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問道章 作者:文抄公 (已完結)

 
danchou888 2018-12-18 10:02:08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373239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2-22 17:21
第二百三十一章 破局
 
     武寧郡。
 
     封君府邸內。
 
     這府邸還是初代武寧君所建,經過幾代修葺擴張,庭院深深,規模宏大,幾乎堪比王宮。
 
     門口,兩隊虎背熊腰的精兵站姿筆直,穿著厚重的鐵甲,卻沒有絲毫吃力之感。
 
     此乃武寧君祖傳的精兵『鐵甲武卒』,經過歷代精益求精,已經是天下有數的精兵,人數過五百,是武寧君手下最強之力,連楚王都忌憚不已。
 
     府邸內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
 
     到了內宅,卻是一片祥和,兵甲極少。
 
     花園內種了一片梅樹,此時到了盛開之季,暗香浮動,令人沉醉。
 
     一名英武青年,身穿白袍,頭上簡單地紮著木冠,饒有興致地采了一束梅花下來,於小亭內插花。
 
     他身材修長,眸如點漆,氣度儼然,令人一見心折。
 
     此時白皙細膩的手掌如穿花蝴蝶,侍弄著花卉,就見他或摘或減,編織竹木,一個花籃就漸漸浮現,其上百花綻放,爭奇鬥豔,中有一梅,若從不同角度觀看,就有不同的景色,實在蔚然奇趣。
 
     「來人!」
 
     年青人笑了笑,喚來廳外侍立的丫鬟。
 
     這丫鬟不過十五六歲,穿著粉紅棉襖,也有五六分顏色,此時只是低頭,將仰慕之情盡數掩埋在心底,恭敬問著「君上有何吩咐?」
 
     「將此花籃給夫人送去!」
 
     摘花之人,自然就是武甯君嶽超了,此時吩咐著。
 
     「是!」
 
     這丫鬟立即捧著花籃,邁著小碎步離開,行動之間竟然也頗有章法,顯然有武功在身。
 
     若是外人以為武甯君內宅防禦鬆懈,八成要狠狠吃個大虧。
 
     「主公好雅興!」
 
     這時,一名文士進來,三縷長須,相貌儒雅,正是軍師諸葛忠,遙遙見著花籃,不由目露奇色「花草樹木皆有靈性,能采其靈機,令其長存不衰,主公這份修為,實在令屬下佩服不已……」
 
     普通插花,存活者不過七日,是為刹那芳華。
 
     而嶽超方才卻是以神鬼莫測之手法,硬生生截取靈機,封存花籃之內,至少能維持一月以上,甚至若繼續灑水,說不定還會生出根來。
 
     並且,他還不是修道之人,而是純以武功至此。
 
     這份眼力、感知、心性、都到了一個神而明之的地步。
 
     「軍師你就莫打趣我了,只是這些年修身養性,略有所得而已……」嶽超笑了笑,臉上竟然還有紅暈,仿佛一個羞澀的鄰家大男孩。
 
     又命人上茶,就與諸葛忠在亭子內坐了。
 
     諸葛忠暗暗看去,只見主公面上晶瑩生光,皮膚毛孔不存,一片光滑,心裡又是大震『脫胎換骨,返璞歸真?』
 
     聊了幾句,故意往武道修行上引著,嶽超也就說了「軍師慧眼如炬,這卻是我最近幾日的領悟……龍虎龍虎,龍者精神,虎者肉身,所謂降龍伏虎,不過調和陰陽,神與身合,形魄歸一,漸生神力而已,算不得什麼大神通。」
 
     「主公這說得……」諸葛忠苦笑一聲「若這還不算大神通,天下就無人可稱神通了……」
 
     這降龍伏虎,卻不比道家內煉。
 
     道家入門自三花聚頂開始,接著五氣朝元,內煉己身,陰神出現之後,就可內視損患修補,得著無漏道體。
 
     但這不過自家往自家臉上貼金,說是無漏道體,實際上就是將普通人的身軀練到極限罷了。
 
     兵家一重,軍氣灌體,肉身就突破了普通人的極限,進入超凡層面。
 
     所以若近身相博,一個宗師就可殺掉數個未曾練武的無漏道體。
 
     而之後,練精兵、衍生軍氣神通,都是兵家如虎添翼的手段,到了第四重降龍伏虎的境界,則是在非凡的極限上再次突破,從而生得龍虎大力,舉萬斤數萬斤巨石若等閒。
 
     這樣的軍將,若再配一副神甲,上了戰場就是所向披靡,什麼城牆城門,一錘就可轟開。
 
     縱然是大夏鼎盛之時,兵家四重也沒有幾個,每一個都可為方面軍大帥,坐鎮一方,任何牛鬼蛇神都要俯首。
 
     心中,頓生怒其不爭之意。
 
     有著如此實力,居然只想著風花雪月,實在令人扼腕歎息。
 
     當下又委婉地勸諫了幾句。
 
     岳超就笑「人生五十年,譬如腐草之螢,朝生夕死,縱然道家元神大成,也不過可轉一世,至多二百年,又算得了什麼呢?」
 
     「主公,這個請恕臣不能贊同!」
 
     諸葛忠立即反駁道「雖然凡人不得長生,但若為一朝太祖,開得龍庭,光照陰曹,享得大福,卻也不差了……再說,縱然世間無千年之朝,但若矯正時弊,與民休養生息,積蓄功德氣運,縱然陽間滅亡,陰間龍庭也可得延續數千年之資糧……五千年龍庭,比五十年如何?」
 
     這世對祖宗香火、還有死後祭祀都十分看重,並非無因。
 
     「神道?」嶽超苦笑一聲「沒了肉身,接受香火供奉之後的我,還是我麼?」
 
     神祗雖然能駐世長存,卻與香火信仰息息相關,一旦沒有,就是坐吃山空,數百年、上千年後自行消亡。
 
     而百姓香火願力何等濃烈駁雜?沒有肉身防禦的神魂如何能支撐得住,不被污染?肯定會被慢慢改變!
 
     具體而言,就是隨著信仰而移。
 
     比如一個神,縱然原本是男的,但若祭祀之人認為她是女的,修了神像神廟祭祀,那數十年,上百年之後,神明就真的變成女性形象了。
 
     這都不是秘密,因此縱然修道之人,不到沒有其它活路的地步,都不想走神道。
 
     諸葛忠沉默,又暗暗歎息。
 
     主公少年之時可不是這樣,果然是中了青鸞困龍之局,不可自拔了麼?
 
     事涉主西曆代先祖陵墓,不得允許,縱然請來道人,也是沒有絲毫辦法的。
 
     實際上,這事主公或多或少心中有數,只是無法揮慧劍,斬情絲,便一直下不了決斷。
 
     一句話說來,就是放不下感情,害怕一旦破了風水之局,對於洛夫人就有折損。
 
     ……
 
     「夫人……君上命小婢送來這花籃!」
 
     寢室之內,之前的丫鬟走進行禮,將花籃輕輕放下。
 
     室內一面銅鏡前端坐著一女,長髮披肩,玉骨冰肌,正手持一柄碧玉梳子,漫不經心地梳頭,聞言轉過身,現出一張宜喜宜嗔的臉來,當真是傾國傾城,難怪嶽超不愛江山愛美人。
 
     「花籃我收到了,很是喜歡,你下去吧!」
 
     「喏!」
 
     丫鬟有些奇怪,但還是退了下去。
 
     「夫人,您看主上多愛惜您啊,昨日才說梅花開得美,今日就親自摘了,送進房來……」旁邊一個伺候了多年的僕婦說著。
 
     在尋常,這種討好的話,總能令夫人露出笑靨,但此時的洛姬,卻是眉頭緊鎖「我累了,你們下去,不得吩咐,不許進來!」
 
     「是!」
 
     一行伺候之人行禮退下,還帶上了房門。
 
     洛姬苦笑了下,望著花籃。
 
     這花籃香遠益清,令整個房間都變得生機勃勃。
 
     她愛不釋手,貪戀地注視著,幾次伸手,卻終是垂了下來。
 
     心中,卻是想到數日上香,見得的那個相士。
 
     『夫人面帶桃花,青鸞之氣勃發,卻有克夫之嫌……主夫君有大運而不得騰飛!』
 
     若只是這些,她倒也聽慣了,當初以區區一個浣紗女的身份,被少君強行迎娶進門,就不知道多少人痛心疾首,罵她是『妖女』、『禍水』。
 
     但只要他喜歡她,她也喜歡他,一切就足夠了。
 
     果然,婚後夫妻琴瑟和諧,又育有一子,卻也漸漸雍容,這些事就不放在心上。
 
     但相士接下來的話語,卻是令她膽顫心驚,夜不能寐『若是太平之時,這倒也罷了,奈何逢著亂世,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卻有家破人亡之兆!』
 
     又道「夫人若是不信,自可問著別人!」
 
     ……
 
     這種話,她當然不會輕易相信,回來後就暗中調查。
 
     結果卻是真的。
 
     武寧君本來就養著一些風水術士,都是幾代的家生子,家人田宅都在,氣運相連,怎會騙人?
 
     「鵬兒……」
 
     「夫君……」
 
     想到日益成長的兒子,還有英明神武的夫君,洛姬兩行淚就流了下來。
 
     當下執筆,寫了一封長信「……妾身萬死,卻不能阻夫君大業,唯在陰曹地府,為夫君鵬兒祈福……」
 
     淚沾信箋,又抽出長劍,對著脖子一抽。
 
     噗!
 
     血珠濺落,灑於花籃之上,如紅珍珠。
 
     ……
 
     同一時刻,隔著不遠的奶媽,忽然見著小公子大哭不已。
 
     而正在小亭內煮茶的嶽超,更是捂著心口,豁然站起。
 
     哢嚓!哢嚓!
 
     他猛地一跺腳,地板破碎,化為一道疾風,沖向洛姬所在房間。
 
     啪!
 
     房門破碎,現出其中血色。
 
     「啊啊!!!」
 
     沒有多久,一聲悲號傳來,帶著濃烈的傷情之意。
 
     諸葛忠聽到這個,不由沉默。
 
     這件事,他隱約聽到口風,卻壓了下來,瞞著主公。
 
     當下緩緩喝茶,只是想著『一切都是為了主公大業,縱然主公賜死,也是死得其所!』
 
     。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2-23 16:24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六年
 
     雲中六年,北方。
 
     長白山,正陽道祖庭。
 
     時值午夜,一老道仰望星空,就見一顆星辰大放光華,不由驚歎:「這是……天變?!此主南方龍蛇起陸,必有大變啊!」
 
     急急掐指一算,又結合所得情報,頓時得出結果:「原來是困龍脫鎖……唉,當年楚王命高人在岳家陰宅中佈局,龍庭暗中施加影響,另藏了一重秘法,此時就可依法破之,只是放出此龍來,雖可為大夏爭取時間,未來卻也不知是福是禍……」
 
     正陽道明面上支持北燕,實際暗中支持的卻是大夏,受龍庭指派。
 
     龍庭當年發現南方有蛟龍而起,龍力甚是磅礴,幾乎有一統南方之望,因此暗中協助楚王,才得這鎖龍之局,如今自己放開,卻是龍飛九天,不可再遏制了。
 
     並且,嶽超之前雖然被困龍,卻也得以根基深藏,積蓄之力甚是渾厚,猶如按壓彈簧越厲害,反彈之力就越強。
 
     此舉雖可一時解圍,卻有飲鴆止渴之嫌。
 
     老道默算良久,還是一歎,沿著臺階而上,來到一處山洞前。
 
     這洞穴位於長白山頂峰,再上就是天池,承接天地靈機,乃是不可多得的福地。
 
     但此時,洞門緊閉,厚厚的岩石阻隔一切,顯然正陽道主明元還未出關。
 
     「唉……道主還未出關,這北方局面,該如何主持才是?」
 
     老道歎息一聲。
 
     明元道主自從上次延支山一役大顯神通,連弑兩天師之後,身負重傷,閉關至今。
 
     實際上,若是道業修為,三年前就彌補好了。
 
     只是閉關之時,又感受到突破雷劫不滅的契機,這才繼續苦修。
 
     道家修煉,自築基開始,歷經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元神出竅、遊神禦氣、呼風喚雨(天師)、雷劫不滅、純陽不朽……一重比一重艱難。
 
     特別是雷劫不滅,乃是傳說中的境界,老道自忖若是自己抓住契機,顯然也不會就此放手。
 
     只是道主突破得,似乎艱難了一些?
 
