬了一下頭。

  一道藍色流光,剛從他們眼前掠過……

  下一刻,“鏗嚓!”

  一道響聲來從直升機上方。

  那裡,

  直升機螺旋槳四片旋翼的其中一片,正淩空飛出去……

  “……原來他來得及啊!”

  “嗯,阿方斯家這三個,今天走不了了。”

  這一幕帶來了太大的震撼,讓地面上現在連議論的聲音都是木的。

  空中,埃裡克和夏爾整個神情和心情都是一黯,完了。

  同時他們也徹底害怕了,怕又有什麼東西,會突然飛來。

  父子倆匆忙回去機艙裡。

  直升機開始失控,頭部傾斜朝下,掙扎盤旋,以一個不算太快的速度在逐漸下落。

  不快,但是在下落。

  韓青禹早已經停住了,此時面朝懸崖方向,站在那裡。抬手,動作不緊不慢,拔下來剛收回背上的最後一柄他自己的死鐵直刀,握在右手。

  垂臂,刀尖指地。

  而後,眾人耳中,“嗖!”

  強勁有力的一聲破風聲,響起在高處。

  高空的藍色星光柱劍伴隨響聲飛射而回,微微傾斜,插在韓青禹身前偏右側地面上。

  “是強有力的飛射回來的,那把劍它,你們看到了嗎?它並不是自然落下來。”

  “那他為什麼不趁著柱劍能回頭,從上往下直接再轟直升機?直接給它轟下來。”

  “說起來,我這突然想到,好像之前斷臂的那一下,其實他也是可以去轟發動機的……或者再傾斜一點,就有機會直接殺人。”

  人們小聲的議論著,一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終於意識到,事情好像哪裡不太對。

  “所以他是故意的對吧?!”

  後方,曹敃直接把眾人的疑問問破了,向溫繼飛說:“他故意讓直升機飛起來,又故意讓它爬升……”

  “這是為什麼啊?!”“是不是為了讓阿方斯家那三個反復絕望,多感受一會兒啊?!”

  曹敃猜想嘀咕著,轉頭定住一下,他突然感覺那邊的畫面好像是一場祭奠。

  溫繼飛目光偏移一下,伸手拔刀然後順勢向遠處扔去。

  韓青禹聽聲抬左手接刀,雙刀在手。

  “是啊,之前我們的那些隊友,他們在絕望中死戰奔逃了一夜呢!”

  溫繼飛這才回答曹敃的問題,說:

  “而且,堂堂和世亨少爺兩個,以前一直都很想學鏽妹梨渦斬,說是又帥又安全。他們總是讓青子演示給他們看,青子有時教久了會懶得煩……可能現在他想多演示幾遍給他們看吧。”

  溫繼飛說罷抬頭,目光看去,笑了笑。

  天空中,直升機依然在掙扎著,在咯吱的響聲中緩慢地下落。

  機艙內阿方斯一家三代現在已經不再逼迫無能為力的飛行員了,他們絕望而無助的互相看著。

  其實他們可以在直升機徹底失控墜地爆炸直前選擇跳出去,有源能的支撐,再加上本身的實力,他們在這個高度落地最多受傷,不會死。

  他們甚至還可以直接跳向懸崖那邊,他們身上有降落傘。

  但是他們不敢!

  因為他們都清楚地知道,現在一旦自己跳出去,出現在空中……他們就會被飛旋的戰刀淩空一遍遍切割。

  蔚藍源能裝置戰鬥使用手冊扉頁上第一句話:“不要騰躍,不要騰躍,不要騰躍。”

  這句話看似在某個階段後可以被實力違背,但其實一直是真理:當你的對手比你強,千萬不能騰躍。

  但是不跳呢?等到直升機徹底失控墜地爆炸,受傷,他們一樣沒有任何機會,也許連站起來的機會都沒有。

  機艙內絕望蔓延。

  三個人不自覺轉頭朝下,看向下方,站在地面上的那個身影。

  韓青禹雙刀在手,抬頭也看向他們。

  然後嘴角緩緩上提,漸漸笑起來。

  “喏,你說剛才沒看到,你現在看。”斯特凡妮亞再一次拉扯閨蜜的手臂,指著說:“你看他一笑起來,是不是就很燦爛?!”

