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穹頂之上 作者:人間武庫 (連載中)

 
pontus 2018-12-9 11:16:5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9 688539
pontus 發表於 2019-8-19 08:03
425.神奇的秩序(上)

  荒漠平坦,沒有邊際。地面望去幾乎都是沙土,就算有石頭,塊頭也不大,而且帶有經年風化的痕跡。

  稀疏的植被把枯敗和生榮呈現在同一片時空裡。

  幾隻大小不一,形狀、色彩特異的蜥蜴趴在路邊石頭上,翻著大眼皮,在月光下鎮定地扭著頭看人。

  身後的沙土地面上留有幾長串花瓣似的足跡。

  溫繼飛、鏽妹、賀堂堂和折秋泓先看看蜥蜴,再扭頭看看吳恤。他們最近在研究和強迫吳恤承認他是某一種蜥蜴。

  誰讓他能再生呢?就像韓青禹會蛻皮,所以他是一種蛇。總之兩個都是冷血動物。

  “你親戚。”賀堂堂小聲說。

  吳恤看他一眼,冷漠地轉過頭去。

  淩晨,夜幕。

  鞋底踩踏沙土的腳步聲沙沙輕響。

  印有車轍的路面向前延伸。

  一行七人各自背著大小不一的木匣,穿著黑色或灰色的風衣、夾克,戴兜帽拉低帽檐,無聲徒步在荒漠地圖指定的路線上。

  雖然這裡看起來從任何地方都可以通行。

  知道黑暗中有目光在注視著自己這些進城的人,韓青禹很守規矩。初來乍到,戰力受損,他們需要一個緩衝期,暫時不想引起任何過度的注意。

  “好像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吳恤停住說。

  目光看去,遠處城市的輪廓,在月光下顯露出來。

  它似乎不小,可能能容得下好幾萬人,此時多數區域都處於黑暗之中,但也有幾處燈火明亮。白色的,紅色的,綠色的燈。

  韓青禹在叢生的輪廓中看到了像是中式的屋頂,然後西式教堂似的建築,甚至還有圓形的房子……這個城市連建築都風格錯亂,沒有規則。

  另一邊,城市週邊的角落裡。

  “是他們吧?小勇你看一下。”在一輛重卡改造的垃圾車上,錢道風坐在駕駛座,偏頭輕輕推了奧勇一把。

  奧勇連忙坐起來,眯眼睛看了看。

  “應該是。這次這幾個看起來好像有點樣子啊,說不定還真能混下去。你看他們有個全甲,道風哥。”

  “是嗎?希望吧。每一個初來不義之城的人,大概都以為自己可以混下去。”錢道風有些感慨地說了一句,發動車子。

  在這裡的這幾年,他們已經見過太多死亡了,包括很多由他們像今晚這樣出城接來的人,後來都很快就沒有了消息。

  “走了,過去打招呼。天王蓋地虎。”

  錢道風轉動方向盤,重卡垃圾車從陰影裡駛出來。

  …………

  重卡橫在身前。韓青禹一行人也停住腳步。

  接頭對話很簡單,只要時間差不多能對上,能確認沒接錯人就好了,雙方互相並不用瞭解更多。

  對於奧勇和錢道風來說,面前就只是又一批逃亡來到不義之城的普通人而已。準確地說,是又一批源能幕後世界裡的棄兒。

  人多了,車裡坐不下,奧勇讓出一個位置給折秋泓,和剩下的人一起坐在車頂上。

  卡車啟動,調頭向城裡開去。

  “這卡車好像很貴吧?”溫繼飛四向看了看,主動找了個話題。

  以垃圾車的標準,這絕對是一輛豪華垃圾車了。

  “嗯。”奧勇點頭,然後帶著介紹城市的意思繼續說:“其實在這裡什麼豪車都能找到,或者撿到,你們把車裡的死人拖出來扔掉,把血擦一擦,那輛車就是你們的了。”

  車頂上的反應很平靜,溫繼飛點了點頭。

  “看起來還算鎮定,應該是經歷過血腥的。”

  奧勇在心裡做對這群人的第一個判斷,眼神橫移掠過韓青禹臉上的傷疤,然後那個全甲戰士,都沒有停留,繼續說:

  “不過在這裡錢很不值錢。我的意思,米刀在這有用,但是很不頂用。所以要一直吃飽飯反而比找到一輛好車更難。”

  說話時他的目光投向溫繼飛,似乎有些擔心的樣子。

  “放心,我們很有錢。”溫繼飛自信地笑起來。

  之前世亨少爺留下來的那幾百萬,他們出來前已經全部讓蔚藍幫忙換成米刀,轉到這邊來了。

  也不怕露富,溫繼飛當場直接伸手摸了摸背包夾層,同時偷偷注意觀察奧勇的神情反應,他把這當成一次試探……結果,他自己的神情突然一下愣住了。

  “咳,你們猜,咱們的支票哪去了?!”溫繼飛問。

  “不是你放的啊?”賀堂堂反問。

  “可不是嘛。”溫繼飛把手從包裡拿出來,攤開,他的手掌濕漉漉的,上面一手的碎屑。

  背包本來是防水的,但是現在上面有一道不知什麼時候劃開的破口,裡面灌進了水,衣服全篼濕了,然後支票也碎了。這玩意竟然不防水。

  “我去你大爺啊。”那可是幾百萬,賀堂堂當即罵了一句。

  然後,韓青禹轉過來,一臉的心疼地踹了瘟雞一腳,“你大爺。”鏽妹有樣學樣地,也踹了一腳,說:“你大爺的。”

  吳恤轉頭看了溫繼飛一眼,轉回去。

  “演的吧?剛才聽到血腥都還那麼鎮定呢,而且這也太湊巧了。”奧勇冷眼看著,在心裡想著。

  不管事情是真還是假,他現在都有些鬱悶。現實的情況,接一下老鄉他們不怕,他們怕的是被老鄉賴上,然後吃你的,喝你的。

  “其實這裡真正值錢的東西,是源能塊,或者金屬塊。如果你們有個幾十塊源能塊,而且有能力保住它們的話,你們以後在這裡就是大爺了。”

  奧勇再次開口,眼神期待。

  然而對面一群人毫無反應。

  “所以他們也沒有源能塊和金屬塊。”奧勇哪裡知道韓青禹捨命不舍源能塊的品性,當即下了判斷,心說:“完了。完了啊,道風哥,咱們要被賴上了。”

  這時候,卡車已經進入城內了。

  車子在搖晃前進,車頂上的人在沉默。

  “所以這幫人到底了不瞭解情況啊?還是他們其實知道,但是早就打定主意,要賴上我們了?”

  奧勇無奈地想著。

  他哪裡知道,面前這群人本來是帶著一個巔峰超級來的,來作威作福的,所以他們事前根本就沒有對生存和安全方面的細節做太多瞭解。

  “咳!”抬手咳嗽一聲吸引注意力,眼看就快到地方了,奧勇不得不主動開口打破沉默,說:

  “現在這樣,你們沒錢也沒有源能塊的話,就沒辦法住進安全旅館了。”

  賀堂堂:“那個很貴嗎?”

  “嗯,一個房間,一天十分之一塊標準源能塊。一次至少訂十天。你們七個人,至少要兩個房間吧,你們看……”

  韓青禹轉頭,“不住會怎麼樣?”

  “……”所以他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奧勇語氣沉一下說:“很容易死。抱歉我沒有詛咒的意思,我的意思,你們可以把每一個新來這裡的人想作是剛走進草原的羊……這裡比草原更嗜血,生面孔會被很多人盯上。”

  “那住呢?住進去就安全了嗎?”鏽妹問了一句。

  第二次聽到鐵甲裡的聲音,這群人裡穿全甲的竟然是個小姑娘,奧勇語氣稍微緩了緩,說:

  “也不能說百分百安全……大概百分之七十吧。一般情況,只要不是發生勢力衝突,然後你們自己不亂跑的話,沒有人會沖進安全旅館殺人。這裡每一間安全旅館的背後,都站著殺手榜前十的人物。”

  聽到這,韓青禹點了點頭,眉頭皺起來,看樣子這兩塊源能塊他們不得不花了。
pontus 發表於 2019-8-19 08:04
426.神奇的秩序(下)

  奧勇以為他在為難,因為窮,在這座陌生而殘酷的城市,在生死之間為難和無助。

  韓青禹往外掏源能塊的心疼勁兒不自覺出現在臉上,給奧勇的感覺,他們很可憐。

  “而且現在是夜裡,我們真的要這樣,眼睜睜看著老鄉第一天來就直接橫死在街頭嗎?”