     「明永!出了何事?」
 
     正要走時,一個細細的聲音從石門內傳出。
 
     「啊,道主?」
 
     明永老道大喜:「您可曾成功?」
 
     「閉關三年,盡復舊觀,再三年,得雷劫不滅契機,此時傳說在我眼中已經沒有絲毫迷惑,只要默運玄功,承受天雷,便可突破!」
 
     明元清清如玉的聲音繼續傳出:「只是本座這些時日元神遨遊太虛,感悟天道,卻也明白了,原來我道一直在逆天!若引雷劫,威力恐怕比普通天師突破還要大上五成,這就是天譴!」
 
     明永老道大驚失色:「夏朝已經覆滅,我們要再興,自然要遭天譴,只是何以如此酷烈?」
 
     「若只是一朝龍庭再起,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當年大夏一夜而滅,本座就覺得甚是奇怪,如今看來,卻是行差踏錯,自去天命啊……」正陽道主修為日益精深,眼界也隨之開闊,從典籍中察覺出某些隱秘。
 
     「那道主的意思是……我們下船?」明永遲疑了下,問著。
 
     正陽道本來就在輔佐北燕,雖然與大夏暗中來往,卻未正式叛主投靠。
 
     更何況,北燕如今勢頭正盛,有草原十萬鐵騎,統一天下很有希望,至不濟也能劃江而治。
 
     扶龍庭至此,可算成功。
 
     「順行成人,逆行為仙!既已逆之,何不大逆?!」
 
     良久,明元的聲音才傳了出來。
 
     這就是說,修道總有劫數,早已逆行,當堅定本心。
 
     「道主,我明白了。」
 
     明永恭敬行禮,退下。
 
     山洞之內,正陽道主盤膝坐在一張石床上,神色卻是豁然一變。
 
     實際上,明永之前的說法很是不錯,若轉投北燕,不,這甚至不叫轉投,而是一直陣營不變,無疑危險最小,也有著收益。
 
     明元估計,若是北燕一統天下,自己突破雷劫不滅之境的可能足有九成!
 
     縱然只打到天河,無法一統南方,也有六成把握突破!
 
     因為雖有雷劫,卻無天譴!還可得北燕運數支持,渡過的希望很大。
 
     「只是若如此,我一輩子的極限,也就至此了……不可能突破純陽不朽,成為仙人!」
 
     「而若改投大夏,雖然危險,一旦成功,回報卻十分豐厚,很有希望能令我傳說之後,再進一步!追尋那茫茫的『道』!」
 
     正陽道主低聲喃喃著,又望向面前的一張殘頁。
 
     這殘頁玄黃色,其上似乎有著黑紅之光閃爍,將字跡模糊掩蓋。
 
     「地書?世間真的有此物麼?」
 
     他面露疑惑、激動等神色。
 
     大夏龍庭雖然暗中做了不少準備,但北方佈局,多靠正陽道與神宵門。
 
     六年前一役,神宵門天師戰死,北方就是正陽道主一人定奪了。
 
     明元此時,可以說真正是大權在握,一念可左右天下大局。
 
     像他這種人,什麼許諾都難以羈絆,至於忠心什麼的更是笑話。
 
     唯有直接可見的利益,才能拉攏。
 
     大夏也知曉這點,最近終於鬆口,給他送來這地書殘頁。
 
     地書據說記載了天地之秘,完整讀了,必可成仙!
 
     明元沉吟良久,還是伸手,往地書上面一抹。
 
     呲啦!
 
     黑紅色的光芒瞬間消退,現出一行行扭曲而又玄奧的字跡……
 
     ……
 
     慶國,一處戰場。
 
     平原之上,數萬騎兵衝鋒,聲勢若奔雷,浩浩蕩蕩,好似天河決堤,帶著無可抵禦之力,碾壓而過。
 
     五萬草原騎兵衝鋒,當先作為箭頭的更是『血屠精兵』,清一色玄甲重馬,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哈哈!痛快!真是痛快!」
 
     燕狂屠大笑著,飛馳縱橫,帶著血屠精騎圍殺慶國倖存的精兵與將領。
 
     之前突然襲擊,不宣而戰,騎兵馳騁,直接殺入慶國,甚至饒過亢北城,直接阻擊後方援兵。
 
     這一戰之後,慶國六州之一的北方原州就要半數淪陷。
 
     六萬防禦草原之定北軍也要折損過半,雖然還有亢北城這一釘子,但指日可下。
 
     慶國空門大開,卻是可以肆意馳騁了。
 
     「哈哈……崔山八成要傻眼了,以為我北燕吞了草原,至少需要數年休養生息,縱然要開戰,也是先吃西戎諸國,或者較弱的東陳……但咱們偏偏出其不意,從最強點突破,等到崔山反應過來,原州就歸了咱們了。」
 
     戰後,騎兵紮營。
 
     燕狂屠款待諸將,哈哈大笑。
 
     「這都是將軍神勇,又運籌帷幄!只是後方亢北城這個釘子不得不拔了,否則我等前面在與慶國交戰之時,若後方再被其襲擊,卻是有大敗的危險……」
 
     一將出列,朗聲說著。
 
     「這個自然!」
 
     燕狂屠大手一揮:「反正此戰之後,原州定北軍投降者甚多,你們再飛馳各郡,押投降的廂兵過來,拿他們當先鋒攻亢北城……亢北城內也有定北軍駐紮,讓這些同袍相互廝殺,倒也可以為樂,哈哈……」
 
     一語之間,數萬降卒的命運便被定下。
 
     若是有望氣者在此,必可看到血光與煞氣沖天而起。
 
     只是對於燕狂屠而言,根本無所謂。
 
     他乃是北燕大將,一切殺戮自然有著北燕國體承擔,對數千萬人之信念氣運而言,這區區數萬十數萬冤魂,又算得了什麼?
 
     若是將來北燕得了天下,更是塵埃一般。
 
     ……
 
     踏踏。
 
     一隊騎兵飛馳,幾乎人人帶傷,兵甲散亂,顯然是吃了敗仗。
 
     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在一處停下,休息喝水。
 
     蒙戈吃著一張餅子,問道:「巴特爾,我們還有多少人?」
 
     巴特爾陰沉著臉回答:「只有不到兩千了……」
 
     「該死的燕狂屠,還有慶國人!」
 
     蒙戈狠狠灌了口水,又對付著面餅,似乎將它當成了敵人之肉。
 
     六年的經歷,已經令這位歸義可汗成長起來:「我們還算好……巴圖那一路才是真慘,撞上血屠精騎,怕是要全軍覆沒,嘿……我是不是還要謝謝燕人,替我報得大仇?」
 
     他本是草原霸主,烏延部的繼承人,只是作為叔叔的巴圖謀反,被逼得躲到慶國,尋求庇護。
 
     這一切並沒有多少意義,因為伴隨著北燕入侵,烏延部已經實際上滅亡了。
 
     沉默了下,蒙戈就問著:「接下來,我們該去哪裡?」
 
     巴特爾還是大將之才,略一思索,就在地圖上找到了自己等人的方位:「我們現在有三條路,一是去亢北城,與都督匯合,抵擋攻城。」
 
     「不說亢北城已經成了一座孤城,我們是騎兵,進了城有什麼用?」
 
     蒙戈本能拒絕。
 
     「第二條,則是趁著封鎖不嚴,突破去慶國中部。」
 
     「我們大敗,又沒有人馬……去了只怕也要看慶人的臉色……」蒙戈王子遲疑道。
 
     「那最後一條路,王子你還是草原上的雄鷹麼?」
 
     巴特爾的眼睛豁然亮起。
 
     「我自然是!」蒙戈聲音提高。
 
     「那很簡單,我們反其道而行之,去草原!北燕這次主攻方向已定,縱然草原不可久待,也可以繞道去西戎諸國,重整旗鼓!」
 
     巴特爾還是很有戰略洞穿力,直接說著。
 
     原本,北燕吞下草原,需要數年時間整編各部落,乃至威服西戎諸國,這次突然出兵,實在是打得慶國措手不及。
 
     但有著慶國拖住主力,西戎諸國受到的波及必不會很大。
 
     蒙戈聽到這裡,眼睛驟然亮起:「說得不錯,我們就去草原,去西戎諸國,奪回呼延氏曾經的榮耀!」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2-23 16:34
第二百三十三章 聚兵
 
     吳越國,曲胥。
 
     冬去春來,百姓下田耕種。
 
     武嵇在自己的封地內巡查了,發現兩千畝給得十足,並且多是平地,不由暗暗感激。
 
     旁邊的小丫頭,經過給養,卻也出落得越發珠圓玉潤起來。
 
     「下士大人!」
 
     回到大宅,就見到一個騎兵飛馬而來:「主君有召!」
 
     「既然如此,婉兒你先用飯,不必等我了!」
 
     武嵇將女兒交給僕婦,又吩咐著:「好好伺候小姐!」
 
     這才上馬而去。
 
     實際上,到了曲胥,安穩下來,有田有宅,就有人打探他續弦的意思。
 
     甚至若是有意,連大族曲家都願意嫁個嫡女過來,但武嵇思念亡妻,還是拒絕了。
 
     一路來到縣城君侯府中,發現氣氛不太對勁。
 
     兵甲儼然,十分肅穆。
 
     正沉吟間,段玉就走了出來,武嵇連忙行禮:「見過主上!」
 
     「武嵇啊,你來得正好,跟我去兵營!」
 
     段玉一笑上馬,帶著一行人來到兵營。
 
     他真正掌握的兵卒還是雲中衛,原本的縣兵經過淘汰,留下一些人,又再招募鄉勇訓練,到今日方才成就,正好閱兵。
 
     兵營之中,點將臺上。
 
     段玉按膝端坐,秦飛魚著甲,肅穆上前:「兵員已經練成,請主君檢閱!」
 
     「善,傳令吧!」
 
     段玉頜首。
 
     「主君有令,閱兵開始!」
 
     當即就有傳令兵下去,命一營營兵卒排成方陣,通過點將台。
 
     秦飛魚則是在旁邊稟告地說著:「本次練兵,取了四千人,經過冬訓,還有選拔淘汰,最後得著三千!請主君賜名!」
 
     段玉頜首,雲中衛本來就是雲中島編制,並且擴軍之後,以衛稱之已經不適宜了,當即道:「本君定兵制,五人一伍,十人一什,五十人一隊,一百人一營,五百人一衛,一千人一都,五千人一軍。」
 
     這基本上,就是二五進制,又道:「一軍統領稱為將軍,當下先組一軍,賜名武成,我自任將軍,下設三都,為龍蛇都、五毒都、水蛟都!秦飛魚,你為龍蛇都校尉,程金為五毒副尉,原六郎為水蛟副尉!」
 
     副尉,就是統領校尉的副手,但段玉不設主官的話,也就實掌兵權了。
 
     這其中,龍蛇都肯定要給秦飛魚,而五毒都段玉是準備親自掌控。至於水蛟都,就可以給原六郎。
 
     基業擴大還是有著基業擴大的好處,能騰出不少位置,比如這原六郎在雲中島上,被水生壓著無法出頭,但這次來曲胥,段玉將水生留著看家,原六郎立即提拔上來。
 
     等到立下功勞,就可直接扶正。
 
     「喏!」
 
     當下被吩咐的三人都是行禮。
 
     「好了,看閱兵吧!」
 
     段玉笑著揮了揮手,見著一營營兵從台下走過,不由點頭:「飛魚你兵練得不錯。」
 
     當然,這誇得很一般。
 
     真正的精銳,一是要從兵源上抓起。第二是要足糧足肉,嚴加訓練。第三則是兵甲齊備,製造精良。第四還要有著一股勝兵之氣。
 
     這樣的大軍,才能說去爭奪天下。
 
     而曲胥只有一縣,兵源還是有所不如,勉強能做到糧食充足,嚴格訓練,但想要跟雲中衛一樣精銳還是不可能。
 
     至於最後的勝兵之氣,則是要不斷打勝仗,才能練成強軍,這時也不要想。
 
     因此段玉覺得,這新訓出的三千武成軍,要是對上自己的五百雲中衛,絕對是要被一擊而潰的下場。
 
     而平時打仗,順風或許還行,守城也尚可,若是野戰,大概也就能鎮壓普通草民造反。
 
     不過這個程度也可以了,能安定地方,維持城池,打仗自然還是要精銳上。
 
     這個世界因為有著非凡之力的存在,戰爭形式與異世不同,不可不查。
 
     閱兵之後,段玉直接在軍帳內召開軍議。
 
     「主君如此,可是形勢有變?」
 
     在場之人,秦飛魚與段玉關係最深,開口問著。
 
     「是啊……收到線報,大陸風起雲湧,局勢頓變啊!」
 
     段玉自袖中抽出情報,交給秦飛魚。
 
     秦飛魚瞥了一眼,神情一怔,細細讀了,旋即又交給郭百忍。
 
     一行人依次看過,神色各異。
 
     「南楚,武寧君果然反了!他的封地可在楚國腹心啊,楚王焦頭爛額,急調之前預備的剿匪軍隊……」
 
     「北方,北燕南下,先破定北軍,三日破亢北城,一月得原州,也是侵略如火!」
 
     郭百忍歎息:「眨眼間,天下局勢大變,主君真是神鬼之算!」
 
     「北方再怎麼打也與我們無關,現在還是議一議南楚吧!」段玉笑容意味莫名:「之前南楚還想舉兵伐喪,縱然吳越王痊癒,也有些賊心不死,最近兩次叛亂,卻是焦頭爛額,這世情變化之速,真可令人目瞪口呆啊!」
 
     「此乃因果迴圈,報應不爽!」秦飛魚也是一笑:「主君有意于楚地?」
 
     「吳越王畢竟名義上還是我的封君!不能取吳越,只能取之楚了。」
 
     段玉聳了聳肩膀。
 
     封君對於封臣,還是有著一定控制權的,比如私兵出封地,就是大忌。
 
     當然,他們這些邊境封君,為了防禦敵人,卻是有著一定的軍事自主權。
 
     比如白芷封君發現對面的楚國封君有打過來的跡象,發動兵卒,禦敵於封地之外,卻也不能算是違制。
 
     而對面的楚國封君,也經常趁著秋收之時,侵擾吳越,雖然打了就跑,但耽誤農時,甚至搶奪稻穀之事還是少不了。
 
     也就去歲因為楚國內鬧叛亂,稍微安穩了一些。
 
     沒有錯!
 
