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奇俠】寶器江湖 作者:蘇素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7 18:08:0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9 13210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7 22:27
九十

  “我說……”板車上的少年,偏過頭叫五十郎,“你拖得慢點,本宮主頭疼,還有,你會唱什麼小調,給本宮主來這麼一段?!”

  五十郎拖著板車,繃著臉,苦苦思索,半晌,突然仰頭嚎叫:“山丹丹……那個開花哎……”

  聲音之大,嗓門之粗,將原本提議的那個震顫在了車上。

  許久,掙紮著用手大力的拍車,怒道:“你是不是女人,溫柔點的你不會唱?!”

  五十郎很為難的看他,稍稍羞赧道:“有個溫柔一點的,你要不要聽?”

  車上的立刻很勉強的點頭。

  想了又想,又問道:“什麼歌?”

  這個女人太詭異,實在不能以常理來對待。

  “十八摸。”五十郎笑眯眯的回他,很是自豪的樣子。這歌,她跟著39哥學了足足半年才學會,難唱的很,最主要是歌詞難以背誦。

  “那還……還是不要了。”車上的某位臉紅紅的,艱澀的回她。

  哎?為什麼不要?好聽的很呢,五十郎疑惑的看看板車上滿臉飛紅的傢伙,抓頭,很是不解。

  “可是,你將我唱歌的情緒給充分調動起來了,我必須唱完一首。”五十郎很是不服氣。

  不等車上的回答,扯開嗓門,唱道:“我摸啊摸,一摸摸到姑娘的發梢邊……”

  板車上的白衣少年閉眼,一副快要跳車的模樣,為自己不著邊際的提議,深深地懊悔。

  好吧,就熬過她的一遍吧!

  “摸啊摸……”五十郎唱的興起,忍不住一路上連著唱了好多回,何止是一遍啊……

  一直唱到有客棧的地方,足足唱了十八回。

  板車上的白衣少年被她刺激的已經徹底崩潰,就差咬舌自盡。

  客棧的窗前,站著一抹淡紫,滿面的憔悴,修長的指尖一直摁在自己的兩側太陽穴上,焦躁的揉動,心下是滿滿的後悔,他一直懊惱自己當初突然爆發的少爺脾氣,卻將自己心心唸唸的人推向了危險的對方。

  “那邊可有消息?”

  侍衛小心的用餘光看了看自家的少莊主,很忐忑的回到:“暫時還沒有尋到他們,估計有了幫手,早已經不在鎮裡。”

  洛錦楓皺了皺眉,沉默不語。

  黑衣的侍衛小心翼翼的勸到:“少莊主,你已經一日不食,恐怕這樣對身體不好。”

  洛大少轉身,幽幽的一嘆,道:“我實在吃不下飯。”

  身後的風又大了幾分,將他的發吹的如同亂絲一樣,同時,一曲悲愴的二胡聲立刻隨即伴上,更加襯的洛大少又悲涼了幾分。

  “今天不要背景!”洛大少一下子就怒起,轉身伸出食指對著窗外怒吼,“拉二胡的,鼓風的,一律回莊面壁三天。”

  在洛大少這麼痛苦的時候,居然還有人這麼落井下石的製造悲愴,明顯的是不想混了。

  窗外立刻一片寂靜,無風也無音。

  只剩下騎六嘴角抽搐的低著頭。

  許久,背朝著屋內的洛大少,轉過頭來,更加幽幽的問道:“難道我今天不夠憔悴,不夠傷痛麼?”

  騎六持續無言,垂頭不語。

  “我這麼悲愴,難道還需要什麼背景?!”

  騎六更加無言,垂頭摒住呼吸。

  果然,下一刻,洛大少的少爺脾氣再次發作,他笑眯眯的轉身,明媚的道:“再給你一天,如果你找不到他們,本少就……絕食。”

  騎六連頭也不敢抬,嗖的一下,腳點地,就掠了出去。

  開玩笑,少莊主絕食,天就要塌下來了。一天是肯定找不到五十郎他們的。

  因為此時,五十郎和板車上的某位白衣少年正躺在客棧裡廢棄的馬廄裡,仰天數星星呢。

  “你為什麼出來不帶足銀兩。”

  五十郎咬牙切齒,睡在乾柴上面左右翻滾。

  板車上的某位,繃著臉,很嚴肅的望天,幽幽道:“居然用東西都是要付銀子的……”

  圈圈你個叉燒包!

  五十郎差點把他從板車上掀下來。

  “你難道不知道那些都要錢?”

  回答五十郎的是沉默。

  許久以後,五十郎忍不住問道:“哎,你和冷無雙是什麼關係,怎麼長的如此的相像。”

  板車上的少年,沉默了一會,突然道:“我不叫哎,本宮主允許你稱呼我無情。”

  “好吧,無情,你和無雙是什麼關係。”

  五十郎不依不饒,繼續問道。

  “沒有關係。”板車上的某位立刻閉眼,裝作睡著了狀,理也不理五十郎了。

  “哎?你怎麼這樣,挑起話題,卻讓人堵在喉嚨口。”五十郎伸手捶車,很是憤怒,“你太不道德了。”

  回答她的是冷無情均勻的呼吸聲。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7 22:27
九十一

  “真是不道德。”五十郎嘟囔一聲,一個翻身,滾出去好遠,抱著稻草,咂巴著嘴巴,開始入睡。

  板車上的冷無情緩緩地睜開眼,眸子裡映滿了天空裡的星星,閃著光,唇邊習慣性帶上一抹笑容,嘆息道:“冷無雙……冷無雙,那個人,他應該算是我的哥哥吧。”

  月華下,他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個惆悵的神情,帶著深深的寂寞,唇邊的笑漸漸的苦澀起來。

  那個人,應該是他的家人吧……

  乾柴當然不好睡,如今又是秋冷時分,到了半夜,五十郎就被凍的縮成了一個團。

  冷風陣陣的襲來,一波一波的從她的衣角處漏進來,將她濃濃的睡意,一點一點都趕的光光。

  “喂,你為什麼不冷。”五十郎看見板車上的冷無情正瞪著眼,一臉扭曲的看星星,“為什麼不睡覺?”

  她問了兩句,無情直接忽略了兩句。

  風吹過乾柴,發出空洞的滾動聲。

  “有人在靠近,扶我起來,”板車上的冷無情咬咬唇,抬起右手,努力撐著身子,“快,扶我起來。”

  “啊?你的手能動了?”五十郎瞪大了眼,看他支起身體,吃力地從板車上滾落。

  “先不說這些。”白衣的冷無情,警戒的豎起耳朵,眸子裡寒光一片,“扶我站起來。”

  五十郎靠過去,伸腳踢他的手臂,惡狠狠的啐他,怒道:“老子拉了一天的車,手到現在都在抖,你又憑什麼指使我。”

  他也不過就是仗著有張無雙的臉,要不是這樣,估計自己連看都不原意看他一眼。

  “扶我起來。”他靠在馬廄的牆壁上,試圖憑著自己的力氣站起來,冷汗順著他蒼白的臉滑落,“你扶我起來,我便幫你找冷無雙。”

  五十郎聞言,帶著睡意的雙眼立刻就充滿了活力,伸過手去,從他的腋下托起了他,他的身形比五十郎高出很多,一旦站起,整個人的力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五十郎被他攏在臂膀之下,連呼吸都喘息不過來,心頭大怒,就要發火。

  “呦,我們的少宮主原來好這麼一口。”

  好尖細的聲音,五十郎不禁順著聲音看了過去,馬廄之外,微涼的月光下,站著三四個身著黑色服飾的苗寨人,因為迎著月光,五十郎甚至能看到他們臉上青色的花紋。

  “這次只來了四個?”冷無情的臉上一派輕鬆,嘴角含笑,月華之下,眉目如畫,雖然周身狼狽,卻自有一份高貴之態。

  他的手臂微微的收緊,不露痕跡的將五十郎鑲進了自己的身體稍後側。

  “四個已經綽綽有餘。”

  說話的是個高挑的女子,帶著面紗,聲音波瀾不驚,說話間,青蔥十指,摁上自己的腰側。

  “侗青,不要逾禮,少宮主畢竟是主子。”餘下的三人,皆目光惶然,壓著她的手,語氣裡面有著躍躍欲試的興奮,也有探不到底的慌亂。

  冷無情笑得更加開心,索性彎下腰,整個身子都伏在了五十郎的背上,狀若親暱的環臂半抱五十郎。

  “你們可以一起來,本宮主好久沒有遇到有趣的事情了,”他的身體微微的顫抖,伏在五十郎背上的軀體頻繁的滲出冷汗,將她後背好大一塊盡數濡濕,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的明媚,“單個單個的,本宮主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馬廄外一片寂靜,站立的四人,皆面色複雜的僵持。

  馬廄內冷無情的汗水越來越多,大有立刻就要癱下去的嫌疑,五十郎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身體小小的挪動了一下。

  “他在虛張聲勢,”那個叫侗青的突然大叫起來,指著伏在五十郎背上的冷無情道:“你看,那個小子剛剛挪了一挪,他便站不穩腳了。”

  冷無情的眼光一凜,冷冷一笑,直起腰來,道:“不錯,我的確是虛張聲勢,四位師兄師姐,你們倒是進來一敘?”

