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劍氣洞徹九重天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17 14:52:2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9 114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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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第 五 回 江少俠智惑青鳳情

  “鄧老弟,你帶了這多人來,可是早就存心殺人了……”

  白髮老者的細弱聲音中,有一股陰冷的味道。

  “我……我……”

  鄧飛心中驚恐過甚,舌頭打結,我了半天,我不出個所以然來。

  江楓卻接了口,道:“迎賓閣的王勝,輕侮總管,知情不報,致使副總堂主大駕光臨,總管亦無所知,殺王勝整肅紀剛,有何不對?”

  鄧飛吃驚地道:“韓副總管少不更事,請萬老恕他無知。”

  白髮老者沉吟了一陣,道:“鄧老弟,韓副總管叫什麼名字?”

  他一口一個鄧老弟,叫的十分親近,但不明白鄧飛為什麼那樣害怕,聲音也變得顫抖起來,道:“他……他叫韓霸!”

  “果然有幾分霸氣……”白髮老者臉上泛現起一個微笑又道:“韓霸,你那一掌叫什麼名字?”

  “沒有名字,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掌……”江楓道:“只不過出手快了一些,王勝想不到我會出手,就這樣一掌把他打死了。”

  這翻話全無敬意,鄧飛已想不出如何再替江楓求情、掩飾,就是七寶和尚,也覺著江楓說的太沖。

  但江楓心中,卻另有一番打算,如若這位萬副總堂主翻瞼殺人,那就一不作二不休,放手把他搏殺在迎賓閣中。

  所以,他雙目盯注在白髮老人的臉上,口氣中,也沒有敬重的委婉,大不了是放手一戰。

  白髮老老似是想到了什麼重要事情,沉吟了一陣,道:“對!

  無招勝有招,那一掌如是早有準備,王勝必有感覺,那一擊,也殺不了他,王勝的武功不弱,而且是一個非常小心的人。”

  鄧飛大概逐漸地定下了心,低聲說道:“屬下恭候副總堂主的裁示!”

  “王勝不服從你的令諭,該死!”白髮老人淡淡一笑,道:“你是洛陽居的總管,應該有整飭紀律的權力,……”目光一掠身側從人,接道:“把王勝屍體抬走,不要留下痕跡。”

  兩個長袍人應聲出手、抬走了王勝的屍體。

  江楓看得心中一動,忖道:“看鄧飛的畏懼,顯然,這老者是一位非常傑出的人物,而且,凶名卓著,殺人於談笑之中,但看他對鄧飛的神情,卻又有著庇佑的用心,莫非這老人就是鄧飛的靠山……”

  但聞那老者接道:“鄧飛……”

  “屬下在……”

  “聽說你在洛陽居搞得不好,已經有兩張狀子靠到了堂口,總堂主特地派我來查看一下……”白髮老人說,“是我不讓王勝通報過去的,就事論事,他倒是死的冤枉。”

  “是是是……”鄧飛急急接道:“屬下粗心,以後全力改進,務求謹慎……”

  “不能責怪總管……”江楓又開口了,“王勝取死之道,怪他目無法紀,人是韓某殺的,如有失誤領責之處,也和總管無關,韓某願一力承擔。”

  鄧飛怒聲叱道:“韓霸,有我在此,那有你說話的份,退下去,閉上你那張嘴……”

  “是是是……”

  江楓表現出無比地尊敬,退後三步,垂手而立。

  原來,江楓一直存心挑起白髮老人的怒火,準備一試身手,但那老人卻一直沒動殺機,鄧飛一再介入,維護之情,顯然可見,江楓只好改變了主意,消退去好勝之心,對鄧飛表現出絕對恭順。

  “好!好……”白髮老人連叫了兩個好字,接道:“這小子倒有幾分傲骨,二十幾年了,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對我不敬,和我頂撞……”

  “韓某不是頂憧,是和副總堂主說理、請罪……”

  “你還敢多嘴,退下去……”鄧飛怒聲大吼。

  江楓又退三步,垂首肅立。

  “鄧老弟,不要怪他,這小子的味道,倒和老夫當年初入江湖時,有些神似……”白髮老人道:“老夫倒是想和他多聊幾句。”

  鄧飛微微一呆,連應兩個是字。

  江楓心中暗道:“我肩負大任,不計毀譽,行事雖然不擇手段,但存心可鑑天日,怎會和你神似……”

  但聞自發老人接道:“韓霸,你武功不在鄧飛之下,怎肯屈就這副總管的位置?”

  老狐狸果然多疑。

  “提拔之恩不可忘,在下誠心追隨,鄧總管任職一天,韓某決不他去。”

  “你如此忠心耿耿,老夫倒是不便強你了……”白髮老人道:“老夫本有意調你為我長隨,現在,此想只好作罷……”

  目光轉注到鄧飛身上,接道:“你和內宮系統的人,搞的不太好吧?”

  “是!……”鄧飛回頭揮手,示意七寶和尚兩個鏢手等全退開去,只讓江楓留在身側,接道:“他們自認出身正宗,完全不把咱們江湖出身的堂口中人放在眼中,所以,引起了幾次衝突。”

  白髮老人一皺眉頭,道:“說下去啊!你究竟作了什麼事?”

  “殺死了副總管王龍……”鄧飛道:“他要屬下交出總管職位,束手就縛,屬下忍無可忍,出手殺死了他!”

  “你……能一擊殺死王龍……”白髮老人不太相信的接道:“沒有別人幫忙……”

  “他正在和韓霸動手,兩人相持不下……”

  “嗯!又是韓霸幫忙……”白髮老人點點頭,接道:“韓霸,你和王龍之戰,勝負如何?”

  “韓某人可能略遜一籌,幸得總管出手,一擊斃敵。”

  鄧飛接道:“王勝是堂口中人,但竟也不把我放在眼中,如不大力整飭,這洛陽居只有交給他們接管了。”

  白髮老人沉吟了一陣,道:“你準備如何應付……”

  “不敢隱瞞萬老,王龍的屍體,已用化骨粉化去,死不留痕。”

  “如是內宮派人來查,你要如何應付……”

  “屬下一口回絕,不知他下落何處!”

  “你自己呈報上口,老夫帶回去你的呈報文書,不過,日期要寫三天之前,那時,老夫還未動身來此,文中只說不見王龍歸來,不知他行蹤何處,不要把事情說的很嚴重……”白髮老人道:“至於王勝之死,老夫親自所見,死有應該,你自己選派個人,接掌迎賓閣的掌櫃職位。”

  “多謝副總堂主的成全,殊恩深重,沒齒不忘……”

  鄧飛一揖到地,無限感激地說。

  “堂口上人和來自內宮的人,已有多次衝突,但各地互相較勁,大都是我們吃虧,洛陽居是唯一的大獲全勝的地方……”白髮者者說,“不過,我想內宮中人,必有反擊,總堂不便派人支援,這要你自己設法應付了。”

  “是!屬下會全力以赴,萬老能留多久,屬下也好安排一下,稍盡孝敬之心?”

  “不用了……”白髮老人說,“我立刻就走,和堂主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給你一些幫助;你回去吧!”

  “這個……”

  鄧飛還待請求,白髮老人已連連揮手,鄧飛不敢再說,轉身行去。

  江楓緊隨身後,人已行出了迎賓閣。

  那白髮老人突然說道:“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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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鄧飛急步奔回。

  這一次,江楓沒有隨行跟入,站在門外,但卻暗運內功,凝神傾聽。

  他內功精湛,已到了五丈內可聞落葉著地之聲,他也明白,白髮者人不肯一口氣說完心中的話,在鄧飛離開迎賓閣後,又召他回去,顯然是另有機密要談。

  果然,只聽白髮老人用極低聲音說道:“我看你帶來的大部分從人,都非堂口上人,可都是你自己找到的人嗎?”

  “是!洛陽居的花婢、鏢手,似都是內宮弟子,屬下只好另闢蹊徑,自找人手,以為助力!”

  “韓霸這個人靠得住嗎?”

  “他對我非常忠實……”鄧飛說,“這一點屬下也曾仔細的想過,目下江湖上情勢,已大部分入我們的掌握,縱有一個人的反抗存在,但三五人的組合,也無法成事,何況,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找不到該向何人反擊,真正重要事,倒是目前這內鬥的凶險激烈,內宮一系的人,好像已不願等待,準備拿我們開刀了!”

