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袁紫煙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19 15:29:2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1 14803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50
一零零

  一個年齡較大的宮女道:

  “宇文將軍,我們是出自內心來服侍諸位的,我們看到了宮衛們為了保護我們前仆後繼的捨命拼戰,我們想幫忙,可是無力幫啊!

  一個弱女子無力執刀握劍,平日裡宮牆阻隔,咫尺天涯。五位將軍今番奉召入宮,明顯的是保護我們而來,我們能不能活下去?關鍵全在五位將軍的身上,我們心中感激,但也只能盡力照顧五位將軍生活起居,聊表寸心。”

  宇文成都道:

  “保衛皇宮的安全是我們的職責,諸位姑娘用不著這樣費心了。”

  “我們是第一批中籤的人。”年齡較大的宮女答道:

  “大家都要來侍候將軍,但你們只有五個人,爭著想來的宮女有一千多人,所以我們只有抽籤決定,每次來十個人,侍候五位將軍。”

  宇文成都道:

  “是這樣啊!多謝諸位姑娘關懷。”

  田當、凌雲、蕭雨、劉飛鵬沒有說話,但卻聽得怦然心動。

  一千多個天下選出的美女,包括北地胭脂、南國佳麗,分批來侍候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死也瞑目了。

  只是不知道,她們所謂的侍候是什麼樣一個限度,是不是也可以上床呢?

  想到開心處,忍不住笑了!

  這笑容就有點邪氣了。

  宇文成都看到了,卻裝作未見。

  這些英雄好漢也是人,他們雖不會見色動心、作姦犯科,但有如花似玉的美女自個送上門來,要他們個個學作柳下惠,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那些官女們也看到了。

  她們雖居深宮,但卻看到了主子、夫人們爭寵的手段,撒嬌施媚,討取皇上歡心;這方面她們非常敏感。

  圍著領頭的宮女低聲交談了一陣。

  領頭的宮女點點頭,笑道:

  “好,說就說吧!我們是感恩而來,願意奉上我們所有,只是我們所有的太少了,最重要的是一個清白的身體。

  五位將軍如不嫌棄,我們願薦枕席,不但只有我們十個,日後來侍候各位姐妹們也都有獻身之心。”

  說的如此坦白,還真把宇文成都等嚇住了!

  “最難消受美人恩!”田當道:

  “姑娘,只怕我等消受不起呀!”

  領頭的宮女道:

  “當然,諸位如嫌棄我們,我們也不會惱羞,一千多個美女,諸位慢慢的看吧!我相信總能找到一個合意的人。”

  宇文成都道:

  “這不能開玩笑啊!姑娘,穢亂宮廷可是死罪一條,我們會被處死,諸位姑娘也會被處死啊!”

  十位宮女掩嘴笑了。

  有點羞怩,卻有更多的嘲笑和諷刺。

  領頭的宮女道:

  “皇上知道了,會不會下令誅殺,我不知道。不過,皇上怎麼會知道呢?沒有人敢奏知皇上啊!何況我們的心意已得到主子的默許,她們比我們更擔心自己的安危呀!她們不反對我們來這兒侍候將軍,也就是同意了我們的作為。”

  這些選集天下的美女,眼看皇上的風流生活,早已心嚮往之。可是宮廷中很難看到一個男人,雖然也有太監往來,但他們已經不能算為男人了。

  宮女的膽大、坦白,反把五位豪勇過人、視死如歸的將軍嚇住了,五人互看了一眼,竟然無人接口。

  “我們去拿淨面布,五位擦把臉,也該進用酒餚了。”

  十位宮女微微欠身作禮,一齊退出大廳。

  “乖乖!”劉飛鵬道:

  “宮中生活是這麼一副景象?身為皇王,不戀女色也不行了。

  天下美女都集中在三里方圓的宮廷中,想盡辦法引誘他,誰真能坐懷不亂呢?數盡古今人物,也只有一個柳下惠呀……”

  蕭雨接著道:

  “這件事,我心中一直存疑?春秋魯人展禽獲,居柳下,死後溢為惠,後人多誤為柳下惠為其姓名,和坐懷不亂事並為流傳。那個女人不是大醜,就是被迫,展禽全其貞,或有可能……”

  宇文成都笑道:

  “不可污衊先賢,孟子稱他為‘聖之和’,豈可等閒視之,我們不能坐懷不亂,那是自己……”

  十個宮女魚貫行入廳內,宇文成都只好住口不言了。

  但仍然被宮女聽到了後面一句。

  當先一人輕啟櫻唇,微微笑道:

  “五位將軍都可比柳下惠呀!我們十個雖非絕世美女,但姿色也相當可人,而且正值錦繡年華,五位能不屑一顧,實已定力過人。但五位如遇上了袁國師和寶貴妃那等天人絕色,也能有此定力嗎?”

  “不能!”第二個宮女接道:

  “柳下惠還魂重生也不能。”

  宇文成都、蕭雨突然感覺到臉上羞熱,不敢再接口多言了。

  心中有鬼呀!

  “我們不是柳下惠!”田當微微一笑,接道:

  “我們也不能坐懷不亂,但也不能干亂法紀。諸位姑娘的意思我們都明白了,容我們想一想再作決定。”

  宮女們奉上酒飯,也替五人斟酒把盞。

  一直侍候到五人回房安歇,才悄然退去。

  宇文成都睡不著,但心中想的不是男女間事,而是虯髯客幾時會入宮行刺的事。

  穿上衣服,行入庭院。

  他發覺了田當、蕭雨、凌雲和劉飛鵬全都在庭院中站著。四人似乎正在低聲商量著什麼事情?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50
一零一

  宇文成都笑道:

  “四位連日辛勞,怎不好好睡一下呢?連場血戰,生死決定於瞬息之間,所以四位想作什麼也不用太過拘束了。”

  雖然未說得很清楚,但畫龍點睛,四人聽得也都心中明白。

  “總統領誤會了。”田當道:

  “我們正要商量要不要去吵醒你?想不到總統領也是席不安枕。”

  “有事情?”

  宇文成都望著四人,微視訝異。

  凌雲道:

  “十位宮女在場,不好開口,怕她們受到驚嚇……”

  宇文成都接道:

  “是關於虯髯客的事了?”

