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山河血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Babcorn 2018-12-25 15:4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6 119107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03
第330章 軍營內外

     邯鄲南郊的大營房宿舍裡,這座在過去的幾十年間先後易主的大營房,四下落滿了塵灰不說,就連舖位床板也是東少一塊,西差一塊的,這倒也不怪,這營房是當年北洋新軍留下來的營房,算算年頭都差不多快三十年光景了,雖說去年修葺一番,可骨子裡依然還是一副破敗的模樣,就像這用磚頭砌的鋪著木板大通鋪一樣,有些木板,沒準就是當年北洋新軍那會添制的。

    房門突然打開了,然後湧進一群士兵。這群軍裝上滿是泥污的士兵們都是一臉的疲憊,扔下槍支和行李,一瞧著營房竟然是這般的模樣,頓時罵罵咧咧地發著牢騷。

    “老娘來,這回總算是又活了條命!”

    “媽了個巴子,爺爺在山溝裡剿匪賣命,這他媽的好不容易進營休息了,怎麼營裡頭連個清掃的人都沒有嗎?”

    “能把腦袋囫圇個兒扛回來,就謝天謝地吧!”

    “當兵的就是這麼個命,罵也沒有用!”

    “咱們可是在長山塔打過日本鬼子的,要不咱們在前面擋著,沒準那小日本都……”

    “就是,狗娘養的,這他媽的誰還留了個雷子在床上,日祖奶奶的……”

    就在這會一名軍官青著臉走了進來,士兵們馬上鴉雀無聲,挺直了腰板立正站好。鄭浩明沉著臉說。

    “怎麼,現在還有命在這蹦達,都他娘的還不高興嗎?”

    原本正在那收拾著床鋪的韓小武,立即向前一步,立正敬禮大聲喊道。

    “報告團長,弟兄們累極了,說兩句糊塗話。不知道團長有什麼事請吩咐。”

    一見著韓小武,鄭浩明原本沉著的臉立即露出了一絲笑容。

    “小武,你怎麼還住這屋來了?”

    立正站在那裡的韓小武說道。

    “報長官,我的床位就在這兒。”

    按照新一軍的規則,連排長都是住在這大通鋪裡頭,因為韓小武是連長的關係,自然也就住在這地方,他這麼一說,鄭浩明道是先火了起來,

    “好你個韓小武,從今天起,你就給我搬到連部去。”

    這韓小武是新一軍最老的老班底——房山保衛團的老兵,去年在紅石嵐可是立下過戰功,若不是先生在出征前從北平綁架了幾名醫生,那些醫生把這小子的命給續了,保不住,這小子當初就把命丟在紅石嵐了。

    別看這小子,人瞧起來沒什麼讓人另眼相待的地方,可只要是見過他上戰場的,都知道這小子著實是一員悍將,當初在紅石嵐的時候,他就是提著衝鋒槍領著兩個步槍兵,在戰場上橫衝直撞的,硬是撞出了新一軍的“花機關陣”。

    在新一軍駐防邯鄲後,幾次清剿太行山一帶的土匪時,這小子更是屢立戰功,這次第四團進山清剿太行山丁老六,結果被丁老六牽著鼻子在山溝裡頭轉了半個月,最後差點沒讓丁老六襲了團部,結果這小子則拿著衝鋒槍,領著兄弟們打起了反衝鋒,完全不顧團部被襲擊的現實,直接斃了丁老六,現在連軍長都知道第四團有個打起仗來不要命,沒章法的韓小武。

    聽著團長的話,韓小武連忙說道。

    “回長官,我只是個臨時的代理營長啊。”

    鄭浩明聽著這話哈哈一笑說。

    “軍長因為你此次作戰有功,已經正式提升你為少校營長了!”

    旁邊的士兵們一聽,鬧哄起來,恭喜聲一片。可大傢伙都知道,這恭喜的背後,則是這次第四團進山剿匪,雖說成功全殲丁老六那股兩千多人的土匪,可代價卻是營連長掛了四個,全團傷亡一百多。

    韓小武又給團長敬了個禮說。

    “謝團長,也謝謝軍長。”

    鄭團長一笑說。

    “別光拿嘴謝啊,晚上咱們摸兩圈麻將?”

    對於出自東北軍的鄭浩明來說,他喜歡打麻將,晚上沒事的時候,總喜歡摸上兩圈。

    “不行啊,團長,你知道,我那會打什麼麻將。”

    鄭團長一拍腦門說。

    “忘了,你小子,打仗還可以,一到麻將桌上就在犯起混了,得,去你的營部當你的營長,好好帶兵,別給我丟臉,明白嗎?”

    “是,長官!”

    鄭團長一出去,營房裡百多號原本正抱怨著的士兵們哄的一聲,把韓小武給圍住了。

    “營長,連長,這下你成俺們營長了!”

    “營長,這裡您得請客啊!”

    “就是……就是!”

    曾是一個溝裡的賣命緣故,使得這間營房裡的士兵們對韓小武升了官,也不覺得拘謹,反而還打心眼裡為他高興。

    “好了,兄弟們,咱弟兄們去飯店裡海搓一頓,我肯定沒那麼多錢,上回打下盧溝橋時,大帥發了賞錢,還剩一些,刀疤臉,你拿著錢,帶幾個兄弟,去集上全買了豬肉和酒,能買多少買多,今天晚上,全營的兄弟們,來個一醉方休!”

    傻笑著,韓小武從口袋裡摸出幾張外國銀行的紙票,一把全塞給旁邊站著的刀疤臉,瞧那模樣,差不多也有七八十塊錢的樣子。

    “好嘞!營長,你就放心吧!這次刀疤俺肯定給您辦利落了!”

    刀疤臉接過錢笑呵呵招呼了幾個兄弟就要走時,韓小武又補充了一句。

    “記住了,一定得給錢!你要是敢強買……”

    “營長,俺知道,咱們新一軍不是丘八,咱們都是敢上陣殺鬼子的大英雄,欺負老百姓的事情,咱不干……”

    “營長,咱們去營部吧!”

    原本把床鋪在營長旁邊順子,早就麻利的把鋪腿捲了起來,現在營長是名副其實的營長,自己可不就也是名副其實的衛兵了。

    “好了,兄弟們,別光顧著嘮叨,大傢伙打了小半個月仗,能活下來也不容易,床鋪好了,好睡個安坦覺不是!”

    “營長,你就放心吧!俺們有嘮叨,那也是嘴上過乾癮,有營長的大塊肉喂著,一准的,沒二話,兄弟們,營長吩咐了,趕緊的,麻利幹活!”

    在這軍營之中的笑聲連成片的時候,拿著錢的刀疤臉便帶著幾個兄弟出了營,直奔軍營對面的一家酒館,那家掛著“老劉滷菜”的酒館,是平素大傢伙最喜歡去的地方,那地方沒別的菜,可對於這群當兵的來說,三四個人,切兩斤豬頭肉,再打上幾斤老白干,再加一份花生米什麼的,也不過就是塊把的錢事,可難得喝個高興,自然也就成了當兵們的喜歡來的地方。

    “劉一刀,今個送上門給你個大生意……”

    人還沒進滷菜館,刀疤臉就已經嚷了起來,他一邊嚷著一邊把鈔票朝櫃上一揚。

    “今天你這店裡有什麼,爺們都給包圓了!”

    “好嘞,這剛出鍋的肉,要不先給你和弟兄們一塊切一塊……”

    說道著,老劉頭人卻從抓鉤從滷菜鍋裡紮上來一塊肉,麻利的切成片,裝在盤子裡,又吩咐夥計倒了兩斤酒。

    “刀爺,這可有陣子沒瞧見您了,這是有啥喜事啊!”

    “啥喜事,俺們連長升了營長,奶奶個熊,也就是拿命換的頂戴……”

    對於這送到嘴裡的便宜,刀疤臉和身邊的幾個弟兄自然不介意,立即劃著拳喝了起來,而在他們喝著酒的時候,那划拳聲甚至能一直傳到後院,而在後院的地窖中,兩名趴在桌子前的年青人,聽著划拳聲,只是微微抬一下眼簾,隨後便繼續聽著從耳機內傳出的聲音,在他們面前,幾部機器亮著燈,幾部機器上磁帶轉盤轉動著。

    在過去的幾個月中,他們一直在這裡從事著監聽著工作,每天的工作都極為枯燥,就在趴在這裡,記錄著在那裡傳來的每一句對話,

    突然,其中一個人像是聽到什麼似的,他左手捂著耳機,右手則按下面前設備的按紐,同時開始用筆作起了記錄。

    “公司的發函……50名軍官……委任於各部隊……”

    翻看著曾澈送來的監聽報告,管明棠鎖著眉頭,在監聽報告中,似乎在新一軍軍隊對於公司委派軍官的舉動,有一些牴觸,而牴觸並不是從高勝侖那裡發出的,而是新一軍第二師,他的前身是中央調派的149團,師長是王潤波,正是他提出的反駁意見。

    從商學院一期學員中抽調50名優秀學員進入新一軍“實習”,實際上是管明棠的試探之舉,用以試探高勝侖以及新一軍內部他人的心思,這表面上的“實習”,實際就是摻沙子,一步步的通過“補充軍官”,通過掌握部隊基層的方式,進而實際對新一軍的徹底掌握,王潤波等人顯然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強烈牴觸,至於其它人,至少在心裡上,他們還是親近公司的。

    “清泉,對這件事你怎麼看?”

    放下的手中的報告,管明棠看一眼曾澈,這份報告中的監聽記錄,是調查局利用自己在俄羅斯購進的軍用監聽器材獲取得的信息,現在只在少數幾個特殊的區域使用,等將來如果能實現社會自產的話,也許這種監聽會進一步擴展開,監聽的對象也會越來越多。

    “老闆,我怎麼看並不重要,”

    並不重要的原因很簡單,老闆還是沒有下定決心,或者說,那些人還沒有表露出需要下定決心的“跡象”,因此,看法並不重要。

    “南京那邊傳來一個消息,也許老闆您會有一些興趣!”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6 17:4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04
第331章 汪精衛的心思

     7月中旬,江南正值盛夏的時節,作為一座古城南京有太多可以觀賞的地方——中山陵的莊嚴與明孝陵的幽深渾然一體,夫子廟的繁華與秦淮河的燈影晝夜更迭,揚子江的寬廣與石頭城的蒼然令人遐想,當然對於民國二十三年的人們來說,南京最為誘人的恐怕還是那國民政府的神秘誘人前往……

    可實際上,南京的國民政府並不神秘,眾所周知,在一。二八事變後,蔣汪第二次合作,構成了眾所周知的“蔣汪共治”,蔣主軍、汪主政即為南京那變幻莫測的政治風雲平添了許多風雲,又使得南京政權得到了某種程度上的鞏固。

    下午三時許,似火的驕陽灼烤著大地,時進盛夏的南京比以往“消停”了不少,早在數月前,隨著廬山軍官訓練團的開營,那位“軍事第一人”已經離開南京,前往廬山“避暑”,一時間南京成為了行政院的天氣,時至伏暑,行政院內的蟬聲響成一片。

    行政院院長辦公室內,一陣陣蟬聲如擾人的暑氣,襲向正端坐在辦公室內的汪精衛,因為眼前的這個客人,並不是討其所喜的緣故,他偶爾會把視線投向窗外,一邊還要發揮他的特長用言語應付著面前的客人,好不容易用了半個鐘頭,方才把客人送走。

    “名浚,下次,像這樣的市儈之人,就不用來見我了!”

