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題材‎] 為民無悔 作者:關越今朝 (連載中)

 
z781009 2018-12-31 00:23:0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4 39453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06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膽也忒肥了

    明天就是元旦了。王永新一上班,便打開筆記本,查看有無遺漏的重要事項。查看一番後,發現該安排的都安排了,便愜意的靠在椅背上想著事情。

    這幾天王永新心情很好,主要是工作順心,尤其那件讓他最撓頭的事得到處理,去了他的一塊心病。這段時間,王永新最惦記的就是拆遷補償款籌措,他跟那些上訪居民承諾,元旦前全部支付到位,跟省領導也是這麼保證的。雖然這事有了處理方案,雖然得到了市委班子的一致認同,但他仍擔心有突發事件,擔心這些資金會被佔用。因此,他一直盯著這事,向財政下命令,優先保證這筆款項。在十二月二十五日的時候,這筆資金全部籌措到位,他便馬上安排人員立刻發放。

    發放當天,成捆現金堆放在市政府大會議室,工作人員共分了十個位置進行發放,現場有警務人員值守戒備。飛天大廈和四海商貿原居民被集中在旁邊會議室,由警察和市政府工作人員引領,分批次進室領取。領完的居民被要求立刻離開現場,離開市政府樓。領到錢的居民難掩興奮,喜形於色,奔走相告,誠心感謝政府,都說王市長辦實事、辦人事。有的人更是親自到市長辦公室感謝,破天荒的進了一次市政府首腦辦公重地。對於居民的當面致謝,王永新保持著清醒的頭腦,總是謙虛的把功勞推到市委和政府頭上,而他自己反而表示歉意,為沒有及時支付補償款而道歉。

    能夠支付這些欠款,王永新卸掉了一個大包袱,對於人們的評論,心中也高興不已。但表面一直比較淡然,甚至顯得有些過於冷靜,就像這事和他完全無關似的。人們把王市長這種態度競相傳送,對其更加讚賞不已,不吝溢美之詞,齊誇王市長不簡單,是干大事的領導。這種信息反饋給當事人時,王永新自是內心欣喜,而表面依然恬靜淡然。

    元旦前這段時間,除了日常工作,除了操心籌措這些經費以外,王永新也參加了大大小小的迎新活動。這些活動有市政府直屬部門的,有下面科局的,對於人們的邀請,王永新只要能分配出時間,就一定參加。在參加活動期間,人們自是避免不了奉承與吹捧,尤其更是拿支付補償款說事,好多人吹捧的非常肉麻,就好像是王永新自掏腰包似的。王永新自是要謙虛再謙虛,有時還偶爾略為批評、提醒一二,越是這樣,王永新的形象就越為高大。

    想著這幾天的事情,王永新不禁有些陶醉,也有些感慨。自己到成康市這一百來天,可以說是兢兢業業,自認也做了好多有益的事情,但人們卻看不到。而支付拆遷補償款,本只是做了件份內的事,卻得到了人們這麼多正面評價和認可。

    忽然王永新笑了,笑自己都一把年紀了,竟然會像小年輕一樣膚淺,不禁有些尷尬。他也明白,之所以為了這點讚譽而沾沾自喜,主要是今年整體走“背”字,值得高興的事太少了。

    “篤篤”,敲門聲響起,打斷了王永新思緒。

    在得到允許後,秘書楊永亮走進了屋子。

    看到楊永亮,王永新才意識到,自己本來正想找對方瞭解有無遺漏的事,不曾想只顧自我陶醉,把這事忽略了。

    這幾天自己心情順暢,秘書楊永亮在自己面前也經常笑模笑樣的,但今天對方卻異常嚴肅,王永新意識到肯定發生了什麼事,也許不是好事,也許事情有些棘手。

    楊永亮走到王永新面前,把手中的紙張遞了過來:“市長,您看看上面內容。”

    看了眼對方,王永新接過紙張,看了起來。

    第一張紙是傳真件,上面有成康市招商引資的內容,看了兩遍內容,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放下第一張紙,王永新又拿起第二張紙看了起來,看著看著,他的眉頭皺了起來。然後,他又拿起先前的那張紙比對著,很快,他找到了兩張紙的聯繫。但他沒有說出來,而是問道:“怎麼回事?”

    楊永亮指著第一張紙:“市長,這是我一個同學從省城發的傳真,他發的是一張照片掃瞄件,照片拍的是省商務廳招商廣告,招商廣告內容是成康市城建局提供的。”

    “招商應該是市商務局的事吧,怎麼城建局也跟上摻和了?”王永新問。

    “業務分工是這樣的。不過這份廣告也不是純粹的廣告,只能算是成康市城建工作宣傳,但在裡面出現了招商內容。另外,這裡面有一條,多少有些說法,恐怕要起糾紛。”說著,楊永亮特意指了上面的幾個字。

    王永新沒有發佈看法,而是指著第二張紙:“這是土地局報的?他們怎麼能這麼寫?”

    “這是市土地局昨天報到政府辦的申請,我今天正好看到。我剛向土地局瞭解過,土地局老陳說,在這之前土地局報過一份申請,上面並沒有二毛廠地塊和無線電地塊。上週的時候,趙順到過楚市長那裡,回局裡後就要求在原申請上加了這兩個地塊,但沒有立即報過來,而是昨天才送到政府辦。”楊永亮道,“另外,在趙順從楚市長那裡回去以後,土地局又給鵬程公司寄了一份函。函件的內容就是,土地局要依法收回閒置土地,讓對方在五日內到成康來談,否則就直接收回。”

    “鵬程公司肯定是沒來人了?”王永新問。

    楊永亮點點頭:“是的。”

    沉吟一會兒,王永新說:“我知道了,你先忙過吧。”

    楊永亮應了一聲,走出屋子。

    王永新已經明白,這兩份東西,肯定是楚天齊搞的,目的就是逼一個人現身。只是這楚天齊膽子也忒肥了,那份廣告分明與有關合同條款不符,而且和對方談都沒談呢,竟然就要把這兩個地塊招拍掛,這可是要惹麻煩的。他不禁擔憂起來,替政府擔憂,同時也很是不快,為楚天齊的自做主張而不快。

    拿起手機,王永新撥打了楚天齊的號碼,就在即將按下撥出鍵的時候,他忽然停了下來,陷入沉思之中。

    ……

    副市長辦公室。

    楚天齊坐在辦公桌後,他對面站著秘書李子藤。

    李子藤正在做匯報:“目前人們都是小範圍評論,他們看到我的時候就不說了。具體評論內容我沒聽到,不過他們幾乎都說到了‘膽子太大’,我覺得他們指的應該是您。”

    “好,我知道了。”說著,楚天齊揮了揮手,“你去忙吧。”

    “好的。”答應一聲,李子藤走了出去。

    “叮呤呤”,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楚天齊看到,屏幕上來電顯示,是一個隱藏號碼。遲疑了一下,他掛斷了電話。

    “叮呤呤”、“叮呤呤”,鈴聲不斷的頑強響起。掛掉兩次後,楚天齊按下了接聽鍵:“哪位?”

    手機裡透出呼吸聲,但卻並沒人說話。

    “到底是哪位?再不說話,我可掛了。”說著,楚天齊抬起右手大拇指,隨時準備按到掛斷鍵上。

    “連個電話也不敢接,至於嗎?成天吹的牛皮哄哄的,常委副市長聽著挺唬人,原來卻是一個慫包。”手機裡傳出一個奇怪的音調。

    雖然對方用了變了音,但楚天齊依然知道是誰。便回擊著:“連個號碼都不敢顯示,說話簡直就是被掐脖的鴨子,比人排氣聲音都難聽,這更不是老闆的做派吧?”

    “你……彼此彼此……嘎嘎嘎。”對方發出類似貓頭鷹的聲音,“姓楚的,你的膽也忒肥了,竟敢拿著別人的東西賣,你這是知法犯法,是要坐牢的。”

    楚天齊冷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對方又是一陣怪笑:“嗄嗄嗄,姓楚的,咱倆還用藏著掖著?女人都用過同一個,還有什麼不能明說。我知道,你是存心報復老子,你說吧,想幹什麼?要是條件不太苛刻的話,老子倒是可以考慮。是不是還在想那個破爛貨?老子已經玩膩了,可以讓你撿個便宜。”

    “臭嘴放乾淨點,否則別怪老子不客氣。”楚天齊怒聲道。

    “客氣,你他媽什麼時候對老子客氣過?你這裝瘋賣傻的勁實在讓老子不舒服,既然你已經做了,那就大大方方的承認。”對方冷哼著,“你明知道老子和鵬程、鵬燕的關係,明知道鵬程和成康市簽的協議內容,卻偏要違反合同條款,指使奴才曹金海發狗屁的招商廣告。你這是明火執仗的霸權,是藉著政府名義在欺負企業,如果不給個明確說法,老子就到有關部門告你們。”

    “老子聽不懂。”楚天齊回應了一句。

    對方又是一陣冷笑:“都到這時候了,還他娘的裝蒜,有意思嗎?老子還知道,你已經指使趙順,申請對那兩個地塊招拍掛了,對不對?”

    “老子沒時間跟你瞎扯。”楚天齊說完,按下了掛斷鍵。

    “叮呤呤”、“叮呤呤”,手機鈴聲此起彼伏,響個不停。

    楚天齊沒有理會,就任由手機不停的響著。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07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要你身上零件

    省城雁雲市,“鄉音”土菜餐館。

    二樓“鄉情”小包間內,坐著一男一女,雖然僅有兩人,但氣氛卻很活躍。

    男孩再次舉起酒杯:“嬌嬌,感謝你,謝謝你給我幫了這麼大忙。我……”

    女孩打斷男孩:“老領導,吃一頓飯,你就說了十多次感謝,煩不煩?這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不知是你現在太有禮貌,還是和我太見外了。在青牛峪鄉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你要再這麼客氣的話,我不吃了。”

    男孩“嘿嘿”一笑:“就是你不說,咱們也該撤了。剛才服務員問我們要不要加菜,其實就是提醒‘到點了’。”

    “是嗎?不會是你擔心多花錢,故意找的託辭吧?現在也才……”說著,女孩看了看時間,“呀,九點五十,這也太快了。”

    “咱倆已經喝三個小時了。你以為呢?”男孩把酒杯往前一遞,“再喝三杯,怎麼樣?”

    “好。”女孩答了一聲,和男孩碰杯,喝掉杯中酒。然後盯著男孩看了一會,忽然笑了:“恐怕不僅僅是因為餐館要打烊吧,你可已經是第三次說過‘撤’字了,八成是有人要見什麼寧美人,要見俊琦妹妹。對不對?”

