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問道章 作者:文抄公 (已完結)

 
danchou888 2018-12-18 10:02:08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370247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3-3 17:40
第二百五十一章 反噬
 
     夜色朦朧中,黃霧籠罩。
 
     與此同時,一種大恐怖之感襲擊上心頭,令段玉毫不猶豫地元神歸竅。
 
     這個世界,萬事萬物都處於天道之下,有著看不見的絲線牽連。
 
     而一下毒斃十萬人,必有天譴!
 
     當年瘟神道人乃是兵家,尚且痛苦一世而亡,何況修道的段玉呢?
 
     段玉登上城牆,打開靈目,頓時見得絲絲縷縷的黑氣從軍營上方冒出,裡面混雜著諸多半透明的面孔,在痛苦掙扎詛咒。
 
     驀然間,諸多黑點化為遮天蔽日的蝗群,向自己洶湧撲來!
 
     「來了!」
 
     段玉精神一提,只覺毛骨悚然。
 
     半空中,這鋪天蓋地的蝗蟲群只分出一小部分,約有十分之一的樣子,越過芝城,向更東方而去。
 
     「身為吳越封君,我還沒有光明正大地叛國,吳越王也沒有廢了我,因此我還是吳越六十二封君之一,作為名義上的主君,吳越就要承受十分之一……可惜了,若我此行得到了吳越王的詔書,奉君命討伐,那這些怨氣自有吳越國器承受,我最多承受十分之一!」
 
     段玉歎息一聲,望著密密麻麻的黑點落下,形成一層濃密至極的黑雲,將自己籠罩在內。
 
     就在這時,他頭頂雲氣一震,開始將黑雲籠罩煉化。
 
     這是他自己的公器。
 
     不論怎麼說,段玉也是雲中君、曲胥君,掌握大權多年,自有氣運在身,形成公器,正是應對此種罪孽的良方!
 
     特別是如今,佔據芝城,統轄十數縣之地,人口數十萬,若不是人心未附,公器不穩,承受數萬怨念毫無問題。
 
     畢竟,此戰過後,南句州已經盡在掌握。
 
     而吳越一國也才四州,還要分一半與封君,無鳩真正掌握的,其實也就兩州之地而已。
 
     自己所掌握的權力,已經等同于吳越王一半了。
 
     不過還是那句,縱然未來很有潛力,此時人心未曾歸附,沒有徵集起氣運還是事實。
 
     因此,頂上公器抵抗了一下,終於土崩瓦解,現出內藏的異龜。
 
     這龜龍爪鳳尾,背有虎紋,身具四靈之相,潛力甚大,正是雲中島氣運。
 
     此時不甘咆哮,被稀薄了幾分的黑雲死死壓住,如負重山。
 
     靈龜咆哮連連,擊散著雲氣,現出黑雲中最核心殷紅似血的部分,卻依舊被鎮壓。
 
     最終,黑紅色的光芒還是侵入體內。
 
     段玉渾身一震,面上七竅都流出血來。
 
     識海之中,一層黑紅色光芒遍佈,攻擊著道印。
 
     四轉螭虎白銀印光芒大放,幻化螭虎之形,奮力抗衡。
 
     「我並沒有親手殺人,而是命巨鷹去做,這就隔了一層,但身為主使者,依舊要承擔大頭,而這段時日,盡力以分封控制各地,也彙聚了些氣運,再加上曲胥、雲中之器,又能抵消一部分,最後,則是要看道印了!」
 
     道印玄奇,乃是段玉最後的底牌。
 
     他抬頭望天,不由一笑:「幸好,削弱幾層後,雖有罪孽天譴,但總算沒到直接落雷的地步……」
 
     要是真的天打雷劈,那除非立即晉升雷劫不滅,否則就是十死無生了。
 
     此時雖然籠罩著一身罪孽,但自己可不是瘟神道人,只能等死,最多做些善事功德抵償。
 
     自己掌握南句百萬軍民,只要正式成就蛟龍,這點罪孽揮手就可擊破!
 
     片刻後,識海內終於穩定下來,段玉內視,卻不由苦笑。
 
     只見道印之上,一片黑紅紋路蔓延,染得原本的銀色駁雜不堪,而自己頭頂,籠罩著數丈黑雲血光,絲毫神通法力都動彈不得了。
 
     「這就是將我地煞修為、還有道印,都抵了上去麼?」
 
     此情形,就是用所有修為,外加道印鎮壓住罪孽,在去除之前,苦修多年的道法盡皆失去。
 
     「好在此時政權也沒有什麼大敵了,當務之急,是要速速將楚國十萬大軍盡滅的消息傳播出去,威嚇四方,恐嚇楚人,使其臣服,貢獻氣運!」
 
     「不過此時,難免就有一些宵小來犯!」
 
     他冷笑想著,忽然身影一動,八步趕蟬,如浮光掠影,來到城牆上某個角落,五指併攏,軍氣凝聚,化為一拳:「殺!」
 
     砰!
 
     仿佛氣球炸開,一個元神慘叫著灰飛煙滅:「你毒斃我肉竅,又滅我元神,我好恨……」
 
     卻是之前軍營中隨軍的道人,肉竅斃命,心有不甘,前來窺探。
 
     『我之前為了渡過劫難,修煉兵家之道防身,果然大有裨益!』
 
     段玉沉默著收回了拳頭。
 
     此時縱然道法難出,但他還是兵家二重的大將!也是這芝城體制之主!
 
     外有大軍環衛,內有精兵防身,自保還是無虞。
 
     不錯,此時的他,赫然已經進階兵家二重!
 
     兵家大將要突破,最快的還是戰場上,段玉這些時日打的仗一點都不比秦飛魚少。
 
     而兵家一重的軍氣灌體,因為有著人仙之體,簡直是彈指即破,二重的練精兵,有著五毒宗法門,與秦飛魚交流一番後,略有所悟,閉關幾日也突破了。
 
     反而是破入第三重軍氣神通,有些困難。
 
     不過他也找到了一條捷徑,那就是白家!
 
     此家掌握不少神通簡化版本的戰爭秘術,顯然對兵家三重極有研究,自己抓了白關,總有攻破其心防,得到白家真傳的一日。
 
     「君上?」
 
     這動靜,立即引來一隊精兵,為首的天野拳兵衛立即問著:「出了何事?」
 
     「無妨!」
 
     段玉笑著擺了擺手:「你明日放出消息,南楚大軍已滅,我將在城外築京觀!」
 
     「什麼?」
 
     天野拳兵衛目瞪口呆。
 
     不是白日才大軍開到,滿城顫慄麼?怎麼到了晚上就滅了?
 
     ……
 
     兩日後,微雨。
 
     秦飛魚快馬趕入芝城。
 
     一路上,他還見到了不少之前冊封的士大夫,一個個臉色蒼白,如喪考妣。
 
     「莫非是真的?」
 
     他入城,路過一處菜市口,就見血流滿地,斑駁暗紅,顯然剛剛行過刑。
 
     耳朵一動,周圍百姓驚恐的聲音就傳入耳中。
 
     「陳家造反,一個時辰就被破,滿門抄斬啊!」
 
     「東輸家也是如此……唉……誰能想到,十萬大軍啊,說亡就亡了呢?」
 
     「鄰家的小子偷偷去看過,說得那個慘啊,屍骸遍地……回來之後也上吐下瀉,去了半條小命,好懸給救了回來……」
 
     ……
 
     聽著這些聲音,秦飛魚心裡迷惘一片,趕到府邸,面見段玉。
 
     「君侯神武!」
 
     「我等誓死效忠!」
 
     這時候,這些士大夫就乖覺多了,阿諛奉承的聲音老遠就可以聽到。
 
     「拜見主君!」
 
     秦飛魚進來,一絲不苟地行禮。
 
     「嗯,罷了,你們下去吧!」
 
     段玉擺擺手,讓參見的士大夫退下。
 
     秦飛魚凝神望去,就見段玉眉宇間似有些疲倦,除此之外倒是沒有什麼大礙,不由現出一絲喜色:「恭喜大哥了!」
 
     攜此大勝之威,不愁南句州不臣服。
 
     甚至,連楚國東面都是處處破綻,大可攻城掠地,順帶恐嚇吳越,令其不敢東進。
 
     段玉之前規劃的西進楚國、東拒吳越的戰略,一下就成了大半。
 
     假以時日,必然能夠成為影響南方的舉足輕重之勢力!
 
     爭霸天下的夢想,此時方才看見一絲曙光!
 
     「哈哈,這的確是喜事!只是還有一些死硬份子,以為我之前的大度是軟弱可欺,看到外界那樣了還賊心不死,想要串聯造反,當族滅之……」
 
     段玉哈哈一笑,聲音又轉冷:「等到城內清理一批大族之後,浦上之地也要拿幾個開刀呢!」
 
     秦飛魚沉默。
 
     十萬楚軍東進,浦上豪強紛紛串聯,密謀迎接王師的事情,他也知道一點。
 
     之前是只求他們不亂就可,現在掌握大勢,自可隨意宰割。
 
     「你回來便好,休息一日,我們明日出城,去給十萬楚軍收屍!」
 
     段玉又一彈指甲。
 
     五毒宗的毒氣彈,品質還是很過得去,一夜過後就落地降解,再經過雨水沖刷,殘毒就已經不多了,至少毒不死人。
 
     否則的話,這幾日要是刮西風,芝城也受不了。
 
     等到再過上幾年,想必那片地方,又能長滿青青草坪,野花遍地了吧?
 
     ……
 
     第二日,芝城西門打開,軍營中的一萬新兵被拉了出來,為十萬楚軍收屍。
 
     這既是為了防止瘟疫,也是更加直接的恐嚇。
 
     他們湧入軍營,就仿佛進入一個死寂的世界,看到一個個屍首倒在地上,抓著喉嚨,雙眼暴突,死不瞑目。
 
     人屍馬屍倒了一地,還有一些想撿便宜的小動物。
 
     不少楚人直接吐了,又被軍法官狠狠抽了一鞭子,才能開始動作。
 
     他們將兵卒的盔甲剝下,屍首斬首,頭顱用作京觀,屍體則直接焚燒後埋葬。
 
     至於金銀之類的財物,則是要盡數上繳,不乏偷偷暗藏者。
 
     因為死人實在太多,一些小動作軍法官只能睜隻眼閉隻眼了。
 
     不過他們搜刮的同時,又不自覺地望向中軍,吞了口口水。
 
     那才是楚國貴人紮堆的地方,隨便一件玉佩、或者頭上的金冠,就夠他們享用不盡了。
 
     可惜,卻不是他們能夠染指的。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3-4 07:27
第二百五十二章 黃天
 
     楚國大營之內。
 
     武成軍封鎖中軍大營,開始有組織地搜刮。
 
     段玉則是與秦飛魚一起,四處巡視著。
 
     秦飛魚一邊走一邊看。
 
     那些兵卒與將領很好分辨,兵卒倒地而亡,死相慘不忍睹。
 
     而精兵與宗師們,能跑出一段,才愕然倒地,死前臉上的絕望、驚訝之色凝固。
 
     這種沉重的氣氛,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報!熊周的屍體找到了!」
 
     半天之後,一個傳令兵來報,秦飛魚於是又參觀了熊周的屍體。
 
     他被一隊精兵護衛,已經沖到了營地邊緣,身軀僵硬,拔劍做怒吼狀,應該很不甘吧?
 
