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且試天下 作者:傾泠月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5 17:43: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7 35785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5 21:33
十一

  仁已十八年二月十四日,豐國國主特派王弟尋安侯出使風國,以當年第一代豐王大婚之時始帝所賜之“血玉墨蘭”為禮,為世子蘭息向風國女王惜雲求婚。

  二月十六日,風王惜雲允婚,並以當年第一代風王大婚之時始帝所賜之“白璧雪鳳”為回禮。

  在東朝,男女婚配必要經過意約、親約、禮約、和約、書約之五禮,而在書約之時,雙方共定婚期,然後至婚期舉行婚禮,一段姻緣便算成功。

  意約,乃婚說。

  親約,乃男、女方先後遣人(臣)至對方家提婚。

  禮約,乃兩家贈以對方婚定信物。

  和約,乃男、女方擇地相見,共譜琴瑟和曲,以定白首之約。

  書約,乃男、女方在長輩、親友(皇、王室還得在臣民)見證之下書誓為約,共許婚盟,同定婚日。

  風、豐兩國議定,和約之儀定在豐國豐都,四月蘭開之時。

  三月末時,他國或已春暖花開,春光融融,但地處西邊的豐國,氣溫猶是有些干冷。

  才甫踏入蘭陵宮,迎面而來的便是陣陣幽香。爬過那百級丹階,繞過那九曲迴廊,再渡過那蘭瓣漢玉橋,前面已依稀可望猗蘭院。

  吸吸鼻,一縷蘭香便如煙入喉,沁得心脾一陣清爽。這蘭陵宮的蘭花總不同於別處,那蘭香總是那樣的清那樣的淡,若有似無繞在鼻尖,總讓你無法確切那一縷香的味道,就如它的主人蘭息公子,臨風自立,雅逸無雙,可你卻無法看出那雍雅之後還有些什麼,心神已全為他外之風儀所懾。

  任穿雨目光掃過那一盆盆蘭花,暗自想,不知這天下還有什麼地方的蘭花可比這蘭陵宮的,這裡一年四季都可看到蘭花,每一季都會不一樣,花形不一樣,花色不一樣,便是那花香也不一樣。

  他老是納悶,這些蘭花是怎麼種成的,冬日也能看到蘭花,那實是奇蹟,可是奇蹟出在他們公子身上,那便也平常了。聽說公子出生之時,便舉國蘭開,整個王宮都籠在一片香馨之中。找個時間要好好問問公子,或許這一點又可大做文章呢。

  走至猗蘭院前,侍立的宮人為他推開門,踏入門內,那又是另一個世界。

  那可沁心滌肺的清香仿如一層雅潔的輕紗披上你的身,讓你一剎那間覺得自己是那樣的高潔無瑕,任穿雨又如往一般微微嘆息,每次一進這門,他就覺得似乎滿身的污垢都為這蘭氣所洗,讓他覺得自己似乎又是個干凈的好人了,可是他不是好人,很久以前他就告訴過自己,才不要做那悲苦虛偽的正人君子,他寧做那自私自利的卻快活的小人。

  放眼所視,那是花海,白如雪的蘭花枝枝朵朵,叢叢簇簇,望不到邊際,那潔白的花海中擁著一個長衣如墨的年輕公子,容若美玉,眸如點漆,丰神俊秀,幾疑花中仙人,卻褪去仙人的那一份縹緲,多一份高貴雍容,如王侯立於雲端。

  “公子。”任穿雨恭恭敬敬的行一個禮。

  “嗯。”蘭息依然垂首在撥弄著一枝雪蘭,神情專注,仿如那是他精心呵護的愛人,那樣的溫柔而小心翼翼。

  任穿雨目光順著他的指尖移動,他手中的那株雪蘭還只是一個花骨朵兒,外圍卻疏疏的展三兩片花瓣,而蘭息正在扶正它的枝,梳理它的葉,在那雙修長白凈的手中,那株雪蘭不到片刻便一掃委靡,亭亭玉立。

  “事情如何?”正當任穿雨出神的望著公子的動作時,蘭息卻忽然開口了。

  “呃?喔……一切都已準備好。”任穿雨回過神答道。

  “是嗎。”蘭息淡淡應道,放開手中雪蘭,抬首掃一眼眼前站著的人,“所有的嗎?”

  “是的。”任穿雨垂首,“小人已照公子吩咐,此次必能圓滿!”舌音重重落在“圓滿”兩字之上。

  “那就好。”蘭息淡淡一笑道,移步花中,“穿雲那邊如何?”

  “迎接風王的一切禮儀他也已準備妥當。”任穿雨跟在他身後答道。

  “嗯。”蘭息目光巡視著所有的花兒,漫不經心的道,“這些雪蘭花期一月,時間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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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公子大婚之時,定是普國蘭開,香飄九霄!”任穿雨抬首看著他的主人,目中有著恭敬,也有著一絲彷彿是某種計畫達成的笑意,“因為公子是蘭之國獨一無二的主人!”

  “是嗎?”蘭息聞言淡淡的一笑,腳步忽停住,身前是一密密圍著絲幔、約一米高、形似寶塔的東西,看著良久,然後道,“穿雨,你定未見過這株蘭花吧?”

  那言語間依稀有幾分得意,幾分歡喜。

  “嗯?”任穿雨聞言不由有些好奇,想這猗蘭院他可是常客,幾乎公子每培養出的一種新蘭,他可說是第一個見到了,對於蘭花,他這個本是一竅不通的人現在可以如數家珍一般一氣給你道出上百品種,還能有什麼是他沒見過的?

  但見蘭息輕輕揭開那一層絲幔,絲幔之下竟是一水晶塔,可更叫任穿雨驚奇的卻是塔下之花。

  “果然……快要開花了。”蘭息語氣輕柔,似怕驚動了塔中的花兒, “你看我這株‘蘭因璧月’如何?”

  任穿雨有些驚呆的看著那水晶塔,塔中長著的是一株蘭花,確切的說是是一株含苞待放的蘭花,可是最最叫人驚奇的卻是───那株蘭花是並蒂長著兩個花苞,更甚至那還是一黑一白!並蒂雙花雖是少有,但雙花異色卻更為罕見!那花雖還未放,但那花瓣已依稀可辨,竟似一彎彎新月,陽光之下,發著一種晶玉似的光澤。

  “這‘蘭因璧月’我試種了八年,總算給我種出一株來。”蘭息揭開塔頂,指尖輕輕觸著那白玉似的花朵兒,回首一笑道,“她可說視遍天下奇景異事,但我這株‘蘭因璧月’肯定能讓她驚奇不已!”

  那一笑卻比這並蒂蘭花更讓任穿雨心驚!蘭因?璧月?任穿雨眸光無息的掃過那一株蘭花,落向蘭息額際那一彎墨月,心頭忽生出一種警戒之心!

  “這‘蘭因璧月’確是世所罕見。”任穿雨的聲音恭謹而清晰,“只不過聽說那蒼茫山頂長有一種蒼碧蘭,想來定是妙絕天下!”

  “蒼碧蘭?”蘭息看一眼任穿雨,唇角勾起一絲瞭然的淡笑,眸光落回蘭花之上,“光聽其名已是不俗,總有一天,我們會見到的。”

  抬步往院外走去,風吹花伏,仿如歡送,回首看一眼那雪舞似的花海,淡淡的道:“那一天讓蘭暗使者助你一臂之力,不要讓那些人……弄髒了我的花。”

  “是!”任穿雨垂首,心頭忽然一鬆,公子還是那個公子!