  如果不管他們,他們今晚出現在街頭,幾乎肯定會被襲擊。奧勇糾結想了一會兒。

  在韓青禹開口之前,他主動從車頂滑了下去,一手掛著,一手敲了敲駕駛室的車窗,向裡說:

  “道風哥,你停一下車,我有事跟你商量。”

  卡車停下了,兩人下車跑到一邊討論。

  把裝置調到休眠預發狀態,韓青禹一群人安靜等了會兒,等到他們回來。錢道風坐回駕駛室,車子重新發動。

  奧勇躍回車頂上。

  “這樣,我們倆也拿不出源能塊幫你們墊旅館費,只能你們先去我們那住幾……兩天了。”

  其實這時候,奧勇和錢道風身上的源能裝置也是在開啟休眠狀態。這樣源能塊的消耗會很慢,但是依然讓兄弟倆無比心疼。

  車頂幾人互相看了看,能省則省吧,而且這樣應該更容易適應這裡一些……他們說:“謝謝。”

  重卡向左,轉過一個彎,向城市邊緣開去。

  所以,他們住在城郊。

  從目前觀察和瞭解的情況推理,韓青禹和溫繼飛感覺奧勇和錢道風大概混得並不是很好,所以他們的房子應該很差,很破落甚至很小才對,大概很難塞下這麼多人……

  他們接受的是這份善意,或者也可能是善意背後隱藏的惡。總之就當是觸及這座城市的第一步吧。

  …………

  到地方下車,一群人集體愣住了一下。

  “這裡啊?!”賀堂堂指著面前看起來很不錯的三層小樓,語氣有些誇張問道。

  “嗯。”奧勇點頭,像是看透了賀堂堂的心理,笑一下主動說:“其實這裡並不缺房子。當你們看到一幢房子幾天沒有人進出,他的主人可能已經死在外面了,你們可以試著搬進去。或者人死在房子裡,你們把屍體搬出去,擦一擦,就可以住下來了。”

  “對了,這裡的每一間房子都是凶宅。每一間。”奧勇神色儘量嚴肅,又說了一句。

  賀堂堂:“那就好辦了啊,那我們明天出去……”

  奧勇看著他,從內心來說,他也很希望面前這些人過了今晚能儘快搬走,免得被賴上,但是……

  “其實沒有這麼簡單的,我還沒說完呢。”他說:“在這裡,如果有人看上了你們住的地方,要你們搬走,你們就得馬上搬走……不然可能會死。然後要是不小心住進有主的房子,很可能也會死。”

  韓青禹點頭。

  一旁賀堂堂語氣誇張:“所以原來你們倆實力這麼強啊?!”

  從邏輯上來說,他這樣推理沒有任何問題,因為他們一路看過來,錢道風和奧勇的這棟房子,就算放在整座不義之城,至少也是接近中等的層次。而他們只有兩個人。

  “不算,我們……”奧勇話說到一半。

  錢道風走過來,打斷說:“一般吧。”

  “一般”是一個很中性的詞,可能代表真的一般,但是在華系亞的語境裡,它更多時候代表謙虛。

  錢道風不動聲色看了奧勇一眼,轉過來說:

  “我把房間簡單弄了一下,你們住一樓。然後我們倆住三樓。水龍頭和廁所都在屋裡,夜裡沒事的話,記得不要出門,也不要到處走動。”

  這話裡的意味其實已經很明顯了,錢道風和奧勇收容了他們,但是不代表放棄警惕,他們在明確規則,保護自己。

  賀堂堂像是根本沒注意,依然繼續著自己的邏輯:“那你們既然實力這麼強,為什麼……”轉頭示意了一下那輛一路散發惡臭的垃圾車,賀堂堂說:“為什麼要做這個啊?”

  他這樣問話讓他看起來突兀而魯莽。只有自己人知道,他很多時候總是在裝魯莽。

  事實當奧勇和錢道風表現出來心存警惕,韓青禹一行人初來乍到,又何嘗完全放心?

  很多時候,當賀堂堂這樣瞎問,溫繼飛就在作觀察和判斷。

  “清潔工嗎?”錢道風說著笑起來,這次笑容一點沒有敷衍或勉強的成分說:“其實這是很好的工作,也很難得到。”

  “嗯?”

  “不義之城所有公共服務崗位上的人,比如水、電、清潔……都受到保護。當然不是完全的保護,但是至少比一般人安全很多,沒有人敢隨意殺掉我們。那樣一旦被查到,【謀刺上帝】會出面處理。”

  錢道風說完眼神直接,掃了一遍面前這些人。逐個對視。他在進一步警示他們。

  “哦,謀刺上帝是什麼?”韓青禹問。

  “……殺手榜。”錢道風把自己擰回來,說:“他們自己用英文叫做Kill God,咱們華系亞人翻譯得稍微委婉一些,叫它謀刺上帝。”

  韓青禹點頭,“明白了,謝謝。”

  所以這座城市還是有秩序的,他們自己的,殘酷之下特殊的秩序。錢道風和奧勇能住在這樣一棟房子裡的原因,大概也是因為他們的公共服務身份。

  “好了,咱們別在這聊了,進屋吧。”

  錢道風說完帶人進門,關門,反鎖,系上一串鈴鐺。

  然後他簡單說明了一下房間和廁所的位置,喊上奧勇上三樓,不再出現。

  …………

  行包和木匣就放在床邊,裝置就穿在身上,衣服裡面。韓青禹幾人來到不義之城的第一夜,就這樣平靜地過去了。七個人每小時分出來兩個輪流守夜,剩下的人休息調整狀態。

  第二天他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他最近總是儘量多睡,寄望一覺醒來可以趕快蛻皮。

  奧勇和錢道風都上班不在家,只有溫繼飛他們在。

  “怎麼樣?”韓青禹一邊在水龍頭下洗臉,一邊問。

  “聽小勇和道風的,沒敢亂跑,就和吳恤出去在附近稍微打聽了一下。”

  溫繼飛拿了賀堂堂的煙點上一根,坐下來說了他瞭解的一些情況。

  整體來說依然毫無頭緒。

  隔一會兒,午飯時間,奧勇和錢道風回來了,帶了飯菜。早飯除了韓青禹和鏽妹沒吃,也是他們出去買回來的。

  “這樣的話,乾脆回頭把兩塊源能塊當吃住的錢給他們好了。”想著有些心疼,但是計畫還得再住幾天,韓青禹做了決定,一邊吃飯,一邊問:

  “對了,你們收入怎麼樣?”

  原來他們還知道問啊?奧勇和錢道風互相看看,都有些感動,說:“錢不多,基本買不了什麼。主要管吃住,吃……很貴。”

  韓青禹:“不發源能塊嗎?”

  奧勇被哽住一下,我說吃很貴啊,很貴啊,你沒聽到嗎?!緩了緩,他說:“算發吧……”

  這個話題算是問到點上了,奧勇一說就是十幾分鐘。

  韓青禹幾個聽完,頓時明白了很多原先不瞭解的東西。

  其中最重要的部分,自然是關於源能塊的。原來不義之城之所以能夠在源能世界裡立足,或者說它會建在這裡的原因,是因為這一塊,其實是人類歷史上大尖飛船降落最頻繁的一個區域。

  被放逐的人們在這裡生活,戰鬥,死亡,或得到源能和死鐵補給,變得強大。

  同時一層收割一層。

  “平時飛船下來,都是各大勢力用搶的。然後每年,謀刺上帝會給我們這些公共服務人員,比如我們倆,劃一艘梭形飛行器當作源能獎勵。然後我們自己打不掉,就要出去找人幫忙打……可能最後,能剩下兩三塊吧。”奧勇頓了頓,挺直胸膛說:“當然,我們自己也上的。”

  賀堂堂張嘴,眼神經過韓青禹一下,閉嘴沒出聲。

  “原來是這樣。”韓青禹也沒多說話,低頭似乎在想著什麼。
pontus 發表於 2019-8-20 08:21
427.工作和兼職(上)

  “每年劃一艘給你們自己打,然後你們打不掉,得雇人打,自己也要上,最後還只剩下兩三塊。”

  鐵甲困惑的狀態看不到表情,但是你能從她微微偏頭或者低頭凝神的動作裡察覺到她在思考。

  那有一種卡通感和反差感。是看起來很酷的全死鐵裝甲啊,偏偏裡頭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鏽妹在桌邊嘀咕著。

  實話說錢道風和奧勇其實都有些好奇,為什麼這個穿全甲的小姑娘在家也不露面,上桌也不吃飯。

  不過他們沒問。不義之城奇怪的人和事多了,克制好奇心在這裡生存的最重要原則之一。

  終於,鐵甲抬起頭。

  “那為什麼他們不乾脆給你們發源能塊呢?!我是說那個什麼謀刺上帝,他們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劃飛行器給你們打?”

  “因為每個人都需要戰鬥,而且不義之城需要死人。”錢道風說:“資源其實很有限,而人口不斷在增長,這裡需要不斷死人。適者生存,唯以戰力求生,不變強,就死亡,我們也不能例外,我們這些在公共服務崗位的人已經受到很多優待了。

  這段話,錢道風說得很熟練,很順暢,跟相聲演員說貫口似的。顯然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跟人解釋了,怕得有十幾次。

  從他的語氣裡,韓青禹一群人能明確聽出來,他是完全認可這種理念和規則的。

  作為被放逐者,他們追求武力的心理甚至比在蔚藍的很多士兵都要更強,因為這是他們唯一改變命運的可能。

  飯桌邊沉默了一會兒。

  韓青禹幾人在吃飯,而錢道風和奧勇只是在喝水。

  他們是在城市公共服務中心吃了免費的飯菜回來的。

  自己掏錢另外買飯菜回來飼養面前這些個老鄉。

  “對了,你們砍過大尖嗎?!”

  錢道風像是突然想到,放下水杯,問話時目光專注在鏽妹的身上。

  因為她是全甲,在不義之城一般人的概念中,全死鐵裝甲代表著一個人要麼富貴,要麼強。

  要不是鏽妹身上鐵甲實在太新了,新到連星點坑凹或劃痕都沒有,錢道風會一早認定她的戰力不弱。

  “可是她的鐵甲新成這樣,她可能連戰場都沒上過。說不定根本不是純死鐵。整天穿著,穿著玩的吧?那還不如拿去當掉呢……”錢道風想著。

  但是不管怎麼說,那也是全甲,要是她願意的話,打大尖至少有機會上去扛兩下……

  “打過。”答案來自另一邊,韓青禹抬頭說。

  “哦。”錢道風應聲,同時緩緩把目光轉開。

  他的眼神轉了一圈,快速略過溫繼飛和朱家明,在賀堂堂身上停留一秒,在鐵甲身上停留兩秒,像是因為害羞沒敢直接看折秋泓,最後堅定的看向吳恤,“你們確實有實戰經驗是吧?”

