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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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無回星會
“古案七絃琴,寂寂待何人?
子期傾耳聞,相如巧手撫?
千年苦相望,唯余清風拂!
絕壁古銀杏,婆娑待何人?
太白酣醉臥,東坡狂高歌?
萬年苦守望,唯有冰輪影!
幽谷素衣人,倚竹待何人?
天涯遠歸鴻,玲瓏燕子樓?
日暮苦遙望,唯得殘霜花!
寂寂復寂寂,漠漠復漠漠。
回首且凝眸,世事是空然!”
一縷幽歌輕輕飄蕩於暮風中,仿若歌者有著無限愁緒,卻無處可傾、無人可訴,那般寂寥而憂傷。
暮色中的落華宮稍稍退去了那一份華貴典雅,如其宮名一般,在這百花爛漫的盛夏卻帶著一抹繁華落盡後才有的頹然與落寞。
“公主,這是采自霧山的雲尖茶,您嘗嘗潤潤喉。”凌兒捧上一杯香茶,輕聲喚著坐在琴案前的華純然。
“擱著吧。”華純然頭也不抬地淡淡道。
“公主……您在擔心大王和駙馬的安危嗎?”凌兒悄悄地瞟一眼華純然,小心翼翼地問道。
“凌兒,你覺得駙馬如何?”一直靜視著七絃琴的華純然忽然抬首看向凌兒,一雙美眸退去所有的柔和,目光亮而利。
“駙……駙馬?”凌兒被華純然眼光一盯不由心頭一慌,結結巴巴道,“駙……馬和豐……公子一樣……都……都是人中之龍。”
“你慌什麼?”見凌兒竟如此害怕,華純然微微一笑,恢復她溫雅柔情的面貌,“只不過隨口問問罷了,你下去吧。”
“是。”凌兒垂首退下,可走不到幾步又轉回身,“公主,這幾日二公子每日都來落華宮,我一律按您吩咐說您為大王祈禱正閉門唸佛,不見任何人,只是……這麼久了……您……”說著眼光偷偷瞅一眼華純然的神色,見依舊平靜溫和才繼續說道,“二公子似乎很著急的樣子,您是不是見見他?”
“呵……幾位王兄的膽子似乎也太小了一點兒。”華純然聞言淡淡地一笑,笑中帶著一種隱晦的譏諷冷刺,“不過是沒有稟報父王就調動了五萬大軍罷了,竟如此害怕父王的責罰!這樣又如何承繼父王的大業?真是的……”說完搖搖首,似有些無可奈何,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
“那公主……”凌兒試探著,“下次二公子再來時,您可要見見他?”
華純然聞言眸光微閃,然後站起身來走至凌兒面前,將她細細端詳一番,半晌後輕輕一笑道:“二王兄算是我華氏王族子弟中長得最為好看的了。他呀,不但儀表堂堂,還寫得一手好文章,又會吟歌彈唱,是眾兄弟中最有才華也最得父王寵愛的兒子了,凌兒你說是不是呢?”
凌兒聞言心頭一凜,“撲通”一聲跪於地上,垂首哆嗦道:“公……公主……奴婢……奴……”
“凌兒,你這是干嗎呢?”華純然卻似有些驚怪地看著凌兒的舉動,“你又沒做錯什麼事,本宮又沒要責怪你,如何這般?”
“公主,奴婢知錯,請公主饒恕。”凌兒惶恐著。
“知錯?你有何錯呢?”華純然似乎還是不大明白,微微凝著黛眉,“你一直是本宮最得力的侍女,本宮一向待你如姐妹,你也一直是盡心盡力服侍本宮的,你如此說來,真叫本宮疑惑呢。”
“公主,奴婢……奴婢……”凌兒垂首惶恐不已,支吾半晌也未能說完整一句話,一張秀臉一忽兒紅一忽兒白。
“凌兒,你怎麼啦?”華純然的聲音依然柔柔的、嬌嬌的,好聽得如夜鶯輕啼。
“公主,奴婢再也不敢了,公主,您饒恕奴婢這一次吧!”凌兒終於抬首,哀求地看著主子,服侍公主這麼多年,她知道的,眼前這張絕美的臉是多麼的惑人醉人,但這絕美之後的那顆心又是多麼的深沉與冷酷!
“凌兒,你老是叫本宮饒恕你,可本宮卻到現在還是不知道你到底做錯了什麼,這叫本宮從何饒你呢?”華純然優雅地在琴凳上坐下,手中絲帕輕碰鼻尖,然後端起茶杯,輕啜一口才繼續道,“你倒是跟本宮說個清楚呀。”
“公主,奴婢……”凌兒十指緊緊攥住裙裾,終於一咬牙,“奴婢不該撿二公子所掉的花箋,奴婢不該收二公子所送的玉環,奴婢不該為二公子說話,奴婢不該……不該對二公子心生……心生好感,奴婢……公主,奴婢知錯了,求您看在這些年來奴婢忠心服侍您的份兒上,饒過奴婢這一回,公主……”凌兒伸手攀住華純然的雙膝,眼淚漣漣地哀求著。
“哦,原來是這樣啊。”華純然恍然大悟點點頭,微俯身,伸手輕抬凌兒下頜,“這沒什麼錯啊,想你這般青春年華,生得又是這般的清秀可人,二哥又是人間俊郎,你兩人郎情妾意實也是情理中的事,本宮與二哥乃同母兄妹,與你也主僕一場,本宮實是應該成全你們才是。”
“公主……奴婢……”凌兒被華純然這麼一說,反而更為惶恐。
“凌兒,這不算什麼啦,本宮不會責怪你的。”華純然拍拍凌兒的肩膀,並抬手輕拭凌兒臉上的淚水,柔聲道,“你起來,跪了這麼久,膝蓋都痛了吧,到時二王兄知曉定會心痛,怪責起本宮來,本宮可擔待不起呀。”
那樣溫柔的話語,那樣體貼的動作,那樣美麗的臉,那樣絕豔的笑……是人都會為之陶醉飄然吧,可……可是凌兒知道的,在那後面,那雙如水般柔情的眼眸早已將一切看透,早已將一切掌在手中……當她冷下來時,那種手段,那種無情……凌兒是見識過的;否則她如何能在這王宮高高居於第一位,便是大王的寵妃也得避之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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