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血劍丹心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18 15:26:2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7 13157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5:51
一九零

  修羅門的劍法向以快速見稱,易曉君攻出一劍後,劍勢跟著展開,一片銀芒閃耀,直捲了過來,

  司徒景因見對方乃是一年輕女子,存了幾分輕敵之心,誰料一著失去先機,竟被她連攻了十幾劍,才算把勢於穩住。兩隻筆一凝功,剛要展開還擊。

  庵外突然飄進了一位宮裝婦人,輕聲喝道:“都與我住手。”

  司徒景如奉諭旨,急收雙筆往後一撤,垂手立到一旁。

  易曉君驟失對手,倒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當下橫劍望著宮裝婦人喝道:“你就是他們所說的副盟?”

  宮裝婦人對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想來你便是修羅門的老七了。”跟著一陣格格笑道:“果然生得不錯,毋怪你那師兄為你鬧得神魂顛倒。”

  易曉君臉上一紅,狠狠罵道:“出口便污言穢語,簡直是下流。”

  孟紫瓊並不著惱,格格笑道:“就算本座下流,難道你們幾個人爭奪一個杜君平便算光彩?”

  易曉君想不到她會說這種話來,直氣得雙眼發赤,恨不得上前一劍將她揮為二斷。

  孟紫瓊繼續又道:“聽說你們已將姓杜的小子制住了,可有此事?如果是真的,本座可以網開一面,除了將那小子帶走外,餘人一概不究。”

  易曉君怒極,厲聲道:“杜君平確實在姑娘手中,你要想帶走那是夢想。”

  孟紫瓊臉上神色不變,一轉臉對秦奇道:“秦奇,你可知罪?”

  秦奇木然立著臉上神色幻變不定,顯然他內心十分激動。

  孟紫瓊微微一笑道:“我知你心裡十分恨我,但你別忘了厲陰平尚在本盟,現限你十招之內,搏殺此女,你辦得到麼?”

  秦奇面色鐵青,咬牙切齒道:“屬下願意一試。”

  孟紫瓊格格笑道:“你掌傷任長鯨,已然與修羅門結了怨,再多殺一個又何妨。”

  目光忽然閃到厲若花的臉上,厲聲道:“厲若花,現限你在一柱香的時間內,搏殺飄香谷的阮丫頭。”

  厲若花大為吃驚道:“小女子沒有這能耐,請副盟另派旁人。”

  孟紫瓊把臉一沉道:“此是本座的令論,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厲若花心中大為不滿,只為父親現落天地盟之手,倘若惹翻了對方,大是不便,是以不敢作聲,舉步朝阮玲行去,低低地道:“阮姑娘我該怎辦?”

  阮玲素饒機智,但在此種形勢下,一時之間竟也無法可想,輕喟一聲道:“你動手吧,一柱香時間內要小妹的命你辦不到。”

  厲若花挺著短劍道:“果真要打嗎?”

  阮玲冷笑道:“你不打交待得了嗎?”

  厲若花無可奈何地舉手一劍刺去,她原無敵對之心,是以出手輕飄飄的。

  孟紫瓊看在眼裡,哼了一聲道:“你倆正該拚個你死我活,如何這般打法。”

  她們這面動上了手,那面秦奇亦已全力朝易曉君攻去,他與修羅門原有斷臂之仇,此番又為情勢所迫,是以一上來便拚上了全力,易曉君雖全力抗拒,竟無法取得上風。

  杜君平藏身簷頭,知道再不露面,必然會演成慘案,當下一飄身落下簷頭,舉手一掌朝秦奇推去,嘴裡卻大喝一聲道:“大家住手,且聽我一言。”

  秦奇只覺得他推來的掌勁雄厚無比,不敢用掌硬接,一撤掌挪後五尺。

  杜君平目光一掃在場之人,朗聲笑道:“據在下所知,天地盟僅有四位副盟,那是千手神君東方大俠,修羅王郭大俠,飄香谷主謝前輩,如今卻弄出這許多副盟來,真叫在下好生難解。”

  孟紫瓊原抱著一種貓兒戲老鼠的心情,迫令大家動手,等到大家精疲力盡之時,她再一個一個收拾,如今突然中間跑出一個面生少年,將她底牌揭穿,心中十分惱怒,粉臉一寒道:“司徒護法,你還等什麼呀?”

  司徒景應聲而出,直趨杜君平喝道:“小子,你是活膩了吧?”

  杜君平冷冷朝他一笑道:“還有個河東叟上官廷齡呢?著他一齊上吧。”

  上官廷齡本來就緊隨在孟紫瓊身後,只因孟紫瓊並未發令,是以不便出來,杜君平這一指他,便藉機往前一欺身,冷冷地道:“上官大爺等著伺候你。”

  杜君平大笑道:“很好,二位一齊上吧,你們既已投到天地盟,自然用不著再顧慮以往的身份地位了。”

  司徒景與上官廷齡俱卻是成名多年的人物,聽他這番輕蔑之言,心中俱都大怒,司徒景性情最剛,虎吼一聲,揮手一掌劈出。

  此人天生大力,掌勢雄厚無匹,一掌之勁,猶如一股狂飈陡降,直撞了過來。

  杜君平存心速戰速決,左掌一引,把攻來掌力引到一邊,右掌倏起,輕輕拄外一送,這一掌看似輕飄飄的,實際凌厲無匹。

  司徒景掌力發出覺得對方輕輕一引之下,竟有一股絕大力道,將自己的掌力吸到一邊,不覺暗吃一驚,急待收招換式時,另一股暗勁已迎面襲來。

  司徒景久負盛名,識得厲害,急聚丹田之氣大喝一聲,揮掌發出。這一掌是他全身功力所集,剛猛無匹,於暗勁一觸之下,只覺對方掌勁中,隱隱具有一股強韌彈力,心神一震,踉蹌退三步,閉目不再言語,顯然內腑已遭震傷。

  杜君平並未追襲,徐徐言道:“你已為自己回收的真氣震傷內腑,旬日之間再不能與人動手了。”

  孟紫瓊突然高喝道:“住手!”姍姍朝杜君平行了過去。

  上官延齡原無制勝把握,聞言急把身影往後一撤。

  孟紫瓊行至杜君平面前約一丈五六之處停下,寒著臉問道:“喂!你是哪一門派的?”

  杜君平道:“在下乃是東海派門下。”

  孟紫瓊若有所悟道:“原來是東海派的,我且問你,貴派此番進入中原意欲何為?”

  杜君平道:“見識見識中原武學,開開眼界。”

  孟紫瓊又道:“轉告你師,若有意入天地盟,本盟可予他一個副盟地位。”

  杜君平搖頭道:“我們已經試探過了,那聚賢館的滋味可不好受,謝謝你的美意。” 

  孟紫瓊面色倏變,哼了一聲道:“如此說來你們是存心來與本盟作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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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第二十七回 截獲金鳳

  杜君平道:“在下並無此意,不過也不希望天地盟作惡太多。”

  孟紫瓊大怒,突然一陣格格笑道:“好大的口氣,我真為你可惜。”

  杜君平詫異道:“可惜什麼?”

  孟紫瓊斂去笑容,寒著臉道:“你師徒在東海活得好好的,為何大老遠趕來泰山送死。”

  杜君平朗笑道:“一個人生有地,死有處,我師徒果如你說死在泰山,那也命該如此,閻王爺注定的。”

  孟紫瓊突然前跨二步,抬起纖纖玉手,緩緩朝前伸來,手式十分怪異,看不出是何招式。

  旁觀的阮玲心頭一震,大聲道:“公子,小心了。”

  杜君平腳下一旋,旁挪三尺,一手懷抱半月,一手似掌非掌,似抓非抓,斜舉右手,盯著對方緩緩挪動。

  孟紫瓊臉上倏現凝重之色,朝前伸出的玉手一沉,身形突然扭轉,雙手一陰一陽,斜置腰際,目光注定杜君平,腳踏子午,一步一步遊走。

  雙方一經擺開架式,場中情勢立形緊張。

  阮玲素饒機智,緩緩行至易曉君身前,輕聲道:“令師兄身負重傷,姑娘快把他帶回去療傷吧。”

  易曉君亦是聰明人,猛然省悟暗道:“是啊,我若不趁此刻將三師兄帶回去,豈非坐失良機。”

  於是舉步行至任長鯨身畔道:“三師兄,你的傷勢如何?”