     在楚國中,吳越邊境之上的地盤,也大多由封君們掌控。
 
     因此吳越與楚國之間的摩擦,更多都是封君們的互相試探,合縱連橫,是一條緩衝地帶。
 
     楚國跟吳越一樣,喜歡以封君拱衛四方,唯一的一個例外就是武寧,地處腹心,因此成為大患。
 
     如今果然爆發,楚王肯定焦頭爛額,卻正是他們這些吳越封君的機會了。
 
     說到這裡,段玉就遺憾非常,當初無鳩怎麼不將他直接冊封到邊境線上呢,那樣就可以明目張膽地打過去了。
 
     不像現在,四面被吳越勢力包圍,想要出兵都得束手束腳。
 
     「自然得攻楚,機會總是有的,主公可記得上次白芷、朱鳶、曲易三位封君曾派人來?」
 
     郭百忍笑道:「建立聯繫之後,還偶有信函來往,互通消息,臣觀他們必會起意!」
 
     在段玉看來,這邊境上的兩國封君攻防,就很有些小孩子過家家的味道了。
 
     因為兵少,訓練不精,又沒有大將率領,而城池卻修建得尚可,往往就是攻高防低的菜雞互啄。
 
     今天你趁我秋收來割稻,明天我占你一個村子,循環往復。
 
     一旦被打疼了,立即就去叫家長,大軍開來拉偏架。
 
     開始幾次之後,雙方封君便都有了度,沒有玩得太過火。
 
     畢竟將雙方國君叫來,若是真的開戰,大軍過境,兩邊封君領地怕是要玉石俱焚。
 
     這次白芷君等或許有意,但也就是去趁火打劫,搶錢搶糧搶奴隸搶地盤,僅此而已。
 
     不過對段玉來說,這麼做就太浪費了。
 
     不趁機好好搞個大新聞,怎麼對得起大夏龍庭上竄下跳,將楚國局勢攪亂至此呢?
 
     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他才抓緊練兵。
 
     ……
 
     二月閱兵,隨後三千五百武成軍就拔營出發,沿著山道水路,行向白芷邊界。
 
     因為是職業脫產士兵,可以擺脫繁重的農作之事,不用下地播種。
 
     而封君們最喜歡乘人之危,動兵的季節不是春季就是秋季。
 
     春季地方百姓多下地耕作,難以形成合力阻擊。
 
     而秋收更是可以直接去搶收田穀,食敵一鬥,當吾兩鬥。
 
     軍隊一行逶迤綿長,並且後勤諸事繁雜,三千五百人,一天耗糧接近四五十石,還有其它醬菜,鹽巴等等,消耗急劇上升,若不能戰事盈利,往往就會破產,歷史上窮兵黷武而亡其國的例子比比皆是。
 
     這時候軍隊前行,一日三十裡到五十裡之間,還要留有餘力,預備戰鬥或者紮營。
 
     好在秦飛魚是老校尉了,又有五百雲中衛監督,一路上倒也井井有條。
 
     三月,白芷之東,也是白芷、曲易、曲胥三塊封地交界處,四支軍隊開來,段玉這邊的是武成軍,打著山水紋旗幟,南方的朱鳶君,帶來一千五百人,打紅底朱雀旗,北方來的是曲易君,有兩千人,方陣儼然,展九曲旗,最後則是半個東道主的白芷軍,只帶了一千人,輕裝簡從。
 
     大軍互相隔著一段,安營紮寨之後,四位封君便尋了一處會面。
 
     「今日三位應邀而來,本君不勝榮幸啊!」
 
     白芷封君名為刑鼇,穿著正式禮服,腰佩玉環,國字臉,棱角剛硬,身上有著一股煞氣,顯然並非草包。
 
     他望著段玉,上前迎接一步:「曲胥君?果年輕有為!容我介紹,這位是曲易君,這位是朱鳶君!」
 
     段玉同樣一絲不苟地行禮,一一見過。
 
     曲易君是個笑眯眯的大胖子,皮膚白皙,走路都需要人扶。
 
     這年代,胖即是富貴的證明。
 
     而朱鳶君面色黝黑,眸子狹長,給人不好應付的感覺,四人互相見禮,此時氣氛倒是融洽:「我等彙聚萬兵,必要給楚國封君一個好看!」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2-24 16:58
第二百三十四章 合議
 
     四位封君依次而坐,凝視場中繪著附近地形的地圖被展開。
 
     「附近這片,吳越人稱為浦西,而楚人則稱為浦上……因為有一條大河浦水流過!吾等都是浦西諸侯!」
 
     白芷君先指著地圖上的一條大河,笑道。
 
     『神一般的浦西諸侯!』
 
     段玉暗自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肅穆聽著。
 
     南方多山水,地形破碎,要動兵,什麼騎兵、乃至車陣,除非找到合適地形,否則多是雞肋,以靈活多變的步卒方陣為上。
 
     除此之外,則是水師。
 
     他建武成軍,其中的水蛟一都,實際上就是水師雛形。
 
     當然此時船隻什麼的沒有準備好,就先當成陸戰隊用用。
 
     「浦西諸侯中,吾等所對的楚國封君,則是舒宗君、舒巢君、舒鮑君、陶君……」
 
     楚國西至天河源流,北全據天河之險,南有盤雲山脈,西與吳越浦州交接,共計十二州,地域廣大,人口稀少,不得已以封君拱衛四方。
 
     唯一的例外,就是武寧君,此君封地在楚國國都以西,有武靈山之險,又有七代武寧君種田發展,實力不容小覷。
 
     若自己這邊再起戰端,偌大的楚國,就是西有武甯、南有高玄通、東有浦西諸侯,若慶國再渡江自北向南而攻,就真正是四面烽煙,有滅國的危險。
 
     當然,此時慶國自顧不暇,是不可能來撿便宜的了。
 
     一想到北方,段玉就神色一沉。
 
     他原本估計北燕再怎麼快發動,也有十年時間,但想不到北燕如此迫不及待,征服草原後不怎麼休整就直接南下。
 
     十年變六年,頓時有些措手不及。
 
     朱鳶君見到段玉神色不對,問著:「曲胥君可是有何疑惑?」
 
     「只是覺得這楚國封君,封號之中舒字似乎太多了些……」段玉笑道。
 
     「曲胥君卻是有所不知,這群舒封君,源流卻是一家,祖上都是熊舒氏!熊舒氏乃王族,有功于國,獲封浦上,後來諸子再分封,就形成這三舒之格局……」
 
     曲易君笑眯眯地道:「曲胥君回去之後,還要多讀書才是!」
 
     「原來如此,多謝指點!」
 
     被不溫不火地刺了下,段玉卻是不以為意。
 
     心知南楚與吳越一開始的封君多是王室血脈,只是後來降君格為臣格,這曲易君說不定都能跟吳越王攀上親戚,不過看他活得好好的模樣,血脈應該不是很近,饒是如此,有些自傲也是在所難免。
 
     「此次我們由白芷山道進擊,必可狠狠給群舒一個教訓!」
 
     朱鳶君陰沉沉地笑道。
 
     看來之前他們這群封君,在群舒合力之下,吃了不少虧。
 
     「白芷君?」
 
     對於這個笑面虎,段玉不置可否,看向東道主。
 
     白芷君有兵五千,是他們一行中真正的主事者,或者說——盟主!
 
     雖然這次只帶了一千兵來,但若一路往西去,起碼會增兵四千!
 
     「我們有萬人,還小打小鬧,未免太過滅自己威風!」白芷君話一出口,曲易、朱鳶封君就是神色微變。
 
     「你們可知,南楚南方也甚是不穩!」白芷君笑了笑:「據本君所探得消息,那叛賊高玄通流竄入盤雲山脈中,隨時可能殺出……而楚國西方,武寧君叛亂,更是令楚王如臨大敵……當此之時,我們就只局限於搶人搶糧麼?」
 
     段玉略有些驚訝,想不到這白芷君倒算有些野心:「那封君的意思是?」
 
     「我們於此,當著山主水主之面歃血為盟,一舉破了那舒宗君城邑!瓜分其土地人口,豈不快哉?」
 
     下一刻,白芷封君就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要攻城?」
 
     曲易君與朱鳶君有些遲疑。
 
     「我們有萬人,舒宗君最多三千,又是春時,難以徵召國人防禦,如何不能滅之?到時候分其地,掠其女,奪其銀,而肥我等,豈不快哉?」
 
     白芷封君以言語煽動:「不趁這天賜良機削弱群舒,難道等他們日後再來襲擊我們?」
 
     當下又連連許諾好處。
 
     曲易君與朱鳶君有部分領土與楚國接壤,聽到這裡,想到能削弱敵人勢力,還能瓜分土地,不由答應下來。
 
     而段玉冷眼旁觀,心中卻在暗笑。
 
     他還是高看這些封君了,有著這個機會,也只不過將目光局限於一城一池之得失。
 
     若真按照對方規劃,這次即使能滅掉舒宗君,自己也拿不到什麼,畢竟隔了一個白芷呢。
 
     白芷封君與其它兩個封君對視一眼,這才道:「破城之後,金銀珠玉盡歸曲胥,曲胥君覺得如何?」
 
     似跟他配合,曲易與朱鳶兩個封君也逼視過來,帶著龐大的壓力。
 
     看樣子,這三人不是早有謀劃,就是有著默契,準備狠狠坑段玉一把。
 
     「這個……」段玉有些遲疑,似有些捨不得珠寶,最後找到個理由:「我們無故攻擊他國封君,擅起戰端,只怕這罪名不小,王上若是知道了……」
 
     『都出兵了,才來擔憂這個,明顯是藉口!此子看好處不大,想臨陣退縮了!』
 
     曲易君與朱鳶君對視一眼,望向白芷君。
 
     「曲胥君勿憂!」
 
     這時候就輪到白芷君出場,拍著胸脯保證道:「本君是因為群舒有所異動,不得不起兵防禦,只是勢單力孤,才向三位求助,我願寫下誓書與上奏,立即就送到墨邑中去!」
 
     段玉這才好像被說服了:「既然如此,本君就勉力為之吧!」
 
     「好!既然如此,我們立即盟誓!」
 
     其餘三個封君大喜,立即說著。
 
     盟誓,是南方的一項重要禮儀,雙方在山主水主等神主面前,各自立下誓言,並且獻上祭品,如有違背,請神明處罰。
 
     背誓者縱然是封君,名聲也會徹底敗壞,甚至受到君王嚴懲。
 
     而山主水主,就是山之神靈與水之神靈,對吳越人而言,就是地靈地祗之流。
 
     當下命人建造祭壇,諸位封君各自盟誓,又殺白馬白羊,獻於神明。
 
     到了四君共舉盟主之時,白芷君當然不讓,被選為這次盟主,望著下方,不由躊躇滿志地大笑。
 
     ……
 
     深夜。
 
     白芷君大營中。
 
     兩波人馬輕裝簡從,來到一個大帳之前。
 
     兩個披著黑袍的封君下來,與白芷君會面,摒走下人,在帳篷內秉燭夜談,完全是將段玉排除在外的架勢。
 
     「這次曲胥君中計矣!」
 
     曲易君大笑:「只是想不到此人竟然頗能練兵,居然出三千五百人!」
 
     「我看是喪心病狂才是,若這支軍隊覆滅,曲胥也就完了!」朱鳶君幽幽地補充了一句。
 
     「怎麼能這麼說?我們這次只是為了討伐舒宗,最多讓曲胥君承擔更多的敵人兵鋒而已……」
 
     白芷君說到這裡,也是笑了,意味莫名:「不過兵凶戰危,出什麼差池都有可能。」
 
     「說起來,此人也算不錯,只是站錯了隊,無可奈何啊!」朱鳶君冷冷地道,又瞥向曲易君:「君上似乎對自家血統很感榮耀?」
 
     「這個……當然不是!本君怎麼會對四十就大限的血脈感到榮耀,我祖上只是迎娶了一位旁支,並且隔了許多代了……」
 
     曲易君忙不地擦著汗水道:「只是……我聽聞這曲胥君是個極為厲害的修行者,道術高深,這該如何應對?」
 
     「哼!」
 
     白芷君不屑道:「法術只是小道,征戰沙場,看的還是兵家,我們上萬大軍彙聚,縱然元神也要被壓制得出不了竅,更何況……」
 
     啪啪!
 