  “對!”蕭雨道:

  “想和總統領商討一個拒敵之策,以國師之能,連贊其人豪勇。恐非小可了,我們該早有一個準備。”

  宇文成都道:

  “這件事,四位不用管了,你們可以接戰虯髯客從衛、屬下們,但是不許拒攔虯髯客……”

  “難道總統領要獨戰強敵?”劉飛鵬道:“此事重大,關係到皇上的安危,屬下斗膽直言,不宣稱強輕敵。”

  宇文成都道:

  “照國師的說法,我連他三招都接不下來,哪裡還能稱強經敵?國師之言,不容置疑。所以,對付虯髯客的事就由國師出面了。”

  “原來如此。”劉飛鵬長長吁一口氣,道:

  “我們只負傳警的責任,以最快的方法把虯髯客出現的消息通報國師。”

  宇文成都道:

  “我的看法是諸位儘量的避開他,虯髯客含恨而來,心中燃燒著怒火,看到了宮衛、綵女,也許會不屑動手。

  但是如看到諸位,絕不會放過,傳示警訊無異是告訴他停身之處,實不如小心一些的好。”

  劉、蕭、凌、田沒有回答,但心中卻是不服。

  宇文成都當然瞧出了四人心中的感受。

  他笑一笑,道:

  “諸位可以不信成都之言,但不可不信任國師,她是為我們好啊!”

  劉飛鵬道。

  “屬下以飛刀助戰,我的飛刀絕技總統領應該信得過了。”

  “將軍,不要逞強。”袁紫煙的聲音飄傳過來,人也同時現身,接道:“我已答允讓宇文將軍接他兩招,諸位可以隱身在一側看看,如果自信有擋得虯髯客一擊之能,再出手不遲。”

  凌、田、蕭、劉茫然了。

  對於袁紫煙,他們早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如今聽她說得如此慎重,不相信也不行了。

  但劉飛鵬還是不服,暗道:我隱在暗中發出飛刀,暗助宇文總統領一臂之力,該不會有什麼凶險了。

  這是個月圓之夜。

  萬里無雲,星空如洗。

  長安宮的宮廷中也鋪了一層月色。

  要來的,終於來了。

  出人意外的是太膽大,來得太意外,不是月黑風高的殺人夜,而是明月如晝的月圓夜。

  但袁紫煙還是知道了。

  虯髯客出現第一重屋面上時,袁紫煙已飄然而至。

  她冷然地道:

  “久候多時了!”

  虯髯客仰天大笑,道:

  “某家本就不打算暗來暗往,所以才選擇這月圓之夜。”

  袁紫煙道:

  “就算你青天白日之下來這裡,也是一個刺客。你勇武冠世,三百年內絕不會再出現你這樣的人物。所以,我要殺了你,以絕後患。”

  虯髯客哼道:

  “妖女憑仗術法對敵,算什麼英雄人物?你如敢以真實武功接我三招,某家回頭就走,永不再出現江湖。”

  袁紫煙軟硬不吃,淡淡一笑,道:

  “我本就不是英雄人物,當今之世也沒有人能以武功接你三招,你應該有逐鹿霸業的機會,但你剛愎自用,硬把這萬里江山讓給別人了。”

  “你是指李世民?”虯髯客道:

  “殺了隋煬帝,某家就趕赴太原取李世民的項上首級。”

  “你殺不了李世民,也殺不了皇上。有我袁紫煙在,大隋朝的基業也不會捧手讓人。殺了你之後,只餘下能成氣候的李世民,就容易對付了。”

  “小妖女好大的口氣!”虯髯客道:

  “某家雖然未習練術法,但術法未必能夠傷我。”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50
一零二

  袁紫煙道:

  “只可惜,你到了長安宮廷。你不該來這裡的,但你卻來了。

  來得容易,回去難!張仲豎,你逃走的機會不大。”

  “好狂妄的口氣!”

  虯髯客拔出身佩寶劍。

  是又重又大的鐵劍。

  完全背離了劍走輕靈的原則。

  袁紫煙左手捏訣,右手握拳,擺出了拒敵架式。

  她身上有劍,為何不拔劍而斗?難道要以一隻纖巧的玉手去接虯髯客重逾六十斤的鐵劍嗎?

  “國師,讓成都接他兩劍,試試號稱天下第一劍客的高手究竟有多少斤兩?

  宇文成都出現了。

  他穿著甲冑,手中拿的是重逾百斤以上的鎦金鏜。

  一副臨陣對敵衝鋒陷陣的架勢。

  袁紫煙心中忖道:

  宇文成都是長安教場奪魁的第一好手,江北英雄無出其右,看他手中的兵刃重量似是猶在虯髯客之上,這兩人武功都是頂尖高手,讓他們對打兩招,定然看得驚心動魄……

  不聞袁紫煙的回答,宇文成都有些急了,道:

  “國師不是應允過成都嗎?成都先接虯髯客兩劍,這機會如果錯過,今生就很難再有了。”

  袁紫煙笑道:

  “將軍小心,虯髯客的左右還隱伏有相機出刀的幫手。”

  虯髯客哈哈一笑,道:

  “出來吧!既然被發現了,就不用再藏頭露尾了。”

  兩條人影應聲而出,飛落在虯髯客的身後。

  正是龍將江森、虎將燕可,是虯髯客的兩個隨身侍衛。

  蕭雨、凌雲、田當也跟著現身了。

  劉飛鵬沒有出現,他雙手各控握四柄飛刀,準備暗助手文成都一臂之力。

  虯髯客望了蕭雨等三人一眼,道:

  “還有多少,要他們統統出來吧!你們和宇文成都聯手,能夠接我三招,我連楊廣也不殺了。”

  宇文成都聽得火冒三丈。

  但他擔心蕭雨等三人忍受不住對方諷激而出手,忙大喝一聲,道:“閣下大狂了,當真是眼空四海目中無人。”

  喝聲飛撲而上,手中鎦金鏜挾著一股破空金風砸了下去。

  鎦金鏜重達一百六十斤,宇文成都掄動起來砸下,真有泰山壓頂之勢。

  如此驚人的威勢,虯髯客竟然是全不放在心上,但見他鐵劍一舉,硬向鎦金鏜上迎了去。

  一聲金鐵巨震!

  宇文成都的鎦金鏜竟被一劍震飛了。

  他人隨著金鏜飛出了兩三丈高,還是無法握住兵刃,鬆開雙手,鎦金鏜直飛到十餘丈外才向地上落去。

  宇文成都人也被震落在兩丈開外。

  只覺那股反彈之力強大無比,不但震麻了雙臂而兵刃出手,且被反震的氣血浮動,連真氣也無法提聚。

  自然也無法施展輕功,是從兩丈多高摔下去,著地時砰然有聲,直掉得宇文成都暈頭轉向,眼花骨痛。

  著地後好一陣工夫,才緩過一口氣來,緩緩站起身子。

  如非袁紫煙在一側防範,早被龍、虎二將取了首級。

  蕭雨、田當、凌雲看呆了。

  看得忘記了去扶宇文成都。

  三人不知道虯髯客的武功高到何等境界?但卻知宇文成都的本領三個人加起來,也接下下宇文成都三十招。

  但宇文成都卻連虯髯客一劍也接不下來。

  這是何等遙遠的距離,三個人哪裡還敢出手。

  但是劉飛鵬卻沒有看得這麼清楚,八把飛刀破空而來,分向虯髯客八處穴位扎去。

  袁紫煙大聲叫道:

  “不可出手!快些收刀退開!”

