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〇
武林大會一直舉辦到第五天,仍然沒有個結果。台上的崆峒派對決飛虎幫,從早晨一直打到了下午。
“啊嗚,”滅鳥師太打了個哈欠,眼淚汪汪的看台上,舉刀不停互相觸碰的兩位掌門,怒道,“這樣下去,再打完五天也不會有結果。”
事實上,這兩派從武林大會第一天就開始對決了。
第一天,兩派掌門摸刀瞪視瞪視,再瞪視……
第二天,兩派掌門抽刀高舉,高舉,再高舉……
第三天,兩派掌門抽刀高舉吐口水,當天比賽結束時,兩人口乾舌燥,渾身上下都是濕跡……
第四條,終於有了質的飛躍,兩派掌門邁進一小步,武林大會邁上一大步,他們終於舉刀相向了。上半場是崆峒掌門滿場游離,下半場是飛虎幫掌門四處飄蕩……
如今第五天了,兩派掌門刀也碰了,功也運了,始終只是點到為止,台下的英豪們的耐性也要用盡了。
“那邊拆開重新來過?”無鳥大師很悠閒地吐出一串葡萄皮,幸福無比地閉了閉眼,道,“果然還是段家莊的水果新鮮美味啊。”
他說著說著,突然聲音就小了下去。十指痙攣,彎身扭曲,嘶聲大叫:“不要吃瓜果,有毒……”放眼看去,在場的人,是個倒有九個都遭了暗算,橫七豎八地癱倒在地上。
滅鳥師太大驚,伸手去扶,一陣清爽香甜的瓜果香氣襲鼻而來,當即手腳一軟,也跟著癱倒在地。
“瓜果無毒,但是這上面的果香確實是迷人芬芳的。”
聲音蒼老有力,帶著一絲絲得意,眾人皆掙紮著看過去。
遠遠的,抬來一頂黑色的大轎,大轎周身全黑,轎頂之處,紅火地繪著一隻蟾蜍,眼珠凸起,張著大嘴,露出尖細的牙齒。
抬轎的共有兩百來人,都穿著黑色的苗服,腰間纏著五色的絲線。
“中原武林,還是那麼無趣。”說話間,轎內之人撩轎簾而出,他一身青衣,五十歲上下,白髮如雪,滿臉的慈悲,很是和藹地向地上的眾人看來,滿臉祥和道,“我道是一天決勝負,誰知你們一場比試就耗了我五天的時間,你們少年人都是玩興極重的,再拚個十天半月的,我老人家就是再有清閒,也不敵你們這般耗時,不如索性請了大家一起去寶蟾宮遊玩。”
地上的眾人,面目扭曲,年長的幾位掌門,很是驚愕,武當的掌門詫異地問道:“你可是御劍山莊的冷老莊主冷雲。”
老者慢條斯理的點點頭,又道:“不錯,昔日我的確是御劍山莊的莊主。不過,現下,我卻是寶蟾宮的宮主。”
滅鳥師太天生一副倔脾氣,也不和他寒暄,當即大叫:“冷老莊主,你對這我們下藥,又是何解?”
“解藥立刻就可以奉上,不過,”冷雲和藹一笑,抬手示意,便立刻有黑衣人的苗人雙手捧著藥盒上前,“我看你們每年都爭來爭取,奪這麼個虛設的武林盟主,很是疲憊,不如由本宮主代勞,這樣,武林大同,各門統一,有什麼不好呢?”
眾人皆怒,火爆的滅鳥師太,當即就狠狠吐了口口水,怒道:“冷莊主,白天做夢可不好。”
冷雲也不惱,捲起袖子,帶上手套,從身上掏出個小小的盒子來,挑起尾指的長指甲,頂著盒蓋小心翼翼地推開。
“呱呱呱,”從盒子裡蹦出一隻火紅的蟾蜍,碧綠的眼睛,尖細的牙,剛一出來,就抖動著鼻翼,咧牙左右來回地轉著眼珠,很是詭異。
“阿朱小寶貝,你不是最喜歡吃高手的鮮血嗎?”冷雲慈祥地笑道,那神情就像對待自己最疼愛的孩子一樣,“今日這裡,有許多這樣的人,我們一起吃個飽,好是不好?”
那隻被稱做為阿朱的蟾蜍果然高興地叫了一聲,碧綠的眼珠凸在那裡,轉了轉,它的眼珠掃到哪裡,被它掃中的人,心裡就會寒上一寒。
“先從哪一位開始呢?”他舉著紅火色的蟾蜍,眼光掠過滅鳥師太,露齒一笑,道:“要不,從你這裡開始吧。”
滅鳥臉色刷的一下白了白,卻梗起脖頸,硬挺道:“有什麼就衝著貧尼來,貧尼眨一眨眼,就不算好漢。”
“你本來就不是好漢,要說好漢,也是老衲來做。”無鳥大師掙紮著擋在滅鳥師太之前,道:“我欠你這麼多年,也該是償還的時候了。”
“你滾走,”滅鳥師太一臉的不領情,怒道,“我不會領你的人情的,冷雲,你來吧。”
無鳥大師不再說話,爬了過去,勉強將滅鳥擋身後,一臉的堅決看向冷雲。
滅鳥師太本來抱著慷慨就義的幻想,擺出一副非常大義凜然的造型,被無鳥大師一擋,立刻失去了原來的意境,於是滅鳥師太再也忍不住,帶著嗚咽,怒道:“你年輕時好勝,劍法每次都要高我一分,武林排行都要高我一位,就連外遇都比我快一步,現下等死,你也搶著去死,我恨你。”
無鳥大師無言,慚愧無比,低低地垂頭低念:“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冷雲大笑,道:“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不如本宮主發個慈悲,送你們一起上路好了。”
他手頭的火蟾蜍,綠眼轉動,很是不耐。
“阿朱,你去吧。”
冷雲很是慈祥地隔著手套摸了摸蟾蜍的頭,緩緩探手,對這滅鳥師太和無鳥大師的方向,道:“去吧。”
那蟾蜍得了命令,越發歡欣,像只脫弦的箭,一道紅光掠過。滅鳥師太再也倔犟不起來,緊緊地閉上眼,和無鳥大師的手交纏相握,心下一片寧靜,只等最後的一刻來臨,突然……
“中!”
一道拳頭大的石頭,呈拋物線狀飛了過來,在無鳥大師的頭上蹦了蹦,又彈開,徑直地砸向火蟾蜍。
真是瞎貓碰著死老鼠,居然力道不減,直接將火蟾蜍砸中,那隻可憐的蟾蜍被砸得暈頭轉向,從無鳥大師的衣服上滾落下來,體液觸碰之處,皆是灰黑一片。
“冷老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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