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穹頂之上 作者:人間武庫 (連載中)

 
pontus 2018-12-9 11:16:5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9 688571
pontus 發表於 2019-6-29 11:26
356.一條魚的掙扎

  在喊出“魚歸大海”的一瞬間,劉世亨腦海中想到了很多美好的東西。他的生活就快回來了,哪怕是那些曾經感覺膩煩了的東西,都讓人期待。

  劉少爺變得有些迫不及待。他想坐在夜總會裡撒錢、喝酒,想開遊艇帶一群美女出海,躺在長椅上看她們用水槍互射,想在服務員優雅的精緻餐廳粗魯地吃一頓飯,然後問服務員有沒有興趣一起看電影,想給泊車的小弟小費,想交酒肉朋友。

  “是的,酒肉朋友,我不會再有這樣的兄弟了。”

  “所以要贏啊,要活下來,青子、瘟雞、吳恤……以後我帶你們混。讓你們也知道一下廢人的生活到底有多美好。”

  手上的地圖是那次從破屋出來去找1777報信的時候自己繪製的,勾勒了沿途所能看到的大致地形,劉世亨走了一段後拿出來,又看了看。

  他可不是吳恤那樣的路癡,有這樣一份地圖在,世亨少爺就能確定大致的方向,確保自己走出去。

  “這邊?不走不走。這邊是伽依娜他們來的方向,過去萬一還有幾個居民留在草原上,被我遇到……有可能的,畢竟我最近這麼倒楣。”

  劉世亨堅決地搖頭。

  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遇到了不管這種事做不出來,那就最好遇不到,遇不到就心安理得了。

  “還是這邊吧,這邊不好住人。”

  身上保留著源能裝置呢,並不擔心路途艱難,劉世亨決定好了,從西南面出去,進入印德度,然後再繞到星加坡一帶。

  這次他“死了”。死了比直接當逃兵要好的一點,是他不必那麼提心吊膽,再過個年把時間,至少還可以想辦法聯繫一下家裡。

  讓爸媽記得保密就好了,然後他也不回去,就在星加坡開始新的生活。

  “反正老子有的是錢。”

  錢,終於又有用了。劉世亨鎖定了方向,收起地圖繼續往前走,這一次沒有去做牛糞隱蔽服,但是依然保持著謹慎小心。

  這一塊現在暫時空了,大尖很少,蔚藍幾乎肯定沒有。這種情況下洗刷派和自保派什麼的,很有可能會進來活動。

  “叼你老母還真的有。”

  半天時間走下來,劉世亨真的遇到了一股十來個確定不是蔚藍小隊的東西。

  還好他一路謹慎,提前發現對方,及時趴下藏住了。要說這一年多跟韓青禹呆一起學到最有用的東西,劉世亨覺得還是趴坑。

  等到那群人終於走遠了,又觀察確認了一會兒,劉世亨小心爬起來,看了看地形,他準備先繞一段再回到既定的路線上。

  “前面?”

  遠遠的,劉世亨看到了一片有些眼熟的地形。那是之前1777向南開拔的時候曾經經過的地方,離他最終私自脫離小隊的位置並不遠。

  猶豫了一下,劉世亨走過去。他想去找一條小山谷,去那裡再看看。

  那是之前他脫離小隊的時候,賀堂堂跑來截他,最後又背著身放他走的地方。

  山谷很快就找到了,劉世亨走進去,看了看。因為幽暗避陽,山谷地面依然有些泥濘。他找到一個隱蔽的位置坐下來,把當時情景仔細又想了一遍……

  “堂堂,我就在這跟你最後告個別吧。”

  “順便要跟你說個事,我還是決定走了。既然上次你能理解我,放我走,我想這次你應該也一樣能理解。”

  “對了,我這次是裝死脫身的。你別罵我慫,慫我自己知道,我還希望你也能慫一點呢,蠢不蠢?你一個人去斷後。說起來要不是你沒了,我也不會想到用這樣的方式脫身,就算想到了也不敢。”

  “咱小隊已經提前回去了,你不用擔心。青子他們到處找你找不到……他們都好,再找不到我,應該也快回去了。”

  “他以後一定會給你和咱1777其他人報仇的,也許還有我的仇。雖然他沒有說過,但是我知道。他是韓青禹啊。”

  “……”

  不知不覺叨咕了兩個多小時,劉世亨用手抹一下眼眶,終於站起身。

  要走了,附近已經確定有洗刷派和自保派在活動,這一帶不能再久留。

  劉世亨走到當時分別的位置。想想,這其實是這短短幾天時間內,改變了很多人命運的起點。他想從這裡帶走一捧土,哪怕土是泥濘的。

  俯下身……劉少爺臉上突然愣住。

  “這是……”

  泥濘的地面上有人爬過的痕跡。

  是的,爬。

  從痕跡上看,應該已經存在有個一兩天了,因為後面這兩天都沒有下雨,所以被保存下來。

  泥土裡有血。

  “堂堂?!”

  也許是心裡作用,腦海中不自覺就做出聯想,賀堂堂拖著一身重傷從面前山谷艱難爬過的場景,在劉世亨腦海裡浮現出來。

  他一個人,意識模糊,傷口在流血,一點一點往前爬。

  劉世亨猛地甩了一下頭,“是你嗎?堂堂!”

  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劉世亨激動地沿著地面上淺淡的痕跡往前找。

  可是沒有了,痕跡到山谷口就沒有了。

  劉世亨小心翼翼地在附近找了一大圈,一直到日頭開始向西沉去,依然什麼都沒有。

  “我知道不是你,堂堂。”

  “所以我不瞎找了啊。這麼大的草原,我也沒法找啊,你說是吧?!青子和鏽妹他們都找不到。”

  “而且這裡,很危險,所以我……不是你,不是的……我走了啊,走了!”

  要說服自己放棄似乎很難,但是心裡的恐懼又很大,劉世亨最後咬牙一低頭,開啟裝置,開始在起伏的矮山之間向西南方向狂奔。

  這是一種很糟糕的感覺,還有一絲希望沒有破滅,去做,也許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卻同時要冒巨大的風險。不去做呢?會很難受,很愧疚,會一直想。

  又一隊身份不明的人在遠處出現。

  劉世亨在一處山坡背面趴下來藏好,小心的喘息……等人走遠,再次然後拿出地圖。

  他應該看圖判斷自己的位置,找路線繼續向西南面去的,但是他的眼睛卻不由自主往回看。

  “還有這邊,這邊也可以找找看啊……草!賀堂堂你大爺啊!”

  “行,老子回去,往這邊再找一圈,找不到就真的放棄了。這地方太危險了。”

  站起身,貓下腰,劉世亨繞了另一邊往回走。

  最終在抵達既定的找尋區域之前,他又遇到了一群人,很大的一群,得有三四十個。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劉世亨趴在坡上的草叢裡向下看。

  他認識其中一個人,“是葉簡啊。”

  “那就是雪蓮。”

  “然後,在簡易擔架上那個人?”

  劉世亨並不能看到那個人的臉,連身形都看不清楚,但是他在葉簡的手上看到了一樣東西——賀堂堂的劍。

  那把和吳恤用的一樣的寬刃重劍。來自于氏,聽說是頂級武器,很少見。

  那就錯不了了。

  劉世亨一瞬間又哭又笑,“老天爺你玩我啊?我叼你老母!”
pontus 發表於 2019-7-1 08:24
357.葉簡在雪蓮

  賀堂堂沒有死。或者說沒有死透。

  當時獨自斷後阻擊,一路沿峽谷死戰,砍死好幾個,砍傷一大把,賀堂堂很開心。他從沒有這麼威風過。1777的隊友們也成功走遠了……

  在“瀕死潮湧”持續的最後一點時間,他主動露出破綻,絕命換刀,重傷了對方帶隊的那名頂級戰力,被直刀刺入心臟。

  人倒下,俯身趴在地面泥濘的血泊裡,看起來必死無疑。

  同時,瀕死潮湧的結束也讓他進入了一個近乎完全真實的假死狀態。

  但是,他是溪流鋒銳賀堂堂,是一個極其特殊的,把“換刀”當作最重要戰鬥方式的人。

  這一點從他最開始跟韓青禹幾個一起面對人猴伏擊,到尼泊爾試煉場的峽谷,再到後來每逢弱勢或生死時刻,一直如此。

  這種戰鬥方式最核心的原則和關鍵點,就是避開身體致命部位。

  正是長期這樣的特殊實踐,加上主動的探索和研究,讓賀堂堂對自己的身體十分瞭解,對自身身體位置的細節感知和把控,也都達到了最頂級水準。在這方面,就算是韓青禹、吳恤跟他比,也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所以,那看似刺入心臟的一刀,其實在他躬身閃躲,看似閃避失敗的一瞬間,變成了橫向穿過下方肋骨。

  而後,大尖群紛亂而來,肖恩出現在峽谷上方招呼所有人撤離。

  暫時恢復平靜後的戰場,賀堂堂在血泊裡重新睜開眼睛,稍微恢復意識後立即重啟源能裝置,對關鍵部位進行止血處理。他試著想站起來,試了幾次沒能成功,他開始爬。

  阻擊完成了,還活著……他想要活下去,想回去吹牛逼。就這樣,他拖著重傷的身體,向著歸隊的方向,一點一點掙扎著爬去。

  意識模糊,賀堂堂就這樣靠爬,避開了大尖群。

  在找了一個隱蔽位置躺下來,用源能自行溫養了半天時間後,賀堂堂知道自己再找不到人會死。他只能忍受著巨大痛苦,繼續爬行。

  但是,後續身體的反應告訴他,他爬不了多遠了,爬不回去了。

  在確定只能找地方等待救援的情況下,賀堂堂想到了一個地方:上次劉世亨夜裡私逃,他去截他最後又放他走的那條山谷。

  “那個賤人既然冒死回來給我們報信,接下去應該會歸隊了吧?”

  “這樣如果他們回來找我,漫無方向的找,找不到,也許就會想到把這個稍有點特殊的地方當作目標地之一。”

  “就算他媽的那個賤人沒歸隊,聽說我死了,死不見屍,要在這片高原上找一個地方跟我告別,也應該會來這裡吧?”

  賀堂堂在那條山谷等了一天一夜,沒有等來劉世亨。

  意識漸漸消失,他憑本能,繼續掙扎著,一點一點往前爬。

  …………

  撿到賀堂堂的並不是葉簡。

  撿到他的是雪蓮分支苔蘚旗下一個二十多人的小隊,他們本就一直在這一帶潛伏,伺機行動。

  而後,苔蘚領袖魯齊烏斯帶人進入高原。

  葉簡是跟著魯齊烏斯一起來的。因為受傷,他這幾天一直跟著魯齊烏斯等人蹭吃蹭喝,蹭安全路線。

  然後,就變成劉世亨看到這樣了。

  “既然你說他這麼重要……”夜幕下月光還算明亮,魯齊烏斯低頭又看了看簡易擔架上一直昏迷的賀堂堂。

  憑什麼啊?憑什麼我們要給他治療保命,還要一路抬著他走?!