  太晚了!

  虯髯客的鐵劍已繞身飛轉。

  八把飛刀本來有多種的變化,但強烈的劍風之下,變化滯止了,被鐵劍上力道砸得四下橫飛。

  斷的斷了,飛的飛開了。

  但劉飛鵬最厲害的四把飛刀也出了手,飛向虯髯客。

  虯髯客喝道:

  “自取死亡,怪不得某家心狠手辣了。”

  虯髯客口中說,鐵劍卻繞身飛舞。

  一股凌厲的劍風在他身軀的四周轉動。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50
一零三

  四把變化莫測而能夠互相撞擊接力變化的飛刀,在強烈劍風的漩渦中,完全消失了蓄含在刀上的內力,隨著強烈的劍風轉動著。

  虯髯客突然把手中的鐵劍指向劉飛鵬藏身之處,四把飛刀疾矢一般射了出去。去勢之快,比劉飛鵬發刀的速度還要超過一些。

  更可怕的是一股劍風先刀而至,硬是把劉飛鵬給困住了,空有一身武功,卻無法移動一步。

  等在那裡挨飛刀了,四把飛刀一線穿入,後刀撞在前刀上,四把刀連成一把刀,穿過了心臟要害。

  劍風消解,劉飛鵬才大叫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屍體也倒在地上了。

  這口血倒不是飛刀殺出來的,刀在前胸洞穿心臟;是怒急之下,行血上湧而氣出來的一口血。

  善泳者,死於水。

  詭異多變的飛刀奇術,卻死在自己的飛刀之下。

  劉飛鵬也許會死不瞑目的。

  誰知躲在遠處發飛刀,卻是死在自己的飛刀之下。

  虯髯客出神入化的武功,實已到了無所不能的境界。

  宇文成都掉落的地方距離劉飛鵬不遠,也感受到那股強烈的劍風如水中的漩渦,劉飛鵬完全被定住了。

  宇文成都停身在一丈之外,也感到劍風凌厲,似欲要裂膚而入。

  不服氣也不行了!

  袁紫煙說的不錯,他是人中的戰神,沒有人能抗拒他全力的一擊。

  想到自己要接他三招的豪語,不禁覺得有些好笑!袁紫煙要他改成一招,心中還有些不太服氣。

  事實上,一招也接不下來。

  “殺人償命!”

  袁紫煙動了怒火,什麼也不顧忌了,右手一揚,一道金光直射進去。

  虯髯客大喝一聲,有如一聲悶雷沉落,手中鐵劍運轉如飛,全身也都在鐵劍護衛之下了。

  本是雲舒霧湧一般的金光漫淹過去,但竟被劍氣擋住了。

  金光擴散,把虯髯客全包在一片金光之中,但卻無法近身。

  虯髯客舞劍如輪,布成一個丈餘的劍網,金光雲滾浪翻,就是無法逼入劍網之內。

  當真是壯觀啊!

  術法和劍術,都展現出了極致威勢。

  竟然形成了半斤八兩的相持局面。

  也出現了江湖上前所未有過的奇觀。

  袁紫煙右手中金光不停湧出,顏色也愈見金黃,密度也漸加濃。看她神色凝重,面目肅然,雖是佔了優勢,看上去也不輕鬆。

  可是虯髯客的劍勢也是越舞越疾,數丈外都可聽到劍風破空的聲音。

  他是武之健者,似有著無窮的力量。

  袁紫煙突然拔出了背上的寶劍,吹一口真氣,寶劍騰空而起,直向虯髯客射出。

  不是馭劍術,而是飛劍,似通靈的活劍。這些術法的變化之奇,馭劍術是習劍人最高的成就。

  田當、蕭雨、凌雲看得目瞪口呆了。

  飛劍穿過了雲封霧鎖似的金光。

  但卻穿不過虯髯客的劍網。

  連聲金鐵交鳴中,飛劍被震得連連倒飛回去。

  宇文成都經過好一陣休息,武功恢復,雖然很痛惜劉飛鵬的死亡,但回天乏術了。強忍痛苦,拭去落下的眼淚,一咬牙飛上屋頂。

  他擔心蕭雨、凌雲、田當,心切劉飛鵬死亡的仇恨,情急出手,那就是個慘痛的悲劇,屬下精銳,也將盡負於此了。

  見三人平安無損的站在一側觀戰,而且全入了忘我之境,心中稍感安慰,沉聲道:“三位,過來一步。”

  聲音用內力送出。

  蕭、凌、田,三人都聽到了,回頭看到了宇文成都,才想起他被震傷了,急急行了過去,道:

  “總統領沒有事吧?”

  宇文成都道:

  “我很好,只是劉副統領捐軀了。”

  “可惜!我們沒法替他報仇。”蕭雨道:

  “在虯髯客的鐵劍下,我們不堪一擊。”

  宇文成都道:

  “說的對!我一直擔心你們控制不住自己而貿然出手,那就是我們最大的不幸了……”

  語聲一頓,接道:

  “我招呼你們過來,是因為站的距離太近了,我怕樓台失火,殃及池魚。這一場仗,不論誰勝誰負,我們都無法幫忙,如果國師不敵,你們……”

  宇文成都沒有再說下去。

  但蕭雨、田當、凌雲三人心中都明白言未盡意的意思。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51
一零四

  “總統領是想讓我們走?”田當道:

  “我們留這裡,只不過多送幾條性命,是嗎?”

  “對!”宇文成都道:

  “虯髯客是不可與敵的,他的武功高過我們太多了,集大軍十萬也困不住他,你們又何必白白犧牲呢?”

  “總統領呢?”蕭雨道:

  “是不是和我們一起走呢?”

  “我不能走。”宇文成都道:

  “皇上對我恩情深重,我要以死報效,以盡人臣之心。”

  凌雲突然哈哈一笑,道:

  “總統領多慮了,國師不會敗,真的不幸敗了,我們也走不了,虯髯客馭劍一擊,快加閃電,怎麼個走法呢?”

  宇文成都不再說話了。

  明知結果了,再談下去就毫無意義了。

  但聞虯髯客大喝一聲,道:

  “術法之力也不過如此,某家要反擊了。”

  宇文成都心頭一跳,忖道:

  “他被困在重重的金光之中,還有反擊之能,天下第一劍客之譽,果然是當之無愧了……”

  “鏗鏘”一聲大震!