  任長鯨睜開眼睛,哼了一聲,還末及答話,易曉君突然一伸手點了他的穴道,隨即吩咐身後四婢道:“快把三公子背回去。”

  上官廷齡冷笑道:“他現為一盟副盟,豈容外人侵犯,快與我放下。”

  易曉君拔劍出鞘道:“你胡說什麼,家師才是天地盟真正的副盟,他不過是本門門下弟子,你再不閃開,姑娘可要得罪了。”

  上官延齡亦將兵刃撤出,喝道:“本座哪有許多工夫與你鬥嘴,若不將他放下,連你也休想行出此庵。”

  易曉君一語不發,舉劍直劈了過來,修羅門劍術,向以快速狠辣見稱,一經出手,劍勢綿綿不絕,頃刻工夫連發了七劍,倉促之間,上官廷齡竟被逼得連連後退。

  背負任長鯨的四婢,趨勢往門外衝去,但堪堪行出門外,便為一群玄衣武士攔阻,一位道裝老者,由側裡突出,一手抓住梅香手腕,沉喝道:“還不與我放下。”

  道裝老者似是專為任長鯨來的,奪下任長鯨後,掉頭向庵外奔去,四婢空自著急,竟無法攔阻。

  此際庵內的杜君平,已與孟紫瓊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搏鬥,雙方以快打快,進退盤旋,出手如風,晃眼已互攻了廿餘招。

  阮玲冷眼旁觀,只覺這少年沉穩矯健,功力深厚,武功竟不在盂紫瓊之下,心中大感驚異。

  五陰鬼手秦奇,自孟紫瓊來到之後,已知是個不了之局,沒想到半途中出來一個少年,武功竟與孟紫瓊勢均力敵,不由勇氣大增,招手把厲若花叫到身畔,悄聲道:“咱們走吧,等一會便沒法走了。”

  厲若花目視阮玲道:“姐姐的意思如何?”

  阮玲沉忖有頃道:“你我雖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但此刻情勢不同,倘不能同心合力,勢難渡過危機。”頓了一頓又道:“眼下情勢十分明顯,對方的主腦人物俱都在動手,咱們若是合力一沖,定能突圍,但留下那少年一人在此,情勢便更危殆了。”

  秦奇點頭道:“姑娘所慮極是,天地盟的後援來到,咱們脫身便難了。”

  厲若花接道:“無論如何,咱們不能只顧自己,而讓人家獨任其難。” 

  阮玲素饒機智,她不是沒有辦法,而是心中有矛盾,孟紫瓊畢竟是她師叔,她怎好幫著外人對付她,是以一直舉棋不定。

  秦奇為人陰沉多詐,把目前情勢略作忖度,覺得就九洲鏢局現有的力量,足以突出圍外,當下把厲若花一拉,聲色俱厲地道:“咱們走。”舉步當先朝門外行去。

  厲若花愕然問道:“事情還沒有商妥怎可就走。”

  秦奇沉聲道:“咱們自顧不暇,沒法顧到旁人了。”

  厲若花對這位父執向極尊敬,沒奈何地看看阮玲一眼,低頭跟了出去。

  此時易曉君的四婢,已為門外的玄衣武士,逼迫得重又回到佛堂,而玄衣武士也不追襲,分成兩排,雁行撐列在門外。

  秦奇把領來的人分為兩隊,與厲若花各率一隊,大喝一聲,朝外中去,雙方立時展開一場混戰。

  阮玲眼看九洲鏢行之人採取單獨行動,朝外衝去,心中頓起無限感慨,覺得正邪的分野,就在這種地方,秦奇雖有改過遷善之心,但到了緊要關頭,便即原形畢露。 

  她原就一直在留意著孟紫瓊與杜君平二人的拚鬥差別,在她的意料中,杜君平無法在孟紫瓊手下走上百招,但眼下的情勢卻使她大感吃驚。

  只見那不知名的少年愈打愈勇,奇招怪式一齊出籠,往往逼得孟紫瓊後退不迭。

  孟紫瓊為飄香門中第一高手,武功足可與天地盟中四大副盟並駕齊軀,今竟無法擊敗一個不知名的少年,心頭頓起殺機,柳眉一豎,竟把向不輕用的廿四式蘭花拂穴手施出。

  蘭花拂穴手乃是飄香門中鎮山絕技,再配合上飄香步法,可說是無堅不摧。

  杜君平盡出一身所學,與孟紫瓊周旋了足有七八十招,竟然越打越覺順手,心中甚感奇異,他原屬孟紫瓊手下敗將,但因曠世奇緣,得紅臉老人之助,衝破生死玄關,使他的武功成就,超越了時間限制,復因巧遇修羅王,數月的指點探討,又把囫囤吞下的東西融會了不少,是以能與盂紫瓊打個平手。

  正自竭力抗拒之際,突見孟紫瓊所用的招式大變,一雙玉手,似抓非抓,似掌非掌,只在要穴上點拂,而且動作越來越快,剎時幻作漫天指影,耳際但聞銳風絲絲,令人有喘不過氣來之感,心中不由大驚。

  杜君平動手之際,儘量避免不使用紅臉老人武學,但此際情勢所逼,再也顧不得許多了,長嘯一聲,亦將紅臉老人再三告誡,輕易不得使用的龍騰八式施出。

  此際孟紫瓊已將蘭花拂手的精華施展,身形飄忽如風,絲絲銳風猶如暴雨狂飈,將對方身形籠罩,眼看杜君平就要傷在她的手下。

  驀地裡,杜君平的身形突然衝開千重指影,騰空躍起,懸空一個盤旋,接著雷霆萬鈞之勢,俯衝疾瀉而下。

  孟紫瓊一驚之下,失聲叫道:“龍騰八式……”

  人影交錯中,兩下霍地—分,孟紫瓊面容慘厲,髮髻散亂,搖晃著退了三步,胸間不斷地劇烈起伏,顯然在這一式硬拚之下,已然受傷。

  杜君平亦一個盤旋腳落實地,閉目不言不動。

  阮玲於盂紫瓊施展出廿四式蘭花拂手之際,便意識到這少年要糟,沒想到竟落個兩敗俱傷之局,她對江湖上各門各派的武功,大都有個耳聞,尤其是“龍騰八式”更為熟悉,因為那是鐵髯蒼龍肖錚的獨門神功,如今竟出現在這不知名的少年身上,尤令她震驚不已。

  孟紫瓊內功精堪,略加運息便已復原,驀地雙目睜開,厲聲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杜君平亦適時睜開雙目,徐徐回答道:“在下已經說過了,我是東海派。”

  盂紫瓊冷哼一聲道:“一派胡言,你不是東海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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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

  驀地簷頭一陣哈哈大笑,呼地落下一位錦袍高大老者,朗聲道:“芳駕為何硬說小徒不是東海派?”

  孟紫瓊只覺此人嗓音甚熱,一時卻無法想起,她生性雖極高傲,但眼下局面,她是完全處在劣勢,當下舉目全場一掃,只見上官廷齡仍在與易曉君拚鬥,看樣子一時之間是無法將人家擊敗。心中略一盤算,決定撤離,於是柳眉一揚道:“他的龍騰八式是哪裡偷學來的?”