     他拍了拍手,帳篷前的土壤一陣聳動,鑽出一條土龍來。
 
     說是土龍,實際上就是一條大蚯蚓,居然有成人胳膊粗細,口器上滿是鋒利的獠牙,令曲易君幾欲作嘔。
 
     「這位是巫牧道的申巫真人!今晚有他防禦四周,保證我等密議不外泄!」
 
     白芷封君瞥了面色同樣不太好看的朱鳶君一樣:「兩位還有問否?」
 
     「無!」
 
     「快讓這傢伙走吧!」
 
     兩個封君連忙搖頭。
 
     這土龍才搖頭晃腦地鑽回土中,消失不見。
 
     ……
 
     軍營之外,一處小山坡。
 
     土壤裂開,大蚯蚓又鑽了出來,沒入旁邊一個黑口袋中。
 
     從它妖身之上,卻是浮現出一個元神,從口袋前的一名蠱師身上鑽了進去。
 
     申巫真人睜開眼,喃喃道:「縱然得了允許,我操縱『黑土龍』進入軍營也頗為費勁,這人道龍氣,實在不可思議……」
 
     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到一處山洞前,恭敬行禮:「師叔,事情成了!」
 
     「辦得不錯……」
 
     一個細細的聲音傳出。
 
     申巫腰彎得更加弓了。
 
     裡面這人,乃是巫牧道中一位大高手,修為甚至到了天罡境界。
 
     只是一直無法突破生死屏障,證得轉世元神,方才另闢蹊徑,修煉太陰煉形之法,導致身軀異變,不能見陽光與活人。
 
     聽到誇讚,自是欣喜,又有些遲疑:「那三個封君,能成不?」
 
     「只是三枚棋子,成也好,敗也罷,算不得什麼……但那人既然敢殺我道地煞真人,又囚金鐵二老,就必須嚴懲!」
 
     細細的聲音繼續傳出,滲人森然。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2-24 17:12
第二百三十五章 攻城
 
     楚國與吳越浦州相對的,則是南句州。
 
     南句州內封君密佈,又有國君親信白羅,佔據芝城。
 
     此城位於浦水上游,北有山而南有水,東得群舒封君拱衛,可稱占盡地利,城中駐兵上萬,也是面對吳越的保險。
 
     若是浦上封君慘敗或者投誠,吳越入侵,此地便是最後一道防線。
 
     當然,在浦西封君們原本的軍議中,根本就沒有招惹這個龐然大物的打算。
 
     他們能攻下舒宗君之封邑,掠奪糧食人口,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白芷山道。
 
     大軍逶迤而出,經過白芷君封地之時,這位盟主陸續增兵,此時有兵卒四千,加上其它三位封君的人馬,大軍過萬,無邊無際,黑壓壓一片,帶給人強大的壓迫感。
 
     上萬人,與上萬大軍,還是十分不同。
 
     此時不論行軍還是紮營,都有強烈的鐵血煞氣與人道氣運盤旋,可辟鬼神。
 
     出了白芷山道之後,就進入舒宗君封地。
 
     這裡是兵家必爭之地,舒宗君於路口建烽火臺,又有哨崗關卡,於交通要道遍設營寨,守卒不多,只有幾十上百人,見到敵人大軍到來,立即點燃烽火,警戒後方,又雙股戰戰,握著兵器,要拼命為後方爭取時間。
 
     以一隅之地,百人之兵,抵擋萬人,無異癡人說夢。
 
     「沖!」
 
     「沖上去!」
 
     後方近萬大軍壓陣,段玉調動武成軍上前,命令五毒都進攻。
 
     雲中衛被他留作督軍,龍蛇、水蛟二都為左右翼。
 
     剛剛訓練出來的新卒,不見過血,經歷戰陣,終究不能成軍。
 
     只是若初陣就面對高烈度作戰,也容易死傷慘重,這小小的攻防戰卻是正好練兵。
 
     雖然後方三個封君有著以此消耗武成軍實力的打算,但他們怎麼知曉段玉的心思?
 
     這一路的小寨關卡,正好讓武成軍新卒輪流上前,蹭點經驗。
 
     兵法有雲,十則圍之,歷來攻城之軍,起碼要為守城之軍的數倍乃至十數倍,因為守方有城牆,居高臨下,占盡地利。
 
     不過此時大軍開來,有數十倍乃至百倍的兵員優勢,遠遠望去,旗幟如雲,長戟如林,立即就將守軍氣勢死死壓制,這是占了人和。
 
     殺了半日之後,程金就來稟告:「主君,已經攻破營寨,俘虜五十一人,我方陣亡十七人,輕重傷三十餘……」
 
     「善,繼續前進!」
 
     這關卡是封鎖白芷山道的前沿,再往後,防禦反而削弱,大致就是哨所的級別,直到舒宗君的城邑為止。
 
     段玉命著進軍,一路連連拔寨,大軍兵鋒所指,幾乎沒有一合之敵。
 
     周圍的楚國鄉民,不論國人野人,見到這一幕都是避之不及,還有逃亡深山的。
 
     作為邊境之民,他們對於襲擾之戰是習慣了,自有一套保命的應對方法。
 
     只是萬人侵略還是少見,不由就有些不妙之預感。
 
     到了第三日,大軍開到舒宗城邑之下。
 
     這城邑甚大,外郭周長四裡,城垣高三丈,厚也有兩丈,內有戶六千,更因為之前烽火傳警,舒宗君有了防備,召集各鄉兵卒防禦,集兵兩千五百,四門緊閉,防禦森嚴。
 
     「此城堅固,又有守卒兩千五百之數,曲胥君要損失慘重了!」
 
     萬人軍陣核心,白芷等封君對視一眼,都有些奸計得逞的快感。
 
     這時,就見段玉戎裝而來,都擠出笑容,上前迎接:「曲胥君威武,連連攻城掠地,我等佩服!」
 
     「少來這些虛的!」段玉卻是眼睛一瞪:「說好四家攻城,我軍一路當先鋒,已經略有折損,這次總得你們上了吧?」
 
     白芷君冷眼斜瞥,見到段玉身後諸將面有不忿之色,知道自己這一方的確不能做得太過火,否則逼急了對方,大可揚長而去,甚至鬧一場火拼,徒然讓舒宗君看了笑話。
 
     他們這次真正的目的,還是進攻群舒封地,獲得利益,削弱曲胥君不過附帶,甚至都沒有讓曲胥君死在這裡的想法。
 
     段玉也隱約查知此種態度,不由心裡暗笑。
 
     若是他,肯定不論三七二十一,先消滅敵人再說,後續如何,後續再考慮。
 
     不過這些封君習慣了高高在上,卻又首鼠兩端,自詡貴族,甚至與敵方交戰,縱然俘虜了首腦,也是儘量不殺,轉而索要贖金。
 
     說是貴族風度,實際上不過是老朽不堪。
 
     或者說,形成了某些潛規則?
 
     雖然這是分封制必然帶來的,若段玉勢大,手下封臣也會慢慢如此,但此時卻是絆腳石,自然毫不猶豫地踢開。
 
     「也罷,攻城之舉,自然是我們四家輪流來。」
 
     對視了一眼之後,朱鳶封君笑道:「不過目前,我們先紮下大營,還要趕制攻城器械!」
 
     當下大軍就尋了空地紮營,白芷君讀過兵書,治軍還是極有章法,讓各營以溝壑相隔,營盤也紮得極是堅固,又命工匠趕制攻城器械,一副好整餘暇的模樣。
 
     實際上也是如此。
 
     此時正值播種時節,楚國封君們要召集國人,征辟大軍來援,起碼需要半月。
 
     不過舒宗君有城池,有守卒,有糧食,撐過一個月應該問題不大。
 
     ……
 
     到了第三日,攻城開始。
 
     伴隨著戰鼓聲,兵卒舉著盾牌,冒著箭雨前進。
 
     先是堵上城郭週邊的壕溝,旋即搭上雲梯,仿佛一行行螞蟻般爬上,這就叫蟻附攻城。
 
     而城上的兵卒則是不斷向下射箭,砸下巨石。
 
     偶爾有爬上城牆的,立即就被長矛從四面八方刺來,寡不敵眾,紮成血葫蘆般,一路慘叫著跌下去。
 
     「這些軍隊,雖然不算烏合之眾,但也就這樣了……」
 
     秦飛魚縱觀全場,很是不屑。
 
     「若按此法攻城,起碼需要圍上一月,到時候舒巢、舒鮑援軍到來,我們就只能無功而返,最多沿途劫掠些鄉里……」
 
     往昔封君們大戰,也就這個水準了。
 
     「曲易、朱鳶之兵,裝備尚可,戰意不高,唯有白芷之兵,算有勇氣,只是失之軍紀……」秦飛魚又望了幾眼,歎息道。
 
     「飛魚你拿慶國之兵,乃至雲中衛精卒跟他們比,自然相形見絀……」段玉大笑。
 
     慶國位於四戰之地,陸師精銳天下聞名。
 
     而這四家上萬的聯軍,連吳越國一流都算不上,只是二流水準,自然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聊了兩句之後,就說到正題:「城中佈置如何?」
 
     「請主君放心,武嵇本來就在楚地生活過,學得楚音,扮做慶國行商沒有絲毫破綻……」秦飛魚低聲肅穆道:「其女留在封地,又有我方精銳隨行,忠誠上也沒有問題。到時候裡應外合,必能令城防出現破綻,當然……等上幾日,令守城士卒疲憊之後,效果更佳!」
 
     「如此就好!」
 
     段玉頜首。
 
     古代,若是沒有火炮等攻城利器,要打下城池極為艱難,往往就有十萬大軍圍城數年,依舊不得攻破的例子。必須等到城內缺糧,方可不戰而潰。
 
     因為城池堅固,安全,因此附近人口、財富,都是不斷向城池彙聚,鄉野之中反而沒啥油水。
 
     想要大撈一筆,就必須破城,但死傷慘重,也是難以承受。
 
     除此之外,只有施展攻心之計,令城內守軍自動開城投降,又或者收買奸細,暗中獻城了。
 
     當然,這個世界有著非凡之力,又是不同。
 
     若段玉想破此城,只要命令秦飛魚帶著暗藏的龍蛇精兵,不計死傷地沖一波,再配合大軍全線猛攻,一日必破。
 
     但能減少損傷,又何必如此呢?
 
     段玉將雲中衛暗藏,只是作為督軍,命武成軍不斷攻城。
 
     七日下來,各家損失數百,而城中守軍也是疲憊不堪。
 
     營帳之內,四位封君再次彙聚。
 
     「探子來報,舒巢君、舒鮑君已經各起兵三千來援!三日內必至!」
 
     曲易君望著面前的美酒珍饈,完全失去了胃口。
 
     朱鳶君也是臉色陰沉:「想不到城中抵抗如此頑強,必須馬上攻下這城!否則就得撤退了。」
 
     損失這許多人馬,卻要灰溜溜撤走,縱然能搶劫周圍鄉里,還是令他有些不甘心。
 
     「城中經過七日,守卒也很困倦……」
 
     白芷君舉著酒爵,突然望向段玉:「我觀武成軍進退有據,實是精銳,更聽聞曲胥君當日立威,一日破胥家塢堡,可見手下必有陷陣敢死之士,這次攻城,就得仰仗曲胥君了!」
 
     這麼一說,曲易、朱鳶二君也連連稱是。
 
     段玉那支五百人的精銳一直沒有動用,他們可看在眼裡。
 
     實際上,對此也十分理解,他們自己同樣留著數百下了血本的精銳人馬,關鍵時刻,或者破軍殺將,或者護衛逃跑,是最後的底牌,之前也沒有拿出來攻城。
 
     「要本君為主力,那本君有什麼好處?」
 
     段玉握著酒爵,嘴角笑容莫名。
 
     「吾等不是早有劃分,城破之後,金銀珠玉,都是你的。」
 
     看到段玉有妥協之意,朱鳶君立即來了精神。
 
     「不夠!」
 
     段玉搖搖頭:「還有城中糧庫、武庫、得優先供應我軍,何如?」
 
     「既然如此,那一言為定!」
 
     白芷君一錘定音地道。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2-24 23:41
第二百三十六章 破之
 
     是夜,烏雲蔽月,伸手不見五指。
 
     舒宗城邑,旅舍內。
 
     武嵇長出口氣,望著漆黑的夜空,忽然想到了女兒的笑靨。
 
     他一身夜行衣,忽然竄出窗外,如鬼魅般前行,腳尖一點,就越過丈許高的圍牆,潛入一處樓內。
 
     「你!」
 
     樓中正有兩人,見到他來,不由大驚之色。
 
     武嵇毫不廢話,疾進如風,手指化為一片幻影,打在這兩人喉結之上。
 
     骨骼碎裂的聲音傳來,這兩個探子頓時捂著脖子,倒底氣絕,從頭至尾,都沒有大的聲音傳出。
 
     「最後一處崗哨,解決了!」
 
     武嵇喃喃自語。
 
     城邑一被圍,舒宗君雖然沒有發兵捕捉外來商賈,卻也對他們起了疑心,命令探子監視。
 
     若不是日後還有求於這些商賈,需要他們轉運一些物資,說不定都要直接捉了上城牆充當守夜的壯丁。
 
     武嵇身為宗師級高手,連郡守之子都能刺殺掉,區區幾個崗哨更是手到擒來。
 
     此時回到旅舍之內,就見原本的大房間中,燈火幽然,十幾個精卒並未安寢,而是肅穆跪坐,擦拭著武器。
 
     「週邊崗哨已經解決,主君也傳來信號,今晚就發動!」
 
     武嵇命令著,一行人刀劍蒙了黑布,從旅舍後門出去。
 
     他深吸口氣,知道月黑風高,正是殺人的好時節。
 
     主君賜田宅,封爵位,自己無以為報,只有一身功夫。
 
     而這次,就是投名狀,必須辦得漂亮了!
 