  袁紫煙放出攻擊虯髯客的飛劍,竟然被鐵劍擊成兩斷,破了袁紫煙的飛劍法術,跌落地上,成了兩段廢鐵。

  袁紫煙嘆息一聲,道:

  “將武功練到了如此境界,不但前無古人,只恐後無來者了,殺了你,也實在可惜……”

  虯髯客道:

  “妖女不要誇口,某家來矣!”

  突然飛身而起,掄動手中鐵劍,激烈的劍氣竟然把金光衝開。

  只可惜飛不過一丈左右又落了下來。

  原來,那繞身金光有如淤泥、流沙,阻力奇大。

  虯髯客揮劍阻擋金光,不讓它們合一處時,還可輕鬆應付,身子飛起向外一沖,才知厲害。

  飛行不過丈許,已覺力不從心,只覺落了下來。

  但虯髯客卻是一代武學奇才,雙足已落實地,氣力已復,鐵劍劈出的劍風又把合聚的金光逼開。

  這一陣對峙之戰,虯髯客也學到謹慎二字。

  他一面劈出金風劍氣,不讓金光近身,一面舉步向前行了去,仍是對準了袁紫煙的停身之處。

  袁紫煙突然收了右手,雙手合十當胸,神情肅然,口中唸唸有詞。

  湧聚金光後繼無力之下,漸轉稀薄,在虯髯客的強烈劍風激盪之下,竟然逐漸的消散了。

  月華似水,景物又恢復清明了。

  袁紫煙就站在他兩丈外屋瓦之上。

  虯髯客哈哈一笑,道:

  “早知技僅及此,大軍也不用撤回華陰了。”

  袁紫湮沒有理他,只是肅然地站著。

  月光下衣裙飄飛,托村出她的如花容貌,真如臨凡仙子,只不過雙手合十,看上去又多了一份莊嚴。

  虯髯客不是莽撞的人,袁紫煙既無動作,也不理他,讓他動了懷疑。

  仔細看去,袁紫煙在一層淡淡的白氣保護之中,似是披上了一層白色薄紗。月光下,很難看得出來。

  可惜啊!

  虯髯客沒有習練到道法,看不出袁紫菸頭頂三尺靈光。

  宇文成都、蕭雨、凌雲、田當都退到了很遠的地方,這件事他們已幫不上忙,站得太近了,反而礙手礙腳。

  虯髯客也變得小心起來。

  他回目一顧龍、虎二將,道:

  “你們不許追上來,這是我生平所遇的第一強敵,你們幫不上忙,也不許幫忙,我敗了,你們就回華陰去,一切聽命於破天劍黃雲。”

  龍將江森道:

  “大王……這個……”

  虯髯客喝道:

  “住口!誰不聽命令,我就先殺了誰?某家是不允許一個背叛我的人,活在世上。”

  龍將江森、虎將燕可,齊齊跪下道:

  “屬下不敢,一切遵照大王吩咐。”

  虯髯客仰天長嘆,道:

  “王圖、霸業在此一戰了。”

  言來流露出英雄心情的悲愴。

  虎將燕可道;

  “屬下斗膽直言,二爺不走,絕不會有今日之局。”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51
一零五

  “七絕誤我,夫復何言。”虯髯客道:

  “袁姑娘,小心了!我將全力出劍一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你有惜才之意,不忍殺我,我也有憐香之心,何忍傷害姑娘。可是我船行江心,馬臨懸崖,一切也都已經來不及了。”

  “來得及!”袁紫煙道:

  “你現在可以走,從此息隱山林……”

  “袁姑娘!”虯髯客道:

  “某家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失敗,我累積了如山的金銀,暗藏了十萬甲兵,當時李世民還未崛起,某家所以不敢妄動,是大隋朝還有幾員能征貫戰的大將,我心存顧忌,所以不敢起事。

  這些人老城謀國,阻礙了隋煬帝楊廣的胡作非為,楊廣不能忍受,把他們全殺了,見機的也告退歸隱林泉,能將盡去,老成凋謝。

  我想起事了,沒想到又出現你這麼一位術法精湛的人物。我想不通的是你為什麼要輔佐隋煬帝?他毒父篡位,霸嫂殺兄。這個人好色無德,一無可取,你卻甘為所用,究竟是為什麼呢?”

  袁紫煙呆了一呆,嘆道:

  “事如流水,回頭難;已經成了目下這個局面,談之何益?

  就算大隋朝基業已盡,也應不到你的身上。回去吧!兩年之後,我也要重回深山大澤,面壁思過。”

  虯髯客哼道:

  “這我就不服氣了,這王位霸業又該應在何人身上呢?王世充練了一批大軍,李世民只不過多了幾個門客,只要你袁姑娘放手不管,這萬里江山就非我莫屬了。”

  袁紫煙道:

  “如果你闖不過我這一關,天下大事又從何談起?”

  “這是逼我全力一拼了!”

  虯髯客緩緩舉起了手中鐵劍。

  那是一把毫不起眼的劍,不見光亮,不見鋒芒,只是重量大一些。

  但虯髯客一揮手,卻帶起了強烈的劍氣,人隨劍一起飛起來。

  馭劍術,果然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一丈多的距離眨眼就到,鐵劍擊中了袁紫煙。他一劍可以把一塊巨大的山石擊成碎粉,但卻沒擊傷袁紫煙。

  袁紫煙的四周,好像有著一堵無形之牆,柔而堅深,無法踰越;以虯髯客的鐵劍也無法趕得動它。

  虯髯客落著屋面,連劈三劍。

  但劍到童紫煙身前三寸處,就無法再進了。

  袁紫煙冷冷地道:

  “張仲堅,我已讓你四劍,竟還不知進退,休怪我要還擊了。”

  合十的雙手突然向外推出,迎著虯髯客打了過去。

  但見紅光閃動,響起巨大的霹靂!

  虯髯客竟然被擊倒在瓦面上了。

  袁紫煙一探手,立刻多了一把鋒利的小刀,準備刺下……

  “袁姑娘,手下留情!”

  一陣疾風捲過,虯髯客不見了。

  李靖卻突然出現於一丈開外。

  李靖拱手道:

  “我們義結金蘭,李某人不能不救,還請姑娘大度包容。”

  袁紫煙微微一笑,道:

  “藥師出面,夫復何言?請帶走虯髯客吧!見著李世民時,代我問候。”

  “姑娘大量,李靖感激得很,告辭了!”

  不知何時,李靖已把虯髯客交到了龍將江森的手中。

  虎將燕可護著江森,先行走了。

  “李靖,認識我嗎?”

  李靖回頭,一個絕色女子站在面前。

  “袁寶兒。”

  李靖作了一個長揖。

  “我們沒有見過面啊!你怎麼會認識袁寶兒?”

  “看你的容色,已經夠了。”李靖道:

  “除了袁寶兒,人間哪有如此絕色?”

