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袁紫煙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19 15:29:2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1 14800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4:49
六十

  他心中暗忖道:“虯髯客究竟有多少伏兵?多少高手潛伏在長安左近呢?”

  “我不知如何處措了?”張出塵接道:“拼了命,恐怕也無法教你離此……”

  “千萬不可,千萬不可!”李世民接過:“那會連你也身陷危境了!”

  張出塵道:“這也是我苦思無策的原因,我心中雖有不滿,只有沒有行動,還可維持個表面和善的局面,一旦行動失敗,妾身死不足惜,恐也將連累到二公子了。”

  李世民笑一笑,道:“此言有理,一秀峰絕崖千尋,僻處群峰之中。這裡是插翅難飛呀!虯髯客似也不急於殺我了。”

  張出塵點點頭,道:“是的,看樣子他似以二公子作為人質,以使追隨二公子的高人虎將,—一為他所用……”

  “那就不用急急脫困了。”李世民接道:“我們有時間從長計議。”

  張出塵輕嘆一聲,道:“如果李靖能早日到此,合我們夫婦之力,也許能救走二公子,但不知他會不會聞訊趕來。”

  李世民吞吞吐吐地道:“來是一定會來,不過福禍難料啊!”

  “二公子言外有意?”張出塵道:“何不說個清楚呢?”

  李世民皺起眉頭,道:“如有失言,還望嫂夫人多多原諒,不要責怪。”

  “儘管請說,出塵對二公子只有愧疚,哪裡還敢責怪。”

  李世民道:“虯髯客對嫂夫人仍有些舊情難忘啊!”

  張出塵的臉紅了,低下頭,帶著三分羞愧,道:“這方面,李靖就比我敏感,他不願留在這裡,大概是早有所覺了,二公子也能觀察入微。”

  “旁觀者清啊!”李世民道:“放到了自己頭上,就未必能如此明察秋毫,我曾把一件簡單明了的事處理得一塌糊塗。還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遺恨?”

  張出塵道:“可是說的袁寶兒,聽說她顏色冠絕一代,後宮佳麗全失色,二公子也真能狠下心捨得她呀!”

  “處置失措了!”李世民道:“如今是後悔莫及,嫂夫人,虯髯客他……”

  問不出口了,只好中途打住。

  但張出塵明白,似也願在李世民的面前表達出心中的意願。

  張出塵道:“還沒有越規的行動,但我已從他的眼神中發覺他心中的慾望十分強烈,他以極大的定力克制著自己。

  我不知道他這種忍耐的功夫還能持續多久,二公子,很可怕呀!讓我生活得如坐針氈。過去全心練劍,還無所覺,如今是劍術有成,才感到危機四伏。李靖好狠心,丟下我一個不管了。

  當年我為他,夜奔客舍,委身相就,把女人的尊嚴一把拋開,難道這一次還要我投懷送抱?”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原來嫂夫人心中還有如此的介蒂,都是夫妻了,還要計較什麼?李靖兄對嫂夫人懷衷如一,這一點世民願以生死擔保。”

  張出塵有些驚喜地道:“難道他對我沒有誤會?”

  “小誤會在所難免!”李世民道:“大誤會就不致於了,李靖他相信你。”

  張出塵道:“我有錯,我被劍術迷住了,疏忽了作妻小的責任,只道他修習道法會把兒女柔情看得很淡,我有此一念,誤人誤己,直到他拂袖而去,我竟然還無警覺,一直認為心繫在情郎身上,他應該感覺得到啊!”

  “投入得太深了,不過這也難怪。世民聽說習練上乘劍法的人,到了閉口所在,絕不許稍有分心。”

  張出塵苦笑一下,道:“所以,我練成了上乘的劍法,但卻差一點失去了丈夫。我從虯髯客的雙目中發覺到慾望之光,才發覺到處境的險惡。李靖可能早就發覺了,我不懂的是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一聲。”

  李世民道:“那時你對劍術迷戀正深,李靖兄就算說出來,你會相信嗎?一有爭執,就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怎麼說呢?”

  “你完全沒有發覺到虯髯客的異樣情懷,就很難認同李靖的勸告,一爭執,就洩露了這個隱密了。”李世民道:“到了那種局面,要李靖怎麼辦呢?爭吵一陣拂袖而去,還是反目動手、兵刃根見呢?都不是好結局。”

  李世民沒有再說下去,但已經夠了。

  張出塵領略了話中含意,聽得冷汗淋漓,雙頰似火,心中的激動已難自禁。

  她緩緩的道:“我會疏於防範,被人乘虛而入,佔據芳心,一失足成千古恨,大概就是這個下場了……”

  她哭了,是那種無聲之泣。

  兩行清淚,一顆接一顆地順腮而下。

  李世民不再多言,再說就畫蛇添足了。

  “我對不起李靖。”張出塵的聲音平靜,拭著淚痕,道:“我真的對不起他,我要向他認錯,求他原諒我,他是個聰明、專情、又偉大的丈夫,我卻是一個愚笨又自私的妻小……”

  “言重了!”李世民道:“嫂夫人,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此番嫂夫人能盡去心中介蒂,李靖兄這一生就享不盡溫柔之福了。”

  “嗤”的一聲,張出塵破涕為笑了,道:“二公於一番開導,使出塵重見天日,勿怪李靖能傾心相許。二公子除了王者的威嚴、氣勢令人心折之外,對人、物、事的剖析、高論,也讓人五體投地。二公子,出塵感激莫名,只有一拜酬恩情了。”

  說拜就拜,竟然真的跪了下去。

  李世民伸手相扶,但將觸及張出塵的身體時,突然收了回來。

  他暗忖道:如此美女,豈可以手相觸、肌膚相親?

  他便急急地道:“快起來呀!再要如此,世民以後如何還敢再發謬論……”

  “張姑娘!”

  一個冷冷的聲音插了進來。

  張出塵一躍而起,道:“木老,已滿了半個時辰嗎?”

  不知何時,鐘木魁手執著一根黑色手杖站在大廳門外。

  “也許不到!”鐘木魁道:“但也相差不遠,如非大王飛令上山,傳召張姑娘下山議事,木魁再多給兩位一些時間,有何不可呢?”

  張出塵道:“哦!大哥有令傳召,二公子!恕我不奉陪了。”

  “不敢當,不敢當!”李世民道:“嫂夫人多多珍重,事務繁忙,就不用多來探望我了。”

  張出塵淡淡一笑,道:“有木老照顧,二公子安全可保無慮。”

  飛身一躍,像一隻大鳥般直向廳外飛射而出。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4:50
六十一

  “二公子!”鐘木魁道:“張姑娘的話半真半假,二公子不可全信呢!”

  “怎麼說呢?”李世民淡淡一笑,道:“木老可否說的明白一些?”

  鐘木魁道:“好!二公子既不明弦外之音,老夫就說清楚了。

  若是有人想來刺殺二公子,有老夫擋關,自可保安全無慮。

  但如有人想教二公子離開此地,二公子就要多想想了,老夫奉到的令諭是一有逃走的行動就格殺勿論。”

  這是正式的警告,說明了逃走必殺。

  李世民呆呆出神。

  正在忖思之間,傳來了輕巧的步履之聲!

  一個石榴長裙、藍上衣、梳著兩條大辮子的姑娘,提著一盞宮燈,行了進來。

  那姑娘笑道:“為了不驚擾二公子的思慮,婢子們奉命全都搬了出去。這裡除了大廳、廚廁之外,還有十二房大小不同的臥室,一大間滿架存書的書房,二公子都可以隨時使用。”

  “那是說這座華山行館之中只有我一人。”李世民道:“炊食洗刷也要自理嗎?”

  “二公子是貴賓,那能慢怠。”女婢笑道:“灑掃廳房,自有我們打理,三餐飲食我們會按時送上。二公子,侍候你的女婢歌姬加起來有十八個人,也都是這座宮的人。你喜歡,可以宣她們為君侍寢。

  這裡叫‘華山行宮’,不是‘華山行館’,本是大王養息、靜思之所,現在全由二公子一人享受了。”

  李世民暗暗忖道:聽口氣,這丫頭似是這裡的歌姬女婢的班頭,想探得一些內情、消息,要放下身份拉下臉皮才行。

  定了主意,笑了笑,道:“侍寢的人也包括你姑娘在內了!”

  那女婢似是未料到有此一問,怔住了。

  她沉吟了好一陣,才緩緩說道:“在十八名歌姬、侍婢中,妾婢的姿色最不養眼,二公子應該不會選中妾婢才對。”

  李世民忖道:“這是她最大的脆弱之處,這丫頭早已心有所屬,我如籍故給他一些壓力,可能會逼出一些什麼?收放之間就可能有所收穫了。”

  李世民隨即微笑道:“情人眼裡出西施啊!太原侯府之中也養了一批接待貴賓的歌姬女侍,有南國佳麗,也有北地胭脂……”

  女婢黯然一嘆,道:“你們這些貴胄公子,只知酒色徵逐,遊戲人間,得償一己私慾就好,哪會管別人死活。二公子一定要選我侍寢,妾婢是無能反抗的。”

  李世民看她滿臉愁苦之色,心中暗笑道:袁寶兒何等姿色?