    在送走客人之後,有些懶散的坐於辦公桌東則的沙發上,喝一口茶,汪精衛略顯疲憊的對黃秋岳說了一句,先前接見的是一位來自福建的商人,初時還顯出幾分教養,可通過一番抵足而談,他便發現那人市儈至極,與那樣的人交往,實要是無趣的很,

    “是,是,請先生放心,以後定然不會了……”

    黃秋岳嘴上應著,可以後,誰知道呢?作為先生的秘書,將一些人引薦給先生,正是他的“責任”,同樣也是他的“權力”,有時候,他都有一種錯覺,即便是作為中國第一人的汪精衛,也要任由自己這位主任秘書擺弄。

    當然,這個念頭,也就是在無人的深夜中自己得意一番罷了,在人前黃秋岳絕不會表現出這種得意,反倒是極盡恭敬的小心翼翼的從事著自己的“工作”。

    “先生,雖說這些商人極是市儈,可也總有用得之時,”

    因為中午沒有午休的原因,此時汪精衛,只感覺眼簾有些沉重,但在聽黃秋岳如此說道時,他卻是極不贊同的搖頭說道。

    “名浚,那是因為你沒見過真正的商人!”

    在道出這句話的時候,汪精衛的腦海中浮現出去年於武漢漢陽鋼鐵公司開爐那天的場面,從那之後,每每在夢中他總是會浮現出那萬人歡騰,人們神情激動的高呼“歡迎”的一幕,自然的,也少不了那個年青人。

    只可惜……那個年青人是蔣介石的人啊!

    揣摩上意,這是為官更是為秘書的晉身之道,瞧見先生的神情變化,黃秋嶽立即知道他心中在想著什麼,雖說去年先生去武漢,因為身體原因他並未隨行,可他也知道,從那次武漢之行後,先生對管明棠似乎頗為欣賞,只不過因其為蔣氏之人,而無法引為已用,此時瞧見先生臉上的可惜之色,黃秋岳還是想到北方公司駐京辦送來的例禮。

    “先生所言極是,不過當今中國啊,能入先生之眼的商人,怕也沒有幾人了!”

    點點頭,汪精衛贊同道。

    “商人本性市儈,置身商海,但能保持赤子之心的少之又少,能保持赤子之心,又能成就一番事業的更是幾無二人!只可惜……”

    一句話透出了欣賞,一聲嘆息又透出了可惜,而黃秋岳便接腔說道。

    “若是換成旁人知道先生如此欣賞自己,恐怕……”

    “他終歸是那邊提攜的人啊!”

    雖說未提名字,但汪黃兩人卻像是心意相通似的在那裡說道著。

    “先生,其實也不盡然!”

    “哦?名浚,說來看看!”

    身體微微前傾,汪精衛煞有興趣的看著黃秋岳。

    “先生,你知道,去年義勇軍五十八路軍一事……”

    義勇軍五十八路軍,汪精衛豈會不知,在他點頭時,黃秋岳已經說道了起來,從管明棠如何通過宋子文面呈蔣介石,又到何應欽如何命令五十八路軍死守,後來又是管明棠在邯鄲建北方公司新區,到最後五十八路軍改編新一軍。

    “……這新一軍是五十八路軍改編而成,可管哲勤這位副司令卻落了空,若是說管明棠心裡沒有一點怨言,誰會相信,若非如此,他又豈會從去年到現在,身不入南京,現在……”

    雖說這一切都是公開的“秘密”,可被黃秋岳如此一聯繫,汪精衛的眼前卻是一亮,他明白了黃秋岳的意思,黃秋岳的話裡透出來意思非常簡單,沉思片刻後,汪精衛的眉頭卻是一皺。

    “名浚,咱們這邊,沒什麼可以給他啊!”

    示好以人,收籠人心,這是政治上的最基本法則,可思來想去,在汪精衛看來,行政院能給他的,幾乎沒有他能看上眼的,拿不出可以籠絡人的工具,自然也就沒有了底氣。

    “錢,他自然不缺。先生可記得,當年張季直在世之時,南通各縣縣長、鎮守使等地方軍政官員到任後,第一件事就是拜訪張季直,警察局辦案也常向他請示,法院審案亦常向其請示……”

    “當年張氏一族,在南通可以說是形如……”

    話未說完,汪精衛只覺眼前一亮,當年張季直在南通可以說得上是“君臨天下”,一是靠的他的實業,而則是頂著“狀元”之名,相比之下,管明棠以外人而臨邯鄲,當初他之所以千方百計的把新一軍安在邯鄲,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避免地方上“欺負”他這個外地人。

    權!

    現在管明棠或許不差其它的,他所差的就是權力,他之所以同那位的關係冷淡下來,不正是因為,那位甚至連一個“副軍長”的名義都不願意給他,沒有那個名義,他管明棠不過只是一個任人魚肉的商人。

    “……現在,他甚至不得不托庇於他日對於有所求之人,這又豈能讓他心甘?先生,或許,一個實業家的稱號,幾塊勛章,他管哲勤看不上眼,但若是咱們……”

    聲音微微一頓,黃秋岳把話留給了先生,汪精衛思索片刻後說道。

    “省長任命牽涉甚眾,若是冒然任命一商人為省長,恐怕茲難服眾,到時只會徒生禍端,縣長太小,甚是無意,一個縣長,在河北那地方,也就是幾千上萬塊錢的事兒,若是想讓他心動,怕是要在河北另設一個行政督察區啊!”

    在國民政府北伐成功之後,當時長江中下游各省及部分邊遠省份,出現了介於省縣之間,名目各異,職能不盡相同的各種准行政機構,雖然立法院不予通過,但各省仍在施行,而國民政府也不得不承認這種現狀。

    因此,民國二十一年8月6日,行政院頒布由院長汪精衛、內政部長黃紹竑聯名簽署的的《行政督察專員暫行條例》咨請蘇浙皖贛等省查照辦理,行政督察專員制度正式確立。同年八月開始在豫鄂皖三省施行,而在去年9月,華北善後於河北設立兩個行政督察區,對於這界於省縣之間的權力機構,汪精衛自然並不陌生。

    “這行政專員專屬督察區內一切軍民事物,到時,他即不用托庇於他人,又可得商實之利,先生高見!”

    見先生主動提出設立“行政督察專區”,黃秋岳在輕拍馬屁時,心下又是一陣得意,他知道,今天,只要一個電話,那邊自然會把孝敬給他送到府上,一直以來,北方公司對他這位秘書長可謂是孝敬有加,時間長了,自然的,黃秋岳希望在某些方面給予對方一定的回報,而在他看來,現在正是給予一定回報的時候。

    鎖著眉頭,汪精衛卻又搖頭說道。

    “這行政督察專區設立,雖由行政院批准,但華北局勢特殊,前有北平軍分會作擋,即便你我有心,只怕亦難插手啊,再則,於河北再設專區,只怕會引起反彈啊!”

    雖說心知設立行政專區,可以收攏管明棠之心,但行政院對於行政督察專員之增長是每欲遏制,至於軍事部門則每欲增長,畢竟大多數行政督察專區專員皆為軍事長官。

    “先生,您之所以欲遏制專區數量,不就是因為其呈小軍閥之勢嘛,可那人,也就是想謀些地利,免得手庇他人罷了,至於北平軍分會,想辦法繞開軍分會便是了!”

    “繞開……”

    在汪精衛皺眉思索時,黃秋岳卻悄悄的朝著牆邊的地圖走去,汪精衛的視線亦隨著他的走動移動著,最終投在地圖上,見黃秋岳站在地圖邊,汪精衛便走了過去,他的視線在那副中國地圖上仔細看了一會,便明白了黃秋岳的意思來,隨後他神情嚴肅的說道。

    “河北局勢,實在過於特殊!”

    聽著先生的話,黃秋岳在心下笑著,他知道,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先生雖然沒有明白,可他話裡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了。

    “先生明見,正是因為河北局勢特殊,所以方需特殊對待之!”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04
第332章 這一天

     初夏的南風吹走了春天的尾聲,橘紅色的夕陽給大地塗上了迷人的色彩,白雲在光輝渲染下變得斑斕有趣。在這春末與初夏的交替中,一切都顯得格外柔和與浪漫。這些由餘暉折射出的色彩,瀉在油亮的福特轎車的玻璃上顯得相當刺眼。在這刺眼的亮光中,不時地映現出一些路邊的樹影、行走中的人影和臨街的建築物影子……

    一輛黑色的福特730轎車正徐徐行駛在新區的公路上,在駛出檢查站之後,然後慢慢地提速沿著公路上朝著西邊的山區駛去,夜色已經像一張黑網一樣逐漸地向大地籠罩下來。

    坐在汽車的後座,管明棠的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這種微笑是發自內心的,就在今天,在曾澈那裡證實了一個好消息——邯彰督察專區,在未來一兩個星期內,提案就會由合適的人選在行政院提出,接著會獲得批准。

    想到這,管明棠到是佩服汪精衛,準確的來說,是那位在歷史上幾年後會淪漢奸,與兒子一同被處決的黃秋岳,人困送枕頭是什麼感覺,或許就是現在這種感覺了。

    在公路的十五公里處,有一條黑色的瀝青路向右邊延伸。這條僅有兩個車道的路直通附近的山溝,路的兩旁林立著松樹和杉樹,在天路延伸進來的三百米處有一個崗亭,幾名全副武裝衛兵在那裡站崗放哨,這裡實際上是管明棠的一處別墅所在,在他的車到達這裡,大鐵門立即打開了,汽車緩緩地駛進。

    山裡的夜色有些幽深,就是月色也比城裡蒼白。附近的山林之中偶爾會發出幾聲鳥鳴,倒是一些無名蟲的叫聲斷斷續續。路邊的燈光並不是很亮,顯得比較寧靜,很快,汽車便駛進小山環繞、掩映於綠眾中的別墅,這是一棟三層高的仿古別墅,因為這裡環境清幽的關係,所以管明棠才會在這裡修建立這棟頗富民族風格的別墅。

    在一定程度上,相比於城中的別墅,這裡才是管明棠真正的“家”,這個別墅雖說面積不菲,但是能給管明棠家一般的感覺,在這裡,可以遠離很多事物,得到片刻的放鬆,回到家中,管明棠先進入廚房,傭人們早在他來的路上,便準備好了晚餐,不過按照慣例,他會等李竹筠過來一起共進晚餐。

    不一會,李竹筠便回來了,伴著那襲香風撲鼻,管明棠便輕輕地抱住她問道。

    “忙了,一定很辛苦吧,來,我們先吃飯,你也餓了吧?”

    片刻的溫存,管明棠知道,這或許是自己唯一能給她的了,畢竟……也許在將來,這樣的溫存只會越來越少。

    雙手勾住管明棠的脖子,李竹筠不能嬌嗔的說道。

    “管大官人,今天小女子心情不好哇!”

    “嗯?為什麼呢?”

    見李竹筠的臉上帶著笑容,管明棠便知道她是向自己撒嬌。

    “還不是那部電影,一個鏡頭前後拍了十幾遍,……”

    自從經歷過上次的牢獄之災後,李竹筠便不再過問生意,就在一個多月前,她主動的要來了一個新“工作”——電影演員,而之所以要這份工作的原因非常簡單,因為劇本是管明棠寫的,而這個秘密,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

    “很辛苦嗎?那就不拍了,”

    管明棠開著玩笑說道。

    “現在還來得急換人呢?”

    “不要!”

    李竹筠的拒絕換來的是管明棠的一陣大笑,這部電影是新成立的“印象電影公司”的第一部作品,而電影的劇本則是管明棠在後世委託他人按照他提示的那個故事大綱編寫,隨後管明棠又稍加“潤筆”將其變得更有特點一點。

    劇本的內容在後世屬於爛大街的內容,就是兩個身份各異的年青人離開家鄉來到城市中奮鬥的故事,實際上就是講魔窟一個不憑關係、不走後門,在一個城市中,歷經挫折與失敗,完全依靠個人奮鬥,最終獲得個人成功的故事,故事很簡單,也很直白,無非就是關於夢想與奮鬥的故事。

    而這正是管明棠拍這部電影的目的——傳遞“正能量”,準確的來說,是傳遞自己所需要的正能量,而竹筠則在其中扮演夜校老師,也是其中一個男主角的追求女孩。

    “咦,今天你的心情似乎不錯啊!”