    “別瞎說,哪有的事?”男孩否認著。

    “這有什麼,老情人見見面,也正常。今天正好元旦,一元復始,可以和老情人重溫舊夢,重新開始嘛!你倆在青牛峪鄉那會兒……”女孩提起了沉年往事,一邊說還一邊“咯咯”的笑著。

    這一男一女不是別人,男孩是成康市委常委、副市長楚天齊,女孩是河西省商務廳投資促進處副處長陸嬌嬌,主持處裡工作。

    陸嬌嬌升任副處長只有半年,以前是投資促進處下屬一個科長。陸嬌嬌升副處的時候,他爸爸陸銘章正退居二線,據傳陸銘章是用早退兩年,為女兒爭取到了晉級半格。當然這只是傳言,沒人會當面求證。不過陸嬌嬌也曾和楚天齊坦言,如果沒有她爸爸,這個職位未必能輪到她。

    今天是楚天齊專門宴請陸嬌嬌,對其進行感謝,感謝她的幫忙。

    十多天前,楚天齊給陸嬌嬌打電話,說了在省商務廳做廣告的事。一開始陸嬌嬌有些奇怪,奇怪楚天齊怎麼又管招商了。楚天齊告訴了陸嬌嬌“做廣告是假,刺激鵬程公司是真”,並簡單說了和鵬燕、鵬程的事。一般人聽到鵬燕和鵬程,往往都會想到兩公司背後的人,都會想到要不要得罪對方。可陸嬌嬌十分信賴楚天齊,根本就不懼這些,直接接了過來,答應幫著好好教訓張鵬飛。楚天齊給曹金海的那個聯繫電話,就是陸嬌嬌辦公室的。

    陸嬌嬌在接到曹金海發的內容後,又給楚天齊建議,對裡面的個別詞句進行改動,這麼一改,招商廣告就變成了宣傳成康城建。這樣改動的好處是,首先合理避開了宣傳費用,可以免費上商務廳的宣傳板塊。其次也為楚天齊後續操作爭取了更大餘地。

    今天正好元旦放假,楚天齊專門從成康趕到省城,既對陸嬌嬌感謝,同時也打聽一些事情。

    聽說楚天齊要請自己,陸嬌嬌說是要好好宰“老領導”,還點出了幾家高檔餐館的名字,供楚天齊選擇。就在楚天齊準備在其中一家訂桌時,陸嬌嬌卻搶先打電話,選擇了這家土菜館,她的理由是吃膩了山珍海味。

    楚天齊明白,對方也可能真吃膩了大館子,但今天選擇這裡,分明是為了給自己省錢。她之所以這麼說,主要是為了照顧自己面子,讓自己便於接受。楚天齊極力爭取要換好地方,還言說自己帶足了錢,但陸嬌嬌用一句“我的地盤我做主”,就給回絕了。

    “老領導,發什麼呆呢?勾起你的情愫了?”陸嬌嬌已經說完楚、寧以前的糗事,正笑嘻嘻的看著對方。

    “來,喝酒。”楚天齊端起酒杯,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喝酒。”陸嬌嬌說話拉著長音,以顯示對對方的戲弄。

    喝完這杯,陸嬌嬌馬上給兩人杯中倒滿酒,再次舉起酒杯:“老領導,平時工作那麼忙,來趟省城不容易,就不耽誤你約會了。來,乾杯,祝約會順利。”

    “哪有約會?”楚天齊嘴上雖這麼說,但還是痛快的和對方幹了杯。

    “走吧。”放下酒杯,陸嬌嬌站了起來。

    楚天齊也站起身來,拿出手機,撥了出去。電話一通,便說道:“你在車上嗎?……好,我們馬上就出去。”說完掛掉了電話。

    剛才楚天齊是在給厲劍打電話,本來說好的三人一起吃,但厲劍以“吃不慣辣菜”為由,到了旁邊菜館去吃。楚天齊知道,厲劍是為了不打擾自己和陸嬌嬌說話。這樣也好,也省的厲劍彆扭,他便認可了厲劍的選擇。

    到前台結了帳,楚天齊和陸嬌嬌走出餐館,那台“桑塔納2000”正停在餐館外。

    打開右後側車門,楚天齊做了個“請”的動作。

    “楚市長太客氣了,很有紳士風度。”說笑著,陸嬌嬌坐了上去。

    楚天齊扶著車門,說:“先讓厲劍送你,我自己隨便在街上走走,到家給我來電話。”

    陸嬌嬌很驚訝:“啊?你不一起走?就那麼著急去見……”

    不等對方說完,楚天齊關上了車門。

    “桑塔納2000”啟動,右後側車窗打開,陸嬌嬌的聲音傳了出來:“重色輕友。”

    汽車開出小停車場,駛上了公路。

    ……

    楚天齊沒有馬上離開,而是點燃一支香菸吸了起來,吸完一支又一支。

    間隔的吸完三支香菸,楚天齊才緩步來到路邊,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

    司機在問了目的地後,啟動了汽車。

    一邊開車,司機一邊又問道:“走外環還是市區?”

    楚天齊做了回答:“市區。”

    “市區就怕要堵車,沒外環快,費用可能也高。”司機提醒著。

    “就走市區。”楚天齊給出了肯定答覆。

    司機不再說話,專心致志的駕駛著汽車。

    楚天齊則靠在椅背上,目視前方,不時還要瞟上一眼倒車鏡。

    在通暢行駛了十多分鐘後,出租車到了市中心區域,果然堵車,車速一下子慢了下來。像蝸牛一樣的行駛了將近半小時後,汽車終於又能夠正常行駛了。

    穿過前面街巷,再橫穿一條街,就離住宿酒店不遠了,滿打滿算也就剩個五、六公里的樣子,楚天齊嘴角露出了笑容。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拿出手機,看了眼上面的來電顯示,楚天齊按下接聽鍵。

    手機裡立刻傳出陸嬌嬌的聲音:“我到家了。”

    楚天齊噓了口氣:“那就好,我就放心了,晚安。”

    “等等,這麼著急掛電話幹什麼?”陸嬌嬌忙道,“老領導在哪?八成是和你的寧美人淚眼相對吧?你們……”

    楚天齊打斷對方:“盡瞎說,我也快到酒店了。”

    “啊?你倆直接去酒店了?咯咯咯……”陸嬌嬌笑著說,“老領導,你放心,雖然在鄉里的時候我經常給她出難題,不過你倆久別重逢我不會搗亂的,我……”

    楚天齊忽然道:“注意。”

    “我注……”陸嬌嬌只說出兩個字來。

    出租車已經停下來,楚天齊握著手機,注視前方,他已經掛斷了電話。剛才的“注意”二字不是對陸嬌嬌說的,而是講給出租司機聽的。

    此時的出租車,正剛拐進街巷不久。出租車前面站著五個人,後面巷口處也出現了五人,五人身側橫著一輛汽車。

    巷子不寬,但也能容兩輛汽車錯車。巷子路燈不亮,但也足以看到汽車前後的眾人。車前車後這十人,都是面罩黑色頭套,手拿棍棒,很顯然是衝著這輛出租車來的。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

    看到是厲劍的號碼,楚天齊按下接聽鍵,直接道:“我已經從餐館出來,坐出租返回酒店的路上,我這裡可能有點麻煩,你來接我。我現在到了益民巷,就是學院路東邊的一個巷子,巷子西出口有一個益民超市,你就走學院路,從西邊路口益民超市旁邊進來。”這裡離省委黨校很近,楚天齊走過好幾次這條巷子,對這一片的路況非常熟悉。下午入住酒店的時候,他還注意了一下,發現那個益民超市還在原來的位置。

    “明白,市長注意安全,等我去。”厲劍說到這裡,聲音戛然而止。顯然他已經明白楚天齊意思,馬上就奔這裡而來。

    司機扭頭看著車上的大個子,語帶惶恐:“這,這是怎麼回事?”

    “沒事,有我呢。”楚天齊安慰對方。

    司機楞了一下,然後轉頭四顧一下,又再回頭,語氣更顯驚慌:“他們開始往過走了,怎麼辦?”

    楚天齊已經注意到,車前車後的人正向出租車靠攏,速度極慢,顯然對方也很小心。他笑著對司機說:“以前遇到過這種事嗎?”

    “有過一次,不過他們只有兩個人,我直接就衝過去了。”司機邊說邊不安的看著外面。

    “今天你敢衝過去嗎?”楚天齊提出了問題。

    還沒等司機回話,外面已經響起了聲音:“小子,滾下來,老子要你身上零件。”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08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誰是雇凶者?

    楚天齊沒有理會外面,而是眼睛盯著司機,等著對方回答。

    司機牙齒打顫:“今天……今天怕是不行吧,這距離太近,怕是……怕是剛到近前,就讓棍棒把車砸爛了。前面路口好像還有人,要是沒沖成功,更不會有好果子吃。”說到這裡,司機試探著問,“他們……他們是干什麼的?”

    楚天齊知道,前面路口肯定有人,否則不會沒有一輛車或是一個人進來。他衝著司機一笑:“別怕,他們是找我的。我跟他們說,讓他們把你放出去。”

    “真……他們真能聽你的?我……我一出去就報警。”司機說話更加不利索。不知是嚇的,還是因為對方的表態而激動。當然,他也不無疑惑,懷疑外面的人會不會聽這個大個子的。

    楚天齊搖開車窗,大聲道:“站住。”

    那些人還真聽話,果然都站在了原地。

    楚天齊繼續說:“你們是找我楚某人吧?出租車師傅只是跑運營,和我無關,你們把他放了。”

    前面五人扎到一堆,像是耳語了一番,然後又移動了腳步。

    “如果你們不放走他的話,那麼我們會開車衝過去的,到時你們想留我也留不住。”楚天齊說的一半是實話,如果真開車沖的話,應該是能衝出去。但他又擔心連累出租司機,實在不忍讓對方人車受損,所以才這麼說。他自信,對方會答應的,否則一旦到了學院路主街上,他們就不敢這麼做了,那樣會很快招來警察的。

    那五人再次停下,頭又紮在一起。

    過了一會,當中那個最矮之人說道:“姓楚的,夠爽快,就沖這點,也著實讓人佩服。不過,萬一你要是趁機逃走,我們可就不好交待了。這樣,你先從車上下來,我們再放他走。”

    楚天齊答應的很爽快:“可以,那你們先後退,我再下車。只到我看著司機師傅出了巷子,你們才可向前。怎麼樣?”

    “好,希望你不要耍花樣。”說完,前面那五人向後退去,後面五人則站在原地,沒有移動。

    看著那五人一直在往後退著,楚天齊對著司機道:“師傅,別著急,祝你一路順風。”說完,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謝謝,我一定……”司機話到半截,汽車已經快速向前駛去了。

    前面五人可能看到楚天齊已經下車,所以馬上閃到一側。

    出租車很快從五人身旁穿過,不多時便拐過路口,不見了。

    那五人迅速擋住前行道路,向楚天齊走來,後面五人同樣向前移動著。

    “各位,你們到底想怎樣?”楚天齊道。

    小矮個說:“不想怎樣,只是你皮太緊了,欠收拾,我們給你梳梳皮。剛才已經說了,順便留下你身上一些零件。”

    楚天齊“哦”了一聲:“我好像不認識你們,咱們之間有仇嗎?”

    “我們也不認識你,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矮個說著話,但腳下卻沒停,一直慢慢向前移動著。

    “你們受何人指使?可知道我的厲害?”楚天齊狠聲道。

    “我們有我們的規矩,是不可能出賣僱主的。”矮個“哈哈”大笑,“你就說想留下什麼零件吧,最好是你自己選擇。”

    旁邊一人插了話:“你有什麼厲害,不就是當個芝麻粒官,狐假虎威欺負人嗎?”

    “閉嘴。”小矮個訓斥著同夥。

    那人果然不再說話。

    前後五人都到了離楚天齊大約將近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小矮個再次問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到底是你自己動手,還是讓我們費事?要是讓我們來,那可會更疼,說不準還要多捎帶幾樣零件。”

    楚天齊“哈哈”大笑:“你們也不撒泡尿照照,就憑你們?也配?”