  魯齊烏斯轉向葉簡,說:“既然他這麼重要,乾脆你帶他走吧。”

  葉簡搖頭,“不行的,我受傷了,我得跟著你們。”

  “那我們把他丟了行嗎?這樣太耽誤我們行動。”

  “也不行。”葉簡真誠說:“你信我,老烏,不,老魯。這個人活著帶回去絕對大功一件我跟你說,你可以拿他誘殺韓青禹。韓青禹你知道的吧?就是在101醫療站壞你事的那個,幾乎鐵板釘釘的下一任星耀蔚藍。”

  魯齊烏斯當然知道韓青禹,但是誘殺他……老魯同志想了想,有點心動,看向葉簡說:“你會參與行動嗎?”

  “我受傷了。”

  “……”那我還誘殺個屁啊?魯齊烏斯心說,你以為我不知道韓青禹在喜朗峰上幹了什麼嗎?他跟紅肩對轟!

  而苔蘚唯一的一名超級戰力,前一天在喜朗峰上,被陳不餓砍死了……

  魯齊烏斯眼神哀怨,扭頭又看了一眼葉簡。

  “走啊,不走了嗎?小心蔚藍精銳過來啊。我可受傷了……就剩跑還跑的很快。”葉簡迎著他的目光說。

  “那你把那把劍還給我,劍是我的人撿到的。”

  魯齊烏斯不準備要誘殺韓青禹的功勞了,但是那把劍是頂級武器,他知道,想要。

  葉簡把迅速重劍往身後一藏,“那什麼,我之前的武器被人砍斷了,你知道的,後來別人丟給我那把,到最後也被老和尚搶回去了。所以,我正好缺武器……”

  “那關我什麼事?!”徹底忍不了了,魯齊烏斯大吼道。

  “……也是。”葉簡想了想,把重劍遞給旁邊魯齊烏斯的一名手下。

  那個人困惑接劍拿好,發現葉簡真給,心裡有點激動,正準備交給魯齊烏斯……

  突然被葉簡一腳踹飛出去。

  重劍掉在地上。

  葉簡走過去,彎腰把劍撿起來,直起身……然後認真說:

  “現在,這把劍是我撿到的了。”

  魯齊烏斯:“……”

  要是他們的實力能砍死葉簡,他們早砍死他八百回了。

  “有這本事,你應該去喜朗峰牽制陳不餓。”魯齊烏斯咬牙說。

  “打不過啊,一刀下來,兩死一傷,怎麼打啊?!”葉簡反問。

  “但你能逼出他那一刀,能跟他同歸於盡……不要試圖否認!不然你不可能從華系亞全軍大會上回來!”眼神怨毒,魯齊烏斯目光逼視葉簡,說:“怎麼,你不願意為雪蓮犧牲?!還是你其實不想陳不餓死?!”

  “我願意的,願意為雪蓮犧牲。那你願意嗎?”葉簡看著他說:“你跟我一起去,我就去。走嗎?走,我們兩個去挑戰陳不餓。”

  魯齊烏斯:“……”

  他連頂級都不是,去了能不能走到陳不餓面前都是問題,就算能,也肯定照面就死。

  他死了,然後葉簡跑了……
pontus 發表於 2019-7-1 08:32
358.在網裡繼續掙扎

  “等你戰死後他會毫不猶豫地轉撒腿就跑。相信我,不要跟他去,魯齊烏斯……我再瞭解他不過了。他是一個典型的負心漢。”

  笑聲和嘲諷從旁邊傳來。

  人群側後方,一名穿著黑色作戰服的高挑白人美女看到這忍不住開口,說著笑起來,笑了幾聲開始不斷地咳嗽,嘴角滲出血跡。

  她叫科特妮.伊頓,隸屬雪蓮總部,超級戰力。前天參與了對喜朗峰主峰的突襲,不幸遇到的攔截對手是呂墨逸,最後重傷而回。

  聽見她開口說話和笑,又看到她嘴角的血,葉簡立即就蔫了,閉嘴不再吭聲。

  他們倆曾經有過一腿。那是相當驚天動地的一腿。

  科特妮看起來一直念念不忘。

  而葉簡,他不適合有感情和女人。更何況對方是科特妮這樣一個Ne的狂信徒。

  山坡上,劉世亨趴在草叢裡屏息看著這一切。他能看到他們的動作,但是聽不清他們的對話,所以並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

  劉世亨當然是認識葉簡的。先前喜朗峰旗幟戰爭的那一夜,他、溫繼飛、賀堂堂三個在山腳和葉簡一起抽過煙,聊過天。

  這人當時給他感覺挺好的。可是再怎麼樣,他也是雪蓮的大佬啊。同時是華系亞方面軍的恥辱,叛徒,仇人。劉世亨並不真的瞭解他。

  何況現在他身邊還有別的雪蓮的人,那麼多。劉世亨自忖一旦冒頭,大概就再也走不掉了。

  “也不知道堂堂現在怎麼樣了?還能不能撐得住。”

  擔架上的身影一動也不動,劉世亨看著,心裡越來越焦慮。

  “他們這是要把堂堂帶去哪裡啊……這要萬一有點事,或者堂堂撐不住了,他們不會直接把他隨便丟掉吧?”心裡擔心著。

  救人,劉世亨沒那個本事。跟,很危險,而且他們一旦提速,大概率他也跟不住。

  “回去搬救兵來得及嗎?還能找到他們嗎?”

  答應顯然是否定的。

  “倒楣啊!倒血黴,我跑一回遇上事,跑兩回遇上事……媽的好像只要我跑,就一定遇上事。”

  劉少爺哀怨想著,抬頭看到山下人突然開始集體轉向。

  “他們好像要走了。怎麼辦?”

  因為科特妮的開口,葉簡沉默下來,低著頭轉身正要邁步。

  “葉哥!”

  突然,遠遠地,一個熱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那條將歸大海的魚,最終還是選擇了自投羅網。

  “至少我在,能有個人看著堂堂。”

  這一時間,山下三十多人被驚動,集體轉身,戰刀唰唰出鞘……劉世亨站在山坡上,抬臂招手,熱情笑著喊:

  “葉哥!好久不見了啊!”

  穿著一身蔚藍戰鬥服,沒有武器,只有源能裝置,劉世亨一邊喊一邊往下跑,用英語問了聲大家好,然後跑到葉簡面前說:

  “想不到這麼快又見面了,葉哥最近怎麼樣?”

  他熱情自然得就像是普通老朋友見面。葉簡看看他,認出來了,伸手阻止後面蠢蠢欲動的苔蘚成員,沉聲說:“不太好。你那倆兄弟沒跟你說嗎?”

  “嗯?”

  “我給溫繼飛發煙,他拿打火機燎我眉毛,還有,韓青禹砍斷了我的刀。”

  反正這事已經不是秘密,在這裡的人都知道,甚至很可能整個源能世界都已經知道了,葉簡倒也坦誠,目光怨憤看著劉世亨說道。

  這倆逼還幹過這種事?!這不是害我嗎?!劉世亨鬱悶想了想,弱弱地說:“其實我跟他們關係也不怎麼樣,最近剛好鬧掰了。”

  “是嗎?”

  “嗯,我這次就是逃出來的,準備離開蔚藍。”

  終於找到機會看一眼擔架,是賀堂堂,就算早有心理預期,劉世亨一時間依然被沖上心頭的情緒沖得鼻子一酸。

  賀堂堂人還在昏迷中,傷口有做包紮,被用源能養著,可還是奄奄一息的樣子,狀態看起來撐不了太久……

  “他……”劉世亨伸手指了指擔架,說:“我們倆一起跑出來的。遇到一股人,被追殺,他給我斷後,受傷了,我回來找他。謝謝葉哥。”

  “真的?”葉簡嘴角玩味的笑一下。

  “真的。”劉世亨說。

  “那你乾脆加入雪蓮吧,跟我走。”葉簡說完等了幾秒鐘,不見回應,繼續說:“怎麼,不願意啊?!”

  “願意,我加入。”劉世亨立即興致勃勃,反過來追問:“那我加入以後是不是就直接跟著葉哥你了啊?那樣地位是不是很高?”

  葉簡點頭,實在忍不住了,笑著說:“很高。”

  “那行,跟著葉哥肯定比在蔚藍當炮灰好,嘿嘿,那我們倆都加入。”劉世亨趁機問道:“葉哥,堂堂他現在怎麼樣了啊?他……”

  “快死了,我們這救不了他。”葉簡說。

  “……”在葉簡的注視下,劉世亨控制不住眼眶一紅,低頭掩過。他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演砸了,演得很拙劣,也知道葉簡在戲弄他,可是,他還是要繼續演下去。

  他沒有別的辦法。

  “其實他死不死無所謂。”葉簡接著說:“我對他算有大概的瞭解,這貨是死硬派,要是醒了絕對寧死也不肯加入雪蓮。”

  賀堂堂曾經在喜朗峰下對葉簡拔過刀,罵過葉簡。這件事葉簡記得,劉世亨當然也記得。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其實你們三個裡我最想要的,是那個叫做溫繼飛的賤人。”葉簡嘴角勾起一下說:“他在哪?”

  “死了。”

  “滾!”葉簡罵一句,又一次忍不住笑起來,看看劉世亨說:“至於你……”

  劉世亨裝作鎮定也看他。

  “你是你們那群人裡拖後腿的那個吧?”

  “何止啊?何止後腿,我連他們前腿都拖得死死的。”

  劉世亨馬上誠懇說。

  一旁的科特妮又一次笑起來,因為葉簡,她學過中文。同時間反倒魯齊烏斯那邊,大部分人一臉茫然。

  葉簡的臉色變了。

  劉世亨看出來了,看一眼科特妮,小聲說:“這妞不錯啊,葉哥……對不起,我說錯了。這是嫂子啊?”

  “轟!”突然而來的源能爆發,葉簡在劉世亨腳邊跺了一腳。

  劉世亨頓時整個人重重地飛出去。

  一隻手抵在他後背上,托住他,緩衝力道,幫他站下來。

  高手啊!劉世亨扭頭看了一眼科特妮,“謝謝。”

  “不客氣。”科特妮親切笑了笑,說:“你剛才叫我什麼?”

  劉世亨擔心地回頭看一眼葉簡。

  “沒事,別怕他。”科特妮安慰他。

  “嫂子。”劉世亨聲若蚊蚋。

  “好,你安全了,以後都會很安全。”科特妮得意地笑起來,偏頭,挑釁地看一眼葉簡。

  竟然還有這種事?!劉世亨茫然一下,正想開口求嫂子幫忙想辦法救人。

  “你走吧。”葉簡在身後突然說。

  劉世亨轉頭,懵了,“啊?!”