    “嗯!”

    點點頭,管明棠笑了起來。

    “要不了幾天,你家老公我啊,沒準就商而優則仕了!”

    管明棠笑著將剛得到的好消息和李竹筠分享著。

    “邯彰行政督察專區,下轄十二縣,北至臨洺關,南至黃河,地跨河北、河南兩省,人口差不多有將近五百萬人口,而你家老公我……就是將來的邯彰行政督察專員!執掌邯彰行政督察專區軍政大權!”

    管明棠的語氣中透著濃濃的得意之色,如何能不得意呢?在另一個時空之中,自己在仕途上取得的“成功”,不過就是掛職的大隊書記,而在這個時空,自己卻成為了——嗯,與市委書記相當級別的官員,而且這個專區專員不同於一般意義上的官員,表面上他是受省政府的指揮監督,管轄區內各縣市行政、財政,以及區內各縣保安團隊、水陸公安、武裝自衛民眾組織,以及清鄉剿匪之事,可實際上,他卻又半獨立於省府之外。

    “原本行政督察專區,就幾乎獨立於省府之外,而這個邯彰行政督察專區,一半在河北、一半在河南,也就是說,河北管不著我、河南也管不著我!”

    抱著李竹筠躺靠在沙發上,管明棠的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這汪精衛實在是太體諒人心了,原本自己所謀劃的不過只是邯鄲一地之權,誰曾想他為了繞開北平軍分會,竟然弄了這麼一個“跨兩省”的行政督察專區的專員給自己,自己不僅獲得了現在迫切需要的權力,而且更為重要的是在彰德一帶還有後世著名的“中原油田”,有了這頂官帽子,自己可以名正言順的開發豫北的各種資源。

    但在另一方面,之所以能讓管明棠如此興奮的原因,是這個邯彰行政督察專區因地轄兩省之地,這種跨省而設,使得兩省表面上對其都有管轄權,但實際上,兩省對其卻陷入“想管而管不到”,因為相對於一方省政府,邯彰專區地跨兩省,直接導致了省政府政令、措施不能於專區內完全實施,而專區即可以“不易分割地方”的理由加以推托,從而拒絕實施省政府的政令、措施,

    而這等“無省之名,而有省之實”,甚至於可以說,形成了一個地方上的“小獨立”,在省裡管不到,高高在上的南京行政院又豈會越省而問地方事物?這不是“獨立”什麼是獨立?

    望著滿面歡喜之色的管明棠,在這一瞬間,李竹筠只覺得他似乎變得極為陌生,似乎不再是過去自己所熟悉的那個人了。

    “明棠,你真的很喜歡做官嗎?”

    做官?

    李竹筠的疑問,讓管明棠一愣,然後收起臉上的笑容說道。

    “我不是喜歡做官,而是這樣,做起事來,更方便一些!”

    見管明棠一下子嚴肅起來,感到自己的話確實破壞了氣氛。她趕緊將一切都拋置腦後,柔情地看著管明棠說道:

    “明棠,我們吃飯吧!”

    窗外的明月升了起來,淡淡地穿過樹林,映在別墅的紗窗上。本來這是一個多麼溫馨而浪漫的夜晚,窗外的明月、樹影,還有山谷底下的溪水。寧靜中有動感,黑暗中有亮光。而窗內那美女、人影,還有紅酒和不斷飄出的美味。這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妙,那樣的絕倫。

    用過晚餐後,管明棠和李竹筠幾乎是挽著雙手,擁著雙腰來到客廳。軟綿綿的地毯,富有彈性的沙發,柔和的燈光,再加上那柔和的音樂聲,還有那飄逸的紗簾,再加上今天的喜事,所有的這一切都給有幾分醉意的管明棠難以言表的激動,此時激動往往會轉化為另一種衝動。

    這時,李竹筠已經用她那纖纖的小手,溫柔地貼在管明棠的胸口。感覺著她的溫柔,管明棠微閉著雙眼,嘴角溢出一絲酒味,與她身上的香水味交替在一起,然後輕輕地說了一聲:

    “竹筠……”

    感覺到男人的慾望,李竹筠卻悄聲說道。

    “我們還沒有沐浴呢,等你酒退了再洗,聽說酒後會傷身體的。”

    可她邊說邊用她那兩片薄而紅的雙唇,雞啄米似地在管明棠身上留下刺激的香吻。

    不屑一顧地笑了笑,管明棠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女人,想到自己和她的第一次。

    “誰說的?我們第一次不就是喝醉酒時,我不見得有傷身體,沒準還可以解酒呢。”

    說完將管明棠便將自己的手伸入李竹筠的身體裡。

    “怎麼了?這麼快又受不了了?還沒有沐浴呢。”

    “您好壞,快來吧!”

    也許受到管明棠的刺激與挑逗,年青的身體經不起挑逗,一下子顯得急燥起來,渴望著一種赤裸裸的真實世界的來臨。

    見李竹筠的眉宇間湧上紅暈,管明棠便知道是時候了,那慾望開始燃燒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在慾望得到渲洩之後,看著躺在床上那僅著一層綢單身的曼妙軀體上,管明棠的嘴角溢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慾望,慾望幾乎是人類的本能,從求生的慾望,再到性的慾望。可對於很多男人來說,也許對權力的慾望和金錢的慾望更為強烈。但是,人的求生慾望是一種本能,而性的慾望則是一種天賦。那麼,對權力和金錢的慾望就是後天到了一定程度膨脹起來的一種人性貪婪。

    在腦海中卻翻山倒海似的冒出這麼一個念頭的時候,管明棠臉上原本浮動著的得意的微笑卻又變成無奈的笑容。

    “這是人性的貪婪嗎?”

    站在窗邊,望著窗外的那籠罩於夜幕中的大山,管明棠的內心中卻又浮現也一個聲音。

    “我只是……”

    是了,我是為了獲得成功的保證罷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04
第333章 行營之內

     7月底的江南已是熱浪蒸人,不過在南昌市內東湖百花洲上,卻依然是一片清涼,徐徐涼風於湖面吹過,吹去了百花洲上伏暑的燥熱,而在百花洲上那棟佔地3300平方米,氣勢宏偉的省公立圖書館外,執勤的軍警特憲的軍裝上依然是透著汗跡,這裡便是南昌行營所在,事實上這棟有著南昌三大建築的省立圖書館,在落成兩個月後,便成為了“海陸空軍總司令南昌行營”。

    此時在南昌行營會議室裡,門窗緊閉,雖說那房頂的吊扇搧動著徐風,可會議室內的空氣卻顯得有些火爆。戰場上的火藥味,隨著從前線趕來赴會的眾將軍的到來,在會場上瀰漫著。

    在過去的近一年之中,坐陣於南昌行營,指揮南方的剿匪事宜的蔣介石,總算是在遭受了四次失敗之後,迎來了一場勝利,準確的來說是即將到來的勝利,擊退了六路抵禦之敵,通過堡壘戰術對其步步進逼,可以說勝利指日可待,幾乎是觸手可及了。

    而今的這場會議,蔣介石召來各路高級將領,召開最高軍事會議。開個“軍事檢討會議”,總結總結過去一年間的成敗得失,同時敲打一下諸位將領,讓他們且慢驕縱,再一次強調“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的必要性,總之,這是為最後的勝利作最後的一次準備。

    會議的進展極為順利,不過是到了傍晚,會議便結束了,各部將領隨即各自返回前線,而蔣介石卻無法放鬆下來,當軍事上的問題結束之後,他又不得不考慮政治上的問題,即便是所謂的“蔣主軍、汪主政”的政局分劃中,他也必須要分出更多的精力專注於政治,為此,他特意招來了楊永泰。

    “委員長,深夜叫我來,有什麼急事嘛?”

    楊永泰一進門,便急忙問道。

    蔣介石正背手駐足窗前,望著漆黑的夜空。聽到說話,慢慢轉回身。這時他倒像不著急似地,眼光在楊永泰的身上停足有半分鐘,看著這位被他稱為“當代臥龍”的親信心腹,從五年前的“削藩”中“以銀瓦馮、以政決閻、以軍攻李,外交東北”,再到今年的“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的成功,皆是眼前的“當代臥龍”之功,而在他專注剿匪事物時,楊永泰一方面要組織黨政軍一體的政治、經濟攻勢,同時還要為其處理政務,而現在,之所以請他過來,正是為了南京的事宜。

    “暢卿,請座!”

    在和楊永泰說話時,蔣介石顯得很是客氣。

    “現在,南京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雖說遠離南京,但是蔣介石從未放鬆過對於南京的“注意”,而作為其最信任的幕僚,楊永泰不僅有很大的權力,所有的重要軍政文電,都須經其先行過目之外,同樣許多政治之事,甚至由其越權代蔣處置,不過也正因為其在行營,可謂是專橫跋扈,而與國民黨各派系積怨甚深,對此,蔣介石深知,同樣楊永泰亦是深知,但他不得不如此,這正是智為人所用必須要承受的代價。

    “委員長,南京那邊局勢還算穩定,暫時沒有什麼大的變故。”

    在心下斟酌一番後,楊永泰的話語顯得有些兩可。

    “暢卿,我知道,這一陣子你忙的可謂是不可開交,今日剿匪之順利,你當居首功,但是……”

    話聲微微一沉,蔣介石的臉上卻依然帶著笑容說道。

    “對於南京那邊,還是要加倍關注的,畢竟,這邊關係國家穩定,可那邊亦關係到國家根本啊!”

    “委員長,永泰失職。”

    雖說著失職,可楊永泰的面上同樣面帶微笑,只聽他繼續說道:

    “行政院那邊與各院互牽涉,新聞天天有,可事情嘛……不過,最近,行政院倒是做了一件事,惹得北平軍分會那邊,似乎有所不快。”

    “哦?”

    蔣介石一愣,怎麼行政院又同北平軍分會扛上了?

    “慢慢說。”

    “是這樣的,這個月,行政院提請設立以邯鄲、彰德兩地設立邯彰行政督察專區……”

    蔣介石伸手打斷了話頭,面上也流露出好奇之狀。

    “暢卿,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行政院那邊不是反對設立行政督察專區嗎?”

    何止是反對,用汪精衛的話來說,根本就是“再行軍閥誤國”,也正因如此,當初他可是前後和汪精衛勾通數次,方才獲其同意,而每一次南昌行營設立新的行政督察專區,其都會在南京指責一番,讓蔣介石頗為心惱,卻又沒有任何辦法,現在汪氏竟然自願添設行政督察專區,豈不讓人好奇?

    “可不是嘛,過去汪院長之所以反對設立行政督察專區,一來是擔心再致軍閥禍國之憂,二來則是考慮到行政轄屬破壞,當然,其意在借此離間中央與地方,從而為已漁利,可這次,他不僅主動添設行政督察專區,而且又是地跨兩省,可以說,這種情況,除去南昌行營鑑於匪區情況特設外,他省尚無此先例!”

    楊永泰的臉上帶著一絲嘲弄之意,政客從來都是如此,他們反對是為了政治,他們贊同同樣也是政治上的需要。

    “邯鄲屬河北、是彰德屬河南,下轄12縣,河北,邯鄲、磁縣、肥鄉、成安、大名、廣平,可河彰德、漳臨、湯陰、林縣、淇縣、輝縣,轄區內人口達到四百萬之眾……”

    此時蔣介石則是一言不發的沉思著,好一會之後,他才開口問道。

    “這專區專員是誰?”

    “管明棠,管哲勤!”

    “是他!”

    蔣介石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那個曾讓他很是欣賞,後來卻又很是失望的年青人,怎麼會是他呢?可下一瞬間,他便明白了原因所以。

    “難怪,難怪,怕這就是的汪兆銘越兩省而設邯彰專區的原因了!”

    “可不就是,若是河北省設邯鄲專區,只需由河北省上報軍分會,由軍分會同意,往行政院備案即可,而現在汪兆銘卻是跨兩省政區而設的邯彰專區,實在是……”

    “實在是損公肥私,居心不良!”