  錦袍高大老者就是假冒為東海派的修羅王,他並不想此刻和她了斷,微微一笑道:“天下武學同源,難道東海派便不能習練此種武功?”

  孟紫瓊冷笑了兩聲,厲聲道:“都與我住手。”

  上官廷齡應聲往後一撤。

  孟紫瓊又喝道:“都與我撤回去。”

  上宮廷齡躬身道:“屬下遵命。”偕同司徒景緩緩退出庵去。

  孟紫瓊分派已畢,目視錦袍老者冷冷道:“再有三天便是天地盟九九大會,本座以副盟身份,邀約賢師徒參與此會,望勿推卻。”

  錦袍老者朗聲一笑道:“在下既已來了泰山,自然要去瞻仰一番。”

  孟紫瓊霍地飄身而起,飛向簷頭,晃眼消失不見。

  上官廷齡奉令撤離,倒使易曉君怔住了。及至孟紫瓊撤離,她才如夢初醒,嬌喝道:“站住。”挺劍便追。

  錦袍老者沉聲道:“易姑娘不用追了,你大師兄正在尋你,快回去吧。”

  易曉君愕然將腳步停下道:“前輩認識我大師兄?”

  錦袍老者微微一笑道:“老夫與令師乃是至交好友,眼下泰山風雲際會,情勢險惡,一切應聽由你大師兄調度。”

  易曉君心中甚是驚疑,不知他所說是真是假。

  錦袍老者又道:“你三師兄之事你管不了,由他去吧,早晚他要受門規處斷。”

  易曉君原是極其聰明之人,聽老者說話口吻,似與本門淵源極深,不便多問,躬身一禮道:“晚輩遵命。”領著四婢緩緩行出魔去。 

  錦袍老者輕籲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這孩子太過任性了。”言下似有無限感慨。

  阮玲忍不住緩步上前問道:“小女子可否請示前輩名諱?”

  錦袍老者哈哈道:“海外之人默默無聞,就是說了出來姑娘也必不會知道,有什麼意思,何用多此一舉。”

  阮玲又道:“據小女子所知,龍騰八式乃是鐵髯蒼龍肖大俠的獨門功夫,如何出在東海派,請道其詳。”

  錦袍老者笑道:“老夫已然說過,天下武學同源,此種空中搏擊之術,只要內功到了火候便可習練,並非什麼不傳之秘。”

  阮玲知他不肯實說,但心中疑竇卻是越來越深,她知師叔孟紫瓊,武功已到不著皮相之境,能與她匹敵之人並不多見,眼前這少年居然與她勢均力敵,委實不可思議,暗忖:“年輕一輩中,能有此成就的,只有平弟,難道此人就是平弟喬裝不成?”

  想到這裡,不由地多看了杜君平一眼。

  錦袍老者何等之人,知她已然動疑,立時對杜君平把眼一蹬,怒喝道:“為師如何吩咐你來著,還不與我回去。”

  杜君平故作惶恐地躬身一禮,舉步朝外行去。

  錦袍老者朝阮玲微微一笑道:“姑娘也該走了。”略一思忖又道:“易曉君被她師父寵壞了,還望姑娘多多包涵。”

  阮玲當下笑了笑道:“晚輩不會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錦袍老者點頭道:“老夫亦知姑娘乃是深明事體之人。”舉步朝外行去。

  阮玲心中疑寞從生,回到寺內,只見公孫喬、薛姑婆等俱候在那裡,那薛姑婆最是性急,劈頭一句便道:“你去哪裡了?許久不見回來,真把人急壞了。”

  阮玲輕籲一口氣坐下道:“一言難盡。”

  此番來到泰山,除了飄香谷的薛姑婆、快斧手公孫喬、阮玲姊妹,尚有藥中王聞人可、以及紅臉老者、中年宮裝婦人等,主腦人物便是紅臉老者。

  阮玲自行倒了一杯水喝著,低聲問道:“他老人家回來了嗎?”

  公孫喬接道:“老爺子昨晚出去至今未回,只有聞人可大俠留在寺內。”

  薛姑婆沒好氣地道:“你找老爺子有什麼事?杜君平那小子無故失蹤,實在害人不淺。”

  阮玲嘆道:“晚輩已經稍有眉目。”

  公孫喬對杜君平之事最是關心,急道:“是不是杜賢侄已經有了消息?”

  阮玲搖頭道:“晚輩不過是猜測罷了,說不上是真實消息。”

  薛姑婆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就爽快地說吧,何苦吞吞吐吐地讓人著急。”

  阮玲卻是不急,扭臉對王珍道:“珍妹,你去請聞人前輩出來。”

  王珍答應著入內去了,不多會藥中王由裡面行了出來,身上仍是杜君平那付打扮,並戴著面幕,乍看與杜君平一般無二。

  阮玲起身相迎著:“晚輩有件事要向前輩請教。”

  聞人可哈哈笑道:“問吧,老朽知無不言。”

  阮玲道:“前輩可知海外有個東海派?”

  聞人可思忖有頃道:“有這麼一個門派,但極少來中原走動。”

  阮玲又道:“此一派的武功如何?”

  聞人可搖頭道:“這個老朽就不大清楚了,莫非與東海派的人動手來著?”

  阮玲輕籲一聲道:“晚輩倒沒與他們動手,動手的是我師叔。”

  聞人可哼了一聲道;“想是東海派吃虧了。”

  阮玲搖頭道:“我師叔並沒佔便宜。”

  聞人可甚是驚異地道:“東海派居然有此等人物?”

  阮玲道:“對方僅是一位弱冠少年,他與孟師叔拚鬥近百招後兩敗俱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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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跟著把雙方動手的情形,細說了一遍。

  聞人可面色凝重,沉吟半晌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肖大俠的‘龍騰八式’乃是他獨創的不傳之秘,想是你們看走眼了。”

  阮玲極有把握地道:“晚輩對肖前輩的‘龍騰八式’見過多次,那是一點不錯。”頓了頓又道:“肖前輩一生不曾收徒,他的龍騰八式除了傳給平弟外,沒傳過第二人,因此晚輩懷疑那少年是平弟。” 

  公孫喬忍不住插言道:“你既懷疑他是平兒,為何不問問他?”

  阮玲道:“尚有一位錦袍老者與他同行,據說是他師父。”

  聞人可思忖有頃道:“杜賢侄素來穩重,他不與你相認必有原因。”

  阮玲道:“晚輩也是這般想。”

  公孫喬最是性急,立起身道:“他們現在哪裡,我找他去,是不是平兒一看便知。”

  聞人可徐徐道:“不用去了,君平賢侄福澤深厚,或許另有奇遇,去了反而不好。”

  薛姑婆對孟紫瓊的武功,向極佩服,她決不信一個年輕人能與她匹敵,是以一直不曾開言,直到大家都認定那人就是杜君平,這才開言道:“阮姑娘,你有沒有看錯,那人果是你孟師叔。”

  阮玲笑道:“難道我連孟師叔也不認得了。”

  薛姑婆冷笑道:“我不信一個東海派的後生晚輩,能與她打個平手。” 

  阮玲輕嘆一聲道:“若是旁人說,晚輩也不會相信,但眼見是實,由不得你不信。”

  薛姑婆素知阮玲穩重,閉口不再言語,一時廳內顯得甚是沉寂。

  突然,公孫喬立起身來道:“老爺子回來了。”

  阮玲急往外一看,只見紅臉老者一臉怒容地行了進來,廳內之人俱都起立相迎。

  紅臉老者舉目全廳一掃道:“于謙在嗎?”

  王珍回道:“於大叔現在書房運息,晚輩去請他出來。”飛步入內去了。

  紅臉老者又對藥中王問道:“這兩天可有什麼消息?”