     明明身為楚王之叔父,血統高貴,領十萬大軍所向披靡,原本打下芝城只是手到擒來,卻不想陰溝裡翻了船。
 
     他通體綾羅,內裡藏了不少符籙法寶,可惜之前有著軍氣,一件也不起作用。
 
     等到能用的時候,又已經死了。
 
     「沒有費衡的屍首麼?」
 
     段玉看了看,命五毒精兵記下這實地檢驗後的珍貴資料:「毒氣蔓延數十裡,兵家二重都危險,但兵家三重卻可以逃出……」
 
     或許熊周也有機會,但他不夠決斷,一開始還想挽回,失去了逃命的最佳時機。
 
     但至少,兵家一重的大將,就很難一口氣跑出數十裡了。
 
     甚至費衡,逃出去之後都毒氣攻心,根本不敢久留,只能倉惶而逃。
 
     十萬軍營、物資、屍首……後續整理足足耗費了三日。
 
     到了第三日,芝城百姓都被驅趕出來,焚燒屍體,挖掘大坑埋葬。
 
     除此之外,還以人頭壘砌成巨大的京觀,外面覆土,一層層如金字塔般堆砌上去,最頂峰自然是熊周的位置。
 
     當京觀建成之後,段玉還邀請白芷等封君,和以舒鮑、陶邑兩位中大夫為首的一眾士大夫觀看,當場將不少人嚇得幾欲昏厥。
 
     而百姓紛紛俯首,不敢動彈。
 
     人還是那些人,之前十萬大軍到來之時,一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與段玉拼了性命。
 
     但此時被拉出來看過修羅場之後,卻又變成了鵪鶉。
 
     不僅如此,段玉甚至感覺到一絲絲氣運不斷彙聚,這卻是芝城與浦上開始臣服的表現。
 
     這氣運不多,但勝在綿綿不絕,仿佛一汪泉眼,不斷沖刷著自身的罪孽。
 
     『果然,民心畏威而不懷德……而任何體制的本質,就在於能夠生殺予奪!不掌這個大權,百姓怎麼服你?』
 
     望著這一幕,段玉對於霸道之法卻是若有所悟。
 
     ……
 
     芝城內。
 
     子俊紅著眼睛,回來之後就連連嘔吐不止。
 
     他擦了擦眼淚,來到密室,面見夫子:「是真的,十萬王師盡滅,那賊子竟然還割了他們的頭顱,築造京觀!說是要以警後人!何其殘暴?我南句楚人,難道就要在這獨夫暴君統治下簌簌發抖麼?」
 
     夫子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默默包上了一條白色頭巾。
 
     這是在為城外死難的十萬大軍戴孝,神色轉為堅毅:「南句州歸屬吳越還是楚已經不重要了,老夫縱然拼了這條性命,也必刺殺此人!」
 
     之所以如此,不僅是因為大夏暗示,以及此人殘暴。
 
     最關鍵的,還是夫子聽聞了曲胥君大封浦上士大夫的舉動,並敏銳地察覺到了,此法與儒家幾乎水火不容。
 
     道不同,不相為謀都是輕的。
 
     一旦給其大盛,豈不是天下都沒了儒生的立足之地?
 
     因此為了大義,必滅此賊!
 
     遣走子俊之後,夫子沉吟片刻,摸出一面黃銅鏡。
 
     這鏡背面篆文,正面光可鑒人,又有一團朦朧的雲霧隱在其中,十分奇異。
 
     伴隨著乾枯的手掌磨蹭,沙沙、沙沙的聲音就傳出。
 
     片刻後,鏡面上一片模糊,雲氣之中,似有兩點紅光外放:「本尊想著,你也是時候聯絡了!」
 
     「十萬大軍盡滅,我有愧也!」夫子歎息說道。
 
     「那曲胥君得了瘟神道人的傳承,是誰也沒想到之事!」裡面兩點紅光說著:「此役過後,南句恐怕要盡為其所得了,果然是天機變數,我龍庭的心腹大患!」
 
     「既然是心腹大患,為何不立即刺殺之?」夫子的聲音轉為肅穆:「此子即使再了得,也必受天譴,正是最佳時機!」
 
     「非不願,實不能……」
 
     裡面的聲音一歎:「那曲胥君不僅修道,更有兵家修為護身,他是一地之主,四方威服,又有精兵環衛,我們早派人試過,普通元神近身,一拳就轟死了……」
 
     「縱然如此……縱然如此……若龍庭不惜代價,一個區區兵家大將,為何不能刺殺之?」
 
     夫子的聲音轉為嚴厲:「若有驅使,老朽這一條性命,也大可拿去!」
 
     一番沉默之後,聲音才繼續道:
 
     「我方在吳越勢力薄弱,沒有什麼影響力……至於其它武道高手都各自有著任務,或者鞭長莫及……至於神道與仙門方面,龍庭實在難以抽調力量,就連本尊也回到了龍庭。」
 
     「為何?」夫子追問:「龍庭在何處?」
 
     又是一陣沉默,那聲音不搭,顧左右而言他:
 
     「總而言之,要殺這個變數,最好的機會不是現在,而是他自立為諸侯,元神大成的時候……玄天不欲非凡者長生,何況帝王乎?」
 
     哢嚓!哢嚓!
 
     銅鏡破碎,割破手掌。
 
     夫子任憑血液橫流,面色卻是驟然陰沉下來。
 
     ……
 
     陰曹地府,某處。
 
     外界,天雷狂舞,陰風呼嘯,簡直要毀滅一切。
 
     某個黃色光團中,一塊龍庭福地卻是屹立不倒,艱難地支撐著。
 
     「又來了,天意反噬!好在若撐過這一波,又有幾年閒暇!」
 
     一名眼眸黑紅的神祗望著這一幕,低語著。
 
     在他身後,是諸多陰靈大軍,這是大夏一個朝代的積累。
 
     而除此之外,甚至還有道人元神助陣。
 
     他們雖然形容模糊,但看道法,赫然都是夜遊真人以上。
 
     面對這天地之威,縱然道法精妙,也十分勉強,幸好福地週邊自有黃光庇護。
 
     吼吼!
 
     突然間,從福地深處傳來一聲龍吟,黃光暴漲。
 
     在龍吟之中,一個堅定的聲音傳出:
 
     「玄天已死,黃天當立!」
 
     ……
 
     段玉此時,心情卻是不錯。
 
     得益於源源不絕的氣運收入,遲早能將罪孽沖刷掉。
 
     所謂的罪孽怨念,是人死之時濃烈精神的凝聚,而十萬之眾,如何與數十萬、上百萬、乃至千萬黎民百姓的信念相抗衡?
 
     因此大將屠城滅國,都是無礙。
 
     當下回到靜室,盤膝而坐,手中又浮現出一物,乃是紅蓮黑鐵權杖。
 
     這也是從軍營中搜到的,段玉一見就知道有異,細細搜查之下,頓時得了不少東西。
 
     「大夏龍庭?你們的底細,終於被我知道了!」
 
     段玉呵呵一笑,心中驀然浮現出八個字來:「玄天已死,黃天當立!」
 
     這是從搜到權杖之人身上仔細搜刮獲得的唯一線索,雖然只有八字,但其中涵義令段玉思之不寒而慄。
 
     「要以天換天,往輕了說是要造反,令山河變色,往重說更是不得了……」
 
     因為他本來就是異世界之人,對於異世之說就更加能接受,並且深信不疑。
 
     「大夏當年失天命而亡,因此這玄天,莫非指得就是本土世界的天意?此時再起,獲得的天命卻來自黃天?」
 
     至於黃天是哪家,段玉只是猜測,或許就是另外一個世界呢?
 
     若真是這樣,很多疑惑就可以解開了。
 
     比如自己修煉道印功法,正式爭奪天下之後,很多事情都比較順利。
 
     特別是這次對陣楚國,先破芝城,就得梅雨,再破楚軍,又有東風相助!
 
     『因為楚軍中藏了大夏暗子,因此我伐他乃是順天?是以天譴並不厲害,沒有直接天打五雷轟?』
 
     段玉眸子不斷發亮:「如此看來,我成道之機,盡在此處了!」
 
     道印功法艱難重重,自己欲凝聚龍氣,煉化天罡,突破生死屏障,更是難上加難!
 
     天子諸侯不得長生,是這個世界的鐵則!
 
     甚至,就連非凡者,哪個又真正得了長生的?
 
     從這方面來看,玄天十分刻薄。
 
     段玉早早推算出來,自己以諸侯身份,衝擊轉世元神之時,說不定就有天雷落下!
 
     但若玄天遭到黃天的威脅,自己銳身赴難,堅決抵抗,卻能得天眷,有一絲機會!
 
     「這就是內部矛盾與外部矛盾的區別,我修煉道印功法,欲成道,是內部矛盾,而大夏再起,喊出玄天已死,黃天當立的口號,則是外部矛盾,此時外部矛盾壓倒內部矛盾,因此玄天才肯放開間隙,給我成道的機會!」
 
     一念至此,段玉幾乎想仰天大笑,不知道是繼續仇恨大夏還是感謝了。
 
     甚至,細細一想,自己為何能夠重生,其中也黑幕重重。
 
     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別人不知道,但不一定能瞞得過世界。
 
     而當此兩天相爭之際,自己這個協力廠商的攪局者,是不是就很有一些利用價值呢?
 
     「天賜不取,反受其咎!」
 
     他深吸口氣:「人要活在當下,不到那個境界,深究為何重生並無絲毫意義,我的當務之急,還是利用這個矛盾,死中求活,凝聚龍氣,元神大成,甚至晉升五轉天師之境!」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3-4 18:50
第二百五十三章 王與霸
 
     雲中六年,七月二十七,行慶功宴。
 
     伴隨著十萬楚軍覆滅的消息傳出,附近的各州震怖,南句其餘未曾打下的城池惶惶不可終日。
 
     楚人一日數驚,略有風吹草動,立即就嚇得扶老攜幼,倉惶西逃。
 
     段玉的惡名,已經不止能止小兒夜啼這麼簡單,而是真正的殺人魔王級別。
 
     此時被無數人詛咒的魔王、妖孽,卻是一身錦衣,頭戴金冠,瀟灑倜儻,主持著宴會。
 
     他現在開宴,底下人沒有一個敢怠慢的。
 
     白芷、曲易、朱鳶封君都到了,面容蒼白,戰戰兢兢。
 
     而陶鴻、熊讓等一干士大夫更是膝行而進,匍匐著行禮:「拜見主君!祝主君萬勝!」
 
     「免禮平身!」
 
     段玉擺擺手,讓各人進入自己的位置,這才一笑:「此次本君能大勝,諸位平定地方,也是有功!」
 
     這話一出口,不少士大夫就感覺臉有些疼,連道微末之力,不敢稱功,各種阿諛奉承之詞如滔滔江河,綿延不絕。
 
     一時間,賓主盡歡。
 
     只是酒過三巡之後,段玉臉上似笑非笑,拍了拍手,命手下抬著一籮筐書信上殿:「這次本君大破楚營,卻是在熊周的帥帳之中找到了不少東西啊!這些信本君還未曾拆封看過,但似是從浦上送過去的?」
 
     此言一出,底下士大夫臉都綠了,生怕下一刻段玉一摔杯,就有三百刀斧手沖進來將他們盡數砍了。
 
     段玉看著這一幕幕,心裡冷笑不已。
 
     他手下這一批士大夫中,沒有跟熊周暗通曲款的,恐怕是寥寥無幾。
 
     甚至,就連這寥寥無幾的數人,之所以沒聯繫,並非因為忠誠於他,只是因為來不及或者沒有投信的管道!
 
     此時,他望了下去,就見熊讓手抖,陶鴻面白,其餘士大夫更是嚇得魂不守舍,不屑一笑。
 
     只要一聲令下,這些反骨仔大可殺了。
 
     但殺了,又有什麼用呢?
 
     民智未開,自己殺了他們,從哪裡再找人幫自己治理地方,搜刮錢糧壯丁?
 
     並且,段玉也知道,自己之前形勢實在搖搖欲墜,明哲保身也是人之常情,不僅是他們,就連自己手下的武成軍,乃至雲中衛,都有些軍心不穩。
 
     好在自己沒有接觸作戰,就將十萬大軍滅了,沒有給他們機會。
 
     『人心啊,是經不起誘惑考驗的,非要一次次試探,最後只能是眾叛親離……』
 
     他暗自歎息了一聲。
 
     此時雖然掌握大權,對浦上浦西生殺予奪,雖一時得勢,卻不能忘形。
 
     不趁著這個難得機會,令四方臣服,轉霸道為王道,反而在霸道之路上越走越遠,就太愚蠢了。
 
     用兵之法,尚且要正奇相合,爭霸天下,王道與霸道就是兩條腿,一條都不能落下啊。
 
     「不過……」
 
     恐嚇一番之後,段玉卻下命:「人孰無私,來人,將這些信燒了!」
 
     熊熊火光燃燒,將書信一焚而空。
 
     見到這一幕,士大夫神情各異,心中都有長鬆口氣之感。
 
     但段玉怎麼可能輕易饒過他們,說著:「之前……聽聞你們各領地都在徵召民夫,修理兵器?」
 
     「臣等……」
 
     熊讓冷汗又下來了,剛想尋思什麼藉口,只見段玉擺擺手:「本君之封臣,自有整治私兵之權,不必報我!但私兵出封地,則是有罪!彭彰、陳璞、廖恂……你們幾個可知罪?」
 
     這幾個都是上士,領數村為封邑,聞言連忙屁滾尿流地爬出來請罪。
 
     「私兵出封地,罰你們今年供賦加倍!」
 
     這幾人雖然有所異動,但段玉還是勉強能忍,讓這他們下去,旋即冷笑:「博羅大夫、平夷大夫這兩人倒是聰明,來都不敢來了!」
 
     手下這些反骨仔,積蓄甲兵,甚至出封地的,段玉都忍了,畢竟還沒有光明正大地反對他。
 
     但這兩個下大夫之家,卻是不僅私兵出封地,甚至還嘗試攻打章餘!
 
     這就讓段玉惱怒不已。
 
     自己賜地賜爵,甚至都不指望他們出兵助戰,只要求老實本分即可。
 
     孰料這點都做不到,不等芝城破了,就忙不迭地起來當帶路黨,這如何能容忍?
 