  他這麼一說,除了五十郎,餘下的都被他震了一震,就連叫囂的侗青也不敢大意,都沉著臉,對持著。

  四處一片寂靜,除了偶爾的馬嘶聲,便只剩下了大家的呼吸聲。

  不知什麼時候,由馬廄之外漸漸瀰漫起一股薄薄的黃霧,帶著甜香,一點一點的飄散進來。

  伏在五十郎肩頭的冷無情立刻面色一冷,肌肉僵直成一塊。

  這種香味甜絲絲,帶著點糕點的感覺,五十郎不禁嗅了又嗅,她本來就餓著肚子,這麼一嗅,肚子就咕咕的響了起來。

  冷無情終於再也笑不出來,正色道:“你把口鼻都掩上,這種煙霧,是有毒性的。”他說著,咬著牙就要來遮五十郎的口鼻。

  五十郎傻乎乎的縮頭,條件反射的推他,肩背一旦離了冷無情,他就立刻失去了支撐,手軟腳軟的摔了下去。

  “糟!”五十郎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摔在了柴草之上,怒瞪著眼睛看來,看見五十郎一臉的懊惱,突然就大笑起來,“好了好了,我辛辛苦苦的一場戲就給你糟蹋了。”

  馬廄外的四個,看見他跌落,一個個大喜過望,相視而笑。

  “大師兄,他果然是虛張聲勢。”

  為首的男子,眉發蒼白,極為得意的笑:“不錯不錯,果然小師妹最為聰敏,想不到,冷無情,你也有今天。”

  情勢大變,他卻是連一聲少宮主也不稱呼了。

  冷無情笑眯眯的半靠在乾草之上,不答他的話。

  “大師兄,你跟他囉嗦什麼,上去滅了他,便可以奪那煉寶的秘籍。”黑衣的女子柳眉道豎,雙指摁腰,抽出雲絲一綹,纏於指尖,得意的笑道:“這個小鬼,一向狡詐,將我們一行師兄妹都玩弄於股掌之中,如今,我也要一寸一寸的割下他的肉,讓他知道,往昔那些橫死的師兄弟的痛楚。”

  冷無情依然在笑,很是輕鬆的樣子,嬉皮笑臉道:“我便知道小師妹最是牽掛我,自古有雲,最難消受美人恩,被你這麼個美人記掛,本宮主,很是欣慰。”

  他的語氣帶著輕佻,惹的黑衣的女子更加惱怒。

  “大師兄,七師兄,九師兄,不需跟他多言,我們四人一起上,先解決了他,以後寶蟾宮,就是你我的天下。”

  說到得意之處,她仰頭大笑,面紗滾滾,帶著波紋,如此寂靜的夜裡,她的聲音尖銳而刺耳,就像一把鋒利的刀鋒劃破夜空,馬廄內半躺的冷無情也跟著低沉的笑,那聲音帶著絲久干後的沙啞,顯得越發的磁性。

  “不錯不錯,你們倒深得寶蟾宮的精髓,我這個宮主之位,的確是能者居之,昔日老宮主在位之時,也是唯才是用。”

  他竟然是一副很欣賞的樣子。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再蠢笨的人都會知道,目前的形勢非常嚴峻。

  五十郎的冷汗慢慢的滲出,半蹲下去,歪過頭看冷無情,苦臉道:“你們宮內解決內部糾紛,我看我就不參與了吧。”

  冷無情斜睨她一眼,很是好笑,悠哉悠哉道:“我們天為被,地為床,同住同宿,目前如此情形之下,你認為,我和你分的清麼?”

  這麼曖昧的話語,激得馬廄外的幾個立刻就憤怒起來,“少宮主,你真是風流,到如今的田地,還能和他打情罵俏。”

  五十郎立刻閉嘴,一點一點的往馬廄更裡面挪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7 22:27
九十二

  “少宮主,你們是不是覺得渾身酥軟,呼吸急促?”為首的大師兄一邊閃著小眼陰森森的問話,一邊抬腳踩上馬廄內的乾柴上,乾柴立刻發出清脆細小的斷裂聲。

  “嗯,一直以來,我都渾身酥軟。”冷無情靜靜的半躺在乾草之上,微微一笑,“至於呼吸急促,你們的影響力遠遠沒有那邊的那位小姐來的厲害。”

  他這麼隨手一指,大家的眼神立刻射向五十郎,將縮在牆角的五十郎驚的從暗處跳了出來。

  冷無情這麼一說,緩慢走動的四個人立刻又僵立在原地。

  為首的大師兄面部抽搐,好半天才恢復一派淡定之色:“真是真人不露相,我們倒是看漏了姑娘,不知道姑娘師承何派。”

  本該中毒的五十郎,精力充沛,面色紅潤,除了肚子裡時不時的會傳來咕咕咕的腸鳴,一切的跡象都顯示,她現在好的不得了。

  剛剛那充滿活力的一跳,徹底讓這四位明白,她壓根沒有中毒。

  五十郎抓頭訕笑,而後揮手靦腆道:“我的師傅,都是自家的姨娘,一共五十位,不知道你們問的是哪個。”

  她一點都沒有撒謊,蕭家的五十位姨娘,天南海北的都有,每位都或多或少的教會過她東西,比如女紅,比如如何著衣……

  果然是大派之風,連姨娘都各有其深厚的武功,僵住的四位都驚了驚,將各自的武器都握的又緊了些。

  地上的冷無情嘴角抽搐,好半天,裝作一副驚詫狀,擠出個笑容,道:“我都不知道,你居然這麼低調,將你武林世家的背景隱瞞的如此徹底,難怪對本教的第一毒毫無反應。”

  他這麼一說,僵立的四位更加驚恐,眼睛圓溜溜的瞪著五十郎,一副警戒之態,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五十郎的身上。

  五十郎立刻無言,只能抖擻精神看過去。

  對峙的人,都冷汗淋漓,連眼睛眨也不敢眨。

  “大師兄,你們有沒有覺得渾身酥軟,呼吸急促。”不知什麼時候,原來半躺在地的冷無情慢慢站了起來,正在好整以暇的整理自己已經變得灰白的長袍,“我算了算,時間差不多了。本宮主,真的沒有時間看你們幾個蠢貨,互相瞪視的樣子。”

  他的話音剛落,那原本直立的四人,冷汗淋漓的皆彎下腰去,脖頸處青筋暴起,雙手抓脖,嗓子裡呵呵呵的發出嘶啞的掙扎聲。

  “少宮主,求求你,給副解藥,”不多時,癱倒在地上的都大幅度的滾動起來,豆大的汗水,不停的流下來,面色漸漸的呈現出暗紫色,看見冷無情笑眯眯的抱臂看著自己痛苦,都匍匐著爬過來,竭力的哀求:“求少宮主,給一個痛快。”

  “不求解藥,只求少宮主給個痛快!”說話的是大師兄,他的眼睛呈現出死灰色,尚有一口氣息,彷彿隨著那句話脫口而出,已經帶走了他大部分的生命力。

  “本宮主倒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冷無情的眸如寒冰,嘴角帶笑,聲音冰冷,“本宮一向奉行能者居上……”