  “這是遲早的事了,總堂主也看到了這一步,所以,也不願再作退讓、忍耐,這就是不撤換你這個總管的原因……”白髮老人說,“老夫儘量去說服總堂主,給你一些實力上的支援,不過,你也不要寄望太大……”

  “鄧飛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白髮老人嘆道:“老夫再告訴你一件機密,所謂內宮中人,也有兩股實力存在,其中一股,和總堂暗鬥很烈,另一股勢力卻按兵未動。”

  “這是怎麼回事呢?……”鄧飛道:“還請萬老指示機宜。”

  “老實說,我也不是太清楚……”白髮老人道:“就算總堂主也不見得真能瞭解,你這裡是目前最重要的據點,日進斗金,但也是最複雜的一個地方,但你如能仔細地觀察,定有發現,你去吧!”

  他們並沒有施用傳音之術交談。

  因為,他們判斷江楓不可能聽到十丈外的低聲談話,除非江楓已練成天視地聽的上乘武功,才有可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但江楓卻聽得字字入耳。

  鄧飛心中一歡愉,對江楓和七寶和尚,也十分客氣起來,親自奉上了兩杯香茗,笑道:“兩位坐啊!”

  這是鄧飛住處的雅緻小廳,此刻廳中只有三個人,所以鄧飛要親自動手倒茶。

  “這裡有四個人照顧我的生活,也負責保護這裡的安全,現在,他們都分守這座宅院四周,只要有人接近這座宅院十丈之內,他們就會傳入警訊,所以,咱們可以放心的交談。兩位有什麼高見,儘管請說?”

  鄧飛說完,碧綠的目光,緩緩從兩人臉上掃過,臉上是一片欣然自得的神情。

  “我留心觀察了這裡的鏢手、侍應,他們的年紀木大,但武功都有著相當的基礎,一對一,我相信足可應付。但如他一湧而上,我們四五個人的力量,就很難對付了。”七寶和尚提出了問題。

  “韓霸,你說秦八公手下有一批可用的人……”鄧飛說,“不知他現在病情如何了?”

  “秦八公有多少實力,屬下不太清楚,至於他的病情……”

  江楓沉吟了一陣,接道:“大概還是個不死不活的局面吧!”

  鄧飛笑一笑道:“你去醫好他的傷穴,要他召集人手,就在長安組合成一股力量……”

  江楓心中忖道:“天空任鳥飛,由他們在外面自由發展,當可聚集起更為強大的力量。”

  七寶和尚聽得心頭一動,接道:“不把秦八公召入洛陽居中,如何能掌握他們的力量?”

  “現在情勢有了變化……”鄧飛說,“總堂對我鄧某人十分支持,不但可以保住這個洛陽居的總管位置,還要派人暗作支援,我相信那暗中支援的力量,必會很快到來,至於秦八公這股力量,只是一種準備。”

  “我相信秦八公也找不到什麼傑出的高手,……”江楓道:“既然用不著他們,那就用不著和秦八公接觸商談了。”

  “韓霸……”鄧飛微微一笑,道:“秦八公也許不足為害,但他如真的聚集了一股力量,為什麼不把他們置入掌握之中?”

  “對!掌握住他們那股力量,可為我用……”江楓低聲道:“必要時,也可以把他們引入埋伏,一舉殲滅。”

  鄧飛夫作正面答覆,緩緩說道:“這件事,就由你去辦吧!

  我暫時不和他們見面了。”

  韓霸道:“是!屬下這就去見見秦八公……”

  離開了鄧飛的居處,七寶和尚把江楓引入下榻之處,胡萍、段九,早已房中等候。

  胡元一直自動擔負起勞務的工作,在室外警戒。

  “江老弟,認識那位萬副總堂主嗎?……”七寶和尚低聲問道。

  “不認識,不過,想來,一定是一位很難纏的人物……”江楓說:“三位對他很瞭解吧!”

  七寶和尚嘆息一聲,道:“一掌招魂萬方這個人,老弟可曾聽師長提過?”

  看七寶和尚的凝重神色,江楓心知那枯瘦有如病夫一般的人,定是江湖上一位極有份量的人物。

  但搜索枯楊,卻記不得那位師長提過,只好搖搖頭,道:“沒有……”

  “也難怪,這個萬方好像有四十年沒在江湖上出現過了……”

  七寶和尚道:“當年九華山的英雄大會,也沒有見他出席,傳說中他是被主持九華盟約的三大高人之一,天狐夫人重劍而死,想不到,他竟然還活在世上。”

  “他傷在天狐夫人之手……”

  “是啊!天狐夫人,江少兄,大概聽說過吧?”

  江楓道:“聽過她老人家的大名,不過,詳細情形就不太清楚了?”

  七寶和尚淡淡一笑,道:“我和尚也想不通,江湖中人,怎會送她個天狐的外號,大概為她武功奇幻變化如天際之狐吧??”

  胡萍接道:“她的妖媚也是被稱作天狐的原因之一,據說天狐夫人有一笑傾城的姿色,傳說她闖蕩江湖時,用不著和人動手,只要衝著對方笑一笑,對方就棄械就縛了!”

  “天狐之笑,如花盛放,確有這種魅力,所以,中年之後,她就很少笑了,她的武功自成一家,極盡變化之妙……”七寶和尚說,“被稱謂武林三仙之一,實非幸至。”

  江楓點點頭,道:“那是說天狐的稱呼,只是頌讚她的美麗了?”

  “不全是如此”段九突然插口說道:“就在下所知,武林三仙中以天狐夫人的武功最是怪異,也最邪氣,她一生未婚,自號夫人,本來,武林中人,稱她為天狐仙子,她卻改號夫人,傳說中有幾位當世高手,都曾作過她裙下之臣。”

  “她號稱天狐,不論武功,為人,都帶點狐性,她也從不掩飾自己,據說當面稱她天狐夫人,她也一笑置之……”七寶和尚道:“不過,瑕不掩瑜,她在武林中的作為,卻是頂天立地,大是大非之處,把握得非常嚴緊,傳說中她有二傷心愛的男友,因劫色傷命,被她親手處死,然後,又親手殮葬,在墳前哭了三日三夜,淚盡血流,顯見情愛是何等的深厚?但她卻能親手殺之,她的獨特異行,實是性情中人,以和尚的看法,她是個非常可敬的人物。”

  江楓道:“率性以行,表現出了人性一個真字……”語聲一頓,轉過話題又道:“萬方號稱一掌招魂,必有特殊的武功了?”

  “不錯!和尚聽到的傳說是,他舉手之間,能取人性命,因為他練成了一種很霸道的武功‘摧心掌’,四十年來只怕他這種霸道的武功,更具火候了。

  和尚急著要把這件事告訴你,是要你早有防備,免得驟不及防,傷在他的手下。”

  江楓沉吟了一陣,道:“多謝大師,不過,諸位也要當心,儘量避開可能受到的傷害,見面之時,儘量離他遠一些……”

  七寶和尚接道:“在迎賓閣中,你多次頂撞那老魔頭,和尚一直擔心觸動他的殺機!”

  “現在,我知道了……”江楓道:“如果情勢逼人,那就只好先殺掉他了。”

  這句話豪氣衝天,卻聽得胡萍、段九等怔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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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胡萍暗暗付道:“這年輕人的口氣,實在是太大了,萬方是何等人物?豈是輕易能殺得了的。”

  段九也在暗作忖思:“江老弟的武功、才慧,確都高過我們很多,但如想一舉殺掉萬方,那就大誇張了,年輕人啊!總是有一點華而不實的毛病。”

  七寶和尚也不相信江楓能搏殺萬方,下過,他卻不像段九、胡萍那樣神色明顯的愣在那裡,笑一笑,道:“江老弟,和尚要緊的話,都說完了,你可要去看看老叫化?”

  江楓也瞧出了三人不信的神色,微微一笑,道:“三位都見過了江某人的真正面目,如若在洛陽居中見到了,千萬要裝著不識,不可露出破綻……”說完話,大步離去。

  目睹江楓的背影消失,胡萍吁了一口氣,道:“這……這是從何說起啊?他要以真面目來洛陽居中辦事,又何如以韓副總管的身份活動方便?”

  “說的也是啊……”段九道:“天天改扮他,只是方便他悄然外出,他如有時間在洛陽居中,又何用天天冒險?”

  七寶和尚微微一笑,道:“不用多費思量了,江老弟的神出鬼沒,必有其精妙的設計,他不肯事先說明,必有原因!”