    “真是好良言難勸該死鬼。”說著,小矮個一揮手,“上。”

    一聲令下,前後九人揮動手中棍棒,齊向楚天齊衝去。只有那個小矮個不進反退,退到了牆邊。

    九條棒子,齊刷刷奔向楚天齊頭頂,眼看著就要觸上,卻見一個身形從棒影間隙騰起。九人一楞,但手中棍棒卻已收不回來,只聽“乒乓”一陣響動,自己人來了一個回合。

    “笨蛋,人都找不到,在那呢。”小矮個在旁一邊手指比劃,一邊嚷嚷著。

    那九人轉頭看去,發現那個大個子正站在一旁,挑釁的招手示意呢。

    “殺”,九人再次掄棒,衝向楚天齊。

    楚天齊這次還是如法炮製,從棍棒縫隙間跳了出來。只是這次落點和上次不同,他直接落到了離那個小矮個不遠的地方。然後腳下加力,向小矮個衝去。

    小矮個別看在一旁不時瞎乍乎,但卻一直沒有放鬆警惕,就在楚天齊剛落下的時候,他已經快速向巷口跑去。

    “嘀嗚……嘀嗚……”,警笛聲傳來。

    現場眾人都是一楞,楚天齊也停下身形,仔細辨認著聲音以及方向。

    警笛聲越來越清晰,好像就是奔向這個方向。

    “刷”,兩道白光出現在巷口,一輛汽車衝了進來。

    巷口站著人的,紛紛向兩邊躲避,嘴裡還喊著:“快躲開,他的同夥來了。”

    雖然光線刺眼,但楚天齊也已看清迎面來的汽車,正是自己的那輛“桑塔納2000”。

    “扯呼。”小矮個一聲喊喝,率先跑去,其餘九人也立刻分別向最近巷口跑著。

    “桑塔納2000”很快到了近前,厲劍把頭伸出車窗外,喊著:“市長,上車。”

    楚天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市長您沒事吧?”厲劍急問。

    楚天齊答道:“什麼事也沒有。”

    厲劍又問:“追哪撥?”

    楚天齊道:“誰都不追,躲警察。”

    “好的。”答應一聲,厲劍腳下加油,汽車繼續向前衝去。

    車燈照射下,只見那五人上了東出口那輛汽車,然後汽車轟鳴著,不見了身影。

    “桑塔納2000”出了巷口,快速駛向外環路。

    ……

    確定沒有警車和其它車輛跟蹤,“桑塔納2000”繞了個大彎,向住宿酒店駛去。

    邊開車,厲劍邊問:“市長,怎麼回事?”

    楚天齊道:“剛才在餐館吃飯,我去衛生間時,發現有兩人形跡可疑,像是在盯稍。後來我又假裝去了兩次,確認就是在盯我的稍。估計他們可能要在半路出手,我擔心驚嚇到陸處長,這才催他先回家,讓你去送她。在你們出發的時候,我發現那兩個傢伙還在遠處盯著我,我又耗了二十多分鐘,他倆也就一直在那待著。等我打上出租車,那兩個傢伙則上了一輛沒有牌照的越野車,在後面跟著。估計他們肯定有同夥,考慮到外環路人少,相對偏僻,他們有可能會動槍,我就讓出租車走了市區。你給我來電話那會,那十來個人剛出現,我也正準備給你打電話。”

    “他們是什麼人?您有認識的人嗎?身手怎麼樣?”厲劍提了好幾個問題。

    楚天齊搖搖頭:“不認識,聽他們的語氣,應該是受僱於人。至於是誰雇他們,目前還不清楚。就他們那身手,也太熊包了。”

    “那會咱們要是抓一個人問問,就好了。”厲劍道。

    “一開始我也有這想法,後來聽到有警笛響,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我估計是出租車司機報了警,警察肯定馬上就到。要是想抓住一個人,還得費一番手腳,沒準就把警察等上了。到時還得到派出所做筆錄,接受詢問,折騰大半夜,要是再碰上陳文明那麼一個警察,就更麻煩了。”說到這裡,楚天齊又補充了一句,“這些人也未必就知道真正的僱主,頂多就能供出一個中間人,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厲劍“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楚天齊則靠在椅背上,腦中篩選著嫌疑人。

    在確認有人盯稍的時候,楚天齊首先想到了張鵬飛。因為張鵬飛剛在昨天和自己通過電話,雖然來電隱藏了號碼,聲音也做了變聲處理,但楚天齊能確認就是那小子,後面的通話內容也證明了這一點。雖然通話時張鵬飛沒說出“你等著”之類的話,但話中也透著威脅的意味,而且兩人本就有仇,張鵬飛極有可能對自己下手。在剛才和蒙面人對話時,對方說的一句“不就是當個芝麻粒官,狐假虎威欺負人”,也讓他鎖定了張鵬飛。

    在出租車上時,楚天齊還懷疑到了另一個人,就是那個“段哥”。“段哥”仗著他老子做省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曾在省委黨校門口挾持黨校女同學,正好被楚天齊趕上,教訓了“段哥”等人。“段哥”後來還和張鵬飛等聯合,讓社會大哥“龍哥”找過自己的麻煩,那是張鵬飛得意時親口承認的。只不過陰差陽錯,“龍哥”最後不但沒有強行留自己,而且還把自己認作了師叔。

    等到剛才那幾個蒙面人一出手,楚天齊立刻否定了對張鵬飛和“段哥”的懷疑,因為那幾人的身手太差,那兩個“官二代”加“富二代”絕不可能雇這麼菜的人。而且聽蒙面人的話,提前竟然不知道自己能打,這也印證了不應該是張、段雇的人。對手身手太次,楚天齊乾脆連常用的硬幣暗器都沒使用,更無需抽出腰帶來。

    既然不是他倆,那麼誰又是這雇凶者呢?

    “市長,到了。”厲劍說了話。

    收住思緒,楚天齊向外望去,已經到入住酒店樓下了。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08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誰的面子也不給

    在和雲翔宇、於濤相聚一天多後,楚天齊於一月三日下午返回成康市。

    一月四日正式上班,臨近中午時,土地局局長趙順來了。

    趙順來到辦公桌前:“市長,向您匯報一件事,河西鵬程投資公司法人代表來了。”

    “坐下說。”楚天齊一指對面椅子。

    坐到椅子上,趙順說:“鵬程公司法人代表叫楊木森,今天早上我剛上班,他就到了辦公室,他說他昨天就來了。楊木森見到我以後,提出了對收回那兩個地塊的質疑,說那兩個地塊不適用那條規定。我沒和他具體辯論,就按您吩咐的,堅決聲稱要收回,讓他們趕快協助辦理手續,否則我方強制收回。他和我講了一堆理由,還拿出所謂的證據,但我一直沒有鬆口。後來他提出一個要求,想要見市裡主管領導。”

    楚天齊問:“那就是想見我嘍。他想幹什麼?”

    “他沒說,不過肯定還是這件事,說不定他們有什麼讓步方案,想要見到市領導再講出來。”趙順回答。

    想了想,楚天齊說:“你告訴他,就說我沒時間,那兩個地塊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好的。”停了一下,趙順又說,“市長,這樣會不會顯得……顯得沒有……”

    “何必吞吞吐吐,你不就是想說顯得沒有禮貌嗎?”楚天齊淡淡的說,“不過,我確實沒時間。”

    看到對方心意已決,趙順不再說什麼,和對方告辭,離開了辦公室。

    ……

    下午剛上班,手機響了。

    看了眼來電顯示,楚天齊按下接聽鍵:“市長,找我?”

    手機裡傳出王永新的聲音:“來我辦公室一趟。”

    答了聲“好”,放下電話,楚天齊走出了屋子。

    來在市長辦公室門外,楊永亮把楚天齊引進了屋子。

    楚天齊發現,除了辦公桌後的王永新外,沙發上還坐著兩個男人,其中一人是市委辦主任尤成功,另一人則不認識。

    沒等楚天齊說話,王永新用手一指沙發上陌生人:“天齊市長,這位是鵬程公司法人代表楊木森。”

    其實剛才楚天齊已經基本猜出對方身份,現在經王永新這麼一介紹,他再次轉頭看向那個男人楊木森。

    此時,楊木森已經站起身,向楚天齊走來。

    楊木森大約三十五、六歲的樣子,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留著偏分長發。身著藏青色西服套裝,西服裡面是白襯衫,繫著藍色帶白點領帶,腳穿黑色繫帶商務皮鞋。

    看著對方來在近前,楚天齊伸出右手:“你好。”

    楊木森握住楚天齊:“楚市長,您好,幸會。”

    對方態度不無尊敬,但應有的熱情似乎差了一些。楚天齊鬆開右手,示意了一下:“請坐。”

    楊木森說了聲“謝謝”,坐回了剛才位置上。

    楚天齊剛坐到了另一組沙發上,離著楊木森和尤成功都很遠。

    王永新說了話:“剛才薛書記打電話來,說是河西鵬程公司法人代表來談那兩個地塊的事,讓政府這邊銜接一下。現在已經見面,你們找個地方談談。”

    “市長,我辦公桌上攤了一堆圖紙,太亂了。其實也沒什麼好談的,在哪都一樣,也就一兩句話的事。今天上午,土地局趙局長也匯報了對方來人的事。”楚天齊予以了答覆。

    稍微楞了一下,王永新道:“那就在這說吧。”

    楚天齊答了一句“好的”,便不再說話。

    屋子裡靜了一小會兒,楊木森說了話:“楚市長,土地局發函,要收回二毛廠和無線電地塊,這完全背離了相關規定,是斷章取義。我方認為,貴方做法是對《土地法》的曲解,請貴方收回相關函件,並做出書面解釋,我們保留用法律爭取權益的權利。”

    楚天齊道:“楊木森先生,首先糾正一下你的用詞,是土地局給貴公司發函,而不是成康市人民政府。我是成康市人民政府副市長,是代表政府分管城建和土地工作,而不是土地局負責人。你用‘貴方’二字顯然是張冠李戴,混淆概念,尤其你依此對我進行指責更是無理。

    關於兩個地塊的事,你應該和土地局趙局長去談才對。不過你既然找到了市政府,那麼做為分管土地的市領導,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成康市土地局的做法,是嚴格按照《土地法》相關條款執行,並無什麼疑義。”

    “楚市長所言差矣,我公司是在兩年多以前停工,但這裡面有好多具體情況,尤其停工原因更是由於貴方工作不到位所致,我這裡都有記錄。”說著,楊木森從公文包裡拿出一沓紙張,站起身來,走到楚天齊面前,遞了過去。

    “我說過,具體交涉請你找土地局。”楚天齊沒有去接,只是揮了揮手。

    楊木森繼續舉著紙張:“土地局局長做不了主。”

    “做不了主很正常,他可以向市領導請示匯報。”楚天齊的意思很明顯,你楊木森找不到我。

    楊木森的臉色很難看,說話也帶著火氣:“楚市長,成康市政府就是這麼對待投資商的嗎?我真懷疑整個成康市招商政策的真實性。”

    “楊先生,請你不要亂扣帽子,成康市政府一直致力於營造更加優質的投資環境,熱忱歡迎一切遵章守法企業到這裡發展,盡一切努力保障這些企業的合法權益。”說到這裡,楚天齊話題一轉,“當然,對於那些試圖擾亂市場秩序或惡意鑽政策空子的行為,政府也會嚴厲打擊,絕不姑息。這既是為了淨化投資環境,造福於政府和百姓,也是為了確保合法經營企業利益不受侵犯。政府的作法可以用一句話概括,即一路酒席招待一路賓朋。”

    “楚市長,你這是在影射我們公司擾亂市場秩序,是對我們公司的嚴重歧視,我們將保留維護合法利益的權利。”楊木森說到這裡,把頭轉向王永新,“王市長,我是帶著萬分誠意來的,沒想到市裡主管領導竟是這種態度。怪不得好多企業對這裡避之不及,今天我算是明白了。”