  好看的韓青禹笑起來就很燦爛。恰好,此時天邊朝霞的光芒也是燦爛的,光束正好打在他的臉上、身上。

  他手上的雙刀也映著霞光。

  柱劍上似有星光偶爾閃動一下。

  殺戮場中突然出現這樣詭異而又美好的畫面。這讓地面上的人一時間都有些恍惚無語。

  只有身在空中的阿方斯一家知道自己正遭遇怎樣血腥和殘忍的威脅,知道那裡現在站著的那個人,是正在復仇的惡魔。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9-6-29 11:16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9-6-29 11:14
353.對不起,有點歪了

  這一刻,除了直升機還在空中迴旋掙扎外,陷入沉默的現場。

  “嘖嘖,這活還可以這樣搞的啊?!”

  遠遠地,老參謀眯眼先看了看空中沒了一頁旋翼的直升機。而後轉回去,試著去找先前落在地面上的那些蔚藍勳章。

  勳章已經被沙土半掩了。老花眼眯成縫也沒能看清楚,倒是正好看見了白色板擦隊長衛疆的背影。

  “對了。”老參謀回頭同時向一旁的邵玄問說:“邵隊長剛才事前有想到嗎?這次這件事帶頭抗命的,是你們軍白色板擦。”

  同屬第九軍王牌小隊,金色和白色作為老對手明爭暗鬥多年,互相再熟悉不過了……邵玄點一下頭,目光看去說:

  “能想到。既然他們在這裡,我知道就一定是他們。”

  老參謀轉頭看他,用目光詢問理由。

  “白色一直就是這樣的。從來不在乎外部的看法,只認自己認為的對錯。這次這件事後,就算衛疆因為帶了這個頭,下去了,白色換一個隊長,他也會留在那裡當一個列兵,白色也一樣還是白色。”

  解釋完理由,似乎突然又想到點什麼,邵玄頓了頓接著說:

  “對了,以他們一貫的激進理念,向來都是蔚藍的利益至上。這次會選擇這麼做,多半並不是為了還韓青禹之前的救隊之恩,而只是他們認為,韓青禹值得。”

  “哦,原來是這樣。”老參謀的眼睛裡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有喜悅和期待的成分,卻又不只是簡單的喜悅。

  老頭緩緩點了一下頭,突然一下又轉回來,看著邵玄用力感慨說:“那他們比你們金色有趣很多啊?!”

  白色比金色有趣很多嗎?!邵玄嘴角抽了抽,最後選擇閉嘴沒說話,因為他也發現了,這好像是事實。

  “金色、白色……說起這個,我前陣子倒是正好湊巧,從基層戰士們那裡聽到有一個說法。邵隊長你要不要聽聽看?”

  老參謀嘴角狡黠笑一下問。

  這一看就是老頭自己憋不住想說極了的情況,而且準備要說的,估計不是什麼好話……邵玄眼神無奈一下,配合問:“什麼?”

  “是基層戰士們說的啊,我只是湊巧聽到而已。”

  鋪墊完畢,老參謀沉吟了兩秒,不緊不慢地開口:

  “說是板擦九軍的王牌顏色板擦小隊,如果放在一起論,大體是這樣子……”

  “什麼,怎麼說的?!”邵隊長著急了,催問道。

  老參謀看看他,緩緩說:“順境金色逆境白,絕境血色無一敗。”

  說話的同時他偷瞄邵玄一眼,說完已經轉開去不看他。

  “什麼?!”邵隊長一下就著了,當場孩子式的激動起來,甚至看起來很是氣憤,說:“這都是什麼狗屁?!現在又哪裡來的什麼血色啊?!”