  “江老弟的智慧、武功,無疑問高出我們很多……”胡萍說,“但他能搏殺一掌招魂萬方,就有些不可思議了,大師的看法呢?”

  “和尚也不能作個論斷,不過,以江老弟的性格而言,應該不是輕言誇大的人,這件事,咱們聽入耳中,記在心裡就是。”

  他們都是經驗豐富,閱歷廣多的人,都不會隨風飄搖,人云亦云。

  江楓會見了郭天同,這幾日來,郭天同全心在揣摸韓霸這個人的性格,果然是大有進境,不論是舉止行動、口氣、性格,都已有九成神似。

  當然,江楓也仔細的說明了韓霸和洛陽居中各方人物的關係,說複雜,是很難應對的恰到好處。洛陽居中人手雖多,但江楓真正要對付的只有總管鄧飛和四季花婢。

  郭天同提出了和四季花婢應對的態度語氣,江楓也詳作解說,然後,江楓就悄然的離開了洛陽居,直奔風雪小館。

  張四姑為情動性,全力投入工作,江楓單獨來訪,也頗有一慰芳心的用意,只可恨雪、霜二女跟個寸步不離,張四姑根本沒有和江楓單獨相處的機會,張四姑只有含情苦笑,江楓卻一本正經的說出了洛陽居中的變化。

  “江湖廣闊,五湖四海……”張四站說,“想不到洛陽居這座銷金窟,竟成了揭發陰謀的關鍵所在,兩個丫頭的快速易容手法,已有成就,再有個七八天,就可以去幫助你了……”

  “啊!還要七八天哪!……”吟雪說:“漲姨,我發覺已經完全會了,今天,就可以跟著江大哥走了。”

  “不行!差之毫釐,謬之千里……”張四姑說,“你們要全神貫注,大概七八天才能出師。如是心神恍忽,說不定還要三兩個月!”

  二女一伸舌頭,果然不敢再說。

  江楓起身告辭,張四站送到門口,看二女沒有限來,才嘆息一聲,道:“兄弟,我是春蠶作繭自縛,絲盡蠶死,但我幻想著會化只彩蝶而去,但雪、霜二女,卻讓我耽心不已,你……”

  “我不知道,江湖陰霾露曙光,小弟正全力以赴,對方以極為陰毒的手法,征服江湖,必需以毒攻毒,或可力挽狂瀾,小弟亦知道用的方法不太正大,但幾位恩師傳了我這些術藝,我必須要完成他們心願……”

  張四姑接道:“你有很多師父?”

  “是的!小弟這一身博雜技藝,豈是一個師父能夠傳授……”

  “我有些明白了,你那幾位師父可是……”

  “別說出來,你說錯了,我不願將錯就錯,予以默認,說對了,我現在又不能承認……”江楓道:“大姐,我會告訴你我幾位師長姓名的,不過,時機還不到……”

  “兄弟,大姐就不明白了,你師父是誰?說出來,會有什麼關係,他們收留你,傳你武功,難滿不願承認你這個徒弟!”

  “這個關係大了……”江楓苦笑一下,道:“我現在的行事方法,有點邪氣,如若能掃除了江湖上的邪魔妖氛,大家也許能夠諒解,至少可以說行事雖不擇手段,但卻心存武林大義,霹靂手段,菩薩心腸,但如不能成功,別人如何污衊我,那就很難預估了,不知幾位師長姓名,罪在我江楓一人,如若連累到他們的清譽受損,那就非我之願了?”

  “兄弟相識以來,我第一次見到你表現儒家的大道,……”

  “這也算大道嗎?”

  “怎麼不是,尊師重道啊!”張四姑笑一笑又道:“你有這種獨任譭謗的氣概,叫人敬重,但你那股帶點邪氣的放蕩,卻叫人愛煞了……”張四姑緩緩行了過來,目中情焰如火。

  江楓張開雙臂,緊緊的擁抱住張四姑,低聲道:“大姐,真的苦了你啦!”

  “我願意,你如能忙中偷閒,給大姐一點溫存,我就更滿足了。”

  江楓抱緊了張四姑的嬌軀,張四姑送上了兩片櫻唇……

  陶醉在溫柔中的張四姑似是突然被針紮了一下,急急推開了江楓。

  江楓借勢一個轉身,飛躍而去。

  張四姑鎮靜一下心神,回頭看去,只見吟雪、吟霜,緩緩行了過來,臉上是一片微微的笑意。

  張四姑臉上泛起了一片羞紅,低聲道:“你們來多久了?”

  “剛剛到……”吟雪笑道:“我們先叫你,然後才走過來。”

  “張姨……”吟霜道:“我們什麼都沒有看到!”

  這句話,畫蛇添足,張四姑只好轉過話題,道:“回去吧!

  我要督促你們盡快學好易容術,去幫江楓一把。”

  “真的!江大哥是不是很需要我們……”吟雪道:“他一個人要對付很多敵人,實在也很可憐哪!”

  “張姨想通了,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該說的張姨都說過了,你們能不能逃去劫數,全在你們自己了。不過,話說前頭,張姨可要把這件事,告訴你們媽媽。”

  葉雪嫣然一笑,道:“張姨,我們犯了什麼錯嗎?”

  張四姑微微一怔道:“那倒沒有。”

  葉雪道:“那張姨要告訴媽媽什麼?”

  張四姑愣住了。

  吟雪問的很尖銳,張四姑一時間真還想不出如何回答。

  吟霜卻笑一笑,道:“哎呀!姐,你真的很笨啊!張姨告訴媽的,一定是江大哥的事情。”

  “霜丫頭,說下去,江大哥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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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我知道……”吟霜說,“張姨一定感覺到,我們很喜歡江大哥,是嗎?”

  張四姑心中忖道:“這兩個丫頭聰明絕倫,也到了少女懷春的年齡,和她們明鑼明鼓的說個清楚也好……

  她們完全明白了,以後的事,就由她們自己決定吧!

  我這把歲數了,就把持不住自己……

  何況,這兩個情竇初開的丫頭,把這件事告訴她們母親,乾脆把她們帶回山上,那就一了百了。”

  有了這層想法,張四姑決心和二女談個清楚,隱隱暗示,已無法應付眼下的情勢發展了。

  “你們是不是很喜歡江大哥呢?”

  “是!……”吟霜答覆的很明確:“我喜歡,姐姐也喜歡,張姨不是要我們全力幫助江大哥嗎?我們喜歡他,才會心甘情願的為他付出一切。”

  簡潔明朗,字字有力,張四姑反不知如何回答了。

  “我們明白張姨的苦衷!所以,儘管告訴媽媽,我們不會怪張姨的……”吟雪說,“媽媽來了,就是張姨不說,我們也會對媽媽說的,爹媽既然答應了讓我行人江湖,就應該承受這些可能發生的事情……”

  “是啊!張姨……”吟霜說,“種植在青山翠谷的松竹,必須要面對著風雨的侵襲,我們也很想知道爹和媽有什麼好的辦法,能把他一雙女兒保護住,不受風吹雨打。”

  這番話似是而非,但卻顯示二女強烈的自我意願。

  張四姑苦笑二下,道:“我早該和你們談談的,你們過去的生活是一片純潔,但張姨忽略了越純淨的生活,越難應付生活中突來的變化,就像一塊潔白的絹布,沾上的色彩也越顯的明豔。

  真的,張姨已經感覺到心力交瘁了,也許你媽媽有能解開你們這個死結。”

  吟霜蹙起了秀眉兒,道:“張姨,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我怕……”張四姑神色肅然地說,“我怕你們身陷情網,作繭自縛,要張姨日後如何向你們爹娘交代?”

  吟霜臉上是一片似懂非懂的神色,搖搖頭,說道:“張姨!

  不用為難,媽媽已傳來訊息,這幾天就到長安。張姨想說什麼?

  就明明白白告訴媽媽吧了也許——我們真的有了什麼過錯?只是,我和姐姐一直想不明白,錯在哪裡?”

  “你們沒有錯,張姨是防患未然,江楓修習的武功太博雜了,所以,他具有了強烈的男人魅力,但他不是個可托終身的人!也不是一個可以交往的朋友……”

  “噢!江大哥是這麼壞的一個人嗎?……”吟霸道:“那我們為什麼還要幫助他?”