  何等風情?我都能把持住自己,闖過了大江風浪,怎會陰溝裡翻船?此一番弄巧、試情,旨在測驗一下虯髯客統軍之道,小有冒犯之處,還請你多多原宥了啊!

  心中默禱,口裡笑道:“敢問姑娘芳名?敬請賜告,也好留一個日後重敘舊情的機緣。”

  “妾婢如玉,華山行宮中的侍婢班頭。在此三年,幸保自塞無暇。二公子如堅持選我侍寢,也是如玉在劫難逃。”

  “如玉姑娘!”李世民道:“這就說得有些淒涼了,聞之不忍啊!但你身在虎口,躲過今天,如何能躲得明天,我不選你,怎保證別人也不選你?”

  “這裡看似身在虎口中,卻是相當的安全。”如玉道:“華山行宮很少招待客人,妾婢選入此處三年,你二公子是唯一被接待的客人了。大王也很少來,所以我們清閒得很,也安全得很。”

  李世民道:“如是虯髯客看上你呢?你當如何?”

  如玉道:“大王愛色,但非絕色不愛,像張姑娘那種天姿國色,才能使大王心動,我們這種山谷野花、河邊青草,哪裡會看在大王眼裡,倒是你二公子啊!我可是聞名久矣,想不到竟會…

  …”

  不說了,大概是不太好聽,擔心唐突貴客了。

  “說下去,如玉姑娘!是不是我李世民大好色了?”

  “男人嘛!”如玉道:“尤其是你們這些豪門公子,家中養有歌姬,閨房中三妻四妾,交往的朋友也都如此。在家中笙歌不絕,出門後美女環繞,到處可以玩,到處有得玩。

  像這種囚居的生活,也有我們十八個女人陪你,任你挑來選去。任你夜夜春宵,任你……”

  語氣中充滿憤慨,但又有一些無可奈何?

  李世民接著道:“如玉姑娘認為在下被囚於此了,何以見得記?”

  如玉道:“石階千級,通路一條,餘下的峭壁千尋,猩猿難渡,只有肋生雙翅飛下去了。二公子不能飛下去,只好留在這裡玩女人了!”

  “姑娘,你心中似有塊壘。”李世民道:“可否一訴衷情,我這裡願為聽眾。”

  “二公子,你言重了,如玉只不過一個婢女,生而何歡?死而何憾?倒是你二公子啊!既願在黃蓮樹下彈琴,苦中作樂,如玉願以清白身軀相伴,演一出鴛鴦交頸死荒山,托你二公子的福,讓我這個微不足道的侍客婢女今生有幸高攀,埋骨於華山行宮。”

  李世民呆了一呆,道:“如玉,你是誰?”

  “丫頭啊!”

  李世民躬身一個長揖,道:“得罪了,言語冒犯,還望海涵。”

  如玉輕輕嘆息一聲,道:“你能捨了袁寶兒人間絕色,那會真的看上我這個粗陋的丫頭。”

  “你,你……”李世民有些震驚了,道:“怎會知曉這些事?”

  “因為,我曾是李爺身邊的侍婢……”

  “李靖?”

  如玉點點頭。

  “世民該死,我……該稱呼你一聲小嫂夫人!”

  “不可胡說!”如玉面泛羞紅,道:“李爺是何等英雄人物,哪裡會收我為妾,我們之間清清白白,承李爺看得起我,收我為一個記名弟子,傳了我一點武技、術法。

  李世民呆了一呆,道:“我……我我……”

  我了半天,我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玉道:“李爺告訴我一些事,天下最讓人敬佩的人就是你二公子,我初見二公子時,就為公子的風采威儀懾服,但適才見面,卻又為二公子的輕浮之氣震驚,是李爺看錯了人,還是你冒充的?二公子,一番對話折轉,才知二公子別有用心。”

  李世民道:“我……我還是莽撞了,幾乎冒犯了你,慚愧呀!

  慚愧!”

  “談不上冒犯。”如玉微笑道:“只要你是真的二公子,妾婢能以身侍寢,可是求之不得。”

  “唉!虯髯客早有設計,世民已身入牢籠。鐘木魁技藝絕高,一夫擋關,六親不認。處境最險的又是出塵姑娘李夫人,我怕虯髯客會放手蠻幹。”

  “二公子說的不錯,大王手中幾位心腹高手都不肯承認李爺和張姑娘的婚姻,他們認為只有大王才配得上張姑娘的絕世容色,大王也確實愛上了張姑娘。怎麼辦呢?小婢這點技藝是無法阻攔住大王,也不敢和張姑娘表明心意,只有暗中留心。她警覺危險,逃走時,再暗助一臂之力。

  但自她練成了上乘劍術之後,這點忙也不用我來幫了。張姑娘已到飛行絕跡日行數百里的速度。”

  李世民忙問道:“這華山行宮的險要也困她不住嗎?她如想走,隨時可以走嗎?”

  “這裡是困她不住,但她無法快過大王啊!”如玉道:“七絕道長、木長老也都有追上她的本領。”

  李世民道:“如有姑娘協助,她可以走得很安全。姑娘何不表白一下身份,以取得張姑娘的信任呢?”

  如玉搖搖頭,道:“怎麼表白,一旦引起誤會,妒火可以燒燬他們夫妻的情意,那不但為我招來殺身之禍,也可能陷李爺於危境之中。”

  “如玉姑娘!”李世民道:“你不聞不問,一旦讓出塵失身於虯髯客,如何是好呢?”

  “那就無可奈何花落去了。”如玉道:“這一年多的時間,大王和張姑娘幾乎是朝夕相處,演練劍術。他們是義兄義妹的身份,但接近大王的人,似已把張姑娘看成王妃了。最大的障礙是李靖,殺了李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擁著張姑娘作王妃了。”

  李世民罵道:“這……這真是胡鬧啊!虯髯客的手下就沒有一個知書明理、膽敢諫言的人勸勸他嗎?難道……”

  “知書明理的人當然是有。”如玉道:“這裡集聚了不少具有文才武略的高人,可是沒有人敢說話呀!大王性如烈火,又自任剛愎自大,再加上一部分人認知不同,也有點嫉妒李靖,張姑娘在他們的心目中也不過是一美麗的女人。

  大王喜愛張姑娘,要之何妨?大王在他們眼中是一尊天神,他要做什麼?似都可任意而為。”

  李世民道:“這就沒有是非、情義可言了,李靖發覺了這些情勢,才忍棄結義之情,避走於江湖之中。”

  如玉道:“所以,這件事別人無法插手,也無能插手,只有張姑娘獨善其事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4:50
六十二

  李世民長長吁了一口氣,不再說話了。

  他已明白了不宜再有激烈的反應,這檔事,走漏了一點風聲,就會激發出可怕的變化,雙方心中已積存了相當的委屈,稍經激動,爆出火花,就一發不可收拾。

  如玉笑一笑,道:“解鈴還是繫鈴人,也許李爺的大智大慧能讓它化解於無形之中。至少,他已讓張出塵學成了絕世劍術,此後,是分是合?張姑娘心中都不會再有遺憾。”

  “說得有理,如玉姑娘見解高深,世民佩服。”

  “說什麼見解高深,是事情逼得我苦思熟慮,想了很久很久,才有這麼一個看法出來,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呀!江水東流,誰能阻止,任它自然到盡頭了。”

  李世民點點頭,道:“如玉,何以教我呢?”

  “坐以待機!”如玉道:“二公子,後援未至,千萬不可妄動逃走之心,留在這裡妾婢還可以稍作維護,一旦行動失敗,妾婢拼著一死,也無法保護你。張出塵也不能。

  保持現狀,至少還能暫時維持個平靜局面。不過,我相信這個表面的平靜,維持不了多久。”

  “怎麼說呢?”李世民道:“如玉姑娘看到了什麼?”

  “大王似是準備動了。”如玉道:“張姑娘大概也有了警覺!”

  李世民點點頭。

  “只不知長安城中是否真有傑出人才。”如玉道:“聽說有一個字文成都,才兼文武,技藝非凡。如果想和大王的神功抗拒,恐怕是力所難敵。”

  李世民差一點說出了袁紫煙。

  但話到口邊忍了下去,虯髯客如果由華陰出兵,攻擊長安,勢必和袁紫煙撞上不可,這一戰就關係重大了。

  但聞如玉說道:“大王表面粗豪,卻是粗中有細,他傳令召走張出塵,可能已有所警惕。不過,他是真的喜歡張姑娘,只要她應付得好,當可保平安無事。

  討厭的是七絕道長,他不但主張殺了李爺,也主張殺了二公子。這個人深沉、陰險,誰也料不準他會作些什麼事情?

  我本是李爺布下的一個棋子,看來也到了該起作用的時候,我會想辦法盡快傳出消息。現在,你該挽住我到臥室了。”

  李世民道:“不知者無罪,明知故犯,就有些罪不可赦了。”

  如玉道:“可能有人來了,他會在暗中窺視,現在是作戲,不過要作得逼真一些。”

  李世民只好抱住了如玉的柳腰,也許他不敢用力,如玉就只好施展出賴字訣了,整個人倒了過去。

  李世民只好加大力量,抱著如玉姑娘入臥室。

  行入了一座臥室中,如玉姑娘才離開了世民的懷抱,道:“妾婢整理床褥,二公子稍安勿躁。”

  李世民不知該如何答理,只好閉口不言。

  燃起燈火,服侍李世民睡下。

  如玉才笑道:“妾婢去燒壺茶來。”

  李世民躺在床上沒有動,如玉姑娘卻是自說自話自己行動,又熄去了房中燈火,轉身而去。

  如玉真的幫李世民寬衣解帶時,李世民就立刻閉上眼,連看也不敢再看一眼了。既然說明了是作戲,也不敢再拒絕。

  如玉心中暗笑道:“名震天下的李二公子,原來如此怕女人,侯門子弟出了這麼一個不敢面對女色的人,可真是笑話!”