  “走啊,帶上他。我們這邊醫療設備不足……”葉簡說:“他快死了,快點帶他去找個蔚藍的醫療點吧,這事我幫不了你。”

  劉世亨已經徹底懵了。完全看不懂葉簡了。

  同時,魯齊烏斯身邊聽得懂中文的人連忙小聲翻譯。

  魯齊烏斯反應激烈,開口大聲斥責著,一群人舉著刀往前拱。

  葉簡沒說話,緩緩轉身看向他們。

  科特妮走到他身邊,跟他站在一起,看著他們。

  兩個超級的威壓,沒人動了。

  劉世亨左看看,右看看,唯獨不看葉簡,朗聲說:“謝謝嫂子。”

  “乖。”科特妮開心應了一聲,說:“去吧。”

  劉世亨壯起膽子,從刀叢間走過去,走到擔架邊,俯下身,“堂堂……堂堂?!”沒有反應,劉世亨咬咬牙,“沒事,我帶你回去。”

  他把賀堂堂背起來,抬頭再次看了看葉簡、科特妮。

  低頭往前走去。

  “你自己要回來哦。”科特妮在他身後說:“不來的話,下次見面我親手會殺了你。”

  她說得很溫柔,但是劉世亨聽得出來,那是真的。不管再怎麼親切,這都是一個雪蓮的高手,她不正常才是正常的。

  劉世亨站住,緩緩轉頭看向科特妮。

  “你跑不了的,雪蓮要找你,你覺得你跑得了嗎?就算你躲在蔚藍,你想想,韓青禹三個能不能同時擋住我和葉?”

  “……”劉世亨:“可是我沒用啊,我很怕死。”

  “沒事,來了不用你去打打殺殺。”

  科特妮偏頭看了看葉簡的側臉,這個男人一直都很孤獨……她笑著說:“你回來以後負責帶他玩就好。他大部分時間沒事做,而你應該也很擅長這些。”

  葉簡沒出聲,似乎默認了這件事。

  “行,玩沒問題啊,包在我身上。反正肯定比呆在蔚藍好。”劉世亨乾脆地應下來,“對了,那我去哪找你們啊?”

  “尼泊爾,你向南出境就好,到時我的人自然會找到你。”

  “好嘞,那我就先走了啊,嫂子。”

  這女人腦子有問題,劉世亨完全不相信對方能找到他,因為心裡著急,轉身直接啟動裝置,一邊快步往東北方向走,一邊想著:

  “食屎去吧,尼泊爾,老子特麼往北去熊占裡,過白令海峽……去拉斯維加斯。”
pontus 發表於 2019-7-2 08:26
359.歸程與去路

  “記得回來,不然真的會殺你。”

  突然,葉簡也在身後也喊了一句。似乎他在思考過後認同了科特妮的意見,又或者他有什麼別的考慮。

  “好的,葉哥放心。”劉世亨背著賀堂堂轉回身,燦爛笑著應了,目光在葉簡身上停留一下,猶豫說:“那什麼,葉哥,我這還有個事忘記說了。”

  葉簡點頭,給劉世亨感覺似乎一下親切了不少,“你說。”

  “就你手上拿的那把劍……是堂堂的。你能扔過來給我嗎?”

  “滾!”

  “好嘞。”劉世亨乾脆說。

  葉簡低頭哭笑不得一下,看了看手上的重劍,說:“這個,就當韓青禹賠給我的。”

  “好的,我回頭跟堂堂說,讓他帶話回去。葉哥拜拜,嫂子拜拜。”

  劉世亨笑著轉身,心說那你跟青子可就真成仇了啊,哥們這一年多下來還從沒見人搶過他的東西。

  “不過青子現在應該還砍不過他,可惜了。

  而且這他媽還是一對雌雄超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青子、吳恤和鏽妹才能追著他們砍。

  那到時得先放他們一次吧?不管怎麼說,這次也得算是他們救了堂堂。

  算了,這些問題還是留給青子、瘟雞他們自己去想吧。”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但是時近月中,月光還不錯。

  劉世亨背著賀堂堂拐進一道山谷,確認已經擺脫後方視線,雪蓮另外那些人也並沒有追來。

  他就地站下來,停住一下。

  脖頸後感覺著賀堂堂的呼吸,氣若遊絲……劉世亨臉色再沒有半分嬉皮笑臉,深呼吸,看著前方,輕聲喊:

  “堂堂,堂堂。”

  一如預料的那樣,沒有回應,劉世亨接著說:

  “堂堂你要撐住啊,我們回去了。”

  “喘氣,對,只要你給我一直呼吸,我就一定能帶你回去。”

  其實附近區域目前整體都不在蔚藍的控制下,依然很危險,劉世亨稍有一個不慎,就可能把自己和賀堂堂兩個人都葬送在這裡。

  而且他現在連武器都沒有。

  “就算我有,大概也沒用。”劉世亨知道以自己的實力,一旦遇敵,或者遇上大尖,都不可能帶著賀堂堂脫身。

  一時間急切和緊張、憂慮的情緒交疊,劉世亨咬了咬牙,努力把心底的無助收起來……因為現在,是真的沒有人能幫他。

  不敢全力奔跑,他一路用小碎步在夜幕下行進,一路按電視劇裡演的,小聲一直找賀堂堂說話。

  世亨少爺說起了港城各家娛樂城的頭牌,說以後一定都帶賀堂堂去認識,說到家裡的遊艇和最喜歡欣賞的比基尼款式,說紅酒和雪茄,高爾夫和跑車……

  身後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後半夜,大概不到一點鐘,賀堂堂的呼吸突然間急促地變弱,接近消失。

  劉世亨慌張把人放下,轉頭去檢查。

  偏這時候,賀堂堂的眼睛睜開了,向上看了看劉世亨,緩緩咧嘴笑了一下。

  “我…草……你還真的來祭我了。我就知道你要祭我,肯定來這裡。”

  記憶停留在那條山谷裡,以為自己是被劉世亨撿到的,賀堂堂掙扎著艱難說話,甚至語氣裡還有幾分自鳴得意。

  “滾!老子是一刀劈飛了葉簡才救你出來的,知道吧……留著力氣別說話,老子現在帶你歸隊。”

  看到賀堂堂醒來,劉世亨心裡先是激動了一下,轉念立即慌亂起來:這他媽的,不會是他們說的迴光返照吧?

  視線中賀堂堂的眼睛正在緩緩閉上……

  劉世亨連忙動手檢查,發現是賀堂堂裝置裡用來溫養吊命的源能塊用完了。他伸手在自己身上快速摸了一下,傻了,“我源能塊呢?!”

  因為一直想著要走,不想多浪費資源,劉世亨上次在破屋那裡就沒跟韓青禹多要,只拿了兩塊。這樣到落水的時候,他身上就只剩了一塊備用源能塊。

  結果這塊源能塊,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丟了。他注意力都在錢上了。

  “你自己還有沒有啊?”

  一邊承受著巨大的沮喪,懊悔自己竟然忘了跟葉簡要源能塊路上備用,一邊,劉世亨又在賀堂堂身上翻找了一遍。

  結果一樣沒有。

  “……老天爺你到底想幹嘛啊?!”

  這一句是壓著嗓子喊出來的,劉世亨整個人在這一瞬間崩潰,癱坐在地上,焦急痛苦地想著。因為已經亂了,一直隔了十幾秒鐘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裝置裡還有一塊。

  趕忙把源能塊拆下來給賀堂堂裝上,啟動裝置。

  劉世亨小心翼翼地伸手,在他鼻子下試探了一下……還好,呼吸漸漸又粗壯了一些。

  “還沒死。”賀堂堂眼睛重新睜開,看著劉世亨氣若遊絲說。

  “閉嘴啊!”劉世亨無力地罵了一句,偏頭抹掉眼淚,認真說:“你沒事別說話了,咱們現在得繼續走,這一帶不安全,前面那個大尖群估計也還在,咱們得繞路,從上游過江,你能撐住嗎?”

  賀堂堂在他懇切地目光裡點頭。

  …………

  “唉,為什麼每次我要跑,都這麼倒楣連連呢?上次一頭扎進牛糞堆,這次……”

  劉世亨收起地圖,重新把人背上,確定方向然後投進夜幕裡。

  沒有了源能塊,他接下去就只能靠身體的力量背賀堂堂離開這裡了。還好這一年多來糟蹋了韓青禹不少源能塊,劉世亨現在的身體素質也還不錯。

  “那個比腎都被我一刀捅掉了。”走了一段後,賀堂堂在他肩膀後面突然說。

  劉世亨困惑一下,扭頭問:“什麼?”

  “那個頂級,我把一個頂級捅廢了。”賀堂堂說。

  原來這貨在跟我吹牛逼,在他已經快死了的情況下……

  劉世亨明白了,敷衍說:“哦,厲害。”

  “你是沒看到,我比青子還狠。”

  “好好好,你狠。”

  “當時,我一個人擋著他們……”

  “閉嘴!你他媽能先消停點嗎?留點力氣喘氣!”聽著賀堂堂的聲音越來越弱,劉世亨心裡擔心,放棄敷衍直接罵了一句。

  “我……”

  “閉嘴啊。”

  “我渴了。”

  “哦,好,我這有水。”

  知道要水喝,看來是活了,這傻鳥生命力還真頑強啊!劉世亨心裡激動地想著。

  他並不知道事情陰差陽錯的點在哪——他的這塊源能塊,是韓青禹當時拿空了的藍晶,用液態源能倒灌的。

  所以雖然很微弱,但其實這塊源能塊裡,存有一絲生命源能的氣息。

  這種情況,他們平時用著完全沒有差別,也感覺不到。但是現在,當它被用在重傷垂死的賀堂堂身上,溫養吊命的效果差距就出來了。

  不明所以,但是至少能確定,賀堂堂的狀態比剛才好了一些,劉世亨開心地把人放下,小心喂了水。

  重新背起來又走了一會兒。

  賀堂堂:“我……”

  “你又怎麼了啊?”劉世亨有些無奈。

  “我餓了。”賀堂堂說。

  “哎喲我去你大爺的,你……行,想吃東西是好事,我這有。”

  再一次把人放下,劉世亨摸了摸身上……他的軍用壓縮餅乾跟源能塊一起弄丟了。

  賀堂堂躺在地上,“我不想吃餅乾,我想吃肉。”

  “我草你大……行,那你現在這樣,就是說好不死了對吧?說好了的話,我去給你找。”

  “嗯,不死,我想吃肉。”賀堂堂語氣很弱,但是很堅定。

  “好。”

  把人藏在草坑裡,劉世亨在附近找了一圈,從草甸裡抓回來兩隻高山娃,再又從山坡上撲到了一隻綠色的蜥蜴。

  在他的概念裡,這些當然都是可以吃的。

  剝皮,把肉砸成肉泥,問:“生的行不行?”