     一行人摸到南門,時值後半夜,雖然城牆上點燃了火把,但不論守卒,還是臨時徵調的民夫,都是昏昏欲睡。
 
     連日攻城,雖然有民夫代替守夜,但士卒還是疲憊不堪。
 
     「上!」
 
     武嵇眼神示意,身先士卒,偷偷摸了過去。
 
     噗!
 
     他潛伏於暗影之中,如捕食的獵豹,忽然撲出,手中長刀就抹過兩個哨兵的脖子,在他們落地之前又伸手一扶,將屍體拽入黑暗中,端是悄無聲息,殺人割草不聞聲。
 
     以宗師武道,偷襲幾個普通哨兵,也實在是牛刀殺雞。
 
     如此這般,這一行很快靠近城門,卻是再無間隙陰影可以利用了。
 
     但這時,也不需要再利用什麼。
 
     「殺!」
 
     武嵇調勻呼吸,忽然暴起,一道刀光纏繞身周,殺入弓箭手之中:「八方連刀式!」
 
     噗噗!
 
     就見刀光連閃,那些弓箭手面露愕然之色,盡皆被分屍。
 
     「啊!有人偷襲!」
 
     職守城門的隊正大驚,高喊著:「鳴鑼!!!」
 
     然而,話音剛落,武嵇就猛撲過來,如出籠之虎,刀下竟然沒有一合之敵。
 
     從四周黑暗中,十幾個精銳也是撲出,飛快斬殺著猝不及防的守卒。
 
     「快開城門,放吊橋!」
 
     這守衛城門的隊正也有武功在身,在軍中算是一把好手,奈何不過多接了武嵇一刀,就被斬下首級,令守卒大亂。
 
     武嵇也懶得追殺,大聲喝令著。
 
     ……
 
     南門之外。
 
     段玉與秦飛魚趁著夜色不斷靠近,突然就聽得城門一陣騷動,吊橋被緩緩放了下來。
 
     「不是詐降,命令雲中衛衝鋒!」
 
     雖然段玉只當練兵,但此時還是用了道術探查,肯定地說著。
 
     「龍蛇營,隨我出擊!」
 
     秦飛魚對此十分信任,立即領著龍蛇營,從敞開的大門中殺了進去。
 
     自己這方有精兵,又有人獻了城門,五百雲中衛立即將城門與周圍一段城牆佔據,殺退來攻的將領。
 
     隨後,兩千多武成軍越過城門,沖入城中,剿殺敵軍,立即就是大局已定。
 
     「武嵇,你做得不錯,我任命你為龍蛇都營正!其餘人皆有獎賞!」
 
     段玉來到城門後,發現五百雲中衛死傷者竟然寥寥無幾,倒是獻城的這一批十幾人死了大半,隨渾身浴血的武嵇跪地行禮,立即說著。
 
     旋即,又飛快下命:「雲中衛把守城門,命武成軍立即圍攻舒宗君府邸、銀庫糧庫,除此之外,不必與敵巷戰!另外,動員國人滅火!」
 
     攻城從來都是圍三缺一,留著一個豁口,給守軍一條撤退的活路與希望,瓦解鬥志。
 
     浦西諸侯留了西門,此時城破,城中守卒再無戰意,立即蜂擁向西門撤退。
 
     段玉也聽之任之,他們戰力尚可,若是執意為難,武成軍必有死傷,這又是何必呢?
 
     ……
 
     城外。
 
     城邑內火光沖天的混亂場景,立即就被另外三家封君的將領看到,叫醒了各封君。
 
     「竟然破了?」
 
     白芷君望著城池,臉上驚喜交加。
 
     他們剛剛答應曲胥君的條件,想不到一夜之間,城池就被破之。
 
     「到底出了何事?」
 
     白芷君立即叫來統兵將領,細細問著。
 
     「曲胥君夜襲,破南門而入,應該是城內有人接應!」
 
     這將臉龐漆黑,在火光下明暗不定,大聲回答。
 
     「哎呀……這可虧了!」
 
     聞訊而來的曲易君臉上肥肉心疼得擠成一團:「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為今之計,我們也立即進入城內!」朱鳶君馬上下令:「快,命我的朱鳶衛為先鋒,立即進城!」
 
     這卻是著急搶奪戰利品了。
 
     白芷君不屑地瞥了一眼。
 
     此等人,貪小利而忘大節,真是豎子不足與謀。
 
     區區金銀糧秣,縱然都給了曲胥君又何妨?這城池,還有這領地與人口,才是大利所在!
 
     如今城邑被破,有萬人守著,肯定能守住。
 
     楚國此時內憂四起,八成無法干涉。
 
     此戰過後,就可以向吳越王報捷,並且請封了吧?
 
     曲胥君鞭長莫及,曲易、朱鳶二君給點蠅頭小利即可,這大片土地,不還是自己的?
 
     一念至此,心中不由大快。
 
     ……
 
     天色既明,原本混亂的城邑漸漸安定下來。
 
     大軍開入,鎮壓不服,整座城邑火災已經被撲滅,只是還有零星幾處冒著青煙。
 
     段玉得了要害府庫,又命雲中衛巡查,整肅軍紀,不得有劫掠、姦淫等事,又幫助救火,勉強讓驚懼的國人之心安定下來。
 
     所謂的國野之分,在南方就是城邑人與城外人的區別。
 
     得了國人之心,城邑方才能安穩。
 
     如此做法,自然令後來的曲易、朱鳶兩個封君大為不滿。
 
     對方吃肉,總得給他們口湯喝吧?只是段玉態度堅決,為此還有幾次小火拼,狠狠吃了幾次癟後,兩人只能去找白芷君告狀。
 
     卻不知白芷君已經將此地當成了自家封邑,也是笑呵呵地和稀泥,心中還暗暗贊同段玉之法。
 
     當下四位封君,就在舒宗君的府邸中相聚。
 
     「主君,這舒宗君真是富裕!」
 
     原六郎的水蛟軍負責搜刮,此時過來稟告:「我們的人馬已經佔據糧庫,盡情補充糧秣,除此之外,兵庫與俘虜處繳得皮甲三百具,如今軍中伍長以上,已經盡皆換裝,士卒也有備用武具……」
 
     「除此之外,這府邸之中,共抄得鐵甲二十具,金餅一箱,白銀七箱,其餘古玩珠寶難以計算……」
 
     「哦?居然如此多?」段玉隨手抓起一塊金餅。
 
     可以發現,這金餅四周很不規則,顯然熔鑄不得法,雜質頗多。
 
     但即使如此,也有黃金三千兩,抄了這家之後,合計可得白銀七萬兩以上。
 
     「嘿嘿……」
 
     原六郎一笑:「本來內庫並無這許多,但我逼問到後花園中還有一個地窖,去挖了出來。」
 
     「原來如此!」段玉無所謂地將金餅扔回去,看來不論古今中外,這地主老財的習性還是難改啊。
 
     可憐這舒宗君不知道多少代的積累,就都歸了自己了。
 
     士卒們努力搬運,這一幕自然被進來的三位封君看在眼中。
 
     「這舒宗君,竟然如此之富?」
 
     曲易君望著那些箱子,眼珠都紅了,恨不得親自動手去搶上一塊金子回來。
 
     就連白芷君都有些意外。雖然知道城邑之內財富彙聚,但這也有些超出想像。
 
     他卻是不知,南楚縱然地廣人稀,但好歹還算正統,曾經被大夏統治,移民開化,傳播先進的生產技術。
 
     因此富裕程度就比吳越普遍高上一籌,再加上歷代舒宗君善於斂財,才有這些積蓄。
 
     「恭喜曲胥君破城得財……」
 
     朱鳶君皮笑肉不笑地道:「斬獲頗豐啊,可憐我等士卒苦戰數日,絲毫未獲,在城內搜刮些錢財,還要被阻止……」
 
     這話一出,曲易君連連頜首,連白芷君臉色都有些不好看起來。
 
     段玉見此,卻是仰天大笑:「之前我們就有約在先,此城金銀珠玉歸我,又優先補充,難道三位想背誓不成?」
 
     一提到這個,朱鳶君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原本他們以為曲胥君縱然能破此城,損傷也必眾,而城內金銀等浮財不多,舍了也就舍了。
 
     想不到,這位破城如此迅速,並且舒宗有如此之富。
 
     「曲胥君說笑了……」
 
     見氣氛有些僵,白芷君出來打著圓場,又好奇道:「舒宗君何在?」
 
     「並未見得,看來是趁昨夜大亂,逃出城了……只抓到幾個姬妾僕役!」
 
     段玉聳了聳肩膀,對這個很無所謂。
 
     縱然抓到了敵方主帥,最多勒索些贖金,或者獻俘墨邑,並無什麼太大的利益。
 
     「此君逃走,必哭訴舒巢、舒鮑、陶等附近封君來攻我,甚至或許還會往芝城求援!」
 
     白芷君神色凝重:「諸君,必須謹慎以對了。」
 
     「區區數千援軍,在我看來,不過土雞瓦狗爾!」
 
     段玉此時卻是口出驚人之語:「不必勞煩三位,看我武成軍破之!」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2-25 10:22
第二百三十七章 合戰
 
     舒巢君名為舒啟。
 
     他面如冠玉,身材宏偉,是楚國有名的美男子。
 
     此時卻眉頭緊皺,略薄的嘴唇抿起,安撫著投奔哭訴的舒宗君:「君上勿憂,本君一定會將此事稟告大王,為君上討回公道!來人,好生安排舒宗君!」
 
     望著對方肥碩的背影消失,舒啟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群舒血脈同祖,同氣連枝,這次接到舒宗君求救,他與另外一位舒鮑君立即各徵兵三千,不顧農忙,前來支援。
 
     只是想不到這位同宗兄弟如此無用,擁有三千軍隊,一座城池,竟然連十日都不能堅守!
 
     原本,敵人只有萬餘,他們六千與舒宗君三千合兵,軍力相等,舒宗城邑絕對不會失守,還可以逼退敵軍。
 
     但此時,卻是情勢徒變。
 
     要他跟舒鮑君拿六千人,去進攻一座有著萬人鎮守的城邑?
 
     舒啟覺得自己還沒有那麼傻!
 
     「為今之計,也只有暫時撤兵固守,再向芝城求援了……」
 
     見拒敵無望,戰火反而有蔓延到自家的危險,舒啟立即想到了最後一條路——請家長!
 
     封君賜予封臣土地,也有保護封臣的義務。
 
     「只是此時……聽聞武寧君叛亂,封君從者甚眾,芝城大將白羅是國君親信,防備我們還來不及,不知道會不會出兵救援?」
 
     武寧君叛亂,給楚國封君開了個很不好的頭。
 
     武甯君乃是諸封君之首,此人一動,西部封君從者眾多,而南北封君也有不穩之兆。
 
     因為其叛亂,楚王一日數驚,連忙抽調準備征伐盤雲山的大軍護衛楚都,命各地守軍勤王。
 
     可以說,南句州實力因此空虛,只有芝城守將白羅留守。
 
     舒啟甚至覺得,此人手上或有王上的密詔,對他們這些封君充滿警惕。
 
     對此,他是感到十分悲憤的——我群舒與楚王血脈源自一頭,難道還會投靠武寧君不成?
 
     若不是楚王銳意改革,打壓封君,甚至還要仿照北慶,收走他們的賦稅、治理之權,雙方矛盾又何至於此?
 
     不過到了這時,這些吳越封君才是最要命的,還是得向芝城求援,只希望那白羅將軍不要隔岸觀火才好。
 
     突然,一個探馬來報:「君上,有一支人馬出了城邑,向我方行來,似要邀戰!」
 
     「什麼?敵人有多少?」
 
     舒啟一個激靈,連忙問著。
 
     「三千左右!」
 
     「三千?!」
 
     舒啟驚訝無比:「只是一支偏師,難道是來追舒宗君的?看到我們大軍,居然還不退回去?」
 
     他感到很不可思議。
 
     對方只有三千,而他與舒鮑君合兵,足有六千之眾!
 