     「主君,此二大夫領私兵攻打章餘,不克,後退回封地固守!乃是叛賊!」
 
     秦飛魚站出來,大聲道。
 
     「不錯,既然想當南楚的忠臣,那便讓他們盡忠好了!」
 
     段玉頜首:「熊中大夫、陶中大夫,你們二位可願為本君分憂?」
 
     「主君有命,臣萬死不辭!」
 
     熊讓與陶鴻連忙跪出來表忠心。
 
     「既然如此,本君就命熊讓你攻打博羅、陶鴻攻平夷,附近封君可起兵相助,事成之後,按功分其地與人口!擒其大夫問罪!秦飛魚督戰!本君要半月之內就有結果!」
 
     「喏!」
 
     滿堂答應之聲傳來,不少士大夫雙目放光,好像看到了兩塊大大的肥肉。
 
     這兩個下大夫領地足有數鄉,能瓜分不少好處。
 
     並且,主君的封地可是能世襲,封地之內軍政財一把抓,宛若小號封君,實在利益重大。
 
     雖然之前的名爵大派送很多人不以為然,但此時隨著段玉能保有此地的可能驟然增加,又變得炙手可熱起來。
 
     當然,他們也知道主君心中有條線。
 
     沒有越過,那大家隨意愉快玩耍,一旦越過,立即就有雷霆處置。
 
     這博羅、平夷兩位大夫,就是被殺雞儆猴了。
 
     陶鴻與熊讓對視一眼,覺得這兩個下大夫死定了,不僅自己要死,宗族也要滅掉,土地人口被瓜分。心中都在盤算開來,怎麼為自己掙得一塊利益,當然,也少不得主君那一份。
 
     「白芷君、曲易君、朱鳶君!」
 
     辦完手下這一攤子事之後,段玉又看向三位吳越封君。
 
     這三人一直被他軟禁,以此脅迫浦西的封臣們做出努力抵抗黎鳳的姿態,將吳越可能的干涉擋在浦西。
 
     現在看來,效果不錯。
 
     並且,這三個封君作為俘虜,全程經歷了十萬楚軍覆滅的大場面之後,都被嚇破膽子,在段玉面前溫順得仿佛綿羊。
 
     「之前道路不靖,後又有南楚大軍來襲,怠慢三位了!」
 
     段玉親自謝罪,說道:「好在如今道路已通,南楚已退,本君當親自送三位回封地!」
 
     「多謝曲胥君!」
 
     曲易君連忙道謝,感激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而朱鳶君、白芷君則是對視一眼,等著段玉的下文。
 
     「但……」段玉話鋒一轉:「南楚虎視眈眈啊,若芝城、浦上不守,浦西之地也難得太平,不若再定一個私約,將之前的盟約恒定,共同進退,互相保護,則高枕無憂也,何如?」
 
     底下封臣私相串聯,本來是君上的大忌。
 
     要是自己手下的士大夫敢這麼幹,段玉肯定要擊之。
 
     但此時卻要挖吳越的牆角,這就是雙重標準了。
 
     這個不急,一步步來,先是私約,讓他們承認自己地位,旋即經濟、軍事不斷干預,安插人手控制,最後就可讓他們受自己之爵了。
 
     至於吳越王?
 
     吳越六十二封君,他真正能使喚動幾個?而封君們互保,也是吳越的常態。
 
     更何況,在自己擊破南楚十萬大軍的滔天聲威之前,難道黎鳳還敢冒然進擊?不怕落到跟熊周一樣的下場?
 
     「唯!」
 
     白芷君與朱鳶君雖然看出段玉不懷好意,但此時沒話說,只能答應下來。
 
     心中,卻是隱約感覺,這南方的天,或許要變了。
 
     ……
 
     七月二十八,送走三位封君之後,段玉仍舊坐鎮芝城,真正開始練兵。
 
     而秦飛魚則是被升為將軍,統帥各士大夫的軍隊攻打博羅、平夷。
 
     博羅鄉。
 
     「禍事矣!」
 
     段玉任命的博羅大夫名為朱衡,聽到四面大軍來攻的消息,不由急得宛若熱鍋上的螞蟻。
 
     朱家乃是博羅鄉豪強,在附近幾鄉也有不少土地,但他只是旁支一個庶子,家中只有數十畝薄田,勉強維持著生計。
 
     上次段玉攻陷芝城,召各地實力派議事,朱家家主朱世良畏懼不敢去,就派他作為使者,意思就是縱然扣押為人質,或者殺了,也不心疼。
 
     但想不到,朱衡去了,卻全須全尾地回來,不僅如此,還捧回了一個博羅下大夫的爵位。
 
     望著那塊丹書鐵卷,朱世良思索幾夜,沒有接受,而是命朱衡接了。
 
     這意思也清楚,不接怕遭到討伐,而讓朱衡接了,南楚打來之時,就將他交出去,任憑屠戮,還是作擋箭牌。
 
     面對強壓之下,朱衡只能苦著臉,一邊歎著跳進火坑了,一邊接任成為博羅大夫。
 
     朱世良雖然沒有接位,但封賜的領地卻是毫不客氣地笑納,帶著一干家丁東征西討,與周圍的鄉村狠狠械鬥了幾次,大獲全勝,擴地數千畝,因此越發囂張。
 
     後來聽到南楚十萬大軍來到的消息,更是迫不及待,點起私兵家丁就攻打章餘,想要立個功勞,從鄉村土豪級別晉升到城邑豪強,說不準還能撈個封君做做呢!
 
     只是這種農民兵實在不能打,圍攻章餘幾日,死傷慘重,不得不懨懨退回。
 
     而後,就是山崩地裂,南楚十萬大軍一日覆滅。
 
     消息傳來之時,朱世良如墜冰窖,那場面令朱衡此時還記憶猶新。
 
     當然,後來再要他出使芝城請罪什麼的,他也是敬謝不敏了。
 
     在他看來,這次若去,妥妥就是五馬分屍啊!
 
     奈何,當了數日縮頭烏龜後,敵人還是打上門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3-5 12:30
第二百五十四章 騷動
 
     「博羅小鄉,不堪一擊,哈哈!」
 
     熊讓披著重甲,志得意滿,耀武揚威。
 
     不遠處,朱家的土圍子赫然被破,兵卒湧入,肆意劫掠著。
 
     他乃是真正的封君出身,中大夫,封地廣大,手中的私兵雖然比武成軍差,但好歹經過訓練,比普通農夫精銳多了。
 
     還有周圍熟悉鄉土道路的士大夫引路,他自己又是武道宗師,天生神力的勇將,破朱家不過牛刀小試。
 
     這朱家雖然只是一個鄉間土豪,但也有三鄉之地,良田萬畝,很是令人眼紅。
 
     「報!已經攻破朱家主宅!」
 
     「報!朱家家主朱世良滿門被擒!」
 
     「有人自首出告,自稱博羅大夫,請降!」
 
     朱家聚族而居,打了半日,也就紛紛投降。
 
     熊讓得意洋洋,領著一干士大夫,向秦飛魚請命:「將軍,要不要將這反賊朱家滿門族誅?」
 
     不盡殺之,如何分其地,奪其財?
 
     「將博羅大夫帶上來!」
 
     秦飛魚神色沉穩,先命令道。
 
     「大人饒命!」
 
     被帶上來的朱衡涕淚橫流:「小的只是朱家旁支,更不敢違抗主君之命,這一切都是朱世良做主的啊……」
 
     「既如此,先調查一番!」
 
     秦飛魚肅穆地道。
 
     這當然很容易查清楚,朱衡的旁支身份,還有朱世良的種種惡行,什麼欺男霸女、私刑人命等等的也數落了一大堆。
 
     「此事……當稟告主君知曉!」
 
     秦飛魚臨行前卻是被段玉囑咐過,上前將朱衡扶起,和顏悅色地道:「相信君上必能秉公決斷,還你一個清白公道!」
 
     「多謝主君,小人萬死不能報其大恩啊!」
 
     朱衡淚流滿面,覺得小命應該是能保住了。
 
     熊讓卻是與下屬對視一眼,有著不妙之預感。
 
     果然,過了一日,段玉的命令就到了。
 
     「朱世良挾持博羅大夫反叛,族誅!博羅大夫無法禦下,知情不報,也是有罪,削其兩鄉五村封地,賜予此戰有功之人,本人貶為下士!仍繼朱家祭祀,為大宗!」
 
     熊讓讀著文書,卻明白了,這是段玉在收買人心。
 
     朱世良一族夷滅,只剩下朱衡這一支,雖然爵位貶了,但本來的地盤財產反而擴大數十倍,恐怕要十分感激主君,並且不得不成為主君死忠。
 
     因為他的地位真正是靠段玉得來的,段玉一去,他連一村都保不住。
 
     但熊讓還是很受震動。
 
     那鑄鼎之時,約定的『子子孫孫永葆富貴』,似乎段玉真的做到了。
 
     ……
 
     三日之後,平夷也被平定。
 
     不過平夷大夫卻是親自謀反,罪無可赦,一族都被誅滅。
 
     饒是如此,段玉也選了一個平夷大夫家族的旁支弟子,冊為下士,仍舊領一村之地,為家族祭祀祖先,供奉祭品。
 
     這當然是作秀,但不得不說,效果不錯。
 
     連造反的臣子,段玉都能網開一面,保留祭祀與一支香火,這是何等寬宏大度?
 
     當然,在毒死十萬大軍的背景板下,也沒人覺得這位主君軟弱可欺,只是之前冊封的士大夫,紛紛摸著手裡的丹書鐵卷,覺得這塊東西的份量,驀然重了不少。
 
     ……
 
     平鄉。
 
     「大兄所請,恕弟無能為力!」
 
     楊玉一身上士的打扮,凜然道:「上士冊封,有主君任命,並且名字已經報到了芝城,縱然要更改,也得經過主君同意……」
 
     他望著旁邊不停搓手,理屈詞窮的大哥,心裡泛起一絲快意。
 
     楊家時代居住在平鄉,沒有大夫朱家那樣跨越鄉里的勢力,勉強算個跨村級土豪,有幾千畝地,到了這一代,主家有兄弟二人,大哥楊平、二弟楊玉,都掌握一定勢力,不過大哥是天然的禮法宗長,一直壓著楊玉一頭。
 
     之前芝城封賞,也是楊玉為使者,領了上士的爵位。
 
     回來之後,楊平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普通村民愚昧無知,看到楊玉一身官服,都是恭敬了許多。
 
     而芝城官府來人,什麼事都是與楊玉商量,至於律法、私兵、財供等權,理論上都是由上士掌握的。
 
     甚至,連這幾村土地,名義上都是盡數歸楊玉所有!
 
     楊平一開始還能忍,想等到楚軍過來,再看這個弟弟的笑話。
 
     但想不到,十萬大軍說滅就滅,築了一個老大的京觀,而段玉也命人傳播楚國內亂,自顧不暇的消息,看樣子短時間是無法再打回來了。
 
     如此一來,宗族之中,二房反而勝過了大房,這如何了得?
 