  “他不是壞……”張四姑說,“只是他肩負了太沉重的責任,他必需要完成它,所以,行事只求成功,不擇手段,他心中只有奮進,沒有私人情感,任何人對他動了情,就會受到傷害。這樣的一個男人,是可以共事,不能寄情在他的身上。”

  “噢!我們明白了……”吟雪說,“媽媽幾時可到長安?”

  “明天!我就去接她……”張四姑說:“她說這兩天到,最遲後夭吧!你們一定可以見到媽媽了。”

  “爹呢?是不是跟媽一起來?……”吟霜嘆息一聲,道:“唉!我問的好蠢啊!爹娘一向是寸步不離,媽來了,爹自然跟著來了!”

  張四姑抓住了機會說道:“你爹娘才是人間最幸福的人,恩愛數十年,相看兩不厭,當世之中,也很難找得出幾對來?”

  吟雪、吟霜相視一笑,未再多言。

  張四姑心中一動,忖道:“這兩個丫頭笑的好生怪異,難道……”

  難道如何?張四姑不讓自己再想下去,二女父母,是她心目中的神仙眷屬,她不願意破壞這個美好的印象。

  江楓更換了一身高雅的衣服,緩步行入了洛陽居。

  他這番刻意的裝扮,果然引起了洛陽居中夥計的敬重,接待的十分客氣、親切。

  他沒奔赴梅花的約會,卻搖搖擺擺的進入了洛陽樓。

  這正是中午時分,距離青鳳第一次演唱,還有一個時辰。

  江楓招來了一個店夥計,提出一個從未有過的要求,他要包下樓上第一排四個相連的包廂,還要了一桌豐盛的宴席,開在四個相連的包廂中,撤出四個包廂之間的隔阻壁板,使它成了一個特大的包廂。

  店夥計面有難色,這裡的生意是坐無虛席,江楓提出的要求,更使他們為難,但江楓願意付出五千兩銀子的高價,使洛陽樓的領班高大鬥怦然心動,他心中算過這個帳,四個包廂的售價,不過是四十兩銀子,加上一百兩銀子的一席酒宴,算上天也不過是一百四十兩銀子。

  高大鬥的年紀不大,但處事果決,逕自作了決定,立刻拆出壁板,已定了包廂的客人,加倍退錢,而且,再免費送下一場的廂位。

  一場可能引起糾紛的麻煩,就在高大鬥的明快處置下,完全解決。

  江楓終於看到了他們處事的能力,也發覺內宮系統中的弟子,的確有不少人才。

  但江楓收穫更大的是發覺了各處的夥計領班,才是具有一方權勢的人物,每一處的店夥計對領班是唯命是從。

  洛陽樓數十個男女侍應,是清一色的年輕人,鄧飛的勢力,全被阻絕。

  高大鬥是這裡可當家作主的人,但絕非真正的領導人物,也許青鳳才是真正的首腦……

  他想起了萬方的話和梅花的推測,青風似是另一股勢力中人,如果,瞭解了青鳳,也許,整個神秘組合的形態,就可以有一個大概的輪廓了……

  江楓付出了五千兩銀票之後,悄然離去,以極上乘的輕功身法,在眾多的客人中,閃入了花樹叢中。

  果然發覺了高大鬥拿著銀票,奔行入青鳳樓中。

  這座長安最大的銷金窟中,充滿著歌聲歡笑,也有著鬥爭殺機。

  青鳳登台演唱了,目光投注在那四合一的大包廂中,但見酒菜羅列,兩個年輕女婢怔怔的站在那裡,卻不見花了五千兩銀子擺下這大排場的主人。

  心頭閃掠過一種奇怪地感覺,幾首唱腔走板,趕忙吸口氣定下心神。

  就在她心神稍定時,江楓掀開垂簾,緩步行入了包廂。

  這就引起了青鳳強烈的好奇心念,雙目凝神,望向江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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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江楓感受到兩道凌厲的眼神,雖相距數丈之遠,也有著洞察細微的能力,那是精深內功的徵象。

  狐狸終於露出了尾巴,梅花的推斷不錯,青鳳已被江楓的設計,引現出實力。

  江楓面對著青鳳,微微頷首,瀟灑一笑,“惑心術”的魅力,也完力發揮出來。

  四目交注,青鳳忽黨心頭一蕩,但她立刻警覺,轉過瞼去。

  “好厲害的丫頭……”江風心中暗讚,“成就之高,果然在梅花之上……”

  兩個侍應的女婢,行了過來,把江楓牽入正中坐椅上,斟酒奉菜,照顧的無微不至。

  兩個女婢,倒是全心在照應客人,她們感覺到,這是她們見到最動人的男人,最受歡迎的客人,應該以最溫柔的方針,討取他的歡心才對……

  兩個女婢爭相以全力奉獻自己,儘量把嬌軀靠近江楓。

  但江楓卻渾如不覺,他沒有推拒二女的獻媚,也未拒二女侍酒敬菜,只是端坐椅中,目不斜視,望也未望二女一眼……

  突然間,歌聲一變,宛轉清音中,透出了柔媚的無比的誘惑。

  這是青鳳從未唱出過的歌聲,靡靡之音,卻聽得人驚心動魄。

  場中聽眾有福了,青風展現了另一種迷人的音韻……

  乖乖,聽得人發出了沉重的呼息之聲。

  江楓長長吁一口氣,忖道:“這等蝕骨動心的魔音,一般人如何能承得了……”

  只聽清音高拔,如上雲霄,如痴如醉的觀眾,突然清醒過來。

  餘音繞耳中,青鳳已轉身下台。

  暴起的如雷的掌聲,歷久不絕。

  高大鬥緩步行入包廂,目光到處,立刻皺起了眉頭。

  不像話呀!兩個照顧貴賓的女婢,雙須緋紅,幾乎是癱伏在客人的身上。

  高大鬥重重的咳了一聲,二女如夢初醒,急急站直身子。

  “下去吧!”高大鬥並未責備二女,青鳳那一陣震顫人心的歌聲,能有多少人把持得住。

  他心中奇怪的是江楓竟然會若無其事,這個似乎是完全未受到青鳳那動人的歌聲侵擾,二女在懷,竟然能無動於衷。

  高大鬥深知青鳳那歌聲中透出的動人魅力,身側如有美女,那是絕對無法控制的。

  兩個侍應的丫頭,雖非天姿國色,但她們也都是百中選一的美女,年齡都在十六八歲,正是花兒吐蕊的年齡。

  十八無醜女,何況,她們本就不醜。

  但更令高大鬥吃驚的是,青鳳發出的靡靡魔音,還對著江楓,十之八九的威力,被內力束音成線,直攻江楓,其他的聽眾、客人,只是被邊緣的裙帶所及,但已幾乎鬧成全場瘋狂,如非青鳳那一聲高拔清音,如雷貫耳,喚醒全場觀眾的痴迷,現在,只怕已全場大亂……

  但正主兒,卻是全然不受影響。

  深深吸一口氣,高大鬥抱拳一禮,道:“閣下好定力。”

  江楓沒有回答,甚至連看也沒有看高大鬥一眼,高大鬥自進入這間特大的包廂,叱退二女,江楓好像全無感覺一般。

  高大鬥有點火了,冷笑一聲,道:“朋友,你好大的架子啊!”

  右手一伸,抓向江楓。

  目光及處,發覺江楓雙目圓睜,直直的盯住台上的青鳳。

  原來,青鳳又換了一身銀紅色繡花的裌襖羅裙,重回到台上獻唱。

  高大鬥右手已然將觸及江楓,突然停了下來。

  因為,他發覺了青鳳兩道明亮的眼神,也正瞧向這裡。

  兩人四目相觸,如磁吸鐵。

  江楓雙目發直,瞪得又大又圓,似是中了邪般。

  青風卻是微笑如花,臉上洋溢著無限歡愉神情。

  “這小子,是怎麼回事……”高大鬥看著江楓心中暗暗忖道:“可是已經被青鳳那傳來的魔音,勾去了魂魄,早已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轉頭看去,只見青鳳右手揮動,似是要高大鬥去後台見她。

  再看江楓,仍然是目瞪口呆的望著青鳳出神。

  高大鬥心中忖道:“原來這小子被青鳳姑娘的魔音招去了魂魄,弄得人事不知,我還以為遇上高人呢?”