  吳恤看看他,點頭。

  “能打嗎?懂三陣?”

  三陣在蔚藍是小隊戰鬥必修項目,不知道跟這裡的是不是一樣,吳恤懶得問,再次點頭。

  錢道風這才意識到,他好像從始至終沒聽到過對面這個人說話。“他好像是啞巴,唉,我不該抓著他問的。”

  “謝謝。”知道對方這麼問的意圖,吳恤語氣麻木說道。

  錢道風整個人嚇了一跳。

  “那就好了。”一旁的奧勇沒注意到這些,開口聲音雀躍,燦爛地笑起來。

  “嗯。”錢道風點頭說:“這樣,回頭等我先去問一下刀老大……我們的那份,這兩年都是找刀老大帶人幫忙打的,要是他能同意,等過幾天我們打的時候,也算你們一份。”

  “是啊,這樣你們七個加起來,應該也能分個兩三塊。”奧勇接茬,說:“等有了戰餘的源能塊,再出去找幾分工作,你們自己慢慢就能立足下來了。”

  戰餘源能塊這個說法,大體接近於戰備或儲蓄。

  在不義之城生存最大的底線是你的裝置裡一定要有源能塊,不管它是滿的還是只剩一點。

  所以這一塊通常都不會被計算,如果連這一塊都沒有,你在這裡就是最徹底的廢物,或預備屍體。

  真正可以被算作財富,能夠代表著前景的,是戰餘源能塊。

  這一刻,19歲的少年在令人心頭滴血的飯桌邊不斷暗示:你們應該考慮自己立足了啊,你們不能這樣一直賴著我們,飯菜很貴的……

  可惜桌面上一群人對此毫無反應。

  只有韓青禹簡單說了一個:“好。”

  他甚至沒對參與戰鬥的事情做更多瞭解,這讓錢道風有些不安。

  “他們不會也是那種人吧?”錢道風突然想到。

  不義之城以前來過一些人,他們從隱世的山溝裡出來,屬於源能世界,但是什麼都不瞭解,甚至沒有過實戰經驗。

  “看起來有點像啊,除了他們沒叫鐵甲裡的人小姐或家主什麼的。”

  …………

  下午,不到兩點鐘。

  錢道風和奧勇再次出門準備去上班。他們的工作強度很大,每天只有夜裡三個小時,中午兩個小時,再晚飯兩個小時休息時間。

  不義之城不會讓任何一個人真正輕鬆地生存。

  韓青禹、溫繼飛、吳恤、賀堂堂和朱家明五個搭了他們的車出去。把鏽妹和折秋泓留在家裡看東西。

  因為風衣和兜帽可能會吸引眼球,五人分別穿著黑的白的藍的襯衫。很樸實的穿著,還好只有三種顏色,不然就真的很有葫蘆娃的感覺了。

  他們背了刀。每人一把。

  其他武器暫時都不能直接帶出來,只能是刀,刀沒關係,就算是蔚藍各方面軍的制式戰刀,在不義之城也很氾濫。

  “你們就在這條街逛一下吧。大概五點五十左右,回這裡等我們。”在一個橫穿路口,錢道風把車停下來,指示一下說:

  “記住不要離開這個範圍,這裡是第三街區……不是說它有多安全,只是這裡華系亞人稍微多一些。”

  他們已經叮囑了一路了,韓青禹點頭。

  重卡垃圾車啟動,從路口離開。

  駕駛室裡,奧勇回頭看了看那五個負刀往前走去的身影,擔心說:“他們不會有事吧?道風哥。”

  生面孔出現在不義之城往往代表著危險。他們會被先認定為是獵物,直到有人上去試探,成功獵殺,或者用血讓認知反轉。

  當然,當年有一個人,那個獨自走下飛機的華系亞老頭不算。他下飛機的那天,不義之城整二十三條街全部自動清場。

  只有躺在地上的屍體和清風卷著的落葉,在歡迎華系亞唯一目擊軍團軍團長駕臨不義之城。

  然後,是謀刺上帝排名第一的那個人,獨自從長街的另一頭走出來。就在第三街區這條街的街面上,他正面硬接了華系亞軍團長一刀,站住了。

  “……希望沒事。但是他們總歸是要走出來的。”錢道風說完把目光轉回來。

  另一邊。

  “吳恤你亂走啊,亂走會被壞人帶走的知道嗎?跟緊點。”溫繼飛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看了看腳下坑坑窪窪,經年失修的水泥地面。

  視線向前,一道長長的裂口,在長街街面上延伸。

  裂口盡頭,是兩個過膝的坑洞。

  “這都不填嗎?!”賀堂堂說。

  “不填,因為這是華系亞軍團長劈的裂口,束幽接刀腳下踏出來的坑。”一個東西面孔的中年人,從側後方走上前來,笑了笑說:“新來的吧?華系亞人?我也是華系亞人。”

  “唉,你們小心四面看一下。”他低壓聲音說,“怎麼樣,是不是發現很多人在偷偷打量你們?這裡很危險啊!這樣吧,既然是老鄉,我帶你們逛逛……”

  韓青禹幾個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出門在外,最可怕的就是在外面偶然碰上,上來就對你很熱情的老鄉。

  他們向前走,在不義之城四面窺探的街頭,踩過陳不餓留下的刀痕。
pontus 發表於 2019-8-20 08:21
428.工作和兼職(下)

  就這樣,看著地上遺留的戰鬥痕跡。腦海裡那一刀的斬擊和接刀碰撞的畫面自動浮現出來……韓青禹突然有一種衝動,想在第三街區這條街上戰鬥一次。

  最好有一個足夠強的對手,然後對手的身上,一定要有金屬塊或者永生骨……要是源能塊的話,至少得有幾百塊吧,少說也得兩百以上,不然不合算。

  當然他就只是這麼想想,現場沒有直接說出來。至少現在,他們還很慫。

  “有刀削麵欸。”是先聞著味道了,才看見了店鋪,韓青禹轉頭有些驚喜說道。

  不義之城的街面比他們一開始想像的熱鬧很多,這座殘酷的城市一樣擁有商業,沿街的鋪面幾乎都開著店,各種店都有。

  錢道風和奧勇說過這裡的商店租金很重,但是依然肯定賺錢。問題在於你要能拿到交租的資格,那只有一種方式,就是用戰鬥去拿。

  所以千萬不要惹那些開店的人,他們每個人都很強,或者背後站著很強的人。

  面店的老闆也是華系亞面孔,有些瘦,但是精悍,人赤膊站在店門口,身上背著裝置和刀,用死鐵戰刀向沸騰的鐵鍋裡削麵……

  目光對上,對方並不熱情,也沒往店裡招呼客人。

  溫繼飛硬著頭皮上去問了一下價格,回來直接蔫了。五碗,五百米刀!“這特麼的是人肉做的吧?!”

  “人肉的比這便宜,你們吃的話,三十一碗,我去做。”

  身後削麵的老闆冷漠說道。

  在這裡,人肉要比牛肉容易得到,而且是容易很多。這裡的衣食住行,全都掌控在殺手榜上那些人的手裡。

  私運會死。

  五人悻悻轉身,繼續往前走。

  街頭上能看見的各色面孔,幾乎每個人都背著源能裝置和死鐵武器,店老闆們背著,閒逛的男人們背著,女人們背著。

  可能七十歲的男人緩慢走過,步履艱難,背後背著裝置和刀。

  一位高大的母親懷裡抱著孩子,一邊大方的哺乳,一邊行色匆匆地從人群中穿行而過,她也背著裝置和刀。

  “我算發現了,整條街,可能也就她們沒有背裝置和武器了。”

  溫繼飛突然開口,然後轉頭,示意了一下路邊的某間店鋪。

  剩下四個回頭看了一眼,又連忙轉回來三個。

  只有朱家明,站那大大方方地看著,心說一幫小屁孩……

  那是一間供男人消遣的店,店門口站著各色膚色的女人,從十幾歲到三十幾歲不等。女人們的身材不管豐滿還是修長都盡力襯出婀娜。她們身上穿著裁剪奇特的,或紗狀或網狀的衣服……幾乎沒太多遮掩,或遮掩也只是為了更有誘惑。

  她們熱情笑著在打招呼。

  這是韓青禹、溫繼飛、賀堂堂和吳恤都從沒有見過的場面。

  溫繼飛只看過畫報和書。

  韓青禹只看過蛇跟蛇。

  吳恤看過狗跟狗,那時他還小,有一次於氏一如往常那樣訓練,放狗群咬他們,結果其中有兩條突然自己跑到一邊玩去了。

  當時,他和小夥伴們都懵了。

  賀堂堂倒是看過隔壁大叔和大嬸,但是那天夜裡太黑了。

  “世亨少爺要是在,估計拉不住。”溫繼飛說。

  賀堂堂:“嗯。”好想他在啊。

  “小王爺,小王爺……走了!”韓青禹喊了幾聲沒用,只好上前把朱家明硬拉了回來。

  朱家明無奈跟著走,一邊不住回頭,一邊委屈嘀咕:

  “異國他鄉,好不容易找著一個讓人感覺安心的地方,幾個人能讓人安心的人……人家都那麼坦誠了,連看看都不讓。”

  “怎麼,小王爺對黑的白的也有興趣啊?也是第一次見嗎?”溫繼飛笑著調侃了一句,又認真問了一句。

  “嗯?呵,這算什麼啊!”朱家明擺了擺手,氣度暫態間提起來說:“這要是擱以前,這些都在異邦小國給我們皇室的供品單上。”

  街道盡頭,沿街門面最高大的一棟房子,金屬塊提煉作坊的門口掛著招牌和價目表。

  韓青禹硬著頭皮用他蹩腳的英文上前問了一下,掰扯下來,瞭解到提煉手續費大約是百分之二十到三十之間,看有沒有優惠而定。

  溫繼飛:“剝削好狠。”

  韓青禹:“嗯。”

  “在想什麼?”