    “楊經理,說話不要這麼武斷,不要一桿子打翻一船人。”王永新面露不悅,然後把頭轉向楚天齊,“楚市長,對方還是有一定誠意的,為了見到你,先是找了尤主任,尤主任又向薛書記做了匯報,然後薛書記讓尤主任把人帶到我這裡,你們這才見了面。”

    楚天齊回道:“市長,恕我直言,這根本不是誠意,誠意不是這樣的。商業行為要遵守商業規律,而不是用上級領導來壓。上午我已經聽土地局趙局長匯報了,對方是來要說法,是來辯論土地法,是來找土地局毛病的。”

    “楚市長,先不論其它,畢竟是薛書記讓人過來的,你多少還要給些面子的。”王永新帶著商量的口吻。

    “市長,這是面子的問題嗎?如果僅是面子的話,那請市委另換他人負責,我不要這個面子。當初常委會決議,由我全權負責,但現在又讓我看領導面子做事,我承認我弄不了。”楚天齊語氣很沖,“如果要讓我處理此事,那我就要對此事負責到底,我只看是非曲直,不看別人面子。”

    “你……你是誰的面子也不給了?”王永新質問著。

    “不是給不給面子的問題,我不能為了一兩人的面子,而置成康市的整體經濟發展而不顧。”楚天齊聲音很冷,“如果要是讓我看面子辦事的話,那就請市委下文,把我換掉。”

    “你……你這人……”王永新話到半截,把頭轉向尤成功和楊木森,嘆了口氣,“哎,你們也看到了,楚市長就是這麼一個原則性特強的人。當然了,當初市委給楚市長下的命令也很堅決。”

    楊木森站起身,“嗤笑”道:“我明白了,明白了,成康市一、二把手說話竟然……我告辭了,我們的法律顧問會找你們。”說著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尤成功也站了起來,臉上肌肉動了動:“你看這事,你看這事……”跟著楊木森向外走去。

    “啪”,王永新右掌擊在桌上:“楚天齊,你怎麼這麼拗,連書記的面子也不給。”

    楊木森本已打開屋門,聽到這聲響動,又停下來,回頭看著。

    “市長,我就要句痛快話,在這事上我能不能做主?”楚天齊反問。

    “當然能,可是……那你也不能六新不認吧。”王永新顯得很無奈。

    “既然我能做主,那麼我責成土地局馬上履行收回土地手續,我也將立刻批覆土地局那份報告,到時還請市長盡快批覆。”楚天齊沉聲道。

    “咣”的一聲,屋門關上。

    王永新繼續道:“楚天齊,你回吧,我是管不了你了。”

    “好的,謝謝市長。”說完,楚天齊大步走去,猛的拉開屋門。

    屋門開處,門口一人快速直腰,差點被楚天齊撞到。另一個身穿西裝的人則站在前方,看到楚天齊出來,立刻邁步向前走去。

    “尤主任,支楞著耳朵幹什麼呢?”楚天齊語含譏誚。

    “什麼也沒幹,什麼也沒幹。”尤成功嘴裡答著,快步去追前面的楊木森了。

    看著前面的兩個身影,楚天齊嘴角浮現一抹笑意。就在身後那個屋子裡,也有人出現了這樣的笑容。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09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默契配合雙簧

    成康市委書記辦公室。

    薛濤坐在辦公桌後,對面站著黨辦主任尤成功。

    尤成功正在進行控訴和聲討:“書記,我說的這些都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絕沒有半點增減,他就是這麼說的。最可氣的是,王市長明確說,是薛書記讓人過來的,讓他多少給點面子。可他竟說‘我只看是非曲直,不看別人面子’,還拿摞挑子嚇唬人。”

    薛濤“哦”了一聲,問道:“當時王市長什麼表現?”

    “王市長也被他頂的夠嗆,氣的直喘粗氣,還拍了桌子。這還不算,他還說要馬上批覆對那兩個地塊的拍賣,還說要王市長盡快批准。”尤成功道,“他也太得寸進尺了。”

    薛濤淡淡的說:“聽這意思,他是誰的面子都不給了,也不只是不給我的面子。”

    “書記,您可是成康市絕對的一把手,別人面子能和您比嗎?關鍵還不只是咱們的人,現場可是有人家外邊客人,這事要是傳出去,怕是對您和市委的名聲都有影響。”尤成功咬牙切齒,“那小子真不是東西,年輕輕的就不知道自己老幾,一點大局意識都沒有,連最起碼的尊重也不懂。我真不明白,他是怎麼到了現在這個位置,他到底做出過什麼成績。一天到晚橫衝直撞的,就知道惹事。就……”

    薛濤打斷對方:“小尤,看問題不能這麼武斷嘛,年輕人有闖勁也不見的是壞事。”

    “年輕人確實應該有闖勁,可他那根本就不是,分明就是胡鬧,各處樹敵。他也太狂了,狂的眼里根本沒人,照這樣下去,真不知道會給市委捅什麼簍子,可別一顆老鼠屎壞了滿鍋湯。”尤成功顯得的憂心忡忡。

    “狂,狂。”連說了兩個“狂”字後,薛濤嘆了口氣,“哎,也怪不得人家話硬。這麼多常委,又有誰敢接這個‘包’呢。小尤,你敢嗎?”

    尤成功有些結巴:“我……那本身就是他的工作職責,要是我分管城建的話,自然義不容辭。”

    “小尤,那要是市委授於你特權,就命你全權處理這事呢?”薛濤繼續追問。

    “書記,那……那要是有您的命令,為了您和市委,我自然敢接了。只是當初就因為這件事,他可是提了好多過分條件,要是讓別人負責此事的話,也太便宜他了,不能什麼事都任由著他吧。不過還是那句話,為了書記您,我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尤成功雖然明確表了態,但顯然說的不夠仗義,明顯心虛。

    薛濤忽然道:“小尤,楊木森以前和你熟嗎?”

    “不熟,不熟。”尤成功趕忙搖頭否認,“以前簽協議的時候,見過一面,並沒有什麼交流。他這次遇到我,純屬偶然,他要找市委主要領導,所以就找到市委辦了。”

    薛濤笑了笑,換了話題:“對了,王市長怎麼不讓去楚天齊屋裡談,為什麼非要在他辦公室?”

    “王市長當時提了,讓他和楊經理找地方談談,其實就是讓去他辦公室。可他卻傲慢的表示屋裡太亂,還說反正也是一兩句話的事,王市長就同意在市長辦公室了。”只要不涉及到自己,尤成功的話立刻就順溜了好多。

    “本來一開始就應該讓人去找楚天齊,王市長只需打一個電話就行了。”說到這裡,薛濤話題一轉,“你看過一人在前面表演,一人在後面說話這種曲藝形式嗎?”

    尤成功稍微一楞,馬上道:“您是說他倆演‘雙簧’,劇情是設計好的?不能吧?我到市長辦公室的時候,您剛給王市長打完電話,他們應該沒有通氣的時間呀。”

    “是嗎?”薛濤完全是一種疑問口吻。然後看著對方,緩緩的說,“沒事了,你去忙吧,隨時關注著那邊的情況。”

    尤成功答了聲“好的”,快步走出屋子。

    ……

    坐在辦公室裡,楚天齊想著剛才的事情,越想越覺得蹊蹺。

    按說王永新完全可以一個電話,便把人打發到自己辦公室,也完全可以讓自己直接把人領過來。可王永新卻讓自己去了,又看似不情願的讓自己留在那裡說事。面對楊木森的譏諷,王永新沒有進行有效回擊,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然後又故意點出對方的“誠意”,把問題拋給自己,這根本不是平息爭論,完全就是在拱火,在故意激自己說出過激的話來。

    這還不算,面對自己的堅決態度,王永新兩次扯出薛濤,分明是在故意誘導自己,讓自己不得不表示“誰的面子也不給”。而旁邊就坐著尤成功,相信薛濤很快就會得到情況反饋。自己的這種表態,既得罪薛濤等人,也得罪楊木森及其背後的人,但也從側面鞏固了自己對這件事的決斷權。

    以此來看,王永新分明是故意為之,只是不知道故意的目的是什麼。究竟是想讓自己得罪市委書記和其他常委,讓自己多依附於他這個市長。還是想以這種方式支持自己,讓自己在處理此事時所遇到的牽絆更少。可能二者兼有吧,王永新做為市長,應該既想掌控副手,也想漂亮處理爛尾工程,這些措施非常有利於擴充權利和增加權威的。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楚天齊只是覺得王永新作法多少有些反常,及至看到對方總扯出薛濤時,他似乎品出了一些東西。尤其在自己明顯有頂撞之嫌的時候,王永新沒有嚴厲批評,反而做著解釋,這分明就是在縱容,縱容自己更強硬。其實自己本來就需要這種表明觀點的機會,於是也就接受了市長的縱容,明確向鵬程表明觀點:這事就我楚某人說了算。

    今天來看,王永新顯然利用了自己,但自己何嘗沒有利用對方呢?如果不是在市長辦公室,如果旁邊沒有尤成功,如果不是王永新創造了這種條件,自己即使對楊木森再強硬,恐怕也沒幾個人知道吧。從這點來講,與其說是自己和王永新互相利用,不如說是未經任何排練,默契配合了一把雙簧,更為貼切。

    ……

    省城,一間豪華辦公室。

    辦公桌後坐著一名三十多歲女子,女子正在接著電話。她對面椅子上,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男人,男人呼呼喘著粗氣,顯然氣憤至極。

    看到女子放下電話,男人狠狠的說:“姐,怎麼樣?他左一封函件,右一封函件,又是挑毛病,又是讓我們去人。現在給他面子,咱們去人了,可他根本談都不談,這是什麼態度?他媽的,連一點誠意都沒有,這傢伙分明就是跟咱們張家作對,跟我張鵬飛過不去。”說著,他拿起了桌上的一個玻璃擺件。

    “放下。”女子擋住男人的手,厲聲道,“那天把你自己辦公室弄的不成樣子,今天又想給我弄個亂七八糟?除了摔東西,你還會什麼?”

    男人不服氣:“姐,你們怎麼老瞧不上我?要不是你攔著,我早找人把他廢了。他有什麼能耐,不就是一個善於鑽營的跳樑小丑?還說他如何如何能打,又怎麼身懷絕技的,這有什麼?就他那幾下瞎筆劃,根本就不夠看的,只需輕輕動動手指,他就死翹翹了。”說著,他做了個扣動手槍扳機的動作。

    “張鵬飛,好多企業可是我張燕的法人代表,你自己想倒霉,也別拉我墊背,我還想好好活呢。”女人怒聲道,“我問你,你現在手裡是不是有槍,從哪弄的?”

    “姐,我也就是那麼一說,我怎麼會有槍?我可是合法商人,是著名企業家,絕不會幹那違法事的。”張鵬飛“嘿嘿”一笑,“我雖然沒槍,但我可以用別的‘武器’呀,比如女人。我倒要看看他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在面對投懷送抱時,能不能撐的住。實在不行,再給他喝點助火的東西。”

    “全他娘下三爛作法,你少給我胡來。一個弄不好,我跟著倒霉事小,怕是叔叔也受牽連。要是叔叔有個閃失,咱們張家可就全完了。你還想當紈褲子弟?門都沒有。”張燕語氣嚴肅,“我警告你,這種事想都不要想。”

    張鵬飛“哼”了一聲:“人家別人有個當官的爹,那都橫著走,就我張鵬飛倒霉,成天跟個小媳婦似的,只有受氣的份。”

    張燕喝斥著:“少說這沒良心話,下步怎麼辦?”