  同樣的時刻,風國昱升宮東書房中,惜雲端坐於王座上,靜靜的看著面前站立的兩名大臣,太宰馮京、禁衛統領謝素。

  “馮大人,謝將軍。”安靜的書房中終於響起惜雲清亮而沉穩的聲音。

  “老臣在!”馮京、謝素齊齊躬身應道。

  “本王不日即要啟程前往豐國,所以國中大小事便要拜託你兩位了。”惜雲站起身道。

  “這都臣等份內之事,臣等必鞠躬盡瘁,不敢懈怠!”馮京、謝素齊齊跪地示忠。

  “兩位請起。”惜雲走近扶起地上的兩名老臣,“馮大人,你乃三朝元老,國中臣民無不對您敬仰萬分,所以國中政事本王便盡托與你,你可要多多費神了。”

  “臣必不負王所托!”馮京恭聲道。

  “嗯。”惜雲頷首,目光溜過這位老臣,“自去年起,凡新選撥的官員,我皆吩咐他們,若有事都可請教於你,經過這麼些日子,想來你對他們之心性、能力也有個大概的瞭解,所以有事時吩咐他們辦就是了,一來可為國培養人才,二來你也可省力不少。非本王不信大人之能,而是大人乃國之支柱,本王損失不起,這風國還得靠你來掌控大局的。”

  一句話讓馮京聽得心頭一熱,拜倒於地,“請王放心,有老臣一日,風國必安!”

  “有大人此言,本王就放心了。”惜雲伸手挽起馮京,溫和的笑道,“本王不在時,大人可不要太過操勞,得注意自己的身體,本王還希望老大人能輔佐本王一生呢。”

  “謝我王關心!臣曉得!”

  馮京語氣激動而誠懇,這一刻,便是叫他肝腦塗地他也是心甘情願的!他雖為三朝老臣,可前兩代風王多少有些讓他失望的,本以為一生也就這樣庸庸度過了,誰知暮年之時卻生明主,這……是天憐他吧?讓他有生之年還能盡展一己之能,這一刻叫他死亦瞑目!

  “謝將軍。”惜雲轉頭看向一直側立一旁的禁衛統領。

  “老臣在!”謝素忙一躬身道。

  “風雲五將雖有名聲,但畢竟年輕,不及你的經驗與膽識,所以本王走後,這風國的安危便託付你了。”惜雲抬手拍拍老將軍的肩膀,“風國的軍務,你便要多多費心的。”

  “臣必如馮大人所言,臣在一日,風國必安!”謝素垂首恭聲道。

  “好好好。”惜雲微微頷首,“風雲五將,我留下齊恕助你,你與馮大人乃我風國雙寶,本王一人也失不起,所以你們都得好好的等著本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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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臣等必候王歸!”兩位老臣同時身一矮拜倒於地,“也請王為國保重!”

  “好了,兩位大人不必如此多禮。”惜雲再次扶起兩位老臣,臉上掛著親切的微笑,“自本王繼位以來,國中大臣多說本王薄情,總謂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是……唉,這些不道也罷,只是本王的苦衷他人不知猶可,難道兩們大人也不知嗎?本王若真容不得老臣,今日便不會傾國相託了!”

  “臣等知王心意,臣等決無異心!”兩位老臣同時抬首,目光炯炯的看著他們的王,唯有忠心與敬從!

  “嗯。”惜雲淺笑點頭,同時雙臂微抬,掌心各一物,“本王此去,或長或短,但不論時間長短,此兩物即為本王之象徵,見此如見本王!”

  “是!”

  “去吧!”惜雲淡淡揮手。

  “臣等告退!”

  兩名老臣退去,房中又安安靜靜的,垂首看著掌心兩物,微微嘆一口氣。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這兩名老臣此時對你是忠心耿耿,夕兒,你果是通曉王道!”內室的簾一掀,久微走了出來,臉上有著佩服也有著嘆息。

  “這兩人雖老,但在朝在民都是極有威望,很是能壓得住一些人的。”惜雲淡淡道,“況他們對風國確是忠心一片,我又何必負他們一番心意,風國托於他們手中,必會如他們所言。”

  “你既放心於他們,那為何又留下齊恕?”久微卻不解她此舉。

  惜雲垂目看著掌心兩物,微微一攏,“他們畢竟已老,有時總會有心而無力,風國……既在我手中,那我便絕不許它亂!”

  久微聞言看著她忽一笑,“夕兒,你若不當王,實是浪費你的才能,難怪啊,風雲五將只認你這一個主人!”

  “他們和其他人自是不一樣,十多年走來,可說是和我一起長大的,除是君臣外,我們應該還是朋友、是親人!”惜雲抬首淡淡一笑,笑得十分的溫暖,“他們和你一樣,是這世上我僅存的……”目光忽又飄遠了,似想起了什麼,神思有些恍惚,“以後,真的只是僅存的了!”

  久微看著她,走過去,伸手握住她的手,“這一邊是玄墨令,一邊是飛雲令,合起來便是整個風國,整整一個王國盡在你掌中,你握著的其實很多的,夕兒。”

  “是很多很多啊,只是……唉……他們對我如此,我又豈能負他們!”惜雲合住掌,垂手身後,“久微,你是信天命,還是信人定勝天?”

  “我嘛……”久微微微眯眼,凝眸看著某一點,似看著遙遠的某個虛空。

  “王,齊將軍到!”門外忽響起內侍的聲音。

  “請他進來。”

  “是。”

  不一會,門輕輕推開,齊恕大步而入。

  “恕拜見王!”齊恕恭恭敬敬的跪地行禮。

  “起來吧,用不著這般大禮,這又不是在紫英殿上。”惜雲抬抬手。

  “是。”齊恕起身,抬首看向惜雲,“王召恕前來有何事?”

  “我想問你,這幾月的時間,事情進行得如何了?”惜雲坐回座中淡淡問道。

  “回王,此次徵兵,百姓皆響應,十萬禁衛軍、五萬風雲騎都已全部整裝完畢!而且臣等這幾月也未曾放鬆,一直訓練新兵,臣可保證,此五萬風雲騎依然是王心中的風雲騎!”齊恕恭聲道。

  “那就好。”惜雲微微一笑,“恕,此次我前往豐國,徐淵、林璣、程知、久容四人隨行,你便留守國都。”

  “臣……”

  齊恕才剛開口,卻被惜雲揮手打斷。

  “恕,我知你想和我一起去,但此次你不能去。”惜雲起身走至齊恕面前,“我此次去豐國,自己也不知道何時能回,國中雖有馮京、謝素等大臣在,但他們畢竟老矣,你必須留下來幫助他們,同樣也是幫我守住這個風國,你之責任比之徐淵他們更為重大!”