  他頓住,笑眯眯的等待地上的四位醒悟。

  躺在地上的大師兄,眸子裡立刻燃起一團火焰,嘶啞著喉嚨問道:“少宮主的意思是……”

  冷無情笑眯眯的看他,點頭道:“大師兄真實聰慧,難怪老宮主當初最是疼愛你。”

  地上的四個,聽到冷無情這麼說,都是一顫,勉強的撐起身,彼此瞪視,咬了咬牙,很快便如困獸一般,鬥成了一團。

  冷無情拍拍衣服,看見不遠處的五十郎正鬼頭鬼腦的探身邁腳,向著馬廄之外摸去,心下愉悅,忍不住微微一笑,突然提高嗓門道:“五十郎,過來服侍本宮主。”

  五十郎被他叫住,很是鬱悶,只能嘟著個嘴,朝他一步一步地挪來。

  “本宮主最討厭那些得罪過本宮主的人。”冷無情含笑咬牙切齒。

  他說的很是傲慢,讓聽的人心裡很是不舒服。五十郎立刻頓住腳,極度的憤怒讓她忘記令自己戰戰兢兢的廝鬥,無視旁邊的血光四濺,也怒氣衝衝的回他:“本姑娘,也討厭得罪本姑奶奶的人。”

  冷無情臉色一沉,雙眸漸冷,滿眼陰鷙的瞪視,五十郎被他盯的火起,也揚著眉角瞪了過去,就差叉著副腰,同他倆倆相望。

  “你居然不怕我?”他怒極反笑,伸手去抓五十郎,那張像極了冷無雙的臉,在蒼白的月光下,帶著寂寥和冷笑。

  有說不出的陰美!

  五十郎偏過身,躲掉她的手,倔強的看他,怒道:“我為什麼要怕你。”

  冷無情眼睛冷冷的瞄了她一眼,但笑不語,慢慢蹲下去。先前內鬥的四人,已經盡悉躺下,除了大師兄的胸口稍有起伏,其他的都已經冰冷僵硬,卻不能嚥氣。

  “少宮主,給我個痛快,莫要為難我的家人。”躺在地上苟延殘喘的大師兄突然睜眼,一把拉住冷無情的袖口,拼足最後一絲力氣哀求。

  “哦?痛快如何釋義?”冷無情歪頭一笑,緩緩地從腰側抽出鴛鴦彎道,閒閒的割在大師兄的雙臂的肘關節之處道:“是這樣麼?”

  一刀下去,深可見骨,黑紅的筋肉向外爆起,黑水汩汩的,很快流滿一地。

  “還是這樣?”他的刀緩緩地移動,移在了他的股骨處,深深地緩緩的刺了進去,他的鴛鴦刀彎彎,每刺一寸,他便縮回半寸,然後再推進,刀刺刮在大師兄的肉裡,讓他疼的恨不得自己立刻死過去,“又或者本宮主,可以因為你的能力,賜你解藥,饒你一次?不過,本宮主還真是想幫你一幫。”他說話間,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捏碎小小的一粒,均勻的撒在那些傷口之上,很快傷口就滋滋的冒起黑煙,黑煙之後,從傷口處,蠕起一小團一小團的蛆蟲。

  地上的大師兄,已經疼的失卻了言語,小眼瞪的大大的,面上呈現出一派灰白之色,渾身禁不住顫抖。

  一旁的五十郎,再也看不下去,看見血肉翻飛的創口上白花花的一片,連著胃汁都要吐了出來。

  冷無情轉頭,斜睨一眼,遞出刀來,突然開心笑道:“你要不要來玩?”

  五十郎徹底崩潰,連連擺手,道:“您盡興,您盡興。”想起之前自己和他怒目相視,身上驚起一層密密的細汗。

  “所以說,得罪本宮主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冷無情笑眯眯的看來,站起身,拍了拍手,很是無聊的樣子,“本來我有上千萬的妙計,可以讓他死的更痛苦,可惜出來的太匆忙,那些道具都拉在宮中了。”

  大師兄傷口上的蟲越來越多,已經不僅僅是那些白花花的蛆蟲,更有些叫不出名字的蟲,陸續飛來,從傷口開始啃食著蔓延開。

  他連呻吟也呻吟不出,臉上的肌肉劇烈的顫抖著,淚水連著鼻涕,顫聲大叫:“給我個痛快,給我個痛快。”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7 22:27
九十三

  第十三章 家人般的隨行

  五十郎嚇得手腳冰涼。

  冷無情眉眼含笑,一直待到那些蛆蟲將大師兄啃成一幅骨架,才漸漸收起笑容。

  月光下,他白衣上沾滿了黑色的血水,黑髮如墨,盡數披散在肩臂,渾身上下籠在淡淡的光暈裡,邪魅得不似個凡人。沉默許久,他微微地轉頭,眼眸流轉,看見面色慘白的五十郎,瞭然一笑,道:“你是第一個……”

  五十郎想起剛剛他虐死大師兄的情形,立刻眼睛一翻就要昏死過去。

  冷無情見狀立刻怒道:“你敢昏過去,我就把你化成一攤血水。”

  五十郎的心猛地一凜,神智立刻清晰過來,眼睛瞪得大大地看來,咬唇不語。

  “你是第一個坦率說討厭我的人。”冷無情偏頭一笑,眸子裡深沉一片,看不出他的情緒。

  五十郎站在馬廄之中,退不得,進不去,心如鼓擂,生怕眼前的男人,一個喜怒無常,就將自己化作了血水。

  “也是第一個唱歌給我聽的人。”

  說起唱歌,五十郎立刻從心底打了個寒戰,想起他在板車上面色絕望地看著自己吼了一遍又一遍的《十八摸》,不由得打了個大大的哆嗦。

  “更是第一個和我對視怒罵的人。”他似笑非笑地看向五十郎,一派調侃之色,“所以……”

  五十郎立刻大悲,雙手高舉過頭,放聲大哭:“宮主公子,好漢不跟女鬥,大人不記小人過,小的錯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淺顯的道理,她是懂的。

  她號啕半天,一滴眼淚也沒有,只得舉起袖子,眼睛在袖子下骨碌碌地轉,思量著,怎麼樣可以脫離這個魔星,單個上路找無雙。

  冷無情笑眯眯地看過來,很是溫和:“我沒有想過要為難你,只小過,本宮主玩興正濃,你就姑且陪我玩上一玩。”

  五十郎的臉立刻垮了下來。

  “話又說回來,你擔心什麼,本宮主答應過你,要陪你找冷無雙,這點你大可放心。”

  五十郎的臉稍稍和緩,眼珠瞄向冷無情,怯怯道:“好歹我於你有救命之恩……這個,對於得罪你的地方,我們兩相抵消吧。”

  冷無情瞪著眼,在她臉上溜了一圈,冷哼一聲,不再理她。尋著馬廄裡沒有屍體血水的地方,竟然再次躺下,閉眼入眠。

  “沒有答應,我就認為是默認了啊。”五十郎鬆口氣,看見滿馬廄的屍體血水,以及乾草上的那副血淋淋的骨架,立刻又倒抽一口冷氣,盤起腿,坐在了馬廄之外。

  深夜的冷風如針刺般刮過來,五十郎像個小皮球一樣,將自己縮了又縮。

  “夜露很涼,你要不要進來?”冷無情的聲音帶著絲懶洋洋、冷冰冰的意味,讓五十郎的小心跳了跳。

  然後她很不情願地又移回馬廄之內,在冷無情不遠的地方,尋了個還算乾淨的地方,仰面躺下。

  兩人皆沉默,睜眼看星,滿天的星斗,看久了就像自己在移動一樣。

  “他,是什麼樣的?”

  哎?五十郎轉頭,看著莫名其妙開口的冷無情,問道:“誰?”