     楊平就腆著臉來,嘗試想著讓楊玉讓出這上士這爵位,讓自己來擔任,當然是被拒絕了。
 
     「況且……」楊玉一臉戲謔:「大兄不是說此乃偽爵,是取禍之根麼?」
 
     「此一時,彼一時也!」楊平憋了個大紅臉,最後不得不撕破臉皮:「弟弟你不要忘了,我才是宗族之主!」
 
     「是麼?」
 
     楊玉歎息一聲:「我的好哥哥啊,你看看他們是誰?」
 
     楊平詫異間,就見到幾個族老大步走出:「既然玉兒得了爵位,為我老楊家光耀門楣,我們當然支持玉兒!」
 
     「你們……老不死的!」楊平幾欲吐血。
 
     「大哥啊……名正則言順,我是上士,是這幾村的封主,有著大勢,連族兵都傾向於我,你又怎麼爭呢?」
 
     楊玉歎息一聲,命人將楊平拉下,和顏悅色地看著幾位族老:「多謝幾位叔伯助我,答應的那些條件,小侄一定辦到!」
 
     ……
 
     名與器,在這時代的份量很重。
 
     而大丈夫為此折腰,乃至血濺三尺,也是常有之事。
 
     之前段玉搞士大夫大派送,不少浦上之民以為禍患,都是讓小宗庶子或者其他人擋槍。
 
     此時回過味來,紛紛後悔不及。
 
     像楊玉這種能抵抗住的,還是少數,畢竟那些擋箭牌勢單力孤,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扭轉的。
 
     羊鄉。
 
     「哼!區區一個賤庶子,也敢與我爭?」
 
     舒曈撫摸著下大夫的印綬,還有世襲的丹書鐵卷,臉上浮現出笑容。
 
     他家雖然與南楚暗通曲款,但幸喜段玉沒有追究,在看到芝城外面的京觀之後,頓時知道大事不妙,縱然南楚能撐過劫難,鋪上之地,甚至南句州,或許都會徹底失去。
 
     這時候,再讓一個賤庶子掌握大權,與官府交接,實在不妙,有大權旁落的風險。
 
     因此,立即發動族兵,將原本的下大夫囚禁了起來。
 
     此時不敢殺人,一是物議不好,第二就是害怕芝城干預。
 
     「家主,那賤庶子一家已經被控制,接下來該如何辦?」
 
     一名心腹就過來問著。
 
     「你帶上重禮,前往芝城,求見曲胥君,試探能否另行冊封……」
 
     舒瞳思忖片刻,又是一咬牙:「若願意,我舒家控制四鄉今年的貢獻可翻一倍!此外,可以請舒鮑中大夫為我說項……」
 
     他祖上算起源流,也是群舒血脈,當然只是旁支。
 
     饒是如此,同樣自視甚高,鄙視那些泥腿子出身的傢伙。
 
     又道:「從我這一族中,挑幾個文吏與勇士,去為主君效力,這也是臣子的本份!」
 
     心腹恭維道:「如此,主君必大悅!」
 
     「嗯,若能獲得冊封自然最好,若不能,也要儘量得其歡心,令其承認現狀!」舒瞳摸了摸兩撇鼠須,眼睛中略微眯起:「不!或許這樣更好,我便做這下大夫的家臣……倒是方便兩頭下注。」
 
     捧出一個受控制的明面主君,當然也有好處。
 
     這第一是歸順曲胥君統治之下,第二若是數年之後,南楚軍再來,還有著擋箭牌。
 
     只是若做這實權家老與權臣,就不得不讓那個賤庶子去死,再扶持其不滿三歲的幼子繼位了。
 
     ……
 
     「治大國若烹小鮮味啊……」
 
     芝城。
 
     統治略微穩固,立即就有千頭萬緒的事情湧來,讓銳意練兵的段玉好生煩惱。
 
     好在除了幾個主要城邑與交通要道之外,其它地盤都分封了出去,算是命其自治,否則事情還要再多十倍。
 
     饒是如此,光是芝城一城的瑣碎雜事,都令段玉有些煩不甚煩。
 
     心中思索著,是時候將郭百忍等人搬來了。
 
     隨手翻開一份文書,這說得就是浦上各封地騷動的事情。
 
     「此時再想上車?」
 
     段玉嘴角現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當初冊封的時候,他就預先想到了這一幕,因此早有計較。
 
     首先,冊封已經發下,朝令夕改是不可能的。
 
     而在此基礎上,他卻尊重強者,允許那些勝利者架空各士大夫,只要不做得太過份,公然弑殺主君。
 
     若是到了那一步,為了維護封建體系,就必須共伐之!
 
     對於那些人而言,如此選擇反而更佳吧?畢竟有擋箭牌,還有下車的機會。
 
     只是為了獲得自己的默許態度,就必須付出一些東西了。
 
     「這個舒家,倒是很識相!」
 
     看到願意出錢出人,段玉不由很是滿意,尋思著命人將自己的態度暗示給對方,免得行差踏錯。
 
     在這個世界,傳承悠遠的世家,都有著一點底蘊與底牌。
 
     段玉要做的,就是一方面安撫,一方面最大程度地收為己用。
 
     「地盤既然這樣大了,就可發出檄文,向天下招賢納士……」
 
     心中決定,等到新軍練成後,立即全占南句,自立為諸侯!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3-5 17:24
第二百五十五章 北望
 
     慶國。
 
     此乃北方大國,位於四戰之處,有六州加一個征西都督府,全盛時有七州之地。
 
     然而,伴隨著北燕鐵狂屠入侵,原州陷落,慶國痛失北方屏障,陷入被動挨打局面。
 
     葉州、征西都督府、乃至腹心的靖州同時遭受草原騎兵侵擾,應接不暇。
 
     這就是地利的問題。
 
     失去原州亢北城,還有六萬定北軍之後,慶國雖然還有不少百戰之兵,卻處處烽火,陷入難以為繼的局面。
 
     而北燕得草原之地,編練數十萬騎兵,卻是易如反掌。
 
     鐵狂屠乃是大將,以瘋狂用兵著稱,以原州為基地,命令草原騎兵三線開花,並不攻擊各重鎮,而是繞過防線,劫掠後方,見人就殺、見屋就燒、所過之處,雞犬不留,連郡城都偶有被破,守軍疲於奔命,百姓苦不堪言。
 
     葉州這個段玉起家之地,早已被遊騎兵侵擾,城破民亂,原本的曆元縣,乃至錦鯉幫農莊,盡皆化為一片廢墟。
 
     靖州,國都,王宮之內。
 
     崔山穿著一襲明黃王袍,不復之前的風流倜儻,眼角都有了幾絲魚尾紋。
 
     此時面沉如水,翻閱著案幾上的摺子:「胡人侵略如火,葉州、平西侯處都是告急,問寡人要兵馬、糧草……殊不知胡人的兵馬,都到了靖州了!」
 
     不得不說,沒有料到北燕如此瘋狂,原州失陷,主動權易手,慶國的開局就很不利了。
 
     實際上,以三州實力,北燕一時也難以攻下,但草原騎兵化整為零,入寇內地的做法,實在是令崔山十分不快,之前,甚至有著一隊百人的騎兵突破到了國都百里之內!雖然很快就被剿滅,但無疑是在他臉上狠狠扇了個耳光。
 
     「此乃北燕的疲兵疲民之計!」
 
     一個大學士出列道:「長此以往,農田拋荒,士卒疲憊,北燕大軍就可好整餘暇地一一破之……」
 
     草原胡騎不過先鋒,真正的主力,還是北燕大軍!
 
     崔山也明白這點,卻無可奈何,這就是實力不如人又失去先手的悲哀,只能被動承受。
 
     至於說放棄葉州、征西都督府之類的提議,眾臣是沒有一個敢說的。
 
     葉州乃慶國故土,也是連接東陳的要道,當此之時,兩國合力,方能抗衡北燕挾裹草原的大勢。
 
     而征西都督府新打下來的火容、黑汗、精河三國也有一州之地,當初可是當成一個巨大政績來吹噓的,崔山甚至因此祭祀了太廟。
 
     歷來君王開疆拓土,是無上榮耀,史書青筆都要記載。
 
     與之相對應的,是主動放棄土地,那簡直可以釘在恥辱柱上。
 
     『只是胡人遊騎,宇文商、陳策都是大將,自可慢慢組織防禦……』
 
     崔山自我安慰地想著,又打開一份密報,這是關於天下形勢的。
 
     旋即,一個刺眼的名字,就映入眼簾。
 
     「曲胥君段玉?或許只是同名同姓?」
 
     崔山繼續看下去,不由倒抽一口涼氣:「旬月下芝城,南楚派王叔熊周領軍十萬討伐,一夜覆滅?疑似得了瘟神道人傳承?」
 
     瘟神道人,可是北方的傳說人物,其傳承大致在草原一帶。
 
     對比了一下,那個巡城銀章,似乎也去過草原。
 
     這二者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又大大增加了。
 
     崔山閉上雙眼,眼前仿佛浮現出二人初見時候的場面:「相看兩不厭,只有玄雲山!」
 
     當初文采風流、氣度瀟灑的人物,怎麼就成了死敵呢?
 
     細細看著情報,見到上面提的帝品滄海夜明珠,又不由想到了王妃,心中就是一痛。
 
     底下臣子見到君上面色不對,紛紛有眼色地請辭,最後留下一人,乃是行人司從三品司正歐陽重。
 
     「此段玉,確認沒?」
 
     崔山深吸口氣,沉聲問著。
 
     「根據南邊的暗線密報,起碼有七成相似,並且那段玉也修道術,卻是有九成肯定了……那逆賊逃亡國外之後,轉道東海,旋即做了吳越的曲胥君!」
 
     歐陽重一絲不苟地回答,身上有著一種做密諜的陰沉氣質。
 
     對於此人,他心中倒是有些佩服。
 
     從一個流亡國外的修行者,到南方封君,的確是一個華麗轉身了。
 
     不過,此子喪心病狂,逃亡一路殺了不少官府中人,可見心田壞了,無可救藥,更得君王記恨,因此表面上一點不露。
 
     「此人去南方,倒是做了好大事,從情報上來看,楚王熊璋差點沒被氣吐血,而原本落于下風的武寧君更是反敗為勝,趁機大勝白仲昭,進逼王都,就要圍城大戰,楚之東四州幾乎無兵無將,曲胥君全占南句一州勢在必得,甚至還有可能擴大……這勢頭太盛了,可有扼制之法?」
 
     看到此人要成一方諸侯強藩,崔山心裡怎麼舒服得起來?
 
     歐陽重卻是苦笑:「鞭長莫及,我等在南方的探子,能回報消息,做些小事,已經不錯了,慶國與吳越並不接壤,也就無法對其國內施加什麼影響……而縱然有,吳越君恐怕也不敢……」
 
     毒氣戰太可怕,雖然段玉是修行者,但之前毒斃十萬大軍依舊活蹦亂跳,誰敢賭他是否還能再來一次?
 
     至少,無鳩不敢拿黎鳳去賭!
 
     至於南楚,自保都來不及,更是不用想了。
 
     「怎麼能?怎麼會變成這樣?」
 
     崔山眼珠都要紅了:「孤在北方受強敵攻伐,此人卻要在南方成諸侯?哈哈……哈哈……」
 
     他狂笑幾聲,忽然道:「大勢難改,只能走小道了……瘟神道人的傳承喪盡天良,本不該流傳在世,而楚王、吳越王、南方諸侯、修行大派……難道會甘心坐視此人崛起麼?難道就對瘟神傳承沒有興趣?無法淩之以兵,便長虹貫日,刺殺之!命令南方各探子,盡一切之力串聯各方,必要殺了此人!」
 
     「喏!」
 
     這倒是很有幾分可行,歐陽重立即磕頭說著。
 
     崔山正要將計畫推敲得更完美一些,忽然間,一個內侍惶恐跑進,連行禮都來不及,狠狠摔了一跤。
 
     連忙翻身爬起,跪著道:「小人該死,陛下恕罪!」
 
     這君前失儀的罪名,的確能殺人了,但崔山見到他手上捧著的情報,想了起來,這也是自己命令,前線凡有大事,必須立即稟告,不論是在議事還是三更半夜。
 
     一種暈眩的感覺,立即浮上心頭,幾乎令他眼前一黑。
 
     但還是問著:「說……出了何事!」
 
     「啟奏陛下,葉州急報,都督陳策中伏,饕餮營全滅,本人也戰死了……」
 
     這內侍戰戰兢兢地說著:「敵將鐵狂屠領血屠精兵,還有五千精騎,突破靖州防線,直逼白毫山!」
 
     「什麼?陳策戰死了?」
 
     崔山幾乎要昏厥過去。
 
     這可是難得的大將之才,饕餮營更是十分罕見的騎兵精兵,面對北燕的一大底牌。
 
     並且,陳策本人家世並不太顯赫,與宇文閥正好互相掣肘。
 
     如今一死,當真是痛失一臂助。
 
     而白毫山也是支持慶國的十大道脈之一,與國同休,實力不容小覷,掌管著慶國陰司方面的部分權柄。
 
     「白毫山自從延支一役後勢力大損,天師戰死,掌門退位……」
 
     崔山額頭冷汗淋漓:「恐怕阻擋不住鐵狂屠這個瘋子的進擊……」
 
     但要說增援,敵方是騎兵,來去如風,又有鐵狂屠親自統帥,實在令人為難。
 
     更何況,白毫山與國都並不遠,對方可以奔襲白毫山,就同樣可以奔襲國都!
 
     若白毫山只是虛晃一槍,敵人意在國都呢?
 
     崔山嘴唇動了動,不由陷入遲疑中。
 
     ……
 
     白毫山。
 
     下方,鎮子被破,火光沖天。
 
     現任掌門丹誠道人望著這一幕,幾乎要流出眼淚:「冤孽!冤孽!」
 
     白毫山受國家冊封,有田二十萬,轄一縣之地,下方名為鎮,實際上就是一個縣城,城中百姓世世代代都是白毫山佃戶,還有弟子家人。
 
     如今卻成了修羅地獄,被胡人屠刀斬盡殺絕。
 
     不少弟子見到這一幕,幾乎要紅眼下去拼命,卻被丹誠道人攔了下來。
 
     嘰嘰!
 