  其實邵玄是知道這個的。不久前的全軍大會上,1777年度積分暫列全軍第一,又經數次戰役名聲大起。李王強團長私下裡跟溫繼飛幾個討論過板擦顏色的選擇,定下來是血色後,就像一個藏著驚喜秘密的小孩子一樣,逢人誇獎,總不免羞澀而又心花怒放地,稍微透露一下。

  所以,1777,第九軍未來的血色板擦……其實不少人都有聽說過,也都認可那是遲早的事情。

  邵玄作為第九軍的少將當然也不例外。當場激動氣憤了一下後,這位金色板擦隊長忿忿不平繼續說:

  “那他媽的,我們實力太強打得順也有錯啊?!那順境……還不是因為我們金色上次沒趕上喜朗峰那一仗,奉命留下守家了?!要是我們也去了……”

  “是是是,我也是這麼想的,覺得他們在胡說八道。”老參謀的附和聽起來很是敷衍。

  邵隊長聽著心裡鬱悶一下……又想了想,自己嘀咕說:

  “不過這一年,從駐地到101醫療站到喜朗峰,再到全軍大會葉簡來的那次,到現在……1777確實是打了不少硬仗,表現出色。那幾個小子用一次次搏命,硬是提前撐起來一塊顏色板擦的招牌。”

  “不止。”老參謀搖頭,突然一下語言嚴肅起來,說:“從這次高原突圍戰看,1777整支小隊的氣質,其實已經開始形成了。雖然整體實力還差一些,但是那種要做王牌小隊的自我認知和自我捍衛意識,都已經被帶出來了。”

  “這個……”邵玄想了一下,點頭。

  不自覺再次將目光投向那個現在機場懸崖邊背身而立的身影。該怎麼說他呢?這小子真是既狡猾又死硬啊!

  不過這看似有些矛盾的兩種品質,當它們同時被韓青禹帶給一支蔚藍小隊,那麼這支小隊的氣質和魂,也就都有了。

  “你說他今天能讓這麼多精銳小隊為他陣前抗命,將來一天,可以讓多少人甘心跟他去向死而戰?!”

  邵玄這想著呢,老參謀突然又問。

  邵玄:“……”

  他終於是忍不住了,狠狠白了老頭一眼,指向懸崖邊說:“參謀長你倒是先告訴我,今天這事你們準備怎麼幫他收場好不好?!這事一個弄不好,他以後可就等於廢了。”

  如果韓青禹以後被關著,每天應付各種調查、審問,邵玄覺得就等於是在廢他,廢掉一個一年多時間成長至此的蔚藍希望。

  老參謀轉頭看向他,說:“我不知道啊。是陳不餓拍胸脯說他有辦法的。”

  “陳……”心裡想說陳老頭這方面很不靠譜的啊,但是又不好這樣直接污蔑軍團長,邵玄心裡急起來,伸手指著那邊說:“那你現在就這樣,什麼都不做,讓他殺啊?!”

  “什麼叫我讓?!要是能說服他,我肯定說服他先隱忍幾年再說啊,可是實際的情況你不也看見了嗎?這事我除了用權強壓,我能攔得了嗎?攔不了的啊!”

  老參謀話音未落。

  “轟!”

  遠處空中的直升機,突然間淩空爆炸了。

  巨大的火團當空炸開。

  但是,這並不是韓青禹出手造成的。阿方斯家三人在直升機接近墜落的瞬間,主動製造了這場爆炸,並將它最大限度地催化。

  氣浪掀動火團和濃煙,鋪開在空中,覆蓋一大片空間。

  直升機墜向地面。

  同一時間,在火光和濃煙的掩蓋下,在直升機軀殼的另一邊,德尼、埃裡克和夏爾三人都已經提前騰身躍出,正躍向懸崖下方。

  那很高,很深,因為對面稍遠也有石壁,下方幽深黑暗目不能視。

  他們三個身上都有降落傘,有源能裝置,同時本身有強悍的身體,降落傘甚至可以到近地面再打開。這是他們最後唯一的機會了,只要能趁爆炸掩護順利落到懸崖下,他們就有機會逃脫。

  這一幕突然而來的變化讓在場所有人都反應不及。

  煙霧和火光中,阿方斯一家三代全部消失在視線裡。

  “跑了?!這麼賊……”

  “大概跑了,這沒法追的,韓青禹他們沒有降落傘。”

  “也是……”

  “呼…裂!”就像是有人用一面大旗,猛地把火團和煙霧都扇下去了一下,氣流激蕩。

  隨即“轟!”