  賀堂堂看著他,“行。”

  劉世亨一把抓起金屬匣上肉泥,正好自己的肚子也叫喚一下,他也餓了……手上頓了頓,劉世亨說:“先叫哥。”

  賀堂堂茫然看著他。

  “叫世亨哥啊,老子這突然才想起來,一年多了,你都沒叫過一次。叫不叫?不叫老子自己吃了啊,把你丟這。”

  賀堂堂搖頭,冷漠說:“不叫。”

  “哎喲~我去你大爺的賀堂堂!我是不是比你大?叫聲哥你很吃虧嗎?老子這可是冒死從葉簡手裡救的你,而且以後,咱倆沒准就再也見不著了……算了。”

  劉世亨說著說著自己笑起來,放棄了,動手把肉糊一點一點給賀堂堂喂下去。

  而後重新把人背起來。

  一邊走,一邊小聲說:“對了,上次我遇到青子和瘟雞的時候,瘟雞跟我說,他給我們……你們幾個取了個小團隊的名字,叫做溪流鋒銳。”

  “他們一直在找咱倆……”

  “你這次得算是葉簡救的,不過他把你劍搶走了。”

  劉世亨一路上把這兩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說了,包括自己在江岸上假死脫身這件事,也都沒有瞞著賀堂堂。

  唯一他沒說的,是葉簡和科特妮要他回去加入雪蓮這一點。這事劉世亨沒說,倒不是因為怕說了青子他們會擔心,而是覺得完全沒必要,反正自己肯定不會去尼泊爾自投羅網,而這個世界,那麼大。

  夜,日,夜。

  第二天傍晚,太陽下山沒一會兒。

  劉世亨已經徹底腿軟了,除了身體上的疲憊,賀堂堂一路上時好時壞,一會兒昏迷,一會兒清醒的狀態,也讓他的心理有些遭不住。

  但是不管怎麼說,總算是走出來了。人還活著。

  沒想過自己真的能把人帶回來,劉世亨眼眶泛淚,激動地看著前方不遠的蔚藍營地。

  邁步……頓住,慌張站進旁邊的一處陰影裡,猶豫了一下。

  “世亨哥你把我放下吧。”

  賀堂堂在肩膀後面開口說。

  劉世亨轉頭,“你……”

  “這點路,我自己能爬過去的。”賀堂堂緩了緩,說:“我知道你還是想走,這次不是我的話,你早走了……你走吧,開開心心去過你想過的生活。”

  劉世亨看看他……小心把人放下。

  賀堂堂試著往前爬了幾步,回頭,“我就不問你去哪了,免得以後不小心說漏嘴。”

  “好。”

  “但我得告訴青子他們你還活著。”

  “嗯,說吧。”

  “他們肯定得罵你。”

  “應該的。”劉世亨笑起來,說,“你讓他們哭夠了先。”

  賀堂堂艱難地也笑了一下,“那,等打贏了,我們去找你玩。”

  “好。”劉世亨用力點頭,轉向一邊,說:“我等你們。”

  賀堂堂說完了,轉回頭,開始一點一點,向營地方向爬去。

  劉世亨站在原地看著他,一直到他被營地裡的戰士發現,被醫護人員放上擔架抬走。

  轉身抬手抹了一下眼眶,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呼出。

  “糟,我忘了還裝置了……”

  “算了,留個殼當紀念也好。”

  劉世亨想罷邁步向北走去。

  輕鬆啊,開心啊,幸福啊。

  “終於,徹底跟你媽這個幕後的世界,撒由那拉了。”
pontus 發表於 2019-7-3 08:18
360.分開受審

  賀堂堂重傷,沒死,自己爬回來了。消息傳來是在這天晚上接近半夜,因為是經人傳話,其中並沒有捎帶上劉世亨也還活著的消息。

  等到傳話的人走後。

  溫繼飛眼神飄了飄,擦掉眼淚,咳了兩聲說:“其實世亨少爺大概率也沒死。我是說有很大概率,他是在騙我們,然後假死脫身。”

  迎著另外三個望過來,震驚同時懇切期待的目光,他把聲音壓得很低,解釋說道:

  “當時因為情急沒顧上,到這裡後我回頭細想了一遍,他要在高原上找那樣一段乾木頭,其實並不太容易。”

  鏽妹困惑一下,“乾木頭?”

  溫繼飛點頭,“嗯,落水嘛。你們想想,正常人重傷快死了會找一塊乾木頭支著自己往江岸邊站嗎?”

  “……”幾人順著這個思路一想,疑點頓時就多了起來,包括劉世亨最後受傷出現和落水的時間點,選在絕大部分人都安全撤走以後,說起來也得算是劉少爺有心了。

  “混蛋啊!太過分了!”沈宜秀一時間激動錯亂得又是想哭又是想笑的,繞不清楚了,乾脆就先罵了幾句,說:“都知道他想走,可是他,他怎麼能這樣?!”

  吳恤:“嗯。”

  心裡就這麼認定了,混帳歸混帳,逃歸逃,人還活著就好。四個人處理完腦海裡的資訊都是差不多的狀態,既想哭又想笑的,嘴裡罵罵咧咧,激動得怎麼都睡不著。

  沒太久,腳步聲由帳門外漸漸近來。

  四人連忙收聲,看過去。

  邵玄彎腰自己掀了帳門走進來,站門口看一圈,突然一下燦爛笑起來說:“事情我也聽說了。怎麼樣,高興吧?”

  四人對邵玄還是很親切的,當場都激動笑著點了頭,沒有去隱藏自己的喜悅。

  當然,他們也絕不會把劉世亨的事情跟邵玄說。

  怎麼說呢?第一沒必要。第二,邵玄是那種十分規矩板正的,典型的蔚藍軍官,劉世亨假死脫身當了逃兵這種事,絕不能被他知道。

  這次的事情,邵少將能幫著偷偷收回他們的武器,送回到1777藏起來,就已經是很破格和少見的情況了。

  進帳,隨手丟了一根煙給溫繼飛,邵玄自己也咬上一根,坐下來,低頭給溫繼飛遞過來的打火機兜火,同時不抬頭說:

  “後悔了嗎?事情但凡能先忍一忍,你的星耀蔚藍都肯定穩的。”

  問完他才抬頭看了韓青禹一眼。

  韓青禹淡淡笑了一下,搖頭,“不後悔。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去殺他們。”

  抬頭迎向邵玄的目光,韓青禹接著說:

  “我1777另外那些兄弟的命也一樣是命,不比阿方斯家的輕賤。而且當有人敢對我們1777設計這樣的陰謀,他們就一定要付出代價。”

  雖然開始是笑著的,但是韓青禹說話的聲音其實有些發沉,說到最後發狠。目光也跟著發狠。

  邵玄知道這不是沖自己的,不過當場依然有些尷尬。

  溫繼飛見狀連忙出面打圓場,笑著說:

  “其實青子說到的這個,可能就算是我們小隊的風格、氣質了,哈哈。說起來,咱們第九軍的顏色板擦,邵隊你的金色,實力強大,風格一直中正沉穩;白色呢,激進自我,擅做敢做決斷,也是出了名的;這樣萬一我們1777真能成長起來……”

  這話聽著順耳啊,比參謀長說那個什麼順境逆境絕境的像樣多了……邵玄輕鬆笑起來,看一圈說:“血色。”

  “就當是吧。”溫繼飛訕笑一下說:“真要是有一天拿了顏色,我們1777就負責再補另外一種風格、氣質。這樣咱顏色板擦就更多樣了。”

  “什麼樣的?”邵玄饒有興致問。

  溫繼飛臉色正了正,說:“摳搜貪婪,睚眥必報。”

  他說得很認真,一直到說完這八個字,轉頭看了一眼韓青禹,才笑出來,補充解釋說:“總的來說就是小心眼,十分小心眼。”

  韓青禹:“……”他想罵回去的,轉頭發現鏽妹和吳恤也在看他,眼神表情都是深表贊同的樣子。

  “去你大爺的。”韓青禹笑著小聲嘀咕了一聲。

  軍帳裡笑起來。

  直到邵玄突然摘下嘴裡的煙歎了一口氣,遺憾說:“本來真說不定明年就是三支顏色板擦了,我之前聽到的消息,上面正在考慮給你們1777破格,但是現在……”

  “算了,過去的事情我不說了。”他一甩手站起身,說:“其實我是來通知你們,一會兒準備接受審問的。”

  審問嗎?終於要審了啊,這都快兩天兩夜了。

  溫繼飛連忙也站起來,說:“是誰來審?”

  “傑克森,還有一個法蘭西方面軍的將軍,叫做阿爾蒂爾的,然後是聯盟法庭的記錄員,再咱們華系亞第一軍軍長,劉一五上將。”

  一個聯盟高級軍官,一個法蘭西將軍,一個華系亞上將,這個審問組合裡包裹的意味,其實很明顯了。

  “陳軍團長不在嗎?”溫繼飛內心是期待軍團長能來的,畢竟他人就在喜朗峰,離這裡不遠,而且是目前這個兩大戰場的最高指揮官。

  “最關鍵他是陳不餓啊,要是他來了,一切肯定都會不一樣。”溫繼飛想著。

  邵玄看了看他,搖頭。

  “為什麼啊?”溫繼飛還是不甘心,厚臉皮追問,要是可以的話,他打算通過邵玄再去爭取一下。

  “因為準確的說,軍團長是這次的原告。”邵玄說。

  當場四個人全都懵逼一下。

  “原告不應該是我嗎?”韓青禹認真問。

  “軍團長已經先告了。”邵玄說。

  “……”

  “你現在的身份,就只是事件當事人,算人證吧。當然你要是實在想告的話,回頭也可以另外再告一個。”

  為什麼有一種好隨意的感覺……韓青禹稀裡糊塗地點了點頭,“好的。”

  邵玄目光看一圈,說:“其實事情疑點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甚至現在外面都在到處傳,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你們又確實殺了人……”

  他壓低聲音,接著說:“參謀長的意思,這件事接下來就剩折騰了,真正的交鋒都不會在明面上。所以你們現在去了最好的應對,就是打哈哈,既不具體指證也不認罪,把事情交給他和軍團長去處理。”

  四人表情各異地點了點頭。按這意思,除了已經說過的那些,他們如果還有什麼可以查的線索,現在最好不要說出來,留著慢慢摸瓜。

  佇列腳步聲響起,一隊完全不認識的精銳小隊戰士出現在帳門外,跟守衛小隊核對證件,而後進入軍帳。

  “青少校請。”來帶人的小隊裡分出一組人,站到韓青禹兩側,沒上手銬。

  邵玄朝外示意一下,長刀小隊也分出一組人,強行加入其中。

  對方隊長看了看,默認了,繼續一個一個點名:

  “吳恤中尉。”

  “溫繼飛少尉。”

  “沈宜秀少尉。”

  就這樣,一直到進入那個被當作臨時審問室的軍帳,四人才發現一件事:他們被分開了。

  也就是說,接下來他們四個將被隔離審問。

  問題這有什麼意義呢?