    “怎麼辦?能怎麼辦?硬碰硬,不行就走法律程序。”張鵬飛恨聲道,“你一直鼓吹接觸,現在人家根本不跟咱們談,就想制咱們於死地,你死心了吧?”

    “硬碰硬?能行?還得談。”張燕駁斥著,“他不跟楊木森談,那是因為咱們派的人份量不夠。”

    “還談,你沒搞錯吧?”張鵬飛話中滿是譏諷,“讓我去上門求他,門都沒有。”

    “我說讓你談了嗎?”張燕反問,“你會談嗎?”

    “什麼意思?你要談?”張鵬飛停了一下,忽又笑了,“老姐,不會是你要用美人計吧?那也太便宜那小子了,天鵝肉怎麼能給賴蛤蟆吃。”

    “去死吧,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張燕紅著臉說,“具體怎麼辦,等楊木森回來,研究研究再說。”然後一指門口,“趕緊走,看見你就煩。”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09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請少一些傲慢

    自一月四日在市長辦公室,當著市長王永新、黨辦主任尤成功以及鵬程公司楊木森的面,透露“誰的面子也不給”信息後,時間又過去了將近一週。

    在這段時間裡,鵬程公司並沒派來法律顧問,也沒有其他人來,任何形式的聯繫都沒有。不知楊木森就是隨口一說,還是鵬程公司正醞釀著其它新的想法。楚天齊沒有聽到關於對方的任何消息,更沒接到張鵬飛類似上次的電話,但他心裡一直記掛著這事,他知道這事沒完,自己不能完,對方應該也能知道這點。

    自那天在市長辦公室放出“誰的面子都不給”的豪言後,書記、市長既沒找楚天齊的麻煩,也沒有任何的敲打或提醒,連正常的見面都沒有。其實大家都沒出差去外地,幾乎天天在這個大院裡辦公,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全部錯開了碰面機會。

    其他常委倒是見過幾個,但基本都沒什麼交流,倒是對方會對楚天齊露出笑意,那笑容很是意味深長,既像是在說“高,實在是高”,又像是在說“你小子夠狂”,還像是在說“不知天高地厚”。面對這些人的笑容,楚天齊也是笑臉相迎,反正他沒特定含義,他心裡在想,你是什麼意思,我也就是什麼意思。這些常委不包括江霞,江霞從四號就去省裡開會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對於同僚們的反應,楚天齊倒不放在心上,他要把更多精力投入到一些實際工作中去。在這一週時間裡,與鵬程、鵬燕的接觸陷於停頓,他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到了房改試點和城建規劃設計上。當然,曹金海、周家林、常玉州也因為這兩件事經常找他,找他反映的事就是一個字錢。

    又到了該撥經費的時間,但房改試點和城建設計專項經費還沒到位。財政局的回覆也很簡單,要不就是“沒錢”兩字,要不乾脆就是“不知道”。

    房改試點第二階段已過,成康市進入下一階段篩選,第三階段也是此次爭取試點的關鍵時期,一些該投入的費用必不可少。但房管所沒錢,曹金海那裡也不敢繼續挪用,生怕因此吃不消,這項工作面臨非常尷尬的境地。

    相比房改試點爭取工作,城市規劃設計要更艱難,現在已經暫停。設計院給出的解釋是,正在突擊幾個大項目,實在抽不出人手,同時也正忙著做總結和計畫。這是人家設計院說的比較婉轉,給雙方都留著面子,其實就是因為費用不到位。

    面對下屬的反映,楚天齊也多少有些無奈,他也生不出錢來,錢得財政局出。而要財政局出錢,必須有王永新放話,就是彭少根點頭也行,可他現在不想找他倆,他知道他倆應該正等著自己上門,正等著趁機“點撥”自己呢。只是不找他倆,這錢還真就來不了,沒有錢就做不了那些事,而這兩件事是好不容易爭取下來的,可不能就此擱淺。尤其爭取試點的事更是可遇不可求,這次要是錯過,下次還不知要什麼時候,前面這些投入也就都白瞎了。沒辦成事,還花了這些錢,那就更被動,說不定還會惹來麻煩。經過權衡,他決定,如果十五號前錢還沒到位,那他就去主動接受王永新的“點拔”,用態度換資金。

    因為錢的事,楚天齊有些撓頭,也有些撮火。可剛才趙順卻來追問招拍掛申請批覆的事,這太不合時宜了,楚天齊一句“別來了,如果批了我會找你”,把趙順頂了回去。當然,他現在也只能這麼回覆對方,因為他並不準備真的來批覆這個東西,最起碼現在還不想。只是如果就這麼拖下去,這件事就可能會變成鬧劇,究竟該拖到什麼時候,又該以什麼方式收場呢?

    ……

    就在楚天齊正想著事情的時候,李子騰敲門進來了。

    直接來在桌前,李子滕說道:“市長,有人要見您。她自稱是河西鵬燕建築公司法人代表、總經理,她叫張燕。”

    哦,她來了,楚天齊心中長噓一口氣,對方確實該來人了。但同時不禁疑惑:怎麼是她,而不是他,他又會什麼時候來?

    想了想,楚天齊說:“讓她去見趙順。”

    稍微楞了一下,李子藤又道:“她說了,就是專程來見您的。”

    “就按我說的辦。”楚天齊揮了揮手。

    李子藤沒說什麼,走了出去。

    身子向後一靠,楚天齊心裡話:不到重要關頭,我是不會露面的。

    “篤篤”,敲門聲再次響起。

    誰呀?心中這樣想著,楚天齊坐正身體,說了聲:“進來。”

    屋門一開,走進來的還是李子藤。

    不等對方近前,楚天齊便問:“什麼事?”

    緊走兩步,再次來在桌前,李子藤壓低了聲音:“她就要見您。她還說,如果您要是不見的話,那她就不用通報,直接敲門硬闖了。”

    “硬闖?她也太……”停了一下,楚天齊又道,“好吧,讓她來吧。”

    李子藤點點頭,走出辦公室。

    很快,在李子藤引領下,一個女人走進了屋子。

    女人回頭對李子藤說了聲:“謝謝!”

    李子藤完成使命,退了出去。

    女人面帶微笑,站在原地,觀察著桌後的年輕人。

    被一個陌生女性這麼盯著,楚天齊略微有些不習慣,但他沒有退卻,而是也微笑的看著對方。他明白,對方自進門就動了心機,如果自己避開對方目光,那就已經甘落下風了。

    楚天齊注意到,這個女人看上去三十左右年紀,但他明白,有張鵬飛年齡在那擺著,對方應該至少有三十七、八歲才對。女人身高大概有一米六八,身材苗條,穿著一套黑色職業套裙,再襯以高跟小筒靴,更顯高挑。女人五官清秀,長發披肩,眼尾略有上揚,既顯嬌媚,卻又透著一股英氣。

    女人款款移動步子,向前走去。來在辦公桌前,她從挎包裡面拿出一個精緻小包,又從小包裡取出一張燙金名片,微微頷首,雙手遞了過去:“楚市長,您好,請多關照。”

    楚天齊單手接過名片,看了起來。名片上面內容非常簡單,沒有職務,只在中偏上的位置印著“張燕”二字,名片下文是手機號和固定電話號。翻過名片背面,也沒有發現任何文字,楚天齊把名片放到桌上。他看著對方,淡淡的說:“你找我?你是哪位?”

    女人再次一笑:“不錯,我專程來找您。楚市長可能奇怪我的名片,奇怪上面內容,甚至覺得寒酸吧?我在這裡要向楚市長做一說明,我的名片有六種,基本上一個公司對應著一種名片,那些名片都有該公司名稱及相對應的職務。唯一這種名片既沒有公司也沒有職務,但卻是我設定為級別最高的一種,名片上面既有我的兩個手機號碼,也有兩個辦公室號碼,還有一個家中號碼。這種名片我只送給兩類人,一類是我最親近的人,一類是我認為尊貴的人。”

    “那我不勝榮幸。”楚天齊接了一句。

    女人接著說:“我簡單做一自我介紹,我叫張燕,是鵬燕公司法人代表兼總經理,也是鵬程公司第一大股東。其它幾個公司與我會談的事項無關,我就不說了,以免耽誤您的寶貴時間。我今天代表鵬燕公司,專程來談飛天大廈和四海商貿項目,也代表鵬程公司,來談二毛廠和無線電地塊事宜。”

    “飛天和四海項目,請你去找城建局長曹金海,二毛廠和無線電地塊,請你找土地局長趙順去談。”楚天齊語氣仍然很淡。

    張燕沒有直接接話,而是提出了問題:“楚市長,我能提一個建議嗎?”

    “可以。”楚天齊說的很灑脫。

    “請您以後少一些傲慢,好嗎,尤其是對女性?”說話時,張燕輕輕挑了挑眉毛。

    “我傲慢嗎?願聞其祥。”楚天齊雙手一攤,顯得很無辜。其實他這話說的並不理直氣壯,因為他今天就是有些傲慢,而且是故意做的。他知道對方有背景,肯定也接觸過高官巨富,難免會輕視自己這個小副處。所以才要擺出做為政府一方的強勢,以免讓對方來個店大欺客。

    張燕微微一笑:“我身為一名女士,親自登門拜訪,您理應請我坐下,對不對?”

    聽完對方話語,楚天齊微微欠身,右手做手勢:“請坐。”他沒有解釋,因為對方挑的在理,越解釋反而越顯的自己特別失禮。

    “謝謝!”張燕走到沙發旁坐了下來,然後繼續道,“我做為鵬燕和鵬程公司高層,專程驅車將近三百公里,趕到成康市政府拜訪您。可您卻連見都不見,直接讓我去和下面的局長談,這也是您的傲慢之處。我知道,官場講究對等,這是規矩。所以為了體現對等,上次楊經理來的時候,您直接讓土地局趙局長接待。楊經理是我下屬,趙局長又是您下屬,既然他倆對等,那我倆應該也能對等吧,何況我大小也是法人代表兼總經理的。”

    楚天齊沒有直接接話,而是岔開話題:“張總,你兼著鵬程公司法律顧問嗎?”

    張燕稍微一楞,隨即搖了搖頭:“沒有。”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10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公報私仇,至於嗎?

    楚天齊說:“上次楊經理說要派法律顧問來,可是到現在我也沒聽到這方面匯報,我以為你兼著這個職務呢。什麼時候派法律顧問來呀?”

    張燕一笑:“他現在只是掛名的法人代表,其實他早已經離開公司了,只是變更手續還沒走,上次來成康,也是臨時的。事實上他不需要考慮整個事情,因此說話難免欠考慮,請楚市長不要當真。”

    “不要當真?是說著玩的?我們可是當真的。”楚天齊“嗤笑”一聲,“十一月十日,在成康市委常委會上,我接受常委會授權,全權處理飛天大廈和四海商貿項目事宜。十一月十二日,市政府召開由市長和所有副市長出席的專題會議,其中一項重要內容就是關於這兩個項目的處理。十四日,我又分別召開了分項專題會議,並責成法律顧問給鵬燕公司發函。從十一月十七日至十二月一日,市政府共三次發函,請鵬燕公司來人商談,可貴公司竟然以‘領導忙於公務、抽不開身’為由進行回絕。你們也太傲慢了吧?