  聞人可想了想道:“阮姑娘臂見一位自稱東海派門下的少年,用龍騰八式與孟紫瓊拚鬥。”

  紅臉老者目中精芒連閃,沉聲道:“她沒有看錆?”

  阮玲躬身接道:“晚輩絕沒看錯,我懷疑那就是平弟。”

  紅臉老者沉忖有頃道:“就是那少年一人?”

  阮玲道:“有一位高大錦袍老者與他同行。”

  紅臉老者又道:“錦袍老者曾通姓名嗎,他是怎麼一個長像?”

  阮玲搖頭道:“他不肯通名,晚輩細察之下,他似乎已掩去了本來面目,但說話卻有點海外口音。”

  紅臉老者神色凝重,沉吟了一會道:“此人莫非是修羅王郭兄?”

  此時于謙已行了出來,躬身道:“主人呼喚何事?”

  紅臉老者道:“你傳信之時,可曾戴上你那銀色面具?”

  于謙搖頭道:“因幾處地方俱是熟人,故老奴不曾戴著面具。”

  阮玲猛然想起兩個于謙之事,從旁插言道:“大叔向青衫劍客等人傳信之時,有沒戴面具?”

  于謙看了她一眼道:“當時你也在場,我就是這身打扮,難道你忘了?”

  阮玲驚訝道:“那就不對了,後來又來了個戴銀色面具的,據說也是傳信的。”

  于謙聞言怒道:“好啊,居然有人冒名我銀面摩勒于謙,我得看看此人是誰。”

  紅臉老者突然開言道:“此事非比尋常,顯然敵方是有意魚目混珠。”頓了頓目視藥中王道:“你那‘血劍傳書’之事雖已傳出,到了那天總該有個交代。”

  聞人可想了想道:“沒有證據以前,只好說他有意謀奪副盟,是以將神劍杜飛卿害死。”

  紅臉老者冷笑道:“此事是你眼見的?”

  聞人可臉上一紅道:“當時設此謀之意,只不過是令人得知杜兄已然有後,明白天地盟追緝君平,乃是別具用心。”

  紅臉老者輕喟一聲道:“杜兄遇害之事,至今沒有眉目,兄弟實是愧對老友於泉下。”

  公孫喬道:“老爺子不用難過,你對平侄的深恩厚德誰不知道,可慮的是他至今沒有消息。”

  紅臉老者肅容道:“平兒不似夭折之人,兄弟深信九九大會之期,他會如期趕到。”頓了頓,目視于謙道:“近日趕來泰山的有些什麼人?” 

  于謙躬身道:“華山三鶴、青衫劍客等人俱都來了。”

  紅臉老者道:“我問的是敵方之人。”

  于謙答道:“來的黑道門派極多,據說敵方的意思要借此次之會,修改盟章,在三十六盟友之外,加入七十二個黑道門派,湊成七十二地煞之數。”

  紅臉老者重重哼了一聲,沒有作聲。

  于謙又道:“本盟原有四個副盟,是由正道盟友中推出,他們此次又另推了旁門四怪為黑道門派的四大副盟,以便與正道門派分庭杭禮。”

  紅臉老者哼了一聲道:“簡直是胡作非為。”

  聞人可莊容接道:“敵方處心積慮,策劃此事,力量委實不可輕侮。本盟明著有三十六盟友,但內中有一大半已為他們收買,我們真得好好設法對付。”

  于謙亦道:“聞說敵方已有預謀,如若少數門派不讚成此事,大不了退盟,他們仍可以天地盟的名義,號令武林各派,那時武林便是他們的天下了。”

  紅臉老者霍地立起身來道:“他在做夢,誰不知天地盟的盟主乃是老夫。”

  聞人可輕籲一口氣道:“這就是了,近年來天地盟的所作所為,哪一件不是以盟主的名義做的,測其用心,自然是用來敗壞盟主聲名。”

  于謙道:“這倒不足為慮,只要盟主一出面,誤會自可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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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紅臉老者生性極剛強,畢竟是首腦人物,涵養工夫較深,此刻情緒已漸平復,沉忖有頃,肅容言道:“會期僅只三天了,時極迫促,咱們還有許多事要辦,還望各位多辛苦一點。”

  聞人可莊容道:“盟主何出此言,此乃兄弟份內之事,就算這條老命賭上,那又算得了什麼。”

  公孫喬接道:“聞大俠之言有理,只須盟主一句話,在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久未開言的薛姑婆冷笑道:“光說有什麼用,我老婆子的意思,我們無論如何得找到杜公子,如若杜公子落在人家手裡,那可是白費一番心機了。”

  紅臉老者點頭道:“薛姑婆之言甚是有理,各位可分頭出去尋訪。”想了想又道:“目下泰山魚龍混淆,處處隱伏著危機,還以小心為是。” 

  公孫喬巴不得有這一聲,當先立起道:“在下這就走。”

  紅臉老者攔住道:“這事用不著你,公孫兄你留在家裡吧。”立起身來又道:“兄弟還有幾件事必須查證明白,最遲會前一天趕回,這裡的事請聞人兄多多勞神。”說著大步朝外行去。

  公孫喬心中大不以為然,但又不便說出。

  聞人可知他心意,拍著他肩膀道:“公孫兄不用難過,依兄弟看,杜賢弟決然無事。”

  公孫喬嘆了一口氣道:“兄弟知他在金陵時曾在丐幫落腳,又曾與北妖門下混在一起,意欲從這方面去打聽。”

  聞人可搖頭道:“晚啦,此去金陵來回得好幾天,哪能趕得用,眼下只有在泰山打聽了。”

  公孫喬亦知自己人面不熟,要查探這種事情確也不易,便不再言語。

  聞人可立起身來道:“兄弟也得走,但有緩急,可用信號通告。”

  藥中王走後,于謙、阮玲姊妹等也相繼起程。

  再說杜君平偕同修羅王回到寺院後,杜君平劈頭一句便問道:“前輩怎知曉晚輩在那地方?”

  修羅王笑道:“修羅島全部精銳,俱已來了泰山,每一處地方都布有眼線,九洲鏢行一行人浩浩蕩蕩趕了去,自然瞞不了本島的耳目。”

  杜君平又道:“前輩既已得知此事,何故又讓任長鯨兄再度落到敵方之手。”

  修羅王道:“當時老夫只須一伸手,便可將他截下,如此一來,反倒招他們的懷疑,不如將計就計,看他們究竟弄些什麼玄虛。”

  杜君平恍然道:“他們口口聲聲喊任兄為副盟,那是至今尚不知前輩已然康復。”

  修羅王點頭道:“不僅天地盟不知,其他的人亦都不知,這樣才可收其不意之效。”話音一頓,突然道:“你好像與厲陰平那魔頭很有交情。”

  杜君平愕然道:“前輩何以得知?”

  修羅王微微笑道:“易丫頭假借你之名為餌,輕而易舉便將厲陰平之女誆來,可見你們交情不錯。”

  杜君平輕嘆聲道:“她父女對晚輩確實不錯,不過他們枉費心機了。”

  修羅王不解道:“此話怎講?”

  杜君平大為感慨地搖了搖頭。

  修羅王倏然面容一整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況柔情足以消磨壯志,務必慎之。

  杜君平悚然一驚,莊容答道:“前輩教訓得極是,晚輩亦時時以自勵。”

  修羅王哈哈笑道:“孺子可教。”

  杜君平若有所思地沉忖半晌,突然開言道:“九九之會只有三天了,晚輩該去見見他們才是。”

  修羅王搖頭道:“老夫不是對你說過,不用去了。”

  杜君平嘆了一口氣道:“萬一他們尋晚輩不著,因而誤了大事,將來我有何臉見那些前輩。”

  修羅王神秘一笑道:“老夫自有道理,你盡可放心。”

  杜君平亦知修羅王暗中或有安排,但心中總是放心不下,是以默然不語。

  修羅王仰天一陣狂笑道:“妖魔小丑亦思領袖武林,想來實是可笑。”

  突然門外一陣腳步聲響,易曉君蓮步姍姍由外行了進來,一見杜君平坐在修羅王身旁,不由一愕,急問道:“師父,你們認識?”