  沒有再招呼江楓,高大鬥悄然退了出去。

  青鳳唱完了最後一曲,客人紛紛散去,高大鬥再回到特大的包廂中,只見江楓伏案而睡,似是不知道已經散場,不禁微微一笑,暗道:“這小子倒有一副好德性,如痴如醉,卻也不叫不鬧。”

  行近木案,輕輕拍了江楓一下,道:“客官,醒醒吧!已經散場了。”

  江楓如夢初醒般,睜開眼睛,看看高大鬥,站起身子,伸個懶腰,道:“好累呀!好累……”

  高大鬥笑道:“客官,青鳳姑娘的歌聲不錯吧?”

  “好!好!好!”江楓連叫了三個好字,嘆息一聲,道:“只可惜相距了數丈距離,有如霧中賞花,無法看得真切,誠然是美中不足。”

  “閣下可是想見青鳳姑娘?”

  “是啊!只可惜……”

  “不用可惜了……”高大鬥說,“洛陽居開業以來,你是唯一可以在歌台下面見到青鳳姑娘的客人……”

  “我……”江楓茫然不解的說,“怎麼會呢?”

  “人走運,馬走膘啊!你不但可以見到青鳳姑娘……”高大鬥說,“而且青鳳姑娘還要請你老兄喝一杯!”

  “這真是受寵若驚了……”江楓笑一笑又道:“你不是和我開玩笑吧!”

  “千真萬確的事,不過要等今夜散場……”高大鬥道:“今夜亥末子初時分,我在洛陽樓門口等你……”突然放低了聲音:“此事千萬不可張揚出去,因為,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放心,放心,在下是守口如瓶……”江楓由懷中取出一張銀票,交給了高大鬥,接道:“萬事拜託,區區謝意,敬請等納。”轉身大步而去。

  目睹江楓的背影消失,高大鬥才展開手中的銀票,目光及遠,不禁一呆,乖乖,是三千兩的巨額銀票,就這麼隨手賞給人了。

  當真是一擲千金,面無吝色,這小子真是豪情萬丈,一場歌聽了八千兩銀子,勿怪連青鳳姑娘也對他另眼看待了。

  錢花在刀口上,使高大鬥也不自覺中對江楓生出了一種敬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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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不論高大鬥一身武功如何精湛,三千賞銀,在高大鬥是做夢也不想到的事情。

  江楓離開了洛陽居,找一座很小的客棧,要了一個房間,靜坐調息,他要養好精神,對付青鳳。

  他沒有太多的時間,投注在青鳳的身上,今夜一會,一定要分出個勝負出來,這是關鍵性的一場較量,一旦落敗,他在洛陽居的苦心佈署,很可能徹底瓦解。

  江楓的為人是冷厲的,他是武林中幾位最有成就的高人全力培養的人才,一身兼得了數家之長,他也擔負了江湖中人從未有過的艱苦之責,在萬里陰霾中找出一條光明之路,以恢復武林生機……

  他冷靜、堅毅、沉著、銳利,沒有任何門規、戒律的約束,有天使之心,用魔鬼手法,以毒攻毒,以挽救江湖大劫。

  亥末時分,江楓如約趕到洛陽樓外。

  這時,洛陽居的賭場,仍然燈火輝煌,飯菜部仍有人夜飲未散,最熱鬧的洛陽樓卻已燈火闌珊。

  高大鬥站在樓外一株花樹下,一見江楓,立刻快步迎上,低聲道:“跟我來!”

  江楓點點頭,緊隨在高大鬥的身後。

  高大鬥走的很謹慎,一直在陰暗的樹叢中穿行。

  江楓心中暗暗忖道:“看來青鳳果然是另外一股勢力的首腦,和四季花婢,不是同出一系。”

  高大鬥停下腳步時,已到了棲鳳樓前。

  一個身全黑衣的中年婦人,早已等候門外,只見她全身黑衣,躲在門內陰暗處,有如落在夜色中,不走到跟前很難發覺。

  “高大鬥……”黑衣婦人低聲說:“選八個精幹手下,巡行四周,十丈內不准任何人接近,違令者殺。”

  “如果是洛陽居中的巡行鏢手呢?……”高大鬥問:“是不是也不准他們進入十丈之內?”

  “是!包括鄧總管的韓副總管!”

  “這個……”高大鬥面有難色。黑衣婦人道:“這樣吧!如果他們要強行接近,你自知應付不了,那就通報過來。”

  “是!”高大鬥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進來吧!”

  黑衣婦人目光一掠江楓,讓到一側。

  江楓進入大門,大門立刻掩上,黑衣婦人搶前一步,道:“我帶路。”當先行去。

  “有勞大姐……”江楓的嘴巴很甜。

  黑衣婦人停步轉身,雙目盯注在江楓的臉上,打量了很久,才點點頭,道:“叫我王嬤!”

  “是!王嬤,在下姓田……”王嬤笑一笑,轉身帶路。

  棲鳳樓是幢青磚砌成的二樓,玉婉帶江楓直登二樓,進入了一個雅緻的小廳中。

  廳中只點著一雙紅燭,燈光不是很亮,但景物可見,一張小型的圓桌上,早已擺好了六樣精緻的小菜和一壺酒,兩副杯筷,擺明了只有兩個人對飲小酌。

  但見垂簾啟動,青鳳一身粉襖長褲,蓮步姍姍地走了出來,輕揮玉手,低聲說道:“王嬤!你退下去吧!”

  王嬤應了一聲,輕步退出,順手帶上了廳門。

  這是青鳳起居室,連接著青鳳的臥房,比起梅花的住處,氣派大多了,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

  “公子請坐……”

  青鳳一面伸手讓客,自己卻先行坐下。

  江楓緩緩落坐,他低聲說道:“多謝姑娘的召宴,田某人感激不盡。”

  “田公子頗具巧思,那份動人的氣勢,一下就引起了賤妾的注意……”青鳳微笑著挽起酒壺,先替自己倒滿酒杯,才替江楓敬酒,然後,端起酒杯笑道:“酒中無毒,田兄可以放心飲用,賤妾先乾為敬。”

  玉杯就唇,一飲而盡。

  江楓暗中運氣戒備,笑道:“我的酒量不好……”

  品了一下酒味,也幹了一杯。

  青鳳微微一笑,舉起筷子,在每樣菜上吃了一口,道:“菜也沒有問題,田公子可以放心食用。”

  江楓心中暗道:“看來,她已經心存戒備,把我當作了敵人看待。”

  微微一笑,道:“姑娘盛情邀約,在下幸何如之,怎敢心存疑慮。”

  雙目盯注在青鳳的臉上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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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第 六 回 青鳳樓盟姻結患難

  這時,她已卸去濃妝,脂粉未施,完全是本來的面目,秀麗輪廓,嫩紅肌膚,論姿色絕不在梅花之下,只不過她的神情含蘊了一股凌歷的氣勢,雙目中神光清澈,如利刃一般,似是要透人心胸。

  青鳳沒有躲避江楓的眼光,反而凝神回視,仔細的打量著江楓。

  “青鳳姑娘卸去濃妝,反而倍增清麗,田某人今夜不虛此行。”

  “你花了五千兩銀子,擺出了奇大的架勢,不就是要我注意到你嗎……”青鳳微笑道:“不敢有違雅意,特備薄酒,邀君一敘,此地不會有人驚擾,田兄有話,也可以暢所欲言了。”

  “鳳姑娘豔色動人,田某是希望一親芳澤。”

  “只是這一點小小心願嗎?”

  “當然,田某還希望能得姑娘垂顧,使在下……”

  使在下怎麼樣?江楓沒有說下去,有些話點到為止,反而更具藝術。

  當然也留給了自己爭辯的餘地。

  青鳳輕輕嘆息一聲,道:“四兄,咱們彼此都不用施展奇術,好好的談談如何?”

  江楓心中忖道:“看來,她已完全清楚,那番交手,我雖裝作不支,但已洩底,倒也不用裝作了,這個青鳳果然比梅花厲害。”

  心中定了主意,微微一笑,道:“好!鳳姑娘的吩咐,在下自當從命。”

  “那就先說說你來洛陽樓的目的?……”青鳳說,“別找藉口,是為我美色所動,我要聽真話!”