  “但是此次……”齊恕似想說什麼,卻又顧忌著未說完,一雙眼睛無語的望著他的王,似要把他所想全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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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是的。”惜雲拍拍齊恕的肩膀,微抬首看著他的眼睛,“就是你所想的那樣,我此去,或一、兩月便歸,又或是幾年才歸,我也不能確切的回答你,所以我才帶他們四人同行,這枚血鳳符傳自始祖鳳王,封國之始即為我風國帥令的象徵,你收好,必要時你應知如何辦!”從袖中掏出那血紅色的玉符,放入齊恕的掌心。

  “是!”齊恕躬身接過帥令。

  “風國有你,我才能放心的走。”惜雲微微嘆一口氣道,“你自己要好好保重。”

  “恕知道,請王放心,恕必守護好風國,靜待王歸!”齊恕躬身捧住惜雲的雙手,緊緊一握,“也請王好好保重!”

  “還有這個……”惜雲雙手一攤,露出掌心的玄墨令與飛雲令,“此兩物是我之象徵,不論以後……不論他日如何,見此物便如見我!”

  “是!”齊恕垂首應道。

  “我四月初即動身,你準備去吧。”惜雲淡淡一揮手。

  “嗯。”齊恕點頭,忽又轉身對著靜立一旁的久微躬身行禮,“請先生好好照顧王!”語氣恭敬而又慎重。

  “請將軍放心,久微省得。”久微也微微一躬身還禮道。

  兩人目光相對,然後彼此頷首。

  “恕告退。”齊恕恭恭敬敬向惜雲行禮。

  “去吧。”惜雲淡淡揮手。

  看著那個挺拔的身影消失於門外,久微回首看向惜雲,“你留他果有些道理。”

  “恕性沉穩,若我……有他留下,我才能後顧無憂。”惜雲有些嘆息的遙送齊恕的身影。

  久微看著她片刻,忽然道:“我一直有個疑問,那位蘭息公子何以至今未登位?”

  “他嗎……”惜雲有絲恍惚的道,“或在等一個最佳的時刻!”

  三十、豐都和儀

  仁已十八年四月初,風王惜雲啟程前往豐國。

  四月六日,風王抵風國邊城良城。

  四月七日,風王抵豐國邊城甸城,豐國國主派王弟尋安侯親迎。

  四月十二日,風王一行已至豐都十里之外。

  “這是什麼香味?”

  “是呀,好香呢!”

  “是蘭花的香氣吧?”

  “現在有蘭花嗎?”

  “就是嘛,肯定是你想著……所以便把什麼花香都當蘭香了……”

  “要死呢!這話你也說……若是王……”

  “嘻嘻……難道不是呢……”

  “你還不一樣,少笑我……”

  …………

  長長的車隊中,隱約的響起女子清脆的嬌語,那些都是此次隨侍風王的宮女,一個個皆是年少活潑,素日裡彼此嬉戲慣了,可這半月皆呆在車中,讓她們一個個如坐籠中,此時聞得風中那清淡的香氣,不由皆心神一鬆,一個個小聲的嬉笑起來了。

  “想不到此時竟有蘭花!”那金頂玉壁簾幕重重的王車中,久微揭開簾幔的一角,一縷清香便隨著晨風鑽簾而入,一瞬間心神為之一振,“這蘭香既清又遠,實是難得。”

  惜雲也掀起一片簾角,眸光瞟一眼窗外,淡金色的朝陽正絲絲縷縷的射入,“豐國第一代國主豐極號稱‘墨雪蘭王’,傳聞其雪膚墨發,俊美異常。與先祖鳳王愛著銀甲白袍相反,他卻喜黑衣玄甲,且獨愛蘭花。七大將封國後,他治國有方,政績最為出色,創豐國的‘蘭明盛世’,天下皆尊其為‘蘭明王’,豐國國人十分愛戴他,普國皆種蘭以示對其敬愛,所以豐國除被稱為黑風國以區別於我們白風國外,它還有一個名字,叫‘蘭國’。”

  放下簾幔,閉目吸一口蘭香,心頭卻沒來由的微微一嘆。車還在不緊不慢的前進,那蘭香卻越來越近,越來越清,像極了那人身上的味道,呢喃自語道:“不知這蘭花是黑色還是白色?”

  久微放下簾子,似阻那車外的蘭香再鑽入,又似阻車內那蘭香溢出,眸光輕輕的溜過惜雲面上,那張臉平靜至極,唯有那指尖卻輕輕的、仿不自覺的敲在椅上。

  “聞說豐國蘭息公子出生時普國蘭開,且自他出生後,豐國蘭陵宮的蘭花竟是可不分季節,四季常開!”久微忽道,臉上浮起淺淺的有些意味的淡笑,“豐都未至,花未見,而香已聞,如此看來,竟是不假。”

  “所以豐國才會有那樣的傳說,蘭息公子乃‘墨雪蘭王’轉世,是上天賜給豐國的主人!”惜雲睜眸淡淡的笑道,可眼中卻無笑意,只有那不盡的諷意,“這樣的傳說呀……”似想說什麼,最後卻只吐出一句無關痛癢的話,“真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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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久微聞言拍拍惜雲的手,淡淡的一笑,不再說什麼。

  車忽然停住了,門外內侍的聲音響起:“啟稟王,豐國迎接王的使者已至。”

  “竟是這麼快就到了嗎?”惜雲似是一怔,然後站起身來,走至車門前忽又停住,眸光有些微怔的盯住那門簾,片刻後無聲的一嘆,“真的到了!”

  車外的內侍打開車門,挽起珠簾,四名宮女夾帶著那清幽的蘭香走入,躬身齊道:“恭請王下車!”

  兩名宮女挽起珠簾,兩名挽扶著惜雲,輕移蓮步,踏向車外,那清冷的蘭香便撲面而來,抬眸的那一剎那,竟是全身一震!

  車前是通往豐都城內的大道,而道兩旁竟擺滿了一盆一盆白色的蘭花,而在道中間鋪著如朝霞般明豔的錦毯,錦毯上撒滿了雪似的蘭花瓣,望之有如雪淹紅梅,又似紅梅裹雪,既清且豔,既麗又雅……極目望去,那花、那道竟如長河一般長長望不到邊際,朝陽為這花河鍍上一層薄薄的金光,淡淡的抹上一層豔妝,絢麗的光芒中,幾如置身通往天庭的花道!

  “好特別的歡迎儀式!”

  久微的聲音如夢外飛來,輕輕叩響那夢樣的門,回神的那一剎那,竟是自己也辨不清此刻心頭的感覺,那是驚?是疑?是喜?還是悲?

  “夕兒,你們或可開始另一段路程,”久微看著那夢幻似的花道,這一刻也不由衷心嘆息,“這不是無心便能做來的!”

  回首看一眼久微,微微綻顏一笑,那一笑卻是毫無重量的,輕忽得如風中的蘭香,而那眸中卻有一絲十分沉重的東西,讓那笑忽添了一絲極其無奈的輕愁。

  “恭迎風王!”

  車下黑壓壓的跪倒一大片的人,那高昂的呼聲似能震飛這美得不真實的花道。

  “穿雲恭請風王!”一名銀色錦衣的男子獨跪於眾人之前。

  扶待兒,移蓮步,踏玉梯……腳下是綿綿的紅毯,足尖是那潔白的蘭花瓣,移眸是那黑壓壓的人群,抬首是碧空浮雲,那清香如煙似霧一般纏繞周身……這便是他的誠意嗎?

  “平身!”清亮的聲音和著風送得遠遠的。

  “謝風王!”