  聽到如玉的腳步出遠,李世民才睜開了眼睛。

  室中一片黑暗。

  李世民開始思索目前的境況和應對之法。

  首先想到了李靖——

  果然是長謀深慮的大帥之才,處處有伏兵,環環有接應。誰能想到他已在虯髯客的內帳女婢中佈下了如玉這顆棋子?

  是否還有呢?

  一旦到了身陷絕境時,會不會還有伏兵出現?

  李靖深愛張出塵,李世民十分瞭解,兩人談話中,李靖曾透露出不少心聲。

  張出塵迷戀劍術,全心投注。

  虯髯客竟也肯大力周全,暫時放棄了爭奪天下的佈署工作,隱居於華山之中,傳授張出塵的劍法。

  李靖竟也能忍性斷情,成全嬌妻練劍的心願。

  這要多大的自制力,才可以做到,拋去煩惱走江湖,忍令嬌妻和別人日久相處,來一個眼不見為淨。

  兩個蓋世豪傑懷志英雄,都作了很大的犧牲,為什麼呢?只為讓張出塵劍術早成,心願早償。

  張出塵劍術學成了,才想到是自己把丈夫逼走了。

  李世民思緒飛轉,又想到長安後宮的袁寶兒,絳帳春情嬌無限,常在皇上懷抱中;還會想到他李世民嗎?

  還有那仙女般的袁紫煙,術法精深,氣勢凌人,聽李淳風和袁天罡的口氣,似乎是兩個人合起來也未必是她的敵手。

  但加上李靖呢?

  雙方總是難免一戰,有沒有辦法使雙方的衝突化解開去?如果把袁紫煙引向虯髯客,一場大戰下來,又會是誰勝誰敗?

  聽張出塵和如玉兩人一番言語,證明自己的看法不錯。

  虯髯客可為江湖大俠,以他對張出塵愛戀之深,卻能擺在身邊一年多,忍下不動,可資為證,約束他的力量不是是非道德,是一股俠義之氣。這股氣能維持多久,很難預料?心賊不去,終難有蠢動之日。

  有一天色慾之念超越過俠義之氣,那就六親不認了。

  一旦他登上皇帝之位,天下都入掌握中,承天之命為所欲為,想當然耳,逆我者死,暴首的肆虐恐不在秦皇之下了。

  光芒閃動,步履聲響,打斷了李世民的思潮。

  李世民急急閉上眼睛,裝睡了。

  如玉一手提著紗燈,一手端著茶盤,行入了臥室之中。

  李世民不敢睜眼看,裝出均勻的呼吸,睡著了。

  如玉倒了一杯茶,捧到床邊。

  看世民睡得香甜,改變了心意。放下茶杯,寬農解帶,連褻衣也脫光了,似是誠心要佈施色身。

  華山一秀峰頂,夜寒襲人。

  如玉一抓被子,鑽入李世民的被窩中了。

  她幫李世民脫衣服時,倒未脫得全身赤裸,但如玉自己卻脫得一絲不掛。

  李世民感覺到一個光滑的嬌軀偎了上來,鼻息間也聞到一陣少女幽香。

  沒有挑逗,也沒有異常舉動。

  好像偎在李世民的懷中睡覺,就心滿意足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4:50
六十三

  如玉很快睡熟了。

  李世民可苦不堪言了,他不能推開如玉,也不能輾轉反側,只好一直裝下去了。

  四更時分,李世民才真的睡去。

  醒來時,如玉早已起床,捧來了面水、面巾。

  “二公子睡得好啊!”如玉帶著兩頰紅暈,低聲道:“洗個臉我去準備早點。”

  轉過身子出臥室。

  李世民立刻一鋌而起,全身上下看一看,一切如常。

  穿上衣靴洗過臉,如玉已捧著早點走進來。

  如玉微笑道:“這裡什麼都有,只是我的手藝差,二公子將就一頓,今天我把廚師調上來,讓他們住在這裡,二公子食宿就方便多了。”

  “奇怪呀!”李世民道:“為什麼連廚師也留下,不是要把我囚居於此嗎?”

  “怕你害羞啊!也怕人多嘴雜。”如玉道:“讓你一個人孤獨住在這幢大房子中,你才會感覺到寂寞難耐,七絕道長的推斷是你可以忍耐七天。七天後,你就會召人陪宿,不是為色慾,是要排遣高山之頂、深大宅院中這份冷清的寂寞。”

  “好毒的手段啊!”李世民道:“只要我招人入宮,那怕是秉燭達旦,也是跳到黃河洗不清了。”

  “二公子,你在怕什麼呢?”如玉笑道:“貴胃公子、侯門少爺,哪一個沒有婢妾伴宿、歌姬侍寢,此事人人皆知,就算二公子把這華山行宮的歌女舞姬—一招來待寢,傳揚出去也不致損害到二公子的盛名啊!”

  “說得不錯,如玉姑娘對王府侯門中淫逸腐化情事知曉得不少,世民長於侯門,大哥建成又是此道中的高手。

  太原侯府中的歌姬侍婢,都是精挑細選的美人,世民雖未沉迷其中,但也無排斥的心理。”

  如玉道:“這麼說,二公子也選過她們侍寢了,是否常常如此呢?”

  “有過兩三次的經驗。”李世民道:“後來因為公務匆忙,機會不多,也就不彈此調久矣!”

  如玉道:“昨夜我裸身投懷,二公子睡得好香,不過我知道你沒有真的睡著。”

  李世民吃了一驚,急道:“因旅途勞累,上床後睡得迷迷糊糊,從未完全清醒,總在半睡半醒中。”

  “李爺留過話,要我從眾隨俗。”如玉道:“李爺不會碰我,那是因為張姑娘。我能保住此身,尚未成殘花敗柳,是此地的環境單純,大王心中只有一個麗影,我們就成了虎口餘生啦!

  但我知道不可能永遠如此,既難免蓬門大開,為什麼不選個心儀的男人,奉獻上初夜的貞操?

  二公子竟然能投懷不亂,如玉也未經雲雨情、不會挑情動君心,白白的虛渡了一夜,但能抱著二公子卻也睡得香甜。”

  李世民輕輕嘆息一聲,道:“我非鐵石人,豈會全無所覺?只是心結沉重,就提不起這份興致了。”

  如玉道:“不管是什麼原因?小婢裸體投懷,二公子能夠不及於亂,這份定力,足以比美前賢,不過,危險啊!”

  李世民道:“不敢掠前賢美名、但危險何在?我就想不明白了,難道非要雲雨巫山鬧一場,才能得保平安嗎?”

  “二公子!”如玉笑一笑,道:“只怕被你說對了!”

  李世民呆了一呆,道:“願聞其詳!”

  如玉道:“七絕道長沒有走,還留在山下營寨中,那表示他有事要辦,二公子自然是事件中的主角了。”

  李世民疑然道:“你是說七絕道長不住在華陰軍營,他住在哪裡呢?”

  “長安城中。”如玉道:“那一座道觀詳細的地址小婢不清楚也不便打聽。他是長安地區的主腦,長安城內、郊外潛伏有不少的甲兵,這些人都在七絕道長的統帥指揮之下,如此重要地方職位,七絕道長卻滯留不歸,這華陰地區應該有更重大的事情未了,但是除了你二公子之外,還會有什麼事呢?”

  李世民沉吟了一陣,點點頭,道:“我孤身一人,武功平庸,困在華山一秀峰絕頂之上,已是一籌莫展,還用得著七絕道長留下來監視我嗎?”

  “不是監視。”如玉道:“由鐘木魁守著宮門,千軍萬馬也都難救你出去,七絕道長在這裡有兩個重大目的,一是研究你這個人,二是下手害了你。”

  李世民長長吁一口氣,道:“我值得如此重視嗎?”

  “大王目中無人,眼空四海,是不怎麼重視你。不過,七絕道長的看法不同,他認為大隋朝氣數將盡,日後能和大王爭奪江山的,只有你二公子和李靖。

  所以七絕道長一直主張先去禍根,然後再拿下長安不遲。這禍根指的就是你二公子和李靖。”

  李世民吃了一驚,忖道:“這七絕道長有些詭異神秘,卻也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物,不可輕視。”

  “單是裸女在懷,忍下不動,這一項非常之處,就無法逃過七絕道長的毒手。”

  “階下之囚,籠中之鳥,逃過毒手的機會是非常渺小了。”李世民道:“不知七絕道長殺我的手法是明取呢?還是暗殺?”