     就在這時,數隻青鳥飛落殿內。
 
     早已等不及的上德長老一把抓過,細細看了書信,立即怒髮衝冠:「好個朝廷,這是放棄我等了麼?」
 
     雖然朝廷也有支援,但沒有精兵強將,根本是送菜,與其說是援軍,不如說是一支準備將胡人禮送出境的儀仗隊。
 
     「師叔莫非還看不開?」
 
     丹誠道人苦笑一聲:「自從上元祖師戰死,丹心師兄退位後不久也坐化,我白毫山勢力大損,幾乎要被開除出十大道脈……君王都是蛟龍心性,既對他無用,拋棄也是必然,只是如此做法,實在令人齒冷!」
 
     頓了頓,神色轉為堅毅:「好在宗門典籍早已轉移,種子也派到各地,縱然山門覆滅,也有再起之日!」
 
     「掌教真人,東海雲中君使者求見!」
 
     就在這時,一個道童過來稟報著。
 
     「讓他過來!」
 
     丹誠道人頜首,想到了段玉。
 
     此子倒是信守承諾,為白毫山在海外開闢一支,並且有山有田,有著庇護,在諸多種子中也是十分耀眼,或許未來氣運重興,當應在此脈上?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3-6 08:05
第二百五十六章 殉道
 
     「李玉龍拜見掌教真人!」
 
     沒有多久,一個青年大步走進,煞氣凜然,赫然是李玉龍!
 
     他望著山下火光,飛快道:「掌教真人真的不考慮一下吾主建議?此時離開,不論是去海外,還是南,都大有可為!」
 
     「雲中君好意,老道心領了!」
 
     丹誠道人一揮拂塵,身上驀然浮現出一股仗義死節之氣:「但老道原就沒有多少年好活了,實在不願離開這故土,這山門……老道無能,白毫山在老道手上覆滅,便讓這殘身殉了道統吧……」
 
     「掌教真人說得好!」
 
     上德真人雖然脾氣暴躁,此時看丹誠卻順眼了許多:「老道也捨不得這山門……所幸該走的都走了,咱們這些老傢伙就跟來敵拼了……我們還有千餘道兵,還有老夫這個地煞真人,縱然來人是鐵狂屠,也要讓他的血屠兵狠狠磕掉幾枚牙齒!」
 
     「既然如此……小人告辭!」
 
     李玉龍不是很理解這種殉道士,但不妨礙他心裡充滿敬意。
 
     不過此時,還是要告辭,否則就是陪葬了。
 
     「善!」
 
     丹誠道人微笑點頭,命道童遞過一個包裹,幾封書信:「老道這裡還有給不成器的弟子與雲中君的幾封信,還有一點身外之物,勞煩大人轉交!」
 
     「是,的必交到正主之手!」
 
     李玉龍又行了一禮,大步離開。
 
     他可是兵家一重的武道修為,趁著夜色突破還未嚴密的防線輕而易舉,外面水道中就有海龍獸接應,卻是萬無一失。
 
     「該走的都走了!」
 
     丹誠道人望著其背影消失,啞然一笑,回首望瞭望,身後不知何時,已經彙聚了一群白髮蒼蒼的老道,不由一歎:「這天機變化,實在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眾道人都有修為在身,此時都是頜首:「北燕勢吞如火,或有真龍之望,但近期天機漸漸明朗,我等卜算過後,發覺其根基大有不對……南雖龍蛇混雜,或許卻有一線生機?只是又有些兇險的格局,恐怖!大恐怖!此誠萬年未有之變也!可惜……吾等看不到了。」
 
     不要太高看煉氣士的節操。
 
     白毫山諸道並非完沒有臣服的想法,只是無法降。
 
     白毫山以道統受慶國冊封,享田二十萬畝,與國同休,氣運早已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就是糾纏太深,難以割裂了。
 
     而此山門也是祖庭所在,一旦被破,當真是陰間根基都要傾覆,從此白毫山只餘下零星種子傳承,要被開除出十大道脈之位!
 
     身為宗門老人,頓時生出殉道之心。
 
     丹誠道人深吸口氣,發號施令:「命白毫兵扼守各處關隘,諸位師兄弟,隨老道迎敵!」
 
     ……
 
     第二日,淩晨。
 
     騎兵下馬,圍攻白毫山。
 
     這白毫山山門矗立多年,早已設立大量陣法、還有陷阱機關,很多關隘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並且,白毫山還有白毫道兵與專門負責廝殺的道將。
 
     只見巍峨高山之中,不時就有白毫道兵的身影出沒,偶爾射出道門秘傳符箭。
 
     不到半日,騎兵就是損失慘重。
 
     「白毫木,白毫道兵?」
 
     鐵狂屠手上抓著一根白杆箭,猙獰地笑了:「果然有幾分門道,來人!傳我將令,驅趕附近百姓前來為先驅!」
 
     白毫山畢竟是十大道脈之一,其祖庭山門豈是能輕易拿下的?
 
     但鐵狂屠早有準備。
 
     第一,他是北燕大將,有國運加持,特別是北燕如今氣勢如虹,他身邊彙聚騎,幾乎萬法難侵。
 
     第二,則是道門先天的缺陷了。
 
     雖然這白毫山山清水秀,大有靈氣,但若給他時間,大可發動民夫,挖斷其根基。
 
     縱然沒有時間,也可以採取速成之法,那就是以鮮血與死亡污穢之。
 
     道人自然可以殺人,殺十個數十個,乃至上百上千或許還可,但若是上萬上十萬呢?
 
     這許多人的死亡怨念彙聚,哪個道人敢強撐?
 
     並且,驅趕慶國百姓,死在白毫山上,對北燕來一點損害都沒有,這山脈靈性卻絕對會受到污染。
 
     到時候,什麼護宗大陣,道法奇功,都要大打折扣!
 
     沒有多久,一群群百姓就被驅趕著,持著簡陋的武器,成為先鋒,殺上白毫山。
 
     「這是要斷我道根基啊……」
 
     丹誠道人見著這一幕,一口血就直接噴了出來。
 
     道家不是兵家,如此殺人盈野,必有孽報。
 
     縱然跟鐵狂屠對半分,他們也承受不了,而白毫山靈性也會因此受損,牽連陰曹地府。
 
     當下兩行清淚就流了出來:「蒼生何辜?何必因為道而死傷慘重?命令道兵,退回吧……」
 
     沒有阻礙,鐵狂屠立即殺到了白毫山祖庭,就見丹誠等一干道人在白毫道兵的護衛下昂揚而立:「今日,便是吾等殉道之時!」
 
     「好個道人!」
 
     鐵狂屠冷笑一聲,卻沒給機會:「繼續驅使民夫上前,看他們動不動手!告訴他們,若能給我砍了一個道人,將大大有賞!哈哈……你白毫山不是號稱恩澤百里麼?現在我倒要看看,在生死與重賞之前,受到你們恩惠的草民如何選擇!」
 
     ……
 
     雲中七年,南句州,芝城。
 
     原白羅的府邸,經過修葺後煥然一新。
 
     庭園中有著一個水池,池水青碧如玉,岸邊種了些水仙,此時盛開著,白花黃蕊,幽香沁人心脾。
 
     「白毫山,終究是陷落了麼?」
 
     段玉卻無心觀賞,放下手中的信箋。
 
     在接到李玉龍傳遞過來的丹誠道人絕筆書之際,他也收到了白毫山覆滅的消息。
 
     據當時道人血流成河,而事後燕狂屠也沒有罷手,直接屠殺萬人,以血污白毫山脈。
 
     從此,這個十大道門之一,算是徹底廢了。
 
     原的仙家福地,經過這一劫,不知道要成為何等惡地,縱然日後有人再振興白毫山道統,那裡也是萬萬做不得山門了。
 
     「真是狠辣,其殺性之強,令人震怖啊……」
 
     段玉眯起眼睛:「鐵狂屠……你可不要死了,我必親自取你首級!」
 
     此次他派人去北,不僅是接應白毫山撤退,更是趁機將大夏的事情暗中宣揚。
 
     天下真龍,只有一條。
 
     只要北燕國主腦殼不是被門夾過,必然會對內清查,而即使大夏做得再隱秘,也必然留下一些痕跡。
 
     到時候就是大清洗的節奏了。
 
     不論這一輪震盪最後鹿死誰手,對於他而言都是大善。
 
     而鐵狂屠此人,不知道跟大夏有無關係,會不會被波及到。
 
     「鐵狂屠是北燕大將,降龍伏虎,有龍虎之力,此時的我要殺他,也不是很容易!」
 
     歎息一聲之後,段玉盤膝而坐,內視自身。
 
     自從當日滅殺南楚十萬討伐軍之後,整個南都為之噤聲,南楚焦頭爛額,吳也管不了他了。
 
     因此,當真是號令浦上、浦西之地,莫敢不從。
 
     再加上嚴明分封制,命令各士大夫自治領地,經過一次秋收之後,稻穀歸倉,人心就安定下來。
 
     與此同時,伴隨著時間轉移,南句州其餘城池的封君與豪強大戶,見到南楚疲敝之相,終於有人忍不住向段玉投誠,聲稱願意作為帶路黨。
 
     段玉信是收了,卻沒有冒然進擊。
 
     就憑原先那點可憐的兵力,即使能百戰百勝,卻連城池都控制不過來。
 
     因此一意練兵,到了如今三月,武成軍擴軍至一萬,還有兩千水師,才算真正穩定了根基。
 
     這從氣運上也看得出來。
 
     段玉盤膝內視,只見識海之中,黑紅色的光暈已經被壓制至極限。
 
     而四轉白銀螭虎印上,黑紅色的紋路也只剩下最後一條。
 
     「自從去年平定浦上開始,氣運就源源不斷地支持而來,沖刷著罪孽,令我恢復修為,到了如今,只剩下最後一點了!」
 
     轉而望向自身,就見靈龜氣運內藏,外面卻是一條巨蟒之形,張口欲擇人而噬。
 
     這比之前氣運,強大了何止十倍?
 
     當下一凝神,巨蟒嘶嘶吼著,將識海之中最後一點罪孽之氣吸取出來。
 
     段玉渾身骨節爆響,幾欲仰天長嘯:「修為終於盡復舊觀了!」
 
     雖然之前已經恢復大半,不懼刺殺之類,但不徹底恢復,如何再向上突破?
 
     「只是……雖然恢復修為,但罪孽還未盡去!」
 
     段玉抬頭,就見得巨蟒周圍,一層數丈厚的黑紅色雲氣,令人一望就心驚膽顫,只是並不落下。
 
     「彙聚強大氣運,只是沖刷了識海中的罪孽,將其逼出體外,恢復修為罷了,要想真正消弭這些,還是得治大政,惠及萬民,以功德抵償之……好在只要我不兵敗身死,基業被奪,這罪孽就不會再攻擊我了。」
 
     當下便決定,馬上出兵,席捲南句。
 
     這是已經熟透的果子,除了自己沒人能摘,也沒誰敢摘。
 
     到時候,盡占一州之地,有軍民百萬,聲威傳於四野,必可成就蛟龍!
 
     而十萬楚軍,大多都是四州之人,這四州空虛,大可趁勢鯨吞。
 
     雖然還要積蓄消化,但卻有了天下之望!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3-6 15:35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大婚
 
     道家遊神禦氣之境,分為地煞、天罡、附體奪舍三個小境界。
 
     段玉已經成就地煞元神,接下來便是要凝聚蛟龍氣運,並煉化為蛟龍玄罡,一舉突破天罡元神。
 
     旋即,則是打破生死屏障,證就轉世元神!能附體奪舍,達致元神大成之境,再衝擊呼風喚雨的天師位格!
 
     「一旦我進入天師,若天下沒有傳說級人物,我必可橫掃!」
 
     對於道印功法的特殊性,段玉是信心十足。
 
     擁有道印,他甚至可以越階挑戰,橫掃同階更有何難?
 
     並且,五轉金印,是道印的一個重要分水嶺,此階段可煉製五轉金符,滅殺天師!
 