    說完,蔣介石乾瘦的臉上擠出一絲乾笑,轉向楊永泰問道:

    “汪兆銘不惜損兩省行政而設邯彰專區,所為為何,豈是為國家?非也?其所為只為賣好於他人,收攏人心為已用,此等政客實為國家之害!”

    委員長嚴厲的訓斥只讓楊永泰的腦子飛快地轉著,馬上明白過來,恐怕還是因為管哲勤的緣故,對這個年青人,委員長從沒有掩飾他的欣賞,即便是楊永泰以及政學系諸人也是極為欣賞,可欣賞總歸是欣賞,有一些事情,他們還是要從大局上考慮的,也正因如此,導致其對委員長或許產生一些誤會、甚至意見。

    只不過,楊永泰沒想到的是,現在汪兆銘會這麼快便從中插上一手,而且這邊還無力反對,實際上軍事委員會這與行政院那邊的對抗,雙方都有一種默契,前者的“軍事需要”,後者不予過問,而後者的“行政必須”,前者則不予過問。

    “這個管哲勤……”

    眉頭猛的一鎖,蔣介石的臉色顯得很是不善,想到管明棠這個他曾極為欣賞的年青人,此時竟然轉投汪氏門下,以至於一陣厭惡從他心底湧起,恰在這時又聽楊永泰說道。

    “北平那邊發電詢問行營,此事當如何……”

    他盯了楊永泰一眼,坦然地說道。

    “讓他去當這個專員說好了,若是軍分會那邊在這件事上糾纏,就讓他們去問汪兆銘好啦。汪兆銘才是行政長官。”

    從心裡說,管明棠的“背叛”,最受刺激的還是蔣介石。本來他曾因那個年青人對自己的崇拜,而對其心懷好感,甚至對他的一些舉動,而且頗為容忍,可誰曾料想,現在,他竟然轉投汪氏門下,甘願為汪氏所用。但他一生中,最為反感的正是這種饒舌賣乖討便宜的人。當下,他不耐煩地冷冷說道:

    “這個管明棠……”。

    委員長臉上的怒色只讓楊永泰心下大驚,在內心深處,對那個年青人,不僅他這會政學系首腦極為欣賞,就是政學系內諸人也可謂是頗為欣賞,畢竟中國能辦實事的人並不多,且其同政學系諸人關係相當不錯,這時見委員長動了怒,他連忙說道。

    “委員長,其實,這事以我看來,與管明棠關係倒是不大,估計同汪兆銘個人欲以國家公利結交人心有很大關係!估計其如此籠絡皆因對管明棠另有所圖!”

    對於楊永泰的解釋,蔣介石先是沉默片刻,隨後又是冷冷一笑,

    “汪兆銘善於籠絡人心,而管明棠居於實業,這汪兆銘倒是會挑時機啊。”

    說罷,又把目光投向遠方,輕聲問道:

    “暢卿,你以為對此應該採取什麼策略好呢?”

    見委員長緩了氣,楊永泰便湊近一步說道。

    “委員長,您放心,那管明棠,倒也不是糊塗之人,有些事情他能看清楚,以我看來其雖能看清楚,但卻不願意過多涉足,估計這次汪兆銘要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可以先派一人前往邯鄲見一見管明棠,然後夫人那邊……”

    聽著楊永泰的建議,對其幾乎達到言聽計從的蔣介石的臉上慢慢的露出笑容……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04
第334章 電子工業初步

     八月,時進盛夏,盛夏的驕陽烘烤著中國南北大地。到了這個時節,似火驕陽似乎南北大地的共識,即便是站在樹蔭下還覺熱氣蒸人,在沒有樹蔭的地方,怕是半個鐘頭也呆不得,不過因為溫度並沒有達到36度,因此,在新區的一片片建築工地上,並沒有執行“高溫停工”施工條令,不過儘管如此,按照施工條令的要求,他們每一個小時,都會獲得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在涼影底下喝上一大瓶綠豆湯,從而避免中暑,這種細節上的關心倒不是公司制定的規矩,而是沿用舊時建築行的規矩,舊事行規也有他的人性之處。

    雖然天氣很熱,但王端驤每天夜裡還能睡得很好,每天都能足足睡上6個小時,這個休息時間,遠超過他在讀大學時休息時間,原因非常簡單,今年夏天在單身宿舍內,公司給每間宿舍安裝了一台吊扇——這是新區的最新產品,再加了紗窗阻擋了蚊蟲,睡覺極為安逸。和大學裡是相同的,他現在的生活依然很有規律,早晨6時起床,然後用一個小時的時間,溫習一下昨天的研究,然後上午到8點到“電子研究所”開始一天的工作。然後到了晚上,他則會在電子研究所的內部圖書館,查閱無線電、電子管等電子方面的學術資料。

    而在電子研究所,王端驤所從事的研究並不算複雜,則是根據圖紙和工藝流程,製造出外國標準的電子管,這種製造則完全是由北方電子公司負責,而電子研究所實際上則是電子公司的附屬研究機構,除去按照技術專利、工藝流程製造出外國式樣的電子管外,王端驤最近一直從事著根據實際需要,製造一些可以滿足特製的電子管。

    今天,王端驤剛進進入電子研究所,就被克里斯蒂那位從美國RCA公司挖來的電子管專家拉到了他的試驗室之中。

    “……它確實非常了不起。它是一個四個電子管的無線電收音機,可是……你聽……”

    在克里斯蒂說話的時候,經過一兩秒的預熱後,優美的旋律已經的從收音機中傳出了,一開始,王端驤甚至聽不出來有什麼區別,可是聽著聽著,他似乎發現了這個收音機的音質與平常他聽的收音機有所不同。

    “我們都很喜歡音樂,可你知道,”

    克里斯蒂解釋道。

    “過去,我聽收音機裡播出的音樂時,會有一些噪音,而且電子管的壽命只有幾百個小時,可你知道,現在這台收音機的電子管使用了多長時間嗎?”

    克里斯蒂看著王端驤,雙目中儘是驚訝之色,作為一名電子管專家,來到這個電子管研究所,他才知道,相比於美國,中國人的電子管技術不僅不落後,甚至還先進許多,尤其是在電子管小型化上,只不過現在他們的小型化電子管,仍然停留在試驗生產的階段。

    “你一定會為你和你的朋友們的成就感覺到自豪的!”

    克里斯蒂的聲音中略帶著一些激動。

    “足足使用了2000個小時,而且現在還沒有損毀,我估計達到3000小時,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即便是在美國的試驗室內,電子管最高的壽命,也只有1000個小時……”

    面對克里斯蒂的激動,王端驤只是點了點頭,他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解釋什麼,這是研究所的保密規則所要求的,儘管他知道,這些電子管,只不過參照外國專利、生產工藝製造的罷了,現在他們從事的研究,更多的是對其進行改造以適應美國、英國的英制標準,從而向美國出口,畢竟待電子公司的工廠完工之後,它的產能每年達到數百萬支電子管,完全超出中國的需求。

    激動!

    王端驤並沒有感覺有太多的激動之處,克里斯蒂或許是研究所內少有的幾名無線電子領域的專家,而且這家研究內的大多數研究員——皆是畢業於交通、北大等多所大學電工系的學生,都是他的學生,但王端驤的保密級別卻高於克里斯蒂,儘管他只有二十四歲,但他卻是這所研究所的創始人之一,這意味著,他和他的小組可以接觸到許多保密級別較高的技術。

    “克里斯蒂先生,以後我們還會研究更多更為先進的電子管!由您和您的學生一起,開創一番新天地!”

    說笑著,王端驤便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去,今天對於電子研究所來說,是個大日子,今天,是他們向公司提交一批“器材”的日子。

    電子研究所一樓東側則是研究所內的試驗廠房,用於小批量生產各種電子管以及電子配件,與進入普通工廠不同,在進入那棟灰色的建築時,王端驤總會產生一種極為科幻的感覺,進入廠房,這裡的一切與外界截然不同,在更衣室和其它人一樣,王端驤脫掉外套,換上了一身罩頭式連體罩衣,甚至還戴上了口罩,最後才通過隔離室進入由玻璃窗隔開走廊。

    這座工廠之所以會給他這一種極為科幻的感覺,正在於此,工廠整體使用鋼架混凝土結構,頂棚材料用的是扣板,而牆面甚至還要整體鑲嵌瓷磚,而且所有的接縫都要用橡膠條粘合,以防止灰塵,窗戶也是雙屋密閉窗,就連同地板,也是水磨石地板,還要打液體蠟。不僅如此,甚至就連廠房內的空氣也是與外界隔離的,通過空氣進入這裡需要經過空氣過濾器,廠房對外完全封閉,也正得益於這種潔淨廠房,才會使得試驗工廠生產的電子管壽命極長、成品率遠高於歐美工廠。

    透過玻璃窗看到機加工車間,又到裝配樓看到玻璃牆後的白衣女工聚精會神地低頭裝配電子管裡細小的電極,用藍色的火焰燒製玻璃管,一個個極小的電子管在女工手下完成了裝配,望著那藍色的火焰,王端驤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是試驗工廠生產的第一批小型電子管,各種電子管的尺寸甚至超過了王端驤對電子管的概念,而定購這批特殊電子管的則是經濟調查局。

    “也不知道,經濟調查局為什麼會需要這些電子管?”

    經濟調查局地下試驗室內,十幾名調查局的技術人員,正在對剛剛製造完成的設備進行著測試,而第一次來到這裡的管明棠看著桌面上的插頭盒,臉上的表情顯得很是複雜,這個插頭盒看似極不起眼,黑色的電木殼體,與普通的插盒不同的是,它的後方帶著一條細細的,長達數米的銅絲。

    “先生,這是信號發射線!”

    一旁的技術人員見先生手捏著那銅絲,連忙解釋道。

    “嗯,”

    管明棠當然知道這是什麼,用後世的俗話來說這是“天線”,只不過太長了一點,而這個設備可以說是公司生產的第一個“高端電子設備”,由電子研究所提供小型電子管以及其它電子配件製成,

    電子研究所是公司的發展電子技術的核心,在後世,不會有任何人懷疑“電子中心論”,電子工業的發達直接一個國家的興衰,就像後世有一個極端的說法就是“半導體導致了蘇聯的滅亡”。

    在一定程度上蘇聯幾乎等於“電子工業落後”的代名詞,可是,誰知道,現在北方公司的電子工業基礎——北方電子公司,他的技術正是來源於蘇聯,準確的來說,是來源於蘇聯的技術資料。

    而之所以選擇蘇聯技術,管明棠有自己的考慮,一方面固然是因為在他購買的蘇聯技術資料中,有大量的電子技術資料,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蘇聯的電子技術,更適應這個時代的技術水平,電子管——蘇聯的電子技術直至70年代仍然大量使用電子管,而且其晶體管技術粗糙,適合原始啟步,更為重要的一點是——蘇聯集成電路技術落後,在70年代末之前,其集成電路幾乎就沒有應用,而這種“落後”,卻正是公司所需要的,也是適合公司在未來十幾年內發動的技術“變革”應走的道路。

    就像眼前的這個“特殊設備”,如果用西方同類技術,需要使用晶體管或者集成電路,對於目前電子技術剛剛起步的公司以及電子研究所來說,這不亞於登天,可蘇聯設備採用的卻是技術簡單的電子管技術。

    “……有效作距離是400米!因此監視站需要設定在400米以內!”

    在管明棠檢查著監聽器的時候,一旁調查局的技術人員則介紹著這種“一號特種設備”。

    “以目前的組裝速度,每個月可以生產多少這種監聽器?”

    所謂的“一號特殊設備”實際上就是“監聽器”,通俗一點就是竊聽器,這種設備在諜報工作中的意義之大,遠超過外界的想像,尤其是在這個時代。

    “因為並不是工業化生產的原因,所以每個月大約500個!”