  “若決定要殺你了,什麼手段他都能使得出來。留下來暗作觀察,就表示他還未下定決心。所以要設計逃避,這是一場冷酷的鬥智比賽,你必需活下去,不惜委屈求全。”

  李世民默然了。

  如玉又道:“如果換了一個侍婢與君同床,二公子就不能表現得生懷不亂了。”

  李世民苦笑一聲,道:“他要存殺我之心,何患無詞,又何苦如此的花費心機。”

  “七絕道長殺你之心雖很堅定,但他要找一個說服大王和張姑娘的理由。”如玉道:“如果他在三五日內找不出理由,就必需離開這裡了。”

  “找不出理由,也可以囑咐人暗中下手。”李世民道:“飲食茶水,刺客暗算,實是防不勝防。”

  “二公子!”如玉道:“你好像甘願認命,鬥志不強啊!飲水下毒,我可以幫你防範,刺客暗算先要逃過木老那關,他防你逃走,也防你被人刺殺,何況三五日內也許會有援軍趕到啊!”

  李世民精神一振,道:“說得對,爭取一天是一天,鬥勝一場是一場!”

  如玉心中大喜,笑道:“二公子,你如就此放棄了,小婢如何對李爺交代?想一想,要實現你博大的抱負,一定要從權應變,忍辱負重;躲過了這一劫,才有希望。”

  “多承姑娘指點,世民感激不盡。”

  如玉笑了,是真的開心之笑,也覺得做了一件大事,說服了李世民也算對李靖有了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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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第 八 回 如玉侍寢

  華山行宮中不再冷清淒涼,三位廚師、兩位照顧李世民生活的侍婢搬入了行官,不論日夜,廚房中都可以供應美酒佳餚、香茗細點。

  十二位能歌善舞的宮姬也常被李世民召入行宮,侍奉酒宴。

  如玉第二次入宮伴宿。

  李世民的行動放開了,但心結未解。召人陪宿的事,總是作不出來,所以又請了如玉姑娘來。

  如玉已有過一次經驗,行動起來老練多了,也擺脫羞愧的困擾。

  先服侍李世民沐浴更衣,送他上床。再自己沐浴一番,裹著一條大棉袍,緩緩進入了臥室。

  一脫棉袍,開門見山,全身一絲不掛的滾入了被窩中。

  有過了一次相擁而臥的經驗,李世民也無法再行拒絕。

  如玉姑娘是早已算計好了,雙手一抱,一個光滑的胴體緊緊地貼在了李世民的身上。

  “如玉,我想咱們來個君子協定……”

  如玉打斷了李世民的話,接道:“二公子,先聽我說幾句話,再談你的君子協定如何?你生活的轉變,已成大王、張姑娘和七絕道長的話題了。”

  “怎麼?他們譏笑我,是吧!笑我李世民是偽君子、假正經。”

  “倒沒有那麼嚴重。”如玉道:“大王對張姑娘說,天下的烏鴉一般黑,李世民紈褲子弟,玩樂慣了,受不得一點挫折,一遇到挫折,雄心壯志就全報銷了。不要一個月,他就會自動屈膝投降了。”

  “張姑娘怎麼說?”

  李世民在乎的似乎是張出塵的看法。

  “張姑娘沒有說話。”如玉道:“她繃著一張臉,誰也不知她心裡想些什麼?不過,要去推斷、聯想,那就可以想很多了。”

  忽然發覺了如玉姑娘的幹練多智,李世民對李靖又多了一層認識,是個可以為友而絕不可以為敵的人。

  李世民心中感慨萬千,伸手在如玉光滑的背上輕輕拍了兩下,道:“說下去!”

  “大王可以認為張姑娘是心中難過,李靖一向推崇的好朋友——名滿天下的李二公子,怎會如此沒有骨氣?”如玉道:“只不過幾天辰光,就忍不住露出原形,以酒澆愁,也一頭栽進女入懷中,可以和隋煬帝比美了。”

  李世民問道:“虯髯客這麼說嗎?”

  如玉搖搖頭,道:“大王沒有說,是我在猜他的心事。但七絕道長的看法就完全不同了。”

  “他有什麼看法呢?”李世民道:“可也是你猜的嗎?”

  “這次不是猜的!”如玉道:“是七絕道長親口說出來的,幸好你念舊多情,又把我召來陪宿。否則,要告訴你這些事,還真得費上一番心思呢!傳說的真龍天子有百靈護佑,古人是誠不欺我。”

  “事情好像很嚴重啊!究竟說些什麼呢?”

  如玉道:“七絕道長不相信你這麼快就迷失改變了,他認為你有七天忍受寂寞的耐力,但你忍受不到三天。他認為其中有詐,所以準備上山來親自調查一番,他會些什麼術法,我不知道,但我絕對無能抗拒他。

  如果查出我兩次陪宿,仍是處子之身,這檔事就很難解說清楚了。所以,今晚上我慘了,必得忍受破瓜之苦。”

  李世民點點頭,道:“形勢逼人,只好委屈姑娘了。”

  李世民突然有所警覺地道:“不對呀!這些話一定在虯髯客的營帳中說的,你怎麼會聽到呢?你是歌姬領班,和她們住在一起,雖不在這峰頂之上,但好像也不會太遠。”

  “猜的好!”如玉道:“在峰下十丈之處,有一條小徑左轉三丈,有座天然石洞,我們和鐘木魁都住在那裡,鐘木魁住在洞口一間石室中,我們住在兩丈後的大山洞中,依壁架床,石簾隔間,看上去十分簡陋,但洞裡冬暖夏涼,不苛求,還可以過得去。我們看似自由,但活動的地盤只限在洞內。

  個人若想出洞走走,先得木老同意。你見過鐘木魁了,那張臉就算笑起來,也帶了三分恐怖。所以,很少有人敢請假外出,我是管理歌姬的班頭,那就更得自我約束一打,所以很少來看你……”

  李世民插言道:“如玉,我很想知道你怎麼知曉七絕道長準備上山來,親自調查。你是騙我呢?還是別有所圖?”

  “是真的!”如玉道:“別有所圖!說得太難聽了,圖什麼呢?

  吃虧的是我,忍疼的也是我,不小心藍田種玉,以後的生育教養也是我,怎麼算我都撈不到什麼好處。消息是別人傳來的,這件秘密本來不該告訴你的,這和你也沒有直接的關係。可是,現在如不說明白,就很難解釋清楚。話到此處,小婢實在不能不佩服李爺了……”

  “和李靖有關?”

  李世民訝然著。

  “是!”如玉道:“李爺發覺我調入行官,立刻又收了一個記名弟子,是大王身邊的伺酒丫頭,名叫聞香。她有特別的本領,能知酒、監酒,負責替大王伺酒、收酒。”

  “好!好!”李世民道:“這就永遠不會調走了,她會長期的留在虯髯客的身側。”

  “更重要的是她很自由。”如玉道:“除了大王之外,沒有人管她。只要大王喝酒時,她在旁邊。平常上天入地,也沒人理會她。

  李爺告訴她,有重要的事情通知我。昨夜她來找我,表面上是為鐘木魁送酒來,那是鐘木魁最愛喝的酒,木老高興得不得了,送了她一支神木令。她找到我,說出暗語,又擺了暗記,才開始談入正題。

  她聽李爺說過,太原李世民是李爺最敬重的朋友,所以特別跑來告訴我。二公子,內情全都告訴你了,信也在你,不信也在你;我走了,我會替你選一個最溫柔姑娘來陪你,你自己保重。”

  說走就走,掀開被子,抓過衣服。

  李世民心裡慌了!

  他一下子拉過如玉,拖入被窩中,道:“天氣冷啊!你不怕受了涼!”

  “二公子!”如玉道:“我沒有攀龍附鳳的用心,我自薦枕席,只是表示出我心中的仰慕和敬重。十九年玉潔冰清的身體能夠獻給心儀的男人,我就心滿意足了……”

  “如玉,給李靖啊!”李世民道:“我相信他快來了!”

  如玉道:“一個記名弟子的身份,使我矮了一輩,所以李爺不會要我。他也沒有危機,需要我犧牲清白幫助他。”

  李世民微笑道:“如果能留給你來來的丈夫,豈不是一件大喜事!”

  “留得到嗎?”如玉道:“人的運氣不會永遠那麼好,大王一行動,我們就可能跟著他離開華山行宮,那時候大王隨時都可能把我賞賜給他的部下,不談了,我得走啦!”

  如玉掙扎欲去,李世民緊抱不放。

  他心中暗作盤算道:“她兩度裸體薦枕,我如再拒絕她,可能傷害到她一寸芳心,接納了吧!既可堅定她向我心意。也可避過七絕道長的追查。”

  一番思忖之後,李世民放開了手腳。

  如玉也如願得償了心願,雖然忍受了一點身體上的小痛苦,但心中充滿了歡欣。

  如玉沒有說謊,果然仍是處子身。

  李世民也得到了一種舒適的滿足,使緊張的情緒消退了不少。

  “如玉,要好好的保重自己。”李世民道:“天下平定之後我一定要把你收入宮中。”

  如玉依偎入懷,低聲道:“如果一切順利,李爺很可能帶我們投效入二公子的軍營。”

  李世民道:“那麼,我會讓李靖把你調派到我的身邊,不過那裡的生活十分辛苦。”

  如玉道:“所以,我可以幫公子按摩筋骨,舒解憂悶,讓你早入夢鄉,養好體能,以應付戰陣事情。”

  “如玉!”李世民道:“我不想再碰別的女人了,留這裡時就夜夜召你伴宿。”

  如玉道:“相戀情熱,三五天絕不會引人懷疑,但太久了就難說,七絕道長最可怕,他如一旦起疑,連我也會在他懷疑之中。

  我何嘗希望別的女人,享我心儀的情郎呢?但是為了大局,有時候必需要忍受犧牲,不是嗎?”