  “想說要好好學英語。”

  “嗯。其實等把鏽妹帶出來就好了,下次讓吳恤看家吧,反正這街上也有全甲。或者折秋泓也行。”溫繼飛頓了頓,說:“還有呢?你現在能把金屬塊的源能反向灌出來了嗎?要是能……”

  他小聲說話同時看著韓青禹,就像看著一座移動提煉工坊,“他可以搬條椅子就在路邊擺攤營業。”

  韓青禹搖了搖頭。金屬塊暫時他還不能這樣操作,他現在只能做藍晶塊的吸收和倒灌,而且就算是這樣,暫時也不敢暴露。

  就這樣,在提煉工坊門口站了一會兒,幾人回頭,聽話的沒有離開第三街區。

  第一次出門什麼意外都沒有發生。

  第二天,韓青禹下車的時候告訴錢道風下班可以不用來接他們了,他們能自己回去。

  第三天,他們開始和麵店老闆聊家鄉。朱家明打聽到了消遣店的價格,決定還是努力學英語,然後找個女朋友。

  第四天,晚飯時間,飯桌邊奧勇突然仰頭狠狠灌了一口水,感覺跟幹了一杯白酒似的。

  杯子放下,“咵”一聲。

  桌面吃飯的幾人都看向他。

  “要不你們出去找幾份工作吧?!”奧勇似乎用了很大的決心說。

  四天了,實在是扛不住了啊,快破產了。這群人到底怎麼回事啊?他們來旅遊的嗎?旅遊住親戚家?!

  “好。”對面韓青禹平靜說。

  “好……嗎?”奧勇想不到他會這麼乾脆。

  “嗯。你們能幫我們介紹嗎?”韓青禹問。

  “能。”奧勇激動地連連點頭說:“沒問題。就沒辦法也是公共服務的,私人雇傭沒問題吧?可能會有點危險。”

  “沒事的。”韓青禹咽下去一口飯,抬頭說:“另外順便你能不能幫我們問一下兼職……”

  “兼職。”奧勇愣了愣,“做什麼?”

  “幫人搭夥砍大尖。”韓青禹說。
pontus 發表於 2019-8-21 08:06
429.溪流鋒銳的第一份工(上)

  選擇從幫人搭夥開始,是昨晚韓青禹和溫繼飛一起做的決定。其他人除了折秋泓無所謂外,也都贊同。

  他們還不夠瞭解不義之城,在自身狀況不佳的情況下,更不敢低估任何這座殘酷城市隱藏的威脅。

  他們還要回去砍阿方斯呢,萬一一個差池掛在這裡,就太憋屈了。

  所以,就只能這樣試探著去邁步,先儘量保守、謹慎一些。

  結果,桌對面一直給他們感覺比較沉穩的錢道風,當場反應很大,小夥直接一下跳起來了。

  “不是,你們不活了啊?!”錢道風吼完,頓了頓,“我的意思,雖然你們來了這裡就肯定要靠戰鬥生存,也不能怕死,可是這活……你們也太著急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懂嗎?!”

  “道風哥的意思……等會兒,我想想具體應該怎麼跟你們解釋。”奧勇皺了皺眉頭,自己嘀咕說:“這是個數學問題。”

  “比如一次戰鬥,一般情況得死三到五個人,咱算它十分之一的死亡率,為了源能塊,確實值得一搏。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們之前才問你們要不要參與我們那次。”

  “但是你們不能把這當工作幹啊!因為這樣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我不會算,你們會嗎?總之隨著次數的增加,死亡率最後會變成無限高,能理解了吧?”

  奧勇說話同時又急又亂地比劃著手指頭,但是這顯然不足以表達清楚這個複雜的算術題。

  錢道風把話再接回去。

  “正是因為這樣,這裡除了那些小隊戰力碾壓大尖的大勢力外,剩下絕大多數做這份活的團隊,都是只有幾個核心成員,剩下的人等有活的時候,才臨時招的。他們管去的人叫賭輪盤。”

  “賭輪盤懂嗎?……砰!”

  錢道風抬手做了一個舉手對腦門開槍的動作。

  然後,他怔了幾秒鐘,收回去目光,轉頭看向奧勇。

  因為他終於發現了,在他們兄弟倆激動解釋和說明的這幾分鐘時間裡,桌面上那幾個人除了偶爾投來目光表示禮貌外,一直在平靜地夾菜、吃飯,包括他們投來的目光也都是平靜的。

  “所以,我們好像低估他們了。”兄弟倆迅速在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來了一致的資訊。

  想罷,錢道風重新坐下,身體微微前趨,小聲問:“你們是蔚藍軍方出來的吧?唯一目擊軍團的人?”

  韓青禹抬頭看他,點頭,“嗯。”

  這個他不需要隱瞞。

  “一線戰鬥小隊嗎?”

  “嗯。”

  錢道風:“我就說嘛,果然是,那你們為什麼……”

  奧勇伸手阻他不及,忙笑了笑說:“抱歉啊,其實在這裡一般是不該問這個問題的,我們倆一下過度激動了,你們可以不說的。”

  “沒事。”溫繼飛沖兄弟倆開朗笑了一下說:“就是不小心在部隊犯了點錯誤,沒辦法只好出來了。”

  “嗯。”奧勇和錢道風再一次互相看了看。

  首先他們很坦誠。其次,他們犯的錯誤,估計跟那個全甲小姑娘身上的鐵甲有關,就這死鐵用量,肯定是平時私藏了。最後,難怪他們敢說想接散團的活啊,果然是有實戰經驗和能力的。

  目光在對視的最後遲疑了一下,轉回來,錢道風平直沒有情緒說:“我們是清白煉獄出來的。”

  既然是自己這邊先問了,對方也坦誠地說了,那麼我們也應該說。這是兄弟倆一致的邏輯,而猶豫,是因為他們的出身,說起來算站在對立面。

  “但是我們並沒有幹過壞事啊,我們是被騙的,被末日傳教的人騙進去培訓了幾個月,還沒幹過啥呢,就被蔚藍一鍋端了。”奧勇迅速做補充說,“然後,審完了,法官問我們是想一輩子留在蔚藍的後勤生活基地,還是出來……”

  “我們一聽還有這好事,就選了出來。”錢道風苦笑著,支手在桌上,抹了一把眼眶,一把辛酸淚。

  “那個法官太賤了,話都不說清楚。”奧勇也抹了一把。

  桌面上笑起來。

  如果他們留在蔚藍生活基地,他們會安定地上班、下班,工作、戀愛、結婚、生子,如同生活在一座圍繞超級大廠建立的城市裡,只是不那麼容易離開,得幾年表現穩定後才開始有探親假。

  而出來,能容他們的地方就只有不義之城。否則不管是蔚藍還是雪蓮,亦或者別的組織,都不會放他們自在。那些捕殺、捕獵小隊,會在全世界範圍內追殺他們。

  “要不是三年前到這裡,一開始就幸運得到了這份工作,我們倆應該已經死了。”奧勇眼眶紅著在笑,抽一下鼻子說:“對了,你們知道我們是怎麼得到這份工作的嗎?”

  沈宜秀同學:“考上的嗎?”

  “不是,清潔工啊,考掃地嗎?”錢道風樂了,說:“是一個叫花帥的人幫我們安排的,我猜你們一定聽說過他。”

  韓青禹幾個點頭。

  錢道風:“我們剛被送到這的時候,躲在城外面的地洞裡,不敢進來,也不敢離開,不知道怎麼辦好。餓了我們就只能去抓蜥蜴烤著吃……”

  溫繼飛、賀堂堂、朱家明、折秋泓和鏽妹轉頭看了看吳恤。

  吳恤:“……”

  “有一次,有一個人走過來問我們這東西好吃嗎,能不能分他一隻。”奧勇沒細說,頓了頓道:“那個人就是花帥。”

  賀堂堂:“所以你們給了啊?他真吃了嗎?”