  修羅王道:“他是為師新近結識的忘年交。”

  易曉君又道:“他是誰?”

  修羅王道:“他是東海派門下,與本門甚有淵源。”

  易曉君自幼就為修羅王寵慣,剛才明明是杜君平出面為她解圍,此刻見面竟連個謝字都沒有。

  杜君平原就與她相識,卻故意做作不識的,起身讓坐道:“姑娘請坐。”

  易曉君愛理不理地點了點頭,隨即對修羅王道:“師父,三師兄的事你知道不知道,真氣死人。”

  修羅王沉哼一聲道:“這都是你的不是,迫令他走向極端。”

  易曉君大感意外地道:“師父,這事怎以能怪我呢。”

  “為師讓他在江湖上加歷練,不想你竟違反為師之意,致令他深受刺激,而做出違反門規之事。”

  易曉君無故遭師父斥責,心中甚感委曲,不禁流下淚,哭道:“三師兄是受了孟紫瓊的甜言誘惑,才投入天地盟,這與徒兒何干。”

  修羅王看了杜君平一眼,突然語調放緩,輕嘆一聲道:“罷了,不用再說了。” 

  修羅王看易曉君仍在哭泣,不由嘆道:“為師亦知鯨兒性情不好,與你時有齬齪,但總認你倆一塊長大,在江湖磨練些時,等到年紀大幾歲便好了,沒想到你們根本不投緣。”

  這幾句話說得極為露骨,杜君平聽後不由心頭一驚,忖道:“原來如此。”

  易曉君與任長鯨雖不投緣,畢竟是自幼長大的師兄妹,於是仰起臉來道:“師父,你老人家真個要以門規處治三師兄?”

  修羅王冷笑道:“你可知諸葛丞相揮淚斬馬謖的故事?為師若不處治他,以後如何執掌門戶?”頓一頓又道:“他一時受人蠱惑,情或可原,明欺為師功力已失,無人管束他,便連大師兄也不看在眼裡,這就罪無可原諒了。”

  易曉君輕嘆一聲,把頭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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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修羅王一聲長嘆,感喟地道:“罷了,大丈夫難保妻不賢子不孝,何況是門徒弟子。”

  此話雖是自寬自解之言,亦可看出他內心的沉痛了。

  杜君平此刻才算完全明白,任長鯨突然對自己仇視,原來是因易曉君,暗忖:“任長鯨既與我論交,便是朋友,今既如此事,我不能再與修羅門混在一起了,免得一誤再誤。”當下立起身來道:“前輩,我想去見見飄香谷來的幾位前輩。”

  修羅王因任長鯨背叛師門,深受刺激,以致意興闌珊,漫應道:“你去吧。”

  杜君平深深打一躬,舉步行去。

  易曉君撇了撇嘴唇道:“師父,這人好像交遊甚廣似的,究竟是什麼人呀?”

  修羅王且不答理她的話,嚴肅地說道:“君兒,你果真一點都不喜歡你三師兄?”

  易曉君搖了搖頭,低頭玩著衣角。

  修羅王唉聲一嘆道:“既是這樣為師也不勉強了。”

  易曉君大喜,接口道:“師父,你真好。”

  修羅王把臉一沉,緩緩道:“不過除了他與大師兄外,四位師兄中你得挑選一人。”

  易曉君只覺頭腦嗡的一聲,似要爆裂一般,剛才的喜悅,剎那又形消失,無限委屈幽幽地道:“徒兒都把他們當做親哥一般地看待,可是要我……”突然住口不言。

  修羅王早知她的心意,復又疾言厲色地道:“此地只有為師與你二人,但說不妨,如不便說,比比手勢也行。”

  易曉君搖了搖頭,突然眼裡湧出兩行淚珠。

  在門弟子中,修羅王對她與任長鯨二人最疼愛,見狀心裡突然一軟,長嘆一聲,立起身來在屋內來回踱著。

  易曉君不知那來的勇氣,猛地拾起頭來道:“師父,我不要嫁,我願伺候你老人家一輩子。”

  修羅王緩緩行近她身旁,撫摸著她的秀髮,慈祥地道:“傻孩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哪能在師父身邊一輩子。”頓了頓又道:“不用哭了,為師亦知幾位師兄都難與你匹配,這事以後再談吧。” 

  易曉君素知師父言出必踐,心頭一塊石頭落地,臉上頓時綻開了笑顏。

  修羅王見她臉上淚兒痕未乾,不禁搖頭一笑。

  易曉君跳起身來道:“師父,我讓他們替你老人家弄點酒菜來好嗎?”

  修羅王拂著長鬚笑罵道:“不用灌為師迷湯,師父說不定以後將你許配給一個大麻子。”

  易曉君知師父此刻興致甚好,舌頭一伸,扭頭往外便跑。

  修羅王又道:“順便把你大師兄叫來,為師有話吩咐。”

  易曉君答應著去了。

  修羅王驀地仰面一陣狂笑道:“我要讓他們知道修羅門究竟不同於普通一般門派。”

  放下修羅門調兵遣將之事,且說杜君平出了修羅門駐地,沿著山徑疾步往法藏寺行去,他睽別紅臉老人甚久,於此緊要關頭,極望一見,還有自幼看著他長大的公孫大叔,他亦深為思慕。

  九月的天氣,樹葉大部凋零,山徑之上,滿積著落葉,顯得山中甚是淒涼肅然。

  本來秋收以後,正是山中的香汛時期,近因泰山江湖人雲集,香客都嚇得紛紛下山,而來山的江湖人,又因各有禁屬,相互不准外出,故外間極少行人。

  杜君平行了一段路,心中甚感奇異,忖道:“路上為何不見一個行人?”

  心中正自思忖之際,只見一位勁裝疾服的青衣女子,順著山徑奔了過來,一眼看見杜君平,突然停下腳步道:“咦?原來你也來了這裡?”

  杜君平怔了怔,猛然想起,原來是秦淮河上的歌妓金鳳,不由奇道:“你怎麼來了這裡?”

  金鳳嘆了一氣,淒然道:“我媽失蹤了。”

  杜君平詫異道:“你媽是誰?”

  金鳳道:“你不是見過麼,她外號奪命羅剎。”

  杜君平這才明白,又問道:“你來泰山何事?”

  金鳳道:“風聞九月九日為天地盟年會之期,我要將養母失蹤之事稟告盟主,請天地盟傳諭江湖尋找她的下落。”

  杜君平朗聲一笑道:“天地盟若是連這點雞毛蒜皮之事也得管,那是不勝其煩了。”

  金鳳正容道:“天地盟管的就是這些事,何況養母亦是江湖上享有聲名之人。”

  杜君平哈哈笑道:“我不與你抬槓了,告辭。”

  拱了拱手,大步往前行去。行了約有百餘步,突聞身後一片叱喝之聲,回頭一看,金鳳已為十餘壯漢圍困,情勢甚是危殆,他生就俠義心腸,頓覺一腔怒火直衝上來,身形一躍,直撲鬥場,大喝道:“住手。”

  圍困金鳳之人,乃是一群玄衣壯漢,個個武功不弱,對他喝叫之言充耳不聞。

  杜君平大怒,厲聲道:“叫你們住手聽見沒有?”

  玄衣壯漢個個都似聾子一般,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杜君平猛然省悟,忖道:“這批人想來都是迷失了本性之人。”

  此際,路邊突然躍出一位中年玄衣人,滿臉殺機,一步一步緩級趨向他身後。

  杜君平近日功力精進,數丈之人,落葉飛花的微小聲音亦難瞞他耳目,似有所覺地突地一旋身,劍眉一揚,喝道:“你要幹什麼?”