    再後來,土地局發函,請鵬程公司派代表來商談那兩塊地皮的事。一開始你們不予理會,在上週總算來人了,結果還是一個臨時抓的壯丁。楊經理通過市委薛書記派人引見,身處成康市長辦公室,卻對王市長和我極盡責問,最後竟然說‘要通過法律’來解決,威脅的意味太濃了。這難道就是你們所謂的誠意?”

    本來面對一個女人,楚天齊並不準備翻老帳,可對方上來先挑了自己一堆理,而且面對對方說辭,自己又沒有合適的反駁理由。但如果不反駁的話,自然就會顯得理虧,可能會成為後續談判的短處。所以,楚天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深,提出以前這些事情,是讓對方明白,是你們傲慢在先,是你們誠意不足。

    張燕一笑:“楚市長,您外形俊朗,分明就是硬漢形象,而且工作又那麼忙。只是我真沒想到,您竟然把這些芝麻小事記得如此清楚,佩服佩服。”

    聽的出,對方語含譏諷之意,諷刺自己這個副市長只記小事。但也從側面,承認了以前的傲慢和誠意不足。

    不等楚天齊說話,張燕又繼續說:“楚市長,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今天我到成康以後,任何人都沒見,而是直接來見您,這誠意夠足吧?”

    “似乎有些誠意。”說著,楚天齊話題一轉,“只是上週楊木森被臨時抓差到此,說話也太不負責任。有前車之鑑,因此我想問,你能代表鵬程和鵬燕公司嗎?能做主嗎?”

    “楚市長,鵬燕和鵬程公司的最大股東就是我,而且我還是鵬燕公司的法人代表兼總經理,所以我完全能做主。正因此,我沒有去找相關科局,也沒有去找書記、市長,而是直接找了您這個被授權全權處置的領導。”張燕道,“我這次來,是代表兩個公司最高層,以後不會再有比我高的人來談,我堂弟也必須聽我的。”

    以前楚天齊一直認為,鵬程和鵬燕的最大股東是張鵬飛,外界都是這麼傳的。正因為如此,在鵬燕沒有積極響應的情況下,楚天齊才把主意打到了鵬程公司頭上,想通過收回那兩個地塊,逼張鵬飛現身。今天聽張燕一說,原來這裡面竟然還有出入。也不管事實是否果真如此,但看她的言談舉止,她應該能做主。

    自己就是要和能做主的人談判,於是楚天齊道:“好,痛快。那咱們就說那兩個地塊的事。二毛廠和無線電地塊,是在兩年多以前的八月份出讓給鵬程公司的,可你公司在簡單平整場地後,就於同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停了工,到現在已經是兩年零一個月十三天。按照《土地法》相關規定,地方政府完全有權無條件收回地塊。所以,請貴公司配合土地局辦理相關手續。如果貴公司不配合,那麼我們依然可以走強制收回程序。”

    “楚市長,這兩個地塊不適用‘兩年閒置即收回’這條規定。首先,我方並不是沒有開發,而是開發中途停工,而且停工的原因是政府答覆的地下管網配套資金沒有到位。”說著,張燕從包中取出一份函件遞了過去。

    楚天齊接過函件,看著上面內容,內容正如張燕剛才所說。函件是寫給成康市人民政府的,函件落款單位是河西鵬程投資公司,時間是半年多以前的五月份。其實,在原合同上,楚天齊也看到過“甲方配套前期地下管網”的條款,但卻沒有看到後續與之有關的支言片紙。他馬上道:“張總,我並沒有看到與此類似的函件。”

    “楚市長,為了避免事後有糾紛,我公司當時採用了快件郵寄方式,回單上有簽名。”說著,張燕再次拿出一張紙。

    楚天齊看到,這張紙是一份快件回單,收件方簽名是“張洋”。看到這個名字,楚天齊意識到,這是一件死無對證的事。他知道,這個張洋是前任尤副市長的秘書,在尤副市長調走前的半個月,失足落水,死了。看到這裡,楚天齊不禁疑惑:政府竟然因為不足百萬的配套費用而違約,並且收件人還死了,這事好像有點太蹊蹺了。

    看到楚天齊不言聲,張燕又說了話:“我們肯定是寄了,也有甲方收件人簽字,而您這裡沒看到,那請再安排下屬找找。”

    楚天齊回了兩個字:“可以。”

    張燕繼續說:“鵬程公司在與貴方簽訂的合同中,第五條‘雙方權利義務’第三款有明確約定,‘甲方承諾,五年內不在成康市區範圍引進其他投資商從事房地產開發’。而在近期,貴方卻在省商務廳做了招商廣告,廣告中就有在市區引進房地產開發商的敘述。這嚴重違反了雙方約定,侵犯了鵬程公司權益,請貴方給予解釋,並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

    楚天齊一笑:“我首先聲明,商務廳宣傳媒介上內容,是宣傳成康城建工作,並不是廣告,那個版塊名稱就叫‘城建面面觀’。我方認為,這兩個地塊開發合同符合無條件撤消的要求,因此乙方無權以此對成康城建工作進行指責。

    另外,《合同法》第五十二條明確規定,有下列情形之的,合同無效。其中第五款是‘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你說的這條約定屬壟斷條款,因此是無效的,甚至也導致整個合同無效。我們國家一直在研討反壟斷法,應該很快就會出台,反壟斷法上的規定更嚴。”

    張燕提出了反對意見:“楚市長,請您注意,那款內容中,‘強制性規定’的前提是‘違反法律、行政法規’。請問,哪部法律、法規有專門的對應性描述?而且當時成康市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房地產開發概念’,由於鵬程的進入,才引入了這個概念。因此,這條看似對鵬程的保護條款,其實更是保護成康市脆弱的房地產市場,根本不能稱之為壟斷,只能說是互惠互利。”

    楚天齊連連搖手:“此言差矣。合同上這一條,分明是禁止其它開發商進入,就是在限制競爭,就是在干擾市場經濟。這個條款,事實上會造成鵬程公司一家獨大,市場槓桿就無法起到調劑作用,最終導致商品房價格虛高過多。房價過高,就損害了消費者利益。這正好符合了《合同法》撤消合同條款中,‘損害社會公共利益’這一條,因此也是無效的。

    所以,無論是合同中出現壟斷條款導致合同無效,還是乙方兩年未動工,甲方都有權收回土地。只不過,如果是合同無效而收回,那麼可以退還乙方交納的出讓金。如果要是按‘兩年未動工’處置,那就是無條件收回,是一分錢也不會退的。”

    “楚市長,雖然你的論據漏洞百出,根本經不住一駁,但看的出,你還真沒少做功課。據我所知,您上的是河西大學,專業好像並不是法律。”說到這裡,張燕冷笑一聲,“看的出,您是專門學來,用以對付我們公司,對付我們老張家的。這也太恨了,您公報私仇,至於嗎?”

    “張總,希望你這只是無心之言。請你說話注意分寸,也請你不要用他人之心,度我楚天齊之腹。”楚天齊面色一寒,“我尊重你,也尊重你的意見,同樣尊重你的公司,但請你也要尊重我,否則不談也罷。”

    聽出對方語含憤怒,甚至有中止談判的意思,張燕忽然笑了:“楚市長,你的胸懷不會這麼小吧,連一句玩笑也受不得嗎?咱們都是明白人,你接受的任務本來只是飛天和四海項目,和那兩個地塊根本無關。你之所以牽出鵬程來,就是為了引出張鵬飛,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分明是圍魏救趙。現在我已經來了,完全能夠代表鵬燕公司,我們還是直接談鵬燕的事吧。”

    楚天齊心裡話:你講的太對了。但嘴上卻說:“錯。我救趙是真,圍魏也是真。”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11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因為合同都無效

    沒想到對方講的還挺認真,張燕一時語塞。

    楚天齊也不說話,屋子裡氣氛很是僵持。

    過了足有五分鐘,張燕說了話:“楚市長,先不論那兩個地塊的事如何處理,飛天和四海商貿總不能就這麼一直擱淺著,總得有個解決辦法吧?”

    楚天齊點點頭:“好,那咱們暫且放下二毛廠和無線電地塊,再來說說那兩個工程。那兩個工程全部由鵬燕公司來做,總工程量達到二十五萬平米,是成康市的超級大工程,可見市政府對鵬燕公司的重視和信任。可是僅建設了總共不足兩萬平米,工程就停了工,鵬燕公司也太辜負市政府的信任了,就是對企業自身信譽也有很大的負責影響。”

    “楚市長,停工原因您也知道,是甲方違約在先,沒有按時足額結算工程款。”張燕回應著。

    楚天齊道:“張總,這個原因,貴方已經多次提過,但卻實在站不住腳。截止到停工,兩個工程都分別進行了四次分項驗收,前三次驗收後,甲方在約定時間內支付了所有驗收工程量的款項,只有最後一次支付了百分之八十。但就是這樣,四次平均下來,甲方已經按驗收工程量實際支付了百分之九十五。貴公司也做過不少工程,請問哪個工程可以在分項驗收階段,就支付這麼大比例的工程款?”

    “楚市長,每個工程都有各自的特點,也有各自的施工合同,我們做為正規施工企業,就是嚴格按合同說事。在雙方合作過程中,貴方沒有按合同約定方式履行付款義務,在接到我方兩次明確聲明後,依然沒有履行義務,我方才被迫停工,我們的做法完全符合合同條款,也符合常規慣例。因此,工程停工責任完全在甲方,我方不但沒有責任,還是受害者,還要向甲方申索應得權益和補償。”張燕說的理直氣壯。

    “在合同生效後,甲方提前付了乙方每個工程五百萬元的啟動金,可工程已經啟動好幾個月,乙方卻沒有退還啟動金。”楚天齊道,“有這筆錢在那放著,乙方完全可以從中扣出那欠的幾十萬元款項,只需要雙方走個手續就可以了。”

    “合同上沒有這種約定,甲方也沒有提出這種意願,因此你的說法只是事後假設,根本不能成立。另外,啟動金已經轉化成保證金,工程遠沒有結束,自然不能退還這部分費用。從現在來看,這筆保證金非常有必要,甲方的誠信指數實在太低。”張燕話中不無譏諷。

    楚天齊“嗤笑”一聲:“誠信?鵬燕公司講誠信?據我所知,在飛天大廈和四海商貿工程中,有多家單位與鵬燕合作,為工程供應建築材料或是提供人工。其中有十二家材料供應商共供應材料三千多萬,可現在僅拿到材料款不足一千萬。另有三家包工隊清包人工,總費用九百多萬,可到手的款項也僅三百來萬。”停了一下,他又說,“拋開啟動金暫且不說,乙方未拿回的工程款也才二百萬左右,二百萬和三千萬相比,這是個什麼概念?這應該是嚴重的入不敷出吧?我不知道乙方拿什麼支付這些材料商和包工隊,不知道乙方的誠信在哪。”

    張燕微微一笑:“建築工程施工是一個系統的工程,做為施工企業要應對各方關係,應對的方式也不盡相同。為了對工程負責,也為了對甲方負責,乙方會用各種方式保障工程順利開展。比如,在和材料商、包工隊的合作中,往往都需要以壓貨、壓款的方式,對他們約束,而這些材料商、包工隊也認可這種方式。隨著工程的進展,壓貨、壓款的比例才會逐漸縮減,所以乙方和他們的合作要綜合來看,而不能割裂開來、狹隘的去看。何況這是我方和第三方的合作,基本與甲方無關,甲方只需按合同行使權利和履行義務即可。

    楚市長以前沒有從事過相關行業,也沒有類似分管經歷,不瞭解行規也情有可原。但以後還是要瞭解一些為好,總是外行領導內行的話,會鬧大笑話的,對您的威信也有影響。”

    對方分明是提前做了相應準備,對這個問題竟然能解釋的如此自然,這讓楚天齊又對這個女人加了一層小心。面對對方的奚落,他“哼”了一聲:“張總,不要總以內行自居,有時‘內行’二字只是一些企業推脫責任的藉口。在這件事中,你言說第三方和政府無關,可這些企業已經找到政府,已經到政府上訪了,而做為直接責任方的鵬燕公司卻躲在一旁不露面。你說這種情況下,政府能不管嗎,能說和政府無關嗎?”