     擁有兩倍之兵,這已經是巨大的優勢了,可以打一打。
 
     只是舒啟生性謹慎,又問著:「可是陷阱?周圍有沒有伏兵?」
 
     「主上,周圍地形一馬平川,如何能藏伏兵?而縱然舒宗城邑中大軍趕來,也需要一日!」探馬很快回答道。
 
     「這還真只有三千人!」
 
     舒啟目光閃動,或許,是敵人大勝,而生驕怠之心?
 
     若是如此,己方大可將這一支偏師擊敗,或許便可逼退吳越人?
 
     就在這時,大帳簾布一掀,一名黑壯大漢走了進來:「兄長,聽聞吳越欺人太甚,竟然還有一支三千軍不知死活前來,打不打?」
 
     「舒鮑君勿急!」
 
     舒啟笑了笑,這位舒鮑君,少有異相,十五歲就力能扛鼎,搏殺獅虎,乃是勇將之材,只是為人魯莽,故意暗中挑撥兩句,舒鮑君就跳了起來:「六千對三千,何愁不能大勝?本君願為先軍!」
 
     ……
 
     平原之上,兩軍對峙著,慢慢擺開陣勢。
 
     這三千人之軍,自然就是段玉的武成軍了。
 
     他當日發出驚人之言語,旋即就帶兵退出城邑,獨自前來迎擊兩大封君。
 
     「果然,看到我只有三千人,別無援軍,這兩位封君果然中計!」
 
     段玉大笑。
 
     「精兵難得,大將難求,縱然吳越王無鳩,手下也就黑勇、黎鳳兩個堪稱大將,訓練了兩支精兵,敵人怎麼會猜測得到,我方底蘊如此之深呢?」
 
     秦飛魚附和地說著。
 
     這一切都是段玉在東海中數年的積累,此時就要收穫豐厚的回報。
 
     「此戰,必要大勝,還要勝得漂亮,方能震懾宵小!」
 
     段玉意有所指地說著。
 
     秦飛魚立即明白,這不僅是要震懾楚人,更是要震懾後方的三位封君。
 
     否則,他們看到武成軍收穫如此多,難保不做出什麼事來。
 
     段玉之所以率軍出城,也是免得摩擦加劇,導致禍起蕭牆,當下凜然傳命:「此戰,秦飛魚你率龍蛇營為先鋒,我領三百雲中衛坐鎮中軍,而程金率五毒都與五毒營為右翼,原六郎為左翼!」
 
     古代兵法,軍陣有前中後三軍,又有左右二翼,大軍周圍數十裡還應該遍佈遊騎探哨,若嚴格按照兵書來,極難遇到偷襲之類。
 
     正因為偷襲成功者寥寥,才無不被史書銘記,給後人誤解。
 
     像現在這樣,兩軍交戰,大軍擺開陣勢後,極難再出什麼奇謀,比的就是兵將多寡,以及指揮藝術,還有士氣!
 
     「喏!」
 
     諸將轟然領命,肉眼不可見之處,一股煞氣沖天而起。
 
     ……
 
     「報,我們已經探明,敵方是曲胥君私兵,有三千之數!這次侵攻來的封君,以白芷君為首,接下來是曲胥、曲易、朱鳶三軍,合兵萬人。」
 
     「此外,曲胥君似乎與其它三君起了齷齪,獨自前來尋戰!」
 
     聽著探馬稟告,舒啟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轉而是滿滿的興奮:「敵人只有三千,我方大破之,必可一振士氣!或許還能逼得白芷君退兵!」
 
     這時已經查明,周圍絕無伏兵或者圈套,一切計謀都是無用,必須拼了。
 
     當下凜然傳命,大軍鋪開,舒鮑君更是親自披甲上陣,來到了最前線。
 
     兩支大軍緩緩靠近,前鋒甚至能望到對面兵卒沉默而緊張的面孔。
 
     ……
 
     戰場不遠處,一條粗大的蚯蚓鑽出土丘,偷偷窺視著這一幕,附身的申巫元神不由驚歎:「萬軍交戰,鐵血煞氣直沖雲天,鬼神退避!」
 
     以他渡過真火之劫,日遊元神的修為,在這樣的戰場上,都十分勉強,或許能施展幾個術法,但造不成太大傷害,還會被隨之而來的大軍碾壓。
 
     甚至,縱然隱藏在暗中的那位天罡真人,也不願這樣直面萬人大軍,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此時勉強施展秘法,觀望兩邊氣數。
 
     就見兩道煞氣沖天而起,宛若黑柱,只是其中一根粗大厚實,內有點點光華閃動,雲氣彌漫,化為虎形。
 
     而另外一根,受此影響,卻是慢慢變得單薄,有搖搖欲墜之勢。
 
     「不好!武成軍軍氣怎會如此濃烈?」
 
     申巫真人大驚:「我曾觀過數萬人的大軍陣,也不過如此了!」
 
     雲中衛是段玉秘藏的殺手鐧,其中還有兩支精兵,與尋常軍隊大是不同,而之前又極少露面,也就夜襲之時小試牛刀。
 
     若那被俘的金鐵二老能逃掉一個,或許巫牧道就能知曉更多情報,但很可惜,那兩個玩金蠶與蜈蚣的傢伙被段玉一網成擒,沒有走掉一人,此時肉身早已壞死,縱然營救出來,也只能做孤魂野鬼。
 
     又想著:「觀這氣,群舒聯軍必敗,那白芷三君也是窩囊,如此多時日,竟不能削弱此子的黨羽……」
 
     心中卻是起了些退意。
 
     既然知道此子厲害,能斬殺地煞高手,又有大軍護衛,縱然有著一個天罡的大高手,一頭撞上去也是白癡行徑。
 
     巫牧道一次失手也就夠了,不可能行添油之策,接二連三地送上門給人打臉。
 
     「此子著實厲害,若要動他,非得全山出動,再請出鎮宗法寶,以泰山壓頂之勢,一舉滅之……只是本道之內也有分裂,幾個師叔伯倒向吳越王陣營,卻是不會出力……」
 
     申巫真人暗自一歎。
 
     這時候,就聽軍鼓如雷,兩方大軍緩緩而動。
 
     「進兵!」
 
     「出擊!」
 
     雙方將領同時下命,大軍先鋒緩緩上前試探。
 
     群舒這邊壓陣的正是虎背熊腰的舒鮑君,此時套著厚厚的盔甲,身先士卒,望著敵人過來的方陣,臉色頓時轉為凝重。
 
     只見敵人先鋒是一營長矛兵,各個身穿鎧甲,頭戴鐵盔,護膝、護腕……無一不齊備,當真是武裝到了牙齒。
 
     並且,舉手抬足皆一板一眼,宛若一人,這就十分恐怖了。
 
     一波箭雨之後,雙方先鋒就拼殺在一起。
 
     噗噗!
 
     長槍刺破人體之聲連綿,群舒先鋒就仿佛豆腐一般被破開。
 
     「不好!這是……精兵?!」
 
     舒鮑君大驚失色。
 
     他雖然素有勇力,武功卻只在宗師之間,靠著天賦異稟,或許能與軍氣灌體的大將交交手,但最後肯定不敵!
 
     更不用說,他只擅長個人勇武,對於排兵佈陣一竅不通!
 
     正詫異間,數支長槍已經刺到面前。
 
     龍蛇精兵雖然只能算武生,武功不是宗師,但聯手合擊之下,什麼宗師都要飲恨!
 
     甚至結成大型軍陣,兵家一重,軍氣灌體的人物也不敢強闖。
 
     舒鮑君大吼一聲,舉刀格擋,手臂一陣酸麻。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年輕將領身影飛奔而來,面帶不屑之意:「滾!」
 
     槍影一掃。
 
     舒鮑君高大的身影頓時倒飛出去,生死不知……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2-26 13:34
第二百三十八章 神秘人
 
     「不好!前軍怎麼敗得如此快?」
 
     戰局之變,實在迅速得令人目瞪口呆。
 
     舒巢君舒啟見只是一個衝鋒,前軍就大潰,並且那支精卒鑿穿前軍之後,竟然餘勢不減,有再破中軍的架勢,不由大驚之色。
 
     「騎兵何在?給我繞軍陣而行,攻其右翼!驅趕潰卒破其中軍!」
 
     雖然南方騎兵與車陣幾乎是累贅,但這裡是兩軍預先打探過的平原地形,適合騎兵衝鋒。
 
     而舒巢君也暗中培養了這一支百人騎兵,乃是殺手鐧底牌,此時再也顧不上,命令投入戰場,想要扭轉戰局。
 
     「駕!」
 
     得到命令之後,百餘騎呼嘯而出,繞過混亂的前軍戰場,來到武成軍右側,想要殺散其軍陣。
 
     在戰場上,這一支百人騎兵馳騁,威力幾乎等同于一支千人勁卒,不可小覷!
 
     「敵人果來襲擊右翼了!」
 
     右翼主將是五毒副尉程金,見此立即大喜:「主君料事如神,五毒營,隨我出擊!」
 
     當下帶著一百陌刀衛上前,阻攔騎兵。
 
     這是段玉看到敵方佈陣,預先猜測,若敵方騎兵出動,必是攻擊右側最為適合,因此提前將五毒營佈置在此。
 
     正在衝鋒的騎兵一怔,看到一百鐵甲衛擺成一字長蛇,似要阻擋,不由嗤笑不已。
 
     雖然敵人鎧甲甚厚,有若個鐵罐頭,但騎兵衝鋒之勢何等磅礴?自然一往無前。
 
     實際上,衝鋒開始之後,他們想要改換方向,也是幾乎不可能了。
 
     「預備!」
 
     天野拳兵衛身穿重甲,握著長長的陌刀,大吼著:「殺!」
 
     騎兵衝鋒上前,立即就看到一片雪白的刀光。
 
     噗!噗噗!
 
     陌刀兵全力扭腰振臂,揮出的一擊,配合長長的陌刀,殺傷力何等恐怖?
 
     只見刀光連閃,血液飛濺!
 
     不少騎手直接被陌刀腰斬,死得慘不忍睹。
 
     甚至有的馬頭都被斬了下來,馬匹連同騎士屍體一起倒斃在地。
 
     當然,也有五毒精兵被撞飛出去,但有著厚厚的盔甲保護,加上體質過人,卻是沒有大礙。
 
     若這些騎兵是血屠精兵那等重甲鐵騎,或許五毒精兵要死傷慘重,但可惜這舒啟不過是一縣之君,能組建百餘騎兵已經十分了得,哪裡還有這個財力為騎手馬匹配置重甲?
 
     當即,這支輕騎兵就在陌刀下死傷慘重,餘者經過這麼一攔,衝鋒之勢大減,被後方的九百五毒都用長矛弓箭輕易抵擋下來。
 
     右翼安然無恙,中軍更是不動如山。
 
     段玉長身而立,見著前鋒已經衝破敵人前軍,甚至將亂勢都蔓延至中軍,立即傳命:「全軍出擊!」
 
     咚!咚咚!
 
     戰鼓有若雷鳴,三千人一起進擊。
 
     原本就左支右絀,混亂起來的群舒聯軍立即大潰。
 
     諸多士卒再也沒有了抵抗的意志,拋下兵刃後逃。
 
     這往往又導致他們被輕而易舉地追上,從背後補刀襲殺。
 
     一場大潰敗出現,戰局至此,舒啟縱然再怎麼不甘願,也只能被後軍挾裹著,狼狽而逃。
 
     ……
 
     在有心人眼中,這場戰鬥更是無比驚人。
 
     「那是……兩支精兵?我沒有看錯吧?」
 
     土丘之上,申巫真人不可置信地喃喃。
 
     精兵可不是什麼爛大街的貨色,需要傳承,也需要兵家第二重的大將。
 
     而更關鍵的,還是需要資源!海量的資源!
 
     精兵料子稀缺,必須佔據廣大的地盤,優中選優,才能湊齊。
 
     只是段玉斬殺妖鯤,用富含營養、大補元氣的妖獸肉培養,才總算勉強將東海人身體上的缺陷補足,練了兩支精兵出來。
 
     這絕對是物超所值,至少從精兵層次來看,與吳越王都是一個水準了。
 
     「兩支精兵,起碼堪比兩萬大軍……」
 
     申巫真人就被震撼住,滿臉絕望:「我巫牧道的蠻巫道兵也才一千之數,並且道兵普遍不如精兵,要想覆滅曲胥君,縱然巫牧道高層盡數出動,還需要帶上道兵,最後縱然能勝,也是一個慘勝!動搖根基……」
 
     他可以肯定,門內絕對不願意付出如此大代價,只為報仇。
 
     就連那位元天罡長輩,今晚聽到消息之後,恐怕也會退去。
 
     「唉……只能先暫緩,再另外圖它策了,這個世道,真是無奈啊……」
 
     申巫真人歎息一聲,操縱著黑土龍就要離去。
 
     「嘿嘿……你想報仇麼?」
 
     就在這時,周圍場景頓變,一個法域落下,天穹漆黑,隱現火燒雲。
 
     「這是……神祗法域?」黑土龍驚呼一聲,身軀盤起,做警惕狀:「哪位神祗來開這玩笑?」
 
     在他感應中,一道神影浮現,雖然背對著他,但神威浩蕩,幾乎比天罡真人還要超出一籌。
 
     那神祗的聲音繼續傳了過來:「本尊是誰並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本尊與那曲胥君同樣有著大仇!你找他報仇,本來就找錯了,你應該去曲胥襲殺他的手下,搗毀他的根基……這等人實在是天才妖孽,必須一棒子打死,萬萬不可再給機會!」
 
     『說得輕巧,這神不安好心,想要我們與那人再結死仇……』
 
     這搗毀根基,襲殺下屬,當然能辦到,但不先殺了段玉這個首腦,巫牧道絕不敢這樣做。
 
     因為你做初一,別人就能做十五。
 
     你襲殺對方屬下,對方以牙還牙,就可以襲殺你滿門!
 