  “請風王上轎!”銀衣男子躬身上前。

  惜雲轉首看一眼銀衣男子,微微一笑道:“多謝穿雲將軍。”

  任穿雲抬首,雙眸晶亮,“風王還記得穿雲?”

  “當然。”惜雲頷道,抬步走向那一乘準備好的王轎,心頭又是一嘆。

  那轎以藍水晶為柱,以紅珊瑚為欄,頂以玉飾,卻一半為墨玉,一半為雪玉,各為半月形,交合又為一個圓月,其上再鋪滿墨蘭、雪蘭,黑白相間,若雪中落了一地的墨玉蝴蝶,風過時,猶自扇著香翅,丹紅的輕紗從四壁垂下,隱約可見轎中那若展翅鳳凰的玉椅。

  見惜雲怔怔的望著,那眸光似落在轎上,又似穿透了轎,那臉上的神色竟無法辨清是歡喜還是平靜,良久後,才見她微微張唇,似想說什麼,最後卻又是無聲的閉上,可那一刻,任穿雲卻彷彿聽見她心底一聲深深的、長長的嘆息。

  “穿雲曾說過,當風王駕臨豐國時,我家公子必以十里錦鋪相迎!”任穿雲忽以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出昔日兩人在白國初會之言,目光一眨也不眨的盯緊惜雲,似想從那窺得一絲信息,等了半晌,卻微微有些失望。

  只見惜雲臉上展開一個淡淡的、十分優雅矜持的淺笑,眸光落向那長長的花道:“十里錦鋪,十里花道……你家公子實是太客氣了。”聲音竟是那樣的平緩無波,又那樣的其意難測。

  移步,早有宮人挽起那霞光似的絲幔,坐入那白玉鳳椅,雙手落下,掌心是展開的鳳翅,微垂雙眸,那長長的唱呼聲響起:“風王起駕!”

  轎穩穩的抬起,不快不慢的往豐都而去,沿途是山呼相迎的豐國百姓,那豔如火、潔如雪的花道,及那似已融進骨的幽香……那雪與火冷冷熱熱的交纏,那手心便一忽兒冷一忽兒熱,那一絲幽香任你如何吐納,它卻總是繞在鼻尖,纏在心肺!

  彷彿已過了一世,又彷彿只是眨眼之間,模糊中似有什麼已近,睜開眸,透過那薄薄的輕紗,清晰可見,前方高高的城門之下立著一人,高冠王服,長身玉面,臨風靜然,那樣的高貴而……遙遠!

  轎停了,微抬手,掌心竟是那樣的熱而微濕,深吸一口氣,然後輕輕吐出,握拳,抬首,踏步,丹紗在身後飄飄落下,似帶起一絲涼風,背脊竟是一冷。

  “臣等恭迎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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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黑壓壓的跪倒了一片,那山呼聲震得耳膜嗡嗡作響,唯有那人依然靜立著,墨色的王袍繡以金線,越發的雍容而……深不可測!

  移步,前走,那應該是極近的,卻覺得,那似是一輩子也走不近的。

  眸光相對,淺笑相迎,終於,手伸出,交握一處,那一刻,忽皆會心一笑,彼此的手心竟都是熱而微濕的!

  指尖相觸的那一剎那,歡呼聲直傳九天:“良姻天賜!百世攜手!萬載同步!”

  那喜慶、吉祥的樂聲在歡呼落下的那一刻響起,那樣的輕快而和諧,那是一曲《鸞鳳和鳴》!

  攜手同走,走過那撒滿各色蘭花、清香四溢的錦道,走過那跪地歡呼的臣民……手是一直牽著的,手心一直都是溫熱的,偶爾的側首相視,偶爾的眸光相接,偶爾的淺笑相遞……似乎可以一直的走下去,只是……路有起點便有終點!

  “這是息風台。”

  停步之時,耳邊響起蘭息輕緩的聲音,轉首看向他,卻是一臉的平靜,雍雅的笑依在,而那一雙眼睛依然幽深如夜。

  息風?淡淡一笑,心頭不自覺的又是一嘆,今天似乎是她這一生中嘆氣最多的一日。抬首看向那息風台,很顯然,這是一座新建的樓台,是為著她的到來才建起的。

  樓分三層,每層皆圓如月形,高約兩丈,如梯形上遞。第一層最廣,可容納數百人,第二層略小,但也可容上百人,最上層約有四丈之廣,上面已擺有一張雕龍刻鳳的大椅,椅前兩丈之距處左右各置一案一椅。

  整座樓台全為漢白玉築成,晶瑩潔凈,但此時紅綾綵帶纏繞,朱紅色的錦毯一路鋪上,顯得十分的鮮豔而喜氣,陽光之下,樓頂的琉璃碧瓦閃著耀目光芒,牌匾上“息風台”三個赤紅的楷體字豔豔入目。

  “大王駕到!”

  只聽得內侍尖細的嗓音遠遠傳來,然後息風台前所有的臣民全匍匐於地。

  遙遙望去,儀仗華蓋緩緩而來,這位統治豐國近四十年的豐王到底是何樣的呢?按照國禮,她為一國之王,與他地位相等,他本應於城門前迎接才是,但於家禮,她即為他之兒媳,他此時到來倒也未有失禮。

  “你總是罵我為狐狸,但你肯定從未見過真正成精的狐狸吧?”蘭息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輕得決不會有第二人聽見。

  聞言,惜雲回首看一眼蘭息,卻見他已是一臉端正的表情目視前方。

  終於,豐王已近前,隔著一丈之距停步,卻不先問禮,而是打量著,似乎在掂量著他這位貴為風國女王的兒媳。

  惜雲靜靜的站著,神色淡定的任豐王打量著,同時也打量著她這位未來公公。

  一眼看去,只覺他很高、很瘦也很老。那繁複貴氣的王袍穿在他身上越發顯得瘦骨伶仃的,一張臉清瘦得不見肉,層層皺紋似那敗落的黃菊,唯有一雙眼睛,雖已深深凹陷,卻依然十分的明亮。仔細看來,那端正的五官依稀可辨他昔日的俊儀,那長長微挑的鳳眼,墨黑的瞳仁,都與身邊之人極像,便是眸中深處那一抹算計的光芒也是一模一樣的。

  他身旁的是一中年美婦,雖已不年輕,卻猶有七分的華貴三分的美豔,神情中帶著一種目下無塵的高傲,她的眼中似永只有比她高的人,想來便是他的王后百里氏。

  而他的身後,那長長的隊伍便是豐國的諸公子、公主以及王室頗有地位的姬妾們,服色各異,神態各具,只是那些目光……這一刻忽真正體會到蘭息那一日所說的“孤獨的風王族何嘗不是幸福的風王族!”

  豐王靜靜的打量著他這位名傳天下的未來兒媳,想著該怎麼開口才不失他貴為一國之王、又為她之長輩的風度,想著什麼樣的舉動可以不失禮儀卻又可壓壓她那一身的氣勢,只是想著想著卻想到了各國對她的褒揚“天姿鳳儀”,想著那與其祖“鳳王”並列的稱號“凰王”,想著幾個兒女及朝臣有時提及她時那又羨又恨的模樣……無疑,對那些讚美,她是實至名歸的,而對於朝臣及兒女的妒恨也是可以理解的,活了六十七年,這樣的女子倒是第一次見到,難怪那個從不求人的小子會為了她而踏進他最不願進的皇極宮!