  “如是鳳姑娘的美色,無法叫我動心,在下也不會花五千兩銀子,引起姑娘的注意了……”

  江楓笑道:“我如不堪一擊,鳳姑娘也不會有今晚的邀宴了。”

  “我很驚異你的成就……”青鳳苦笑一下又道:“今日下午那場對抗,竟然是平分秋色……”

  “不!在下敗了。”

  “用不著謙虛,勝負之間,我們心中都該有數……”

  青鳳舉手理一理鬢邊的散發,接道:“使我吃驚的是,你的武功修為,不似中原各大門派的路數,是一種邪門的武藝……”

  “中原武功,博大精深,何況武功一道,也沒有正邪可分……”

  青鳳笑道:“違心之論,田公子,我是大行家,練過移魂大法,也精於內外媚術,你心中明白,一個人的音韻歌聲,不論天賦如何高超,也無法使人如痴如狂,歷久不衰,我能如此的歌動長安,那是因為我在歌聲中混入了武功,是一種動人的媚術,才使聽眾如飲醇酒,醉迷其間。

  你能抗拒了我的音韻媚功,豈是正派的武功,就中原各門戶的武功而言,賤妾實在想不通,它出於哪個門戶?”

  江楓心中大大的一震,忖道:“她不但智略過人,看起來武藝上的成就,大概也高過梅花很多,最可怕的是她竟然對江湖上形勢瞭解很深,看樣子對各大門派的武功也很熟知,這才是真正可怕的敵人,一個文武全才的敵人。”

  “中原武林,百藝雜陳,茅山、排教都精通各種異術,四川唐門的用毒技藝,自成一家,湘西殭屍門,武功更是獨特,少林七十二種絕技,亦有旁門技藝,在下這點武功,實也算不得什麼!”

  江楓說:“鳳姑娘既然熟知中原各門派的武功,當知在下所言非虛了。”

  青鳳笑道:“茅山派以符咒騙人,用藥物和障眼法輔助它的奇效,根本算不上奇術、武功。也許他們在解厄逐邪上,真有點神通,但那只是些彫蟲小技而已。

  排教倒是有一點奇異的技藝,但也變不到上乘之學,你田兄表現出來的異術,卻是上乘奇學。”

  江楓淡淡一笑,道:“鳳姑娘請我敘會,就是想追根究底,瞭解我的出身來歷。”

  “這是最重要的原因之—……”青鳳說:“你是我第一個在閨房中接待的男人,這裡面自然含有私情,明白點說,你是個叫女人動心的男人,尤其是自負才華的女人,美麗出眾的女人,青鳳姑娘的閨房,豈是輕易讓男人踏入的地方。”

  江楓道:“受此贊語,倒是有愧了,鳳姑娘覺著我有一身精深武功,在下卻沒有這種自負感受……”

  “這麼說來,田兄是不肯把師承出身說出來了?”

  “鳳姑娘肯不肯把師承來歷告訴我呢?”江楓說,“已所不欲,勿施於人,當然,如果風姑娘以真誠相待,肯把出身來歷說明,在下自當予以回報,盡吐胸中之密。”

  “這一點我恐怕很難做到……”青鳳黯然一笑又道:“不是我不願,而是我不能,希望田兄諒解我。”

  “那好,咱們就不談這些惱人的事,今夜只談風月如何?”

  “田兄,長夜漫漫,風月無邊,又何必急在一時呢?小妹接待你進入閨房,夜聚小飲,已準備掃榻待客,不過,小妹至少應該先瞭解田兄到此的用心何在……”

  “鳳姑娘想得太多了……”江楓笑道:“如果,你把我看成一個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客人,那就不會如此多疑了?”

  “我很想你是!可惜你不是。田兄,如果說你為小妹的姿色所迷,情不自禁,連小妹自己就不相信,習過媚術的人,克制力也特別強大,所以,我認為田兄是有為而來。”

  江楓心頭震動,青鳳思慮之周,意志之強,實非小可,高出梅花,不知多少了,這樣一個敵手,必要時時提高警覺,稍有疏忽,就可為她所乘。

  “鳳姑娘究竟在懷疑什麼呢?”

  “我就是想不出來,才單刀直入地向田兄請教。”

  “這就很難答覆了,我是為姑娘姿色而來,但鳳姑娘卻不肯相信,看來聚散離合,果然有緣分存在,有緣相聚,無緣自分。”

  青鳳淡淡一笑,道:“好!就算田兄為小妹姿色所惑,不惜一擲數千金,引起小妹的注意,單是這份巧思,就很動人了,小妹能不上鉤嗎?當然,你本身這個餌,也叫小妹動心,現在,田兄可以說出來了,希望小妹為你作些什麼?”

  這一下,反把江楓問住了,沉吟了良久,才緩緩說道:“鳳姑娘,有些事說出來,就變得很俗氣了,一下子,會破壞了美好的印象……”

  青鳳接道:“看田兄行事的大膽、積極,不像瞻前顧後的人啊!”

  “這件事卻有些不同,如果我說希望今夜留宿在青鳳姑娘的閨房,是不是有些唐突佳人?”

  “還是說出來了,田兄,我不是名門閨秀,大家千金,嚴格點說,連良家婦女也算不上,在一般人的眼中,我只是一人賣唱的歌妓罷了,所以,這種話,我已經聽過很多次了,倒也不覺唐突。”

  好一張利口,江楓心中暗暗忖道:“她說了半天,還是沒有正面回答。”

  “那是同了意?還是婉拒在下的要求呢?”

  “田兄剛才只是打個比方,難道是真情流露,言出肺腑麼?”

  “如果是真心之言呢?”江楓感覺到,對答之間,自己已被迫落在下風。

  “這不能如果,田兄如真為小妹的姿色所醉,連一句肯定的話也不肯說?”

  江楓暗道:“好厲害的丫頭,步步迫逼,硬要我出醜,可惜,你算錯了一件事,我江楓不是只要面子的人,這種中原武林的傳統,在我江某人的眼裡,可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笑,說道:“在下是誠心誠意,企求一親芳澤,不知鳳姑娘是否願交下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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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大謙虛了……”青鳳笑容如花地說,“你是下愚,我就不知道哪裡能找到一個上智的男人了。”

  “那是說,鳳姑娘同意了?”

  “同意什麼?”

  江楓心中冷笑,口裡卻說道:“讓在下留宿一宵?”

  “唉!能與君共渡良夜,實賤妾心中之願,只是初度會晤,就留君深閨,妾身與妓何異?田兄,也不忍心讓小妹有此遺憾吧!”

  “對!說的有理,在下失態之處,還望姑娘大度包容……”

  江楓見風轉舵地說,“今夜,在下就鎖住心孩意馬,杯酒談心……”

  “鎖住心猿意馬!你說的好可冷啊!讓小妹聽得心疼。”

  江楓心中微生怒意,但臉上卻表現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在下總不能強人所難吧!”

  嫣然一笑,青鳳的臉上,泛現出萬種風情,媚眼如絲的說道:“男女有別,田兄難道要小妹強你不成?”

  這句話很露骨,配合她瞼上的誘人風情,只瞧的江楓心中怦然而動。

  好傢伙!說過彼此不用媚術的,你倒先背棄諾言了。

  江楓心中忖思,但人卻已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大有立刻撲向青鳳的意願。

  青鳳的笑容更嬌媚了,臉兒緋紅,雙目中噴射出萬縷情焰,強烈的吸引著江楓。

  江楓心中明白,只要按不住這一刻的衝動,就將淪入魔劫,被青鳳控制,再想反擊,那就困難萬分了。

  因為,那時,江楓將失去自我意志。

  暗中吸一口氣,便站起的身子,又緩緩地坐了下去。

  青鳳震驚極了,她攻其不備,突展媚術,想先奪其神,再點他的穴道,慢慢的逼他吐露真正心意……

  她心中也實在喜歡這個男人,不忍突下殺手。

  如若江楓在受制剎那間,青鳳緊隨出手,江楓就很難閃避了。

  就是這一剎那猶豫,給了江楓機會。

  青鳳絕未想到,江楓竟然能懸崖勒馬,在岌岌可危中,控制住自己。

  她凝神戒備,準備迎接江楓的反擊。

  但江楓並未反擊,長長吁一口氣,道:“鳳姑娘,在下已情甘認輸,你又何必背棄進言,突施迷魂大法呢?”

  “小妹是無意的……”青鳳幽幽地說道:“我只是有些忍耐不住那股突如其來的衝動,想再試一次江兄的定力。”

  “現在,鳳姑娘是否滿意了呢?”

  “唉!小妹佩服極了,也願意為這次背棄諾言付出代價……”

  “嗯!鳳姑娘準備如何補償呢?”

  “田兄想要的,小妹都會答應……”

  江楓心中暗道:“這丫頭的狡詐,超過梅花十倍,當真得步步提防才成!”口裡卻說道:“鳳姑娘的意思是准許我留宿在此了?”