  他們四個人之前兩天兩夜都被關在一塊,要串供早就串好了。

  “可是我們就沒串啊!沒覺得有這個必要。”

  溫繼飛別的都不擔心,唯一有點擔心的是吳恤。要是他就坐著不說話……不說話,好像也不錯啊。
pontus 發表於 2019-7-4 08:18
361.審問……

  臨時充作審問室的軍帳佈置有些簡陋,長桌大概率是拼湊的,上面罩了墨綠色的篷布,將它們連成一體。

  就好像他們在故意製造一種陣仗感和嚴肅感似的。

  長桌兩頭是翻譯官、記錄員,然後聯盟指揮官傑克森。

  他看起來似乎十分無奈和痛苦于看到韓青禹出現在自己面前,如果可以,他應該會馬上離開這裡。

  韓青禹抬手敬禮,但是沒有說話,目光轉過去,看到穿著軍裝的法蘭西方面軍上將阿爾蒂爾,再然後是一個穿著西裝的白人。

  比邵玄說的多了一個人。

  “這位是法蘭西方面軍阿爾蒂爾將軍。然後這位是霍華德先生,聯盟議事會成員,以前是律師,這次為這事專門趕過來的。”

  老相識劉一五上將手上夾著煙,從旁做了介紹。

  從他的語氣和所表現出來姿態看來,他不喜歡這兩個人,而且不介意被他們看出來。同時從他們四個人坐在那裡的身體姿態看,確實阿爾蒂爾和霍華德也互相更趨近對方,一看就是站在同一立場的人。

  韓青禹露出微笑,老實規矩地立正問候,說:“劉軍長好。”

  “好,好個屁!”劉一五回話直接罵了一句,眼睛狠狠地瞪過來。

  這是怎麼了?韓青禹臉上茫然一下。

  “你不要裝無辜!”

  劉一五吼這一句的時候,旁邊另外三個人集體轉向旁邊的翻譯官。

  他們以為審問正式開始了。

  “還跟我裝無辜!前陣子是不是你在全軍大會上說我把紅肩說死了的?是你吧?!去你大爺的,搞得現在全世界都在傳,說我是跨越人類與大尖文明語言障礙的第一人。你告訴我怎麼辦?我都懷疑現在雪蓮可能會不惜代價來綁架我。”

  “載入史冊啊,劉軍長。”韓青禹表情嚴肅而誠懇,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

  “滾蛋!”劉一五抬手拍了一下桌,然後指著自己,說:“那他們現在還到處說我能不動手逼死大尖呢,說我是另類的超級戰力……這要萬一哪天來個猛的,彌望什麼的,頂不住了,他們真讓我上怎麼辦?我上去聊啊?!”

  韓青禹終於忍不住笑出來。

  劉一五兇狠地瞪著他,漸漸也跟著笑出來。

  翻譯官如實翻譯了兩人的對話。傑克森低下頭,假裝清嗓子在憋笑,而阿爾蒂爾和霍華德,臉色漸漸都有些不好看了。

  阿爾蒂爾用目光示意了一下。

  軍帳後方的一名精銳戰士出列,上前走到韓青禹身邊,伸手示意說:“青少校請!”

  韓青禹轉身看去,軍帳的那一端,站了一排大概有十幾名陌生裝備整齊的精銳戰士。

  然後是在軍帳的中間位置,擺著一張孤零零的椅子。

  椅子前方有一盞專門的燈,從棚頂吊下來,高度大概落在人坐下後的頭頂前方不到三十釐米。

  燈光很亮,亮到十分刺眼,在軍帳內本就已經燈光充足的情況下,依然把椅子周邊的一圈照得特別亮,凸顯出來。

  看到這些,韓青禹的情緒在一瞬間變了。

  在此之前,哪怕是知道要被審問,被一個陌生的小隊押送,再進到這裡,看到這些人,他始終都保持著輕鬆和平和的心態,打算禮貌配合。

  但是現在,他的臉色沉下來了。

  因為從事件現在形成的邏輯上說,他現在並不是待定罪的疑犯。在屬於源能武力的世界裡,就算蔚藍也一樣,並沒有規定不許復仇。

  所以現在他們先要討論的,應該是關於阿方斯家族罪惡的真相是否成立。在有了這個前提之後,他們才能來界定韓青禹的行為是否真的觸犯軍法。

  現在的情況,準確的說法,應該是調查瞭解才對。

  換一個方向表述:另一邊,阿方斯會不會因為涉及陰謀造成1777小隊隊員的死傷,也被當成待定罪的疑犯,這樣子審問呢?!

  答案顯然是否!

  “青少校……”看到韓青禹站著沒動,那名戰士再次伸手示意,說:“請!”

  韓青禹無聲轉向他。

  “青……”開口同時抬頭看到韓青禹的眼神,戰士神情頓時僵住一下,沒再繼續往下說。

  韓青禹不認識他,對他們是陌生的,但是他們對於韓青禹,沒辦法陌生。這是那個在旗幟戰爭那一夜,先後兩次對搏紅肩的人啊,是喜朗峰上一劍沖天的The King!

  哪怕他現在身上只有裝置,沒有武器,他也是最近軍方資料更新中站在頂級之上,戰力不可預測的存在。

  戰士現場有些無措。

  還好,韓青禹隨後就轉回去了,目光緩緩經過一遍長桌上的人,說:“把那盞燈關了。”

  翻譯官小聲翻譯,聽完回饋,轉回來,“霍華德先生說,這是審問的正常程式。”

  “我說讓他們把燈關了。”

  韓青禹平淡重複了一遍,轉身,一步落地。

  “嗡!”

  他腳邊的泥土四散紛揚,不管土石,都細得像沙。

  站在軍帳那頭的十多名戰士頓時緊張起來,第一時間紛紛伸手想去摸武器,但是他們手抬到一半,又都頓住……The King並沒有動手。

  現在的情勢,一旦他們拔出武器,反而可能造成事實衝突,讓他真的出手。

  沒有人願意事情走到那種情況。

  韓青禹平靜站在那裡。他身上源能裝置的藍光並沒有亮。

  “但是剛剛,分明就有一次源能爆發啊?!”精銳戰士們把手放下來,面面相覷,互相看著。

  “他還在控制,要不然他可以直接把燈震碎,把這整頂軍帳掀了。”長桌旁,傑克森小聲跟另外兩個交流了一下,提醒說:“別忘了,在這件事有結論之前,他都是喜朗峰上全人類的英雄。整個蔚藍,前幾天都還在討論他的星耀勳章。”

  阿爾蒂爾和霍華德互相看了看,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劉一五則乾脆全程沒有參與,一手手肘支在桌面上,仰著頭美滋滋地專心抽煙。

  “去,把那盞燈關了。”傑克森出面說。

  “是。”戰士應聲跑到一旁,把燈關掉。

  氣氛這才緩和了一些。

  韓青禹轉身,說:“劉軍長。”

  “嗯?怎麼了,你說。”劉一五回過神,遞過來一個鼓勵的眼神,除了一部分是關懷外,意思似乎還在說,你想要怎麼折騰都儘管去做。

  不同於阿爾蒂爾和霍華德,劉一五跟韓青禹一樣心裡很清楚,這次事件其實根本不可能在眼前四人這個層面上解決,甚至放在整個蔚藍議事會,他們都需要謹慎對待,因為真正站在事件兩方的人,現在已經是陳不餓和阿方斯了。

  “能不能給我根煙?”韓青禹問。

  “啊……好。”劉一五愣了愣,從兜裡掏出煙盒在桌面上磕一下,讓煙跳出來一根,遞到韓青禹面前,“我記得你好像不抽煙的,沒火吧?給。”

  老舊但是錚亮的煤油打火機放到桌邊。

  “謝謝。”韓青禹把煙放嘴裡,拿了打火機點上,道謝,然後終於轉身走過去,在那把椅子上坐下來。

  審問終於開始了。

  “這樣吧,我們首先一起來確認整個事件中最明確的一點。”阿爾蒂爾挺起身,看一眼記錄員,然後說:“韓青禹少校,你確實是於兩天之前,在環喜朗峰戰場前線指揮部臨時機場,殺害了尼泊爾方軍面指揮官德尼.阿方斯,以及埃裡克.阿方斯,夏爾.阿方斯,是嗎?同時另外還有十多名蔚藍精銳戰士死在你和你的同夥刀下。”

  翻譯官整理了一下,開口:“阿爾蒂爾將軍詢問……”

  “你不用翻譯了。”韓青禹說。

  翻譯官困惑一下,“……所以,青少校您自己聽得懂,是嗎?”

  “不是,只是我反正拒絕回答,就不麻煩你了。”韓青禹說。

  翻譯官:“……”

  “對了,你告訴他們一下,我要起訴阿方斯家族,理由就是外面大家都知道的那些。好了,就這樣,我很累了。”

  韓青禹沒有說謊,他是真的很累。當時一身重傷從高原上回來,因為連夜要殺人,他只睡了很短的一覺,根本沒把皮蛻好。

  所以他這兩天都在蛻皮。

  自此之後,不管阿爾蒂爾和霍華德什麼情況,再說什麼,韓青禹都拒絕翻譯。就這麼坐著默默把手上的煙抽完,站起來,示意那些戰士過來兩個帶他走。

  審問被結束了。

  韓青禹離開軍帳。

  五分鐘後,吳恤進入這頂軍帳。

  二十分鐘後,吳恤坐在這張椅子上,跟阿爾蒂爾、霍華德們面面相覷。
pontus 發表於 2019-7-4 08:23
362.很努力的吳恤

  除了剛進來的時候向劉一五敬禮問候了一聲外,十五分鐘時間裡,不管別人怎麼問,怎麼說,吳恤都一句話沒說。

  除了是路癡之外,吳恤當然不笨,路癡都不笨。只不過哪怕是身在蔚藍的這一年多時間,吳恤與外人接觸也不多,在小團夥內部也多數時候保持沉默,所以,他依然不擅長獨自應對除戰鬥之外的各種局面。

  不說話的同時,他還一如平常那樣的沒有表情。

  “眼神倒是看起來像在思考的樣子。”劉一五看了會兒,在心裡想道。

  但是具體想的什麼,吳恤始終沒有說出來。

  阿爾蒂爾已經徹底惱火了,心說我不敢動韓青禹,我還能讓你也給藐視了?!

  神情憤怒,他抬頭朝後面的戰士示意了一下。

  軍帳那端,兩名精銳戰士出列。

  “可別。”劉一五忙抬右手擺了擺,溫和勸說:“我勸你們最好別動他,吳恤中尉的實力,你們應該也有聽說過的。”

  這可嚴重了,年紀不大的女翻譯官慌忙把他的話大聲轉述出來。阻止那兩名戰士繼續前進。

  戰士停住了。

  反而是阿爾蒂爾,直接站了起來,質問道:“劉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

  劉一五偏頭看了他一眼,無奈說:“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們好啊。你們別看這孩子看起來好像很好欺負,其實他跟韓青禹不一樣,韓青禹還跟你們溝通幾句……他是會直接動手的。”

  本身是以戰鬥指揮的身份來的,阿爾蒂爾當場大聲道:“他敢?!”

  “嗯,就這性格。一般人誰也不認。我們陳軍團長說的。要不你們試試?”

