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零
豐息聞言卻只是雍雅一笑,撫著手中空杯,以指上扳指相叩,發出清亮而略有些空寂的響聲,半晌後才淡淡道:“我也有些奇怪,為何人人都會欣賞於我,而獨你例外?”
“因為我是風夕。”風夕目光看著手中的藍帕,微微帶著一絲憐意地笑笑,“就如你給我這藥方……那是因為我已答應將風雲騎送與你,你當然希望到你手中時依然能是完整的五萬風雲騎!”
聽得這樣的回答,豐息眉頭微微一挑,然後淡淡一笑,不置一詞。
兩人之間片刻靜默,一個看著手中藍帕,似在細研其上藥方;一個撫著手中酒杯,神色平淡,眸中卻不時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良久後,豐息遙望華軍陣營道:“你曾說血鳳陣留待真正的對手,皇朝足以堪為對手了,與他的這一戰……血鳳陣應該可以盡顯其能!”
“血鳳陣……”風夕卻忽微微一嘆,“若只是與皇朝一戰,我有十成把握,決不會敗於他手,但是……”說至此忽然停下。
豐息回首看她,靜待她下言。
“他身邊還有一個玉無緣!”風夕深吸一口氣,彷彿想緩和心口那莫名的窒息之感,轉頭看著豐息,眉頭猶是微凝,“你我想來都有同一句祖訓。”
豐息微垂目,看著手中空空的酒杯,然後目光一閃:“你是說他就是那個玉家的人?”
“別忘了江湖上對他的形容……天人……除了那個玉家的人,誰還能擔此美譽!”風夕沉聲道,不知不覺中忽抬手掩眸,不知不覺中那樣的低語就這樣輕輕溢出,“果然是奢望……他不能……我不能……都只是奢望!”
豐息看著她,眉峰忽冷,半晌後才淡淡道:“玉無緣會破了血鳳陣嗎?”
“也不一定。”風夕唇際勾起一抹淺笑,手垂下,看著手心,微微攏緊,“畢竟我的血鳳陣不同於先祖的!”
“玉無緣……當然……”豐息忽勾唇浮起一絲神秘的笑。
五月十日。
“大王,您要親自出戰?”一大早,柳禹生進王帳中即看到一身鎧甲的華王。
“當然!”華王抽出佩劍,凌空一斬,“我大軍十萬而來,本鬥志昂揚,要一舉攻克風國!可至現在卻未曾與風軍有一次真正的較量,反倒被其陰計折去三萬人!我軍若再不挾勢出擊,日久必消磨鬥志,到時本王必將敗師而歸!”
“領軍出戰派將軍們就行了,大王又何必親身冒險?您萬金之體,乃國之支柱,絕不可有損傷!”柳禹生誠惶勸阻。
“不!”華王一揚手中寶劍,慷慨激昂道,“本王這次就是要親自出戰,身先士卒,鼓勵將士們的士氣。本王要親領五萬大軍一舉擊垮風雲騎!”
“大王……”
柳禹生還要再勸,華王卻大步踏出營帳。帳外大軍林立,戰馬嘶鳴,正等待他們的王下令出擊。
“大王,您要親自上陣嗎?”
剛剛趕至的皇朝見他那一身裝扮不由問道,身後跟著的玉無緣,只是目光輕掃大軍一圈,然後落回華王身上。
“嗯,本王要在今天將風軍打個落花流水!”華王看著眼前正蓄勢待發的五萬金衣大軍信心十足道。
“駙馬,您還是勸勸大王。”柳禹生一見皇朝,慌忙搬救兵。
皇朝聞言卻淺淺一笑,微躬身道:“大王武功蓋世,大軍鬥志高昂,今次必能大敗風軍!”
“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女婿!此話深得本王之心!”華王仰天大笑,然後一揮手,“牽我的戰馬來!”
一匹赤如紅雲的駿馬被馬伕牽來,神駿非凡,顧盼揚威。
“好馬!”皇朝看著那匹馬不由讚道,“此馬可謂馬中之王,定能助大王衝鋒殺敵,小小惜雲定不是大王敵手!”
柳禹生聽得此言不由狐疑地看一眼皇朝,但見他眉宇間依然有著那一股天生高貴的傲氣,臉上的笑容卻是恭敬誠摯,彷彿真的對華王信心十足。
而玉無緣卻一直只是靜靜地看著,目光中偶爾閃過一絲憐嘆。
“哈哈……”華王飛身上馬,身手頗是矯健,“賢婿便為本王壓陣,看本王大破風雲騎!”
“咚咚……咚咚……”
戰鼓擂響,華國金衣大軍出動,華王一身鎧甲端坐於馬上,威武不凡。五萬大軍衣甲鮮明,戰馬雄駿,旌旗如雲,長槍林立,氣勢昂昂,直向風軍逼近。
而前方的風軍,也似早已有準備,三萬大軍佈陣於前,陣前三面大旗,分別是齊、林、程三字,陣中氣勢雄壯而凝重,雖萬軍而不聞喧聲!
兩軍陣後都架起了高高的瞭台,風夕與豐息站在瞭台上,看著兩軍的動向,而遠遠地,對面那個瞭台上站著皇朝與玉無緣。
在下方,華軍在不斷逼近,而風軍卻一直靜止不動,幾乎使人以為風軍為華軍氣勢所壓,而不敢妄動。但當華軍進到距風軍十丈之處時,風軍陣中忽然響起了一聲“咚”的震天鼓聲,然後風軍齊發吼聲:“殺!”,剎時三萬風軍如狂風般急速席捲,直衝向華軍!
華軍便好似要吶喊三聲後才殺敵的對手,在他喊到第二聲時,他的對手卻突然發難,殺他個措手不及,頓時他便慌得手忙腳亂!但見白色的風軍彷彿巨龍一般昂首擺尾地直衝進華軍陣中,將華軍的陣勢沖個七零八落!又若猖狂無忌的狂龍,張牙舞爪將華軍抓個四分五裂!
下面的廝殺聲可沖雲霄,而高高的瞭台卻似隔著遙遠的時空,冷漠地、超然地置身於外,淡看下界的刀與劍、血與火!
“與風雲騎相比,金衣騎便好似一枚漂亮的雞蛋,看似有著堅硬的殼,一擊就破!”瞭台上,皇朝看著下方的戰鬥直搖頭。
“與其敵動,不若我動!一舉就將華軍的氣勢擊破,氣破則陣散!這一戰,華王必敗無疑!”玉無緣的目光卻落向遠方的瞭台,隔著這麼遠的距離,無法看清上有何人,但他知道,她一定在那裡,一定和他一樣,正看著下面的廝殺,看著她並不想看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