  “如若這是田兄的唯一要求,小妹自當勉為其難,留君一宵……”

  江楓仔細的觀察,竟然發現青鳳眉宇間浮起一片幽怨,清澈如水的目光中,隱含著畏懼……

  這不是媚術,也不是裝作,而是內心中流現的真正感受。

  這位名動長安的歌姬,正在一種痛苦中掙扎……

  雖然,她極力控制著自己,不讓這些內心的感受,流露出來……

  但她隱藏的不夠完美,仍被江楓銳利的觀察力發覺了它。

  “姑娘,如確有礙難之處,在下絕不會藉機要挾,能不能告訴我你的苦哀?在下力能所及,必將全力以赴,助姑娘一臂之力。”

  青鳳感覺到是一種柔細的聲音,鑽入耳中,心知對方施展傳音入密之術,就算有人守在身側,也是無法聽到,心中忖恩:

  “這個人精明的很,我內心中的隱密,竟也被他看穿,他是個強勁的敵人,也是個有用的朋友。”

  凝目望去,只見江楓滿臉關切之情,目光清明,是一種出自內心人關愛,果然未藉機施術反擊。

  “田兄,我不是自由之身,王嬤、李嬤照顧我的生活,也監視我的行動,看起來是這座鳳樓的主人,其實呢?我只是一隻被國在籠中的畫眉鳥兒。”

  她用的也是傳音之術,顯然是怕人聽到。

  這確讓江楓大大地吃了一驚,原想青鳳是鎮守一方的首腦人物,指揮群雄,威風八面,卻料不到,她竟是個被囚於鳳樓的囚女……,一時間呆在那裡。

  “很意外吧!……”青鳳苦笑一下,仍用傳音之術,道:“王嬤、李嬤的武功,非同小可,她們非常忠於職責。平常對我倒也敬重,但她們絕不允許有人佔有我的身體,我花了很多口舌,才說服她們,引你到這裡來,原準備一擊得手,慢慢逼間你的口供,想不到你的功力深厚,尤勝我一籌,你如要留宿在此,會有三個結果。田兄,你自己好好思量一下,應該如何?”

  但聞房門呀然,王嬤棒著一壺酒,行了進來,見兩人仍然對坐小酌,一張冷厲的臉上,立刻掛上笑容,道:“給兩位送酒來了。”

  青鳳點點頭,道:“好!放下吧!”

  王嬤放下酒,悄然退去。

  “她們耳目靈敏,已練成了絕佳的聽力,咱們雖然小聲交談,她們附壁傾聽,亦可字字入耳,但這一陣,她們聽不到聲息,才破門而入,想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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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捉什麼?青風沒有再說下去,臉上微現羞意,似是正在想入非非……

  江楓接道:“幸好!咱們是君子、淑女,發乎於情,止乎於禮,我看她進門後冷厲的臉上,突然換上笑容,雖然很勉強,但總是笑容……”

  “那是因為咱們衣履整齊,對坐小飲,舉止規矩……”青鳳說,“咱們連手都未拉過一下,大大的出了她們的意料之外,和她內心聽想法,完全相反。”

  “她們是捉姦不成了……”江楓笑一笑又道:“如是不幸被她們抓到了把柄,那會是個什麼樣的局面?”

  “剛才,小妹也想到了三個結果,田兄,是不是想聽聽呢?”

  “正要恭聽雅教,卻被王嬤衝進來打擾亂了情緒。”江楓道:“現在,我這廂洗耳以待了。”

  “不用施展你的誘惑、魅力,小妹也已動心……”青鳳說,“你的舉止之間,已帶著少見的男人韻味,像尖錐一般,刺入了女人心中,尤其自負才藝的女人,我相信是天賦加後天的修為,因為,我一直不太相信你具有的魅力,真是與生俱來,渾然天成,媚功之最,以天狐夫人的‘惑心術’最強,小妹習練的‘迷魂大法’,就列入次級媚術了,但你不可能和天狐夫人有所關連啊!她不會收個男人作徒弟,所以,小妹認為你是個天賦極高的人,才骨傲世,但也修習過媚惑女人的異術?”

  江楓心中暗暗震動,這青鳳識見之廣,的是可怕,此情景和她拚鬥內功異術,倒不如動之以誠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接道:“什麼人,能把你這位才藝雙絕的美女,不許他人染指……”

  “你可以冒險一試,但第一關會遇上王嬤、李嬤的聯手攻擊,那是天驚地動的猛烈攻打……”

  青鳳不再用傳音之術說話,好像這些交談,有意讓人聽到。

  江楓會意一笑,道:“闖過了這一關,還有第二關嗎?”

  “有……”青鳳眨眨眼睛,道:“賤妾已敗在君的手下,反抗無力,你可能得償心願,但一宵春盡,鳳去樓空,此後,再也無法相見了。”

  “噢!那是說,姑娘會被人殺死了?”江楓高聲問道。

  “沒有人殺我,但賤妾也無顏偷生人世了!”

  “還有一個結果呢?”江楓高聲問道。

  “天下雖大,此後,將無你立足之地,你會遭到無數的高手追殺……”青鳳說,“何況,你連第一關也未必闖得過去!一夜春宵,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田兄想一想,是否值得呢?”

  江楓劍眉聳動,俊目放光,大有放手一試之意。

  “委曲才能求全……”青風改用傳音之術,道:“告訴我你住的地方,我會找出時間去看你,那時,再暢敘歡娛。”

  江楓點頭會意,以手沾酒,在桌子上寫一個地址,訂以聯絡方法,口外卻故意嘆息一聲,道:“如此凶險的男女相悅,其強烈的刺激性固可令人亢奮,但卻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味,在下只好敬謝,鳳姑娘多多保重,區區告辭。”

  站起身子,準備離去。

  虛掩的房門再開,兩個全身黑衣的中年婦人,並肩而立,擋住了去路。

  江楓呆在當地。

  這突然的變化,也大出了青鳳的意料之外。

  王嬤微微一笑,道:“田公子,用不著我介紹了,鳳姑娘已對你說的很清楚,我姓嬤,她姓李,我們都是侍候鳳姑娘的老媽子。”

  江楓肅然而立,凝神戒備,兩道目光,很仔細的打量這兩個中年婦人。

  她們約有三十五六的年紀,倒也風韻有致,只是這時刻,她們都拉長了一張瞼,看上去,就不那麼柔和可親了。

  江楓心中打轉,想著該如何處置這種事情,全力搏殺?或是破圍而去?一時之間,無法定下主意。

  青鳳一顰柳眉幾道:“王嬤、李嬤,你們是什麼意思?”

  “鳳姑娘,不能讓他走……”王嬤說,“我和李姐已經商量好了,這些年來,鳳姑娘待我們情義深厚,我們一直沒有機會報答……”

  “我們看得出來,鳳姑娘是真心的喜歡他……”李嬤接道:“唉!這些年來,你日夜登台高歌,風靡了長安,可是,你卻是春閨深鎖一室愁,過著寂寞的日子……”

  “我……我很好啊!”青鳳說,“主上垂顧,青睞有加,又有你們這兩大高手,保護我的安全,錦衣玉食,鳳樓幽雅,王妃千金,也不過如此生活吧?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鳳姑娘,青鳳樓門禁森嚴,除了主上之外從無一個三尺童子,得入半步,今朝你閨房置酒,接待佳賓,難道真的是神女無情嗎?……”王嬤說,“我知道,你顧忌我們,不敢縱情恣放……”

  “我……你們……王嬤!李嬤!放他去吧!……”青鳳似是突然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有些語無倫次的接道:“留下他,有什麼好,一廂情緣,我怕……”

  “不要怕!……”李嬤接道:“有我和王嬤幫你掩遮,主上不會知道。”

  青鳳舉手拭去,奪眶而去的兩行淚水,長長吸一口氣,人已冷靜下來,緩緩說道:“我很感激兩位嬤嬤的愛顧,可是……”

  “鳳姑娘……”王嬤接道:“我們是真心的,不要再心存疑慮,你知道,我和李嬤練的是滅絕神功,早已消去了色慾之念,英俊郎君,瀟灑公子,在我們眼中是一文不值,但這小子卻也攪起了我們早已凍結成冰的那點溫情,我們同情鳳姑娘,也喜歡這小子,也動了促成你們一雙倆好的心願,當時,我還認為自己有點想入非非,那知和李嬤一商量,她竟然也有這份心願。”

  江楓心中忖道:“難道我修習這‘惑心術’除了可抗拒令人迷醉的媚功之外,還可以喚回人性中的溫情,這王嬤、李嬤,本是受命監視青鳳的人,怎麼發了瘋似的硬要作牽線紅娘。真是邪呀!”