  話雖然是這麼說,不過事實,劉一五也不想發生衝突,不然他不會提陳不餓……目光對視,劉一五提醒道:“不過你們可得先想好了啊,真要動起手來,你們有沒有把握?”

  “……”阿爾蒂爾眼神猶豫了一下,轉向吳恤,“所以,你們一直就是這樣無視軍規,輕視蔚藍高級將領的生命的是吧?所以,你們才那樣肆無忌憚的,殺害了德尼.阿方斯先生三個。”

  翻譯官轉述。

  吳恤看看她。

  ……又十分鐘過去了。

  翻譯官小姑娘都快哭出來了。

  劉一五也實在是憋不住笑了,一邊笑著,一邊說:“你小子也是的,就算不願意回答,你倒是也說一下啊。”

  “嗯。”吳恤目光看著劉一五,認真點了一下頭。

  他其實還真不是本就打算沉默不說話。吳恤記著之前邵玄的交代呢,讓他們來了既不指認什麼,也不正面承認殺人,就隨便跟這些人打哈哈。

  問題隨便打哈哈這件事對於吳恤來說,實在非常困難。他剛才就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說,才符合邵玄的要求。

  “當時,機場那邊很多人……”

  吳恤正式開口的一瞬間,聲音低沉自然而有磁性。

  翻譯官感動得眼眶都一下子紅了。

  另一邊,作為兩個一直視阿方斯如圖騰的人,阿爾蒂爾和霍華德迅速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都有些激動不已,他們連忙轉頭叮囑記錄員做好記錄,而後正襟危坐,等待著。

  就連傑克森都興致勃勃地抬起頭來,看著吳恤。

  “那些人,他們可能是去送那三個人的。”吳恤說了第二句。

  劉一五開始有些擔心了,怕吳恤說插了什麼,被記錄下來。

  “請繼續。”翻譯官轉述完畢後小心翼翼開口提醒,怕一個不小心,吳恤又不說話了。

  “那個好像叫歡送。”吳恤想了想,說:“飛機起飛,大家撥刀相送。”

  翻譯官轉述完畢。

  全場包括她本人在內,都有些茫然:他這是在說什麼?

  “然後呢?”現在就連小翻譯官自己,都很好奇接下去的劇情會是什麼樣的了。

  “然後可能太激動,他們手裡的刀就扔……飛出去了。”吳恤面無表情說道。

  “你是說,拔刀相送,太激動,刀飛出去了?!”

  “嗯。飛出去十幾把,正巧把飛機轟下來,然後湊巧把人戳死了。”

  還是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和不帶語氣的聲音,吳恤終於說完了,自己感覺好像經歷了一場苦戰,比獨自面對幾十具大尖還要艱難和疲憊。

  他撒謊了,而且撒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雖然這個故事可能沒有邏輯。

  要是韓青禹、溫繼飛他們在場聽到,一定會驚詫到不能自已。因為就是他們,都還沒見識過吳恤撒謊。

  其實,吳恤誤會了一件事情。

  在邵玄的意見裡,殺人這件事本身,其實是完全無需編織的,也不可能否認。只不過因為怕幾個孩子太年輕,被人刻意誤導了,他才叮囑,讓他們四個自己暫時不要正面給出肯定的回復和記錄。

  結果吳恤給理解成了要否認這件事。

  所以,他剛費盡千辛萬苦,想出來這一段。他盡力了。

  當場,翻譯官小姑娘聽完直接愣在那裡。

  這也太荒唐了!

  可是突然好想笑怎麼辦?

  “他說什麼?!”霍華德一臉焦急在旁邊催促。

  翻譯官只好穩住情緒,把吳恤的話如實翻譯了一遍。

  而後,全場:“……”

  憤怒的很憤怒,但是完全沒辦法。

  憋笑的也都憋得很辛苦。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德尼.阿方斯他們三個,不是你們殺的?”翻譯官再次確認。

  吳恤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嗯。”

  翻譯官深呼吸,轉回去。

  “報告,吳恤中尉確認,德尼.阿方斯先生等三人,系因為現場拔刀相送的人群太過激動,一部分人不小心刀從手裡脫手飛出,造成直升機被擊落,同時造成了誤殺。”

  “他……”阿爾蒂爾憤怒地罵了一大通。

  “他說你胡說八道。”小翻譯官轉述。

  吳恤:“……”

  他當然也知道自己是在胡說八道。

  但是,不能承認啊!

  又是五分鐘的沉默和面面相覷後。

  審問再一次被結束了。

  吳恤起身準備離開軍帳。

  阿爾蒂爾和霍華德怨憤的目光一直跟著他,同時嘴裡小聲說著:

  “不要以為這樣,你們就能擺脫殺戮和污蔑神聖阿方斯家族的罪名,我們一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

  吳恤聽不懂,就如剛才一樣當做沒聽見,同時無視了他們的目光。

  本來是打算無視的,但是這樣目光落在背後……因為是背後,突然讓吳恤感覺很不安,針對韓青禹的陰謀已經出現過一次了,造成了的後果對1777來說是那麼的嚴重,以至無法挽回,吳恤怕它還會再來一次,兩次,三次……

  腳步到帳門口停住,吳恤這樣想了一會兒,轉頭說:“對了,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阿方斯家的人,想做什麼,但是誰動青子,我就殺誰。”

  到此,翻譯官小姑娘眼睛裡已經開始冒星星了。吳恤正好就是她的菜。可惜,這種菜往往都只能看著。

  當她轉述完畢。

  霍華德猛地拍桌站起來,指著自己胸前的聯盟議事會徽章,大聲斥責道:“混帳,你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嗎?!”

  翻譯官再轉述。

  吳恤聽完,認真說:“不知道,我又不認識你們。”在步出帳門前,他最後看了霍華德和阿爾蒂爾一眼,“總之別碰青子。”

  說完他徑直出門。

  帳門在他身後落下,輕擺著。
pontus 發表於 2019-7-6 07:46
363.天生麗質難自棄

  “不是的,那天那個不是青子。”

  沈宜秀手在身前擺了擺,兩隻一起,語氣誠懇給人一種小女孩認真努力在解釋誤會的感覺。

  問題還是差不多一樣的問題。不過此時,已經是一副鐵甲坐在軍帳正中的椅子上。

  鐵甲整體的色彩深藍近黑,但是在燈光下偶爾流光浮現,有另一種如晶體般耀目的藍。

  這是在經過江愁用源能融合改造後,鏽妹現在的視覺外觀,高級感和科技感都非常足。

  只可惜,她身上的這些鐵片,目前來說依然只能改,不能換。在強度提升方面受限於基礎材料的質地,很難再有大的進步。

  對此,江愁提供的後續改進方案是:如果能弄到更好的材料,可以考慮多加一層往上包,再有,再包。

  這也是鏽妹自己一直擔心和猶豫的問題。因為那樣雖然她可以變強,但是同時,她也會變得越來越粗壯(她拒絕用“胖”這個字),越來越高大。

  這樣直到某一天,她再站在韓青禹身邊,可以伸手摸摸他的頭,說:“小朋友,看著哦,讓鐵甲巨人去撞碎它們!”

  這時間,對面的長桌最邊上,小翻譯官正在發愣,一雙褐色的眼睛裡映著鐵甲的耀藍。

  “好好看啊!看著就好像陽光照進深海一樣,唔,也像超級能量滿溢的漂亮晶石。”

  審訊到現在依然一丁點成果都沒有,但是這跟她沒關係,她只是一個小翻譯而已。

  要說收穫,小姑娘只發現自己好像對這群人越來越著迷了。

  比如韓青禹,他真的像外面傳說的一樣很好看,雖然蠻橫,但是他好看啊!而且還那麼強,而且對她已經算很好了。至於吳恤……他正好是她最迷的那款。

  再第三個,現在面前的這個妹妹,她看起來好酷啊。

  但是她甕甕的說話的語氣,還有她現在一起在身前擺動的那雙鐵臂,又讓她顯得那麼生動和有趣。

  低頭再看一眼資料資訊,上面顯示,沈宜秀少尉竟然還有兩個月才滿18歲。

  所以還是小女孩啊,比我還要小,卻偏偏穿著這樣一身金屬質感冷酷的鐵甲。然後戰力評估:頂級!

  “真的是好大好有趣的反差,她好厲害!”因為並不瞭解內情,同是蔚藍女兵的小翻譯官心裡羡慕得緊。

  霍華德沒辦法了,伸手過來在她旁邊的桌面上敲了敲,“篤篤”,等她轉頭……表情不快問:

  “她剛才說什麼?!”

  “嗯……她說那天那個人不是韓青禹少校。”小翻譯官說完,自己先懵了一下,轉回向沈宜秀確認:“沈少尉你剛才是這麼說的吧?”

  沈宜秀點點頭。

  其實她是四個人裡唯一一個可以雙語交流的,就連法語她都懂一點,不過為了試試看能不能從阿爾蒂爾和霍華德的對話裡捕捉到點什麼,她隱藏了一點。

  “是的,我說,那天那個真的不是韓青禹少校本人。”沈宜秀確認了一遍。

  相對韓青禹和溫繼飛,四個人裡她跟吳恤的理解是一樣的,覺得邵玄之前的交代,是說要他們否認這件事。

  現場,在小翻譯官轉述之前,劉一五將軍已經先懵了:怎麼感覺越來越荒唐了啊?!

  “荒唐!霍華德議員說的。”小翻譯官說話的時候,全場的人都是懵逼和荒唐的感覺,“他說你們竟然已經荒唐到連韓青禹曾經出現在現場都要否認了嗎?明明那麼多人親眼看見了……”

  “可是他們看見的那個人,是不是有點黑?!唔,挺黑的,黑裡透紅!我找人問過了,你們也可以隨便去問。”沈宜秀眨了眨眼睛,可惜別人看不到。

  全場的目光在這一刻集體轉向傑克森,因為那天,他在場。

  傑克森無奈轉過來,想了想,確認說:“是的,很黑,曬出來了高原紅。”

  那天的韓青禹剛從高原上曬了好幾天回來,確實是又黑又紅。

  “可是這有什麼問題嗎?!皮膚的狀況,能說明什麼?!”阿爾蒂爾出面反問。

  “嗯,有問題,也能說明很多。”沈宜秀說:“你們可以回憶一下,你們剛才看見的韓青禹少校,他的皮膚放在你們男的裡面,是不是顯得很白嫩?!甚至比很多女孩子都要白嫩?!”