     論家大業大,曲胥一地拍馬也比不上巫牧道,這卻是處處破綻,承受不起這風險。
 
     『此神八成是楚國之神,難以進入吳越逞兇,但借刀殺人,也不要太明顯了吧?』
 
     申巫真人心念電轉,卻恭敬說著:「尊神說得是,敢問名號,神山何處?」
 
     在對抗曲胥君這一方面,他們卻是有著可以合作的可能。
 
     並且,這神能投射陽世法域,位格在四品之上,不能怠慢了。
 
     「你不信本尊?」
 
     神祗沉默片刻,冷然道:「本尊學究天人,更探尋世界之秘,你們巫牧道若與本尊合作,絕對有利無害,至於名號,既香火已經湮滅于歷史長河中,又何必再提?」
 
     「真是好大的口氣!」
 
     申巫真人氣極反笑。
 
     神祗沉默片刻,仍舊是背對著他,緩緩說著:「玄陰真人還是無法突破生死屏障,改修煉了太陰煉體的法門吧?嘿嘿……雖然另闢蹊徑,但最終只怕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事隱秘,申巫真人元神不由一陣波動:「那又如何?天意如此,欲再得百年壽元,總得經歷一番磨難!」
 
     「嘿嘿……」神尊卻是冷笑不已:「錯了!此世之天,不欲非凡者得長生!因此不論何法,都是緣木求魚!」
 
     此話一出,天際就有一個悶雷閃過。
 
     神祗法域宛若水波一樣,漣漪不斷。
 
     而黑土龍則是嚇趴在地,一個元神都被震了出來,滿臉震怖之色:「你……你究竟是誰?」
 
     「本尊是何人並不重要,只需要你帶回巫牧道一句話,可想要延壽之法?想要的話,就可與本尊合作!一起滅了這曲胥君!」
 
     神祗聲音漸漸低沉下去,法域消散。
 
     申巫真人一個激靈,再抬頭時,就見天朗氣清,哪裡有紅雲與雷?
 
     當下心寒不已,連忙操縱黑土龍鑽入土中,消失不見。
 
     ……
 
     六千大軍大潰,戰場一敗塗地。
 
     即使如此,平原上還是有著零星的戰鬥,武成軍銜尾追擊,大戰一直到傍晚才完全停止。
 
     原本的戰場之上,群舒的旗幟被拋了一地,死傷枕籍,武成軍士卒打掃戰場,回收軍械,照顧傷患。
 
     至於群舒的俘虜,重傷的則是直接補刀。
 
     平原不遠處,大軍營帳之內,燈火通明。
 
     大勝之餘,士卒與將領都很是喜悅。
 
     按照段玉的軍法,己方受傷的可以妥善救治,立功的立即就有著提拔,晚餐又加了馬肉,都是大快朵頤。
 
     帥帳之內,段玉一身錦袍,凝神聽著戰報。
 
     「此戰,我方折損二百零七人,殺敵一千七百,俘虜過三千……得軍械輜重無算……」
 
     秦飛魚很是興奮。
 
     作為將主,能征戰沙場,破陣殺敵,自是一大樂事。
 
     「嗯,命各軍功吏都統計斬首與戰功,賞賜也不能遲了……」
 
     段玉不在意地說著。
 
     在舒宗城邑大撈一筆,他還是有著這個大賞的本錢。
 
     「而傷殘士卒回去後可解甲歸田,官府按功賜予田畝!戰死者從厚!」
 
     古代,戰死與傷殘的底層士兵往往被忽略,縱有撫恤也極微薄,這就造成越戰士氣越低下,段玉可不會犯這個錯誤。
 
     縱然耗費些,也是值得。
 
     「群舒封君呢?」
 
     想了想,又問著。
 
     「舒宗君、舒鮑君皆被俘虜,唯舒巢君逃亡,不知所蹤,應該是一路回封地了……」
 
     「舒宗君?真是個可憐的傢伙,送到後方吧!」段玉擺擺手:「我軍稍作休整,就啟程去舒鮑君的城邑,以此君為質,叫開城門如何?」
 
     經過這場大勝,這兩大封邑幾乎無兵可守,特別是舒鮑城邑,完全有可能被一鼓而下。
 
     當下諸將都是贊同,而他們散去之後,段玉望著軍營之外,略有些遺憾:「可惜了……真是膽小如鼠!」
 
     卻是早就發現有修行者窺視,只是他們不來撞這軍法,尚算聰明。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2-26 13:35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夜襲
 
     「大戰之後,必有凶年!」
 
     姜寶將一具屍首掩埋,歎息地說著。
 
     他與程金都是五毒精兵,又是五毒都中的軍官,此時整個五毒營都被段玉派出來,焚燒敵人屍首,掩埋骨灰。
 
     這卻是因為五毒營的體質過人,不懼疫病的緣故。
 
     當然,還有採集凶戾屍病之氣,為日後煉製威力更大的殺傷性武器做儲備,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凶年不凶年的不知道,但這片土地得了這許多滋養,來年肯定是一片大大的肥田……」
 
     程金嘴裡叼著草棍,介面道。
 
     在他背後,還有一個巨大的漆黑葫蘆,裡面搖曳有聲,似乎十分沉重。
 
     就在五毒營歸營之後,立即就有傳令兵前來:「君上有命,全軍進發,直指舒鮑封邑!」
 
     ……
 
     雲中六年,四月,舒宗城。
 
     伴隨著前線戰報源源不斷送來,曲易、白芷等封君的嘴巴慢慢張大:「什麼?曲胥君領三千兵,大破群舒六千聯軍?」
 
     「曲胥君以舒鮑君為人質,殺入了舒鮑封邑?」
 
     「舒鮑城不戰而降?曲胥君繳獲無算?」
 
     ……
 
     這一條條消息,令原本就嫉妒不已的曲易、朱鳶封君,眼睛都有些紅了。
 
     他們只是想借助曲胥之力,為自己謀取利益,還有趁機消耗對方。
 
     但料不到,對方不僅沒有多少消耗,還連連得利,讓他們如何能忍?
 
     「六千聯軍一朝覆滅,兩舒封邑幾乎再無可禦敵之兵,勢如破竹卻是正常,最令本君詫異的,還是曲胥君于平原列陣,堂堂正正地擊敗了六千聯軍!」
 
     白芷封君卻是注意到了別處。
 
     因為他自問縱然自家軍隊齊出,也做不到這個戰果。
 
     心中對於曲胥大軍的評價,卻是不斷上升。
 
     對方既然能滅了六千大軍,那若是反目,擊敗他們這三家聯軍,似乎並無多少困難。
 
     一念至此,心中不由苦笑:『似乎是開門揖盜了……』
 
     頓了頓,看向曲易、朱鳶兩位封君,問著:「二位君上,如之奈何?」
 
     這就是問接下來該如何做。
 
     奪了一座城池,還有周圍的鄉村可以劫掠,實際上這三家聯軍同樣獲得了多年未曾有過的收穫。
 
     但人心不足,看到段玉的收穫,他們的貪婪被刺激得更加厲害。
 
     「自然是速速出兵,前往舒巢了!」
 
     朱鳶封君立即道:「一戰群舒滅,浦上諸侯必聞風喪膽,除了芝城外再無一戰之力,我意,大軍直撲舒巢,攻下此城!」
 
     聽聞段玉兵鋒犀利,他也不願與對方正面為敵。
 
     而舒巢君雖然逃回,損兵折將卻是事實,說不定大軍過境,狐假虎威,就能說得對方不戰而降呢!
 
     到時候,就是巨大的收穫了。
 
     雖然此舉有搶奪友軍戰利品之嫌,但四家封君本來就勾心鬥角,卻是根本不算什麼。
 
     而且舒巢既已被打斷脊樑骨,又十分富裕,不趁著曲胥君搜刮舒鮑之地的機會,去那狠狠撈上一票,更待何時呢?
 
     封君們趨利避害的性格,在此時展露無遺。
 
     首先是曲易君,忍耐不住,率先兵發舒巢,旋即朱鳶君緊隨其後。
 
     到了最後,就連白芷君,也忍不住派出一千人,加入了這場盛宴。
 
     他倒還算老成,知道無論如何必須守住舒宗城,如此才可高枕無憂,進能得這一邑之地,退也可保後路安穩。
 
     而這一支三家聯軍進入舒巢之後,立即就猶如蝗蟲過境一般,姦淫擄掠,燒殺搶奪,無惡不作。
 
     即使是最為睿智的白芷君,也不覺得自己能保住這裡的土地,自然是打了狠狠搶一把就走的心思,於是命軍卒放手大掠,不禁燒殺,完全就是要將舒巢變成一片白地的架勢。
 
     只是他們沒有發現,伴隨著手下士卒行囊越來越臃腫,甚至軍營中都藏了女子之後,不僅行軍速度,連軍紀也不可避免地鬆弛下去。
 
     而在舒巢之地,鄉野密林之中,仇恨的目光越發彙聚,幾乎形成一把大火,要將他們焚燒殆盡。
 
     四月十五,三家聯軍殺至舒巢城下。
 
     舒啟面頰消瘦,眼袋漆黑,與之前瀟灑倜儻的模樣相比幾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望著城下烽煙,幾乎是淚流滿面:「治軍無道,慘敗於敵,致使封邑遭掠,我有愧也!」
 
     城下,使者耀武揚威,大聲命令著投降:「爾兵不滿五百,還不投降,城破之時,必玉石俱焚!」
 
     「主君,萬萬降不得!」
 
     一個封臣連忙進諫:「這三家封君貪婪,一路殺我子民,燒我房屋,焚我莊稼,此仇不共戴天!」
 
     「此輩若豺狼,一旦入城,必生靈塗炭啊!」
 
     聯軍暴虐之名早已傳出,滿城國人誓死不降,甚至主動動員,青壯上城牆禦敵。
 
     舒啟見著這一幕,只覺血氣上湧,大聲道:「封君守國門!本君得王上冊命,必誓死不降,與敵人周旋到底!」
 
     ……
 
     與此同時,舒鮑城內。
 
     舞樂升平,美酒珍饈,鼓樂齊鳴。
 
     段玉端坐主位,正在款待舒鮑君舒讓。
 
     這莽漢當初不知死活,擋在龍蛇營兵鋒之前,被秦飛魚一槍挑飛。
 
     所幸體格強壯,身上鎧甲甚厚,再加上一點運氣,沒有在衝鋒中被踐踏而死,得到了段玉救治。
 
     只是段玉救他也沒安什麼好心,隨後就以他為人質,逼開了舒鮑城邑的大門,來了個鳩巢雀占。
 
     這位封君數代的積累,大量美玉珍珠,金銀古玩,府庫內的存糧,乃至兵器盔甲,都成了段玉囊中之物。
 
     舒讓是個蠻漢,之前還想仗著勇力,挾持段玉逃走來著,被段玉親手收拾了幾頓,終於認識到彼此間的差距,老實下來。
 
     一曲即畢,段玉揮揮手,讓舞姬與樂班下去,舉杯敬酒:「能有此勝,乃諸位之功也!飲勝!」
 
     「臣等不敢,這都是主公英明神武之故!」
 
     底下臣子一飲而盡,只有舒讓,覺得嘴裡很不是滋味。
 
     「之前有軍報,朱鳶、曲易三家聯軍攻打舒巢城,不克!舒讓你如何看?」
 
     段玉卻沒有準備放過他的意思,直接問著。
 
     「浦西諸侯,除了君上之外,盡皆土雞瓦狗爾!」
 
     舒讓很是不屑地道,若給他遇到的是另外一家軍隊,或許就不會有著如此慘敗,奈何時也命也,遇到剋星,算他倒楣。
 
     「此時浦上,哪裡還有援軍呢?」
 
     段玉又繼續問著。
 
     舒讓脖子一梗,卻是沉默下來。
 
     浦西諸侯來勢洶洶,在大敗群舒的威嚇之下,那些小邑之主連守著自家城池都來不及,哪裡還有膽出兵?
 
