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題材‎] 為民無悔 作者:關越今朝 (連載中)

 
z781009 2018-12-31 00:23:0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4 39474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2:57
第二百二十九章 咖啡廳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黃敬祖按下了接聽鍵。

    話筒裡傳出她的聲音:“老黃,鄉長辦公會上的事,聽說了嗎?”

    “老蔣做的蠢事是你指使的吧?一群廢物。”黃敬祖憤怒的說道。

    “老黃,什麼意思?都快被架空成傀儡了,現在應該想想怎麼辦,而不是衝自己人發威。”她不客氣的說道,“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

    聽到她的話,黃敬祖的口氣軟了下來:“讓我再想想,我認為還沒到那個時候。”

    “想,想什麼?再想黃花菜都涼了。你要不敢的話,我來做。”說完,不待黃敬祖回答,她就掛斷了電話,然後罵道:“窩囊廢”。

    黃敬祖沒想到,這個娘們的膽子越來越肥了,竟然掛掉了自己的電話,還說什麼她來做。做什麼?要出手?哎,別再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剛才她說的“傀儡”二字,讓黃敬祖內心感觸頗多。從現在的情形看,自己沒有被姓楚的架空,倒快被這個娘們遙控了。只是自己命運不濟,沒有依仗,還得靠這個娘們幫助運作,“吃軟飯”的滋味不好受啊。

    黃敬祖不擔心她的瞎胡鬧,擔心的是她會“偷雞不成蝕把米”。想想她的智商,再想想蔣野的無知,黃敬祖不由得感嘆道:“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呀!

    ……

    一週後,縣發展計畫委重點辦龔主任打來電話,告訴楚天齊,市發展計畫委投資管理科科長到任了。約楚天齊第二天下午一起去市裡。楚天齊非常高興,答覆明天坐班車到縣城,然後和龔主任一起去市裡。

    《工可研報告》已經報上去三週了,這一段時間裡,縣發展計畫委和市計畫委也一直聯繫不斷。只是楚天齊想去拜會投資管理科科長的事,一直沒有成行,這讓他心裡很不踏實,不時惦唸著。

    明天終於可以去了,楚天齊要向寧俊琦去匯報一下。寧俊琦沒在,楚天齊只好打電話進行匯報。

    電話很快接通了,楚天齊說道:“鄉長,我是楚天齊,有件事向你匯報一下,你一會兒回辦公室嗎?”

    聽筒裡傳來寧俊琦的聲音:“我明天才能回去,有什麼事你說吧。”

    “我和龔主任明天要去市計畫委,投資管理科科長到任了,我們去和對方溝通一下。”楚天齊匯報導。

    “好啊,和對方聯繫坐一坐,好好溝通一下,盡快把報告批覆下來。”寧俊琦說道,“對了,到財務那裡支些費用,如果方便的話,給對方買點禮物,增進一下感情。”

    “好的。”楚天齊答道,然後話題一轉,“鄉長,你盼著快點批覆下來嗎?”

    對方的寧俊琦顯然楞了一下,然後聲音才傳了過來:“廢話,我當然盼著快點了,早一天拿到批覆,我們就能早一天進行招商。”

    “嘿嘿,我也是。除了你說的理由,我還有一個原因。”楚天齊說道這裡,語氣柔柔的道,“再有一週就到月底了,如果報告能順利批覆的話,你還記得對我的承諾嗎?”

    “承諾?什麼承諾?”寧俊琦反問道。

    “鄉長,你在故意裝傻吧,到那時你可是要和我說幾句工作以外的話的,還要對我甜甜笑上一笑。”楚天齊說道。

    電話裡,寧俊琦“咯咯”的笑聲傳來:“無賴,那是你自己提出來的,還賴在了我的身上。少說那沒用的,你還是想想如何快速拿下批覆吧。不和你說了,我還有事,拜拜!”