  “本王年老體邁,以至未能親迎貴客,望風王海涵!”豐王終於開口,聲音是蒼老的,卻又是極為清晰的,一字一字慢慢道出,帶著一種特有的韻味,末了微微一揖,竟是風度翩翩,一下子竟似年輕了三十歲一般。

  惜雲見之不由暗暗一笑,有其子必有其父,蘭息是極為講究風儀之人,想不到他這年老的父王竟是一樣,再老卻依然不會在人前或說在女子面前失之翩翩儀態。她當然不能受這一禮,當下同時微微一躬身道:“惜雲乃晚輩,豈能勞大王親迎。”

  “能得風王允婚,我豐國上下乃感無上榮幸!”豐王臉上扯出一抹可稱之為笑的表情,只不過很快又掩於那層層菊紋中。

  “能得豐國為親,惜雲乃感萬分幸運。”惜雲也是不冷不熱、客客氣氣的一句。

  “風王天人風姿,又文才武略,令天下傾心。”豐王的目光在惜雲的臉上微微停頓,然後溜過她身旁靜立的蘭息,最後掃向身後諸公子,“只是今日定會令天下不少人失望不已。”

  惜雲淺淺一笑,眸光輕輕的似無限情深的看一眼蘭息,道:“惜雲陋質,能得蘭息公子為夫,夫復何求。”

  “哦?”豐王眸光深深的看著惜雲,半晌後臉上浮起一絲笑意,似是欣賞似是嘲諷,但瞬間卻轉為親切和煦,“本王只願風王能與吾兒夫妻恩愛,白首偕老!”

  “多謝大王吉言。”惜雲依然是平緩無波的答道,臉上依然掛著那淡淡的、優雅的淺笑。

  “大王,吉時已至。”只見一名老臣走近豐王低首道,看其服飾,應是豐國的太音大人。

  “那麼……”豐王眸光掃過眼前的一對璧人,“儀式開始吧!”

  “是!”太音大人垂首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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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和約儀式開始!”

  “奏樂!”

  太音大人的唱呼聲響起,樂聲也在同一刻響起,那是極其輕緩、極其喜慶、極其悅耳的古樂《龍鳳呈祥》。

  樂聲中,豐王領頭而行,走向那高高的息風台,身後是執手而行的蘭息與惜雲,再後,一排為豐國的王后、尋安侯、諸公子、公主及朝臣,一排為風國的太音、太律、風雲四將、及隨侍的內侍宮人。

  按照禮制,第一層容朝臣及宮人,第二層容王族成員,第三層便為行禮的新人及雙親。

  因此,踏上第一層時,所有的朝臣及內侍宮人止步,但風國王室僅留惜雲一人,因此便按當日親約時之王書所定,風雲五將及久微作為風王的親人踏上第二層,而在豐王抬步踏向第三層時,豐後身一動,似要與豐王同上,那一瞬間,蘭息的眸光輕輕掃了她一眼,便見她頓時止步,而同時,四、五道似嫉似恨的目光掃向蘭息,而蘭息卻滿不在乎的轉首看著惜雲,伸手攜她同踏第三層高台。這微妙的一幕,惜雲盡收於眼,不動聲色的與蘭息踏向高台,眼角的餘光微微一掃那些豐王族的成員,這一刻竟是有些悲哀又有些好笑,黑豐國啊,果比白風國複雜多了!

  其實按照各國禮制,在這樣的儀式上,作為一國之後作為世子的長輩,她應是與豐王寸步不離同進同出的,只是……此時的息風台最高處只有豐王及蘭息、惜雲,而樓台之下,禁衛軍嚴嚴守護,萬民翹首以待。

  第三層高台上,豐王高居當中王椅,蘭息、惜雲分別立於左、右案前,右邊的青玉案上置一琴,左邊的青玉案則置一瑟,兩人靜靜的看著案上的樂器,不約而同的抬首看向對方,只要合奏那一曲後,他們便是定下白首之盟,那是在萬民之眼中完成的,那便是至死也不能悔的!

  “我總是對這個蘭息公子不能放心。”林璣仰首看著高台之上的兩人,以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輕輕說道。

  徐淵聞言回首看他一眼,眼中的神色帶著告誡。

  “可是……也只有他那種雍容高華才配得上王。”修久容的目光依然落在高台之上,那兩人,不立高處也自讓人仰望。

  立於最末的久微聞得此言,不由看著站在他前面的修久容,那臉上的神情似有些茫然,有些落寞,還有一些夾著一絲不明所以的由衷歡喜,而那張臉……從眉心至鼻樑,一道褐紅色的傷疤將那張臉完完整整的分割成兩半。但你無法說這張臉是醜陋,那被分成兩半的臉,兩邊都是極為秀氣漂亮的,可你也無法說這張臉是美麗,那……是一種破碎的美,那種碎彷彿是裂在你的心口,不時的扯痛著你。

  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久微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對他有此舉。修久容轉頭向他笑笑,那一笑竟如孩童般純真,且略帶羞意,彷彿是心中某中秘密被人看穿了。

  “喂,你們看對面那些公子,我怎麼就是看不順眼?”粗神經的程知卻將眼光瞄在對排的諸公子身上,比之他們這邊寥寥可數的五人,那一邊一眼看去卻是數不清人的。

  “雖然都人模人樣的,不過比起……”林璣眼光瞄一下,然後抬首看向高台,“還好王選是的那個。”

  “你們都閉嘴!”徐淵壓低聲音喝道,回頭各瞪兩人一眼,以免這兩人再不知輕重的出言丟他們風國的臉面。

  林璣、程知被他一瞪倒還真的閉上了嘴,只有修久容卻真的認認真真的將那些公子看了一遍,然後輕輕開口道:“長得都很好啊,個個都儀表出眾啊。”

  “噗哧!”久微不由輕輕一笑。

  徐淵冷冷的目光掃向修久容,雖未出聲喝叱,可修久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頓時禁聲。只有久微依然自在的笑著,而對面那些豐王族的人卻似見不到他們一般,目光一直一瞬也不瞬的盯緊高台之上,而那尋安侯卻似面有隱憂,眉頭時不時的輕輕一皺。

  終於,高台之上飄下琴瑟之音,那樣的悠揚清澈,如青巒澗間嬉戲的山泉;那樣的清逸無拘,如楊柳梢頭飄然而過的微風;那樣的輕柔綺麗,如百花從中翩然的彩蝶;那樣的靜寒高貴,如雪舞紛紛中的那一點紅梅……時而琴音高昂入雲、瑟音低沉如呢語;時而琴音縹緲如風中絲絮、瑟音沉穩如松立風崖;時而瑟音激揚,時而琴音空濛……琴與瑟時而分時而合,合時流暢如江河匯入大海,分時靈動如淺溪分石……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沉浸於這優美、和諧如天籟般的音樂中,便是高台之上的豐王也閉上雙眸,靜靜聆聽,而彈奏的兩人,十指還在飛彈,眸光卻不由相絞,似也有些意外,又有些理所當然的歡喜。

  當刀光綻現時,所有的人,一半還沉迷於曲中,一半卻似為刀光的寒厲、炫目而驚呆!