    “500……”

    點點頭,管明棠回頭對曾澈說道。

    “未來,除了預定目標之外,嗯,看看能不能把這些東西安裝到重點目標的大使館、領事館內,嗯,還可以考慮一下對東北地區的情報滲透……估計過幾天,中央會有些要員來新區,先在那裡試用一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04
第335章 新官上任

     邯鄲,以太史公司馬遷所述“邯鄲乃漳、河間一都會,降至漢魏,樂府稱道邯鄲者猶往往不絕,其後乃漸就衰歇”。近代中國,積貧積弱,外侵內亂,民不聊生。而古趙“邯鄲躧步,趙之鳴瑟,丈夫悲歌慷慨”之地,到清末時邯鄲之市,可謂是荒城寂寥。1906年4月16日蘆漢鐵路通車以後,迅速改變了邯鄲的交通條件。鐵路既通,邯鄲當南北之要沖,工藝隨之鼎興,市場又稍稍振興。

    民國二十三年的邯鄲,雖不見千百年前國都之繁榮,亦不見昨日之衰敗,甚至相比於過去,這座城市卻在過去一年間得到了某種程度上的發展,街面上的商業日顯繁華,不僅多出了許多門市,甚至還多出了一些洋行。

    不過總得來說,邯鄲還是過去的那個邯鄲,就城市而言,這依然是那座數百年間沒有太多變化的小縣城,不過就是一座被明代老城牆圍繞著的老城,不過今天這老城牆上卻紮起了幾十根竹竿,竹竿上國旗迎風飄蕩著。

    而在邯鄲西門,數百名從河北、河南趕來的官員、士紳齊聚於東門外,那些警察也難得的顯出了精神頭來,今個是邯彰行政督察專區成立的日子,行政督察專區所屬的十二個縣長以及十二縣代表士紳齊聚於此,迎接新任邯彰行政督察專區專員的上任。

    而在人群中,作為邯鄲縣縣長的孫振邦此時的臉色顯得很不自然,按例規應該由專區公署駐在地的縣長由專員兼任,這意味著他不再是邯鄲縣長,可偏生對此,省政府那邊像是不知《條例》似的,未下文將其免職。

    雖說不過就是一個“芝麻官”可孫振邦卻多少從旁人那裡知道,邯彰專區的成立,是南京國民政府行政院越過省府而設,為了達到越省而設的目的,才有了這橫跨河北、河南兩省,下轄十二縣的邯彰專區,行政院的專橫,著實讓兩省高層,甚至北平軍分會心惱,可三方都未表現出來,反倒是出人意料的沉默著,而沉默的同時,他這個邯鄲縣縣長卻未予免去。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這會孫振邦瞧著其它人那笑容裡的意思,可謂是深刻理解到了這句話中的含意了,這專員上任了,他這個縣長,該如何處之?

    糾結!

    儘管內心萬般糾結,可是今天這個大日子,他卻又不得不盡地方之宜,一面招待安置各地來人,一面辦好這個成立典禮。

    “虧空啊!”

    為了這成立典禮,他可是向邯鄲商家借了四五千元,這些可不都是虧空,想著那些虧空,他的心下又是一陣無力,這上任就有虧空,可不是給專員臉色嗎?

    在孫振邦忐忑不安的時候,站在人群中的王紹軒臉上卻帶著喜色,雖說他和那位管專員素未謀面,可他的怡豐麵粉公司以及民生紡織公司,卻同北方公司有著生意上的往來,那位管專員由商而仕,對於他們這些做生意的來說,自然是件好事。

    “王叔,這管專員是一心傾向工商,這次,咱們可是輪著好事了!”

    可不是,王琴堂點點頭,然後同身邊的朱陸怡,這位河間府的清末進士,怡豐的大股東說道。

    “別的不說,只要專員能像新區那樣,在這十二縣只征統稅,雜稅免繳,另征雜費,咱們的日子也就好過了!”

    王琴堂口中的“統稅”,是南京政府宋子文任是創行“統稅”,針對如捲菸、火柴、水泥、啤酒、烈酒等等的徵收的出廠稅,統征一次,通行全國,不再重征,不過雖說這統稅統征一次,但是在地方上,省縣為辟財源卻另征雜稅,雜稅幾乎倍於統一,負擔可謂極重。

    而相比之下,得益於“軍需特辦”的名義,新區的工廠在統稅之外,則只征營業、衛生、教育、市政等少數幾種“建設費”,在王琴堂等人看來,這管專員上任後,只要能令專區與新區“稅費相統”,他們這些做生意的即可從中獲益。

    “哼哼,做你們的白日夢去吧,過去他是商人,自然是千方百計少交稅,現在他可是督察專員,這十二縣的行政、教育、保安的款子可都得從捐稅裡走,大傢伙少交稅,這專區裡上千官警教吃什麼?難不成讓他自己從口袋裡掏銀子出來!”

    一句似嘲似諷的話聲從人群裡傳出來,只讓王琴堂、朱陸怡等人臉色微微一變,可不就是這個理,這身份不同了,自然心態也就不一樣了。

    當邯鄲城西城門外的眾人心態各異的等待著專員的到任時,在新區通往邯鄲縣城的公路上,幾輛汽車正疾速行駛著,在居中的一輛福特汽車上,管明棠坐於後座,身邊坐著的則是從南京過來的行政院主任秘書黃秋岳,此時黃秋岳的臉上可謂是笑容滿面,昨天在新區他是那場盛大的歡迎宴會上的主角,在宴會結束後,在飯店的“總統套房”內,從北平來的交際花可謂是極盡溫柔,那一夜溫存現在想來都讓人有消魂蝕骨之感。

    “哲勤,若論以建設,怕中國無人出你之左右啊!”

    在汽車駛出新區後,瞧著那入眼皆是鄉村下的模樣,黃秋岳感嘆著新區與邯鄲的天地之差,又好言勸說道。

    “依我的意思,你這專員公署還是設在新區算了,這邯鄲比之新區,根本就是鄉下嘛!”

    “浚公,這法不可違啊!”

    雖說在內心裡並不願意同這位漢奸過於親密,但表面的功夫,管明棠還是要做的,雖說同樣傾向於將公署設在新區,但管明棠卻知道,現在不知道多少人盯著自己,稍有不甚,估計就會引起一番風波,風波事小,但影響到自己的計畫事大。

    “此次汪先生力駁他人,跨省設立邯彰專區,更委任明棠為專區專員,本就令明棠不盛惶恐,深恐負先生之厚望,更不敢因自己擅行,而為先生徒增麻煩……”

    “你啊,年紀青青的,便能有這般老成,也難怪汪先生如此欣賞你,這次我來邯鄲,汪先生特意讓我轉告你,先生對你可謂是極為看好的!”

    雖說痴迷於被人追捧的感覺,但黃秋岳並沒有忘記正事——表達汪先生對其的愛護,把其拉入汪先生門下,見其如此上道,自然不忘記點撥一二。

    “汪先生抬愛,名棠定銘記於心,任上絕不敢有一絲懈怠,絕不讓汪先生臉上無光……”

    語間帶著感激,面上帶著涕零,這番忠心表下來,管明棠自己都覺得有些噁心,可現在他根本就沒有其它的選擇,越省而設的邯彰專區,不知牽動了多少人的利益,若非兩地皆沒有權力派系,怕根本就沒有越省設立專區的可能,雖是如此,卻依然損害到兩省利益既得的高層。

    此次汪精衛設立邯彰行政督察專區的是以“促進地方發展,發揚國內實業”,他期待著自己在這裡履行著他的“政治觀念”,從而使邯彰專區成為“汪氏理念的發揚之地”,而另一方面,行營秘書長楊永泰通過張靜江轉達了委員長的意思,那位還是對自己“信任有加”,相信自己能在這裡“有一番作為”,望自己能踐行委員長的“新生活運動”。

    這意味著,現在邯彰專區剛一成立,便坐到了一個火山口上,無論自己的一番作為靠近那一邊,都有可能導致另一方的不滿。

    “難啊!”

    在心下感嘆著,管明棠倒是能體會到那種“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困境,自己想在這裡成就一番事業,可偏偏南京的那兩位都盯上了自己,都想讓自己為他們的“理念”添磚加瓦,這是固然是好事,如果自己的所作所為,能得到他們的諒解與支持,自然事半功倍,可若是引得他們的反感,自己的這個位子,能不能坐穩,怕都是個問題。

    “浚公,明棠常年經商,於屬政實在是外行一個,這地方建設,一來需資金,資金明棠可以盡力籌劃,可地方建設所需的人才……”

    轉向身邊的黃秋岳,管明棠臉上堆著笑。

    “我這身邊行政人員可謂是極為匱乏,地方建設不易,以前聽聞汪先生於上海所辦大陸大學,專事培養地方幹部,所以呢,希望浚翁能轉告汪先生,萬望能派遣一批大陸大學畢業的經濟、社會、法律人才,來專區協助地方建設……”

    雖說管明棠從來就不是一個好演員,可他卻知道如何把這戲演下去,上海的大陸大學是以汪氏為首的改組派用於培養青年幹部人才之地,雖說中其不乏投機之人,但卻亦有許多是滿懷建設社會理念的青年,其中亦有不少人才,用於建設地方,倒也是人盡其用,而更為重要的是,可以通過這個要求向汪精衛示好,至於委員長那邊,則可以用其它辦法應對。

    “哦!哲勤,你很不錯!”

    驚訝的看著管明棠,黃秋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從民十七年開辦大陸大學,大陸大學的學員畢業去向,一直都是個大問題,即便是那些支持汪先生的省份,對大陸大學學員亦是多少牴觸,生怕其過去了會奪其權,而現在管明棠竟然主動提出了這個要求,豈不令他驚訝,同樣,從這個要求中,他也看到了管明棠的“誠心”。

    而在這誠心的背後,到底有什麼居心,怕只有管明棠自己才能體會了,此時汽車已經緩緩的朝駛近了邯鄲城西門,從車窗外看著邯鄲老城牆,管明棠知道,從今天開始,自己的命運將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04
第336章 農業、農村、農民

     一座破舊的城隍廟,面闊八間,進深四間,單簷歇山琉璃瓦頂,廟內的神像在在北伐時國民軍路過邯鄲時便給予拆除,雖說這兩年城內商會有意拆除東西配殿,在這裡建起市場,可幾經周折卻未成行,而現在,這城隍廟前的牌匾卻被摘下,換上了一面牌匾。

    邯彰行政督察專員公署選在城隍廟舊屋,這倒也不算是特例,進入民國後,幾乎很少有修衙之事,當然這也同地方上財力窘迫不無關係,於是乎像這樣舊寺破廟自然的成為了官署首選之地。

    不過只是幾天的功夫,這破舊的城隍廟雖說從外面看來似乎仍有些破敗,可是內部卻完全變了模樣,高達十餘米的大殿內被新區趕來的建築工人,用鋼架、木板隔成了兩層,而一樓又用石膏隔板與木材隔出了會議室、辦公室,至於東西配殿則隔出了辦公室與宿舍,不過只是幾天的功夫,行政督察專員公署,總算見著了一些“公署”的氣息。

    若是按照《行政督察專員暫行條例》的《組織條例》規定,原本公署並不需要如此大興土木,畢竟《組織條例》規定專員公署內設公務人員不過只有十幾人罷了,不過凡事也有特例,正如同邯彰專員公署內部的大興土木的改造,實際上就是為了擴大公署。

    一大清早,十二位縣長便早早的聚集到專員公署,今天這是他們來到邯鄲的第四天,同樣也是專員公署成立的第四天,四天之內,這專員公署的模樣大變,只讓孫振邦等人只覺得一陣驚訝,但卻又在意料之中。

    會議並沒有選擇在可以容納百人的大會議室內舉行,畢竟十二縣陪同各縣縣長來邯鄲的不過只有一名秘書罷了,二十幾人的會議,只需要在小會議室內舉行即可,長條型的會議桌兩側除去坐著十二縣的縣長外,還做著幾名公署的署員、事務員。

    “農業,農業問題直接關係到社會的穩定,這是今年公署首要任務,也就是如何解決農業、農村以及農民的“三農”問題!”