     「只不過……世間真無傳說麼?」
 
     段玉神色凝重。
 
     別的不說,就說大夏龍庭,逆天至此,若沒有相當於雷劫不滅的底氣,那早就被玄天滅掉了。
 
     「但此時的我,也沒有多少選擇,必須連連突破,好應對大爭之世!」
 
     他深吸口氣,來到偏廳。
 
     「臣郭百忍,拜見主君!」
 
     郭百忍、秦飛魚兩人已經等待多時,欠身行禮。
 
     「百忍你辛苦了!」
 
     見到這兩個屬下,段玉略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他是將郭百忍當成自己的大總管用了,之前放在曲胥救火,局勢稍微穩定之後就調到芝城來,當自己的政務總管,實際上還是幕府長史。
 
     「為主君效命,何談辛苦?」
 
     郭百忍微微一笑。
 
     這主君雖然喜歡使喚人,但也極大方,不僅賜予封地,更是為他找齊了傳承。
 
     除此之外,在主君麾下,氣運對修行有著大益,他如今已經是夜遊真人修為了。
 
     這種種好處拉攏,已經足以令一個修行者效命。
 
     因此這些時日以來,投靠的非凡者頗多。
 
     段玉毫不吝嗇,一個個封賜了爵位,當下人人升官發財,皆大歡喜。
 
     這也導致段玉麾下勢力不斷雄厚,有著立鼎之望。
 
     接著道:「除此之外,于靜白于大夫已經護送著越氏淑女的隊伍進入浦上……為表隆重,主君或可親迎?」
 
     這說得,卻是之前訂下的婚約之事。
 
     越氏一門四封君,在吳越中勢力不小,段玉也要拉攏。
 
     至少,當自己在楚地攻城掠地之時,後方不能亂。
 
     而越氏態度一開始還是十分曖昧,等到擊斃楚國十萬大軍的大捷傳開之後,立即變得積極起來。
 
     原本準備嫁的,也從一個旁支,變成了越氏嫡女,正是越青之女,與段玉有過兩面之緣的越姝。
 
     「嗯,我當出城十裡相迎!」
 
     段玉想了想,吩咐地說著。
 
     作為人主,婚姻大事就不是私事,而是政治。
 
     這方面,縱然是他,也有許多無奈。
 
     「喏!」
 
     郭百忍躬身,而旁邊的秦飛魚卻是神色有些低沉。
 
     「飛魚!」
 
     段玉見到這一幕,心裡歎了口氣,嘴上卻道:「我命你為武成軍大將,率領八千大軍,為我橫掃南句州其餘不服者!」
 
     南句州精華與天險已經被掌控,又有不少帶路黨,這一去絕對是秋風掃落葉。
 
     至於婚事不應動兵什麼的忌諱,段玉只當沒聽到。
 
     「喏!」
 
     秦飛魚拱手。
 
     能領兵在外,避開這個尷尬的時間點,他心底不知怎麼的也松了口氣。
 
     見到這一幕,郭百忍率先告辭離去。
 
     偏廳之內,就僅剩段玉秦飛魚二人。
 
     「大哥!」
 
     秦飛魚忍了又忍,還是不由問著:「三妹該怎麼辦?」
 
     「等到大婚之後,若她願嫁,我願以平妻之禮娶之!日後子女可繼承雲中島與雲中君之位!」
 
     段玉平靜地回答。
 
     平妻,也是妻子,地位比妾侍高,並且子女擁有繼承權。
 
     實際上,除了葉知魚外,還有于靜白。
 
     若是對方願意嫁,段玉也一併娶了。
 
     反正他行分封制,偌大國土,還怕找不到安置子嗣的地方麼?
 
     秦飛魚沉默不語。
 
     實際上,在古代,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尋常。
 
     就算他自己,為了聯姻需要,之前就被段玉塞了一個扶桑蘭姬,到了芝城之後,更是收了不少士大夫的嫡女之類,此時連個名分都沒有,算是侍妾。
 
     「既如此……請恕我軍令在身,無法趕上大哥的婚禮了!」
 
     秦飛魚欠身說道。
 
     「我與你之間,本來也不必在意這些虛禮……」段玉擺擺手:「而你此去,只可取南句州,其它遂、苓、洨三州,不急於一時。」
 
     若說南楚對自己沒有絲毫抵抗,那也是不可能。
 
     根據段玉查知的情報,那個費家家主費衡,上次就僥倖逃過一劫,被楚王命令戴罪立功,在這三州組織著防禦。
 
     此人將門世家出身,有著兵家三重的修為,手段齊出,總算拉起一支數萬的軍隊,穩定住這三州的局面。
 
     當然,讓他來打芝城,是不敢的了,但一城城固守,卻是綽綽有餘。
 
     若秦飛魚冒進,說不定還要吃個大虧。
 
     「請君上放心,下臣理會得!」
 
     秦飛魚一絲不苟地行禮,退了下去。
 
     大廳中一時肅穆無聲,良久之後,才有一個低低的歎息響起……
 
     ……
 
     「他終究是要成婚了!」
 
     浦西之地,一支送嫁車隊緩緩行進在路上。
 
     于靜白因為修煉的緣故,依舊風華正茂,膚如凝脂,宛若二八佳人。
 
     此時騎在馬上,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眼睛瞥過最中間的那架紅色馬車,又有些若有所思。
 
     核心車廂之內。
 
     「小姐……你真美呢!」
 
     小菊小心翼翼地為越姝撫平大紅衣袍上的皺褶,又用銅鏡照了照,讚歎地說著。
 
     「是麼?」
 
     越姝笑了笑,一時間有些沉思。
 
     大家族的女兒,婚姻豈能自己做主?
 
     老夫少妻、少夫老妻,都是平常。
 
     但好在這次嫁的,也是一個少年英才,不過二十五歲,算是郎才女貌,不知道要令多少手帕交羡慕。
 
     「姑爺哪裡都好,就是上次看到的時候,有些嚇人呢!」
 
     小菊吐了吐舌頭,顯然不能忘懷上次的事情。
 
     「小菊,你討打!」
 
     越姝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羞人的事,也是臉頰緋紅,若兩片彤雲。
 
     「小菊知錯了,小姐現在就念著姑爺的好了呢……」小菊笑道:「以一縣為養邑啊……縱然咱們王上嫁娶,都沒這個氣派。」
 
     越姝也笑了。
 
     這次嫁娶,男方的聘禮委實嚇人,竟然以一縣之地作為她的養邑,這就相當於越氏又多了一位封君,並且還是十分稀少的女封君!
 
     當然,她實際上能拿到的不過其中一部分,其它的都有越氏派人接管,是上次援手的報酬。
 
     饒是如此,也是名義上的一地之主!
 
     正微笑間,前面一陣騷動。
 
     「怎麼回事?」
 
     越姝一驚,讓小菊出去。
 
     小菊掀開車簾跑出去,沒有多久就鑽了回來:「小姐……是姑爺親自來迎你了!」
 
     越姝頜首,略微掀起一絲車簾,就看到一個英武的青年策馬而來,身後一隊精騎,盔甲鮮亮,英姿勃發,不由心如鹿撞,不敢多看,連忙放下。
 
     雖然吳越國有些蠻荒習俗,但上層已經在向中原禮儀轉變,大婚之前,男女不能見面,這已經有些擦邊了。
 
     ……
 
     雲中七年,三月十五,宜嫁娶。
 
     芝城為了取悅統治者,家家戶戶張燈結綵,店鋪打折出售,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小民只求能活下去,段玉統治此地將近一年,沒有做出什麼殘民害民之事,豐收過後,百姓也就漸漸接受。
 
     當然,若是楚軍再打來,他們最多變得稍微中立一些,說什麼踴躍守城,還是做夢。
 
     古代婚禮通『昏禮』,自然是黃昏時分舉行。
 
     因為主君大婚,段玉原本手下,還有一干士大夫幾乎都來了。
 
     作為一方君主,政治勢力的首腦,子嗣相當重要,是傳承的希望所在。
 
     段玉年方二十五,於普通人來說略晚,於主君而言就真晚了些。
 
     不過他修道術,壽元悠長,若是證就轉世元神,說不定比孫子活得還長,卻也不算什麼。
 
     當婚禮開始之時。
 
     段玉一身冕服,越姝則是鳳冠素服,兩人跪坐於草坪之上,共牢而食,合巹而酳。
 
     場面莊嚴肅穆,縱有樂聲也是典雅。
 
     而等到複雜的程式結束,天色已黑,星辰浮現。
 
     新婦被送入洞房,新郎此時則是還要應付四面的賓客。
 
     以段玉此時的威嚴與凶名,自然沒幾個敢灌他酒的,更不用說鬧洞房什麼了。
 
     「今日多謝諸位賞臉,前來為本君賀,當不醉不歸!」
 
     段玉來到殿堂中,這裡氣氛就濃烈熱鬧了許多,他坐上主位,望著下方的賓客,微笑說著。
 
     「恭喜君上!」
 
     這下面,有他的臣子,也有各方勢力的使者,就連吳越王都派了人來。
 
     段玉一一掃過,忽然輕咦一聲,目光注視在一名白衣人身上。
 
     他招了招手,叫來郭百忍,暗指著問道:「此何人也?」
 
     「此人乃是今日應主公招士榜文而來的一個異人,臣親自勘驗過,起碼有元神真人的修為……因此禮遇之!」
 
     郭百忍欠身回答。
 
     『我的勢力,已經到元神真人主動投靠的地步了麼?』
 
     段玉眸子一凝,吩咐道:「去通知此人,我在後堂見見他!」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3-7 07:22
第二百五十八章 無定
 
     後堂,段玉端坐,品著清茶。
 
     按照常理而言,他此時為一藩鎮,有元神修士投靠毫不稀奇。
 
     但方才見到的那個白衣修士,氣度卻大是不凡,雖然位於角落,卻自成格局,非同小可,怕不是元神出竅境界這麼簡單。
 
     正思索間,就見到那個白衣人被引了進來,拱手行禮:「寒風子見過君上。」
 
     他面容大概二三十來歲,肌膚晶瑩似玉,眉如刀裁,目似點漆,其中既似飽含著對世間萬物與生命的熱愛,又仿佛暗藏了一絲天道無情,滄海桑田之意。
 
     「道是有情卻無情……」
 
     段玉若有所思,打開靈目,頓時就見得此人身周罡煞之氣縈繞,清氣上升,化為螣蛇,濁氣下降,形成旋龜,二者合一,得玄武之相。
 
     『竟然是天罡真人,並且還不是一般的天罡,旋龜煞略比白虎煞差點,同樣在地煞榜前十,而螣蛇天罡也是非同小可,兩者相輔相成,則是玄武根基!玄武者,龜蛇也,能知氣兆之吉凶,察度事宜之形兆……』
 
     玄武根基,有很大可能證就轉世元神,連天師都有七八成希望!
 
     這種根基絕對不是散修,甚至縱然十大道脈中的所謂『天才』,也要相形見絀。
 
     「道是有情卻無情,道是無情卻有情!君上著相了!」寒風子微微一笑道。
 
     「你修的是天道?」段玉感受到此人的太上忘情,不由心中一動,這樣的人,心中只要認定一件事,任何外在因素根本無法動搖,十分可怕。
 
     而十大道脈之中,符合這一點的,似乎是……
 
     他想了想,又問:「既然為天罡真人,不論是南楚、還是吳越,君主都要重視,為何來投奔本君呢?」
 
     「這自然是因為君上順天而行,有真龍天子之望了!」寒風子一板一眼地回道。
 
     「本君順天而行?」段玉故作疑惑。
 
     「君上可知,何為天?何為道?」
 
     「天者,天地也,即為世間萬物!道者宇宙,宇宙者,古往今來,四面八方,一切都可囊括!」段玉想了想,說出自己的見解。
 
     實際上,在他心目中,天就是這個世界,而道這個宇宙比世界還要大,囊括諸多世界根基。
 
     「善!君上見解不凡!如今天無二日,人無二主,正要明主出世,才能撥亂反正!」寒風子鄭重道。
 
     「亂者何人?」
 
     「大夏龍庭!」寒風子毫不猶豫地說著:「在下出身無定教,必秉承天意,與逆賊血戰到底!」
 
     「竟然是十大道脈之首!」
 
     雖然早有猜測,但段玉還是顯露出一絲震驚之色。
 
     天下十大道脈,為白毫山、正陽道、神宵門、瀚海仙宗、廣陵島、瀛州閣、巫牧道、白雲派、太陰宗。
 
     最後一個卻是無定教。
 
     此教傳說為天下道門源流,最初的傳道者,卻神出鬼沒,居無定所,連山門位於何方都沒有定數。
 
     按照段玉猜測,此派傳人或許極少,但每一個都非同小可。
 
     並且,只在真正天下大變之時才入世。
 
     換句話而言,可以說是天意代言人!
 
     這份量,就很重了。
 
     「君上可知,大夏皇朝當年也算極盛,統治大陸,囊括四宇,為何一朝覆滅?」寒風子彈了彈手指,整個廳堂中浮現一層道域,只有他們兩個人還能對話:「正是因為末代夏帝修煉邪術,欲以帝王之身長生不死!」
 
     此世極難長生,縱然天師也不過二三百年之壽。
 
     雖然還有神道,但也就數千年,並且還有大量弊端。
 
     可以說,這個世界的天意,抗拒長生不朽者。
 
     段玉若有所悟,想到了『玄天已死,黃天當立』。
 
     實際上,若僅僅是一個帝王要長生,天意罰了也就罰了,最多削去些天命,不至於到一朝崩滅的地步。
 
     任何皇朝從極盛到衰亡,至少需要十數年演化,何以大夏就如此迅速?
 
     恐怕真正的根子,還是在於受到了外來的拉攏!
 
