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0
肖錚目泛凶光,緩緩逼近杜君平道:“你膽子可不小,竟敢當面辱及本座,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杜君平仰面笑道:“你剛才攻了在下一掌烈焰掌,在下也還了你一記烈焰掌,你該想想江湖上能用烈焰掌的又有幾人?”
肖錚表面雖不動聲色,暗中卻驚詫萬分,沉聲道:“如此說來是你偷學了老夫的烈焰掌。”
杜君平笑了笑道:“在下乃是師門嫡傳武學,何謂偷學?哼,真個是不知羞恥。”
肖錚大怒,臉上殺機湧出,大有即時動武之意。
神機羽士上前勸道:“此人既當眾控訴盟主,不論有無事實,盟主均應有此容人雅量,現請盟主暫時迴避,由兄弟代表審理此事。”
肖錚餘怒未息,重重哼了一聲道:“好吧,本座暫時迴避,就請羽士代我審理。”
說著匆匆行入台後。
神機羽士面含微笑,目視杜君平道:“杜世兄可把事情詳對本座述說,本座自當秉公處理。”
杜君平已知此人心楓十分深沉,當下徐徐道:“當第一屆天地盟成立之日,先父為退位讓賢,乃遠去江南遊歷,可是天地盟仍不放過他,竟在金陵秦淮河上,布下脂粉陷阱,先父一時不察,飲下穿腸毒酒,不出兩個時辰便全身潰爛而死。”
神機羽士動容道:“照你這般說來,那是肖盟主意圖除去令尊俾他登盟主寶座?”
杜君平立即糾正道:“在下指控的並非肖盟主而是另有其人。”
神機羽士道:“當年獲推舉為盟主候選人的,只有乾坤雙絕,自然是他了,但不知有何證據?”
杜君平目含淚光,忿道:“下毒的是奪命羅剎,當時目擊的是陰風老怪赫連仲。”
神機羽士接口問道:“如此說來,你是指控奪命羅剎了?”
杜君平搖頭道:“奪命羅剎只是受人指使。”
神機羽士又問道:“她是受何人指使?”
杜君平道:“她已招認是受天地盟的傳諭。”
神機羽士長吁一口氣道:“說來說去問題仍然出在盟主的身上。”
頓了頓又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果確能證明是肖盟主所為,在座的四大副盟可替你作主辦理此事。”
杜君平急道:“主使之人不是肖盟主,而是天地盟暗中發號施令之人。”
神機羽士搖頭道:“此言不通,天地盟一直都是由盟主發號施令,此外並無第二人。”
杜君平知他有意將責任推在肖錚身上,但因為事先未得指示,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才好。
台下的聞人可自杜君平一怒上台之後,便一直在暗中觀察動靜,覺出到會之黑道門派,雖都對天地盟包含黑道在內之主張,表示擁戴,卻不像是有組織系統的安排,而且大都存有觀望之意。
聞人可雖號藥中王,以醫濟世,不參與江湖恩怨,但因終年在江湖上行走,閱人極多,細味神機羽土話中之意,心中恍然大悟,暗忖:此人心機果然深沉,他如此這般說,不明底細之人,一聽便可意味到毒害杜飛卿之人便是肖錚,看來發出鬼判之事,便是預定的安排。
但真正的肖錚此刻尚未出面,他不能就出面戳穿假肖錚,既不能指斥眼前的肖錚是假,就不能硬指天地盟暗中有主持之人,是以一時之間他也沒有了主意。
台上的杜君平因得不到聞人可的暗示,只得話題一轉道:“此事尊駕無權過問,在下要當面與那冒牌盟主了清此事。”
神機羽土搖頭道:“你指控的是盟主,他自然得迴避,山人既出面,自然作得了幾分主。”
杜君平冷笑道:“可是尊駕並非副盟,代表不了盟主。”
神機羽士仰面笑道:“此言極是,看來本案只有交給盟友公斷了。”
孟紫瓊突於此際開口道:“羽士,不用與他瞎纏了,今日乃是本盟大會之期,應先行推選新盟主,然後將所有公案,俱交給新盟主處理。”
神機羽士點頭道:“此言極是,杜世兄你歸座,免得因你耽誤了會期。”
台上的青衫劍客與妙手書生同聲道:“今日之會乃是天地盟三年一度的例會,絕不容許盟外之人參與,兄弟主張三十六盟友另行擇地議事。”
孟紫瓊徐徐立起,對神機羽士道:“此言倒也有理,咱們何不將會期改為兩天,今天就先請三十六盟友議事。”
神機羽士目視千手神君東方玉明道:“神君有何高見?”