  來人一驚之下退了兩步,冷冷道:“此是本盟家務事,勸你少管。”

  杜君平一聽是天地盟的,心裡便覺有氣,怒道:“若是在下一定要伸手管呢?”

  來人哼了一聲道:“那就不啻是惹火燒身,自尋煩惱。”

  杜君平看了金鳳一眼,見她情勢雖極危殆,尚可支撐些時,當下把臉一沉道:“在下絕不容許多人圍攻一位弱女子,你若再不著他們住手,我可要強行干預了。”

  來人大笑道:“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個強法。”

  一掀衣撤出一支烏光閃亮的判官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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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杜君平有過這經驗,知道此人就是一行人中唯一清醒之人,再不與他多說,抬手劈出一掌道:“你不妨試試看。”

  中年玄衣人覺出他掌力雄厚,勁風如嘯,心頭一驚,滑步閃了開去。

  杜君平大喝一聲,又是一掌推來,一股巨大潛力,挾著虎虎風聲,直撞了過來。

  中年玄衣人再度挪身一閃,手中判官筆撒起一道烏光,虛地點向右邊。迅快,辛辣,顯得火候極深。

  杜君平不敢大意,身形一飄一閃,讓開攻來的判官筆,身形直越了過去,手掌一翻,疾扣手心。

  他腳下用的是飄香步,招式卻是修羅門的“七絕拿雲手”,端的快逾電閃,疾若飄風。

  中年玄衣人大吃一驚,手中判官筆一沉,虎吼一聲,左掌隨著擊出。

  修羅門的“七絕拿雲手”為海外一絕,變化多端,快速無比,本就極難閃避,杜君平將它配合在飄香步法中使用,更是威力倍增。中年玄衣人的手才抬起,杜君平已換了招式,只覺手腕一麻,已為對方扣住。

  杜君平初試剛學會的七絕拿雲手,僅一招便將對方手腕扣住,不覺信心大增,手上一加勁,沉喝道:“快著他們住手。”

  中年玄衣人只覺手腕有如上了一道鐵箍,全身勁力頓失,自知無法掙脫,只得張口發出一聲怪嘯。

  圍攻金鳳之人,一聞這聲怪嘯,紛紛住手後撤,呆呆立在那裡,竟沒有一人開聲說話。

  杜君平早知原委,也不去管他們,目光注定中年玄衣人喝道:“你們圍攻她究竟為了什麼?”

  中年玄衣人滿面淒厲之容,恨聲道:“在下乃是奉命辦事,不知原委。”

  杜君平又問道:“她是誰?”

  中年青衣人道:“她是奪命羅剎之徒,秦淮名妓金鳳。”

  杜君干故作不解地道:“她既是個歌妓,與天地盟何怨何仇?”

  中年玄衣人搖頭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

  此時金鳳已姍姍行了過來問道:“公子,他們是天地盟派來的嗎?”

  杜君平點了點頭,沉忖有頃,把手一鬆道:“念你是奉命所差,身不由己,我不難為你,去吧。”

  中年玄衣人用手揉著被扣的手腕,狠狠瞪了金鳳一眼,對杜君平拱了拱手道:“兄弟一向恩怨分明,尊駕手下留情之德,容當後報。” 

  杜君平還禮道:“那倒不必,但望對金姑娘高抬貴手。”

  中年玄衣人面現難色道:“實不相瞞,在下若不因尊駕行事光明,此刻便可發動圍攻,尊駕縱然武功高強,也難於抵擋這些悍不畏死的無數高手。” 

  杜君平深悉內情,並不認為他是大言恫嚇,是以面色十分平和,默然不語。

  中年玄衣人似覺意猶不盡,接道:“衝著尊駕在下暫時放她一馬,只是她躲得過今天,逃不過明天,就算在下不拿她,旁人也不會放過她。”

  杜君平忍不住重重哼了一聲。

  中年玄衣人拱手道:“在下不便久留,告辭。”

  怪嘯一聲,縱身一躍,直射入林。呆立玄衣人一聞那怪嘯之聲,也紛紛隨著奔去。

  金鳳望著那群玄衣人,淒然一嘆道:“看來我娘巳然落在天地盟之手了。”

  杜君平沉思有頃道:“令師並非失蹤,而是藏起來了。”

  金鳳不解地道:“你何以得知我娘是藏起來了。”

  杜君平道:“必是天地盟有意擒拿令師,令師聞風藏了起來,是以他們才來拿你。”

  金鳳想了想,沉思此話有理,不覺一嘆道:“如此說來,他們是不會放過我了。”

  杜君平道:“為今之計,只有速離泰山,遠走高飛。”

  金鳳淒然一嘆,搖頭道:“天地之大,竟無我容身之地,我看逃是決逃不出他們的手掌。”

  杜君平道:“事在人為,離開泰山總比坐以待斃的好。”

  金鳳沉忖有頃道:“我母女相依為命,極少離開,娘有什麼事不會瞞我,她若真個要遭難,事先也會通知我一聲,此刻消息全無,我真擔心死啦。”

  提起奪命羅剎,杜君平猛然想起爹爹遇害之事,不禁怒忿填膺,暗忖:“聞人前輩用我之名,傳出血劍要為爹爹伸雪,到時總得提出證人才能當眾控訴呀,難道天地盟此番追殺她母女,是為了殺人滅口?果如此我倒不能放過此女呢。”

  他本可出其不意將金鳳制住,但他乃光明磊落之人,有話必須當面說,於是把臉一沉道:“你也不用逃了,他們蓄意殺人滅口,逃也逃不了的。”

  金鳳搖頭不為然道:“你能斷定他們是殺人滅口?”

  杜君平冷哼一聲道:“你師父乃是殺害杜大俠的凶手,此事除外,極少人知,在杜大俠之子傳出血劍,要在會中為父伸雪,天地盟為了怕令師供出此事為他們主使,是以要除去你師徒二人,俾死無對證。”頓了頓又道:“現令師已然失蹤,在下絕不能再讓你落入他們之手。”

  金鳳並未體會他話中之意,接道:“天地盟勢力強大,且詭計甚多,以公子一人之力,恐亦難保小女子的安全呢。”

  杜君平劍眉一掀,冷笑道:“這個你就不用管了,現在跟我走。”

  金鳳這才會過意來,怒道:“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杜君平冷厲地接道:“現在由不得你了。”

  金鳳大怒,拔劍出鞘道:“你打算要怎麼樣?”

  杜君平神色自若,徐徐道:“委屈姑娘幾天,俾便在九九會期作個證人。”

  金鳳哼了一聲道:“你別夢想,此事決辦不到。”

  杜君平倏地一越身,阻住她去路道:“不管你願不願意,一定得跟我走。”

  金鳳仗劍冷笑道:“姑娘不慣受人威迫,你再相逼,姑娘劍下無情。”

  杜君平平和地道:“姑娘請再三思,免得誤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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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金鳳仍然再三不肯,杜君平霍地往前一越身,一把將她手腕扣住,厲聲道:“天地盟意欲殺你而甘心,你往哪裡也難逃毒手,在下不願眼看你慘遭毒手,才領你去一個安全所在,免得誤人誤己。”

  金鳳一臉冷厲之容,倔強地道:“我不願領這個情,快把我放開。”

  杜君平生性拘謹,因對方乃是一位年輕女子,雖有力量制住她,可不便挾持她行走,是以心中躊躇,不知該如何處理她才好。

  二人正自僵持之際,一位青袍老者,循著石徑緩緩行來,杜君平只覺老者面容極熟,似在哪裡見過,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

  青袍老者行走極速,晃眼已到面前,擦著二人的身影一閃而過。

  杜君平並未理會那老者,復又開言道:“姑娘何苦執迷不悟,在下說過不難為你便不會難為你。”

  輕籲一口氣又道:“有道是怨有頭債有主,在下找的只是奪命羅剎,她的門徒子弟自可不究。”

  金鳳吃了一驚,愕然道:“你究竟是誰?”