  刀光仿如雪降大地,漫天鋪下,似可遮天蔽日,掩住所有人的視線,熾陽之下,息風台最高一層已完全為雪芒蓋住,已看不到豐王三人。

  回過神的禁衛軍都急速往台上衝去,此時已不能顧忌禮制,台上那三人任何一人受到損傷,他們都是九條命都不夠抵的!只是他們才一靠近最高樓台的邊緣,那雪芒便將他們一個個掃出台來,有的摔落地上斷手斷腳,有的當場斃命,幸運的雖未有損傷,但卻已魂奪魄失,再無勇氣再無力氣踏上樓台!

  “王!”

  風雲四將齊齊急吼,皆往上衝去,可才爬上幾級,雪芒中飛出數道冷光,如白虹般纏向他們的頸脖,四將齊齊拔劍擋於頸前。

  “叮!”的一聲脆響,那是刀與劍互擊的痛呼,白虹退去,四柄雪亮的大刀架在四將的劍前,握刀的是四名從頭至腳都被一層如雪似的衣包裹似的人,唯露在外的眼睛都是如冰般冷厲無情!

  “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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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四將才開口,大刀已凌空砍下,那是雪的肅殺,可一剎那斷天地萬物生機的絕情狠厲!

  “先解決他們!”徐淵這一刻的聲音是又急又快又響!

  “是!”其餘三人齊齊答道。

  一瞬間,劍光閃現,帶著驕陽的絢麗熾熱如四道金色的長虹貫向那四柄雪刀!

  而第二層樓台的另一邊,豐後、尋安侯與諸公子身前已團團圍著趕來護衛的禁衛軍,第一層的朝臣與宮人早已亂作一團,恐懼尖叫的,嘶聲呼救的,狼狽不堪,不少禁衛軍上前將他們救下台去,還有著不少禁衛軍依然試圖沖上第三層高台,但第二層上的刀芒劍氣便讓他們止了步。

  而第三層高台上,雪芒如蓋,將那高台密密封鎖,裡面的人無法出來,外面的人依然無法透視……忽然,一聲鳳鳴直衝九霄,所有人皆不由自主的往高台看去,那雪芒中竟隱似有一隻全身閃著銀芒的白鳳在繞台而飛,那濃密的雪芒竟怎麼也無法困住它、無法掩蓋住它燦爛的光芒!

  “破!”

  一聲清叱仿如從天而降,然後一隻白鳳竟衝天而起,穿破那濃密的雪芒,帶起周身的光華,絢麗得讓人睜不開目,而在那一瞬,那如蓋的雪芒終於出現了漏洞,依稀可見雪芒之下數道人影,而那白鳳仰空一嘯,剎時張開雙翅,潔白寬廣仿若遮住半邊天空,凌空掃下,竟似可將天地清掃一空一般,那高台之上的雪芒竟給掃得乾乾凈凈,頓時露出高台之上的豐王、蘭息以及十三名團團圍住他們的雪衣人,然後……那白鳳輕盈得不帶一絲份量的落在高台之上,那卻是惜雲,從容而立,手中白綾無風自舞!

  靜,這一刻整個息風台都是靜然的,風雲四將與那四名雪衣人也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來,便是台下那些仰首關注的臣民也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出,睜大眼睛看著高台之上。

  而高台之上,十三名雪衣人皆肅然而立,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緊那年輕的一男一女,手中雪刀皆刀尖抵地,十三人站立的位置看似雜亂,但若是武林中走動的人必知,那是雪山絕命奪魂的刀陣!

  “雪山十七刀不是唯雪唯刀嗎?何時竟也沾這紅塵了?”只聽得惜雲清冷的聲音響起,而那十三人卻同時瞳孔一縮。

  “竟是你們?!”其中為首的一名雪衣人似有些不相信的道,目光溜過他們,手中刀不由握得更緊。

  白風黑息他們雖未見過,但那女子手中那根白綾卻絕不會錯,這世間沒有第二根白綾可以如此厲害、如此可怕!而這男子,雖未出手,但面對他們的刀陣一直從容優雅,彷彿面前的不過是三歲小孩玩的石頭陣一般,不見絲毫驚慌,定就是與她齊名、被江湖頌為雍雅無雙的黑風息!原來白風黑息乃風國惜雲、豐國蘭息的傳言是真的!

  “修為不易,何不歸去。”惜雲淡淡的道,眼光一掃蘭息,只見他立於豐王身前,靜靜的看著那些雪衣人,神情淡定,而豐王自始至終端坐於王椅上,神色鎮定,依然是一派王者風儀。

  “雪降下後還能回天上去嗎?”為首的雪衣人一搖頭,同時手中雪刀一抬,“殺!”

  剎時十三名雪衣人便有七名襲向蘭息,六名襲向惜雲,刀光竟化雪為水,極其纏綿、極其柔暢的流向他們,那柔綿的水在近身前一刻忽如山洪暴發般洶湧澎湃,排山倒海般捲向他們!

  “王,小心!”

  “公子小心!”

  高台之下的人看著膽顫心驚,不約而同的脫口高呼。

  卻見那兩人,皆齊齊後退,仿若與洪流比賽一般,任那洪流如何急捲,那兩人總是離著一尺之距。

  雙方追逐著,兩人即要退至高台邊緣時,那追著惜雲的洪流忽然退去,四人急急後退,轉身,揚刀,竟齊齊揮向還坐於王椅上的豐王,另兩人則揮刀左、右夾攻向惜雲。而同時,那追著蘭息的洪流忽然化為雪潮,高高揚起,雪亮的刀芒那一剎那耀比九天的熾日,揮下的那一刻,凌厲冷澈的刀氣讓息風台上下所有人皆肌骨一寒!

  “王!”

  “公子!”

  所有人那一刻都不由驚叫起來。

  “撤手!”

  但聽著清脆一聲冷叱,白綾挾著十成功力凌空抹過,“叮叮!”聲響,那夾擊她的兩人只覺得手腕一陣劇痛,手中大刀便脫手墜落於地,餘勁猶強,嵌入那漢白玉石的地面足有三寸,那兩人還未從痛中回過神來,只見惜雲身形一展,雙足飛踢,閃電間便踢中那兩人肩膀,只聽得“卡嚓”骨斷的聲音,那兩名雪衣人便倒地不起。而同時,她身形急速前去,白綾遠遠飛出,直追那揮向豐王的四柄雪刀!

  那一刻,人如去箭,綾如閃電,眨眼之間,白綾已繞過雪刀,“叮叮叮”聲響,已有三柄雪刀墜地,只有那最前的一刀還在繼續前揮,而高台之上空空如也,豐王無處可避,也無力可逃,眼見那雪刀如雪風臨空劃豐王!

  “還是我快!”耳邊但聽得一聲低語,那即要刺入豐王胸口的雪刀忽然頓住,回首,惜雲正立於一丈之處,手中白綾緊緊縛住刀身。

  “可是我比你近!”雪衣人話音未落,忽然雙掌揮出,竟棄刀以肉掌擊向離他僅不過三尺之距的豐王,這一下變化極快,剛從刀下逃命還未返魂的豐王根本思不及躲閃。

  “你太小看我了。”惜雲輕輕一笑,手一揮,白綾仿若有生命一般帶起雪刀砍向那雙肉掌。

  可也在此時,一聲驚呼響起。

  “公子!”