  “你很識大體,思慮也很周密。”李世民道:“你說吧!現在我們要如何應付呢?你熟悉這裡的人人事事,想出來的主意必將是對症下藥。”

  如玉道:“這就要你裝出點紈褲子弟的神韻了,表現出一點迷戀,七絕道長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要表現出一點樂不思蜀的味道,點到為止,過分的裝作掩飾,反將畫虎成犬。二公子,這是一場鬥智啊!加上一點男歡女愛,就更易傳神,你只管應付七絕道長,其他的由我對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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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第二天——

  李世民把住加玉不放,事實上此女善體人意,生米已煮成了熟飯,李世民也真的有點捨不得放開她了。

  七絕道長來得很快,第三天中午就到了華山行宮。

  李世民坐擁如玉,一面飲酒,一面欣賞著歌唱舞蹈,那份陶醉歡樂,把一個豪門紈褲子弟的腐化、輕浮,表現得十分傳神。

  李二公子雖然少了這份經驗,但他看過大哥建成、三弟元吉的玩樂神色,模仿起來倒也神似。

  這樣一個全神投入玩樂的人,當然不會有雄心大志了。

  縱然是有,也被酒色消磨去了。

  七絕道長很多疑,仍是有些不放心。

  他揮揮手,冷笑道:“李二公子,可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啊!

  世傳二公子胸懷大志,禮賢下士,喜歡結交天下英雄,怎麼?華山行宮這個小場面,幾個稍具姿色的村女,就讓二公子樂不思蜀了?”

  如玉非常擔心李世民被激出怒火,在雙方激烈的口角衝突之下,招惹出七絕道長的殺機。

  所以她用力拉李世民一下,盈盈站起,道:“歌姬領班如玉,叩見道長!”

  七絕道長雙目中暴射出兩道奇光、盯住李世民看,似是要看透一個人的內心,口中卻回答如玉的話,道:“你藐僅中姿,缺少溫柔,出身於農舍之家,李二公子怎麼會對你一見傾心?這中間是何道理?”

  妖道果然多疑,登上一秀峰前,他已把如玉的出身、性格探聽得非常清楚了。

  “賤妾尤屬處子身,二公子大概看上這一點,對如玉就多留了一點寵愛。”

  “難得啊!歌舞姬中,能夠守身如玉,實是叫人難信,所以我……”

  “二公子就親身一試了?”七絕道長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哪?

  鬼丫頭如是信口開河,貧道就立刻取她性命,以消二公子胸中之氣。”

  李世民冷笑一聲道:“如果她欺騙了我,早已被我打出了華山行宮,哪裡還用得著你道長出手呢?”

  李世民卻暗暗忖道:他兩道目光有如利刃,洞人肺腑,也是一種武功,希望如玉能支撐得住。

  “原來李二公子有著這樣的雅興、嗜好,好!下次再有聚晤貧道當替二公子準備上十個八個未曾入道的姑娘,讓李二公子玩個盡興,可真是人各有志,人各有志啊!”

  七絕道長大聲笑中,起身離去。

  但是那蕩漾於大廳中的笑聲,震得李世民全身血氣翻湧,忍不住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

  廳中的歌姬和侍酒女婢早已在七絕道長進入大廳後,得到示意,悄然退了出去。

  現在的大廳中只有兩個人,李世民和如玉。

  目睹七絕道長離去,如玉掙扎坐起,左手握訣,右手按在李世民背心上,道:“殺人魔音,二公子要全力抗拒,不可稍懈,快些雙手掩耳,由婢子擋它一陣。”

  此刻李世民才發覺內功、技藝的修為上,如玉似是都強他一籌。

  奇怪的那笑聲似是停留在大廳中,迴旋激盪,久久不去。李世民掩上雙耳,才覺得氣血逐漸平復下來。

  突然間——

  一聲清嘯傳來,快如流矢,一下子刺入那迴蕩的笑聲中。

  就像是刺破了水缸,儲水迅快的洩去,迴蕩的笑聲隨著那清嘯逸出大廳。

  李世民放下雙手,長長吁一口氣,還未及開口,行宮外傳出了一個冷硬的聲音,道:“牛鼻子老道,你跑到我這裡殺人啊!

  是存心跟我過不去了!”

  “木老言重了,貧道殺人自當負責,絕不會拖累到木老身上,何況這貫注五分內力的魔音如何殺得了李世民,至於如玉那丫頭,死活又算得什麼大事?”

  李世民清楚的辨出是鐘木魁和七絕道長對話,談的正是他和如玉。

  “希望李二公子沒有受到傷害,我若無法向大王和張姑娘交代時,絕不會讓你牛鼻子好過。”

  “看來木老並沒有縱容七絕道長傷我們的用心。”李世民道:“他放進來七絕道長也只是無心之過。”

  “作戲啊!”如玉道:“二公子,多用心想想啊!我也該受傷了。”

  一張嘴,一大口的鮮血噴了出來,弄得全身都是。

  李世民無法辨出是真是假?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處置?

  “二公子,你真的被那牛鼻子老道弄傷了?”

  鐘木魁道:“嬌滴滴的大姑娘,如何能禁得住魔音折騰,可惡啊!可惡!”

  他目光又投注到李世民的身上,道:“二公子也受了傷,不行!這要老夫如何向張姑娘交代,我去追他取解藥。”

  說走就走,一跺腳,飛身而起,化成一道黑光穿門而出。

  “二公子!”閉目依偎在李世民懷中的如玉低聲道:“解藥絕不可以吞下去,但也不能不吃,把他藏入舌底之下,一有機會就吐出來,放入衣袋中。”

  李世民呆了一呆,道:“你沒有暈過去?”

  如玉道:“我若真的暈過去,誰來保護二公子?記著,不能吞下解藥。”

  “解藥有問題?”

  “二公子,防人之心不可無!”如玉道:“一步大意,就可能終身遺恨,公子多珍重,我傷得很重,不能多說話了。”

  她閉上雙目,嘴角間立刻流出了兩行血來。

  天啊!這是重傷啊!隨時會丟掉性命的大傷形象。

  李世民最大的困惑是到現在為止,他還無法肯定如玉的傷是真的還是假的。

  但又怎麼能裝得這般的像呢?鮮血似是裝在口袋裡,要吐一張嘴就吐出一口,真是不可思議的事。

  鐘木魁去似怒矢,回來得也很快速,鐵杖頓處,人已落在李世民和如玉相擁而坐的桌子前面。

  看過了如玉姑娘的傷勢,鐘木魁雙目閃過一抹奇光,道:“如玉姑娘是不是已經死了呢?”

  “似還有一口氣在。”李世民道:“如不施救,就很難說了。”

  鐘木魁道:“扶住我,我幫她一把回天之力。”

  右手一抬,拍在如玉的頂門之上。

  李世民想不出如玉的感受,但卻看出如玉全身汗出如漿。

  鐘木魁拿開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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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如玉已睜開眼睛,掙扎跪在地上,道:“謝謝木老救了我。”

  鐘木魁冷笑一聲,道:“你能活過來,算是運氣。我不懂他為什麼要致你於死地,你只是一個歌姬領班啊……”

  “木老是說七絕道長對如玉特別下了毒手?”李世民道:“在下怎麼一點也瞧不出來呢?”

  “二公子可是問老夫要證據?”鐘木魁道:“還是逼老夫幫兩位討回公道?”

  如玉閉上眼睛,垂著頭不敢說話,但李世民卻感覺到一股細微的力量在身上輕輕的撞擊,是提醒他要小心應付。

  但如玉全身拜伏於地,不見任何動作。

  這丫頭果然已得李靖傳授了術法,而且也修煉有成,軀體和四肢未曾舉動,竟能發出力量,也瞞過鐘木魁這般的高手。

  李世民暗暗籲一口氣,調整一下波動的心情,道:“不敢有此妄念,只希望木老說出經過,一開在下茅塞。”

  “說出來亦是無妨!”鐘木魁道:“老夫也不怕牛鼻老道找我麻煩,他用迴蕩的殺人魔音,試試你李二公子的功力如何?卻用摧心掌傷了如玉……”

  李世民惶急的道:“這……這如玉姑娘的傷勢是否有救呢?”

  鐘木魁仰天打個哈哈,道:“摧心掌傷人內腑經脈,但老夫的乙木神功卻有起死回生之力,如玉丫頭的傷勢已經無礙,但不知二公子傷勢如何?”

  “世民傷勢亦無大得,只吐過一次淤血……”

  鐘木魁取出一位紅色丹九,道:“傷到內腑了,不可大意,這有藥丸一粒,二公子先請服下,休息一日,大概就可保平安了。”

  李世民心中忖道:果不出如玉所料,只看這丹九的顏色,就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

  心中念轉,人卻伸手接過,投入口中藏干舌下。

  鐘木魁道:“兩位休息一下,老夫不打擾了。”

  轉身步出行宮。

  李世民憋住一口氣,俟鐘木魁去遠之後,才吐出藥丸,托於掌中仔細查看。

  如玉抬起頭來,取過藥九,收入懷中,笑道:“李爺瞭然藥性,日後見著李爺時,讓他瞧瞧究竟是什麼毒物?”