    “拜……”楚天齊話還沒有說完,寧俊琦已經掛掉電話了。

    ……

    楚天齊坐的是十點多的過境班車,到了縣城的時候已經快一點多了,他在小吃店隨便吃了午飯,然後打車到了縣發展計畫委,在計畫委門口遇到剛來單位的龔主任。龔主任這次面子很大,計畫委專門給他派了車,當然了,龔主任不光是去辦這一件事。車上除了司機,還有一名縣發展計畫委的科長。下午兩點的時候,開始出發。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四個人到了沃原市。龔主任等三人要去辦其他的事,楚天齊只得自由行動,商定在聯繫好投資管理科科長後,再電話溝通。

    順著街上的人行道,楚天齊漫無目的走著,不知不覺到了大青河畔。熟悉的大青河水,還在永不疲倦的向前奔流著,發出“嘩嘩”的聲響。熟悉的漢白玉欄杆,依然在注視著身側的河水,和從它身旁經過的人兒。

    每當看到這熟悉的景物,他都會不由得想起她,想起了曾經相戀五年的女孩。儘管她給自己帶來了無盡的傷害,甚至逼得自己棄教從政,但他依然還是會想起她。

    這裡的一滴水珠,一塊玉石都見證了他們曾經的恩愛,曾經的幸福,曾經的回憶。現在,水還是那樣的清澈,欄杆也依舊是那般的古僕,但人兒已經不是曾經的人了。最起碼自己和孟玉玲就已經勞燕分飛,各奔東西了,而且她已經是別人的嬌娘了。真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想到那個她,他忽然想到她以前就是在市計畫委工作,在計畫委辦公室做副主任,也不知道她現在到了哪裡。自己明天要去市計畫委找人,會不會遇到她?遇到她要說些什麼?

    正這時,手機響了,是龔主任打來的,楚天齊趕忙按下了接聽鍵。

    手機裡面傳來龔主任焦急的聲音:“小楚,我家裡有急事,我得馬上趕回去。科長那裡你聯繫一下,電話是……”龔主任說完電話號碼,不待楚天齊回答,就直接掛斷了。

    接聽龔主任的電話,也就十來秒鐘,全是龔主任說話,沒有輪到楚天齊說一個字。此時,電話已經掛斷,他才回過味來:龔主任有急事,回家了,需要自己聯繫科長。

    科長?哎呀,科長電話是……多少來著?楚天齊這樣想著,根據記憶的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裡面傳出一個低低的聲音:“喂,你好!”

    楚天齊覺得聲音似乎有些耳熟,來不及細想,趕忙說道:“科長,你好,我是玉赤縣青牛峪鄉副鄉長楚天齊,想約你坐坐。你有時間嗎?”

    電話裡沉默了一下,傳過來幾個字的聲音:“有時間,咖啡廳。”

    “幾點?什麼咖啡廳?幾個……”楚天齊急忙詢問起準確的信息,可是說到半截,他才發現,對方早已經掛斷了電話。

    楚天齊收起手機,卻疑惑起來:約科長會這麼好約?按常理對方不答應自己才對,尤其是和自己根本連面都沒見過。就這麼信的過自己?憑什麼?

    因為約科長太順利,楚天齊反而覺得是那樣的不真實,他甚至感覺這事不對勁。是不是自己記錯號碼了?是不是對方也把自己當成熟悉的人,會錯意了?是不是自己正好碰到了騙子?

