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零
風夕,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人若有來生,那你我以此曲為憑,便是千回百轉,滄海桑田,我們還會相遇的。
今天是華王宴請之日,可風夕卻懶懶地不想去,去幹嗎呢,只為欣賞華公主金筆點婿嗎?干卿底事!酒足飯飽一頓嗎?這些日子在落華宮吃得夠多了!
一大早,豐息即進宮赴宴去了,看著他的背影,風夕不由嘲弄地笑笑,心頭卻沒來由地一陣酸苦。深吸一口氣,搖搖頭,風夕甩去那一片苦意,搬張長椅放在院中。曬著太陽,打著瞌睡,這是多麼舒服自在的日子,哪兒來的苦,為何苦?
或許自己知道,只是不肯承認,不肯細思。
而此時的豐息,眼前品的是山珍海味,飲的是瓊漿玉液,在座的上是華國之主,下有勁敵皇朝、玉無緣……旁還有那美豔無雙的純然公主。而大殿中那些如花的宮女正翩然起舞,曼妙輕歌,怎麼說都應該集中精力,慎重以對才是。更何況今天可是決定華國駙馬的重要日子,怎麼能如此心不在焉?
可自進此殿始,豐息的思緒便有幾分恍惚,眉頭時皺時展,似有難題,卻不知如何解。
“豐公子,豐公子!”
耳邊聽得有人低聲淺喚著,猛然回神,只見華純然正立於他桌前,睜著一雙美目疑惑地看著自己。
是了,酒宴已過半,公主要開始點駙馬了,她那藏在袖中的手定是握住了一支金筆,她已至他桌前,那金筆即將點向他……但見她著一身粉紅宮裝,頭梳飛鴻髻,一支金鳳釵端端正正地嵌在發中,襯得她高貴雍容,蛾眉淡掃櫻唇輕點,那如雪似玉的臉頰在看向他時湧上一層淡淡的煙霞,說不盡的嬌麗與明豔,實是世所難求的絕色美女……可心頭卻忽然清明了,她不是她!不是她!
豐息猛然站起身來,或許因為起身太快,桌子被他撞得“砰”的一聲響,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移過來了,有華王帶一絲輕視的目光,有皇朝銳利如劍的目光,有玉無緣淡然無波的目光,有明月山他們疑惑的目光……
“豐公子!”華純然見他猛然起身,只當他已知她即將金筆點他,因此十分激動,想到馬上……袖中握筆的纖手不由一陣微抖,是他了……就是他了……眸光如水,輕柔地落在他身上,手臂微抬,羅袖輕滑,露出點點玉筍似的指尖,指尖中夾著一點金光,那是……
“大王,息忽然想起還有要事,先行告退了,請大王恕罪。”豐息向著殿上一施禮,也不等人回答,也不管身後眾人的嘩然,也不理會華純然驚愕的表情,大踏步走出金殿。必須快快離去,以免後悔!
大殿中不但華王震怒,便是皇朝也是極為不解。他不會錯過剛才華公主的表情和動作,豐息明明駙馬之位即將到手,可為何卻匆匆離去?轉頭看向玉無緣,只有他依然是面色平靜淡然,彷彿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只是眼中卻閃過一絲嘆息與失落!一剎那間,彷彿明白了一些什麼。
“哈哈……既然豐息公子有事先離去,那他的一份美酒,諸位可不能推辭,必要代他喝盡!來,我們幹杯!”華王高舉金盃笑道。
“謝大王!幹!”眾人齊舉杯,各懷心事。
華純然舉起豐息桌上的玉杯,仰首飲盡的一瞬間,一絲苦澀與微咸一齊入喉。放下杯,一滴清淚滴入杯中,彷彿還能聽得杯中發出的那細微、空曠的回音,咬住唇,止住那即將溢出的悲泣,握緊手中的金筆。
千算萬算,卻獨獨漏算他或許會不願!太自信了,太驕傲了!以為有著華國公主高貴的地位,以為有著這張傾國之容,便天下所有人都會為之傾倒!原來還有人是例外的,還有人能不為權勢、富貴、美色所動!但我是華國第一公主,豈能在此失態,豈能在此言敗!
抬首的瞬間,她是美豔無雙、高貴雍容、鎮定優雅的華國純然公主!
一抹溫柔的淺笑浮上那無瑕的玉容,輕移蓮步,款款走向皇朝,那位尊貴傲然的皇國世子!握緊袖中的金筆,好似怕它忽然掙出手去!
“砰!”
正躺在院中曬著暖暖太陽昏昏欲睡的風夕忽然給驚醒了,不由睜眼坐起身來,只見豐息立在門口,眼睛緊緊盯著她,神情間似懊惱非常。
“咦?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怎麼,華王已選你為婿了?以華美人對你的情意,此事當然是水到渠成,一帆風順!”風夕又躺回長椅,懶洋洋的打趣著。
豐息也不答話,而是走進院子,立在椅前,不發一言地盯著她。
風夕不由奇怪,倚起上半身,疑惑地問道:“你在生氣?難道求親失敗了?”
“哼!我不會娶純然公主了!”豐息冷冷一哼,然後手一伸,一下將風夕從椅上推了下去。風夕不防他這一手,一下跌在地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