  冷無情沉默許久,答道:“冷無雙。”

  他居然問的是冷無雙。五十郎愣了愣,隨即轉過頭,繼續看星星,片刻之後,她嘆了口氣,沉思道:“他嘛,對我從來都是冷冷的,不愛笑,面冷,心卻很熱,”她頓了頓,從心底蕩漾出溫暖,情不自禁地微笑,繼續道,“我就算對他再無禮,他也只不過是用眼睛瞪我……”

  “其實我不愛哭的。”五十郎突然轉頭看冷無情,笑眯眯道,“可是,我一哭,他就會很慌張,我喜歡看他有表情的樣子,所以,總是在他面前哭。”

  這些話,悶在她的心裡很久,巴不得有人能問一問自己的情郎是什麼樣,冷無情起了個頭,她便一直一直地說了下去。

  “你知道不知道,他跟你,長得很像。”

  冷無情面無表情,只是眸子閃了閃,突然一個翻身,背朝向了五十郎,冷冷道:“睡覺。”

  他挑起了個話題,五十郎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那滿天的星斗都化作了冷無雙,眼眸如星,薄薄的紅唇微啟,好似半怒半笑地罵道:“白痴。”

  她翻來覆去,越想越難受,索性坐起來,呆呆地發愣。

  “你再不睡,我讓你永眠。”冷無情的聲音陰森森,背對著五十郎幽幽地飄過來。

  五十郎大驚,連忙直直地倒下,連大氣也不敢出,眼睛骨碌碌地轉動,生怕冷無情一個不開心,真的廢掉自己的小命。

  她心驚膽寒,維持著一個姿勢,到了天濛濛亮的時候,終於熟睡過去。她一睡著便磨牙、大笑。

  背對著五十郎的冷無情很是後悔,被五十郎的大笑聲折磨得幾乎要崩潰。許久之後,他再也忍不住,坐起身來,怒道:“真是個沒品的,原來他的眼光也不過如此。”

  五十郎適時地驚叫:“無雙……”聲音帶著驚喜,睡夢中雙臂高高舉起,滿臉都是喜色,冷無情好笑,撕下袍角,探手過去,將她的嘴巴塞得滿滿。

  “這下終於清靜了。”

  他嘆息著躺下,但是卻再也睡不著。

  “少莊主,那天擄走蕭小姐的確實是寶蟾宮的少宮主,不過據我們的護衛報來,似乎,他們寶蟾宮也在圍剿這個少宮主。”

  “哦?”洛錦楓轉頭,很是詫異,問道,“他們難道在內訌?”

  半跪著的騎六很是為難,措辭了好半天,才回答道:“這倒不是,只是據說,寶蟾宮唯強者為上,所以,歷年來,一直都這麼你爭我奪,不過,倒是很少觸及中原武林,這次,他們大舉進犯中原武林,很讓人詫異。”

  洛錦楓皺眉,雙指撫過腰間,摩挲著玉珮的表面沉思。

  “那麼五十的行蹤,你們可知曉? ”

  騎六咬牙,將頭垂得更低,道:“屬下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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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

  洛錦楓眉頭皺得更緊,背過身,仰頭對月,溫吞吞道:“那麼,你們能知曉些什麼?洛家的十三騎,難道能力就這麼點?”

  地上的騎六誠惶誠恐,道:“也不是沒有其他的線索,我們探得有一撥寶蟾宮的人,正在四處尋找他們的少宮主,我們跟在其後,應該不久就能得知蕭姑娘的蹤跡。”

  洛錦楓咬牙,目光如梭,帶著寒峻射向騎六,怒道:“難道我們落霞山莊,現下只能拾人牙慧了嗎!”

  騎六識趣的沉默,垂頭不語。

  “我要你們,在他們之前找到五十郎。’他一下子恢復了優雅斯文的儀態,唇畔一抹笑越發輕柔,語氣帶著斬釘截鐵的命令狀,“要快!”

  半跪的騎六,冷汗順著脊椎而下。每當少爺變得溫柔斯文的時候,便會有恐怖的事情發生,所以,他越發儒雅,山莊裡的人就會越發害怕。

  “本少很看好你,騎六,”洛少笑眯眯,一派儒雅之態,銀衣若水,稍稍一抖動,便流轉開來,更顯得他玉樹臨風,氣度不凡,他的眼眸斜睨過去,很是親切地道,“所以,你更不可以讓我失望。”

  “是。”騎六滿身的冷汗,連連應諾。

  “那不快去。”洛錦楓的臉突然一動,眸子裡寒光一片,話音剛落,那跪著的騎六就倒抽了一口冷氣,慌不擇路,向門楣處撞擊而去。因為力氣過大,將門板生生撞出個人形。

  洛少沉默地凝視,許久,搖頭嘆息:“真是魯莽……行走江湖,著實要注意安全第一啊。”

  立在門外的騎七,腳下一歪,差點跌倒,少爺的關懷總是在風雨後,這樣就顯得非常的詭異……還不如不要顯露出溫情,這麼一來就比較不會驚悚大家。

  天亮的時候,五十郎是被一陣小聲的議論聲給吵醒的。

  “光天化日之下,簡直是豈有此理!”甩袖子的是個文弱的書生,挑著一疊書,滿臉的憤憤之色。

  五十郎坐起身,扯開嘴裡的布條,蓬頭垢面地看冷無情。

  他的白衣已經灰黑一片,絲絲縷縷的,很有藝術氣息,本來束著的頭髮,都披散開來,垂在腰側,黑亮似綢,非常的媚人。

  他站在馬廄之前,小襟半敞,對著來人笑得很恣意。

  “你看看,兩個男人,就在馬廄裡滾了一夜。”咂嘴巴的是客棧的小二,聲音雖然壓低了,但是馬廄裡的五十郎仍然能聽得很清晰。

  “嗯,的確。我們滾馬廄了,而且滾了一夜。”冷無情笑眯眯地靠在馬廄的木桿上,眯著眼睛曬太陽,他的手若有若無地撫著腰側的鴛鴦雙刀。

  他這麼一承認,圍觀的人漸漸地多了起來,有投宿的,還有準備上路的,都圍了過來,看熱鬧。

  五十郎心裡咯噔一下,立刻大感不妙。跳起身來,三步並兩步地跳了過去,一把扯住他撫摸刀柄的手,冷無情笑容滿面地回頭,向五十郎看來,慢吞吞道:“你這是想掃本宮主的興致了。”

  他的眼眸,黑白分明,明明是一派天真純潔,但是卻和他的本意截然相反,五十郎愣了愣,怯怯勸道:“你不要傷人了,傷人一千,總有一次會讓你傷心傷身一次。”

  冷無情的表情隨之一滯,繼而笑道:“好,今天便罷,本宮主今日興致好,所以,不跟那幫無聊的人計較。”

  說話間,他隨手將發攏了個髻,隨手抽走五十郎發間的一枚翠綠小簪子,就著挽了起來。

  他的動作有說不出來的優雅,嘴角含笑,眼眸靈動地一轉,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便將馬廄之外圍觀的閒雜人等看得痴了過去。

  “五十郎,我們走。”他探出手來,扯過五十郎,很是神氣地從人群裡淡定地走了過去。五十郎被他拽著袖子,走得跌跌撞撞,出了那面圍觀的人牆,他突然撇了撤嘴,低低道:“真是無趣。”

  他當真一副無趣的樣子,甩甩袖子,從他的袖子裡漫出一縷淡淡的白煙,很快便蔓延開來。圍觀的那群人,剛一吸入白煙,便捂眼痛呼,哀號聲一片,慘兮兮的,讓五十郎從背上生出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你說過今日不計較的。”五十郎大怒,忍不住地詰問。

  冷無情歪過頭,很是無辜的樣子,笑道:“本宮主的確沒有計較,只是,他們這麼盯著本宮,讓本宮主很是不爽,小懲大誡而已,又有什麼問題。”

  那麼多的人,一下子都失去了視力,對他來說,也不過是遊戲的一部分。

  五十郎一下子洩下氣來,默不做聲地跟在了他的後面。

  “你這是跟我在生氣囉?”冷無情突然回頭,五十郎收不住腳,一下子撞上他的胸脯,他立刻嫌惡地用食指頂開五十郎的頭,道:“你看看你,臉也不洗,就往本宮主的身上蹭。”

  五十郎乾笑,伸袖擦臉,道:“我哪敢跟您老生氣。”

  “哼,”冷無情用眼角看五十郎,突然笑道:“你什麼時候會有膽子了?”