千手神君微微一笑,道:“兄弟甚贊成孟女俠的主張。”
神機羽士又朝任長鯨望去,見他目光呆滯,形如帶病一般,只微微點了點頭。
於是神機羽士行至台前大聲道:“本座僅代表盟主宣佈,今日先由三十六盟友議事,新任四大副盟暨七十二盟友,請暫至別館歇息。”
神機羽士雖非正副盟,卻是舊盟友,況已得到四大副盟之一的東方玉明承諾,今作如此宣達,倒也無人反對,台下黑道門派,紛紛起立行出,台上的邊荒四異也行往後台,轉眼台下只剩下了三十六盟友中的三四十人。
神機羽士的決斷,大出群雄意料之外,公孫喬暗對聞人可道:“想不到他們竟爽快答應了。”
聞人可冷笑道:“如此一來倒有些像鴻門宴了。”
公孫喬惶惑地道:“如何說是鴻門宴?”
聞人可徐徐道:“他們對這些黑道門派已可呼之則來,揮之即去,這證明可為己用了,倘若他把這些人埋伏在東嶽廟的四周,咱們這些人要想闖出去只怕不大容易。”
公孫喬哼了一聲道:“難道他們就不怕犯眾怒?”
聞人可輕嘆一聲道:“你倒數數看,明著咱們是三十六個門派,除去沒來的外,真正與咱們同心的能得幾人?”
公孫喬經聞人可這一解說,才覺出處境果極危殆。
台上的神機羽士容各黑道門派行出後,這才徐徐對杜君平道:“杜世兄哲請歸座,令尊遇害的這件公案,包在山人身上便是了。”
杜君平只得身形一躍,落下台來。
華山三鶴目睹杜君平於台上與肖錚互對一掌的威風,心中均大感驚異,此刻見他落下台來,遂一齊奔了過來,白鶴道長師徒情深,激動地喚道:“平兒……”
杜君平慌忙拜倒,恭恭敬敬叩了一個頭,雲鶴道長一把將他拉起來道:“這是什麼時候了,何用行那些俗禮。”
杜君平目光泛淚道:“為弟子之事,勞動師伯與師父長途跋涉,心實難安。”
鶴棲道長正容道:“這已不光是你杜門之事了。”師徒略略寒暄數語,隨即一同坐下,杜君平又為聞人可與公孫喬等引見。
只見妙手書生行了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朗笑道:“士別三日便須刮目相看,你的進境著實可喜可賀啊!”
杜君平輕籲一聲道:“這都是他老人家的賜予,近日才略有進境。”
黑道門派的人一走,場中便顯得空闊多了,各派同道這才得以相互寒暄,互道闊別,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不知不覺中已分成了兩伙人。
東面一夥是祁連山主、雪嶺居士、鐵劍專諸等為首,西面一夥便是華山三鶴等人。
雙方人數各有廿餘人,顯得壁壘甚是分明。
杜君平因屬小輩,這些人一說上話,他便無法插言,當下流目四盼,只見一位少年俊美公子,端坐於後面,他既未坐到東面,也未坐在西面,心中大是奇異,不由多看了二眼,只覺此人甚是面熟,只不知在哪兒見過。
少年公子恰巧也在看他,四目相對,微微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杜君平起身行了過去道:“兄台尊姓,咱們好像在哪兒見過。”
少年公子微微一笑道:“小妹易曉君,難道你不認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