  “嘖,天生麗質難自棄啊。”知道孩子在胡說八道,劉一五還是硬接了一句,畢竟他連大尖都能聊。

  “嗯。”鏽妹肯定的嗯了一聲。

  這真的是一個千辛萬苦才碰巧想到的切入點啊,誰讓我家青子湊巧會蛻皮呢?哼!想著心裡有些得意,沈宜秀等待了十幾秒鐘,見現場都默認了,才繼續道:

  “是吧?是。那麼有人可以在兩天之內由很黑變這麼白嗎?沒有!所以,那個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韓青禹少校。”

  全場:“……”

  真是越來越不知道審什麼東西了,再這樣下去要瘋了啊……霍華德抬手敲了敲太陽穴,質問道:

  “那麼你呢?!你也在現場,還有另外兩個。”

  “另外兩個被欺騙了噶。”沈宜秀站起來,左側擺,右側擺,展示鐵甲說:“至於我,我很好冒充的呀。”

  看著此刻全場懵逼的臉,鏽妹得意忘形了,鐵甲坐回去的時候沒控制好力道,“哢嚓”一聲,椅子破碎。

  沈宜秀稍微尷尬了一下,不過感覺好像已經掌握局面了,激動地站在那裡繼續說:

  “事實的情況,青子當時就睡在我旁邊……”

  “等等!”

  意外的,這次是劉一五將軍抬手打斷了沈宜秀的發言,目光直直地看著她。

  竟然是華系亞上將要出面質疑了嗎?!全場都茫然思索著。沈宜秀也茫然了一下,側身看著劉一五。

  “是脫了鐵甲還是穿著?!”劉一五問。

  鏽妹:“嗯?”

  “你剛說他睡在你旁邊,你是脫了鐵甲還是穿著?!”劉一五的眼神十分關切。

  鏽妹終於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了,心慌一下,連忙擺手,哢哢噠噠說:“穿著,穿著的!只是他受傷睡著了,我不放心,坐在他旁邊。”

  “……哦,是這樣啊。”

  劉一五緩緩點了點頭,再抬起望向沈宜秀,尷尬說:“那個,我跟你爺爺是老相識,你知道的,咳咳,突然聽到難免關心一下。那什麼,我是說關心你的健康。”

  “嗯。”鐵甲“嘎~吱”頷首,突然心跳得好快,“可是,我確實經常睡在他旁邊呀。”

  這個小插曲就這麼結束了。現場突然陷入沉默。

  整個事件的邏輯,怎麼好像已經越來越歪了?霍華德和阿爾蒂爾對視了一眼,嚴肅追問:

  “那麼另一個是誰?!既然長得一樣,你的意思,是韓青禹少校有雙胞胎兄弟嗎?!”

  當場,沈宜秀懵了一下。

  因為時間匆忙,考慮不周,她的謊其實只編到上面那一環。現在突然被問到,莫名連自己都很好奇,另外那個到底是誰?

  “嗯,有的。”只好硬著頭皮繼續編了,鏽妹想了想說:“是雙胞胎,另一個叫……韓青……韓青蛙。”

  過分了啊!

  劉一五正喝水呢,聽著這“噗”的一口水就噴了出來。好嘛,一個青魚,一個青蛙……

  見目光都轉向自己,劉軍長擺了擺手,“你們別看我,我沒事,嗆著了而已。”

  “那麼,韓青蛙他?”小翻譯官轉問。

  “那個……青子小的時候家裡很窮,養不起兩個孩子,韓青蛙被人抱走了。領養,懂嗎?!所以不知道人後來在哪了,也可能早就已經不叫韓青蛙了……但是,就是有這麼個人。”

  鐵甲篤定地點了一下頭,給自己信心。天呐,我到底說了什麼啊?!目光一圈轉過來,沈宜秀心虛問:

  “是不是很可怕?!”

  問出來的那一刻,她自己覺得很可怕,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很可怕,被青子知道了,後果估計也很可怕。

  小翻譯:“嗯,好可怕。”
pontus 發表於 2019-7-6 07:51
364.陳不餓的主意(上)

  溫繼飛走向軍帳的時候,正好跟從裡面出來的沈宜秀打了個錯身,看到鏽妹的狀態似乎不太好,連忙關心了一句:

  “怎麼了,鏽妹?!他們凶你了啊?!還是……沒事啊,咱不委屈,等你瘟雞哥去給你報仇去。”

  沈宜秀抬頭看看他,心虛搖頭,小聲說:“不是的,就是我回去可能要挨揍了。”

  天生麗質韓青禹。

  雙胞兄弟韓青蛙。

  鏽妹覺得自己可能要完蛋了。青子是真的會揍她,或者冷暴力不理她。那個傢伙絕大部分時候都不把她當作女孩子。

  “溫少尉,請。”身後押送的戰士催促了一下。

  溫繼飛轉身走進軍帳,敬禮,打招呼,握手,老實坐到軍帳中間,椅子破裂後留下的一塊木板上……

  然後,時針,分針,秒針。

  軍帳裡各位看表的關注點漸漸變化,直至感覺秒針也變得很慢。

  已經兩個半小時了。

  “那個,溫少尉你剛才是說托夢嗎?托夢的意思,跟做夢一樣嗎?!”小翻譯官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恪盡著本職。

  她不知道這已經是溫少尉給出的第幾個互相完全不搭嘎的邏輯和解釋了。

  更不知道他還有多少個邏輯和解釋準備說。

  對了,他剛才還抽空幫她取了中文名字,叫秀芬,馬秀芬。其實他還準備給霍華德和阿爾蒂爾也取一個的,不過被拒絕了。傑克森接受了,從了劉一五將軍的姓,現在叫劉鐵根。

  “那不一樣的,托夢……相當於顯靈。是死去的人借夢境告訴你某些事情的真相,或者是他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希望你能幫他完成。”

  作為一名傷患,溫繼飛現在非常合理地整個人躺在地上,用蛇形手,在身體上方比劃了一個竄入的手勢,神秘而鄭重說:

  “這次的真相就是,德尼.阿方斯那三個,其實沒死。在飛機爆炸的一瞬間,他們……換人了。”

  “……”小翻譯官磕磕巴巴把這段話翻完了,轉回來問:“那麼,這個真相是誰托夢告訴你的呢?!”

  “那個飛行員啊!他死得冤啊!他其實可以活的,沒有人要殺他,但卻被自己拼死效命的人,突然炸死了……”溫繼飛神情悲憫,義憤填膺說:“他們難道就不能招呼一聲,讓他一起跳嗎?!就不能提醒他運轉裝置防備一下嗎?!”

  小姑娘想了想,由衷而發說:“能。”

  “是啊,那你說他心裡恨不恨?!”

  “恨!”

  “所以他才托夢給我啊。”溫繼飛沉痛歎了口氣,說:“欸,秀芬你現在是不是也有點討厭阿方斯家族了?所謂有其子必有其父,有其爺爺祖宗……”

  小翻譯:“嗯,不止一點。”

  兩人對話的這個過程,秀芬沒做任何翻譯,不過旁邊的霍華德和阿爾蒂爾,也一反常態地完全不加催促。

  因為他們現在已經完全不想聽了,要不是溫繼飛少尉主動一直要說,他們希望可以馬上結束這場比剛才那三個加起來還讓他們痛苦十倍的審問。

  他們現在都已經快錯亂了,腦子開始想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很亂。

  甚至剛才,他們主動提議了兩次結束審問,不過可惜都被溫繼飛少尉拒絕了。

  “翻啊!”倒是溫繼飛催秀芬翻譯。

  然後說:“記得用我的句式翻啊。下一個我給你講那些當時阻路的死士是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從開始時候的拼死效命到最後停止不前,因為他們,也心寒啊……”

  “咳咳,咳!對不起,溫少尉,太多了,我記亂了已經……還有,我能先去倒點水喝嗎?”

  小翻譯官嘴唇發乾,喉嚨發啞,眼淚都快下來了。

  “好,你先喝。我跟劉軍長聊幾句,這部分你就別翻了啊,別忘了咱們是自己人。”

  “嗯。”小姑娘起身去旁邊倒水。

  “欸,劉叔,劉叔……”溫繼飛坐起來,突然大聲喊了一句:“劉叔!”

  “啊?!”劉一五一個激靈,從桌面上彈起來。

  左右看看,“結束了啊?好,那我回去睡覺了。”

  說罷就要撐桌子起身。

  “沒呢,劉叔。”目光碰上,溫繼飛靦腆笑了笑說:“這才哪到哪啊?沒事,我就跟您瞭解點事,說完您繼續睡,我跟他們繼續聊。”

  “我他媽謝謝你啊。”劉一五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什麼事,說吧。”

  “就那個霍華德,他這個議員身份,什麼情況,官大不大啊?”溫繼飛認真問。

  “你問這個幹嘛?!”

  “沒事瞭解一下。”

  “大,議事會成員,說起來是挺大的,不過其實沒什麼意義。”劉一五直接看了霍華德一眼,說:“因為像他這樣的,蔚藍總部有八百個。”

  蔚藍的議事會制度開始形成於三位初代科學家那會兒,當時成員就他們三個。

  5年後,三人自己覺得心態有發生一些變化,主動提議,加到7個,形成反對機制。

  而後9個,11個。

  在他們死後,這個數字突然瘋狂發展,50,100,300……800。

  劉一五左右手一起比劃了一下,“也就是說,現在除非幾大方面軍議長和軍事長官一致動用特別許可權,否則但凡有人提出一個建議,想獲得決策通過,他都要先去解釋說明,獲取至少400個的支援。”

  這樣似乎是好事,民主集中。

  但是蔚藍面對的是戰爭啊,旦夕之間生死存亡的戰爭,議事會的行政效率可想而知。劉一五說著無奈苦笑,看了溫繼飛一眼。

  溫繼飛點頭,眼神琢磨著。

  “其實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劉一五主動繼續說:“我不否認蔚藍議事會裡有很多很優秀的人,但是有一點……”

  目光依然直接而坦蕩地投向霍華德,劉一五說:“他們中的一些人,甚至從來都沒有親眼看過大尖。”

  “但是他們卻在審議研究專案和方向,判斷裝置是否需要換代……甚至,他們審核一線的人員配置和源能分配。”

  就如同是一次難得的傾述,也可能實在是困了,劉一五面對溫繼飛,一個實在說不著的小少尉,把心底的無奈都說出來了。

  溫繼飛自始自終沒有發表意見。

  一旁,小翻譯放下水杯,張嘴看看劉一五,又看看溫繼飛,把嘴唇閉上了。

  “沒事,你說。我們聊完了。”劉一五示意道。

  “嗯。”小翻譯點頭,然後轉向溫繼飛,眼神無比懇切,“霍華德先生他們說,審問結束了……求求你,結束吧。”

  “求求你也是他們說的,不過這個他們沒讓我翻譯,他們讓我以我的名義做請求。”

  目光對上。

  “……好嗎?”小姑娘眼睛裡水光瑩瑩,血絲密佈。

  溫繼飛笑了一下,“那行吧。沖秀芬你的面子。”然後他站起來,走過去,微笑說:“最後再幫我翻譯幾句話吧,接下來我說什麼,你說什麼,不管你覺得那句話有多可怕都不要猶豫,好嗎?”