  聲音是那樣的急切而惶恐!

  惜雲的手不由一抖,那白綾便一緩,而那雙掌卻狠狠印向豐王胸口,一咬牙,手腕一轉,白綾舞起,雪刀如電割下,“啊!”一聲慘呼,血花濺出,一雙血掌掉落地面,而同時,豐王一聲悶哼,一口鮮血噴出,終因白綾的那一緩,他還是被那人雙掌擊中。

  豐王被擊,雪刀切掌,那都不過眨眼之間的事,那斷掌之人暈死於地時,身後那失刀的三人卻同時揮掌擊來,惜雲已無暇顧及豐王傷勢如何,身未轉,人已凌空飛起,一聲長嘯,清如鳳鳴,那一瞬間,地上三人只覺得眼前白光刺目,目眩神搖中,彷彿有白鳳揮翅掃來,還未來得及反應,鳳翅已從頸掃過,剎那間只覺得一陣窒息,疼痛還未傳至,一切的感覺卻已遙遠,神魂遁去間,模模糊糊的想著,這便是白風夕的絕技“鳳嘯九天”嗎?自己是死在這一招之下?

  惜雲落地,白綾已從三人頸前收回,急忙轉首尋蘭息的身影,一見之下,也不由心神一凜。

  只見那七柄雪刀已幻成千萬柄,從四面八方罩向蘭息,那刀芒越轉越熾,越轉越密,帶起陣陣冷厲的勁風,隱約已成一個鋒利的漩渦,轉過之處,那堅硬的漢玉石地竟被削起層層石屑,而置身於漩渦之中的蘭息呢?

  不由自主的走過去,明知道他武功不在己下,可還是忍不住握住白綾,手腕一轉,正要出手,忽聽得蘭息一聲低低的、清清的冷哼,然後一股蘭香忽幽幽飄散開來,在眾人還未弄清怎麼回事時,那雪色的漩渦中忽然綻現一朵墨蘭,一朵一朵,越來越多,越展越開,眨眼之間,那雪色的漩渦便全為墨蘭所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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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散!”那聲音還是那樣的優雅如樂,在聲音落下之時,那所有的墨蘭忽然聚為一朵,當墨蘭蘭瓣陸續展開時,那幽香剎時籠罩整個息風台,而同時“叮叮”之聲不絕於耳。

  當所有的刀芒散盡,當墨蘭消失時,人們才得以看清,高台之上,蘭息靜然而立,地上是那七名已無生機的雪衣人,雪刀已斷為無數的碎片散落一地,隔著這些人與刀片,矗立著風王惜雲,在她之後,是豐王。

  “父王,您沒事吧?”蘭息繞過惜雲走近豐王,扶他慢慢起身。

  “公子小心!”才松一口氣的人們不由又尖叫起來。

  雪光乍現,狠絕無回的掃向王椅前的豐王與蘭息,那是曾與四將交手的四名雪衣人,高台之上的兄弟或傷或死於這兩人之手,似都只是眨眼之間的事,回神的那一刻,竟已無法挽回!所有的恨與怒便全暴發了,便是死也要取這兩人的性命!

  “父王!”

  所有的臣民那一刻都親眼見到他們衷心愛戴的世子挺身擋在大王身前,揮手揚袖擊落刺客的刀,可偏偏還有一刀卻直刺向世子,而風王竟似傻了一般矗立不動,呆呆的看著那柄雪刀沒入世子的身體!

  “公子!”所有的人都不由閉目。

  這一聲驚呼似喚醒了風王,白綾揮起的那一剎那,煞氣如從地獄湧來,凌空掃下,息風台前所有人那一刻都不由從心底發出顫抖,那感覺彷彿是末日降臨,再睜眸時天地萬物便不復存在!

  一切又都恢復平靜了,息風台上不再有刀光,也不再有殺氣,不再有慘叫,也不再有驚呼,只有那暖暖的刺目的陽光,以及那夾著腥味的微風。

  垂首看著地上,白玉似的地,紅綢似的血,交織如一幅濃豔的畫,雪色的衣,無息的人,冰冷的刀片,如畫中的點綴,讓那畫盡顯它的殘冷。

  所有的緊張激動忽然都褪去了,抬首看看他胸前的傷,再看看那撫著胸蒼白著臉似乎還處於震驚中的豐王,再移目看向那蜂擁而來的侍衛,忽然間清醒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明白了,那一刻,竟是那樣的疲倦。

  三十一、且悲且喜

  豐王宮蘭若宮前,久微看著階前的一盆蘭花怔怔出神,眼前總是浮起前日息風台前惜雲的臉,猶記得豐王及蘭息被眾護衛、內侍擁回宮後,所有的豐王族成員皆追隨而去,獨有她立於息風台前,抬首看著樓台良久,最後回首看著他,淡淡笑道:“久微,新的路不是那樣容易走的,不是你想走便能走的。”

  那樣的笑淡如雲煙,可凝眸深處,卻是那樣的悲哀,猶藏著一絲從未顯露過的失望與傷懷。

  “唉!”暗暗長嘆一聲,誰知卻不自覺的嘆出聲來,垂首看著手中這一杯蘭露茶,猶是猶疑著到底要不要送進去。

  “樓主?”一個極其清悅的聲音試探著的喚道。

  轉首看去,一個比階前那蘭花還要美還要清的麗人正立於眼前。

  “原來是棲梧。”久微有些諒異,但很快又瞭然的笑笑,“來看風王?”

  鳳棲梧點點頭,清冷的豔容上顯出一絲極少有的驚訝,“樓主為何會在此?”

  “風王請我當她的廚師,我自是隨侍她左右。”久微淡淡一笑道,眼眸一轉,“既然你要去找她,那順便將這杯茶帶進去。”說完也不管鳳棲梧是否答應,即將手中茶盤往她手中一擱,“你先去,我去做幾樣好吃的點心再來找你們。”說罷即踏步而去。

  目送久微離去,垂首看看手中的茶,不由微微搖頭,想不到清高懶散如閒雲野鶴般的落日樓主竟也肯屈膝為她之廚師,這世間啊,也只得這麼一個風夕!移步上前,請侍立於宮門前的宮人代為通報,片刻後一名宮人回報說風王有請。

  隨著那領路的宮人踏入這蘭若宮中,這宮此時竟如蘭陵宮一般開滿蘭花,入門便蘭香撲鼻繞身,遠遠的即見一人正立於那九曲玉帶橋上,衣裙飄飄,仿如蘭中仙人。

  “王,鳳姑娘已到。”那名宮人走至橋前輕輕稟報導。

  “嗯。”

  橋上之人隨意揮揮手,然後轉身移目向她看來,那一剎那,鳳棲梧不由一震,手幾端不住茶盤,這個人是誰?她是風夕嗎?

  那長及膝部的黑髮是風夕的,但此時這黑髮的發尾被一根以銀線繡著雙鳳的白緞束住,而頭上挽著簡單而高雅的流雲髻,橫戴水澹生煙冠,斜簪彤雲珊瑚釵。那衣是風夕鍾愛的白色,卻已不是那襲簡陋的白布衣,那是山尢國進貢的雪綺羅,領襟、袖口的龍紋,裙襬的鳳翼,腰間的玲瓏玉帶,讓這一襲白衣那樣的華貴雍容。而那張臉,是熟悉的,可臉上的神情卻是陌生的,那樣的高貴而端莊,便是嘴角的那一絲淺笑也是無比優雅而矜持……這是誰?