  “關鍵就是沒捨得給啊,當時我們倆抱著蜥蜴撒腿就跑。花帥就笑著在後面追,然後,給全部搶走了,再然後他就帶我們進城了。”奧勇自己說著直笑。

  錢道風也笑。

  除了覺得那個法官實在太賤之外,他們倆對蔚藍的印象很好,感情也有,想來要不是先被坑進了清白煉獄,而是先接觸蔚藍的話,他們現在很可能是唯一目擊軍團的人。

  話話說,開後距離似乎拉近了不少,彼此對對方的情況也都更瞭解了。

  錢道風和奧勇沒再勸阻韓青禹幾個出去參團的想法。

  “既然你們有這個能力和經驗,先去試試也好,不過千萬要注意安全。”錢道風說:“其實這裡的散團,一般都會很喜歡你們這樣唯一目擊軍團出來的人,陣型熟練,不怎麼怕死,也有戰力。下午吧,下午我就去幫你們問一下刀老大,看他那最近要不要人。”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韓青禹抬頭說:“謝謝。”

  “那正經工作你們還找嗎?”奧勇在一旁問。

  “找的。”溫繼飛笑著說:“畢竟我們是正經人。”
pontus 發表於 2019-8-21 08:07
430.溪流鋒銳的第一份工(下)

  兼職是從想戰鬥的層面接觸不義之城,順便賺點源能塊,而正經工作,能幫他們真正瞭解和融入這裡的社會生活。

  當然,最關鍵原因的其實是窮。

  他們現在身無分文。

  溫繼飛、賀堂堂和朱家明已經慘到連丟掉煙頭都去找回來抽了,還互相爭,哪個煙頭是誰的。

  而奧勇和錢道風兄弟倆,錢肯定是不好意思問他們拿了,另外他們倆看起來好像也不是很經得起吃。

  下午兄弟倆出去上班的時候,韓青禹五人照舊搭車出去逛街。

  第五天了,他們依然老實乖巧,沒有離開過第三街區。

  這讓街區外狩獵的人開始有些耐不住了。

  三個多小時後,傍晚,夕陽已經沉落下去了,天色變得很暗,溫繼飛在跟一間小賣鋪的老闆娘聊了兩個多小時後,終於賒到了兩根煙。

  通常,不義之城是不會給人賒帳的,就像這裡的工作酬勞一直都是日結。因為人總是會突然就死掉。

  風有些大,同時為了躲開小王爺,溫繼飛和賀堂堂兩個繞啊繞,躲到了街邊的一個巷弄裡,靠著牆湊一起低頭點煙。

  一個蒙面的身影從牆頭上躍下來,揮刀斬向他們。

  街上路過的人轉頭看了看,習以為常的樣子,連驚呼都沒有。

  他們甚至沒有停步,也沒有加速離開。

  一把死鐵直刀把蒙面人釘在牆上。

  穿透心臟,淩空釘牆。

  而且是在它把人釘住後,周邊絕大多數的人才發現它的存在。

  所以,它是無聲的?另外從巷子的寬度和刀柄現在的角度看,不管它從哪來,它應該都是拐著弧線過來的。

  驚呼聲終於起來了。

  驚呼聲中,溫繼飛把煙頭從火上移開,美滋滋地吸了一口,抬頭吐出煙霧,平靜把死人金屬匣裡的源能塊取了,放進口袋,然後拔刀,在屍體上擦了擦。

  他們沒轉回來,趁天黑沒被看清,拎著刀直接從另一邊離開了。

  韓青禹三人也沒過去,取道在外面街角會合,避開可能追蹤的眼線,迅速一起回去奧勇和錢道風家。

  …………

  大概一個小時後。

  重卡垃圾車一如平常那樣在大門外停了下來,不過這次奧勇和錢道風的腳步聲似乎有點急,兩人劈裡啪啦跑進屋裡來。

  “鏽妹梨渦斬!今天,街上,第三街區,你們看到了嗎?!”從水壺裡倒了一杯水,奧勇一邊喝,一邊激動地說道。

  草!他們竟然連鏽妹梨渦斬都知道嗎?!桌邊韓青禹幾個互相看了看。

  當時狀況突發,怕萬一對方實力很強,韓青禹出手有點急了,沒顧上考慮這個,順手摘刀就扔了出去。

  回來後,他其實就已經開始有點擔心,怕被有心人察覺,而現在奧勇的反應告訴他們,情況可能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一些。

  “沒看到啊?!可惜了……欸,你們不會是連這個都沒聽過吧?!”感覺面前幾人的反應有些太過平淡了,錢道風用力放下水杯,說:“鏽妹梨渦斬啊!The青少校!你們不可能沒聽過的啊!”

  “聽過的。”韓青禹木木說。

  “怎麼他在這邊也這麼有名嗎?”賀堂堂故意問。

  奧勇著急咕咚一聲說:“廢話,之前那麼高的懸賞欸,誰沒聽過啊!還有,我們這也是有報紙的好不好……”

  小夥子一說就是十來分鐘。

  從他的敘述裡判斷,不義之城對韓青禹的瞭解大體集中於個人,而不是團隊,有可能看過他照片的,更只局限於領過任務的那幾個殺手榜上的高手。

  幾人默默看了看韓青禹現在的臉,稍微放心。

  “聽你這麼說,這裡的人好像對他印象還不錯哦?”鏽妹憋著笑,因為聽到連不義之城的人都叫出來“鏽妹梨渦斬”,她莫名很開心。

  好幾天沒聽鏽妹兩個字了呢,他們現在都叫她鐵妞。

  奧勇:“嗯哪,這裡人沒必要討厭他啊,想殺他賺懸賞是另一回事,跟仇恨扯不上關係。在一個完全以武力為尊的地方,這樣的一個年輕高手,短短一年,風生水起,自然有很多人嚮往啊。”

  “所以,是他來不義之城了?”溫繼飛接著問道。

  似乎突然被提醒了,錢道風和奧勇思索著,互相看了看,轉回來。

  “不會吧?不是說已經死了嗎?”

  “就算沒死,人肯定也被華系亞那邊藏起來了啊。目前街上的說法,應該是有高手練成了,出來試刀。”

  “嗯,鏽妹梨渦斬,無聲弧線,源能運轉很難把控的。”

  賀堂堂:“怎麼這裡很多人練這個嗎?”

  奧勇連著點了幾下頭,“我們也有練,不過沒練成。後來捨不得浪費源能塊,就放棄了。”

  他笑著,笑著,突然神情僵住。

  下意識轉向錢道風,木木說:“道風哥,你說有沒有可能真的是青少校來了啊?!”

  要是最近剛來的話……兄弟倆轉過來。

  韓青禹想了想,起身,“你們好,我是韓青禹。”

  “你……嗝!”

  “嗝!”

  兄弟倆愣住,想了幾秒鐘。

  “不要胡鬧啊,阿敬。這個事不能胡鬧的。”

  “會死的。你在這跟我們這樣說說還好,要是出去說了,你知道會有多少人立即沖上來砍你嗎?那邊的懸賞還沒人領呢!”在不義之城發佈的懸賞只能往高了調整,不能降,也不能撤,就算它一直沒人領,錢道風說:“而且,這裡很多人做夢都想一戰成名,懂嗎?”

  韓青禹點了點頭。懸賞還沒人領嗎?!記得好像有金屬塊,還有錢,很多!突然間又很想弄死自己了。

  “話說你們怎麼知道他不是真的啊?我看你們剛開始嚇一跳。”溫繼飛笑著問。

  “青少校很帥的。雖然我們沒看過照片,但是不管報紙還是外面傳說,都說他很帥,就那種,可以靠臉在不義之城活下去的那種。”

  奧勇說著,小腿被錢道風隱蔽地踢了一下。

  轉頭,小夥子滿眼歉疚的看著韓青禹,嘴巴動幾下,似乎想道歉,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

  “沒事的,拿刀的人,無所謂這個。”韓青禹主動笑了笑,哪怕是笑,他臉上斜切的疤痕都依然有些猙獰。

  “那就好,那就不說這個了,反正也不關咱們的事。”錢道風打了個圓場,而後臉上笑容突然得意,他的手從包裡掏出來……

  手上拿著一瓶酒。

  一瓶白酒。

  在不義之城,酒很貴。

  他倆很窮。

  “你們也來了這麼多天了,今天意思一下。”錢道風眼神有些虛,說:“順便慶祝你們的工作找到了,兩邊都找到了。”

  事實上,他們真實的心聲:這幫貨終於不用再吃我們的,喝我們的了。

  兄弟倆決定慶祝一下。

  不過按這意思,工作似乎確實還不錯。

  “我們做什麼啊?”賀堂堂好奇問。

  錢道風:“幫人看車,擦車。”從他的表情和語氣看,這似乎確實是一份很棒的工作。

  “在15號酒吧上班,一天一人一百米刀,不高,但是有小費拿!碰到有錢人心情好,說不定一次給好幾百呢!”奧勇眼神有些熾熱,說:“而且我聽說以前有人拿到過源能塊!小費,給源能塊!”

  這樣聽起來,好像確實不錯的樣子,韓青禹幾個點頭。

  “然後刀老大那邊也說可以考慮,他說會抽空過來先看看你們。”錢道風激動說:“你們運氣好啊,刀老大的人最近正好死得差不多了。”
pontus 發表於 2019-8-22 08:16
431.上班

  韓青禹幾個準備去跟刀老大幹活了,正好之前跟著刀老大幹活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所以他們的運氣很好。

  錢道風說完自己也愣了愣,擰瓶蓋的手停在那裡,尷尬笑笑說:

  “你們畢竟是蔚藍軍陣裡出來的,就算是老虎追來了比誰跑得快,我想你們肯定也不會落到最後面的。”

  很簡單直接的邏輯,死道友,不死貧道。

  這道理講來不是那麼君子,但是錢道風並不覺得它有多不對,這是這裡默認的生態,這裡是不義之城,每一天的生死算計裡,沒有人跟你君子,君子早都已經死完了。

  “放心吧,相比能打,我們其實更擅長跑。”溫繼飛抱了杯子過來,杯子不夠了,又拿了幾隻碗湊,就這樣沿桌面擺了一圈。

  所以他們果然是滑頭的啊,難怪會在部隊犯錯誤。

  “那就好。”錢道風說著開始倒酒,點數似的,瓶口傾一下就起來,傾一下就起來,杯裡碗底,大約每人都只淺淺的一口。

  不過因為人多,這樣還是去掉了接近半瓶,錢道風一邊蓋回蓋子,一邊尷尬解釋說:

  “怕刀老大那天來要在這吃飯,留一點。”