     唯一的指望,就是這些吳越人主動退去,又或者芝城白羅來援了。
 
     這時候,秦飛魚就說著:「芝城乃南句州大城,有民萬戶,駐軍上萬,白羅也是南楚大將,精于用兵!不可不防!」
 
     相比于吳越而言,南楚的將門世家就多了。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白氏與項氏。
 
     這白羅便是白氏之人,正經的將門出身,有著傳承,初出仕就為校尉,討伐賊匪數千得勝,沒幾年就積功為將,外放一方領兵五千,滿足了兵家晉升的條件。
 
     可以說,絕對是天生的高富帥模版,令秦飛魚都看得有些羡慕嫉妒。
 
     將門虎子出身,只要有著資質,表現出才幹,那道天塹就可越過,此時的白羅,起碼也是武道一重、軍氣灌體的大將,又掌握大量上古戰爭秘術,十分不好對付。
 
     「芝城乃南楚要害,此人八成不會出城與我等野戰……」
 
     段玉略有些遺憾。
 
     這白羅,掌握對吳越最後防線,必沉穩厚重,不是施展什麼計謀就能誆出來的。
 
     否則的話,芝城若失,南句便無險可守,楚國也向吳越打開大門,後果不堪設想。
 
     若自己是白羅,也得防備著這一支浦西聯軍不過是誘餌,後面還有吳越大軍陷阱的可能。
 
     反正國界這邊的諸侯封君連年征戰不斷,縱然失去些人口土地,將來未必不可奪回,但若失了芝城,才是萬死莫贖!
 
     這也是因為楚國內亂,無法合力。
 
     否則首先浦西諸侯就不敢策劃這次入侵,而白羅也肯定敢於出擊。
 
     縱然失敗,丟了芝城,後方也有主君親率數十萬大軍而來,有何懼也?
 
     但此時,實在是時運不濟,勇將難伸。
 
     突然,堂外有武嵇求見:「主君!有快馬急報!」
 
     「念!」
 
     段玉心頭縈繞著某種預感,直接令著。
 
     「喏!」武嵇行了一禮,旋即大聲念著:「四月二十五日,曲易、朱鳶聯軍久攻舒巢不下,士氣渙散,夜,有陶邑兵卒偷營,城內回應,被兩面夾擊,遂大敗……」
 
     「果是廢物!」
 
     段玉不屑地撇撇嘴,望著舒讓。
 
     這貨也有些尷尬,他剛剛說浦上諸君不敢冒犯,立即就來了一個陶君打臉。
 
     「陶君,何人也?」段玉卻不以為意,問著。
 
     「陶君,陶邑之君也,擅貨殖,有私兵千五百之數……」
 
     舒讓下意識地回答。
 
     在他看來,那個傢伙更似一個商賈,何時有了這等勇氣了?
 
     「一千五百兵卒配合城中國人襲營……四五千兵卒就這樣敗了?」
 
     秦飛魚聽了,連連搖頭:「豎子不足與謀!」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2-26 15:46
第二百四十章 秘術
 
     「驕兵必敗啊!」
 
     朱鳶君率殘兵敗將倉惶而逃,心中悔恨異常。
 
     他太過看輕浦上諸侯,手下的士卒也被舒巢的繁榮迷花了眼睛。
 
     他們一路劫掠,軍紀渙散,到了沒有多少正牌守卒的舒巢城下,竟然屢次攻之不克。
 
     那封君舒啟也有些知恥而後勇的味道。他散盡府庫,動員自己所有奴僕持著兵器守城,又將武庫打開,裝備國人。
 
     因為吳越人的殘暴傳開,城內萬眾一心,大軍受阻,士氣徒降,萎靡不堪。
 
     正當朱鳶君準備與曲易君商量著退兵之時,那個一直不被重視、不以軍事見長的陶君,居然派了一千五百兵,就來襲擊營地……
 
     朱鳶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那是他最不願記起的記憶,那燃燒的大火,楚人呐喊的口號,己方倒下的士卒,令他的心不斷隱隱作痛。
 
     也令他知曉,自己不是真正的統兵之才。
 
     好在他的親衛得力,忠心耿耿,總算護著他逃出生天,沒有憋屈地死于戰陣或者做了俘虜。
 
     只不過自責只是一瞬,片刻後他就將此番苦難怪罪給了別人:「都怪曲易君那頭肥豬,我早跟他說過,讓他手下不要帶那麼多累贅,竟然連農家的炊具都不捨得拋棄……還有曲胥君,不前來助我,坐視大軍戰敗……白芷君也是,此時或許正在舒宗城中,優哉遊哉地看吾笑話……」
 
     正怨天怨地間,一個探子來報:「君上,有軍隊追近!」
 
     「莫非是陶君追兵?」
 
     朱鳶大驚之色,他此時收攏敗兵不過四五百,而且如喪家之犬,可沒有再戰之力。
 
     「不,是曲胥的武成軍!」
 
     朱鳶君長出口氣,又感覺臉皮火辣辣。
 
     之前他們還在算計著這曲胥君,想不到此時卻要靠這人救場。
 
     沒有多久,遠處就浮現一片煙塵。
 
     一片黑影越發擴大,化為三千人的軍隊。
 
     「有條不紊,凝重如山!」
 
     朱鳶君歎息地說著。
 
     同樣是入侵楚國封邑,為何武成軍就能做到井井有條,嚴守軍紀呢?
 
     他正衣襟,豎直了冠,向著大軍迎了過去。
 
     「朱鳶君,別來無恙?」
 
     段玉騎在馬上,望著前方甲胄不齊的朱鳶與其屬兵,輕笑道:「得知舒巢變局,本君立即趕來,機緣巧合,又遇到了曲易君!」
 
     「曲易君?」
 
     朱鳶君一愣,果然在行伍中看到了那個肥胖的身影。
 
     曲易君比他還慘,被段玉找到的時候,身邊隨從都不滿五十了。
 
     「朱鳶君……」
 
     曲易君淚眼汪汪,幾有再世為人之感,差點就要與他抱頭痛哭。
 
     這一次來這浦上,實在是虧!虧大了!
 
     「兩位封君不必如此,我備了宴席,還請賞臉!」
 
     段玉笑了笑,設了宴席款待這兩人。
 
     之前這兩封君合兵足有三千五百人,此時只剩下六百不到,所有繳獲輜重也在逃亡時丟得一乾二淨,真是聞者心酸,見者流淚。
 
     酒過三巡之後,段玉就問著:「未知兩位封君,欲作何打算?」
 
     「我們?當然是回歸封邑了!」
 
     曲易封君仿佛受驚的小獸,一個勁地想回到溫暖的小窩去舔舐傷口。
 
     「謬矣!」孰料段玉臉色一變,冷然道:「我與二君親如兄弟,此仇不可不報!你們隨我同去舒巢,看我為汝等報仇!」
 
     「報仇?!」
 
     朱鳶君一個激靈,有些渴望,但望著段玉幽幽的眸子,心裡又是一空。
 
     再看看旁邊,對方有大軍三千,自己卻是殘兵敗將,衛兵都死傷不少,端端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道:「如此,一切盡聽君上吩咐便是!」
 
     曲易君雖然還想掙扎,卻被他以嚴厲的神色制止了。
 
     「好!此宴之後,我方大軍便開撥去舒巢,為二位復仇!」
 
     段玉大笑。
 
     宴飲之後,曲易君卻是找到朱鳶君,十分不解:「君上為何阻止本君歸鄉?」
 
     「君未見當時曲胥君的神色麼?」
 
     朱鳶君卻是反問:「若我等敢再提歸鄉之事,他或許就會讓我等『沒于戰陣』了!」
 
     曲易君縮了縮脖子:「不至於吧?」
 
     「本君算是看明白了,此人膽大心黑,怕是天下還沒有什麼事他不敢做的……」
 
     朱鳶君歎息一聲:「這時在人家羽翼之下,還是默默蟄伏的好,日後總有機會……」
 
     「本君明白了!」
 
     曲易君肅穆拱手道謝,笑眯眯的眼睛中也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
 
     舒巢城。
 
     「剛驅一狼,又來一虎!」
 
     望著重新合圍的大軍,主將還是那個將自己擊敗的曲胥君,舒啟不由面露苦笑,向著旁邊一人行禮道:「白校尉,一切就拜託了!」
 
     「請君上放心,我有陶君的一千人,還有五百精卒,必能守城!」
 
     這人二十來歲,留著兩撇鬍鬚,顯得成熟了不少,身材中等,相貌精悍,穿著楚國的高等武甲,一股煞氣盤踞在身。
 
     他當然不是芝城大將白羅,卻是對方的一個子侄。
 
     如今浦上動亂的消息早早傳了回去,白羅雖然要鎮守要害之地,不會輕易出擊,但也不是什麼事都不做。
 
     此時,就將一個請戰的子侄派了出來,帶領五百兵。
 
     這子侄名為白關,從小研讀兵法,剛剛出仕,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時候。
 
     不過他知道敵人勢大,之前並未直撲浦西諸侯聯軍,而是前往陶邑,說服陶君,得一千兵,這才直奔舒巢城而來,果然一舉建功,擊敗兩個封君,俘虜上千人。
 
     一時之間,只覺志得意滿,望著下方合圍的大軍,也是不以為意。
 
     ……
 
     「白氏族人?!」
 
     下方軍陣之中,看清楚城牆旗幟的段玉卻是一愣:「不太可能是白羅,否則其必敢出來與我軍野戰,那就是其它子侄了?果然,這白羅雖然大軍不出,攪局的本領還是有的。」
 
     說到這裡,就有些遺憾,對旁邊的秦飛魚笑問:「若我殺此人而函其首送至芝城,能激得白羅出來決戰不?」
 
     沒有錯!這次段玉出來,最大的目標,就是楚國的南句州,芝城!
 
     其餘封君間的攻防,在段玉看來都是小打小鬧,唯有此人才勉強算得上一個對手。
 
     「不太可能……這白羅是宿將,又是兵法家,不至於受激將!」
 
     秦飛魚道:「即使我們拿住這守將,放在芝城前五鼎烹了,也未必會出城!哪怕我方只有三千人!」
 
     這種穩紮穩打,步步為營的守將,最是讓攻城者頭疼。
 
     段玉想了想,不由皺眉。
 
     大軍征戰,可不比神通術法決鬥。
 
     雖然他還有最後一招——孤身進入芝城,刺殺主帥。但白羅可是楚國大將,位高權重,身上盤踞的氣運不可小覷,並且手下掌精卒萬人,所形成的鐵血煞氣也是一大壓制,同時起碼有軍氣灌體的修為在身。
 
     縱然吳越傾國之力,預備一次刺殺,成敗也不過五五之間。
 
     白家傳承悠久,一些上古戰爭秘術十分犀利,段玉可不想陰溝中翻船。
 
     更何況,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之前幾次行動,已經大大得罪了一些潛在勢力,他可沒有寄希望于大夏龍庭或者其它敵人一輩子都追查不到自己頭上。
 
     以往孤懸海外,不怕人報復,但此時不僅入吳越做了封君,甚至還跑到了楚國,豈不是在人家眼皮底下放肆?
 
     『縱然我出手有九成把握能刺殺了大將白羅,但保不准芝城之中就有一個陷阱等著我,到時候我的死亡率也超過五成!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我大鬧浦上,滅群舒,想不到那白羅還是如此能忍!一直龜縮不出。』
 
     芝城占盡地利,又有人和,的確是一塊硬骨頭。
 
     段玉吐出一口長氣,就望向舒巢城頭。
 
     也罷,先見見白氏小子的能力。
 
     當即下命:「攻城!」
 
     咚咚!
 
     戰鼓擂響,前軍出陣,士卒舉著盾牌,抬著雲梯,向舒巢城而去。
 
     「放箭!」
 
     城上傳來一陣大喊,但箭雨卻顯得稀疏。
 
     段玉見此,心中暗喜,知道之前大敗,又有圍城,已經幾乎耗盡城內之力,箭矢不足了。
 
     要不是有著那白氏子帶一千五百人來攪局,搞不好光憑朱鳶與曲易二君,最終拼著死傷些人馬,就能將城池攻下。
 
     然而,當曲胥兵卒隨著雲梯爬上城牆之後,局面頓時扭轉。
 
     「殺!」
 
     白關一聲咆哮,城牆上的守卒均是士氣一振,紅著眼殺向自缺口爬上來的兵卒。
 
     陶邑之兵本來就不以勇武著稱,而舒巢城內並無無多少兵卒,只有民夫,但此時這些人竟然士氣如虹,奮不顧身,頓時就將殺上城頭的曲胥軍打蒙了。
 
     原本攀爬上城牆的士卒慘叫著摔落下來,缺口被飛快堵上,攻城的士卒好像潮水一般退了回來。
 
     秦飛魚面色不變,這本來就是試探,此時凝望著城牆上豎起來的一根繪滿符咒的柱子,十分驚歎:「白家的戰爭秘術?一吼之下,振奮士卒血氣,並且不受鐵血煞氣壓制?真是大開眼界!」
 
     「兵家一重,軍氣灌體,二重練精兵,第三重則是衍生軍氣神通,不受鐵血煞氣克制……」
 
     段玉則是道:「如今的軍氣神通,主流還是撒豆成兵與草木皆兵,能以一人成軍,而在上古,還有諸多神通分支,在戰爭中大放異彩……此圖騰聚嘯秘術,應當就是某個軍氣神通的簡化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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