  他的語氣很溫和。

  小秀芬點點頭。

  “劉叔,再給我根煙。”溫繼飛得到同意後,拿了一根煙塞嘴裡點上,又遞了一根,幫劉一五點上。

  順勢他拿了煙盒,走過去給傑克森、霍華德和阿爾蒂爾的面前都扔了一根。

  扔。扔的同時,他的氣場,表情和眼神全部變化,居高臨下說:“其實你們今晚走不了了。”
pontus 發表於 2019-7-7 09:21
365.陳不餓的主意(中)

  長桌中間偏右,大致正好是阿爾蒂爾和霍華德兩人的正對面,溫繼飛此時站在那裡,展開雙手支撐桌面,居高臨下的姿態裡有一種俯視感和壓迫感。

  一個少尉,在俯視一名方面軍將軍和一位聯盟議員。

  在坐的四名官員裡除了劉一五外還沒有人知道他具體說了什麼,但是現場那種狀態和氛圍的變化,他們都能感覺得到。

  坐在側邊上的小翻譯仰起頭看向溫繼飛,看了得有幾秒鐘,睜得很大的一雙眼睛眨了一下,兩下,眼神裡既有驚惶,還有迷茫。

  “是假的吧?剛剛還那麼有趣、和氣的人,那麼不正經的……”

  她在心底這麼懷疑了一下,但是這份懷疑很快就被她自己擊碎了。

  因為溫繼飛少尉此時已經完全不同剛才的眼神和整個人呈現出來的狀態,都在告訴她,這是真的。

  溫繼飛沉默著,用簡單而平緩的手勢示意她完成翻譯。

  身體有些輕微的顫抖,小翻譯轉述了溫繼飛的話。

  長桌上的人在這一瞬間陷入各種情緒,有驚惶,有懷疑,有憤怒,也有茫然和思索。

  霍華德著急地轉頭去看劉一五的表情和狀態。劉一五偏頭向外,安靜的抽著煙,只留給他一個鐵血軍人線條硬朗,沉默的側臉。

  “我,你……”他快速轉回仰頭看向溫繼飛。

  目光對上。

  溫繼飛的眼神淡漠,嘴角稍稍勾起一下。

  “這頂軍帳已經被包圍隔絕了,不信的話,你們可以自己出去看一眼。”

  “當然,出去的人會先死。”

  溫繼飛說一句,小翻譯說一句。

  他沒有激烈的語氣,小翻譯也沒有。

  霍華德的眼神從驚疑開始逐漸變化。

  這時候,溫繼飛說:“陳軍團長覺得你們最好死在這裡。”

  “他說,陳軍團長覺得你們,我們,最好死在這裡。”小翻譯說。

  陳軍團長,陳不餓,人間無敵……霍華德的支撐在這一瞬間徹底崩塌,眼神中再沒有懷疑的色彩,只剩下了驚恐和惶然、痛苦。

  阿爾蒂爾和傑克森要鎮定一些,但是也沒好到哪裡去。陳不餓要保韓青禹的決心,他們一早就瞭解。只是沒想到老人會這麼極端。

  當人間無敵的華系亞方面軍軍團長選擇走向極端……

  “為什麼?”霍華德聲音有些顫抖問。

  “因為你們的立場很值得懷疑。同時當你們離奇而查無證據的死亡,不,是消失在這裡。這並不會讓這次的事件變得更嚴重,因為它本身就已經足夠嚴重了。我們覺得這樣反而能讓韓青禹少校更安全一些。這能夠讓那些跟你們一樣,迫不及待想置他於死地的人,都停下來,先好好掂量一下。”

  溫繼飛平淡說完,後退幾步,站在軍帳門口冷淡的看著他們。

  軍帳外的風聲一直都在,剛才沒有什麼感覺,現在清晰傳進耳朵裡,有影子在篷布上搖晃。

  霍華德和阿爾蒂爾互相看了一眼,他們知道,很快就會有人沖進來,完成殺戮和痕跡掩蓋。

  他們會被抹去,悄無聲息。

  事後蔚藍肯定會查,但是那註定沒有意義,這裡是中間地帶,沒有人敢把懷疑的物件放在陳不餓身上,因為他是人間無敵陳不餓,史上最強的星耀蔚藍。

  就算有人敢,他們也不可能得到證據。

  沒有人不恐懼死亡,何況還是這樣如螻蟻般無謂的死亡。

  霍華德的眼神開始絕望,開始有眼淚流出來,他試著站起來,又一下坐了回去,反復兩次後椅子咵啦一聲倒地,他整個人跟著摔在地上。

  阿爾蒂爾要好一些,他畢竟是一名將軍。只是他現在的憤怒和歇斯底里,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底氣,因為對方,是陳不餓。

  他會反抗的,如果真的沒有機會。只是他同樣很清楚,他的反抗其實沒有任何意義。

  “阿爾蒂爾將軍說我們沒有罪責,說,我為蔚藍戰鬥……”小翻譯猜想自己應該也會死,或至少被永遠地囚禁,她在哭,哭著完成了翻譯。

  “不重要。”溫繼飛冷漠說。

  小翻譯轉回去,“不重要。”

  不重要?是啊,不重要。阿爾蒂爾愣了幾秒鐘,頹然坐下。

  從激烈到沉默的現場。

  滴答、滴答。

  “你大爺唉,就沒一個正常的,都特麼膽大包天。老子遲早逮一個揍一頓……就你了。另外三個打不過。”

  劉一五看了溫繼飛一眼,同時在心底默默罵了一句。

  剛才,溫繼飛說到這是陳不餓的決定的一瞬間,劉軍長徹底驚了,差點直接罵出來。為此他伸手捂嘴巴……他嘴裡叼著煙呢,啪一巴掌,就把煙頭拍嘴唇上了……

  “解氣了嗎,鏽妹?哈哈,瘟雞哥說了會替你報仇的。”

  看著面前的畫面,溫繼飛在心裡嘀咕說完,嘴角慢慢咧開,燦爛而得意地笑著,突然向裡跳了一步說:

  “驚喜嗎?!其實我開玩笑的。”

  小翻譯淚眼婆娑看向他。

  “告訴他們吧,我鬧著玩的。”

  “嗚,真的嗎?”

  “嗯。”

  “嗚,為什麼呀?!”

  “看大家都困了,幫你們提提精神。”溫繼飛笑著說。

  “……”

  在一片茫然困惑的眼神中,小姑娘完成了翻譯。

  但是,阿爾蒂爾和霍華德依然用了很長的時間,很困難,才相信事情可能只是一個玩笑,他們今晚不會死。

  “你竟然膽大妄為和無知到敢用這樣的事情打趣?!”霍華德重新坐好了,整個人顯得很激動,也很憤怒。

  小翻譯轉述。

  “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信了。”

  溫繼飛等待了一會兒,等到傑克森、阿爾蒂爾、霍華德和在場的精銳戰士們都露出思考的神色,才接著說:

  “你們幾乎沒有太多懷疑就相信了。對於那個人間最強的名字,華系亞方面軍的軍團長,曾經手刃紅肩的星耀蔚藍擁有者……你們相信他會在前線陰謀殺戮一位方面軍指揮官,一名聯盟議事會成員,一名聯盟高級將領,再還有,後面這些在和大尖的一次次戰鬥中,英勇活下來的精銳戰士。”

  這段話,陳述和翻譯是幾乎同步的。溫繼飛的語氣一點一點提升,小翻譯也一樣。

  霍華德和阿爾蒂爾聽著,傑克森和戰士們也聽著,似乎有些明白,但又都還不清晰。

  溫繼飛繼續說:

  “陳不餓這三個字,不該是比阿方斯更大的圖騰嗎?!斬殺紅肩,服役超過四十年,雖然人間無敵,可是整個世界都在說他只剩下最後一刀就會死,他還在為蔚藍征戰……而你們相信他會向自己的戰友設計陰謀殺戮,會這樣為惡。”

  “那麼,為什麼你們不能去相信,至少懷疑,你們西歐羅巴的圖騰,我們蔚藍的初代星耀,你們神聖的阿方斯家族,其實真的在作惡呢?!因為覺察被發現,他們陰謀殺害韓青禹少校,導致整支1777小隊死傷慘重!”

  “所有你們剛才相信陳不餓軍團長會殺掉你們的邏輯,放在阿方斯身上都成立,不是嗎?至少十倍。”

  “而且,他離開戰場很久了,你們真的還瞭解他嗎?!”

  溫繼飛說完,突然一腳踢飛了地上的一塊木板,木板砸在篷布上,哢一聲落在地上。如果說今晚所有東西都是假的,演的,至少溫繼飛的憤怒和憋屈,是真實無疑的。

  霍華德和阿爾蒂爾沉默了一會兒,“我們……”

  他們的信念正在崩塌。

  其實他們剛才就已經開始亂了,在溫繼飛混亂的邏輯和陳述裡,他們跟著思考了那個飛行員的命運,思考了很多東西,現在猛然一下被引導,擊穿信念,那些關於阿方斯家族收集年輕天才屍體,殺戮蔚藍戰友,陰謀設計韓青禹和1777的傳言,開始第一次被認真的審視和嘗試接受。

  他們開始有些不寒而慄。

  而如果真的沒有這些……那韓青禹少校不惜代價要報復阿方斯家族的理由呢,在哪裡?!

  “如果真的想要參與這個案子,請一定先把立場脫離出來,你們,還有跟你們一樣的人們,謝謝。”

  溫繼飛頓了頓,走到小翻譯面前,溫和說:“謝謝,還有對不起,嚇著你了。”

  小翻譯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溫繼飛抱歉笑一下,轉身走向軍帳門口。

  “幹得不錯。”劉一五在身後說:“有點意思,我猜也會有點用。但是只是說服他們兩個,其實遠遠不夠,這裡頭牽涉的東西太複雜了……”

  劉一五想說要不讓軍團長安排一下,你去聯盟議事會上再來一遍?不過真那樣的話,場面可就大了啊,唉。

  “我知道的。”溫繼飛轉頭笑了一下,眼神似乎有些慘澹,說:“可是這樣至少痛快一點。”

  劉一五想了想,點頭。

  溫繼飛繼續說:“謝謝劉……欸,劉叔你嘴怎麼黑了?”

  “我……關你屁事?!滾滾滾!”

  劉一五罵道,同時偏頭抹了抹嘴唇。

  …………

  作為最後一個受審的人,溫繼飛回到作為牢房那個軍帳的時候,已經是淩晨接近四點鐘。這裡頭絕大部分時間是他用掉的,所以也怪不了別人。

  意外的,韓青禹、吳恤和鏽妹都不在。

  只有一個之前見過兩三次,參謀長身邊叫做張翊的軍官,坐在軍帳裡等他。

  “趁著那邊審訊,還有這裡的指揮官都在錯亂,他們去軍團長那了,讓我等你……咳,我等了很久。”看見溫繼飛,張翊站起身……“哎喲腿麻了,欸欸欸……”

  他踮著腳跳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什麼,軍團長來了?!”溫繼飛連忙把人扶起來,說話時表情有些慘。

  “嗯。”張翊緩了一會兒,適應了,說:“咱們走吧。”

  說罷他走在前面。

  淩晨四點的夜幕下,溫繼飛老實在後面跟著。

  “得,老頭要是知道了剛才的事,他肯定會知道啊……堂堂軍團長,不會親自動手削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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