  “嗯,我們,我們快沒錢了。”奧勇弱弱地補充道。

  大概兩秒鐘的沉默,韓青禹點一下頭,上前一步把杯子端起來,沖兄弟倆笑了笑,非但沒自覺說會還飯錢,連聲“謝謝”都沒有。

  錢道風和奧勇連忙也端了杯子,一群人圍著桌子站了一圈。除去鏽妹外端了個空碗外裝樣子外,都把酒端著。

  “那就,歡迎你們來不義之城……活下去。”錢道風認真說。

  “好,活下去。”

  一口酒下肚,都覺意猶未竟,錢道風扭頭看了看剩下已經放回櫃子裡的那半瓶,咬咬牙。

  “嘖啊,痛快!那今天就這樣了,都早點睡,明天你們就要去上班了,還有很多要準備的。”

  “……”

  第二天一整天,韓青禹一群人都沒有出門。

  五個男的每人手裡拿了一張英語表,坐在下面當學生。

  沈宜秀和折秋泓是老師。七個人裡就她倆會英語,但是偏她兩個不能去那邊上班,怕招麻煩。

  其實折秋泓出去開診所應該會很掙錢的,當然那得她願意,同時得等到他們可以在這裡立足才能考慮。

  “都認真點啊!都是馬上要出去工作了的人了。”

  一天了,這念得都什麼啊!鐵甲老師被氣著了,凶了一句。

  因為包括騎士長劍、病孤槍和柱劍在內的所有可識別武器,暫時都被封存了,她拿了一把戰刀當教鞭,在手心裡敲了敲,哐哐說:

  “一個個的,以前都不好好學習。”

  表上列的都是工作的時候可能會用到的英語,大概也就三四十句,不很多而且都不算複雜,但是下面一群學渣,背起來還是很費勁。

  “吳恤。”鏽妹喊。

  吳恤抬頭。

  “要念出來,這個要念出來才行的,知道嗎?以前我自己一個人跟答錄機學,我都念很大聲,還跟答錄機對話。就她說一句我按一下,跟她對話,然後再按一下這樣。”沈宜秀說。

  “嗯。”

  吳恤看看她。

  旁邊幾個竊竊偷笑起來。

  “那你……”鏽妹想了想,“算了,老師放棄你了。韓青青!叫你呢,你高考英語幾分呀?你就笑別人。”

  韓青禹:“你幾分呀?!”

  沈宜秀愣了愣,說:“我又沒考。”

  “那就是零分。”溫繼飛肯定說。

  “跟我一樣。”賀堂堂得意起來。

  “……”沈老師眼看著就快要狂暴了。

  “嗵、嗵、嗵。”敲桶的聲音傳來。

  沈宜秀對這個很敏感,目前幾個名字裡她最不能忍的一個就是“桶妹”,這會兒正好情緒又在狂暴邊緣,當場抬刀轉身。

  “誰?!誰不想活了?!”

  “颯!”一陣灰塵撲面,房子好久沒好好打掃了。

  錢道風和奧勇兩個興高采烈的表情慢慢收住,僵在門口。

  “什麼情況?!正好有陣風嗎?”

  “高手?!不對。剛才根本沒有源能波動。”

  “我們惹到她了嗎?”

  錢道風的手裡拎著兩個桶。

  奧勇的手裡三桶。

  桶裡面還有五條毛巾,五塊香皂。

  到今天,他們終於徹底破產了。

  …………

  “你們先打好水站那等,毛巾幹的時候掛這,肩膀上,看見酒吧門口車停下來了你們就上去幫著開車門,給車上有髒的地方擦一擦,然後幫忙看好了。最關鍵等他們玩完出來,記得一定要趕快上去,上去晚了,小費可能就沒了,知道嗎?”

  夜幕漸漸沉落下來的時候,錢道風和奧勇特意開車繞道,送他們過去。

  其實本身酒吧營業並沒有這麼早,但是第一天上班,還是早點到的好。奧勇一路上都在叮囑各種注意事項。

  韓青禹五個點點頭。

  “還有一點。”奧勇猶豫了一下,慎重說:“遇到事情記得一定要忍啊,這裡但凡去得起酒吧的人,都是咱們惹不起的,哪怕你們打得過也一樣惹不起,明白嗎?能在不義之城混得好的人,背後都是有勢力的。”

  “那他們會怎麼樣啊?”賀堂堂問。

  “一般也不會怎麼樣,畢竟你們都算是酒吧的員工。”錢道風一邊開車,一邊說:“就怕有客人喝醉了,萬一吼你們幾句,推搡兩把什麼的,咱記得不吭聲走開就好。我們掃街也是一樣的,口水吐身上了,就走開自己擦掉。”

  “其實碰到喝醉的客人也有好處,他們給小費會比較大方。我之前跟你們說過那個,給源能塊當小費的事,就是客人喝醉了給的。”奧勇笑著說。

  說著,車子在第五街區一處街角停下來。酒吧就在前方不遠,在這裡能看到。

  “工作順利啊。”

  “好。”

  韓青禹五個下車,向前走去。錢道風和奧勇猶豫了看了他們一會兒,開車離開。

  “小雞哥和小王爺我還是放心的,阿蜥……”

  “阿蜥還真不用擔心,他一看就是能忍的,最多因為不愛說話,小費拿少點而已,老堂麼,我怕他話多,還好他不會英語。”

  “嗯。”車上兩人互相看了看。

  其實他們最擔心的人,是阿敬。因為他一看就是這群人的頭,自尊心可能會比較強,偏他的英語又學得最好。

  “他臉上那個疤……”

  “嗯,我也很怕有客人會嫌棄,侮辱他。”

  重卡垃圾車在不安擔心中遠去。

  同時,一輛已經接近報廢的舊垃圾車,緩緩駛進了第五街區酒吧對面的陰影裡。

  開車的是折秋泓,鏽妹也來了。車上帶著全部家當,她們來看青子幾個上班。
pontus 發表於 2019-8-22 08:17
432.竟然還有這種事

  15號酒吧在第五街區,才新開沒多久。

  它叫15號酒吧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酒吧的幕後老闆,今年在殺手榜上排名第十五位。

  他的名字叫做斯羅格。

  其實去年,斯羅格的排名要更好一點,當時他排在第14位。後來是因為去華系亞襲殺韓青禹任務失敗,回來積分刪扣,才掉了一名。

  斯羅格本身對此一直不太服氣,他覺得自己的排名非但不該降,反而應該升才對。因為他是從花帥的手下,活著回來的。

  是見過天堂鳥還活著的人啊。這樣的人並不多。

  要不是怕花帥有一天再回來,他就給酒吧取名叫做【我曾見過天堂鳥】了。那在不義之城會是一個很棒的名字。

  總之,酒吧現在叫這個名字,既是一種對外威懾,也是向客人提供的安全心理暗示。

  當然,如果是殺手榜上排名第三、第四的那些人開酒吧,他們的酒吧肯定不用取名3號或4號。

  正因為斯羅格是第十五,他才需要這麼做。

  在酒吧後面的員工休息室裡,韓青禹五個換上了酒吧提供的,統一的黑色皮鞋和西褲,然後白襯衫,打領結。

  裝置穿在裡面了,還好第九代裝置比較薄。襯衫外的背帶上留了地方給他們卡刀。他們被允許武裝,因為這裡是不義之城。

  就這樣,拎著水桶,掛著白毛巾,五人走到街邊,分列開來。

  八點鐘,身後酒吧炫目的彩色燈光亮起來了,不算密集的車流在眼前穿行,5人互相看了看,都笑起來。

  然後又一起向對面陰影裡的舊垃圾車揮了揮手,跟鏽妹打招呼。

  “突然有一種上班賺錢養家的感覺。”面朝陌生的街道,韓青禹突然說。

  “嗯。”溫繼飛點一下頭。

  這本該是他們按正常軌跡會過上的生活,不管最後是上班,還是做點小生意,他們會各自戀愛(相親)、結婚、生子,以朋友的身份一直互相扶持,度過努力而平凡的一生。

  一切都被那個勞賤人改變了。

  第一輛停進酒吧門前停車場的車出現在九點鐘多一點。

  那是一輛銀色的法拉利,溫繼飛上前開了車門,等到一男一女兩位客人下車,關車門,蹲下開始擦車身下方紅色的血跡。

  他們的任務並不是代客泊車,而是這個,看著,然後擦一擦。這大概是外面沒有的一種工作。

  不義之城的車太容易丟了,隨時隨地都會丟,也太容易髒,髒的可能是泥巴,也可能是血。有時候車子從一個水坑裡開過,水坑裡濺起來的泥和著血。

  從九點開始,酒吧門口開始陸陸續續有車停下來,包括吳恤和韓青禹在內也都上前開始了他們的工作。

  每一部車都很貴,大概率是黑車,畢竟沒有人能查到這裡。客人則千奇百怪,各種各樣的都有。

  其中多數並不理他們這些下層人,但也有會說謝謝的,甚至有的看到是東方面孔,還會站下來聊幾句,給他們發煙。

  三個多小時,除去偶有客人盯著韓青禹多看幾眼外,沒有任何狀況發生,期間老闆斯羅格過來看店,也只是逐個看了兩眼,連話都沒一句。

  差不多十二點半左右,開始有客人離開回家,或者換地方續攤。

  “唰拉!”帶著一個黑妞的東方面孔穿著西服,從車窗裡探出半邊身體,從錢包裡抽出一張五十面額的嶄新的米刀,遞到韓青禹面前。

  “Thank you, sir。”韓青禹接錢說。

  意外地並不覺得多憋屈,反而有些開心。“是真的已經貪財到這個地步了麼?!那如果我是一個普通人,在這裡打工,然後寄錢回家,幹不幹?”