    會議開始時,並沒有過多的客氣,只不過是簡單客套一二之後,管明棠便直奔了會議的主題,因為後世曾掛職過大隊書記的緣故,因此,對於農業管明棠並不是一個外行。

    正如同後世一樣,“三農”問題從來都是關係到社會穩定、國家長治久安的大問題,而在民國更是如此,甚至比後世更為嚴重。

    對於農村的重要性,管明棠自然再清楚不過,但是農業現代化,這簡單的五個字,看似簡單,可實際上卻是中國近現代最大的一個命題。

    中國的現代化建設,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是如何實現農業現代化。南京政府並不是完全放棄了對農業現代化的追求和努力,恰恰相反,它在這一方面作了許多工作,但是,南京政府的農業政策幾乎全盤失敗了。在不斷失敗後,南京政府放棄了對農業現代化的追求,對廣大農村實行了聽之任之、視而不見、放任自流的鴕鳥政策,失去了中國歷史上農村變革、農業變革的一個有利時機,也播下了自己在大陸被推翻的種子。

    別說是南京政府,即便是後世的那個起自於農村、得益於農民的政府,即便是解決農民及農村問題最成功的共和國,同樣也沒能從根本上解決農村現代化的問題,共和國以軍事化即公社化的方式使農村走了另一條道路,最終只是把注意力的焦點放在對農民的政治動員上,同樣沒能夠完成農村的現代化變革,可以說,在農村的現代化變革上,近代以來,在長達百年之中,中國交的幾乎就是一張白卷。

    ““三農”問題!”

    眉頭微微一跳,孫振邦看著坐於首席的管明棠眼光微變,原本他以為管明棠不過就是一個商人,可是能提到農民、農村、農業並把其歸納成“三農”問題,由此可見這人遠非他想像的那麼簡單,尤其是這第一次會議,他未問財政、保安、自衛,卻直入“三農”更是讓人能感覺到,他所圖不小。

    “而“三農”問題,排在第一位的便是農民問題,說白了,也就是人的問題,這是我們需要解決的第一個問題,便是農民的問題,農民需要教育……”

    在管明棠作著會議報告的時候,他不時的觀察著十二縣縣長的表情,從他們的神情中,管明棠可以覺察到這些縣長的不以為然,實際上,這些話都是老生常談,可管明棠卻深知,教育農民的必要性。

    任何改革,都必須有強有力的推行人員,農村改革自然也不例外。即使有相應的推行人員,他們還要能動員起大多數民眾支持自己推行的改革,否則,成功的希望實在渺茫。

    說白了改革的根本就是“人”的問題,問題在於如何動員人,如果不能動員、教育民眾推動改革,任何的改革的努力都是白費,而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在農民、農業、農村三個必須要解決的問題之中,農民的問題可以說是阻力最小的一個問題。

    中國的基層社會基本上是一個由鄉紳自治的社會,政府所能起的作用微乎其微。而這些鄉紳可以說是政府對鄉村實施統治的基礎,同樣的,如何打破並且利用這種基礎是解決農村和農業問題的關鍵,可以說他們即是農業、農村改革的助力,也是阻力。

    現在,對於根基未穩的管明棠來說,他不能也不想從根本上去觸及農村的本質問題,只能在三個問題中,選擇一個最軟弱、最無力甚至可以說“最容易下手的對象”——農民,從而一步步的解決“三農”問題。

    “大家都從報紙上看到過當今天中國之模範省,當屬廣西,而廣西之所以能成為中國之模範省,其首要在於民團建設,因此,邯彰行政督察專區欲解決農民問題,必須先從建設“民團”始,以全面推行保甲製為契機,並行建設民團,進而謀求農村社會全面改革……”

    如果說相比於這個時代的農業建設試驗,管明棠最大的優勢在於何處,恐怕就是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以總結歷史上各個時期各地農業建設利弊得失,進而總結出一個能夠妥善解決“三農問題”的基本方案。

    民團!

    這是管明棠解決農民問題的關鍵,在過去的一段時間中,通過對兩個時代的農村建設問題的研究對比,在管明棠同樣傾向於“農村問題的關鍵在於教育農民”,而教育農民的根本在於“政治動員”,而行之有效的政治動員,只有一個辦法通過“軍事化”的辦法去解決,後世選擇了公社,而在這個時代的廣西選擇了“民團”。

    前者對於管明棠而言幾乎等於政治雷區,那也就只剩下民團可供選擇了,再則抗戰迫在眉睫,民團建設不僅僅是解決農民問題的關鍵所在,同樣也是適應未來戰爭的要求,通過民團建設從而達到動員農民的目的,這正是歷史上“新桂系”的成功所在。

    而且建設民團又可以獲得農村士紳的支持,畢竟民團建設可以起到綏靖地方的作用,而對於普通民眾而言,他們同樣不會反對由官府統一建設民團,畢竟多年政局失控、兵禍連年,倒置不少人鋌而走險、遂去為匪,無論是士紳還是農民都渴望擁有相對安定的環境,而建設民團可以達到這一目的,在這種情況下,人們自然不會反對。

    “好了,現在專區民團組織條例已經發到大家的手中,下面各位各抒己見,暢所欲言的談一下各自的看法!”

    嘴上這麼說著,可管明棠卻壓根就沒有給他們反駁的時間,否則也不會現在才把組織條例發下,而這份組織條例是參考《廣西省民團建設組織條例》制定,正如他最初意料的一樣,眾人不過只是匆匆看上幾眼組織條例,便要匆匆的發表各自的意見,完全沒有組織語言反駁的機會。

    “這個,專員,建設民團即可起到綏靖地方、穩定農民的妙用,又可起到鞏固國防之需,廣西之成就,可以說是有目共睹的,可專區人口近五百萬,若是以第九條規定:凡在專區轄內居住二年以上,有固定居所,年滿十八歲以上四十五歲以下的男子,不分城內和鄉村,不問職業和省籍,都要徵編受訓。民團的組織,既然這樣龐大,經費自然是個大問題,而十二縣經費……”

    說話的是彰德縣李桂德,在十二縣中只有彰德與邯鄲是“上縣”,而在眾縣之中,他是任職時間最長的縣長,自然的由他站出來出聲反對是再恰當不過的了。

    “民團建設經費一應由區庫支給!”

    心知經費問題將是眾人反駁的根本,對此管明棠的辦法就是大包大攬,由區庫支給從而解決眾人駁的經費問題。

    “那不知專員要怎麼解決區庫收入問題!”

    一聲反問的同時,方國勳這個畢業於北平政法大學,在眾縣長唯一的一位“考試”縣長站起身來,朝著管明棠輕鞠一躬。

    “專區所轄各縣可謂是地瘠民貧,早已不堪苛捐之壓力,還望專員能體諒五百萬人民負擔之艱苦,且莫再增捐稅!”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04
第337章 農村的現實

     “專員,我想私下裡和您談談!”

    在專員辦公室的燈光下,面對專員的沉默,方國勳顯得有些緊張,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主動的在會議結束後來到專員辦公室,而現在專員卻沉默了。

    沉默了好一會,管明棠偶爾會把視線投向著方國勳,雖說今天是他上任的第四天,可是通過調查局的情報,自己還是對他有一定的瞭解。

    或許,和其它人不同,他真心希望專員能造福邯彰專區近五百萬百姓,與其它的十一位縣長是省政府委任不同,他是通過南京政府公開考試選拔的,對於畢業於北平政法大學的的方國勳來說,他原本可以留在南京、省城那樣的大城市,可是他卻真心希望能夠造福一方百姓,也正因如此,他才會考縣長。

    只不過和其它這些考選的縣長往往過於書生氣,其行為規範、為人準則與那些傳統縣長不是一個路子,十之八九被傳統縣長所排擠而無所作為,而方國勳雖說在努力適應著這一切,但是在淇縣任職兩年後,對於許多事情他卻是有些無能為力。

    而現在,他卻又是十二個縣長之中,唯一的一個主動站出來,告戒自己的人。有人想看自己出醜,或許正因如此,他們才沒有提及那件事,只有方國勳一個人,在傍晚悄悄的來到自己的辦公室,要和自己談談,而談的話題非常簡單——阻力。

    “豫北的阻力?為什麼只是豫北的阻力?”

    打破沉默,管明棠故做好奇的看著方國勳,對於專區內的施政可能遭受到的阻力,管明棠可以說是一清二楚,這一切都是調查局的功勞,早先經濟調查局對邯鄲周邊數百公里內的每一個縣都進行了充分的調查。

    而在先前的會議上,讓管明棠失望的是,那些人沒有一個人提及此事,這意味著,在未來的幾個月中,除去眼前的這位,十一位縣長的帽子都該換換了。

    “紅槍會,不知專員是否知道豫北翼南的紅槍會!”

    在方國勳提及紅槍會時,管明棠的眉頭微微一跳,對於紅槍會,他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極為熟悉,

    紅槍會是民國時期出現的會門組織,它最早在山東與河南地區發展起來,興盛於20世紀20年代。七七事變後再度興盛於華北、東北各地,是當時民間規模比較大、影響比較深遠的秘密會門組織。紅槍會因該會門所用武器長矛上系紅櫻而得名。表面上,紅槍會是農民自發組織起來,成立紅槍會自治武裝,用於反抗官府苛捐,迎擊土匪保衛村社,但實際上,卻又截然不同。

    “紅槍會的組織者可謂是魚龍混雜,有很多紅槍會更是淪為地匪惡霸,他們一面以武力抗捐拒稅,一面卻又對農民士紳橫徵勒索,可謂是無惡不作,同時各地紅槍會,又會爭奪地盤,互相撕殺,百姓可謂是不堪其擾……”

    在方國勳訴說著紅槍會,尤其是豫北的紅槍會惡行時,管明棠只是不住的點著頭,對此,他並不陌生,相比於豫北,翼南的紅槍會經過民國十八年西北軍的清剿和民國十九年之後東北軍的進剿、打擊,已基於沉寂,少數紅槍會淪為土匪,但在過去一年間,經過新一軍的清剿,或是流竄往山西、河南,或是被徹底全殲,可以這也是新區從建成至今未受紅槍會襲擾的原因。但是,豫北卻又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局面。

    “……河南紅槍會興於民初白狼起義之時,自從民十六年河洛道尹閻鳳詒、洛陽縣長秦祉,利用紅槍會以治匪,於是紅槍會遍佈城鄉。河洛地區東到偃師、鞏縣遍佈紅槍會,會徒約有幾十萬人,有槍的差不多有兩三萬多人,紅槍會自此做大,於河南一地約百萬之眾,雖說大都是土槍、土炮,可在地方勢力極大,而紅槍會的大師兄,更是直接營長、團長、旅長,甚至師長、軍長的叫著!……民國十七年,馮玉祥的第二集團軍進至安陽一帶時,受到當地紅槍會的襲擾。龐炳勳奉命進攻紅槍會,由湯陰出發,經安陽向林縣進擊,將紅槍會武裝圍困在山上,屢攻不克。這時,奉軍已渡過漳河南進,龐炳勳又接到馮玉祥的命令,支援安陽對奉軍作戰。龐炳勳留下了一個師繼續圍困紅槍會,軍部及另一個師馳往安陽作戰。在這次作戰中,龐炳勳親自督戰,頭部負輕傷。奉軍退回漳河以北,龐炳勳又奉命追擊,所部沿京漢路東側北進。北伐結束後,龐炳勳又率部返回林縣,繼續圍剿紅槍會,在晉軍的支援下將紅槍會擊潰。從此名震一時的豫北紅槍會銷聲匿跡,河南的這種地方勢力根深蒂固,一般的外來戶即便兵強馬壯也要讓他們三分,否則雖然一時得手往往後面要被翻盤,國民軍就是如此,後來……河南紅槍會當時在邊界設卡,捉拿國民軍第二軍的逃兵,方法十分簡單,在地上畫一圓圈,讓其說這是什麼,如果說“圈圈”,便可以放行,國民軍兵源陝西,一說便是“區區”,立刻鋤頭紅纓槍齊下,打死無論,不少大舌頭被誤殺……”

    說到這裡方國勳看著專員,語氣隨之變得略顯偏激。

    “那些個紅槍會,說是什麼抗苛捐,可官府征不了,他們去征,說什麼保村落拒土匪,可那些土匪不過只是明匪,紅槍會,那就是暗匪,一個村、一個莊,一個月交多少糧、多少錢,都是定著數的,那土匪成天說著什麼“客軍糜爛”河南,可根子上,政府出城十里,就征不著稅,要是糜爛,也是那幫子紅槍會的土匪糜爛的,要是他們不征那個什麼“會款”、“會捐”,又如何維持,官府徵稅尚不至於殺人焚村,可有些紅槍會征起會款、會捐來,拒交者卻是家拒抄家、村拒焚村!”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方國勳這會眼中惡光一閃。

    “此次專員欲辦民團,可以說紅槍會便是專員建設民團第一阻力,紅槍會一日不除,民團則一日不可能成!紅槍會一日不除,邯彰專區便一日不靖,民眾便一日不得安生!”