  杜君平把臉一抹,除去臉上的面幕,冷厲的道:“在下杜君平,杜大俠乃是先父。”

  金鳳驚呼道:“你……”剎時面色大變,頹然往地下倒去。

  杜君平大吃一驚道:“你怎麼啦?”

  金鳳恨聲道:“你枉為名門之徒,竟暗中對我下了劇毒,你………你……好狠……的心啊!”

  杜君平見她全身抽搐,臉上漸呈黑色,已然中毒甚深,心中甚是驚異,急道:“在下不會使毒,你錯怪人了。”

  金鳳櫻唇連張,已然發不出聲來。

  杜君平想了想,猛然省悟道:“是了,莫非是剛才行去的那老者暗中下的手?”

  由於金鳳的突然中毒,使他想起了青衣老者就是與走方郎中互較耐毒的百毒門主,於是愈感事態嚴重。

  金鳳雖是仇人之徒,卻是目前唯一的活口證人,她絕對死不得。

  可是,百毒門主是奉命殺人滅口,下的毒十分猛烈,只此一刻工夫,金鳳已然人事不醒,杜君平焦急之餘,突然想起自己懷中尚有幾顆解毒丹,當下顧不得能不能解毒,取出一顆塞入她嘴內,隨即就地將她挾起,暗忖:“只要留住她一口氣,聞人大叔便可設法解救。”

  唯恐金鳳毒發身死,杜君平一路行走極速,晃眼已到一處寺院,也不問是不是法藏寺,直衝入內,這一進入卻使他怔住了,只見兩個銀面人,正自在比拚,打得十分猛烈。

  此外散立在院內的有祁連山主褚一飛、大力神彭虎、雪嶺居士韓三公、以及兩位峨嵋道者,另外還有兩個女子,正是阮玲妹妹。

  王珍眼睛最尖,一見杜君平進入,如獲至寶,高喊道:“快這面來。”杜君平縱身一躍,落到阮玲姊妹面前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王珍道:“這些人壞死了,我與玲姊無心來到這裡,竟不讓我們再出去。”

  杜君平心中甚急,顧不得與她多說,忙問道:“聞人前輩在嗎?我有急事找他。”

  阮玲早就留心著他手中抱的金鳳,且不回答他的活,徐徐問道:“這女子是誰?”

  杜君平道:“且先別問她是誰,她現在中毒甚深,必須找到聞人前輩才能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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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第二十八回 棲霞道長

  阮玲細看金鳳,只覺她肌膚似雪,又見杜君平滿面焦灼之容,心中頓起一種莫名怒火,冷冷道:“聞人前輩不在這裡,你此時要找他只怕不大容易了。”

  杜君平急道:“為什麼?”

  阮玲一指四下窺伺之人道:“這些豈容咱們輕易離開這裡。”

  杜君平目光四下一掃道:“憑什麼不讓咱們離開?”

  阮玲冷笑道:“難道你不認識這些人?”

  杜君平怒道:“我就不信這個邪,你們跟我來。”舉步便朝外行去。

  阮玲身形屹立不動,冷冷道:“慢著,你只顧著救治心上人,就不管於大叔了?”

  杜君平此時才想起兩個銀面人拚鬥之事,舉目朝二人望了一眼,竟分不清究竟誰是銀面摩勒于謙,亦分不出誰勝誰負,當下俊眉微皺道:“究竟誰是于大叔?”

  阮玲道:“你分不出我們同樣分不出。”

  杜君平沉忖半晌,突地放下手中的金鳳道:“請二位替我看著她,我去把於大叔他們分開。”

  阮玲深悉于謙的武功,以兩個功力如此深厚之人,杜君平竟圖從中拆開來,委實是太冒險了,於是急喊道:“平弟使不得,快回來吧。”

  杜君平回頭擺了擺手,大步越向場中,于謙正和對方全力拚搏,突見杜君平行來,急道:“不用你插手。”

  高手過招,絲毫不能大意,就他說話微一分神之際,對方已取得先機一連幾招快攻,迫得他連連後退。

  杜君平大喝一聲道:“於大叔你請歇著。”呼的一掌朝前推出,一股巨大潛力,直推了過去。

  假銀面人心頭一震,他絕沒想到一個年方弱冠的年輕人,內力竟然如此雄厚,當下身形一側,讓過攻來的掌勁,就勢雙臂齊抬,一招二式,分向二人攻去。

  銀面摩勒于謙此刻已打出了真火,怒喝一聲道:“杜公子你閃開。”呼的一掌迎著來勢攻去。

  二人瞬刻之間又打在一處,再無法分辨誰是于謙,誰是假于謙了。

  杜君平原意是準備將二人分開,俾便分別真假,但于謙不肯就此罷手,一定要分出一個高下,這就使他無法可想了,只得搖了搖頭,緩緩退了下來。

  阮玲趁這段時間,巳將金鳳身上檢視了一遍,除了心臟在跳動外,全身幾乎已僵硬,人也知覺全無,不禁暗暗一嘆,忖道:“此女不知與平弟是何關係,再拖延下去恐怕無法可救了。”

  杜君平既無法將於謹分開,只得重又回到二女身旁道:“玲姐,煩你與珍妹送她去聞人前輩那裡,由我在此相助於大叔如何?”

  阮玲道:“主意倒好,只怕不易出去。”

  杜君平劍眉一揚道:“我送你出去。”

  阮玲心雖不願,亦知金鳳中毒甚深,不能再延誤,逐低聲對王珍道:“珍妹,你背著她吧。”

  王珍依言將金鳳背起,杜君平拔劍出鞘,當先前行道:“請隨我來。”

  在場之人無一不是高手,他們說話的嗓音雖低,但都聽得清清楚楚。杜君平才一下階沿,大力殃神彭虎已然橫身擋住,沉喝道:“與我回去。”

  杜君平心中焦灼異常,大喝一聲道:“閃開。”揮腕一劍迎面攻去。他長劍揮動之下,帶起一股懾人心弦的嘯聲。

  大力殃神彭虎不敢正面擋,側身一讓,呼的一縱側裡搗來。 

  杜君平知他臂力雄厚,長劍一揮,撤起一片劍幕,將他掌風化解,大喝道:“珍妹快走。”

  阮玲短劍舞動,護著王珍往前一行,已到了院落中心。

  場中戰端一起,祁連山主、雪峰居士以及峨冠道者,亦已行入場中,分三面將三人圍困,正面一人即是那峨冠道者。

  杜君平存心速決,長劍一抖,刷,刷,刷一連三劍,猛朝峨冠道者攻去,他用的是修羅門劍法,快速凌厲無匹。

  峨冠道者來不及拔劍,被逼得連退兩步,杜君平長嘯一聲,揮劍再進,緊接又攻出三劍,修羅門的劍法,向以快速見長,加上他深厚的內功,直似一陣驟雨,迫得峨冠道者又退了兩步。 

  祁連山主此刻也顧不得身份了,往前一跨步,呼的一掌由側裡攻來,這批人俱屬一方雄主,個個武功精湛,隨手一掌,便具無窮威力,立有一股巨大潛力,直湧了過來。杜君平覺出風聲有異,撤回攻出的長劍,一式“騰蛟起鳳”,將祁連山主攻來的掌力化解。

  雪嶺居士韓三公見祁連山主出手,也一圈掌由側裡攻來,杜君平長笑一聲道:“都來吧,把你們的絕學都施展出來,讓在下見識見識。”長劍劃起一道精芒,又把雪嶺居士的攻勢接了下來。