  五十郎冷住臉,不敢答他的話,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又飛出點什麼毒藥。

  冷無情雙手舉過眉角,很是惆悵地觀日,半晌不語,而後,很是惆悵道:“你若是開心了,生氣了,照著本意來吧,本宮主很久沒有看過能對本宮主真情流露的人了。”

  語畢,他自己長長地嘆了口氣,隨即立刻綻開一朵更大的笑容,道:“我答應,不會動你。”

  他轉過頭來,像小雛鳥般很是依戀地看了五十郎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亮得驚人:“說到底,冷無雙是我大哥,你也算我未來的嫂嫂,一家人的。”

  五十郎立刻胸口瀰漫起一股熱乎乎的激情來。

  一家人!他們居然是一家人,也就是說,他認可了自己和無雙的身份。五十郎的滿腹柔情終於迸發出來,看著冷無情黑白分明的眸子,不由自主燃起一股強大的母愛,於是很是激動地跳了過去,握住冷無情的手,很認真,很嚴肅地說道:“無情,來,讓嫂嫂來好好疼你。”

  冷無情聞言怒起,一抽手,便是一團煙,向著五十郎撒去。

  五十郎呆若木雞,眼見著濃煙襲來,回想起馬廄裡的毒藥和馬廄外捂眼的眾人,立刻理智恢復過來,嚇得手腳冰涼,眼睛一翻,煙霧到達之前,直挺挺地仰了下去。

  “浪費我的藥。”冷無情很是不開心。想起待會兒還要扛著人事不知的五十郎,心裡更是不痛快。

  所以說,到處撒毒,結果也未必能讓冷大宮主撒到爽,冷無情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鬱悶無處發洩的感覺。

  五十郎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萊城。這裡燈火輝煌,一片和樂。

  窗前的冷無情已經換好一身雪白的長袍,正在面色沉沉地看向窗外。

  “你醒了?”他回轉過臉,窗外的燈火將他白若美玉的臉龐映得呈現出一片橘紅色的透明狀,“能動嗎?”

  五十郎舉手舉腳,向他示意。

  “那便好,”他微微一笑,很是璀璨,眸如星光,唇如春花,讓一屋子的空氣都明媚起來,“以後不要刺激我,這樣,你麻煩,我也麻煩。”

  五十郎立刻眼觀鼻,鼻觀心,做鵪鶉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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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窗外的夜空中劃過一道白色煙花,帶著長長的尾巴,片刻之後,顯露出一隻蟾蜍的樣子,冷無情冷冷看去,突然,眸色一亮,嘴角微微一鉤,也探指出去,彈出一道煙花,他的煙花,是豔麗的紅色,劃亮了整個夜空。

  煙花的殘景,是個朱紅色的蟾蜍。

  此情此景,很是美好。於是,五十郎很是詩情畫意地吟詩一句:“紅蛙白蛙,能吃害蟲的,都是好蛙。”

  聲音抑揚頓挫,非常的投入。

  冷無情嘴角抽搐,壓下心中的無力感,回頭笑眯眯地讚揚道:“五十郎小嫂嫂果然才色雙全,居然吟得一口的好詩。”

  五十郎立刻受寵若驚,連忙擺手,謙虛道:“哪裡哪裡,一般一般,江湖第三。”

  這下冷無情終於扛不住,嘴角連帶著眼角,一起糾結起來。真沒有見過這麼臉皮厚的,她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創厚臉皮之先河。

  很快,便有一撥人破窗而入,裹著“叮叮噹噹”的苗飾,看見冷無情,納頭便跪,雙手伸展開來,居然行的是匍匐之禮。

  冷無情嘴角含笑,瞄也不瞄地上的一群人,溫吞吞地開口,道:“各位真是貴人多忙,本宮主以為自己已經被架空了呢。”

  地上的眾人,汗如雨下,磕頭如搗蒜,半個字也不敢吐,一個勁地磕頭,生怕一停下,自己就已經身首異處。

  “行了,都起來吧,磕得我頭疼。”冷無情斜靠在客棧的窗前,雙手抱臂,嘴巴撇了一撇,玩世不恭地笑了笑,道:“事情辦得如何?”

  跪著的一群人都站了起來,間或有銀飾互相撞擊的聲音,叮噹叮噹,很是悅耳。

  “啟稟少宮主,那些‘迷人醉’,果然被傳播開來,已經有好些武林世家吃了摻雜著‘迷人醉’的糕點。”

  “哦?這樣?”冷無情摸摸下巴,皺眉道,“是誰傳出去的,查到沒有?”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敢答他的話。

  冷無情微微一笑,並不打算去追究,繼續問道:“那麼,武林請帖,的確是老宮主發出來的嗎?”

  “啟稟少宮主,的確是老宮主的筆跡。”

  冷無情的臉色立刻變得非常之蒼白,眸色沉沉,就著五十郎的床鋪坐了下去,挨著五十郎,像個小孩子一樣,將臉藏在了她的肩臂處。半晌之後,抬起頭,繼續問道:“那麼,我最後那道令,你們可曾收到?那個人該無恙吧?”

  這下,站著的一眾人,都跪了下去,連呼吸聲都能聽得到。

  冷無情立刻呼地站起,回轉過頭,直射五十郎,眸子裡滿滿的是震撼,他的臉色,第一次如此的嚴肅。

  五十郎被他盯得害怕起來,指著自己的鼻尖,問道:“找什麼人,關於我嗎?”

  冷無情猛地震了震,回過神來,勉強一笑,道:“沒有,怎麼會跟你這麼個小蝦米有關。”

  他雖然在笑,神情卻委靡下去。臉上的表情像是陷入絕大的失望之中去,又像是失去了唯一可抓的東西,滿是無措之感。

  “好了,都下去,我不召集你們,不許出來。”

  他疲倦地揮手,那一屋子的人很快便閃入夜色,徹底隱去了身影。

  “五十郎,你失去過至親嗎?”冷無情的眸子閃閃爍爍,不去對視五十郎,“我是說,你失去過最重視的人嗎?”

  五十郎茫然地搖頭,從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為什麼這麼問我?”她偏過頭去反問。

  冷無情立刻大笑,拍拍她的頭道:“我只不過想看看你傷心的樣子,你這麼沒心沒肺的,不知道傷心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會笑,努力地笑。”五十郎很正地答他。

  冷無情一下子愣住,皺眉問道:“會笑?”

  “是,傷心的時候,要歡笑,失去了至親之人,也要歡笑。”五十郎正色道:“因為若是你哭了,他便離不了你,無法往生。”

  冷無情面色很是複雜,澀澀一笑道:“你的論調很是有趣,我喜歡。”

  五十郎強壓下心裡的躁動,又一次問道:“為什麼會問起我這個?”

  冷無情微微一笑,很是溫和的樣子,皺眉困惑道:“我剛剛得到父親歸西的噩耗,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想從你這裡討點經驗。”

  真是個神經病,五十郎怒目,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好奇道:“你和無雙不是一個父親?”

  冷無情冷笑,答她:“不,同父。”

  那就奇怪了,照理說,冷老莊主,死在了二十年前,五十郎很是困惑,抬頭又看了看冷無情,問道:“那麼二十年前過世的不是冷老莊主?”