    對方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見面時,依據什麼識別?看來只能再打電話了。

    但對方明確說了“有時間”,還說了“咖啡廳”,那就是說約自己在咖啡廳見面。可究竟是什麼咖啡廳?訂多大的房間?對方卻沒有說明。

    楚天齊幾乎從來不到咖啡廳,他喝不慣那個味,更主要的是那裡的消息太高,很小很小的一杯,就收費三十多元,這可是自己半個月的煙錢呀!市裡的咖啡廳自己更是幾乎從不涉足,究竟該訂到哪呢?他想起了去過一次的地方千里來相會咖啡廳。可他實在不想去,因為那裡有他傷心的記憶。

    抬頭向四周看了看,沒有發現一間咖啡廳,他只好撥打了查號台電話。電話很快接通,接線員在報了自己的工號後,詢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當楚天齊說了要查咖啡廳號碼時,接線員很熱情的為他直接轉到了店舖的電話上。

    電話裡傳出了女聲:“您好,這裡是‘千里來相會’咖啡廳,請問我有什麼可以幫您嗎?”

    千里來相會?來不及細想,楚天齊應道:“我想訂一個包間。”

    “先生,正好還有一個包間,請問需要給您留下嗎?”女聲非常清晰。

    楚天齊略一沉思。

    女孩的聲音再次傳來:“先生,這個季節訂包間太難了,所有咖啡廳都是這樣。請問您需要預留嗎?”

    “好吧。留下吧,我的電話是……”楚天齊趕忙說道。

    “先生,現在已為您預訂,如果您在七點前不能到來的話,我們將把包間訂給他人,請您諒解。”女孩的聲音溫柔,但卻非常堅決。

    “好的。”楚天齊說完,掛掉了電話。

    楚天齊又查詢了幾家咖啡廳的電話,當他詢問包間時,確實如剛才電話中女孩的說法,沒有一家還有包間。

    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了,楚天齊只好打上出租車,在六點前到了“千里來相會”咖啡廳。當他到前台詢問包間名稱時,被告之:情定今朝。

    情定今朝?聽到這個名字時,楚天齊內心稍微有些慌亂:太巧了吧?怎麼會是這間。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2:58
第二百三十章 是真的嗎

    楚天齊雖然現在很反感這個包間,但還是接受了這個現實,因為和市發展計畫委投資管理科科長見面才是正事。

    主意打定,他再次撥打了那個號碼,手機裡傳來標準的普通話女聲:“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又撥了兩次還是同樣的聲音。

    沒有打通對方電話,楚天齊只好坐下來,等待一會兒的時候再次撥打。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電話撥打了一次又一次,電話裡同樣的聲音說了一遍又一遍。接待大堂裡不時有打扮入時的青年男女進進出出,也不時有中、老年人進來。大多數人都是與異性手臂相挽,偎依而來,他們不時竊竊私語,臉上滿是幸福笑容。

    楚天齊一個人坐在大堂等候區,不時有人向這裡投來詫異的目光,看著這個形單影支,頻繁撥打電話的男人。

    楚天齊感受到了一絲不自在,同時他也擔心碰到熟人,尤其是碰到不該碰到同時出現的一對異性熟人,那樣大家都會尷尬。甚至在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會對自己有戒心,他們會擔心自己嘴上沒有把門的,把今天見到的事情向外宣揚。也不排除,他們自己因為其它原因洩露了事情,而把罪魁禍首定為自己。

    於是,楚天齊起身,向包間走去,他決定在那裡等候。當他看到包間門上閃爍著彩色燈光的“情定今朝”四個字時,心裡就是一陣刺痛。就是在這個包間,自己美好的憧憬破滅了,幻想也被徹底打碎了。

    他還是抬起手,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看著屋子裡曾經印象深刻的景物,楚天齊的心緒有些煩亂,當時的場景總是揮之不去。但他還是努力的揮著腦中已經出現的景象。

    房間裡的色調、佈置、燈光都透著一種曖昧的情調,這讓楚天齊忽然覺得自己今天訂的地方很是不妥。今天是與他人的公務接觸,但這樣的地方顯然不適合。如果對方是男性的話,兩個大男人坐在這裡,會讓對方對自己產生錯覺,甚至對自己的性取向有懷疑。如果對方是女姓的話,那麼對方會對自己的動機與人品產生懷疑,甚至會一怒之下拂袖而去,那樣真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想到這裡,楚天齊再一次撥打電話,他期望對方的電話打不通,那樣的話自己會毫不猶豫的起身,退掉這個房間。讓他鬱悶的是,對方的電話通著,只是沒人接。他耐心的等待著,期待對方說出“你打錯了”幾個字,那樣自己就輕鬆了。可是,儘管電話通著,對方就是沒有接聽電話。