     『也是……玄天世界不欲修行者長生,那本土的什麼功法秘術都沒有用,因為規則如此……但外來世界的法門呢?卻是很有希望啊!』
 
     段玉心怦怦跳。
 
     說實在話,若他是當年的大夏皇帝,也保不准做出什麼選擇,因為人性本私。
 
     但表面上,卻是譴責道:「果然喪心病狂……帝王得長生,世間豈不是要天翻地覆了?」
 
     「君上明白此理就好!」
 
     寒風子注視著段玉的表情,臉上似笑非笑:「而陽世皇朝雖滅,陰間龍庭還在……那一夜龍庭墜落只是假像,大夏太祖傷而不死,密謀複國,已經到了發動之時!」
 
     這個段玉乃是親身經歷,連連點頭。
 
     恐怕是在當年陽間皇帝決定逆天之時,就準備了後手,因此底牌源源不絕。
 
     『只是這寒風子為人不地道,只提大夏逆天,卻提都不提另外一個『黃天』究竟如何,怕我也給拉攏過去麼?』
 
     段玉在心底冷笑,同時又有些期待。
 
     若真的跟他預料的一樣,玄天與黃天角力,自己這個來自『天外天』『第三天』的穿越者,或許就是天平上最後一枚砝碼。
 
     玄天要拉攏自己,黃天說不定也是。
 
     『說不定……日後就有源自黃天的奇功妙法,砸在我面前?』
 
     一個念頭,忽然浮現在心底。
 
     「為何是本君呢?」
 
     段玉問出這個問題。
 
     要滅殺大夏餘孽,無定教有許多種方法,雖然九大道脈各自矛盾重重,源自無定教,卻難以整合,但大義名分還是有的。
 
     若是召集道人,有著天意背書,再支持一個大陸強國,比如慶、南楚什麼的,那真龍立即就可以定下,大夏龍庭的複起也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吧?
 
     「大夏龍庭,潛藏的可不止目前這些手段……他們的法門太過兇殘邪異,一旦爆發,立即就是生靈塗炭、季世大劫!」
 
     古人排位,伯仲叔季,季者,末也,因此季世就是末世。
 
     『原來大夏還藏著什麼底牌,能搞到世界末日的地步?』
 
     段玉心裡一個激靈。
 
     也是,瘟神道人不過得了五毒宗傳承,就可以橫行天下,毒斃十萬。
 
     大夏龍庭卻得了一個異世界的資助,沒理由連一些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都搞不出來。
 
     只是代價可能很大,讓他們至今都未必能下決心。
 
     「而全天下,能抵抗大夏者,唯有君上一人!」寒風子肯定說著:「因為君上功法玄異,能整合世俗與非凡之力!」
 
     段玉修煉篆刻師功法的事,到了此時,不可能瞞得過無定教。
 
     畢竟歷史之上,修煉道印出世的『妖人』也有不少,甚至還有一些珍惜符籙流傳在世。
 
     作為最源遠流長的道門,無定教必然知曉!
 
     『等一等!在葉州之時,我援助丁讓,發現此人身上有著篆刻師符籙保命,送他之人乃是寒山子,與這個寒風子是何關係?』
 
     段玉心中疑惑再起,卻沒有張口問出。
 
     仔細一想,自己與無定教,還有這玄天的天意,似乎早就糾纏不清了?
 
     不過對方目的似乎也十分明確,要自己做這個領頭之人,應對滅世大劫。
 
     因為只有自己,才能整合世俗與非凡兩邊的所有實力。
 
     如此看來,大夏潛在實力非同小可!
 
     甚至到了外部矛盾壓倒內部矛盾,玄天認同自己統一天下,建立地上道國,憑此成道的地步!
 
     『其中內幕深深啊……不過這個風口,我卻不能放棄!』
 
     修煉之途,本來就要勇猛精進,乘勢而上!
 
     不然的話,之前那些篆刻師前輩的白骨,就是最好的例子。
 
     「既然如此,我必秉承天意,與大夏龍庭抗衡到底!」
 
     這本來就是他的打算,否則的話,轉世元神這一關就過不去,段玉因此斬釘截鐵地道。
 
     「我無定教必助主公一臂之力!臣寒風子,拜見主公!」
 
     寒風子大喜拜下,頓時就有一股氣運加入,令段玉精神一振。
 
     得了一個天罡真人,的確實力大增。
 
     「善!」段玉也是大喜,問著:「你無定教中,還有何高人?本君要突破境界,恐有人劫,正需要護法!」
 
     「這……」
 
     寒風子臉色一僵,旋即苦笑:「無定教中,修為最高的,就是本人了!」
 
     「什麼?」
 
     段玉一個激靈,旋即細細問著,才知道無定教本來就是精英傳承,人口不多。
 
     而大夏逆天之後,更是連連與大夏征戰,甚至祖師都殺到了大夏龍庭,造成重大殺傷,卻因此形神俱滅。
 
     到了此時,差不多就只剩下寒風子光杆一個了。
 
     『我說怎麼毫不猶豫地投靠呢!』
 
     段玉心裡翻了個白眼,不過表面上依舊十分親信,又安慰了幾句,才回到洞房。
 
     之前應酬,再加上剛才耽誤的時間,大半夜就過去了。
 
     「姑……姑爺!」
 
     小菊見著段玉過來,心中長出口氣,又不知所措地行禮。
 
     看著她這模樣,段玉笑了笑:「辛苦了,你們下去吧!」
 
     「是!」
 
     一行丫鬟退下,房中頓時剩下他跟新娘二人。
 
     萬籟俱靜,只有略微急促的心跳聲。
 
     段玉微微一笑,吹熄了紅燭,借著月色,來到床沿邊:「夫人……」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3-7 15:57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統
 
     六月,南句州州城。
 
     城外,一支萬人的大軍開至,井然有序,士氣高昂,打著的正是曲胥旗號。
 
     「南楚失德……爾等城內之人聽著……立即開門投降,否則神雷轟城,大軍殺入,悔之晚矣!」
 
     一名騎術精強的騎兵策馬至城門之下,大聲喊話。
 
     秦飛魚面色巍然不動,靜靜望著這幕。
 
     在段玉新婚燕爾之時,他卻是受命,收復整個南句州。
 
     這實際上很簡單,伴隨著勝利的發酵,還有一波帶路黨的投靠,此時大軍開過,一路勢如破竹,加上不斷命各家增援,因此兵員數量不降反增。
 
     偶爾遇到不開眼的城池,銀甲神雷齊轟之下,立即就可破了。
 
     省去了最為耗時耗兵的破城消耗環節,一路便勢不可擋。
 
     到了此時,就擁兵上萬,殺至州城城下。
 
     此城雖然也有萬戶,卻沒有芝城的奇險,秦飛魚暗自估算著,自己所帶的銀甲神雷完全可以打下,因此不急不徐,等待著城中回應。
 
     『此城若下,南句州便盡在掌握了,大哥正式執掌軍民百萬,可徵兵二萬,攻略其餘三州……』
 
     南方不比中原,地廣人稀,不過一州二萬職業兵還是供養得起。
 
     吳越不過四州,吳越王真正掌握在手的也就大概兩州之地,五萬兵馬。
 
     段玉此時,已經差不多掌握半個吳越王的權柄,因此可成就諸侯。
 
     『只是南句之後的遂、苓、洨三州,略有些麻煩,有大將費衡就地鎮守……』
 
     南楚東四州,是上次十萬楚軍的主力發源,一下被擊斃之後,幾乎就被打斷脊樑骨,短時間內難以再湊出什麼兵員來。
 
     費衡手中的兩三萬,都是上次冒雨行軍,路上丟下的殘兵敗將。
 
     被他一路收攏起來,又聯合其它封君,反攻是完全不敢,但在三州中一城城駐守還是綽綽有餘的。
 
     若等到南楚剿滅了武甯君、高玄通,或還有反擊之力。
 
     不過這種戰略,就是段玉親自思索的了。
 
     秦飛魚望著天空,見到距離約定時間越來越近,城內還是不投降,一揮手。
 
     數輛投石車就被推上前,一枚枚銀彈裝載上去。
 
     城頭頓時一陣騷動。曲胥君銀甲神雷破城之威,與毒氣一樣威名遠播。只是卻還不降。
 
     「不至黃泉心不死!」
 
     秦飛魚見狀,不由冷笑一聲:「先發一炮,目標箭塔!」
 
     頓時,一架投石機怒吼著,將銀彈拋射出去。
 
     轟隆!
 
     一道銀色的流星在半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正中塔樓。
 
     旋即,聲震如雷,碎石紛飛。
 
     那座木石結構、十分堅固的箭塔,竟然直接被炸成了碎片。
 
     周圍的兵卒紛紛躲避,不少倒楣蛋被砸得頭破血流,甚至一命嗚呼。
 
     「聲動如雷,發如天譴?」
 
     城牆上,城守望著這幕,臉色慘白地喃喃著:「為何給敵人得了此神器,莫非真是天不佑我南楚乎?但本官受王上大恩,必死守此城!」
 
     在他旁邊,幾個軍司馬對視一眼,浮現出狠色。
 
     一個黑臉大漢驀然抽刀,往前一紮。
 
     噗!
 
     這刀從城守背後突入,胸前透出,帶著血色。
 
     「你……逆賊!」
 
     城守滿臉不可置信之色,緩緩倒了下去。
 
     「您想為楚王盡忠,但兄弟們還想活命呢!」
 
     黑臉將領淡淡收刀入鞘:「更何況……曲胥君待人甚厚,我等若獻此城,人人都是下大夫之爵,說不得還能任個中大夫做做!大人,為了咱們的前程,還有這滿城百姓,就請你去死吧!」
 
     城守死不瞑目,終究沒了氣息。
 
     黑臉將領淡漠望著這一幕,又命親兵控制局勢:「開城門,放吊橋,我等出降!」
 
     南句州已經沒有多少可戰之兵,對方又有攻城利器,以及毒殺十萬的凶名,城中不論官民,反抗力量都十分薄弱。
 
     沒有多久,城門打開,一行文武官吏捧著城守頭顱出降。
 
     「南句州,平定了!」
 
     秦飛魚望著這幕,心中長出口氣。
 
     就在這時,他看不見的虛空中,絲絲縷縷的氣運彙聚起來,驀然投向芝城方向。
 
     ……
 
     「莫非大婚真的有利氣數?」
 
     段玉此時正在木榻上打坐煉氣,忽然一震,只覺一大股氣運湧來,四轉螭虎紐銀印歡呼雀躍,不由若有所思。
 
     古代以男子大婚為正式成年標誌。比如帝王必須大婚後,方能親政。
 
     這實際上意味著成人,與權柄鞏固。
 
     而他大婚之時,就有無定教來投,數月之中,麾下地盤穩固。
 
     甚至自從秦飛魚出兵之後,又有源源不斷的氣運湧來,代表著南句州的步步淪陷。
 
     這還不是一般的打下地盤,而是有著一定的民心歸附,能出人出糧的那種。
 
     『此股氣運甚是濃厚啊,看樣子,應當是將州城拿下了,此一州之地,終歸是徹底屬於我了……』
 
     南句州一下,必繼續西征,東望三州。
 
     此三州要打下來,可就沒有南句這麼容易了。
 
     費衡收縮防禦,南句州實際上已經被朝廷放棄,這是一個先後手的問題。
 
     因為出乎意外的十萬大軍覆滅,這四州一下被打斷脊樑骨,急需時間休整。
 
     正如之前打下芝城的段玉一樣。
 
     若是這口氣緩過來,拼著壓榨百姓、拉壯丁還是能拉出不少人馬。
 
     不過,需要時間與訓練。
 
     而段玉先緩過一口氣,積蓄出萬人,自然要乘勝追擊,不能給費衡機會。
 
     若是之前,對方敢帶著三四萬人馬出征,段玉反而要大喜過望,憑著傷勢加重,也要將最後一點精銳覆滅在此。
 
     但想不到費衡轉進攻為防禦,甚至捨棄南句州,於另外三州層層佈防,頗有以空間換時間的味道。
 
     這一城城死守,縱然每城只有一兩千兵卒,但若發動當地民壯,眾志成城,就很難如南句州一般輕易投降。
 
     若是這麼打過去,消耗的銀甲神雷與人命不知道要多少,恐怕打個一州就要打不動了。
 
     伴隨著時間流逝,大勢更是會漸漸偏向費衡一邊。
 
     至於用毒氣戰?
 
     一城百姓,少者萬餘,多則十數萬,若是段玉敢這麼幹,沒有幾次就要真的天打五雷轟了。
 
     並且,收復一個個空城,並沒有多少大用。
 
     「關鍵還是兵卒問題……我有南楚『支援』的十萬甲胄輜重,武裝十萬人不成絲毫問題,南句州一下,就立即徵兵,起碼還要再征一萬!除此之外,封君那邊也能各出僕從軍,湊個萬餘烏合之眾來,雖然上戰場不行,但作為輔兵,運輸糧草,守護後方城池,還是沒有多少問題……總之,大戰一起,必須連連攻城掠地,不可給費衡回過氣來的機會!」
 
     段玉深吸口氣,下定決心。
 
     與此同時,卻是望著東方,眉頭緊鎖。
 
     欲要爭霸南楚,必須先將吳越解決了。
 
     自己雖然勾結越氏等封君掣肘無鳩,但此人畢竟當了數十年王者,唇亡齒寒的道理不會不懂。
 
     等到自己親自西征之時,必然會排除萬難,攻擊自己後方!
 