  未滅的火光再起,濃煙再起。

  直升機殘骸“kong”一聲砸在懸崖邊上,少許彈起,往外而後向下,朝懸崖下墜落。

  火光和濃煙隨之消散。

  在場的人木木地轉頭看去,看見懸崖對面,

  一柄大號的藍色星光柱劍,把德尼.阿方斯懸空釘在懸崖對面的石壁上。

  一柄小號的柱劍釘著夏爾.阿方斯。

  一杆黑色的長槍,釘住了埃裡克.阿方斯。

  人還沒死透,掛在那裡掙扎。

  全場無聲。

  韓青禹、吳恤和沈宜秀三人一排,站在懸崖邊上,背對三面人群而立。

  在他們身後,密集而急促地腳步聲響起。後方阿方斯家族剩餘死士舉刀沖過來了。

  韓青禹沒回頭,右手朝後一揚,一柄死鐵直刀飛旋而去,插在敵陣前方地面上……

  沒人知道這群人中具體是哪一個人先站住的,但是最後,他們所有人都停住了。

  同時間,韓青禹抬頭看了看天空,開口,像是在認真對誰說:

  “對不起啊,太匆忙釘得有點歪了,希望你們還算滿意。”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9-6-29 11:17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9-6-29 11:18
354.不怕死,很想活(上)

  在場的人幾乎全都已經聽說過1777小隊這一次的遭遇。因為一場確定有蔚藍內部人員參與的戰場陰謀設計,他們回來的時候幾乎全員受傷,少了7名隊友。

  所以,他們都能猜得到,韓青禹此刻向著天空,是在跟誰說話。

  以前吧,因為有祖傳十八代的烤蛇手藝,隊裡搞燒烤的時候韓青禹總是負責幹活的那個,偶爾他把串穿歪了,或把東西烤得太生、太老,總是會被嫌棄。

  這次又歪了。他很認真地道了歉。

  現場一部分人聽懂了,當即動容……沉默看著懸崖邊的三個身影。聽不懂中文的人急著在找人打聽,求翻譯。

  不過就算是這樣,他們相互間議論的聲音也都被放得很小。

  “所以,剛才是The king用源能製造震盪,把火和煙都壓制了一下,對吧?就那一下,我甚至都沒看到他們出手,就已經成這樣了。”

  說話的人抬頭示意懸崖對面石壁,那裡,阿方斯一家三口都還在石壁上掛著。

  “嗯,就是那一下,連續兩步,他們完成得太快了。煙和火反而變成他們出手的掩護,我估計阿方斯家三個怎麼都沒想到,所以直接就被釘住了。”

  “好強!”

  “是啊!”

  就像那些因為恐懼和無力,現在集體停在那裡的阿方斯家族死士一樣,這裡的人都曾經聽說過韓青禹和他的小團隊實力很強。

  但是其中的多數人,之前也只限於聽說而已,直到看過剛才這一場,才真的知道他們到底有多麼強悍。

  難怪這群人能做到傳說中那些事,他們強悍的除了戰力,還有性格。

  這種性格你說他們意氣衝動也好,盲目死硬也好……總之怎麼都無法否認,作為戰士,他們的這份衝動和盲目,其實是那麼的動人。

  “呼!想一想,誰不想要這樣的戰友啊?!有這麼強的戰力,而且還這麼重感情。當有人害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他都為你在萬軍陣前斬下來。”

  人群中一名精銳戰士突然感慨。

  “嗯。”旁邊他的隊友點頭贊同,頓了頓,轉頭看著他說:“說實話,我相信The King。”

  “我也信啊。可惜現在拿不到證據,唉,也不知道青少校他們這樣做了,事後會怎麼樣?”

  戰士說話的語氣有些擔心,說完咬了咬牙。

  那是在戰場上設計殺害自己人的行徑啊,是戰士們最無法容忍和接受的一種情況。那太讓人不齒了,也太過骯髒。

  “噗!”懸崖邊,韓青禹在低頭的同時吐了一口血。

  他從前線回到這裡其實才幾個小時,身上的傷並沒有完全好利索,剛才一陣連續的爆發後自己的身體也有些頂不住。

  吳恤和鏽妹的情況跟他差不多,都不太好。

  但就算是這樣,阿方斯家族的死士們在身後看見了,也沒有一個人敢往前去做嘗試。現在他們的面前,有一把刀插在地上。

  雖然The King沒說,但是他們知道,過了那把刀的人,就會死。

  他們確實是死士,他們剛才也死戰了,但是眼前的局面讓他們完全無力,無力感比恐懼更摧毀意志。

  抬頭的同時用右手手背抹去嘴角的血,韓青禹順帶著看了一眼手上的死鐵直刀。

  他現在就剩這把右手刀了。這是賀堂堂的刀。

  溫繼飛從後面一路跑過來,跑到懸崖邊,自己比劃了一下,放棄了。把手上另一把刀遞給韓青禹,說:

  “都你來吧。”

  他這一把是世亨少爺的刀。

  韓青禹把刀接了,雙刀在手,再一次看向對面。

  目光接觸,德尼整個人再次掙扎起來,低頭示意自己身上的指揮官制服,聲音顫抖大聲說:“你敢?!你……”

  “是英語吧?還是法語?”韓青禹轉頭問沈宜秀,“他剛說什麼?”

  “好像都有。”鏽妹也不是很確定,說:“好像說我們不能殺他們。”

  “哦。”韓青禹點頭,轉回去,伸手點數……同時說:“一、二、三。今天殺了你們三個,阿方斯家還欠我至少四條人命。”

  德尼和埃裡克雖然沒聽懂,但是從動作大概能判斷韓青禹的意思,父子倆互相看了一眼,眼神絕望。

  就這時候,右邊被黑色長槍貫透在石壁上的夏爾.阿方斯,整個身體緩緩地停止了掙扎,脖子一彎,頭低下去。

  他死了。

  韓青禹看了看,轉頭看一眼吳恤。

  吳恤茫然一下,回過神來,“我……對不起。”

  在左和右之間,他又一次捅錯了。

  病孤槍插在夏爾.阿方斯的左胸口,直接貫穿了心臟。要不是生命源能被動支撐,他應該當時就死了。

  “……”韓青禹轉身向後。

  鏽妹開口認真翻譯他剛才的話。

  他們身後不遠處,阿方斯家族的死士們剛才騷動了一下,現在在韓青禹回頭的目光中安靜下來。

  韓青禹看著他們,“看來你們中間有人懂中文。這樣也好,你們回去的人記得告訴阿方斯,他的命,我遲早也會去拿。”

  絲毫不激烈甚至沒有波動的語氣。

  但是全場的人都在他說完的一瞬間,或怔住一下,或倒抽一口涼氣。

  “他剛說他會去……”

  “殺阿方斯。”

  那是初代星耀蔚藍勳章擁有者啊,是傳說中就算在超級戰力序列裡也站在最巔峰的幾個人之一。韓青禹說他會去找他,殺他。

  “還是決定了用刀解決嗎?為什麼他不趁現在這個機會逼供,讓阿方斯家的人承認罪行?我看那兩個阿方斯的樣子,他們說不定會說。”

  “說了也沒用,刀下逼供。就算他們現在承認了,事後也可以輕鬆翻供,這樣反而讓他們能活下去。至於要證據,他們也可以編假的……”

  說話的戰士嘴巴停住,猛一下回頭,看向身後。

  那裡,源能鼓蕩,環喜朗峰戰場聯盟最高指揮官傑克森帶著兩名副官正在飛速趕來,一邊奔跑,一邊抬手大聲呼喊:

  “住手!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The King?!我命令你住手……你在殺戮前線指揮官,你知不知這將是怎樣的罪行?!”

  當場幾乎所有人都轉了或者偏了一下頭,然後,都看到了馬上要到現場的傑克森,也都聽到了他的喊話。

  “這情況……”

  “還好已經殺了一個。”