    方國勳語氣中那濃濃的敵意,管明棠又豈會沒有注意到,可不論他是否同紅槍會有私怨,但是正像他說的那樣,紅槍會一日不除,民團則一日不可能成!而更為重要的是,對於專區下轄十二縣的農村來說,只能存在一個權威!

    那就是官府!準確的來說是專員公署!

    至於其它人,他們存在那怕一天,都是對專員公署權威的威脅,都是對農村穩定的威脅,準確的來說,他們是敵人,既然是敵人,那就要消滅他們!

    “豫北的槍會組織極為普遍,幾乎每個鄉、每個村都有自己的槍會組織,它們的名字相當繁雜,有紅、黃、綠、白、黑各色槍會,還有硬肚社、大刀會、廟道會、扇子會、天門會……嚴老九,於民國六年於嚴家樓設立學場,發展紅槍會,他們打著“防匪、自衛、保護鄉土安全”的旗號,採用煽動、欺騙、強迫處罰等手段,至今發展紅槍會徒5000餘人,培養傳道骨幹6人,設學場29個,學長37人。其基本控制著東西長約25公里,南北寬約8。5公里地區的紅槍會組織……”

    在曾澈就豫北紅槍會的情報作著匯報時,趴在地圖前的管明棠不時的在地圖上標註著調查局選擇的那些罪大惡極,明為防匪實則為匪的紅槍會組織,在那張不過只轄十二縣的行政督察專區地圖上,此時已經標註了多達三十餘股紅槍會組織,而其中勢力最大者竟然達到六七千人之眾。

    “……有兩門當年奪自第二集團軍蘇制野戰炮,機槍數十支,其裝備可謂頗為精良!但就整體上而言,這些會門組織武裝大都以紅纓槍、土槍為主。”

    如果說過去只是有一定的瞭解的話,那麼現在,在曾澈的匯報中,一個滲透地方各個階層幾乎掌握半個農村的地方武裝勢力卻映現於眼前。

    “十會五匪,老闆,若是想綏靖專區地方,必先想辦法解除這些紅槍會的武裝,瓦解紅槍會對農村的影響與控制,方才有可能推行農村改革,否則,即便是建立鄉村基礎政權組織,恐亦不為政府所用。”

    終於,將厚厚的一疊紅槍會的情報資料匯報完畢之後,曾澈作出最後總結之後,便收起了手中的資料。

    “豫北紅槍會約有數百股,如冒然派兵清剿,只恐會引起地方反彈,從而倒致其為自保進而互相聯通,對抗政府,因此,想收伏他們,咱們這次應該撫剿並進,先尋以合適之理由,供其選擇,對拒絕者行以雷霆重拳,徹底剿滅,對順從者,可加以整治,併入民團!”

    沉吟著管明棠的目光中閃動著些許狠色。

    “以政府統一建設民團為由,令其繳槍!繳者給予嘉獎,拒者剿滅!”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04
第338章 槍會

     通紅的斜陽,伏在峰巒圍繞的平原裡,散發著柔和的光線,映紅了西方的晚霞,沿著土路一路走來的青年右手背著一個布包袱的,在那晚霞中朝著水冶鎮的方向走去,水冶鎮位於彰德西20公里處,數百年來因交通便利,可通晉、冀、魯、豫四省,而為太行山東的交通要地,素有“銀水冶”之美稱。

    遠遠的藉著晚霞,青年可以看到水冶鎮鎮口處,隱約的可以看到幾名手持纓槍的會眾,而在青年距離村口還有十幾米時,其中一個背著木殼槍的會徒高喊道。

    “幹啥的!”

    “我、我是教書先生!”

    顯然青年已經知道如何同這睦會眾打交道了,這也難怪,這一路上穿鄉走鎮的,像這樣的場面他可見了不少,果然,他說出自己是教書匠後,那手持纓槍的會眾神色放鬆一些,待拿木殼槍的看清來的人穿著身青布長衫,戴著副電木黑框眼鏡,甚至都沒有檢查,便揮手示間他進鎮。

    進入鎮子後,青年便看到街面上有一家鋪面賣茶的雞毛店,青年便從容不迫地走了進去。待他把包袱寄在櫃上,夥計便引著他到了陰暗暗的一間小房裡,這裡面只放著一張床,床上一卷骯髒的鋪蓋,包著一個正在睡覺的人,一頭髒亂的頭髮露在外面。

    夥計衝著床上喊了聲。

    “喂!”

    那一卷由白變黃以至污黑的鋪蓋蠕動了幾下,伸出一尖下巴的黃臉,那臉抬了起來,把兩角略帶紅絲含著眼屎的眼睛張開,不高興的看著夥計,又移向旁邊的青年。

    “你們兩一床睡!”

    夥計手一舉,發出這道照例的“命令”,便轉身離開了,睡在床上的人“唔”的一聲,再次倒睡在床上。

    青年則無可奈何的在床邊坐下,對於同人合睡,他並不覺得詫異,這一路上,他早就習慣了,此時屋裡,比初進去時明亮了些,在煙燻黃的牆上,留有客人們用木炭寫下的歪歪扭扭的字,看得十分清楚。

    “出門在外心茫然……”

    這一類的詩句並不少,但是青年對於那些詩句顯然沒有什麼興趣,肚子敲著鼓的功夫,他便離開了雞毛店,到街上去了,拖著有些痠痛的雙腿,在街面上走著。

    飯館子裡小菜下鍋的聲響,油煙播到街頭上的濃味,誘著人的舌尖,可青年也就是上下唇抿抿,他的眼睛儘量不朝掛著牛肉豬肉的鋪面看去,他順著街道走著,顯得似乎有些囊中羞澀的樣子,他沿著街道走著,一家家的瞧著,來回一圈之後,方才選擇一家鋪面,瞧著那個夥計正在那做著麵餅的鋪面走了過去,在店裡頭有幾個和他一樣,出門在外的路人,一碗多放辣子的面條、一個麵餅,這就是很多路人的晚餐,但更多的還是那些穿著土布衣桌邊放著紅纓槍、土槍、鋼槍的會眾。

    “一碗麵條、一張餅!”

    “來了,您等會……”

    在夥計招呼著的功夫,青年的眼睛卻依然朝外瞧著,可耳朵卻似專注的聽著那些會眾的談話聲。

    “……聽說了嗎?咱們彰德給劃到了什麼邯彰專區!”

    “邯彰專區?那是啥東西?”

    “啥東西不知道,反正是三少爺從縣城裡帶來的報紙上這麼寫的!”

    “你能看懂字?”

    “還不是狗蛋說的!狗蛋可識字!”

    “那報紙上說什麼?說好像是那個邯鄲專員公署……”

    “邯鄲專員公署,那不是在河北嗎?干咱河南啥事?”

    “可不是……”

    “可這專區就管咱們彰德!”

    “那報紙上說的都是啥?”

    “好像說,說專員要辦民團,所有壯丁,像咱這樣的,都得入那個什麼民團!”

    “民團?那咱們這校會可咋辦?”

    在眾人的談話聲中,最後青年卻又聽著一人說。

    “都胡嚷嚷什麼,團長還在那!”

    老師,那人口中的團長顯然是指這長冶槍會的團長,在他們提到團長時,青年的視線朝著鋪外的一棟大宅投去,那座大宅的門外站著兩名背著步槍的會眾,大宅前還插著一面青紅三色旗。

    在宅院堂廳裡,坐著一位四十幾許的中年人,他便是長冶槍會團長來明昌,在早年間曾在北洋軍當過團長,部隊落了敗便回到了長冶,剛一回鄉,就被附近的鄉紳們推舉著開起了學場,在長冶鎮建起了槍會,這不過是幾年功夫,這長冶鎮附近方園十幾里的地方,差不多都是他的地盤,手下更是有了三千會眾,可以說在這地方,其儼然就是長冶的土皇帝。

    但此時,他的臉上卻帶著些愁容,只是悶坐在那吸著旱菸。

    “二叔,您老倒是給句話,咱們現在是咋辦,是硬扛著,還是……”

    一旁的坐的來俊才瞧著悶聲不吭的二叔問道,見二叔半晌不說話,來俊禮一拍腰間的木殼槍嚷了句。

    “二叔,照我說,咱就這麼扛著,我還就不信了,他一個小小的邯彰專員,還能翻出花來,咱手裡頭的槍可不是吃素的!”

    “三哥,你別這麼說,管專員這個人和其它當官的不一樣,他雖說是商人出身,可邯鄲的新一軍,卻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這新一軍,幾千人的時候就能全殲幾千日本精銳,在長山塔……”

    不待來俊閒把話說完,來俊禮卻嚷吼著。

    “小六,你小子是讀書把腦殼讀傻了,當年吳佩孚的勢力多大,不還是……”

    “那當年咱們豫北紅槍會可是有十幾萬人,若不是拿了奉軍的銀子,去襲擾第二集團軍,又豈會差點被人連根拔掉!”

    “他還能把咱們豫北人都殺完了!”

    小輩的嚷嚷聲,只讓來明昌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民國十八年龐炳勳剿除豫北紅槍會的前車之鑑近在眼前,若非當年龐炳勳剿除豫北的槍會,又豈會有他來明昌的現在?

    “是殺不完咱們豫北人,可到時候咱們來家就完了!”

    叩著煙袋裡的菸灰,來明昌哼了一聲,他這一句話,只讓屋子裡的小輩都靜了下來,瞧著這屋子裡的十幾個小輩,這些年為了槍會他家弟兄五個,就活下他自己,這些小輩……

    “這交槍不交槍的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若是交了槍,就給了帽子,這樣的官府,是肯定信不得的,到時候這民團,辦和沒辦還是一個樣……”

    收起煙袋,來明昌站起身來,瞧著屋子裡的小輩吩咐道。

    “俊閒,你在省城讀過書,這幾天,你去趟邯鄲,探探風聲,俊才,你帶著幾個弟兄到周圍打聽一下,看看其它村子都是咋辦的,還有,咱們來家,交不交槍,就看他宋老七,若是他宋老七就那麼交了槍,咱來家,就……”

    話聲一壓,來明昌的目中閃過一道精光,隨後人便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屋,他這條腿和宋老七的硬肚會火拚時留下的舊傷。

    是夜,彰德縣政府後院,李桂德在堂廳便裝坐著,一個三十幾歲的瞧起來到是有幾分書生氣的人,一進門就給他作了個長躬。

    “見過李縣長!”

    虛讓一讓,李桂德卻是幾分親近的說道:

    “瞧你,四少爺,你這客氣的,本鄉本土的,也不是外人。快,四少爺請座!”