    “政府當然有義務過問。可乙方之所以不能正常和第三方繼續合作,主要還是由於甲方違約在先,所以追根溯源,政府也應該先追究甲方的責任,督促甲方履約才行。”說到這裡,張燕的語氣變的驚訝,“哎呀,我還真忘了,政府即是甲方,這是既當裁判員又當運動員呀,呵呵……”

    對方“呵呵”二字,可以有多種理解,可以是諷刺,也可以是驚嘆,還可以是懷疑,反正都是對甲方的否定。

    不等楚天齊接話,張燕又補充道:“經濟合作關係,就要嚴格執行合同條款,無論企業還是政府,否則那就太不正規了。和大幫混有什麼區別?”

    對方說的這些,在以前的回函中都有提及,只不過現在經對方高層說出來,更覺刺耳。楚天齊一笑:“是呀,怪不得張總口口聲聲提合同條款,那些條款對你們太有利了,我不妨例舉一二。本來是在成康市施工,可雙方參照的取費標準即不是成康市的,也不是定野市,當然也不是河西省的,而卻選用了市定額取費標準。說什麼‘離市較近’,這理由也太荒謬了,分明就是為了加大工程款計算。

    本來應該是乙方給甲方交納保證金才對,可這份合同上卻是甲方給了乙方啟動金,啟動金的來頭實在蹊蹺。難道是乙方根本就沒有實力,難道是乙方拿不出應墊的工程款?那乙方的實力也太‘呵呵’了。至於‘分項驗收即付全款’,那就更荒謬了,荒謬透頂。”

    張燕接了話:“楚市長,可這是白紙黑字寫在上面,雙方又都簽字認可,是受法律保護的。”她的意思很明顯:這就叫“立字為據”,你楚天齊乾著急,氣死你。

    楚天齊沒有受對方的干擾,而是繼續按著思路說:“原合同中竟然沒有設定竣工日期,這分明是對乙方的偏袒,這公平嗎?項目履約地本來是成康市,可合同上卻把訴訟法院指定在雁雲市,和乙方的註冊地在同一區域,這更是明目張膽的偏袒,公平嗎?

    對於違約責任的約定,那就更荒謬至極了。雖然違約金比例都是每日千分之一,但如果甲方違約,計算基數則是總合同款,而乙方如果違約,計算基數卻只是所涉工程量金額。依據這條規定,單方違約後承擔的實際責任差別太大,甚至相差數十倍或上百倍。難道這也公平嗎?”

    面對楚天齊連續質問,張燕很坦然:“楚市長,合同上確實應該有竣工日期的設定,如果合同上沒有,那就是筆誤,只要用協議補充一下既可。在當初簽合同時,乙方就是擔心一旦甲方違約,甲方既是運動員又是裁判員,勢必會對當地法院施以影響。所以,才約定在省城法院,這經過了雙方認可,是共同意願的體現。當然了,如果你們實在想有適當改動,也可以變更成,甲方起訴可選擇在甲方所在地法院,乙方起訴則在乙方所在地法院。

    至於違約責任,那我還得好好看看原合同,確認是不是楚市長曲解了合同條款。假設真如您所說,真的就是計算基數不同,那應該也是筆誤,但這屬於雙方的失誤,因為大家都沒看出來嘛。實際上您剛才說的這些,無非就兩種情況,一種是理解有偏差,另一種就純屬是失誤。”

    楚天齊反問:“失誤?按照張總的意思,所有錯誤都可以和失誤掛鉤了,任何錯誤都可以輕描淡寫的修正了?你這樣的說法,到法院應該說不通吧?”

    “法院?需要上法院嗎?咱們談了半天,就是為了上法院嗎?”張燕也反問。

    “在你剛來的時候,我並沒有要上法院的意思,但看你現在的態度,似乎不上法院,不足以讓貴公司有正確的態度。”楚天齊聲音很冷。

    “哎,看來今天我的誠意是付之東流了。”張燕好似極不情願,“好吧,你要經過法院也可以,那麼我剛才說的可能要修正條款也就不算數了,我還是回去準備應辯吧。我倒要看看,法院會如何認定這些條款的合理性。做為東道主,歡迎楚市長來雁雲市。”說著,張燕站起來,向外走去。

    楚天齊擺擺手:“張總,你錯了,法院根本不在雁雲市,你怎麼會是東道主呢?”

    張燕停下來,看著對方:“不在雁雲市?所有合同上可是明確有約定的。”

    楚天齊道:“那幾份合同是有約定,可因為合同本身都無效,我們自然不會選擇那家法院了。”

    “合同都無效?”張燕非常驚訝。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11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我也是為你們好

    張燕繼續說:“你沒搞錯吧?這可不是你說了就算的。”

    “當然不是我說了算,而是法律說了算。”楚天齊一笑,“《合同法》第五十四條第二款明確規定:在訂立合同時顯示公平的,當事人一方有權請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機構變更或者撤銷。我方決定申請撤銷與鵬燕公司的施工合同。二毛廠和無線電地塊先前已經說過,因為條款壟斷,也自然無效。”

    “楚市長,你也太自信了。我相信法院一定不會受地方政府左右,一定會獨立辦案,不可能偏聽偏信的。”張燕冷哼道,“我就不相信,雙方共同認可的條款,豈會因為一方變換領導而隨意否定?”

    楚天齊回擊著:“我也相信,法院不會任由問題合同繼續生效的。成康市政府是換了主管領導,但法律主體並沒有出現任何變化,更非你說的‘隨意否定’。”

    “話不投機,告辭。”說著話,張燕伸手抓住了屋門拉手。

    楚天齊答了聲“好”:“希望不要後悔。”

    “你什麼意思?”張燕繼續抓著門上拉手,但並沒有開門,疑問著。

    楚天齊淡淡的說:“沒什麼意思。一旦到了法院,我方絕不再同意任何調解,一定要讓法院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也正好借法院之手,把這些不平等條約的成因弄清楚,看看是否有人故意甩鍋給政府,是否有損公肥私行為,事情背後到底有什麼說法。”

    自然聽出了對方話中隱含的意思,張燕冷聲質問:“你威脅我?你這可是違反官場大忌的,你要三思。”

    “我有什麼需要三思的?我只知道是非曲直,我要認準的事,就必須弄出個所以然來。”楚天齊語氣依然很淡,但卻很堅決。

    張燕嘴唇動了幾動,沒有說話,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然後輕嘆了聲“哎,也罷”。她收回右手,返身走向辦公桌,來在近前,說道:“楚市長,我知道,你本意絕不是想通過法院解決,你那只不過是一種逼我就範的手段。既然我已經親自前來,當然也想有一個處理辦法。明人不說假話,你就說你究竟要怎麼樣,你就劃出道來。”

    “好啊,那就和平取消合同。”楚天齊回答。

    “楚市長,你這誠意太不夠了,這還不如通過法院呢。”說著,張燕坐到了辦公桌對面椅子上,看著對方,“我可是說服了公司好多人,帶著萬分誠意來的,您總不能就這麼一個決絕的說法把我打發了吧?”

    對方離的很近,上身微微前傾,而且雙眼還緊緊盯著自己,香水味更是直衝鼻管,楚天齊有些不適應。他把目光移到別處,微轉座椅,做沉思狀,藉機躲開了對方視線。

    張燕的聲音幽幽響起:“楚市長,於人方便,於己方便,還請您高抬貴手,拿出一份可行方案,我一定記著您的這份情。”

    對方這麼說,也屬情理之中,並無不妥,但聽在楚天齊耳中,總感覺非常彆扭。他轉正身體,說道:“好吧,那我就提出一個方案:一、飛天和四海項目合同中,乙方外欠眾多材料款和人工費,這些欠款必須在三個月內付清。二、在乙方履行完第一條的前提下,甲、乙雙方解除合同,雙方均不承擔違約責任。在履行解除合同的手續前,把雙方帳目算清,多退少補,此項工作在一個月內完成。三、在完成前兩個步驟的基礎上,可以繼續履行二毛廠和無線電地塊合同,但合同中關於‘五年內不得引進其他投資商’那條要撤消,在一週之內撤消此條款。合同撤消條款變更完成後,乙方要在兩週內進場,進場後兩週內開工,在建設期間遵守相關法律、法規,服從管理。”

    張燕連連搖頭:“這條件也太苛刻了,分明是要逼死鵬程和鵬燕公司。”

    楚天齊一笑:“張總,不要那麼危言聳聽,我提的這幾條,只是糾正了一些不公平,只是取消了乙方一些不應有的特權而已。”

    “第一條可以考慮,但鵬燕公司和材料商、分包商有其它的合同約定,鵬燕可以付一些款項給他們,但肯定不能全部支付。然後鵬燕和所有材料商、分包商分別簽訂一個解決協議,並在協議中約定,雙方債務與成康市政府無關,可以由公正部門做公正。第二、第三條我方實在無法接受,最多就是可以考慮修正個別條款。”張燕長噓了口氣,說,“我大老遠趕來,誠心解決問題,可楚市長竟然不給一點面子。”

    “張總,我能認可鵬程投資公司的開發合同繼續有效,已經是給了鵬程和張總非常大的面子,這個面子至少值好幾千萬吧。”楚天齊說,“當初那兩塊地出讓金各五百多萬,本身就價格偏低,這幾年地價又持續上漲,那兩塊地至少增值了六、七倍。這個面子還小嗎?”

    張燕看著楚天齊,緩緩的說:“楚市長,我知道,市政府授權您談飛天和四海項目,起因是由於原居民上訪。而實質卻是地塊規模太大,超出了成康經濟發展需要,市政府想做規劃調整。對於政府的這種想法,我很理解,也可以配合,咱們可以通過協商的辦法解決,又何必非要找我們的毛病,竭力取消合同呢?”

    對方說的正是楚天齊的想法,但楚天齊自然不能承認,便說道:“成康城市規劃是否調整,和那兩個項目是否進行沒有必然聯繫,而是鵬燕本身的行為,才導致合同要被取消。張總現在不要進行無謂聯想,而應該反思鵬燕故意給各方造成困擾的做法,要從中吸取教訓,以免以後再發生類似事情。其實現在取消合同,對鵬燕來說未必就是壞事,否則也許會在將來給你們造成大麻煩。”

    “聽您的意思,已經沒有商量餘地了?”張燕反問。

    楚天齊點點頭:“是的。我提出以上條件,是有利於雙方的,已經是我方能做的最大讓步了。”

    張燕冷冷一笑:“我很疑惑,您把鵬燕、鵬程逼到這種地步,究竟是公事公辦,還是公報私仇呢?”