  袁寶兒道:

  “我不如紫煙姐姐……”

  “兩位是春蘭秋菊,各極其美。”李靖道:

  “大隋朝的靈氣、風華全集中兩位身上了。”

  袁寶兒道:

  “聽說出塵姐也是人間絕色,為何今夜未來?緣慳一面,可能使寶兒終身遺憾。”

  李靖道:

  “怎麼會呢?我們夫婦已投在二公子世民麾下,姑娘回太原之後,不就可以朝夕相處了。”

  “回大原?”

  袁寶兒聳聳肩,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羞紅,一片神馳故園的嚮往之情,月光下嬌痴橫生,動人憐惜。

  只是神情中有著一種幽傷、愴涼,看上去又增多一種淒迷之美。

  以李靖的定力、也看得為之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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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六

  袁寶兒黯然一笑,道:

  “身在深宮院,心繫故鄉情,見著二公子時,代我請安問好,今生無緣,期有來生再續了。唉!無可奈何花落去,啼血杜鵑喚不回。”

  緩緩轉過身子,踏著月色而去。

  她走得很慢,背影中流露出無限的淒涼。

  李靖幾次想喊她回來,卻都欲言又止。

  “啼血杜鵑喚不回!”

  好悲淒的心聲!

  好蒼涼的感慨!

  李靖沒有勇氣破壞這份淒迷之美,美得永世難忘,美得人心都涼了。

  李靖感覺到眼中有點濕潤,舉手拂發,藉故拭去淚水。

  偷眼望去——

  只見袁紫煙痴痴地望著袁寶兒的去向,任令清淚滾下來。

  這位天上仙子,食多了人間煙火,竟然也有了觸景傷感的情懷。

  “李靖,你走吧!寶兒心已碎,淚已盡,回太原也無法活得下去。”袁紫煙道:“讓她留下吧!”

  李靖恭恭敬敬地抱拳一禮,道:

  “袁姑娘,一謝姑娘手下留情,留仲堅大哥性命,也是給李靖面子。這份情意,我會永記心中。二請姑娘慈悲,救救寶兒。”

  袁紫煙取出絹帕,拭著臉上的汨痕,道:

  “我們情同姐妹,我會盡力而為,皇上對寶兒寄情之深,重過他的錦繡山河,沒有袁寶兒,皇上可能會振作。寶兒害了他,他也害了寶兒。天啊!人間的情愛,竟然是如此的苦澀!”

  李靖長嘆一聲,道:

  “李世民為寶兒嘔血數斗,幾乎墮落了救世的志願。”

  “李靖!”袁紫煙道:

  “我也有一事請託,要李世民晚三年再出兵長安。天象已成,人力已難挽回。提前出兵,有害無益,何不順應天機?”

  “好!袁姑娘請放心,李靖保證三年內練兵不動兵,一旦大軍出動,我要在五年掃平各地霸主、狼煙,統一天下,使民間少受些戰亂之苦。”

  袁紫煙又道:

  虯髯客的事,也請你處置了。這關係著李世民的大業成敗,也不容許你推辭了。”

  李靖微微一笑,道:

  “仲堅大哥自認天下無敵,受此挫折,也無顏逐鹿中原了。

  姑娘保重,李靖告辭!”

  李靖抱拳作禮。

  袁紫煙竟然也盈盈作態,還了一禮。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啊!

  她自入皇宮,就很討厭這些繁文褥節。禮貌的表達,都是很直接方式,揮揮手,抱抱拳。

  她自任國師之後,見皇上也懶得行大禮了,就更別說要她學習婦道人家,雙手撫著柳腰學萬福了。

  但她作起來,還真的好看。

  虯髯客醒過來,霍然坐起。

  只見龍將江森、虎將燕可肅立榻前。

  看到虯髯客一下子坐了起來,二人喜道:

  “大王醒來了,大王醒來了!大王終於醒過來了!”

  張出塵手捧著白瓷碗,由門外行了進來。

  她微笑道:

  “大哥,這是你最喜歡的冰糖燕窩粥,先進用一點,我一直把它放在溫火上,不燙也不涼。”

  虯髯客沒有伸手去接。

  張出塵只好用玉匙喂他。

  虯髯客搖搖頭,大嘴就在瓷碗口一口氣將一碗燕窩粥全吸了進去。

  張出塵道:

  “江山不改舊顏色,身上有傷啊!還那麼狼吞虎嚥的。”

  “本性難移呀!”虯髯客笑道:

  “要我吃飯像繡花,就不如餓死算了。三妹,我暈迷多久了?”

  張出塵道:

  “這是第五天,三天前你還暈迷不醒,我們有些急了,李靖去找袁紫煙……”

  虯髯客道:

  “三妹,不能求她,為兄可以死,也不能向那個妖女示弱。”

  “不是求她,是問她。”張出塵道:

  “她說大哥是超人體質,七天內一定可以醒過來,而且醒了也就痊癒了,不會有事,她還給了一位丹丸。”

  “你讓我服下了嗎?”

  他問的很黯然。

  “沒有啊!”張出塵道:

  “丹丸還在我的衣袋中,李靖知道大哥的脾氣,不願受人點滴恩惠,所以不敢給你吃啊!”

  虯髯客嘆道:

  “唉!還是二弟知我,只可惜我受七絕道人之愚,把二弟得罪了。”

  “他不會記在心上的。”張出塵道:“他只是怕惹你生氣,才躲起來不敢見你。”

  虯髯客神情微現激動,道:

  “二弟現在何處,快請他過來見我。”

  李靖舉步行了進來。

  他一撩衣,單膝跪在榻前,道:“大哥!小弟就在門外恭候,未得大哥召喚,不敢貿然進見。”

  虯髯客抓住了李靖一隻手,道:“起來,起來!是作大哥的對不起你,還要求你多多原諒。”

  “小弟心中絕無介蒂。”李靖道:

  “對大哥的葆重也無絲毫改變。”

  虯髯客道:

  “誤聽七絕道人之言,致有今日的慘敗,如照二弟的安排,哪會有今日之失?”

  李靖緩緩站起身子,道:

  “大哥,天意已定,就算小弟和大哥聯手,可能有一時興盛,但絕難得持久,何況袁紫煙這一關也很難闖過。”

  “說的是……”虯髯客黯然一嘆,道:

  “敗軍之將,何足言勇?二十年的準備廢於一旦,好夢連床,卻在關鍵時刻,盡成空幻……”

  張出塵心中不忍,她很想勸說幾句,但是見李靖肅然而立,且不肯接口,因而也就不敢多說了。

  她對夫婿的才慧早已佩服得五體投地,想到李靖不開口,必有深意,自己插口多言,很可能會把事情破壞了。

  果然,李靖待虯髯客一陣吁噓過後,才接口道:

  “天地遼闊,除了中原一片錦繡家邦之外,還有無數的壯麗山河,皆可供大哥縱橫馳騁。”

  虯髯客眼睛一亮,道:“在哪裡?”