  人們不約如同轉回來,把目光再次投向韓青禹那邊。

  那邊,懸崖對面石壁上的德尼.阿方斯和埃裡克,神情已經激動起來了,正仰著頭掙扎著,嗷嗷出聲。

  此時的韓青禹也正看著傑克森來的方向。

  沒有表情的看著。

  “傑克森上將讓你停手,青少校。請趕快停止,事情正在走向無可挽回的……”現場的基層指揮官怕韓青禹聽不懂,大聲翻譯提醒。

  韓青禹身體稍微偏轉,也看了他一眼。

  指揮官閉嘴。

  韓青禹目光短暫停留後,繼續掃過,最後在某個方向上,定了一下。

  那裡,1777小隊整支小隊的人正在飛奔趕來。

  韓青禹看了看他們。

  在他的目光裡,1777的人在遠處漸漸停了下來,看著他,同時也看到他身後石壁上的景象。

  小隊幾乎全部人,一下兩眼通紅。

  韓青禹眼神笑一下,轉回身。

  在轉身的同時,自然擺臂。

  這可能是有史以來The青少校動作最為清晰的一次鏽妹梨渦斬了……

  在1777隊友們的目光中,在現場所有人的注視中,在傑克森上將越來越近的喝令聲中,在阿方斯家族父子絕望的駭叫聲中……他右手死鐵直刀出手。

  戰刀飛旋而去。

  然後,左手死鐵直刀出手。

  對面石壁上,慘叫聲響起。
pontus 發表於 2019-6-29 11:19
355.不怕死,很想活(下)

  懸崖口並不很寬,也就是說對面石壁並不算很遠。

  賀堂堂和世亨少爺留下的兩把戰刀交替,在兩面之間飛旋,劃出鏽妹梨渦斬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大弧線。

  懸崖邊,死鐵直刀縱橫!

  “你……”

  傑克森帶著副手終於進入場中,但是衝刺的狀態在200多米外漸漸收住,停在了那裡。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好好想想下一步怎麼辦吧。

  這一刻,當距離變得很近,傑克森突然一下清晰地感覺了到韓青禹現在的憤怒和情緒狀態。他的決絕,當然還有他的實力,以及那把據說可以縱橫來去的藍色星光柱劍。

  “這他媽萬一他已經殺瘋了,我正好沖上去……”

  就這麼站著,定定地看了會兒那四個背影,又轉頭看了看從三面看來的目光。

  傑克森的心情一下由急切和憤怒轉為沮喪,他覺得自己倒楣極了。

  這次事件他作為此次環喜朗峰戰場的聯盟主官,事後肯定是要擔責任的。

  但是眼前更麻煩的情況,是他現場處理只要稍有一個不慎,很可能就將全面捲入這一事件後續漫長而龐大的勢力博弈。

  這是一個傑克森自己也知道其中肯定有隱情,但是暫時並不明確的事件。

  而喜朗峰那邊,陳不餓軍團長剛才已經親自出面告發阿方斯了。沒有證據,就是硬告。

  史上最強星耀蔚藍,親自出面告發初代星耀。

  “早知道還不如來得再晚點兒呢。”傑克森心裡想著。

  前方腳步聲輕微的響動一下。

  傑克森轉回頭目光看去。懸崖邊,韓青禹轉回身。

  然後吳恤、鏽妹和溫繼飛也都轉身。

  四個人平靜地站在那裡。

  插在對面崖壁上的武器並沒有收回來。

  “這意思?結束了。”

  “然後呢?”

  傑克森猶豫著。

  遠處,邵玄收回目光,轉頭看一眼身邊踮腳眯眼在看的老參謀,說:“傑克森來得有點慢。”

  “嗯。他剛才臨時接了一個很重要的電話,喜朗峰主戰場最高指揮官陳不餓將軍,親自跟他協調兩邊戰場後續的兵力部署。”

  老參謀在說話的同時動手整理軍容,但卻不是往整齊了去整理,而是弄出來一副風塵僕僕,匆忙淩亂的樣子。

  “該我上去了。”

  伸手用手背磕了磕邵玄肩側,老參謀邁步跑出去,說:“對了,麻煩邵隊長一會兒幫忙把他們的武器拿回來。”

  “嗯?哦。”

  沒有回應,邵玄的視線中,老人用有些踉蹌的步伐快速奔跑著,沖到場中彎腰停住,一邊劇烈的喘息,一邊抬起頭……臉上神情猛然愣住,目光震驚而憤怒地看著現場。

  全場無聲。

  “混帳!”老頭起身,猛地向韓青禹四個大聲咆哮罵出一句。

  而後他急促地轉身向左,向右,向後找了一圈。

  “第六軍長刀小隊出列。”

  “……是!”盧成中連忙帶領隊員們跑過去,跑到老頭面前,列隊立正敬禮,“參謀長,你叫我們……”

  “抓起來啊!抓了!”