    楚天齊厲聲道:“張總,你今天已經是第二次提出這種論調了,你有這種想法很危險,這非常不利於問題解決。我接手這事的時候,並不知道你方的詳情,我只是想著為成康市政府爭取應有的公平。”

    張燕並不認同對方說法,而是繼續說:“您做事這麼絕,既得罪企業,又得罪同僚,有什麼好處?你如果執意這麼做,會讓你以後寸步難行,很可能會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要是因為得罪人太多,因此丟官的話,可就太不值了。”

    對方的話中滿是警告和威脅意味,楚天齊不禁火起,哼了一聲:“我只求問心無愧,不怕得罪宵小之徒。反倒是我要提醒某些人,如果因為子侄知法犯法,影響了正廳升副部,那才是最大的損失呢。”

    張燕不禁一楞,這小子是意有所指呀,他是真的知道什麼消息,還是信口一說呢?她不由得觀察著對方,但卻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靜了一會兒,張燕才說:“這麼大的事,我需要回去商量商量,才能給您回覆。”

    “你不是能做主嗎?”楚天齊反問。

    張燕道:“您即使能做主,肯定也得匯報吧?我想,我在公司的權限,應該要比您在市委和市政府的權利還要大一些吧?”

    對方說的確是實情,楚天齊也不得不承認。

    張燕繼續說:“今天已經是一月九號,再有十天就要過春節,年前肯定什麼也做不成了。你看這樣行不行?從今天開始計算,以一個月為期,我方會在此期限內給出答覆。如果一個月內我們沒有回覆,或是雙方未達成共識,那你們要採取什麼方式,就請自便,好不好?”

    想了一下,楚天齊點點頭:“好吧,那就以二月十日為限。在此期間,靜等你方回覆,我也暫時先不批覆土地局的那個招拍掛申請。”

    張燕“嗤笑”一聲:“楚市長,我現在有些後悔,後悔我不該來。不該帶著萬般誠意,卻得到你這麼無情的回應。我不知道當我講出你開的條件時,公司同仁會有什麼反應,會如何看待我這次成康之行。”

    “張總,你錯了,或者你是故意正話反說。”楚天齊也是一聲“嗤笑”,“如果你不來,如果你方完全不配合,那麼好多事就必須走法律程序。能判定合同無效的方式,可不只是‘合同條款具有強制性’或是‘有失公平’兩種,還有好幾種情形。比如‘惡意串通,損害國家、集體或者第三人利益’,比如‘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比如‘一方以欺詐、脅迫的手段訂立合同,損害國家利益’。”

    “你夠狠。”說著話,張燕站了起來。

    “張總,說話不要那麼偏激,好不好?”楚天齊微微一笑,“我只是在盡力爭取公平而已,同時也是為你們好。”

    “多謝好意!”咬著後槽牙說出此話,張燕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z781009 發表於 2019-1-2 10:12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歪打正著

    新的一週開始了,離春節放假僅剩一週,楚天齊的工作也更加繁忙。他要在這有限幾天裡,處理一些緊要事務,其中安全檢查必不可少。

    在楚天齊分管的工作中,最需要注意的就是建築施工安全和採礦工作安全。由於季節原因,建築工程施工已經停止,最需注意的就是採礦安全了。採礦企業都有,而且臨近春節,安全生產顯得尤為重要。

    在趙順陪同下,楚天齊週日就去了礦山檢查,今天是第二天,也是最後一天。由於以前沒有分管經歷,所以整個檢查過程都是由趙順和採礦企業負責人引領,但楚天齊也要臨時抽查一到兩項非設定項目。他抽查的這些項目,並非無的放矢,而是曾在省內外有過類似事故案例。在下來檢查之前,他已經做過相關功課,對準備臨時抽查項目有過專門學習,不但知道了事故成因,也從理論上掌握了相關的預防和解決措施。同時,對於其它易發生的採礦安全事項,也做了相關瞭解。

    每到一處礦山,在檢查結束時,楚天齊做為主管市領導,都要做指示,發表一些意見,提出相關要求。在講話時,他力求簡潔,有些語句還提前進行了推敲。

    人們發現,雖然這個新領導看的多說的少,但講出的話來都在點上,指出的問題也很尖銳、具體,並非完全外行。人們僅有的那一點蔑視,便也消失殆盡。

    結束檢查,“桑塔納2000”返回市區。

    在走到半路的時候,手機響了。看了眼來電顯示,楚天齊按下接聽鍵:“市長,您找我?”

    手機裡傳來王永新的聲音:“你在哪?”

    楚天齊回答:“我從鄉下返回市區的路上,估計一個小時左右回去。”

    “回來後直接到我辦公室。”王永新話音戛然而止。

    拿著手機,楚天齊心中自問著:市長找我什麼事?旋即便給出了答案:肯定是和張燕的談判。

    上週五的時候,河西鵬燕建築公司法人代表張燕上門,張燕自稱是鵬燕建築和鵬程投資公司的最大股東。這是楚天齊與這兩家公司高層的第一次接觸,兩人比較全面的辯論了一些焦點問題,也比較系統的闡述了己方的觀點。

    在兩人的辯論中,楚天齊擇選幾份合同中的相關條文,引用《合同法》、《土地管理法》中的相關條款做論據,得出結論:土地開發合同有壟斷條款,應為無效,建築施工合同有多處顯失公平,申請取消。

    坦率的說,楚天齊當時雖然講的理直氣壯,但如果真要實現“合同無效”和“取消合同”,極其困難,甚至勝算並不大。

    要證明“合同無效”或是符合“取消合同”的條件,首先,必須要經過法院來裁決。一旦到那種地步,對方絕對不會客氣,一定會運用各種手段來維護他們的利益。雖然自己代表的是政府,對方代表的是企業,按說自己要強勢一些,可事實卻恰恰相反。真到那種時候,自己就是一人作戰,薛濤和王永新絕對不會為了公事而得罪一個廳級領導,他們不會幫自己,其他班子成員也是如此,只要不背後捅刀子,已經是燒高香了。而對方卻是政、商兩界皆通,勢必會利用各種資源來影響結果,來對法院施壓,對方社會資源的優勢便會顯現出來。

    其次,即使法院完全公正、公平的進行審理,但己方必要的人證、物證肯定缺乏。尤其要想裁決“無效”或“取消”,法院肯定要求甲方提供受到脅迫的證據,這是證明“霸王協議”和“壟斷條款”的前提,否則當時的條款可是雙方簽字確認,那就是雙方意願的體現。法院頂多只是允許修改個別條款,絕不會認定那是“霸王”或“壟斷”,那麼“合同無效”或“取消合同”的理由就不充分。當時合同應該是受到了“權”或“錢”的影響,但這只是推測,並沒有實質證據,而且法院應該也不願往這個方向深究。

    再次,目前在全省都沒有政府無條件收回土地的先例,法院在裁決時肯定會慎之又慎,絕不會搶著去第一個“吃螃蟹”。再加之他們肯定會受到張氏的攻關,那就更沒必要去冒險了,甚至會直接駁回申訴。

    也就是說,即使上了法庭,勝訴的可能性也會非常小,敗訴的機率反而大增。到了那種地步,也就意味著自己主導的這件事完全大敗,局面對政府更為不利,而自己也可能早被對方收拾掉。即使僥倖沒被對方拿下,但在成康官場中也沒了立錐之地,在官場和民間也就沒有任何威信可言。正因為經辦領導可能會身敗名裂,眾常委才不吝答應了那麼多略顯苛刻的條件,也才一致把鍋甩給自己。

    其實在任務落到頭上之前,楚天齊已經想到了這一層,但這件事確實和自己分管工作關係重大,不把飛天和四海爛尾工程處理妥當,後面的工作非常不好開展。即使勉強推進,也會受到這兩個工程的干擾,也會留下後遺症。不但責任使然,市委一班同僚也默契的把這個鍋推給了自己,自己是不得不背。

    在接到這個任務後,楚天齊想了種種方案,也假設了各種結果,他知道自己只有一個殺手鐧,那就是對方的背景。鵬燕和鵬程公司分明是張氏企業,背後是河西省涼河市委書記張天凱,這是鵬燕和鵬程快速發展的一個重要原因,也是這兩家公司的軟肋。

    當然,一般情況下,人們不會拿這個說事,這多少有違官場潛規則。尤其自己這麼一個副處級,要以這種方式挑戰正廳,那更是官場大忌。官場中人會把自己視為危險分子,唯恐避之不及,甚至預除之而後快。如果要拿張天凱與這兩企業的事威脅對方,那就是一把雙刃劍,而且很可能在未傷到對方筋骨的時候,自己已經徹底倒在劍下了。

    正因為這是一把雙刃劍,楚天齊並不打算隨便使用,只把這個話題看成核武以做威懾,即使使用的話,也僅是一種訛詐。因為中央紀委只規定,省部、地廳級領導幹部的配偶、子女,不准在該領導幹部管轄業務範圍內,個人從事可能與公共利益發生衝突的經商辦企業活動。規定也並未講廳級領導子女就絕對不能經商。雖然不打算隨便使用,但萬不得以情況下,也不妨一試,反正光腳不怕穿鞋的,自己一個副處,相對於正廳,就是“無鞋”。

    正是因為有這些考慮,楚天齊才動用經濟手段,用收回鵬程地塊做砝碼,逼迫張鵬飛現身。結果張燕來了,以鵬程和鵬燕公司最大股東身份來了。她來了也好,省得自己和那個渣子張鵬飛見面。

    在和張燕的談判中,如果張燕不是拿自己前途說事,不是她扯出官場上的東西,楚天齊也不會點出有關張天凱的事。既然對方以此威脅自己,楚天齊也就自然說出了一個聽到的消息張天凱正在爭取副省級,這個消息他是聽陸嬌嬌說的。他聽到這個消息時,就意識到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訊息,因為兩年前張天凱爭副少失敗,如果這次再不成功,以後就沒機會了,他想張天凱全家族應該都會重視的。

    楚天齊在點出“正廳升副部”的事後,就在觀察張燕的反應。他發現對方語氣一下子軟了下來,顯然果有其事,看來自己是歪打正著。他當時不禁暗暗自得,但事後內心也多少感覺不光彩,不過隨即他就釋然了:情勢所逼,不得不為,何況張鵬飛也沒少背後使壞。

    從週五的談判看,雖然什麼成果也未達成,對方只留下了“一月為限”的約定,但談的還算坦誠,最起碼看到了希望。對於對方來說,自己提的條件確實苛刻,不知道對方究竟能不能接受,能接受多少。

    在那天張燕走後,楚天齊本來也想過是否要向王永新匯報,但想想還是算了。現在只是和對方見了一次面,沒有任何實質成果,沒什麼好匯報的。而且他也不想把談判的詳情講給任何其他人,他擔心這些詳情會擴散,對最終處理此事未必有好處。他也明白,張燕到來的事,王永新肯定會得到匯報,薛濤也會知道。所以他這次下鄉做安全檢查,既是工作需要,也是為了躲避書記、市長詢問此事,過幾天也就淡化沒人再提了。

    不曾想,市長還是來了電話。楚天齊覺得,應該肯定是要詢問張燕上門談判的情況,市長總不會主動說撥款的事吧。不過今天還真得找機會說說款項的事,見市長一次不容易,尤其春節前更加不易,何況那邊還等米下鍋呢。本來想著週三再找,現在他才意識到,週三恐怕已經有些晚了。

    ……

    一路上都在想著事情,只到汽車停在政府樓下,楚天齊才收回思緒。

    從汽車上下來,楚天齊走進辦公樓,直接到了王永新辦公室。

    看到楚天齊進屋,王永新沒有說話,而是把目光緊緊盯在對方身上。

    被對方看的有些不自在,楚天齊坐到對面椅子上,問道:“市長,什麼事?”

    “你又下鄉了?”王永新答非所問。

    什麼意思?楚天齊不禁納悶,但還是如實回答:“是,從昨天就去了,檢查礦山生產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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