  李靖道:“乘船南行,大海之濱,別有天地,千島萬嵴,出產豐饒,也有很多男女生活在那裡呢!”

  虯髯客點點頭。

  他沒有說話。

  李靖已知道他不是很喜歡那些地方,大海茫茫,風浪難測,沒有知海的把握,就不願太冒險了。

  李靖笑一笑,道:

  “西行沙漠之外,有一片遼闊天地,草原豐盛,人口眾多,牛羊無數,旁依崑崙山,水源亦很充沛……”

  虯髯客接道:

  “好,好!大哥就穿越沙漠,找一處人間的新天地。”

  他目光一掠龍、虎二將,道:

  “江森!”

  龍將江森一躬身,道:

  “大王吩咐!”

  “速往華陰!”虯髯客道:

  “要破天劍黃雲為統帥,把三萬大軍裁減成三千人,但這三千人一定要年紀輕、武勇過人。遣走的人,每人致銀一百兩,讓他們回家鄉後能安居樂業。通知鐘木魁,請他隨黃雲行動,帶上營帳、細軟、糧草、金銀,一路西行,在嘉裕關外紮營等我。”

  “江森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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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七

  一個長揖,轉身而去。

  虯髯客點點頭,又道:

  “燕可!”

  “末將在。”

  虯髯客道:

  “去通知你們率領的三十六名龍虎武士,在城西五十里盤羊口等我們。”

  “大王!”燕可道:

  “長安城中還有一萬名分佈在各行業中的精銳,不通知他們一聲嗎?”

  虯髯客道:

  “西行萬里,何處是家園?人一多,糧草供應困難。所以,我要黃雲由三萬人中選出三千人。

  長安城中的伏兵早已習慣於他們過了五六年生活,大部分娶妻生子了。何況,兵在精,而不在多,不用驚擾他們了。”

  “大王說的是,燕可這就會通知他們,明日動身。”

  抱拳長揖,轉身而去。

  目睹龍、虎二將去遠,虯髯客掀被下床,抓一件長袍披上。

  他傷感地道:

  “二弟、三妹,我們很久沒有好好談心了,今日開懷暢言,盡吐心中的塊壘。小兄西下之後,今生是否還有見面之日,就很難預料了。”

  他眼中有點濕潤,湧出了兩眶淚水。

  李靖也很感傷,淚水湧出眼外,順腮而下。

  把一個不可一世的豪傑逼得西行萬里,渡過大沙漠,追尋新天地,是一件何等淒涼的事啊!

  何況,這個人又是他義結金蘭的大哥。

  張出塵也早已經淚如滾珠,哭得嗚咽出聲了。

  不錯,虯髯客是敗在了袁紫煙的手下。

  但逼他放棄逐鹿中原霸業的,卻是他李靖。不管措詞如何的委婉,態度如何的誠懇,但還是把人攆走了。

  所以,李靖心中除了別離的傷感之外,還多了一份愧疚。

  臥室外面是一個精巧的客廳,兩個女婢早已站在廳中,見三人步入客廳中,立刻奉上面巾、香茗,端上細點。

  虯髯客拉開靠在紅漆桌子上太師椅,道:“坐,坐!”

  這是張不太大的方桌,四張太師椅佔滿了四面的位置。

  李靖選了虯髯客對面的位置坐下。

  張出塵就只好坐在大哥的身旁了。

  虯髯客由懷中取出錦囊,道:

  “三妹收起來,這是給你的一份禮物,你和二弟都很需要它,唉,只恐會便宜了李世民。”

  張出塵猶豫了一下,擦乾了一臉淚痕,接入手中,道:“大哥,這是什麼?好像很名貴的!”

  虯髯客道:

  “不是名貴,但卻是一份很重的禮物。小兄在江湖上經營了二十年,在長安和中原各地……”

  突然住口,揮手令二位女婢退出客廳,才接道:

  “伏藏了十萬甲兵,積存了千萬餉銀,盡在這錦囊之中。裡面有各大錢莊存款的帳號,也有黃金、白銀埋藏的位置。

  這些人雖然是藏伏在各地民間,但錦囊兵冊上記有詳細的地址、姓名,他們都是千夫長,一共有一百二十八人,你若要找他們,他們能在三天內集齊所屬,集中候命。”

  張出塵聽得神往了。

  她吁了口氣,道:

  “真是千古至今最重的一份禮物,前無古人,恐怕也後無來者了。”

  “大哥!”李靖道:

  “為什麼不多選一些勇武健者,帶往西疆呢?”

  虯髯客道:

  “如果世上有著和我鏖戰數十合的人,帶再多的人也無法開闢西疆。我要以天神臨凡的威勢,使他們臣伏我的手下。”

  “大哥是有這個能力。”李靖道:

  “就地取才,用而治之,反易生根了。”

  虯髯客道:

  “所以這些財富、兵馬我已沒有用了,我和他們相約以十年為期,過了這個限期,這些代兵就自動解散,不再受約束。

  不過,你們要早通知他們,還可以延長三年。再不動用,他們已年花漸老,不算是精銳之師了。

  你們掌握了這些財富、人馬,可以和天下任何諸侯抗禮,李世民也沒有二弟、三妹的實力雄厚。”

  李靖道:

  “大哥這些準備確是眼下竟取霸業的強勢兵力,一旦動員,一呼百應,放眼天下無人能及,不過……”

  虯髯客一揮手,不讓李靖再說下去。

  他又接著道:

  “這份贈送你和三妹的禮物已為你們所有,你們如何運用,就不關我的事了,我不想知道,也不願多管。倒是有一件私事,我要對二弟說明白……”

  李靖淡淡一笑,道:

  “大哥請說,小弟這廂洗耳恭聽了!”

  虯髯客道:

  “日久情生,古人誠不欺我。為傳三妹的劍法,我和她太過接近了……”

  他稍頓,轉眼望去,只見李靖笑容滿面,全無不豫之色。

  他才又接下去道:

  “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動了情懷。”

  李靖笑道:

  “出塵美麗絕世,嬌媚可人,如果有人和她常日相處,不動情懷,那個人即是泥塑、木雕的了。”

  虯髯客道:

  “最可惡的是七絕道人從中挑撥,不讓人稱三妹為李夫人,這些事我雖有所聞,卻未追究,所以人人都稱她張姑娘。”

  “也無法追究啊!”李靖笑道:

  “喊出塵張姑娘,沒有錯呀!她本來就姓張。”

  “二弟!”虯髯客道:

  “這些事,你真的不放心上嗎?”