  “鳳姑娘,好久不見了。”惜雲看著眼前的麗人,依然清冷如昔,依然美豔如昔,怔怔的盯著自己,或是有些詫異這個陌生的自己吧。

  她不是那個狂放任性的白風夕,白風夕絕不會喚她鳳姑娘,她應該是高聲叫嚷著“鳳美人!棲梧美人!”,白風夕也不會有這樣含而不露的淺笑,她應該是縱聲大笑,笑可達九天之上……眼前的人是風王!是風國的女王惜雲!

  “棲梧拜見風王。”鳳棲梧盈盈下拜。

  惜雲移步走下玉帶橋,伸手托起她,“怎麼能讓客人端茶水呢,久微定是又偷懶了。”說罷示意侍立一旁的宮人接過茶盤。

  鳳棲梧起身,抬眼看著面前的人,一時之間卻不知要說什麼是好。一年未見,心中有著許許多多的疑問,有著許許多多從不與旁人道及的心事,只因為聽說她來了,便來了,心底裡這個人與所有人都不一樣的,便是不說出來,只要站在這個人身邊也會輕鬆許多,可是……此刻卻是今非昔比!

  惜雲看著眼前沉默的佳人,回首吩咐著隨侍的宮人,“你們退下,我與鳳姑娘說說話。”

  “是!”宮人退下。

  “這蘭若宮極大,這兩天來我還沒將這宮看遍呢,鳳姑娘既然來了,不如就陪我走走。”惜雲淡淡一笑道,領頭而行,鳳棲梧自是無聲的跟在她身後。

  繞過花徑,穿過長廊,沿途最多的便是蘭花,各形各色,清香盈繞。

  “真不愧是蘭之國,蘭花之多,此生未見。”一處臨水的涼亭前,惜雲終於停步,在涼亭的欄前坐下,回首示意鳳棲梧也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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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蘭陵宮的蘭花更多,風王應去那看看才是。”鳳棲梧並不坐,而是看著她道。

  惜雲聞言,目光從水面移回鳳棲梧身上,那眸中帶著一絲瞭然的趣笑,鳳棲梧不由臉微微一燙,自知被她看穿。

  “這一年來,棲梧在豐國住得可還安好?”惜雲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佳人,雖依是冷而豔,但一雙水眸中卻已褪去那一份淒苦,而今所有的是一份安然。

  “比之從前,如置天堂。”鳳棲梧想起這一年,不由也微微扯出一絲淺笑,“風王如何?”

  “比之從前,如置地獄!”惜雲也學著鳳棲梧的語氣答道,末了還誇張的露出一臉幽怨的神情,剎時便完全破壞了她一直維持著的高雅儀態。

  “噗哧!”鳳棲梧不由輕輕一笑,笑出之後猛然醒悟,不由抬袖掩唇,可也在這一笑間從前的輕鬆感覺又回來了,這個高貴優雅的風王,依然未失白風夕所有的那一份心性。

  “何必遮著。”惜雲伸手拉下鳳棲梧的手,指尖輕點那欺霜賽雪的玉容,不似以往白風夕的輕佻,反帶著一種似是遣憾似是嘆息的神情,“當笑便笑,當哭便哭,這是你們的自由。”末了似還是忍不住,輕輕捏捏那柔嫩的肌膚,“棲梧這樣的佳人,我若是個男子,定盡一生讓你無憂!”

  “你若是個男子,我便是死皮賴臉也要跟著你。”想起昔日曲城風夕的戲語,鳳棲梧也不由脫口笑道。

  “真的?”惜雲眼珠一轉,帶著一絲狡黠,“這麼說來,我比那個人還要好了?”

  說到那個人,鳳棲梧不由斂笑,凝眸看著惜雲,有著疑惑與不解:“風王為何不去看望公子?他受傷極重。”

  “那點傷要不了他的命的。”惜雲斂笑收手淡淡道。

  “公子……他是盼著風王去的。”鳳棲梧輕輕道,目光緊緊看著惜雲,盼望著從那高貴得沒有一絲表情的臉上看出點什麼。

  “我想這兩天蘭陵宮看望他的人應是絡繹不絕的,我去了只怕立足之處都沒呢。”惜雲目光調向亭外,池面上乾乾凈凈的,連一片浮萍也沒有。

  “若風王去了,便是大王也要讓位的。”鳳棲梧也淡淡的道。弄不明白這個作為蘭息的未婚妻子,本應是最為關心他的人為何卻如此冷淡,冷淡得如同陌生人,撇開那層關係,他們也相識相交十年之久啊!

  “是哦,我是一國之王呢,誰也應該讓我三分才是。”惜雲勾唇略帶嘲諷的笑笑,眸光輕忽的落向水面,微風拂過,蕩起一圈圈漪漣。

  “你還將是他的妻子。”鳳棲梧的聲音不大不小,堪堪入耳便消。

  惜雲聞言回首看著她,這個鍾情於蘭息的美人,此時說起此事竟未見有妒意,也未見有怨恨,亭亭玉立,似冰霜冷傲,也如冰霜潔凈,這樣的人,實也少有!

  “以我之地位,他日當為他之王后,那時,棲梧當何處?”惜雲抬手掠起鬢角一絲被風吹起的發絲,極其隨意的問道,那樣的神色,那樣的語氣皆顯示出她並不在意鳳棲梧的答案。

  “棲梧只是想著可給你們唱一輩子的曲便心滿意足。”鳳棲梧輕輕在惜雲身前坐下,伸手握住惜雲膝上的手,目光純凈清澈無一絲雜質,臉上有著一種似已看透的神情,“當日華國,棲梧便知,公子心中沒有第二個人。”

  “呵呵……”惜雲忽然輕笑出聲,有些憐惜又有些無奈的看著鳳棲梧,“棲梧真是個冰雪般的人兒,他不知哪世修的福氣,此生竟能得你這一份真心,只是……棲梧,你並不瞭解他的。”

  “公子他……”鳳棲梧要再道,卻為惜雲揮手打斷。

  “棲梧,我與他相識十年,我比你更瞭解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只看到他好的那一面,溫文爾雅,俊逸無雙……可你不知他殘冷無情的一面!”惜雲站起身來,那一刻,她又變回那高雅端嚴的風國女王,一雙眼睛閃著的凌凌冷光,“就如這一次……哼,這樣的手段啊,我自愧弗如!”

  “這一次?這一次怎麼啦?”鳳棲梧惑然,不由也站起身來抓住惜雲的手,那冷情的臉上少有的浮現一絲激動,“這數月棲梧親眼目睹,公子為迎接風王的到來所做的一切,那花、那轎……那樣美的一切……公子可謂費盡心思!便是那息風台,從台到名皆出自公子之手,公子對風王的心意天下皆有目睹!雖然……儀式被刺客破壞,但那也不是公子所願,而為了救大王他以身擋刀,這樣的仁心孝道舉國臣民皆為之動容!這樣的公子……為何風王卻……卻……要如此苛責?”

  惜雲怔怔的看著情緒難得這般激動的鳳棲梧,聽著她那有些焦銳的言語,半晌後忽然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棲梧啊……棲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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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