  “大概我會做的,雖然危險,但是真的好賺錢。”

  韓青禹賺到了五人裡的第一筆錢,五十米刀,他拿錢看了看,正準備收進口袋,抬頭正好看到對面陰影裡的垃圾車。

  “桶妹在車裡估計很悶吧?”

  想了想,韓青禹走過街道,向垃圾車走去。

  車窗搖下來了,鏽妹扒著車窗門,看了看韓青禹問:“怎麼了?青子,你是不是不開心啊?”

  “不是。”韓青禹笑一下,把手上剛賺的錢遞給她,說:“給你放。”

  “啊…好。”鏽妹怔一下,接過錢,仔細看了看,說:“好多啊。”

  她把錢放好。

  鐵甲裡燦爛的笑臉別人看不見,沈宜秀突然間覺得好開心,開心極了,她有參與感了,還有一種管家婆的感覺。

  最早來的那倆銀色法拉利,那一男一女從酒吧出來後,先在路邊車裡來了一發。

  車子突然搖晃的時候,五人呆了幾秒鐘,四個默默走開了。

  最後那人只給了二十米刀,溫繼飛拿到錢擦了擦,一樣穿過街,交給鏽妹放。

  剛跟賀堂堂聊了好一會兒的老鄉竟然沒給小費。

  賀堂堂氣得差點拔刀追上去砍他,還好被溫繼飛攔住了。

  同時間,一倆高大的吉普車開走了,客人不管來的時候還是走的時候都沒吭聲,甚至沒有正眼看過人。

  兩張一百面額的米刀從車窗裡落下來,落在地上泥水坑邊,吳恤的面前。

  吳恤低頭看了看,俯身把兩張錢撿起來,擦了擦,穿過馬路交給鏽妹。

  這是目前最大額的一筆小費。

  朱家明交錢的時候跟鏽妹掙了掙,結果還是交了。

  賀堂堂終於也拿到了小費。

  “八百四十刀了,好多。”鏽妹數了可能第五遍,轉頭開心朝駕駛座上的折秋泓說。

  “是啊,好多。”折秋泓點頭笑一下。

  目光轉去,看了看街對面的五個人,尤其是吳恤和韓青禹。

  “好奇怪的感覺。”不是很想承認,但是突然間覺得他們還挺可愛的,女科學家心理有些小波動。

  真要算的話,他們其實相處有一陣了,在一個相對平靜和艱難的環境裡。

  其實折秋泓並不盼望他們死,從一開始她就沒有那樣盼望過。她只是說他們很可能死,如果死了,能不能給她解剖。

  “萬一真有那一天,解剖他們的時候,我會不會哭啊?”

  …………

  “他們幹得還挺好的。”

  “嗯。順利就好。”

  三點鐘,錢道風和奧勇的垃圾車停在街角,因為實在放心不下,他們下班沒有回家,而是來了這邊。然後也沒直接出現,而是遠遠地看著。

  他們已經看了有二十多分鐘了,情況看起來很不錯。

  “不是!道風哥你看,那邊怎麼了?!”

  意外出現,奧勇抬手指去,視線中,一輛紅色的敞篷跑車車門旁邊站了一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金髮女人。

  一塊藍晶源能塊從她手裡翻出來,放在了車前蓋上。

  “好厲害!”奧勇感慨,她才剛來啊,按說應該沒喝醉,傳聞中的事情就發生了,“欸,阿敬怎麼不拿啊?!”

  跑車旁邊,韓青禹看一眼源能塊,再抬頭,茫然看了看面前的女士……他聽不懂她說什麼。

  金髮大高個耐心看著他,又說了一遍。

  溫繼飛幾個圍上來,不過一樣聽不懂。

  “怎麼了?怎麼了?”怕他們因為溝通問題惹上事,奧勇和錢道風連忙下車沖過來。

  先用英文道歉,然後幫忙跟金髮女溝通。

  溝通很快完成了,兩人當場都有點懵,轉頭看看韓青禹,轉回去看看金髮女,然後再次轉回來。

  “她說什麼啊?”韓青禹問。

  “她說……”

  “她說讓你陪她進去玩,呃,過夜……只要你同意,這塊源能塊就是給你的小費。”

  “……”韓青禹茫然抬手摸了摸臉上的疤,還在。
pontus 發表於 2019-8-23 08:24
433.過於謹慎

  意外情況出現了,舊垃圾車裡,因為著急想看得更清楚些,沈宜秀稍微起了一下身,“duang”,垃圾車車頂凸起來一個大包。

  “折醫生你看那邊怎麼回事,他們怎麼突然都圍上去了?!是不是青子被人欺負了啊?!”頭頂著那個大包,鏽妹緊張看著說。

  說著她的手就伸去推車門。

  折秋泓無奈轉身雙手一把抱住她的鐵胳膊。

  “急什麼呢?真要是被欺負了準備動手,還用得著你也去啊?他現在雖然還沒完全恢復,可也不是任你摔打那會兒了。再說你看過有人欺負人,還拿源能塊出來的嗎?”

  也是哦,那個客人拿著源能塊呢,沈宜秀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她前陣子當團隊“最強戰力”當出條件反射了,總以為青子他們很弱,很好欺負,需要她的保護。

  坐回來,依然仰頭看著,小丫頭繼續困惑說:“那他們這是幹嘛呢?”

  “我也不知道。”男女之間的相關活動一直是女科學家的弱項,折秋泓茫然的目光看去,搖了搖頭說:“先看看。”

  韓青禹用手確定了,自己臉上的疤還在。

  那並不是一道會讓男人看起來英氣和豪邁的傷疤。

  實話說它有些恐怖。

  疤痕長度從左額頭一直斜到右臉頰,因為是被鎖鏈蕩擊的關係,豁口不小,而且不規則,這讓他的整張臉都變得有些扭曲,顯得猙獰。要是放在普通人的世界裡,能直接有恐嚇的效果。

  “這就沒道理了啊。”一旁賀堂堂小聲嘀咕了一句,當初他們三個人趴坑的時候,搖搖晃晃對青子的那個熱情……雖然他覺得看臉的世界非常過分,但是也不得不服氣。

  可是現在他已經毀容了啊,為什麼還是他?!

  奧勇和錢道風又何嘗不是這麼想?!“這,不講道理的啊。”“是啊,憑什麼?!”“……”

  終於,韓青禹往前走了一步。就當這女的口味特殊吧,他低頭看了看車前蓋上的源能塊。

  “他想要,他的眼神在說他很想要。”奧勇和錢道風交換了一下眼神,“可以理解,換成我們,我們肯定也想要。”

  而且面前這個金髮女人,除了稍微偏高大點兒外,其實很不錯的。想到這,錢道風在韓青禹身側小聲說了三個字:

  “不丟人。”

  他怕阿敬想要,但是在他們面前不好意思答應。

  “嗯,能通過這樣就得到源能塊的話,我想不義之城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都會答應的。”奧勇也給了一個臺階。

  怎麼,都這麼支持我的麼?可惜那只是一塊源能塊啊,韓青禹心說老子還是第一次呢。

  “怎麼樣?他想好了嗎?”對面,金髮女人有些不耐煩了,催問了一句。

  錢道風翻譯過來。

  “你幫我問一下她,源能塊能不能直接當擦車的小費給我啊?”韓青禹抱著有棗沒棗打一竿子的心思說。

  錢道風看著他,眼神有些猶豫,“你確定嗎?”

  如果韓青禹只是決定放棄,錢道風會尊重他的決定,不多追問這一句。畢竟他們剛從部隊來到不義之城,可能對這裡的殘酷還缺乏足夠深刻的體會,軍人的自尊心和品格也都還保留著一些。

  你不能去主動摧毀這些東西,哪怕它們終將被生存的艱難磨滅。

  問題他不願意了,居然還好意思這麼問,這膽子,這臉皮。

  “確定,你幫我問一下。”韓青禹果斷點了一下頭,然後抬頭看向金髮女人,熱情對她笑了笑。

  同時錢道風把話翻譯過去。

  金髮女人聽完愣了一下,似乎很意外,然後有些憤怒。她轉回來時緊皺著眉頭,偏頭看著韓青禹。

  “F***”,女人突然冒出來一句髒話,同時抬腿,一腳踹過來。

  “砰!”韓青禹應聲飛出去,淩空砸在地上。

  一直趴了七八秒鐘,他才捂著肚子有些艱難地爬起來,站住了沒吭聲。

  就在剛才,那個女人抬腳的一瞬間,他想到了另一種可能:這有沒有可能是一次試探?!不然也太突兀了。

  所以,他硬挨了那一腳,而且把效果做到恰如其分。

  突然變化的場面。

  “duang,duang,duang……”街角的垃圾車車頂上,連續凸起來一叢好幾個大包。

  折秋泓開了裝置,用盡了力氣,好不容易才把副駕駛座上差點發射出去的鐵甲按住。

  “哎呀,妞!他故意挨的呀,故意的,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你看吳恤和瘟雞、堂堂都沒動呢,他們能捨得青子真被人欺負啊?”

  折秋泓叫鏽妹不帶鐵字。

  “可是他是韓青禹啊!”鐵甲裡傳來咯咯的咬牙聲,拳頭緊緊攥著,死鐵摩擦作響,沈宜秀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目光再次看去。

  馬路對面,韓青禹用清洗過的毛巾,稍微擦了擦身上的髒汙,拎起水桶重新站回到路邊。

  金髮女人沒有再做什麼,大概還罵了幾句意思接近“不識抬舉”“不知好歹”這樣的話。

  韓青禹幾個聽不懂,錢道風和奧勇也沒給他們翻譯。

  然後,另一個穿著灰色皮短褲,背著刀的棕發女孩,看起來年紀要更小一些,步伐活潑地跑到了金髮女的身邊,“你剛在做什麼呢?詹娜!那個人得罪你了嗎?”