  但李嬤說道:“田公子,你怎麼說?”

  “我!不知道,但不能害了青鳳姑娘就是,唉!她真要為此自絕,我豈不成了謀害她的凶手。”

  “你小子還算有點良心,……”李嬤嘆息一聲又道:“世上事,就是這麼的怪異不平,別人千金求見,想和鳳姑娘說幾句話,就難如所願,你小子卻是桃花照命,眼高於頂的鳳姑娘,竟然會宴客深閨,最是奇怪的是我和王嬤,無端插上一腿,你們好好談吧!我們告退了。”

  李嬤、王嬤,互望一眼,齊聲說道:“小子,別忘了我們這份情意!”雙雙退出室外,順手帶上了房門。

  青鳳呆了一陣,才低聲說道:“你站這裡,不要亂動……”

  輕輕拉開木門,嬌軀一閃而沒。

  江楓果然站著未動。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7 15:47
四十九

  但他心中正千回百轉,重新對自己作歡評估,今晚上的事件變化,是早已設計好了的陰謀、圈套,還是自已修習的奇術,真有春風化雨的能力……

  但聞微風颯然,青鳳已重回室中,掩上房門,低聲說道:“她們真的已不在暗中監視、偷聽,雙雙巡行這座宅院的四周,看樣子,確是存心要作成這次大媒呢?”

  “她們受命追隨在你的左右,暗中監視你的行動,自是貴主上的心腹之臣,怎會發生這種自願倒戈的事情?”

  江楓道:“你看,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青鳳沉思了一陣,道:“我不知道,不過,主上已經有三個月未到長安了,就算這是她們設計的陰謀,也是出自兩人的計畫,田兄觀察入微,可看出什麼破綻?”

  江楓全神貫注在青鳳的神情變化上,他要找出青鳳是否和兩人串通一氣?但地卻看不出青風有作偽的樣子。

  “是不是也懷疑我……”青鳳幽幽說道:“你究竟是干什麼的?目的何在?”

  “看來,鳳姑娘也對在下動疑了……”江楓道:“當今武林之中似是早為一股神秘的力量統治了,只不過區區是一個漏網之魚。”

  江楓單刀直入的試探,希望把事件引入正題。

  “我知道你不會為我的姿色所迷,果然是有為而來,可悲的是妾身卻已自蹈入情網之中,說吧!你想從這裡得到什麼?趁她們未在偷聽,我也許能提供一些內情。”

  江楓道:“好!那我就直言求教了!”

  青鳳點點頭。

  “姑娘就是那股統治江湖的神秘組合中人了?”

  “是!好像江湖中各大門派,都已入我們的掌握中了,武林道上,已經沒有強大的力量反抗我們,你一個人,又能成什麼大事?……”青鳳說,“我佩眼你技藝上的成就,但獨木,又何能撐起將傾的大廈呢?”

  “我很孤獨,所以,很需要像鳳姑娘這樣的紅顏知己,幫助我……”

  “你是說,已把我視作知已的好友……”

  “是呀!……”嘆息一聲又道:“相識滿天下,知已有幾人?

  鳳姑娘,我們相逢的時機不好,但能一見如故。”

  “你不是在騙我吧?……”青鳳說,“知己二字,豈可輕相許諾。”

  “我說的字字真實,……”

  “我相信……”青鳳接道:“你如藉機反擊,我早已淪入敗亡,時間不多,先談重要的事情。”

  “對!……”江楓道:“你們的主上,可就是統率那股神秘力量的首腦嗎?”

  “他只是很有權勢首腦之一,……”青鳳說,“但卻不是唯一的首腦人物。”

  江楓點點頭,道:“姑娘在組合之中,也算是重要人物了?”

  “我只是眾多的女弟子之一,只因稍具姿色、才慧,被選入金花級弟子之中,學到了較深奧的武功,不知是幸運或是不幸,我被主上看中了,受到更多的照顧,但卻獻上了少女的清白身子……”

  “我相信你沒有選擇的自由……”江楓多情地說,“青鳳,不要為過去悔恨,想想看今後該做些什麼?你們那個以詭異、暴力統治的組合,任何一個女弟子,都沒有能力抗拒被主上佔有的能力。”

  “內宮一系出身的女弟子,也許好些。因為統率她們的人,都是女人,……”青鳳說,“這座洛陽居中的四季花婢,全是內宮一系中人……”

  “她們要陪酒、待客,應付各種不同的男人,比起你這個差事,辛苦多了。”江楓微笑著說。

  “你早就來過洛陽居了……”

  “是!而且,還召過春花四婢陪酒,論才慧、姿色,她們絕無法和你相比……”

  “你找錯人了……”青鳳說,“四季花婢中超等人物是梅花姑娘,她才是四季花婢中的魁首,你應該去見識一下……”

  “為什麼?”

  “因為她美色奪人,媚術精湛,她存心去抓住一個男人,那男人絕無法逃過……”青鳳斜睞看江楓,接道:“這樣的花魁、美女,你不會見識一下,豈不是虛此長安一行。”

  江楓不願多說梅花,口氣一變;道:“姑娘不是內宮系中人?”

  “我不是……”青鳳道:“我是屬於天王門下的弟子……”

  “又是天王、又是內宮,這哪裡像江湖上的組合,……”江楓道:“它究竟是怎麼回事?”

  “只是一種稱呼罷了,叫起來又別一般江湖組合,田兄,我知道的只限於此,但就我觀察所得,似乎天王不至一個,應該還有一種力量控制著他們,……”青鳳說,“這些事,我只能聽,不能問,那會引起他的懷疑。”

  “內宮弟子和天王門下,是不是處的不大融洽……”江楓道:“你和四季花婢,也沒有往來?”

  “何至是不太融洽,簡直是冰炭不能同爐,現在還能維持個和睦相和的局面,那就是我們奉到了一種嚴格的命令,不得同室操戈,違者處死,我相信這道令偷,不是天王的意思,令諭是天王和宮主會銜頒下,逼他們頒下這道令諭的人,才是最有權勢的人……”青鳳確有盡吐所知的用心,笑一笑,接道:“說起來,有些可笑,天王和宮主原本是一對夫妻,如今卻各成一系,互不相容,不過,他們兩個人見面時,還能保持一定風度,彼此間談笑風生。”

  江楓道:“這洛陽居中,那一方面的實力大些?”

  “這裡就更複雜了……”青鳳說:“內宮一系中,以梅花為首,天王門下,由賤妾擔綱,但天正擔心我行為踰越,派了李嬤、王嬤來暗中監視我的行動,兩人除了使我個人私生活上,無法自由外,公事上,卻是大好幫手,她們武功精奇、機警無比,洛陽樓的侍應男女,以高大鬥為首,共有十八個人,這就是天王門下的實力,好像不如內宮一系的人手眾多,但我相信,我們人手雖少,但卻精銳過之,除此之外,表面上,我們都由這裡的總管統率,他是天馬總堂中派來的人,也是真正的江湖中人……”

  “天馬堂又是怎麼回事呢?我都會盡我所知的告訴你,”

  青鳳說,“天馬堂是真正江湖人物聚集的組合,近百年來的江湖上的凶神、惡煞,大都集中那裡,天馬總堂的堂主,更是江湖上第一凶人,可惜,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天王好像提過,但當時我沒有留心記下來……”

  “天馬堂……”江楓沉思了一陣接道:“好像沒有聽過這個組合。”

  “他們的活動,也是暗中進行,就因為它具有了神秘外衣,所以,實力擴展的很快,五年之前,我們尚在苦練武功的時候,所有的行動,都透過天馬總堂,……”青鳳說,“直到我們一、二、三,三屆弟子出師,才獨立門戶。”

  “好沉深的城府,……”江楓道:“單是這份忍耐的工夫,就非常人能及了,但他未料到,這種分化實力的策略,雖然便於統率,但卻易生對立,雖夫婦亦所難免,你們天王門下和內宮一系,就是個最好證明了。”

  “據我所知,他們夫婦失和,別有原因……”青鳳古怪的笑一笑又道:“你知道他們為什麼叫天馬堂嗎?這名號不但沒有霸氣,也缺少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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