  李世民打量如玉好一陣,才低聲說道:“你真的沒事了?”

  如玉點點頭,道:“木老也沒有查出我身懷武功,李爺在傳我武功、術法時,早已想到今日,所以特別傳了我息隱之術,散去功力後和常人一般。鐘木魁查出了我身受摧心掌傷,卻沒有查到我練有武功。”

  李世民又問道:“你真的挨了七絕道長一記推心掌?也真的吐了那麼多鮮血……”

  “不知道為什麼老道士看我很不順眼?無聲無息的遙擊我一掌,幸好我早已有備,傷得不算太重。”如玉道:“鐘木魁倒是真的幫忙,以他的乙木神功幫我打通了受傷的經脈,二公子但請放心,小婢現在完全沒事了,倒是另有一件事叫人煩心……”

  “什麼事呢?”李世民道:“鐘木魁看似憨厚,實亦陰險,只是太過自負,就難免有些粗心大意了,只要稍用心機,不難應付。你還有什麼煩心之事,不妨說出來研商一番,也許可以討論出一個應付之策啊!”

  “藥力的反應……”如玉道:“我們不知道是什麼藥物,無法應變,豈不是讓人一下子就看出破綻了。”

  李世民道:“這……確實有些麻煩了!”

  如玉道:“為今之計,只有委屈二公子暫臥榻上,偽稱不適,妾婢聽了來人口風再作計議。”

  “這就太委屈二公子了,什麼樣的藥物?讓老朽瞧瞧,也許能看出它的藥性。”

  只聞聲音不見人,李世民似是聽出是誰了,但心中沒有十分把握,只好忍下了沒有再開口。

  “是李爺嗎?”如玉沉不住氣了,急急接道:“你老快現身哪!

  二公子身處危險,弟子快掩護不住了,一旦露出馬腳,難免一場惡戰,弟子這點技藝接不下木老十招。”

  “李靖被虯髯客接入大營了,老朽袁天罡。”

  一陣光影閃過,現出個青袍策杖的老人。

  “袁天罡!”如玉呆呆地望著青衣人,道:“你也會隱身術?”

  “彫蟲小技爾,不登大雅之堂,但門外戒備森嚴,為了避人耳目,不得不用一下。”

  “袁先生,見過如玉姑娘。”李世民道:“她是李靖埋藏於此一著伏兵,此番非她相救,我只怕早已性命不保了。”

  袁天罡行近如玉,恭恭敬敬抱拳一禮。道:“袁天罡見過如玉姑娘,也代表太原眾家將軍謝謝如玉姑娘保護二公子的恩情。”

  如玉道:“李爺收我為記名弟子時,就有交代,一旦遇上太原李二公子,就算犧牲了性命,也要保護他的安全,小婢是在奉行李爺的令諭。”

  “李靖多智略。”袁天罡道:“果然是一代大將之才,二公子可否把丹九賜下,讓老朽一閱,看看能否認出它的藥性?”

  未持李世民吩咐,如玉已取出了收入袋中的紅色丹九,雙手奉上。

  袁天罡右手捏開丹九,聞了一聞,道:“很惡毒的東西。”

  置入一個酒杯中,用酒沖化。

  片刻間,酒中冒起白沫,如同燒滾的開水。

  袁天罡用木筷快起一片肴肉,放入藥酒之中,酒沫漸消。再挾出肉塊,肉塊已成乾枯之狀。

  袁天罡嘆口氣,道:“二公子幸未服下,否則心肺肝臟將都會為藥力戕害,逐漸枯硬,十日之內必死無疑……”

  “好惡毒的手段。”李世民道:“七絕道長果然心狠手辣。”

  頓了領,突然又道:“不好,七絕道長現仍在虯髯客的大營之中,李靖兄弟被接入大營內,莫要中了他的詭計才好!”

  “不妨事!”袁天罡道:“李靖知藥的本領絕不在我之下,此等絕毒藥物,如何瞞得李靖的雙目?”

  “袁先生!”如玉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張姑娘也在現場,李爺夫妻倆久別重逢,難免心情激動,觀察就未必細心了。”

  袁天罡微微一怔,道:“你是說……他們連李夫人也算計在內!”

  “大王是不會。”如玉道:“他不忍,也舍不得算計張姑娘。

  七絕道長就難說了,他號稱七絕,什麼絕事做不出來?所以小婢得去通知李爺一聲,要他小心防範。”

  李世民道:“七絕道長視我如階下之囚,所以傷我、下藥都有點強迫的霸氣。轉送藥物的鐘木魁,又有點粗枝大葉,才給了我們留藥未服的機會。七絕道長如果算計李靖兄弟,必將是計算精密不留破綻了。”

  袁天罡道:“如此說來,不可大意,老朽走一趟吧!”

  袁天罡取出藥酒,準備離去。

  如玉卻低聲道:“交給小婢,此物要處理得不留痕跡,鐘木魁並非粗心大意的人,只在未存防範二公子的用心,一旦讓他心中動疑,那就麻煩大了。”

  袁天罡微微一笑,道:“如玉姑娘如此細心,老朽安心多了,一切謹慎、忍耐,老朽未回轉之前,千萬不可和他們衝突。”

  一閃身,突然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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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去如飄風,形影頓失。”如玉道:“袁老爺的術法之精,絕不在李爺之下。”

  李世民點點頭,道:“江湖上異人眾多,這數月之間我開了不少眼界,那位七絕道長的衣著詭異,恐怕也是位精通術法的人。”

  如玉處置了藥酒,洗淨酒杯,籲口氣,接道:“二公子推斷不錯,只看七絕道長的衣著、形貌,當知其必具奇術。但二公子有李爺和袁老爺子這等高人相助,足以抗衡了。”

  李世民輕嘆一聲,道:“太原府凝聚的軍事力量如果先用在和虯髯客的決戰之上,就是一件很大的不幸了。”

  他心中憂慮這兩股力量的抗爭、對消,將給袁紫煙一個掌握全局的機會,但卻忍在心中未說出口。

  “二公子!”如玉低聲道:“大王掌握的力量非常雄壯,太原有多少兵力我不清楚?但雙方一旦大軍對陣,後果可能是兩敗俱傷。”

  “是的!”李世民道:“不能讓這場戰爭打起來,寧可讓虯髯客先入長安。”

  如玉沒有接口,她隱隱知道虯髯客有十萬甲兵潛伏,也知道天下多處亂民嘯聚,皇上正派出數十萬大軍四下征剿,但真正天下大勢形態就不是很清楚了,所以接不上口。

  李世民也未再說。

  此時此刻,人地兩不易,實非談論天下大事的時機。

  突聞鐵杖觸地之聲傳了過來!

  似是鐘木魁來了。

  事實上,聲音入耳,鐘木魁已出現行宮門外。

  如玉反應奇快,扶著李世民道:“二公子,我扶你到臥房休息吧!”

  鐘木魁舉步一跨,兩丈多的距離被他一步走完了,身子已到了李世民坐的桌子前面。

  終於露了一手絕世輕功。

  “二公子,哪裡不舒服啊?”

  鐘木魁雙目神光如電,逼注在李世民的臉上。

  李世民緩緩地道:“前胸……”

  心想:心、肝、肺腑皆在一處,說前胸總不會錯。

  如玉接著道:“服了那顆藥丸之後,不多久即感到前胸不適,木老啊!二公子如有閃失,小婢可負不起這個責任,要不要通知張姑娘一聲。

  鐘木魁心中暗忖道:“好霸道的藥力,李世民發病太急,還真不好向出塵那個丫頭交代。牛鼻子老道啊,這一次又被你耍了,李世民是你算計的,仇恨卻留到我老鐘的頭上,我和張出塵這場誤會,只怕是很難解釋清楚了。”

  想到窩囊之處,忍不住嘆一口氣!

  李世民暗道:果然是合作做戲,不知虯髯客是否也知曉這件事。

  “怎麼會這樣子呢?”鐘木魁道:“這幾天你日夜都和二公子膩在一起,酒後色,色後酒,連綿不絕,是不是傷了二公子的元氣?”

  “推到我頭上了!”如玉心中暗罵,口中卻道:“冤枉啊!木老,早些通知張姑娘吧!二公子一旦病情有變,張姑娘火上心頭,豈不要殺了小婢?”

  “嗯!這就很難說了!”鐘木魁道:“張姑娘也交代過老朽,善待二公子。如今被你搞成這個樣子,老朽就算想幫你,也未必能夠幫得上了。”

  如玉呆了一呆,忖道:完全推給我了,這個枯木、殭屍一樣的老小子也夠歹毒了!不行,我得讓他多招認一點罪狀,留個日後對質的口實。

  心中念轉,裝出無限的淒傷,道:“小婢一村女爾。生死何足掛齒,但二公子病勢怪異,小婢就算甘願頂罪一死,只怕張姑娘也未必相信!”

  鐘木魁沉吟不語,顯是被如玉這一言擊中要害。

  片刻,鐘木魁方道:“如玉,你真的願意代罪一死?老夫倒是想起一個主意了。”

  “小婢命如草芥。”如玉道:“活著不多,死了不少;如能幫襯木老一把,死而何憾?”