  名叫詹娜的金髮女瞥了遠處的韓青禹一眼,說:“不,是我花一塊源能塊,找他陪我過夜……我被拒絕了。”

  “啊?!”棕發小妞偏頭看了看,眼神愈加錯愕,“可是你看他的臉,天呐,詹娜你現在的口味是這樣的嗎?”

  詹娜搖頭,苦笑了一下。

  “你不要仔細看,也不要只看臉,你往我這邊站一步,然後再看他。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棕發小妞遲疑了幾秒,“好像有一點。”

  “是的,他的身形和The king很像,非常像,這個角度又正好跟那張站在冰雪斷崖上的照片一樣。而且他們都是東方面孔,連側臉都有著相似的弧線。所以剛才我下車的一瞬間,正好看到這個畫面,我立即就失去了理智。”詹娜示意了一下手心裡的源能塊說:“然後他向我走過來……”

  “你完全忽略了他臉上的疤痕。”

  “是的,我可以忽略。然後假裝自己睡過The king。”

  “God,你真讓人服氣。”

  “是麼?其實如果你請求,我不介意我們一起。”說到這,詹娜苦笑攤了攤手,“可惜我被拒絕了。他還問我能不能直接把源能塊給他,他竟然這麼問,你知道嗎?”

  “然後你開始憤怒。好吧,現在你可以假裝你曾打敗過The king了,或者他願意讓著你。總之你可以自己編織另一個美麗的故事。但是不要睡他,好嗎?那樣我們就做不成朋友了,我可沒你那麼大方。”

  棕發女孩笑起來。她叫琳恩。

  她們都擁有很不錯的武力,以女人的身份在不義之城立足,擁有上層身份,所以她們其實反而比一般人更加崇尚武力,嚮往強大。然後如果那個人恰好年輕,擁有傳奇色彩,還很帥的話,就更好了。

  剛過去的這一年時間,她們被懸賞榜和報紙新聞上的那個星辰般耀眼的蔚藍傳奇天才迷得死去活來。

  “我們走吧,今晚你可以多喝幾杯,我負責保護你。”棕發的琳恩示意一下酒吧大門,那裡面正在喧嘩,然後她又轉頭看了一眼那個方向,真的挺像的,也許我應該出雙倍。

  “好吧。”詹娜最後也看了一眼那個側影,眼神有些遺憾,轉身朝酒吧裡走去。
pontus 發表於 2019-8-24 08:28
434.生死是一件不經意的事

  “阿敬你沒事吧?”錢道風的眼神有些擔心,相對在一旁顧自杵著的溫繼飛四個,反而是他和奧勇先走過來關心。

  韓青禹轉頭輕鬆笑了一下說:“沒事。”

  奧勇不放心問:“真的?”

  “真的。”韓青禹放下水桶,往高蹦了兩下說:“你們看,好好的吧。她剛才沒開裝置。”

  “那就好。”錢道風和奧勇都松了一口氣,好在對方沒開裝置啊,否則阿敬可能已經死了。

  因為明天一早還要上班,兩人待了一會兒後就先行回家了。

  等他們走後,溫繼飛四個才走過來。

  “後續她們在那邊議論了一會兒,不知道說什麼。要不要待會找個地方……”溫繼飛隱蔽地做了一個切喉的手勢。

  當然,青子被認出來的概率其實很低,如果對方真的察覺了什麼,應該更不會當面就開始議論。另外她們的狀態看起來也很自然。

  殺了是最省事的,但是這場小衝突並非沒人看到,也容易留尾巴,韓青禹想了想說:

  “等等看吧,我再想想。”

  從四點多開始,15號酒吧離店的人變得多了起來,五人開始變得很忙碌,小費也收了又一千多,加起來快兩千了。

  想想要不是這裡的錢實在太不值錢,他們就發達了。

  “難怪錢道風和奧勇存不下錢啊!”五點稍多,天開始有些濛濛白光,工作漸漸不再忙碌了,韓青禹站在路邊伸展了一下筋骨。

  一部黑色的敞篷跑車從他面前開過,在大概不到一百米外停住,然後又直接退回來,停在他面前。

  車裡面剛才的那個金髮妞已經喝醉了,在座位上癱著,偶爾還嘔幾下,看起來不像是作假的樣子。

  韓青禹看見了,車開過去的時候他就看著,他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跟上去,去外面找地方截殺了她們。

  跑車裡,棕發的琳恩一手握著方向盤,抬起頭,“嘰裡呱啦……”“你還好吧?我經過的時候突然覺得抱歉。”

  其實不義之城並沒有這麼多抱歉和禮貌。階層的巨大鴻溝和人性的不可信任讓大多行為細節都被捨棄了。

  同時她也喝了不少酒,腦袋昏沉,本已經差不多忘記之前那個插曲了。

  是剛才擦身而過的一刹那,餘光回頭瞥了一眼,琳恩恍惚又覺得真的是那個身影。

  “就算只是身形相似,你像的人也是我的夢啊。”琳恩這樣想了想,於是折回來。

  說罷,她從包裡面抽出來了5張100刀的錢,遞過去說:

  “這只是正常的小費,並不是同情,我希望你不要拒絕。”

  面前這個人,是一個能夠主動拒絕源能塊的人,被踹完那一腳後他的表現也很逞強。

  琳恩覺得單就這一點來說,他還算對得起“與The king相似”這件事。同時她莫名有些擔心他會因為自尊心的關係,再拒絕。

  “Thank you。”

  對方好像沒說還要睡我,也沒讓我上車……那就是白給的。

  韓青禹快速接過錢,用目光數了數。心說那就不殺你們了。

  手指間紙幣被快速抽走的感覺是如此的清晰,同時對方的狀態看起來似乎有些激動,琳恩愣了愣,然後苦笑了一下。

  “所以他畢竟只是一個普通人啊,而不是那樣的傳奇。”在琳恩的想像中,那個能站在紅肩面前的男人,是絕不可能因為五百塊錢有哪怕一絲激動的。

  發動機鼓噪,琳恩最後轉頭看了韓青禹一眼,她想說你有點像一個人,但是最終放棄了,對方似乎根本聽不懂。

  跑車遠去。

  “應該沒問題?”溫繼飛問。

  “應該沒問題。”韓青禹說。

  跑車發動機轟響著,街道從明亮到昏暗,在酒精的麻醉下,琳恩肆意地把車開得很快,呼呼的風吹在她臉上。於她而言,今晚有一些小特殊,但是整體很普通。

  她並不知道,如果剛才她口中冒出來“The King”那兩個字,她們現在已經死了。

  死於語言不通。

  …………

  “一共兩千六百八十刀。”舊垃圾車裡,鏽妹最後又數了一遍,確認總數。

  他們有錢了。但是這份工作並不是每天都有,他們需要跟另一組人輪換,而這裡的物價太恐怖了。

  所以真要算下來,這樣的收入依然只能勉強維持七人的生活而已。

  “鏽妹,嘻,我想要兩百塊。不,是我和堂堂還有小王爺一起申請。”溫繼飛的手從車窗伸進來,覥著臉笑說:“我們買包煙。”

  “那不行的,買煙不行。煙有什麼好抽的。”鏽妹果斷拒絕,把錢放起來說:“我還怕不夠用呢,得先保證吃飯。奧勇和錢道風那可沒錢了。”

  朱家明往前湊了一步:“我可以不吃早飯。”

  “我也是。”賀堂堂說。

  溫繼飛:“我連午飯都可以不吃。”

  沈宜秀:“……”

  車窗外稍遠處,韓青禹無奈笑了一下,說:“給他們吧,買便宜點的,買兩包好了,不然我怕他們搶煙頭,哪天打死一個。另外飯還是要吃的。”

  韓青禹是見過有煙癮的人的。爺爺的煙癮就很重,他走的那天,交代完了遺言,艱難靠坐床頭說:

  “來,青子給爺爺再點一鍋。別哭,淚花兒抹了,別難過,爺爺自己都不難過。”

  煙絲紅了。

  煙斗離了嘴唇,老頭仰頭緩緩吐出一口煙,閉上的眼睛就沒再睜開。

  …………

  一群人在外面買了早飯,吃過回到家,時間差不多快七點。

  奧勇和錢道風早已經不在了。五人各自回房間,把西褲和襯衫換下來,這些工作服以後歸他們自己保管和清洗。

  “吱呀!”門被推進來了。

  韓青禹聽聲音快速扭頭看一下,眼神有些驚慌,還好,褲子已經穿上了!

  折秋泓抱著一摞襯衫西褲走進來說:“不用擔心,我都看過。上次你全身都是傷……”

  韓青禹:“……”

  “只是人體而已。”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並沒有多看,也許因為韓青禹沒有躺在病床上吧,折秋泓偏頭,俯身撿起來他換下的衣服,摞在手上轉身。

  “你洗啊?”韓青禹在她身後有些困惑問。

  鏽妹是洗不了衣服的,不過他並沒有想過,女科學家可以洗。

  “嗯。”折秋泓站住沒回身,點了一下頭說:“我也沒帶錢,我也吃飯。暫時我還沒辦法賺錢,我儘量不吃白飯。”

  她頓了頓,“以後在家吃的話碗也我洗,不過我不會做飯,我可以試試。”

  說罷,折秋泓走向門外。

  沒一會兒,窗戶外,洗衣刷的聲音“唰唰”響起來了。

  水聲嘩啦,白襯衫在早晨的陽光下高高地晾了一排。

  折秋泓袖子卷著,仰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窗戶裡,韓青禹抱著他的五塊永生骨在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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