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兩位請坐。”灰衣老者提起瓷壺,斟了兩杯茶,接道:“夜半客來茶當酒,兩位請用?”
袁紫煙緩緩在一張籐椅上坐下,道:“不是冤家不碰頭,老丈貴姓?”
宇文成都沒有坐,肅然站立在袁紫煙的身後。
“老朽姓李,姑娘既已入閣小坐,卻不肯取下面紗,讓老朽一瞻玉容?”
袁紫煙取下面紗,現露出絕世容貌。
“幸會了。”灰衣老人很仔細打量了袁紫煙一陣,接道:“姑娘,姿容超凡,應是來自九天的仙女?不知何事下凡塵?”
“老丈仙風道骨,分明是位世外高人,怎會一襲輕袍入侯府?”
“老朽李淳風,借住北嶺懸空寺,李侯爺小游金龍峽,捐銀修寺,得以結緣,遊蹤太原,暫棲侯府。”
“妾晚輩袁紫煙,練氣終南山,不忍見生靈塗炭,跌入繁華,身陷長安。”
李淳風道:“姑娘是知機中人,當知天意不可達?”
袁紫煙道:“天道運行有序,豈可妄加人力干預?”
李淳風臉色微變,良久之後,才恢復常態,道:“袁姑娘只是為賭一口氣嗎?需知天意難達,姑娘何不到五湖、四海走一走,體驗一下,民間的疾苦何在?”
“袁姑娘,三伏烈日汗透衣,秋風又送九月霜,萬民本已多苦難,人為禍亂更可慘……”
“老丈說的是!”袁紫煙打斷了李淳風的話,接道:“妾晚此行,就是要消弭去人為的禍亂!”
話不投機了?
情字誤人,袁紫煙似乎已準備不談天理,說國法了?
“可惜呀!可惜。”李淳風道:“老朽沒法給姑娘一個交代?”
“老丈的意思是?”袁紫煙臉色一變,冷冷的說道:“準備賴掉了?”
“言重了!袁姑娘。”李淳風道:“老朽一點微末道術,還不足干預天機?”
袁紫煙雙肩一晃,人已閃出閣外,仰望天上星宿,足足有一刻工夫,重返花閣。
她來去如風,宇文成都是就站在她的身後,竟也看不出她用的什麼身法。
“姑娘!”李淳風微微一笑,道:“老朽沒說謊吧?”神色平靜,一臉和藹。
“但老丈定然知道,他是什麼人了?”袁紫煙道:“以老丈深厚的道基,和長者風範,想來不會謊言推脫了?”
話說的很難聽,但也緊緊的扣住了李淳風。
“好厲害的袁姑娘!”李淳風無法否認了,搖搖頭,苦笑一下,道:“不錯,老朽知道他是誰。”
“老丈可以告訴我吧?”袁紫煙嫣然一笑。道:“能具此無上法力,應是一個極受敬重的前輩,妾晚絕不會輕言冒犯。”
李淳風點點頭,道:“老朽可以奉告,不過,不是現在。”
“老丈可是要徵得他的同意了?”袁紫煙道:“如若他不願意接見妾晚呢?”
“那就由不得他了。”李淳風道:“老朽答應了姑娘,一定真誠奉告,先行知會他一聲,只要花費一些時日,就不難追查到他隱身之處?”
“多謝誇獎,紫煙心領隆情,但不知幾時可聽到回音?”
“給老朽兩天時間如何?”
“紫煙從命,兩天後,再來此恭候佳音。”
“這裡只是我借棲之處,不宜多所驚擾。”李淳風道:“兩天後申初光景,老朽在長安居酒樓候駕?”
袁紫煙淡淡一笑,低聲道:“妾晚的住處,也已在老丈的監視之下了?”
“言重了。”李淳風道:“鶴鳴於皋,聲聞於天,再飲杯粗茶如何?”
“心領了,紫煙告辭,兩日後再行面領教益。”微一頷首,轉身離去。
宇文成都只覺兩人交談之中,忽而語含玄機,忽而相互推崇,竟然一句也接不上口,他這長安教場中選出第一好漢,殿前大將軍,宮衙總統領,這一次成了真正的跟班啦!
花閣右首的一道牆壁,突然裂開了,形如一道門戶,緩步行出了三個人。
一個面色金黃的大漢走在前面,身後緊隨著一個身軀高大的黑臉漢子。
最後一人身著青袍,面如冠玉,修眉入鬢,丰神俊朗。正是午間,步出侯府查看袁紫煙的年輕人。
這座花閣,看上去小巧精緻,竟然還有夾壁。
三個人對李淳風,都表示出了相當的敬重,抱拳施禮。
“先生,看起來,是很難說服她了?秦叔寶願和敬德兄,夜襲長安居,殺她們一個措手不及。”黃臉大漢說。
“對!”黑臉大漢接道:“秦瓊兄的一對凹面金鐧力敵萬人,咱尉遲恭一雙雌雄鋼鞭,也打遍山後未逢過敵手,宇文成都號稱長安第一好漢,敬德心中不服久矣,難得有此機會,正好讓他見識一下咱家雌雄雙鞭的厲害。”
“李靖。”李淳風望著身著青袍的年輕人,道:“你的看法呢?”
“不可輕敵呀!”李靖道:“宇文成都雖然號稱長安第一好漢,在下相信尉遲將軍和秦將軍的鞭鐧合璧,當可抗衡,可怕的是那位袁姑娘……”
“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有什麼好怕的?”尉遲恭道:“以你李少兄的精湛劍法,難道還勝她不過?””
“尉遲兄。”李靖微微笑道:“不可輕敵呀!看她全身散發著一片雲氣,當是一位術法非常深厚的人物?”
“不錯,她能窺破天象運行之機,道法的深厚,絕不可等閒視之。”李淳風道:“隋煬帝楊廣的手下,怎有著這樣一個超凡出眾的人物?”
“會不會高估她了?”大將秦瓊道:“她能直接地找入太原侯府,確也有點門道,但,這就更不能放過她了,先生,不能讓她破壞了‘移轉天運的大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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