  鐘木魁道:“對!你的死,化解去老朽和張姑娘一場誤會,也算死的值得了。”

  “是!小婢該當如何?”如玉道:“還望木老指點。”

  鐘木魁點點頭,道:“李世民服用的藥物,將使心肝枯硬,很快將人事不省,但拖個三五日還不會斷氣。張姑娘進入行官,你就全力撞壁而亡,你一死,張姑娘什麼也無法問了。記著,要全力撞牆,立刻斃命。”

  如玉點點頭,道:“是!死無對證。小婢畏罪自殺,張姑娘就無法怪木老爺了。”

  “就這麼一言為定。”鐘木魁道:“不過,醜話講在前面,你如食言不死,落入老夫手中,那就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老夫要折磨你三個月,再將你挫骨揚灰。你如死得及時,老夫將華服上棺,厚葬於你。”

  “如玉不敢誤事,木老放心就是。”

  “再給你一夜歡娛。”鐘木魁轉望著李世民道:“明日老夫就點了李世民的穴道,以求保隱秘不洩。二公子,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老夫不打擾你了,今夜無限好,懷抱女多嬌,如玉姑娘對你一片真情,你要好好憐惜她呀!往事俱成煙雲夢,二公子,想開一些呀!今夜放懷且盡歡,明日黃泉路途遙;老夫又作了一件好事啊!”

  哈哈一笑,轉身而去。

  “好陰森、好冷酷!”李世民坐正了身子,道:“以嚇得人心驚、膽顫為樂,這個人已經全無人性了。”

  如玉微微一笑,道:“但他武功高強,能力敵千人,惡戰一日夜滴水不進,仍能戰下去,其耐力之強,大王亦是有所不及。”

  “這……這怎麼可能呢?”李世民道:“人是血肉之軀,怎能久戰不疲?”

  “所以鐘木魁不算是人了。”如玉道:“他把自己練得跟一般枯木一般,沒有愛慾,不能親近女色,除了能喝點好酒之外,再無別的娛樂了,剩下的只是戰鬥機械。”

  李世民道:“他無愛無慾,怎的甘願受虯髯客的節制?而且忠心不渝。”

  如玉道:“這中間恐非二公子所想的道義交往,一個人到了無慾無愛的境界,存在心中的可能是畏、恨二字,恨世人為什麼不和他一樣,形如枯木。

  所以他整起人來,狠得可怕,也畏懼能一擊制他於死的人,對那人就變得百依百順了。他認為大王能制他於死,就對大王忠心下二了。”

  李世民道:“聽起來大有道理,不知言有所本呼?難道七絕道長、李靖、張姑娘都沒有殺他的能力嗎?”

  “沒有所本。”如玉道:“這些論據都是妾婢暗中觀察所得,只從李爺傳了妾婢武功、術法之後,妾婢也開始留心周圍的人人事事。多年累積,得到了這些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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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不過,大王具有的神力威猛,確也是驚天動地,讓人一見之下,永懷敬畏,不敢生叛逆之心。”

  李世民心中暗忖道:“虯髯客神威凜人,是一位莫可小覷的大敵。”

  “有人來了,二公子請伏案假寐。”

  如玉低聲說著,一面伸出玉手輕輕在李世民的身上敲打。

  但聞步履聲響,龍將江森、虎將燕可並肩行了進來。

  兩人身後緊隨著手執鐵杖的鐘木魁。

  龍將江森道:“木老,二公子確似有一些不舒服的樣子,大王歡宴李靖,請二公子下山作陪,要怎麼交代才好?”

  “實話實說!”鐘木魁道:“告訴大王,今番作罷,來日方長啊!”

  虎將燕可道:“堅持請二公子赴宴作陪的是李靖,咱們如不能請得李二公子下山,只怕李靖要親自趕來探視。”

  鐘木魁道:“就算李靖親自趕來,二公子也是病了。老夫又不是說謊了!”

  “木老,這樣吧……”江森道:“我們問一下二公子,由他自己決定,他如要抱病參加,咱們就帶他下山;他如不願赴宴,咱們也不能相強。”

  鐘木魁道:“也好,你們親自問問他,由他自作決定。”

  李世民把三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但卻裝作未聞,伏案未動。

  只待江森二度喝問,李世民才抬起頭來。

  他看了龍、虎二將一眼,道:“將軍叫我嗎?”

  “二公子!”江森道:“大王請二公子赴宴大營,不知二公子中否前往?”

  “江森、燕可,你們說清楚!”鐘木魁道:“究竟是李靖要請二公子赴宴呢?還是大王要請二公子赴宴。”

  “李靖提議!”燕可道:“邀請二公子虎帳作陪,大王同意了,下令我等來見木老接人,說是李靖邀請二公子沒有錯,說是大王邀請也不算錯。”

  鐘木魁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既是大王有令,兩位就和李二公子商量吧!”

  李世民心中正是反覆思慮,是否該下山赴宴?如被七絕道長發覺了自己沒有服藥中毒,很可能會不顧一切的下手,一場宴會很可能變成一場惡戰,也可能是七絕道長的陰謀得逞,成就一場謀殺悲劇。

  而虯髯客也在宴會中,他如支持七絕道長,李靖絕難獨力支持,加上張出塵也是勝算極微,但李靖為了保護他,勢將力拚到底,這也就被一網打盡了。

  心中千回百轉,衡量過利害之後,搖搖頭,道:“大王的好意心領了,世民心胸脹悶,昏昏欲睡,恐怕難赴盛宴了。”

  “二公子如此說,我等不便勉強。”龍將江森道:“回覆大王就是,不過,李靖似是極為掛念二公子,也許會來行官探視,如玉姑娘好好的照顧二公子。”

  “是!”如玉道:“二公子的病情來得兇猛,徵兆卻不明,小婢不是大夫,不會用藥,只能盡力侍候了。”

  這是加重語氣,也是誘逼李靖上山探病的謀略。

  江森倒未想得如此深遠,點點頭,道:“我會告訴大王,差大夫上山,為二公子把脈診療病情。”

  燕可接過:“我們也會告訴李靖,由他決定幾時上山探視二公子。”

  “多謝二位將軍!”如玉道:“大夫診視過二公子的病情,小婢也可以解去心中一些壓力。”

  江森道:“我們隨同張姑娘,把二公子強邀上山,一旦二公子病危華山行官,我和燕可都有一份愧疚,二公子多多保重,我等回去覆命。”

  “恕世民不送了。”

  他裝得很像,頗有病勢逼人懨懨無力的樣子,連鐘木魁也看得有些不忍了。

  龍、虎二將匆匆而去。

  鐘木魁卻低聲嘆道:“把行宮中珍藏的千年老參取一支來替二公子煮一碗參湯喝了,這兩天要他活得快樂一些。”

  “木老不下令,只怕他們不肯交出老參。”如玉道:“那可是珍貴非凡之物,行宮中也存量不多。”

  “只有兩支了!”鐘木魁道:“我會要他們送一支來,大王神功非凡,也用不著這些補品。”

  轉身一躍,已失身影。

  如玉“噗”的一笑,道:“二公子作起戲來,可也是惟妙惟肖啊!騙一支千年老參煮湯喝,可以增加你十年功力。”

  李世民道:“如真是千年老參,可是得之不易,太原侯府中的存參,最名貴的一支也只有三百年而已。”

  “我聽說過這裡的兩支老參,可是貨真價實的千年之物。原本藏有三支,為了讓張姑娘劍術早成,大王把一支贈送張姑娘,煮成人參雞湯吃了,張姑娘能在一年多的時光中練成了馭劍術,那支千年老參應居首功。

  不是婢子多嘴,張姑娘對大王道似無情若有情,也難怪大王有些心醉。老實說,李爺如非早和張姑娘結成夫婦,現在要張姑娘重新選婚,是大王?是李爺?還是未定之天。”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李世民道:“虯髯客對張出塵用情之深,一眼可見。錯錯錯!把我李世民引來了華山行宮,也招來李靖到此。”

  如玉道:“如果未把二公子擄來呢?會是個什麼結果?”

  李世民道:“李靖夫婦不見面,就誤會難解,再拖個一年兩載,彼此都會淡了下來。虯髯客和張出塵的感情,卻因朝夕相處,與日俱增。後果如何?不言可諭了,就別說這中間還可能發生些意外事情了。”

  如玉呆了一呆,道:“二公子,你想的比妾婢還要透徹,李爺真要失去嬌妻,不知要如何痛苦了。”

  “如玉,不要低估了李靖,以他的俊逸、才華,正是天下少女們夢中的情郎,只要他鬆鬆口,美女會排隊以迎。

  你知道嗎?當今之世,除了張出塵、袁寶兒之外,還有一位仙女下凡一般的美女,名叫袁紫煙……”

  “二公子見過她嗎?”

  “見過!”李世民道:“論氣質高雅,姿容清麗,張出塵未必能及,李靖也見過她。”

  “李爺動心了?”如玉道:“世上還有比過張姑娘的美女,真是難以相信哪!”

  “李靖心中只有張出塵。”李世民道:“所以他不曾動心,但如張姑娘移情別戀,那就很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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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如玉問道:“那位袁紫煙是否喜歡李爺呢?二公子是否已看出一些苗頭?”