     別看現在吳越沒有絲毫反應,實際上就是一條潛藏起來的毒蛇,準備關鍵時刻咬自己一口。
 
     因為天下只有一個,而無鳩怎麼可能願意屈居於自己之下?
 
     若是自己前方與敵人征戰之際,後方再被吳越一擊,那霸業立即就有傾覆的風險。
 
     「所以……在徹底與南楚開戰之前,必須先穩定後方!」
 
     只是這個做法就需要好好思索一番。
 
     吳越王名義上還是自己的主君,動兵就是反叛,當然,可以舍了曲胥不要,恢復雲中君之號,堂堂正正地伐之。
 
     但那樣一來,大戰一起,不知道需要多久,只會讓費衡等人笑掉大牙。
 
     「幸好吳越封君比南楚封君更加掣肘……為今之計,或可發動六十余封君一起反叛,攻打墨邑,瓜分王室之地?」
 
     要做到此點,十分困難,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要大戰一起,不管日後誰勝誰負,吳越就再無力量牽制自己大業。
 
     「如此……需要巫牧道、還有南方封君的配合,一個越氏還是不夠啊……」
 
     段玉默默盤算一番,旋即身上一震,連忙打開靈目,觀看自己的氣運。
 
     只見頂上沸騰的雲氣已經徹底鞏固下來,卻是終於消化掉新得氣運,原本的黑蟒也有了變化——體形變得更加龐大,氣息攝人,並且頭頂多了一個小包,腹前也有兩個小小凸起。
 
     似是要長出腳爪,成為蛟龍!
 
     只是不知為何,終究不能成功,因此顯得有些焦躁。
 
     「蛟龍根基已經有了,只差最後一步自立為諸侯!」
 
     見著此幕,段玉心裡再無迷惑。
 
     如今自己掌握一州,軍民百萬,完全可以算蛟龍根基,有著爭奪天下之望。
 
     只是名義上畢竟還是吳越封君,這就受到吳越巨虺的壓制,難以成蛟。
 
     在古代,大義與名器的力量,重得不可思議。
 
     哪怕自己凶名在外,此時卻仍舊要受到幾分牽制。
 
     下一步,必須正式祭天,宣佈自立,這就脫離了桎梏,得以龍飛九天,正式成就蛟龍之位!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3-7 22:37
第二百六十章 蛟龍
 
     雲中七年,八月。
 
     芝城之外,段玉設立祭壇,身穿冕服,正式祭天。
 
     按規制,天子十二章,王九章,君侯七章。
 
     他此時身穿的,已經不是之前的吳越封君禮服,又或者雲中君的七章君侯冠冕,而是王者的九章!
 
     壇下,軍民肅穆無聲,望著這一幕。
 
     「夫君要稱王了!」
 
     越姝摸著自己的小腹,喃喃自語,有些欣喜,又有些憂慮。
 
     要爭霸天下,自然要名正言順。頂著一個南蠻封君的名頭是什麼鬼?
 
     因此,在稱王之前,段玉就寫了一封辭表,將吳越所賜的封君禮器與印璽等等盡數退了回去,甚至命人將曲胥的戶籍奉還。
 
     那區區一隅之地,此時的段玉根本看不上眼。
 
     之前不過是作個跳板,這時就不必再留。
 
     可以預知的是,此事必然在吳越國內掀起軒然大波。
 
     整個南方,有史以來自辭封君之位的,怕不是只有段玉這一個!
 
     吳越王一怒興兵討伐,或者遷怒越氏,都是有可能!
 
     越姝眉頭緊縮,又看著自己小腹。
 
     女子出嫁從夫,她既然成為段玉夫人,現在又懷了孩子,自然要為夫君考慮一些。
 
     「荊王?」
 
     她喃喃著,念出段玉選擇的王號。
 
     自己腹中若是男兒,就是嫡長子,未來的荊王麼?
 
     楚國古代也稱為荊楚,段玉以此為王號,對於楚國社稷的覬覦簡直是不加掩飾。
 
     或許還有一點向吳越表明心跡的意思——我荊國之土,當盡取于楚!
 
     正恍惚間,就聽得周圍呼聲連連,伴隨著驚歎。
 
     越姝豁然抬首,就見段玉已經祭祀完畢,而天空中風起雲湧,浮現出朵朵紅霞來。
 
     「此乃天賜吉兆!」
 
     郭百忍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命人大肆宣揚:「此主荊王必能強大!荊王千歲千千歲!」
 
     「荊王千歲千千歲!」
 
     台下文武百官、諸多士大夫、軍卒、百姓一起山呼,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
 
     祭壇上的段玉略微眯眼,似沉醉在這一波波浪潮之中,忽然間,抬頭望天。
 
     只見一絲絲青氣垂下,落在自己雲氣之中。
 
     黑蟒受此氣,立即搖身一變。
 
     它身形膨脹,氣勢崢嶸,忽然間,頭頂腹部的小包裂開,探出一個獨角,還有兩隻小小的爪子。
 
     「有角無爪曰虯,有爪無角曰虺,爪角俱全,卻是可稱蛟龍了!」
 
     段玉見此,不由大喜。
 
     雖然這爪只有三趾,角不過寸許,而黑蛟體內更是氣運混雜,有諸多蛇蟒潛伏,但畢竟還是黑蛟!這就足夠了!
 
     「這就是天助麼?」
 
     歷來真王者必有天命,這青氣雖然是自己佔據一地,又正式稱王建制所得,但也可稱為天意垂青。
 
     得了一州,成為藩鎮,成龍還是勉強。
 
     不過自己有銀甲神雷等利器,又有毒斃十萬大軍的凶名,加起來足夠自立。
 
     至於內部蛇蟒潛伏,卻沒有形成多頭龍,自是因為有著自己道業鎮壓的緣故。
 
     因為主君修為高超,能鎮壓一切不服,因此底下雖然有士大夫分封,但一聲令下,莫敢不從,不算令出多門。
 
     只是等到日後,士大夫們也紮穩根基,或者不肖子孫繼位,就很難說了。
 
     「我只爭朝夕!管它隱患如何,終究是蛟龍之氣!就可煉化成為蛟龍玄罡,助我成就天罡元神!」
 
     段玉心中大快。
 
     雖然天罡榜排名第一的真龍天罡更加適合,但欲得此氣,必先成就真龍天子,這起碼要統一大半天下。
 
     等到那時候,什麼菜花都黃了。
 
     太過追求完美,重金賭著未來,只會輸掉現在。
 
     連現在都輸了,談未來又有何用?
 
     因此,蛟龍玄罡就蛟龍玄罡,此罡與白虎煞氣也十分匹配,合起來便是龍虎之相,還要超過寒風子的玄武之相一籌。
 
     要知道,此人可是無定教傳人,可以說當世第一天才,也不過僅僅成就玄武。
 
     自己超他一籌,已經是曠古爍今的成就,足夠了。
 
     ……
 
     遠處,陰暗中。
 
     「王者爭霸天下,嘿嘿……看來此人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
 
     申巫真人望氣,雖然面上冷笑,心中卻有些驚懼:「竟然真給成了蛟龍……這龍氣一成,比普通氣運壓制更加厲害了啊……」
 
     以一州之地自立諸侯還是有些勉強,但竟然能順利成功,只能說有天命大運在身了。
 
     而這等蛟龍之氣,連罡煞元神都十分忌憚。
 
     「妖孽……君王不得修道長生,乃是此世鐵則!」
 
     旁邊,被子俊扶著的夫子沉聲說道:「天下大亂,方有妖孽混入世間,為禍蒼生!此妖孽今晚必突破境界,正是我等良機!」
 
     夫子乃是南方大儒,玄陰子卻是巫牧道的人,這兩者都是經過大夏龍庭從中撮合,方才彙聚一起。
 
     而經過推演卜算,當這荊王突破之時,正是其最弱之際,乃是刺殺良機!
 
     申巫真人與兩者分離之後,七拐八彎,來到一處山洞:「師叔!」
 
     這山洞黑漆漆,不知為何,有著一股陰冷的氣息洩漏而出,申巫真人受此一激,都不由打了個寒顫:『師叔的太陰煉形之法,似乎大成了?』
 
     他師叔玄陰子,乃是巫牧道高層,天罡真人,幾次突破附體奪舍不成,大限已近,不得已轉修太陰煉形之法。
 
     這太陰煉形之術,最初傳自太陰宗,取地肺陰煞之氣凝練元神。
 
     不過後來路子走偏,經過幾代人修改,變成煉體之術,抽血化髓,先殘體,後煉神,是一個孤注一擲的法門。
 
     因為偏激,算是邪魔歪道,因此為中原正派所不齒。
 
     但巫牧道以魘勝蠱術起家,卻是顧不得這些。
 
     『玄陰子師叔苦修此法,身軀異變,後來卻勇猛精進,寄居此地,以屍氣養命……又似偏離了原本法門……』
 
     申巫真人心裡默默想著。
 
     見到沒有回應,向洞內走去。
 
     這洞穴選址十分奇妙,就在埋葬楚軍的萬人坑旁邊,一出洞口,就可看到十萬大軍首級堆砌起來的京觀。
 
     雖然早已過去不少時日,甚至原本的荒地都長了一些雜草,但申巫真人感覺還是十分不安。
 
     特別是在深入這洞窟之後。
 
     光線越來越暗,兩側穴壁上有一層厚厚的青苔,一滴一滴地滴下水來。
 
     滴答!滴答……哢嚓!
 
     申巫真人一驚,望向腳下。
 
     一個白色的圓球物被踢了出去,中間放著幾點碧綠的磷光。
 
     仔細一看,那赫然是一個白色的骷髏頭,幾隻螢火蟲在其中飛舞,慘碧色的光芒照亮周圍,竟然還有不少散亂的白骨。
 
     嘎吱!嘎吱!
 
     似咀嚼的聲音傳出,伴隨著一股奇異的香氣,如蘭似麝,卻又十分地刺激著食欲。
 
     「咕嚕!」
 
     申巫真人不由咽了口口水,喉結滾動,發出響亮的聲音。
 
     雖然妖魔鬼怪他見得多了,但從來沒有一樣令他如此恐懼,那洞穴深處的黑暗,仿佛未知的怪獸,讓他幾乎想轉身就走。
 
     「申巫?」
 
     就在他想要施法護身之際,玄陰子的聲音傳來,旋即火光一閃,映照出某個藏在斗篷下的黑影,手上持著一根靈芝,兩點猩紅色的目光望了過來。
 
     「玄陰師叔?」
 
     申巫一驚,又是一喜:「您的太陰煉形之法已經成了麼?」
 
     「算是成了吧!」
 
     玄陰子沒有多少喜悅,問著:「今日那曲胥君稱王,你去看過儀式了?」
 
     不知道為何,他說話聲音十分乾澀,一板一眼,似乎很久都沒有用過舌頭一樣。
 
     但申巫真人知道太陰煉形必會導致身軀異變,卻是不以為然,恭謹回答:「看過了,曲胥君自號『荊王』,已經退回吳越封號,觀其氣,有天意垂青,已成蛟龍!」
 
     「居然奉還了曲胥君封號?」
 
     這名器之妙,在乎一心。
 
     沒有廣大的地盤與根基之前,不得不借助吳越封號,凝聚氣運。
 
     而此時,卻是正式脫離樊籠枷鎖,十分可怖。
 
     玄陰子詫異片刻,立即道:「不過退還了,就不再是吳越臣子,我等也可放開手腳了……此人修煉的是曾經的妖師功法,氣運與道行相融,今夜必會嘗試突破,乃是天賜良機!」
 
     「只是……我等與大儒聯手,是否有些……太過冒險了?」
 
     申巫真人有些遲疑。
 
     雖然對方不再是吳越封君,這就不受吳越的氣數庇護,甚至自己等人刺殺對方,乃是為國討伐叛逆,有禮有節,大義凜然。
 
     但與南楚之人聯合,卻又說不過去了。
 
     「並且……那大儒背後似乎還有一個勢力,與上次我見到的神祗是一夥……這不可不查!」
 
     道門真人,豈願為人當刀?
 
     「那神祗的底細,老夫也知曉了,不過是……嘿嘿……」
 
     玄陰子冷笑說著,到了最後,聲音卻低不可聞:「雖然如此,暫時攜手還是無妨……今晚想要荊王之命的人,可不止一家兩家呢!就這麼定了!」
 
     「是!師侄這就下去準備!」
 
     申巫真人步履匆匆,告辭離開。
 
     良久之後,洞窟之中才響起玄陰子的輕喃聲:「長生?長生!玄天不欲人長生,則黃天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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