  老參謀大聲咆哮著。

  吼這一句的時候他沒有回頭,只是伸手向後,指向懸崖邊的四人。因為憤怒,老人懸空的手臂手指微微顫抖。

  三面圍觀的人集體怔一下。

  “這是什麼情況?華系亞方面軍自己出面抓人!傑克森不吭聲嗎?”

  “不知道啊。”

  “傻不傻?我說傑克森現在心裡都快激動哭了,你們信麼?他巴不得事情現場這樣結束。”

  “嗯,燙手山芋,不敢接啊!反正華系亞方面軍也不能直接把人放了。”

  人群中小聲的議論。

  視線裡,

  長刀小隊沒有結陣,列隊跑向懸崖邊。

  老參謀的眼神依然憤怒而失望,神情自責地走向傑克森。

  韓青禹四人沒有做任何反抗,當然也沒有被束縛,沒有被拆卸裝置,就這樣直接跟著長刀小隊走了。

  人們的目光跟隨著他們的背影。

  “你們覺得這次事情會怎麼處理啊?青少校他們會不會……”

  “死不了。只要事情沒法定性,大概就是一直關著,一直打官司。麻煩要到聯盟法庭那邊了。只是可惜咱們蔚藍的戰場上從此可能很久也看不到TheKing和他的隊友了。”

  議論聲中,韓青禹幾個走過1777隊友身邊。

  “別擔心。”迎著隊友們的目光,韓青禹笑一下。

  “是啊,大老爺們成群紅著眼睛不好看,現在大夥都應該開心才對。對了,儘早申請調回華系亞。”溫繼飛也說。

  說完他們走過。

  …………

  臨時的牢房設在主營地核心區域。因為沒有多餘的固定建築,就只是用了一頂大號的軍帳,外面派精銳小隊守著。

  軍帳內被褥之類的東西都很齊全。韓青禹進來四向看了看,說:“都休息下吧。”

  然後他自己躺下,開始睡覺。

  ……他睡著了。

  溫繼飛憋笑小聲罵了句“王八蛋”。

  吳恤看了看,抱了一床被子到軍帳門口裡側,鋪在地上,然後也躺下了,閉上眼睛睡覺。

  鏽妹輕手輕腳到走韓青禹旁邊看了看他,在軍帳背面的一側坐下來,安靜守著。

  此時時間,是早晨6點07分。天亮了。

  天光有些涼,濕氣有些重,草葉還滴著露水……高原戰場腹地,一個身上衣服還沒幹透的身影坐在草地上,正扭頭在處理自己肩膀上的傷口。

  上藥,紮繃帶。

  用牙齒咬著一頭,把繃帶結紮好,劉世亨低頭看了看自己腹部。那裡的血早已經被水流沖刷乾淨了,顯露出來衣服上的一個破洞。

  這個破洞的四周,被人特意扯出粘連的碎片和毛邊。

  這樣當它被濃血覆蓋的時候,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血洞。

  “對不起了啊青子,瘟雞、吳恤、鏽妹……還有大家。其實讓你們懷念我也不錯。”

  世亨少爺小聲嘀咕了一句,眼神裡有一絲愧疚,但是最終還是嘴角上翹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還是決定走,離開蔚藍。

  當時情況,伽依娜等居民已經全部撤離,江岸邊戰鬥激烈,他的肩膀也是真的受傷了。見血的那一刻,劉世亨就有決定了。

  他留下了張道安用過的那把戰刀,帶走了源能裝置,抱著一塊木頭墜江。

  “還好夠快啊,差點被青子那個逼一把抓住。”

  “這木頭,要不是當時情況實在太緊張,加上關心失措,瘟雞肯定能看出來不對吧?也不知道他事後會不會猜到。猜到也無所謂了,我還特意吐了口血暗示他們呢。”

  當時墜江之後,劉世亨是逆向,往上游爬的。韓青禹後來下來,往下游找,怎麼都不可能找到他。

  當然這只是其中一方面的考慮。另一方面,這樣就讓劉世亨現在的位置,回到了他們之前出來的地方附近。

  這裡,大尖群已經走了,蔚藍的部隊在完成清理之前肯定也進不來。

  除了怕阿方斯家族還有人從南面進來活動,或者遇到洗刷派、自保派什麼的,世亨少爺看了看自己之前繪製的那份地圖,收起來,起身。

  “魚歸大海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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