  “不能再談了!”李世民道:“他們都是這一代人中精英,都具龍鳳之姿,誰能妄作測斷?但願出塵姑娘情堅金石。李靖愛情專一,那才是一段人間佳話,美滿良緣。如玉,我們一同向天祈求,祝他們無難無災,佳偶天成。”

  “是!祝他們百年好合!”

  如玉真的閉上雙目,合掌當胸,默默地祝禱。

  李靖的神情很嚴肅,雙目盯在張出塵臉上看。

  他們將近一年沒見過面了。

  張出塵也凝神望著夫君,目光滿是溫柔、情意。

  燈光下,看美人,張出塵增添不少嬌美。

  “出塵,你瘦了,也倍增了清麗之氣。”

  李靖說出了第一句話。

  “相思惱人啊!我恨你好忍心,拋下我,一個人遠走天涯。”

  張出塵道:“全不念新婚燕爾的夫妻情意。”

  李靖道:“深閨纏綿,春情無限。出塵,你能練成這高深劍術嗎?我走開,是為了你好,成全你練成上乘劍術的心願。”

  “見過了李世民,我才知道你的恩情偉大。”張出塵道:“我自私,沉迷於練劍之中,逼走了自己的丈夫,你卻默默地承受了我的冷淡,不發一句怨言,成全我的自私心願。

  我好慚愧,竟然體會不到你付出深情愛意,反而感覺被你拋棄,二公子分析了其中情勢,才知道全是我的錯,李靖,原諒我!饒恕我!”

  張出塵撲人李靖的懷裡,緊緊抱住李靖,又道:“醒來才知夢中險,憶往事餘悸猶存。不要再離開我,要走,就帶著我一起走,天涯海角隨夫行。”

  “都已經過去了。”李靖輕輕拍著張出塵的肩背,道:“現在不是很好嗎?你已經練成響往的馭劍之術,心願得償……”

  張出塵接道:“可是,幾乎失去了丈夫,現在再讓我作選擇,我不要練劍了,寧可作一個煮飯洗衣的小婦人,終日隨侍夫君側。”

  “出塵,你會心有遺憾的。”李靖道:“事非經過不知難,當時你沉醉劍術的狂熱,連性命都可以拋棄,劍術不可不練,我如強力阻止你,你會恨我的,就算你溫柔的答應了,也會在心中留下了很大的傷害和遺憾,會讓你一生不快樂。

  我用全部愛作補償,也不能填補心中留下的遺憾,我怎能如此的自私?再說三元李靖的夫人也應該是縱橫天下,馭劍飛行巾幗英豪啊!”

  張出塵緩緩離開李靖的懷抱,道:“李靖,你真的這樣想嗎?”

  李靖道:“真的,我走得胸無塊壘,心安理得。只是你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中,竟然使劍術有成,進步快速,倒是出了我意料之外。”

  “難道你一點也不懷疑我?”張出塵道:“放心的離開我,遠走到數千里外。”

  李靖微微一笑,道:“不會,我相信你自己的主見,我的判斷不錯啊!我也相信仲堅大哥是一位很有義氣的人。”

  “李靖,人心難測啊……”

  李靖突然推開了張出塵,大聲喝道:“什麼人?”

  右手揚處,一片金芒疾向而出。

  張出塵也霍然拔出壁上的長劍,準備出手了。

  “是貧道,李爺的奪命金環更有威力了。”

  “是七絕道兄,請進房裡坐。”

  七絕道長推門而入,右手執著一枚金環,恭恭敬敬地遞給李靖。

  李靖神色平靜,笑一笑,接過金環,套在右腕上。

  張出塵卻面有不豫之色,道:“道長,這是我的閨房,道長悄然闖入,不覺得有點失禮嗎?”

  七絕道長道:“大王急令宣召李爺和張姑娘即刻入帳議事,傳報不及,還請張姑娘海涵。”

  “現在什麼時候了?”

  張出塵還劍人鞘,口氣冷然的道:“初更將盡,二更不到。”

  七絕道長道:“見兩位房中仍燃燈光,貧道想李爺既已歸來,彼此誼屬好友,大王召請兩位研商機密大事,也不便驚動他人,就貿然闖了來。”

  張出塵道:“也該先行招呼一聲啊!如是急切出手,有所損傷,豈不傷了和氣。”

  她似乎對七絕道長有著很深的成見。

  七絕道長沉深冷靜,一副古井不波的樣子,冷冷一笑,道:“正要出言招呼,但李爺已金環出手。”

  “出塵!”李靖道:“七絕道兄是大哥的心腹重臣,屑些小事就不用計較了。”

  “還是李爺豁達,貧道在大王營帳恭候,兩位請早光臨,大王也在虎帳等候了。”

  李靖奇道:“在營帳等候,深夜之中,還有軍情議論嗎?”

  “如非是軍情大事,貧道又怎敢貿然闖來?”

  七絕道長說完話,合掌而立,忽然間消失不見了。

  張出塵吃了一驚,道:“這是什麼武功啊?一個人不動不跑,忽然間不見了!”

  李靖道:“是遁術,七絕道長不但武功精絕,而且兼通術法,臨去時炫露一手,讓我們開開眼界。”

  張出塵道:“李靖,你也會吧?術法詭異神秘,殺人於無聲無息之中,任何武功也都無法抗拒它吧?”

  “也不盡然!”李靖道:“仲堅大哥的武功已達爐火純青之境,就非術法能傷。你的馭劍施展出手,也不是一般的術法能傷。”

  張出塵疑然道:“剛才他潛入我們住處,為什麼不施展遁術呢?那就不被我們發覺了。”

  “是的。”李靖道:“他本想保留下這個秘密,只是忍不下心中的怒氣,臨去秋波,是反擊你的責怪,說明了他不是怕你,只是忍讓。仲堅大哥身側有這樣的奇人,過去我們全無所知,不知道是否還有別的高手?”

  “還有一個鐘木魁。”張出塵道:“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們雖然義結金蘭,似是還未得到他的絕對信任,還有很多秘密不讓我們知道。”

  李靖沉吟一下,道:“走吧,別讓大哥等候太久。”

  進入了中軍大帳,李靖立刻發覺了這是一次十分重要的軍事會議。

  大帳中坐滿了人,足足有六十位之多。尤、虎二將之外。還有數十位穿著不同顏色的長袍大漢。

  排成一個馬蹄形,環圍著虯髯容而坐。

  七絕道長和鐘木魁坐在虯髯客的右首。

  左首兩個位子似是留給李靖和張出塵的。

  虯髯客對李靖和張出塵極為客氣,站起身子,道:“義弟、義妹請坐。”

  早已排好的位置,李靖也無法推讓,牽著張出塵坐入席位,也於眾目睽睽之下表現了夫婦之間親密和愛。

  七絕道長微微一皺眉頭。

  張仲堅卻來個視而未見,重重咳了一聲,道:“本王原有意和李世民合作,分頭進兵,攻入長安。但李世民縱情酒色,致身體不適,無法參加這場誓師大會。”

  李靖一揚雙眉,欲言又止。

  他忽然想到了這是一次早有計畫的軍事行動,在未瞭解內情之前,出言阻止,很難有說服的力量,倒不如先聽些內容再行發言。

  “義弟有何高見?”虯髯客道:“你回來得及時,天助小兄也。”

  李靖道:“小弟今日歸來,全然不知軍情,俟小弟瞭解至全盤情勢之後,自當提出意見,恭請大哥裁決。”

  “好!”虯髯客道:“七絕道長請說明這次行動佈署,再由李兄弟提出修正,作個決定。”

  “隋朝名將相繼凋謝!”七絕道長侃侃而談,道:“縱有餘者,也被隋煬帝猜忌罷職不是退休田園,就遭殘殺滅門,賢路閉塞,奸佞當道。

  隋煬帝縱情酒色,奢侈浮華,已耗盡國庫公帑,近年來天怒人怨,旱、澇成災,亂民嘯聚,隋煬帝不得不傾舉國之兵,四野剿撫,但亂源已成,遍地烽煙,長安城早已空虛,正是大王舉事之秋。

  我隱伏於中原的甲兵十萬,半數聚集長安四周,一旦起兵,不難一舉取下長安,活擄隋煬帝,擁大王登上帝位……”

  “慢來,慢來!”李靖接道:“據我所知,長安城中至少還有五萬禁衛軍,另有字文成都統帥的數千宮衛勇士,那是天下最精銳的戰士,以一抵十,其中至少有近百員豪勇之士當得武林高手之稱。進兵長安事,就算挑起了反隋旗幟,再無迴旋餘地。皇上可以下令征剿……”

  “縱有此心,也無此力。”七絕道長道:“貧道住在長安城中十年,目睹隋文帝擴展疆域,統一全國,隋煬帝謀兄霸嫂,毒父登基,建造迷宮,廣徵美女,戕害賢臣、能將,敗壞朝政,由盛而衰。如不早圖,讓別人捷足先得,就悔之晚矣!”

  “至於五萬禁衛軍原屬精銳之師,但統帥非人,積弱日甚,早已戰力消退,形同虛設。字文成都統率的宮衛禁軍確屬精銳,只是人數太少了,單用作保衛皇宮亦顯不足,哪裡還有反擊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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