    來人正是這彰德最大的槍會會首宋老七家的四少爺,這位四少爺多年前曾在省城讀過書,可以說是宋家的軍師。

    “四少爺,不知宋老爺最近身體可安好!”

    宋鳴川坐下後,則恭敬的說道:

    “李縣長,托您的福,我爹他老人家身體還成,每天起來了,還要耍幾套拳,那身子骨,就是我也趕不上他,這不這次來,他還托我代他向縣長請安。”

    說話的功夫,宋鳴川已經將一個信封放到桌上推了過去。

    瞧著那信封,估計有千元左右,李桂德臉上的笑容更濃了。

    “宋老爺呀,就是太客氣了!”

    既然禮到了,李桂德便抿了口茶說道。

    “四少爺,我知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咱們都是熟人了,有什麼事,您就直說吧。”

    和李縣長前後打了這麼些年的交道,宋鳴川便趕緊說道:

    “李縣長,其實這次我的來意,您也知道,這不,邯彰專區初成,這不是又要辦民團,又要槍會交槍、散會嗎?這次讓我專程來,是想請教李縣長這個消息……”

    看看他,李桂德當下拉長聲調道。

    “哦?是什麼消息?”

    宋鳴川察言觀色地將椅子向前挪挪,看著李桂德說道。

    “聽說,這次,那位管專員,可是下了狠勁,若是那家不交槍,他可是準備派兵進剿,不知這個消息准嗎?”

    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李桂德不咸不淡說道。

    “噢,你問這事呀,這個消息我也聽說了,這年初,省政府不還要派兵進剿嘛!”

    李桂德的一句話,只讓宋鳴川恍然大悟的說道。

    “是嗎,這下就好了!謝謝李縣長!多謝,多謝!”

    李桂德又突然哼了一聲說道。

    “不過嘛,有些事情也說不準。你也知道,這邯彰專區初成,這財稅緊張,若是今年秋稅再征不上來嘛,到時候,可就真不好說了。”

    聞言宋鳴川卻應聲鞠禮道。

    “瞧縣長你說的,這稅賦為國家大事豈能了耽擱了,請大人放心,今天秋稅,一定足額繳納!李縣長公務繁忙,鳴川就不打擾了……”

    “四少爺慢走!”

    在將宋鳴川送出後院,剛一轉身,李桂德臉上的笑容便是一收,臉上帶著冷笑的哼了一聲。

    “先讓你們咬個痛快再說……”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2-27 18:3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7:05
第339章 出發

     仲夏的拂曉,空氣中已不見了白日的燥熱,溫度怡人原本正是休息的時候,在邯鄲縣郊第一軍的軍營之中,數十盞大燈將操場照的通白。

    突然嘹喨的軍號聲響起,劃過寂靜的夜空,衝破拂曉的寂靜。一時間原本寂靜的軍營立即隨著的軍號聲沸騰起來,練兵場上,哨聲、口令聲、步伐聲、招呼聲,響成一片,儘管顯得有些倉促但從營房中衝出來的官兵動作卻是雜而不亂,畢竟,相比於許多軍隊,新一軍都是一支真正意義上的精銳。

    立於練兵場上,穿著一襲新軍裝的韓小開,軍容整齊,腰間的橙色皮帶上,佩一支木槍殼,那是毛瑟駁殼槍,過去,毛瑟手槍並不裝備新一軍,不過在去年,軍長從南京回來的時候,南京除去補充了四千支步槍外,還補充了一千支毛瑟手槍,這算是給軍長一個“交待”,因為南京並沒有衝鋒槍,甚至不能提供足夠的步槍,既便是步槍,也不過是漢式步槍,由此毛瑟手槍成為了新一軍基層軍官的配槍。

    此時他那腰間碩大的槍殼更顯得這名二十二歲的青年軍官的精悍。一出團部他便快步向練兵場走去,此時在可以容納數千人的練兵場上,部隊以營為單位分成多個方隊,在韓小武到達四營的方陣後,值星連長一聲“立正”,面前這支近六百人的方陣,隨著一陣腳跟並立聲,頓時鴉雀無聲。

    背持著武器的戰士們,神情嚴肅的端立著,他們的視線投向面前的長官。

    值星連長——凌少波,那位一個月前,從北方商學院畢業的補充軍官,立即跑步到土台前,向營長報告了人數、科目後,轉身命令一聲。

    “稍息!”

    走到方陣面前,韓小武的口令讓面前的官兵放鬆了一些。

    仔細地檢閱著面前的582名官兵,韓小武沉聲說道。

    “同志們,國家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我新一軍是一支有著光榮歷史的軍隊,我們曾於紅石嵐全殲日軍搜索第八聯隊,繳其聯隊,曾與數萬日軍血戰長山塔月餘而未退一步,今日,我新一軍屯兵邯鄲,國民奉養我等,我等自當以血回報國民之奉養……”

    學著過去營長的說法,韓小武先強調著新一軍的榮譽,隨著他的話語周圍的空氣也在激盪和捲動,對此官兵們似乎都習慣了,剿匪,是新一軍綏靖地方的責任和義務。

    “總之,還是那句話,戰時長官衝在前,弟兄們互相幫襯著,別給咱們新一軍的軍旗丟臉!敬禮!”

    回禮!伴著一陣回禮後,士兵們反倒是樂呵起來了。

    “不就是群土匪嘛!”

    “可不是,爺們弄這群雜種……”

    吆喝著,這些人全未把那些土匪放在眼裡,的確,他們有著自己的驕傲,新一軍的骨幹是不到五千曾戰於長山塔的老五八,即便是兩萬多新兵,那也是經過一年的嚴格訓練,又在太行山一帶通過剿滅數十股頑匪沾染了“血腥味”的老兵,對於那些個土匪,他們還真看不上眼。

    半個小時過去,在凌晨五時許。團本部的值班員--通訊聯絡參謀馬敬之,氣噓噓地跑到韓小武跟前。

    “韓營長!”

    他行了軍禮。

    “報告韓營長!按團長命令,命令你營立即出發,全營搭乘卡車奔襲。詳細情況途中下達。命令到後,要立即行動,特別強調一分鐘也不許耽誤。現在我和團部通訊排聽候你的命令。”

    搭乘卡車?這顯然是韓小武先前沒有想到的,他朝馬敬之身後看去,果然,是團部的通訊排,三十幾名無線電台員背負著七部電台,攜帶著手搖發電機站在那,按照新一軍的編制,營通訊設備平時以野戰有線電話為主,只有在戰時才加強無線電步話機,對此他早就習慣了。

    “那補充炮兵呢?”

    “團長說,這次以營火力為主!”

    略一思索,韓小武立即回答馬敬之道。

    “你馬上去報告團長。我先來調動部隊。”

    “是!”馬敬之答應著,立即同身後的電台兵交待了幾句。

    而韓小武則轉身對站在他身邊的值星連長命令道。

    “發佈命令,全營準備出發。”

    值星連長遵命一一發號。

    而此時出發的號令聲由遠近不同的距離和四面不同的方向,此起彼落地交響起來,這是一次大規模的軍事行動,新一軍下轄兩師又一團,除去直屬部隊留守邯鄲之外,其它部隊都將從駐地出發。

    這或許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摩托化行軍,從北方公司借調的2100輛卡車搭載著近三萬部隊,沿著公路朝著各自的目標奔襲而,這得益於二十年代華北大旱時以工代賑修建的華北公路,只不過這公路早已損毀。

    當汽車在顛簸的公路上行駛時,韓少武的眉頭緊皺,他的視線偶爾投向車窗外,但顯然是在思索判斷著這個突然的情況。

    “這一帶的土匪已經剿滅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僅是為數不多的土匪,不是逃就是走,這一次是到那呢?”

    直到出發十幾分鐘後,進一步的命令仍然沒有下達,各部隊只是按照之前制定的計畫,按路線行動,而唯一的特殊之處在於——沒有明確的目標命令。

    按照之前團部的會議,新一軍這次動員是應邯彰行政督察專員的要求,前往彰德一帶剿匪,但是對土匪的情報分析卻根本就沒有送至各營,在出發後送抵來的第一份命令和情報,是他們協助其解除彰德一帶的紅槍會武裝,而在這個命令之外,則有非常清楚的一道口頭命令——如遇抵抗可採用軍事手段,總之,必須要不惜一切代價收繳武器、逮捕會首、解散槍會。

    “可為什麼沒有剿匪的命令呢?”

    反覆地在心底思索之後,韓少武肯定地判斷著,這也許是為了保密,誰知道,這新一軍中有沒有槍會的會員,若是洩密的話……坐在駕駛室內,張望著四周的曠野,韓少武口中喃喃地說了句:“除匪不淨,遺禍無窮!”

    當三十二輛汽車揚塵在在公路上奔馳的時候,一輛摩托車則捲起一陣陣塵土,很快摩托車便行駛到了車隊的前頭靠邊停了下來,隨後一個人手中拿著面小紅旗,示意車隊停下這是團部的派來的通訊兵。

    在車隊停下之後,摩托車後座的通訊員,立即緊張地跑到韓小武的跟前,左手壓著衝鋒槍,右手行了軍禮手,便從文件包中將一份命令交給劍波。

    拆開了命令,韓小武有些急切地看了下命令,臉上呈現出一點緊張的表情。這次他並沒有和先前一樣,坐在駕駛室內,而是直接跳到貨車後面,把營副、參謀、通訊官和四個連長都喊了過來,在車隊再一次行軍的時候,一張軍用地圖,已經在彈藥箱上攤開了,這份軍用地圖是軍測繪處根據南京下發的軍用地圖繪製的,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加以完善、修改,可以說得上是彰德一帶最為詳細的軍用地圖。

    “命令來了!”趴在彈藥箱前,韓小武有心焦地說了一聲,幾名軍官便向他圍過來。

    把命令交給營副王家梁。

    “你讀一下吧!”

    “茲命令:

    ……根據邯彰行政督察專員之調查……”

    在命令的自然是公式化的、模式化的對匪情的分析,當然會匪禍如何傷民,以及政府如何為維持民生,維護社會治安,因此,調動部隊進剿匪,這沒有任何新意。

    “……匪首宋子財,綽號宋老七,集股五千餘人,多年橫行鄉間,勒索民財、大肆燒殺,可謂無惡不作……命你部輕裝急襲,以徹底消滅應匪群,此令!

    當營副讀到“五千人……徹底剿滅”時,眾人都能感覺到他的嗓音因急躁而有些顫抖,在座的所有人都以不安的神情看著韓小武,五百對五千,這也太……懸殊太大了吧!

    “營長,有點懸啊!”

    “所以,咱們一分鐘也不能耽誤。”

    雖然努力鎮靜,但韓小武的臉上總顯露出有點擔心和不安。

    “車隊要加快速度,咱們得趕他們把隊伍集合之前!擒賊先擒王,拿下宋老七和他的隊伍骨幹,這五千人,也就變成熟透的柿子了,想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

    或許,這正是全軍出擊的原因所在,想到全軍出擊,從這份命令中,韓小武隱約能猜出司令部的用意,就是趁其未能集合隊伍之前,以重拳出擊,拿下預定的目標,先以雷霆萬鈞之勢威懾眾人,接下來的事情自然也就好辦了。

    “宋莊聚集有其骨幹約四百人,大都配有步槍……”

    想到情報中提及的情報,韓小武的皺著眉頭,再一次思索著,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在部隊到達的時候,宋老七手下也就沒有強有力的武裝,是難以對付一個營的突襲,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在“突襲”上,只要達成突襲……

    想到這裡,在剿匪中聽說過的一些與槍會有關的故事,再一次於韓小武的腦海中浮現,他知道,也許就在此時,沒準這周圍就有槍會的眼線,若是……

    想到槍會間的同氣連枝,韓小武知道再也不能耽誤那怕一分鐘了,便急催道。

    “快!再快一點,加快速度!”

    在韓小武的督促進,車隊再一次加快了行駛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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