  冷無情含笑,頷首道:“是冷老莊主,”他頓了頓,又道:“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不必糾結這些陳年往事。”

  他一句話,便將五十郎的問題都堵了回去。五十郎只得悶悶地躺下,腦海裡轉的卻都是剛剛的問題。

  難得她輾轉反側,一夜無眠,足足破了她沾床便睡的好記錄。

  “五十姑娘,請往這裡走。”大清早的,店小二就哈著腰,一臉的獻媚,五十郎跟在他的後面,不停地打哈欠。

  眼光觸及臨窗口的那桌菜時,頓時僵化。

  她嘴角抽搐,眼光掃過大堂的其他人,發現,用食的眾人都是一副膽顫心驚狀,吃東西,連大力嗅氣也不敢。

  “五十郎,用餐。”冷無情笑眯眯地靠坐在凳子之上,像沒有骨頭一樣懶洋洋。

  “不不不,這麼豐盛,我承擔不起。”五十郎的嘴角抽動得更加頻繁,那一桌子紅紅綠綠,讓她實在倒足了胃口。

  “小嫂嫂,哪有這麼客氣。”冷無情帶著一絲絲慵懶的笑,隨手夾起一條五彩斑斕的大蟲,就丟在了五十郎面前的碗裡。

  五十郎看著碗裡蠕動的大蟲,張口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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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那條蟲順著碗一路蜿蜒而下,走過的地方,留下一條長長的白沫,五十郎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脫下腳上一隻鞋,“啪”的一聲,就甩了上去。

  冷無情看見她徒手格鬥大蟲,嘴角不禁抽了抽。

  “原來,你喜歡拍扁了吃。”冷無情笑眯眯的,又夾來一筷子硬殼蟲,生生地用內力震碎,放在了她的碗裡,百般溫柔狀,道:“吃吧,吃飽了好上路。”

  五十郎怒起,舉起筷子,索性將蟲搗得更爛。

  “你不愛吃?”冷無情皺眉,伸手掰下蝗蟲的一隻大腿,很是慇勤地遞過來,道:“那便吃只大腿,比雞腿美味。”

  五十郎徹底崩潰,伸筷夾菜,一直夾到滿滿一碗色彩斑斕,然後,緩緩站起,一下子都扣在了冷無情的頭上,怒道:“你這麼愛吃,就多吃一些。”

  說來也怪,那些蟲子掉落在冷無情的頭上,立刻自行彈開,有幾隻躲散不開的,立刻僵化成了屍體。

  冷無情並不惱怒,捶桌大笑,指著滿桌的蟲蟻,對身後畢恭畢敬的黑衣教眾道:“都收了吧,換些正常的食品。”立刻便有人上前端走了那些尚在蠕動的蟲蟻,五十郎滿臉噁心之態,雙手捂嘴,就差吐出來。

  “你若是剛剛吃了那些蟲子……”冷無情笑眯眯地看來,溫柔道,“現在就應該已經睡去了。”

  五十郎瞪眼,害怕到極點,已經不知道恐怖。

  “我受夠了,冷七情,”五十郎爆發,揮動著自己的單鞋,大怒道,“就算我手斷腳斷,眼盲耳聾,我也不要跟你一處。”

  “啊?這些願望我都可以給你單個實現。”冷無情很是開心,端坐在椅子上,一臉的和煦,“不過,五十郎小嫂嫂,你確定你一個人,能找得到冷無雙嗎?”

  五十郎的火一下子就熄滅了。要想見到冷無雙,就必須忍耐。

  不管是跟著洛錦楓還是冷無情,所剩下的,都只有無窮無盡的耐心。

  “想好了嗎?”冷無情探過頭,眉眼含笑,“要不要跟著我們。”

  五十郎無奈地點頭,道:“跟。”

  頗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冷無情臉上的笑容又開了幾分,心下暢快,道:“過幾日便是武林大會的時節,我帶你去見識一下真正的武林。”

  五十郎大快,問道:“會見到無雙嗎?”

  冷無情眸子一閃,極為隨意地哈哈一笑,敷衍道:“大致,應該,差不多,會看到吧。”

  雖然他的話模棱兩可,卻讓五十郎滿心地歡喜起來:“那我們就快點動身,早日去參加那個什麼武林大會。”

  “我為什麼要早點動身,”冷無情彆扭起來,笑眯眯道,“我生平最討厭別人指手畫腳,通常這種情況下,我便讓指手畫腳之人願望落空!”

  真是個變態!

  五十郎諂媚地笑,道:“宮主大人,那麼我們慢點一路閒逛過去好了。”

  冷無情斜睨,瞭然於心,含笑頷首道:“很好很好,本宮主便如你所願!”

  真是個大變態!五十郎嚥下怒氣,更加低聲下氣地道:“那便聽宮主大人的。”

  冷無情笑容更加燦爛,像早晨迎日的向日葵般,完全綻放,道:“那是極好,我向來喜歡溫順的寵物。”

  五十郎這下再也笑不出,只能繃著臉無言。

  “本宮主,很想吃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湯。”冷無情身子朝後,閒散散地仰了下去,眼眸裡有著小小的戲謔,“怎麼,有問題?”

  五十郎連忙搖頭,斬釘截鐵道:“絕對沒有問題!”

  絕對沒有問題!那才怪!

  下午的時候,他們一眾人已經來到郊外。因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便都投宿在了農戶的家裡。

  “五十郎,展現你手藝的時候來了,”冷無情很是開心,小扇一打,將滿肩黑髮扇得起伏跌宕。笑容滿面地端坐在飯桌之前,一派居家男人等待飯菜上桌狀,期盼道:“我要喝珍珠翡翠白玉湯。”

  其實是道很簡單的湯,無非菠菜豆腐加小元宵。這是無情小的時候,母親偶爾探視,就地取材做成的,雖然簡單,但是每次喝到嘴裡總有一股溫暖的氣息。

  “好吧,我去做。”五十郎認命地捲袖,為人生中第一次下廚而愁雲滿面。

  足足兩個時辰,冷無情等得差點掀掉桌子。

  “來了來了。”五十郎捲著袖子,滿臉黑灰,從後屋串了過來,手裡端著個大大的瓷碗,冒著熱氣,很是嚴肅地點頭,“可以喝了。”

  白瓷碗裡的湯水煙霧繚繞,帶著暖氣,將端著盆子的五十郎隱了去。

  冷無情的心底緩緩地湧上一波又一波的溫暖。他攏起袖子,稍稍整理了下披散開來的長發,薄唇緊抿,帶著緊張,捏起桌上的瓷勺,很是隆重地舀起一勺,送入嘴裡。

  時間剎那間凝固了。冷無情的嘴角劇烈地抽搐,含在嘴裡的湯,呈噴射狀,向站得最近的黑衣教眾臉上噴去。

  那名教眾被湯永淋了一臉,很是惶恐,立刻跪下,頭如搗蒜狀,大叫:“謝少宮主賜湯!”

  冷無情大怒,指著他,冷笑道:“本官主的湯也是你喝的嗎,給我去把沾著湯的地方都刮下來。”

  五十郎好一陣驚悚,悄悄地挪動,藏在了黑影之中。

  “五十小嫂嫂,你過來。”冷無情的臉上帶著笑容,絲毫沒有任何不妥,溫柔體貼的樣子,讓人覺得他是世上最美好的男子。

  五十郎只得又挪了出去,很勉強地笑了笑,道:“不好喝嗎,我辛苦了幾個時辰呢。”

  正所謂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冷無情笑眯眯地搖頭,很誠懇地誇道:“很好喝,本宮主從來沒有喝過酸甜苦辣一應俱全的湯。五十小嫂嫂,可要自己嘗一嘗?”

  五十郎立刻擺手,也很真誠地回答:“不不不,我是根據你的口味,調製而成,完全不是我自己的風格。”

  冷無情閒閒地用勺子舀動,那勺頭,浮起一隻青色的大蟲,他微微皺眉,突然笑著看向五十郎,問道:“這是什麼?”

  五十郎很老實地回答:“青蟲。”

  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在方圓五百米內的菜園子裡,辛苦尋來的,雖然沒有你找的那些色彩斑斕,但是好歹也是親戚類,估計到嘴應該一個味。”

  冷無情無言,嘴角微微地抽搐。

  伸勺繼續舀動,又撈起黑黑一小團,問道:“這又是什麼?”

  這下,五十郎更加驕傲,答之:“蝌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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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這些蝌蚪,都是五十郎一隻一隻千辛萬苦舀起來的,正可謂,只只都是汗水的結晶。

  “蝌蚪?!”冷無情的聲音有一瞬顫抖,然後勉強笑道,“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愛吃這個?”