  李靖道:

  “我聽到傳言,但我沒有問過出塵,我們是金蘭兄妹,大哥關心三妹,我很高興,有什麼事要我放在心上呢?”

  兩個談話的人神情如常,但聽兩人談話的張出塵卻是差紅滿臉,紅到耳朵後邊去了。

  她雖然羞不可仰,但羞中無愧。

  “說的是!”虯髯客道:

  “也許我心有所思,但卻絕無侵犯過三妹的行動,雖然如此,也夠我這個作大哥的慚愧了。”

  李靖道:

  “大哥,以出塵之美,天下有幾人能不動心,何況你們日久相處,指導劍法,傳授內功,難免有肌膚相觸之處。情懷雖動,但卻發之於情,止乎於禮。這一點,小弟恐怕就不如大哥多矣!”

  虯髯客哈哈一笑,道:

  “好兄弟,你能信任大哥,也無枉我們結義一場,小兄西行,如有所成,定會派人通知你們。

  如有需要大哥,不管它山水遙隔,千里冰封,黃沙漫天,烈日炙人;只要我得到訊息,一定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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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八

  “大哥英雄蓋世,天下無敵。”李靖道:

  “衝鋒陷陣,無人能擋。不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方面還望多加小心。破天劍黃雲誠厚謹慎,可寄重任。

  鐘木魁只是一員戰將,卻不是統兵之帥,大哥最好把他留在身邊,遇上強敵,可以借重。因為他心中只有大哥一人,別人就很難指揮他了。”

  虯髯客點點頭,道:

  “多謝二弟贈言,現在我們再無塊壘,可以放懷暢飲好好喝一杯了。”

  李靖笑道:

  “小弟奉陪,不醉不休。”

  張出塵道:

  “慢來,慢來!我還有事請教大哥,然後再陪你喝個痛快,我還要拔劍起舞,放聲高歌,珍惜這一次兄妹會聚……”

  說到此處,已是泣不成聲。

  “別哭!別哭!”虯髯客道:

  “你不是有事要問我嗎?是什麼事?”

  張出塵擦拭著淚痕,道:

  “沒出息呀!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女人家就是不如你們男人啦!”

  李靖笑道:

  “男女之間,如沒有一點分別,這世上就少了很多人情味道了。”

  虯髯客道:

  “說吧!究竟是什麼事?我急著要吩咐他們擺酒啊!”

  張出塵道:

  “這錦囊中的名單,一百二十八個千夫長,都是大哥的人,他們如何肯聽小妹和李靖的話呢?”

  “我忘了一件事!”虯髯客道:

  “錦囊中有一面竹牌令符,任何人拿著那面竹牌,他們就唯命是從,好好收存,不要遺失了。”

  “小妹記下了。”張出塵道:

  “我會一直帶在身上,要取竹牌,先取我命。”

  虯髯客道:

  “密而不宣,誰會知道呢?三妹只管放心。”

  “大哥!”李靖道:

  “這錦囊之事,除大哥之外,真的再無別人知道嗎?”

  虯髯客沉吟了一陣,道:

  “江森、燕可也許知道這一些,但也不是全部,至於埋藏金銀的人,先被蒙上眼睛,訓練了三個月,讓他們習慣於蒙眼作事,才帶他們去掩藏金銀,一共有五處地方,我也留下了不知情高手看守。

  如何取出,也記載於錦囊中一本記事簿中,還有聯絡的暗語,你們若是說錯了,他們還會阻攔你們。

  我無法肯定他們的忠實程度,至少要打走他們才行。三妹,所有的事情都記在一本記事中,不過名冊是由白絹製成的冊子,並計兩本,名冊記人,薄子記事。你仔細看一遍,就知道如何處置了。”

  張出塵道:

  “多謝大哥!”

  謝著謝著,又流下了眼淚。

  心中感動啊!

  李靖也不自禁的取出絹帕拭淚。

  這是多麼大的恩情!

  十萬甲兵,千萬藏金。

  虯髯客二十年的心血,一下子就送人了。

  虯髯客卻哈哈大笑著。

  笑聲中高聲叫道:

  “擺酒!”

  兩個女婢當先入廳,片刻之後酒菜齊上。

  這裡不是客棧,但一切似都準備妥當。一聲傳呼,很快就到。

  說已沒有塊壘,其實三人心中都有感慨,離情別緒充塞心頭。

  虯髯客英雄蓋世,但仍被張出塵一縷溫柔縛緊了英雄肝膽。

  想到今日一別,此後很難再見那美麗的音容笑貌,心中痛苦極了。痛苦歸痛苦,還不能流露出來讓李靖發覺,只好大碗大碗的喝酒。

  酒入愁腸愁更愁,酒也就越喝越多了。

  虯髯客酒量好,千杯不醉,但一千、一百杯呢?何況心中有一把火,悶聲讓它燒,又不能說出來呀!

  所以,虯髯客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張出塵也醉了。

  她也在想心事,想到以後要自己摸索著練劍,少了虯髯客這個盡心傳授的人,要更上一層樓也就要花費更多更長的時間。

  再想到虯髯客送了二十年聚集而成的重禮,真想抱緊他大哭一場,就算讓張大哥抱著親親,有什麼關係呢?只要不脫光衣服上床,也該算對得起李靖啊!

  三個人義結兄妹,一般的情深義重,為什麼我作了李靖的妻子之後,就要和大哥拉遠距離呢?

  這件事很纏夾,越想越苦,越理越亂。

  想歸想,張姑娘還是不敢做出來。

  她按下一腔情愁,喝悶酒,不醉更何待?

  因此,張姑娘醉得伏案睡著了。

  李靖也醉了……

  他雖然大度雍容,並未把大哥和妻子的事看得很重,那得要滴酒不沾,完全清醒才行。喝多了酒,就胡思亂想了。

  他想該不該讓虯髯客把出塵帶去西域?真的提出來了,虯髯客會不會答應呢?出塵會有些什麼反應?

  虯髯客那份厚禮不給二弟,給三妹,我李靖要不要接受呢?

  不接受,就應當面說出來。不說,就是承受了。說出來,是什麼後果呢?不說又窩在心裡難受。

  我李靖熟讀兵法,精曉韜略。不用千萬贈金和十萬甲兵,一樣能幫助李世民打出天下來。

  想來想去,無法說出口,只有悶在心裡了。

  主要是捨不得張出塵啊!