  就趁杜君平劍勢一緩的工夫,峨冠道者已將背上長劍撤下,單手往前一遞,直襲杜君平前胸。

  杜君平只覺攻來的劍勢緩而不疾,劍刃未及,已隱隱有一股森森劍氣襲來,他乃深明劍道之人,便知這道者劍術造詣極深,心頭不覺一驚,疾使一式“春雲乍展”,將門戶緊緊封住。

  此時他已在三大高手圍攻之下,一面展開劍式封架,目光卻向阮玲姊妹投去,只見阮玲手舞短劍,正為大力殃神彭虎勁疾的拳風,逼得步步後撤,不禁心頭大急,大喝一聲,奮劍一式“搏波擊錐”,將峨冠道者逼退,縱身一躍,猛向彭虎撲去。

  彭虎正自步步朝阮玲進逼,驀覺一片耀眼精芒,當頭罩下,不敢揮拳迎擋,撤身疾退五尺。

  杜君平奮起神威,長劍疾舞,翻身又向韓三公與祁連山主攻去,嘴裡卻道:“玲姐快隨我來。”

  阮玲乘機一拉王珍,緊跟杜君平之後,往前行去。

  大力殃神彭虎二次為他劍勢逼退,凶性大發,大吼一聲道:“咱們幾人今天若讓這小子跑了,以後就不用在江湖混了。”雙摹齊舉,直行了上來。

  杜君平唯恐金鳳毒發身死,心急如焚,手中一緊,已然把杜門劍法施開,這路劍法與修羅門的劍法又自不同,修羅門的劍法利於快攻,而杜門劍法卻是寓守於攻。

  杜君平一邊前行一邊道:“此女萬萬死不得,你告訴聞人前輩,務必要救恬她。”

  王珍接道:“那得快,她恐怕不行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5:53
一九九

  杜君平大急,大喝一聲,劍芒暴長,又往茁行丁幾尺,已離大門不遠。遂道:“等會到了大門,你們儘管行出去,由我來擋住他們。”

  此時離大門已癒來愈近,杜君平陡地奮起神威,一連三劍,分向四面攻去。

  這三劍無論招式與威力,均較前次不相同,剎那之間精芒暴長,層層劍影,疊浪般朝四面湧去,緩緩擴散開來,迫得韓三公等紛紛後撤。

  峨冠道者目睹這種神奇劍法,不自禁地搖頭一嘆。

  杜君平目的在奪門,輕喝道:“你們快走。”

  阮玲何等機敏,一拉王珍,奮身往外一躍,已然出了寺門。

  杜君平一個旋身,面裡背外,堵住了大門,長劍一式春雲乍展,撒起一片劍影,將門戶緊緊封住。

  祁連山主厲聲道:“那兩個女娃跑了。”

  彭虎大吼道:“這小子就是杜飛卿之子,絕不能放過他。”

  杜君平怒道:“杜門與你何怨何仇,你們竟欲趕盡殺絕。”

  彭虎原是一勇之夫,揚聲答道:“我等都是奉了命令行事,與你說不上怨恨。”

  杜君平微微哂道:“據在下所知,各位俱屬一方雄主,所謂奉命行事,不知奉的是什麼人之命?”

  祁連山主臉上一紅,強顏道:“此事你早該明白,凡屬神鬼判下追緝之人,武林同道俱有責任緝拿。”

  杜君平朗聲笑道:“諸位嘴上說得冠冕堂皇,心裡果真是如此嗎?”

  峨冠道者突然劍式一收,沉聲道:“住手,貧道有幾句話要問他。”

  祁連山主等人對這道者似甚尊重,聞聲一齊將式子收住。

  峨冠道者深看了杜君平一眼,徐徐道:“小哥果是杜大俠的後人?”

  杜君平道:“自然不會假。”

  峨冠道者又道:“杜大俠死去十餘年,當時你還很小,這身武功是跟誰學的?”

  杜君平搖頭道:“恕難奉告。”

  峨冠道者正容道:“貧道問此話絕無惡意,小哥大可不必隱瞞。”

  杜君平微嘆道:“人心隔肚皮,道長縱是好意,在下仍然無法相信。”

  峨冠道者點頭道:“此言甚是有理,貧道棲霞,系屬五夷散人,甚少過問江湖是非。”

  杜君平揚眉笑道:“道長無故出手對在下進攻,已然投身是非漩渦,幫同江湖匪類,阻撓中毒之人急救,豈像三清教下弟子,我看道長委實有辱這頂峨冠。”

  峨冠道者縱聲狂笑道:“罵得好,罵得好,真個淋漓痛快,入木三分。”

  倏然斂去笑容,冷厲地道:“貧道既已投身是非,咱們就不必再談是非,令尊號稱神劍,貧道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剛才自睹小哥劍術,果是神奇,貧道甚願與你比劍上功夫。”

  杜君平心中雖急著去看金鳳,但知若無法折服這幾人,那是決然無法脫身,隨道:“道長有意賜教,在下當得奉陪,不過我得先看看那面的勝負。”舉步朝銀面人行去。

  峨冠道者一閃身讓到一邊,竟未攔阻。

  此時兩個銀面人已拚鬥了近二百招,竟是勢均力敵,秋色平分。

  內中一人見杜君平行來,突然一撤身退下,沉聲道:“不用打了,咱們武功既屬同一流源,再打下去仍是勝負難分,且同去找個地方,約期再拚個死活。”

  另一人道:“很好,這就走吧。”縱身一躍,朝場外飛去,二人身法均快,只幾個起落,已然不見了影子。

  杜君平看得莫名其妙,怔了怔,這才轉過身道:“咱們這一場能不能另行擇日再比?”

  峨冠道者看了祁連山主等人一眼道:“小哥莫非擔心這幾位乘你疲備之時出手相助?”

  杜君平搖頭道:“在下與道長雖是初見,倒可看得出你不是那種小人,只因敝友中毒甚深,在下必須趕回去看看。”

  峨冠道者大笑道:“小哥如此信賴貧道,我若不答應改日,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杜君平急於離開,接道:“就請道長擇個時間與地點,咱們不見不散。”

  峨冠道長道:“兩日後丈人峰下,泰水溪畔等候。”

  杜君平應聲道:“就此一言為定,告辭。”轉身正待離去。

  彭虎一聲沉喝道:“且慢,誰叫你走的?”

  杜君平腳下停步道:“來去由我,你憑什麼攔阻?”

  大力殃神彭虎雙拳一揚道:“就憑這個。”

  杜君平回手納劍出鞘道:“尊駕一定要與在下分個勝負是不是?”

  大力殃神彭虎自忖若是以一對一,實在沒有把握,遂道:“哪個與你比武來著,本座乃是拿你交差。”

  祁連山主與雪嶺居士已知彭虎心意,一橫身雙雙將門堵截,冷冷接道:“彭兄說得不錯,此刻哪有許多工夫與你瞎扯,勸你還是束手就擒的好。”

  杜君平怒道:“看來你們是準備群打圍攻。”

  祁連山主與雪嶺居士齊感臉上一熱,畢竟他們俱屬成名人物,被人叫破心事,臉上自然是掛不住。

  彭虎大吼一聲道:“就算是吧。”呼的一拳當胸搗來。

  杜君平早已提功戒備,一翻掌竟然硬接下了彭虎的一記百步神拳。這種內力比拚,絲毫取巧不得,彭虎只覺心神一震,吃那強韌的反彈之力,震得身形微微一晃,急往斜裡跨出兩步。

  祁連山主朝韓三公打手勢,緩緩往前跨了兩步。

  突然,峨冠道者一橫身,擋在杜君平的身前,冷厲地道:“你們果真要以三攻一?”

  彭虎厲吼一聲道:“難道有什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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