  五十郎很是無辜,眨著眼睛,彎下腰很認真地分析道:“我看你那麼喜歡青蛙,蛤蟆,約莫對這類美食垂涎得很,我捉不到他們的爹娘,索性把小的們都給你弄來了。”

  冷無情徹底崩潰,半晌無語,沉默看湯。

  “是不是料少了點?”五十郎很糾結地問,“可是我能找到的就是這些了,我已經很努力地做了。”

  她露出自己的手,那上面還有被燙出的水泡。

  冷無情眼睛稍稍一溜,掃了過去,突然想起,年少時,母親隔著個木門,給自己燉湯的樣子。那一次,也是被燙出了無數個水泡。

  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嘆了口氣,稱讚道:“不,的確美味,作料素材都已經多多,不過是我胃口不開的緣故。”

  五十郎放下心,浮起寬慰的笑容。

  其實,她並不知道,寶蟾宮也向來不吃蟲蟻之類,只有煉製毒物時,才用得上那些東西。冷無情早晨的那一桌,完全是自己的惡趣味,這下,作弄到最後,吃苦的卻是冷大宮主自己。

  “這麼好的湯實在不可以辜負,”冷無情的眸子裡滿是欣賞之色,笑容滿面地朝著屋內黑衣的教眾揮了揮手,溫吞吞道,“都過來吧,這次,本宮主恩准你們喝這碗青蟲翡翠蝌蚪湯。”

  於是,整屋子的教眾,繼冷大宮主之後,徹底崩潰了。

  第十四章 第一門

  武林大會的時間越來越近,各派的掌門都陸續往金陵城趕去。

  “少爺,你在沉思什麼?”金陵城的福滿樓上,坐著一抹淡綠的身影,同色系的束髮將他如墨的發絲盡束其中,眼媚如絲,唇若桃花,瀲灩溫潤。

  腰側懸著兩把白玉的小劍,劍柄處垂下細長的流蘇,微風一拂,輕輕搖動,有說不出來的丰神俊朗。

  “我在想,”他皺皺眉,一臉的索然無味,“是否在這裡常設一家鏢局,常年代送小件,中轉諮詢,倒也賺錢。”

  青衣的侍衛立刻大喜過望,拍手稱好,道:“少爺果然是美貌與智慧並存,百年不遇的商業奇才。”

  此主僕二人,原來竟是提早到達金陵的段水仙主僕。

  “為什麼,我現在就算是妙思如潮,也開心不來?”他單手托腮,眉頭輕皺,鳳目半寐,一派哀怨樣,不多時,樓下便有看得撞牆的失神少女,滿麵灰垢地尖叫。

  “哎。”他幽怨地看了看,百無聊賴地縮回頭,懨懨道,“再多的膜拜,也喚不出我的熱情,我果然是成熟了。”

  青衣的侍者低頭不語,捧著他的銅鏡,雙手再抬高幾寸,高舉過頭頂。

  段水仙伸長脖子照了照,更加寂寥,拿過旁邊空置的酒杯,註上滿滿一杯酒,潑灑在地,很是鬱悶地喃喃:“無雙兄,少了你的日子,真是無趣得很。”

  他自上了排行榜後,一直以冷無雙作為奮鬥的目標,這下,失去了為之奮鬥的目標,茫然得很。

  他又神傷許久,突然回過神,又問道:“小衛,蕭老爺那裡……”

  “少爺,這幾次出貨,出現問題的,都是蕭家的大管家經手,蕭老爺因為尋不到五十郎,心裡鬱結,已經病臥在床了。”

  段水仙恍然,自言自語道:“難道,問題出在大管家的身上,若是這樣,當真要給蕭老爺報個信。”

  他猛地站起身,腰間玉劍叮噹作響,悅耳動聽。

  “小衛,你去蕭家,和蕭老爺好好聊聊,探探虛實,有什麼情況,隨時報來。本少最近也會找點事坐坐,算算日子,第一門也該招門人了,我順道可以去看看。”

  他歪過頭,眸子沉沉,黑眸明亮,他看窗外的藍天,長久之後,很是無奈地嘆息道:“另外,我如何和五十郎提起無雙公子的事?”

  青衣侍衛很是為難,期期艾艾地答道:“少爺,小的著實不知。”

  段水仙於是又嘆息一聲,有氣無力地甩了甩衣袖,示意侍衛退下,轉過身去繼續四十五度明媚地看向窗外,一面惆悵,一面將自家的商號旗幟插在了窗前。

  窗外樓下,是圍攏著的少女,一面痴迷地看,一面不停地尖叫。

  段水仙惆悵了半天,突然感到無趣,一個掠身,腳點窗外的楊柳,飛出了十步之遠,自然又引得那些女孩驚叫連連。

  他越發得意,提氣急奔,發如軟綢,迎風飄蕩,腰間的白玉劍,抖著劍穗,翩若驚鴻,越發顯得他飄逸若仙的氣質來。

  “想不到成熟的少爺,依然如此的迷人。”不遠處的青衣侍衛,很是膜拜地讚歎。

  同時,更加疑惑的是:自家少爺,為什麼要以酒樓為中心,不停地運氣繞圈。

  歸根到底一句話:哎,少爺的心思,太高深莫測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8 18:41
九十八

  走過樹林,再翻過一座山,便是金陵城,五十郎一行人,俱是有氣無力,任誰在被夜襲了三個晚上之後,也不會保持充沛的精力。

  “五十小嫂嫂,你的臉為何如此蒼白?”冷無情湊過臉,很是詫異,伸指搭在五十郎的手腕上,突然目光一凝,震驚道,“你中過本宮的毒?”

  五十郎汗如雨下,摀住如刀割般疼痛的手臂,虛弱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或許因為連日的奔走,她的毒一點一點在手腕處蔓延開來,原來那塊黑痕漸漸地向四周淡開,雖然面積不大,卻讓她每日都有一段時間是痛楚難忍的。

  “這個毒不簡單啊。”冷無情皺眉,白玉般的臉上一派嚴肅,“就連我的手裡也沒有此毒的解藥。”

  五十郎瞪眼,問道:“那麼誰有?”

  這個毒是三夫人設下的,如果連冷無情都束手無策,那麼答案便只有一個!

  “此藥無解……”冷無情咬咬唇,目光裡有著深深的同情,和……不捨。

  五十郎立刻笑了出來,越笑聲音越大,甚至聚集了淚花窩在眼眶之中:“怎麼可能沒有,這個毒,不是你們宮的嗎,你不是下毒的好手嗎?”

  她的笑容帶著淒楚和不甘,雙手索性扯住了冷無情的袖子。

  冷無情就這麼站立著,也不去安慰她,只是讓她發洩。許久之後,五十郎重新鎮定下來,冷靜地問道:“我還有多久?”

  她不再抱有希望,只是希望能有足夠的時間安排那些未做的事情。

  “一年,如果你情緒波動不要那麼大。”冷無情皺皺眉,隨即笑道,“也不是那麼絕望,本宮主說不定一年不到,就解了你的毒。”

  五十郎置若罔聞,嘴裡嘀喃咕咕,反覆自言自語。

  “只是一年,如何捨得?”她抬起頭,滿眼眶的淚水,含而不滴,“我和他,難道只有一年的緣分?”

  冷無情不語,面上表情複雜多變。

  其實沒有一年,因為那個可以稱之為哥哥的人,早已經被自己手下的教眾給推下了懸崖。

  他不敢說出來,第一次明白了“擔憂”這個詞,五十郎於他,有著太多的不一般,無數次的不經意的舉止,讓他不禁從她的身上,本能地尋找家人的感覺。

  只是這種感覺剛剛有了萌芽,便要失去,就好比千辛萬苦盼來了希望,卻發現這個希望背後隱藏著更大的失望。不如沒有希望。

  他的眼漸漸地深沉起來,握在袖子裡的手,放了又鬆,鬆了又放,一直在猶猶豫豫中。

  “就算一年又何妨?”五十郎突然想開,眨了下大眼,淚凝於睫,露出個蒼白兮兮的笑容,很是虛弱,“我要用一年的時間,活出一輩子的精彩。”

  她好像立刻被注入了生命力,整張臉都有了不同。

  冷無情那雙想要探出發力的手,終於漸漸地又握成了拳。既然這樣,那便成全她的快樂吧。

  越靠近金陵城,越是繁華。

  五十郎甚至換上了一套很喜氣的桃紅色裙子,襯得她喜氣洋洋,一派歡欣。

  “還有幾天,我便可以看到我家的無雙了。”她喜滋滋地轉圈,裙襬像朵盛開的花朵,如果不是她的臉過於蒼白,真是讓人覺得,她是從九天之外飛來的小仙女。

  “嗯。”冷無情默默無言,這兩天,他的笑容很是稀少,惹得身後一撥教眾心裡忐忑,很是不安。

  “在這之前,我們必須去一個地方。”冷無情眯眼,暗自沉思,“都說武林第一門的蜀客蜀大先生,每年必會招一個門人,我們便去梅花山外,第一門碰碰運氣。”

  “哎?”五十郎轉身,好奇地問道,“難懂啊你要拜他為師?”他們處的日子不多,但是五十郎卻已經瞭解,冷無情這傢伙,絕對是自負得要命,像這種拜師的玩意,他絕對是不屑的。

  果然,他微微一笑,否決道:“不是我。”

  五十郎挑眉,示意他往下說。

  “是你。”他含笑而立,“拜師的人,將會是你,五十郎。”

  “為什麼?”