  這樣的心情,喝酒不宜多,一多就大醉了。

  李靖喝酒前就說過不醉不休。

  果然是三人全醉了。

  以三人精深的內功,都不該醉,只因心中多了一個愁字,酒入愁腸易化相思淚,也容易喝一個酩酊大醉。

  如此一來,忙壞了兩個丫頭。

  抬起了三人放床上,再幫他們解松衣裳。張姑娘很輕巧,抬起來也就不費力。李靖也還能抬起。

  但虯髯客就抬不動了。

  兩個丫頭用盡全身氣力,虯髯客分毫不移。

  沒法子,只好招來了兩個大男人,四人合力,才算把虯髯客抬上床,也顧不得這位大英雄的酒後醉態被人看了。

  第二天——

  李靖醒過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李靖叫醒了張出塵,一同去看虯髯客。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52
一零九

  兩個丫頭卻說虯髯客天一亮就離此而去了。

  他內功精深,醉得深,醒得也快。

  昨夜一醉,兄弟們就此分手了。

  張出塵摸摸懷中的錦囊,道:

  “李靖,要不要把十萬甲兵和千萬餉銀交給李世民?”

  李靖道:

  “再過幾年,武士老矣,金銀更是身外物,除了軍餉之外,我們兩個人哪能用得許多?留之何用?”

  張出塵道:“你可以自己闖啊!有錢有人,再加上你用兵的才能,看這十萬里錦繡山河該是誰家天下?”

  李靖聽得心頭一跳,忖道:她竟有如此想法,真是巾幗志向勝鬚眉……

  想的深思,就忘記答話了。

  “李靖,是不是我說錯活了?”張出塵道:

  “夫唱婦隨啊!但仍要你決定的才算,我說了一百次也不算數。小婦人不知天下事,夫婿可別怪我!”

  李靖笑一笑,道:

  “出塵,千萬藏金十萬甲兵,這是筆雄厚的本錢,誰都會啟動爭霸天下之心,不過辦不到啊!”

  張出塵正色道:

  “你不生氣,也不怪我,我倒想和你爭論一番,此地沒有外人,說完就算,應該如何?還是由你拿主意了。”

  李靖道:“不說個青紅皂白,你也不會服氣。出塵,盡你的才能爭論,不過……一定要講理呀……”

  張出塵點點頭,接道:“你自認不如李世民嗎?”

  “論氣度風範、民胞物與的親和力,我不如李世民。但行兵佈陣,運籌帷幄,李世民就不如我了。”

  張出塵微微一笑,道:“打天下,搶江山,可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風範氣度有何用呢?你用兵才能勝過他,為什麼不自已爭取帝位黃袍加身。李靖,當仁不讓啊!”

  說完話,一臉得意之色,似是這番論辨已掌握智珠,贏定了。

  “我是一員上將,將兵之能多多益善。”李靖道:

  “李世民卻是將將的奇才,李淳風、袁天罡都是飄然出塵的世外高人,但卻甘為世民所用。秦瓊、敬德、程知節等數十位高傲不馴的虎將,也都能夠甘願投其麾下,聽候所命。出塵,他生具先天下之憂的博大胸懷,是人中之龍。

  我是萬難及得,虯髯客也不如他;袁寶兒姿色之美,當得是人中之最,為了天下萬民,他舍了。

  如果要我舍了你,我只怕什麼事也無法做了。終日以酒澆愁,以汨洗面了,只此一樁……”

  張出塵嚶嚀一聲,投入李靖懷中,道:

  “不用再說下去了,你贏了。沒有李世民華陰行宮中一席話,我哪裡能知曉夫君一番苦心?愛妾之深,情比天高。沒有二公子一番開導,哪還有今日夫婦的和睦?我想到哪裡去了,鑽入了牛角尖中。

  只想你在外面擁美自娛,哪還會想得到我?一旦回不過頭,只有一死了之。夫君啊!那可是含恨九泉的悲劇。

  那等大恩未報點滴,我竟萌生了貪婪之心。走,到太原去,我把人、錢交出,再當面向他請罪,我該死啊!”

  李靖呆了一呆,忖道:女人善變,果然不錯。六月天變得快呀!快得讓人來不及適應。

  李靖想到夫妻誤會冰釋,確是李世民的功德,心中亦很感動。

  他拍拍張出塵的玉肩,笑道:

  “賢妻何須如此,你說過,此地沒有外人。到太原交出名冊、財單就是,我們夫妻這點秘密就讓它永埋你我心中。

  你什麼也沒說過,我什麼也沒聽到,如你向李世民當面請罪,你罪在哪裡?豈不是劃蛇添足,多此一舉。”

  “說的是啊!”張出塵笑一笑,道:

  “夫妻間只是說說閒話,我也沒有做錯什麼事啊!何罪之有?

  看來女人只能想一件事情,才能想得絲絲入扣,點滴不漏。事一多,就亂了,不知該先想哪樣?想來想去,一樣都想不對了。”

  李靖一手拉住張出塵,笑道:

  “想想又何妨呢?走!我們到太原見李世民去,你送給他這份厚禮,足以驚天動地了……”

  張出塵接著道:

  “還有我的夫君要為他親冒矢石,轉戰天下。為妻的也只有馬前鞍後的追隨效命了,走吧!”

  李靖仰天大笑!

  歡迎李靖到太原,二公子親率了李淳風、袁天罡、秦瓊、程知節等文、武官,數十人迎於城外。

  隆重的不像是迎接一位故舊、名士了。

  李靖心中明白,故作不知。

  滾鞍下馬,拜伏於地。

  但人還沒有拜下去,已為李世民扶住。

  李世民道:

  “兄弟!不用多禮,接風宴席早已擺好,恭候兄弟入席。”

  抬頭看看天色,午時已過。

  滿營官員似是都在等他吃飯。

  “二公子如此厚待,折殺我了,數十位前輩、好友都餓著肚子,李靖之罪也。”

  “我早已許過諾言,兄弟約定的歸期不至,世民由是日起不進飲食,直到兄弟歸來為止。”

  “這……這叫李靖如何擔當得起啊!一旦行程有誤,豈不害了二公子?”

  “藥師!”李淳風道:

  “我們相信你一言如山,二公子更是堅信你不會錯過約期。

  藥師如真的不歸太原,二公子似準備絕食一死,向萬民謝罪了。”

  袁天罡道:

  “明天就是黃道吉日,拜帥之台已於今日峻工,明日登台接下帥印,是否急促了一些呢?”

  “李靖報效二公子厚愛心切,而且私事已了。就算今日對天宣誓,永為二公子麾下之臣,李靖亦不敢辭也。”

  李世民笑道:

  “兄弟,言重了。我們先回營中進餐,天罡、淳風兩位先生也是滴水未進。其他的兄弟恐都已餓得前心貼後背了。不過,我沒有勸他們陪我,是他們自己願意陪我餓肚子啊!”

  說得使隨來的將軍們失聲大笑!

  李淳風、袁天罡亦不禁為之莞爾。

  李靖卻感動得長揖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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