  “因為,他有塊很名貴的玉珮,”冷無情轉眸,繼而皺眉,道:“配之可以壓抑世上一切的毒。”

  五十郎恍然大悟,欣喜之色躍然在臉上。

  “你不要高興得太早,蜀大先生收徒,很是苛刻,每年只得一名,琴棋書畫,必須樣樣精通。”

  他這麼一說,五十郎的臉立刻又垮下來,她的一切情緒都顯露在臉上,旁人一看,就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什麼。

  冷無情好笑,轉了轉手裡的灑金扇,摁在胸前,一派瀟灑之態,傲然道:“有本宮主在,便沒有過不去的坎。”

  他說得很是自信,引得五十郎也激情澎湃起來。

  “小叔子,你真是好樣的。”她一澎湃,就會語無倫次,“不枉嫂嫂疼你一場,你若幫我入了蜀客的門,我便天天給你做那個珍珠翡翠白玉湯。”

  她這麼一語無倫次,連帶著冷無情在內的廣大教眾都黑了臉。

  從此,一路無言。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8 18:41
九十九

  梅花山後,有一處僻靜之所。高瓦大方,門楣是朱紅色的,懸著一隻青翠欲滴的竹風鈴,風一吹過,就發出輕輕的敲木聲。

  門楣之上有塊大大的牌匾,黑底金字,龍飛鳳舞地寫著:第一門。

  五十郎一群人到的時候,門口已經聚起了一批人。穿著不同的衣服,說著不同的方言,嘰裡呱啦的,吵成一片。

  “怎麼會這麼吵?”五十郎今日特地換了個比較素淨的衣服,淡淡的青色衣服上,繡著幾朵含苞未放的荷花。她的臉這幾日越發白淨,給素衣一襯,那雙大大的眸子,就黑得驚人,帶著靈動之氣。

  “都是來參加門人競選的。”冷無情笑眯眯地回答,緩緩舉起一隻手來,身後的黑衣教眾立刻蓄勢待發。

  “你要幹什麼?”五十郎警覺,很是正義凜然,一把捉住他即將揮下的手,“不許傷人,我就算選不上,也不許你傷人。”

  冷無情眼眸冷冷,看著她,嘴角一抹笑,淡淡的道:“你不想解毒了,你不想要玉珮了?”

  “也不需要你幫忙!”五十郎大怒,指著還在吐沫橫飛的其他參選人員,道,“你看看,他們一副歪瓜劣棗,比得上本小姐!”

  她這麼一說,冷無情立刻縮起手來,笑著看過來:“可是,他們再不堪,也比你強十倍,”他頓了頓,“因為他們都有內力。”

  該死,居然忘記這一茬。

  五十郎的正義感立刻煙消雲散,閉眼道:“撒吧,無情小公子。你動手吧,儘管撒,撤到你爽為止,我就當統統看不見。”

  冷無情撇嘴,雙手抱臂,卻不再動作。

  五十郎討了個大沒趣,只得懨懨地轉過身來。

  唧唧喳喳間,第一門的大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走出來一個長身玉立的儒生,斯斯文文地向大家一揖道:”我們蜀大先生說了,請各位先行入莊,稍作休息,明日午時,開始第一輪的篩選。”

  他一說完,便旁若無人地先行離去,完全不像個招待客人的主人家。

  大家都愣了愣,隨即一窩蜂地跟著擠進門去。

  五十郎跟在最後面,被旁邊的人狠狠地擠了下,一個踉蹌就要往地上摔去。

  橫來一隻手,修長潔淨,托起她的肘,助她穩住了身形。

  五十郎感激地看過去,一下子愣住,驚訝道:“段水仙?”

  “不錯,是我。”他依然一副妖媚樣,穿著淡藍的綢緞衣服,上面怒放著一朵桃紅的牡丹,雙玉劍兒,帶著翠綠的穗,從他的腰側垂下,“五十妹妹,莫非忘記了我這個未婚的夫婿。”

  五十郎被他抓住雙肘,很是不爽,於是嚴肅地看他,並不回答他的調笑,只是正色道:“段公子,你的頭髮蓬亂了。”

  她這麼--說,段水仙立刻驚呼一聲,鬆開托住五十郎的雙手,從腰側拉出一面銅鏡,左顧右盼地照了起來。

  “他又是哪個?”看見五十郎一路小溜跟了上來,冷無情淡淡問道。

  “他是不相干的。”五十郎自動屏蔽段水仙的身份,來個死不認賬,“他對男人,有著某些程度上的狂熱。”

  冷無情嘴角一抽,面色果然一凜,不願再回頭看去,腳步頻繁,快走幾步,白色的袍子隨著他的腳步,上下襬動,很是飄逸。

  “居然,這裡藏著這麼一個舉止風雅的人,”段水仙收起銅鏡,重新燃起了鬥志,握拳自語,“我一定要風雅過他,”他久久地凝視冷無情的方向,摸著下巴,又自言自語困惑道,“我難道以前見過此人,這麼風雅的人,不可能沒有印象?怎麼看來有這麼一點的熟悉。l"

  他皺眉思考,一會兒拍拍袍子,一會兒理理頭髮,為了顯得鶴立雞群,獨樹一幟,他照例走在了最後。

  遇到捧著食盒的丫頭,不忘記撩袍,踮腳迴旋一圈,果然看見丫頭面紅耳赤地摔掉了食盒。

  走在他前頭的五十郎聞聲,稍稍回頭,看到正在迴旋拋媚眼騷包的段水仙,立刻無言。

  冷無情也跟著回頭,恰巧看見段水仙妖媚地斜睨過來,滿眸子的澎湃之情,不禁打了個大大的寒戰,怒道:“早晚剜了他的眼睛。”一面怒,一面狠狠地折下一朵大朵的月季,盡數揉碎。

  遠遠地看見冷無情視來,段水仙倒是很是開心,大有遇到勁敵之感。心口一樂,撩袍很是風雅地踱了兩步,也采下月季一朵,對著遠遠的五十郎和冷無情吟詩道:海棠昨夜初著雨,點點輕盈嬌欲語,佳人曉起出蘭房,折來對鏡比紅妝。

  他本來是要自己念詩一首,無奈時間匆匆,實在扯不出錦繡的詞語,索性拿了當年唐伯虎的《妒花詩》,風雅一番。

  折來對鏡比紅妝?!!

  冷無情甩下手裡的月季梗,立刻暴走,“哐”的一下抽出鴛鴦刀,就要迎上去。

  段水仙眨了眨眼睛,看見冷無情怒容滿面,手舉鴛鴦刀,無意識地舉起手中月季貼近臉龐,眸光流轉,接著念道:“問郎:花好奴顏好……”他這麼一比,當真是嬌羞無比。

  他的那句郎,纏綿悱惻,叫得冷無情好一陣噁心。小風一陣,冷無情徹底石化,嘴角抽搐,再也不能保持含笑的淡定。

  “你為什麼不劈下去?”去住所地的路上,五十郎忍不住問道。

  冷無情惱怒成羞,回眸冷笑道:“因為要是這裡出了命案,我該拿什麼給你鎮毒。”他忍啊忍,忍得差點胃脹氣,若不是眼前的這個白痴女人,白己早就飛刀一副,把那個亂拋媚眼的騷包男給拿下了。

  “噢!”五十郎乖巧地閉嘴,實在不敢再惹暴怒中的冷無情。

  “明天的第一試是琴,你本來沒有什麼功底,我讓宮裡撥琴的好手,頂了你上去。”

  五十郎點頭,道:“那麼我便可以休息?”

  冷無情咬牙微笑,道:“不,你要瞭解整個賽事的發展。”

  五十郎只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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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