    楚天齊掛掉了電話,他認定就是自己打錯了電話,而對方將錯就錯耍了自己一把。現在對方已經達到目的,所以不再接聽自己的電話,以免發生不必要的口角。其實,楚天齊寧可是這種情況,如果對方說出“打錯了”三個字,他不但不會對對方的小惡作劇有一丁點不滿,反而還會真誠的回答對方兩個字:“謝謝!”

    時間離七點還有兩分鐘了,楚天齊再一次撥打了電話。他認為對方肯定還是不接電話,如果那樣的話,即使對方真是那個科長,自己明天也有瞭解釋的理由:咖啡廳只能留包間到七點。到時,大不了好話說盡、態度誠懇的請對方好好撮一頓,再送上點小禮物,對方應該也不會完全不通情理的。如果對方不是那個科長,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權做為自己今天下午消耗時間的一個小插曲而已。

    有時候,想法和現實是相反的,本已認定不會有人接的電話卻通了。手機裡面傳出清晰的人的呼吸聲,只是沒有說話。

    楚天齊心情複雜的對著手機說道:“您好,您是科長嗎?我現在告訴你預定的咖啡廳叫千里……”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因為對方一直沒有說話,而他卻聽到了門外似乎有自己的聲音。他下意識的站起身,打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一個舉著手機的人,準確的說是一個穿著湖綠色長裙的女人。這件長裙他很熟悉,因為他就曾經給別人買過同樣的一件。這個人他更熟悉,是他永遠不想見到、不願想起,卻又總也忘不掉的人孟玉玲。

    楚天齊一時楞在那裡,他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

    和楚天齊的驚詫不同,門外的孟玉玲卻是另一番神情。她既不像去年冬天在大青河時那樣臉部腫脹,又不像是正月在省城看到的那樣憂鬱。

    今天的孟玉玲俏臉微紅,鼻翼上頂著細密的汗珠,黑瀑的長發披散在肩上。她的眼中噙著兩汪水霧,看上去是那樣的動人,那樣的讓人猶憐!楚天齊一時產生錯覺,彷彿回到了那段甜蜜的時光。那個時候,兩人剛剛大學畢業,兩人憧憬著美好的未來。那時的孟玉玲就是這個清純的樣子,連鼻翼上的汗珠也彷彿一點沒變。就在他下意識的想要伸展開雙臂時,她說話了,她的聲音把他擊回了現實,他意識到:那些都過去了。

    “是你嗎?真的是你嗎?”孟玉玲動情的說道。

    楚天齊沒有言聲。

    “你還記得這裡,你沒有記恨我?是這樣的嗎?”孟玉玲聲音有些嘶啞。

    楚天齊輕輕晃了晃頭,盡力趕走心頭出現的幻覺,然後冷冷的說道:“您是孟科長?”

    “孟科長?”孟玉玲輕聲的念叨著。

    “對,我今天約的是市計畫委的孟科長。”楚天齊已然明白,孟玉玲就是新到任的市發展計畫委投資管理科的科長。

    孟玉玲喉頭動了幾動,黯然的點了點頭:“我是。”

    “請進”,楚天齊以異常的冷靜口吻說道,其實他的內心並不像表面這樣的平靜。說著,向後一步,側過身子,讓開了進門的位置。

    孟玉玲看著楚天齊右手做出的請的手勢,抿了抿嘴唇,腳步沉重的走了進來。

    “請坐。”楚天齊依然彬彬有禮的說了兩個字。看到孟玉玲坐到椅子上,他又說道:“孟科長,請問您點什麼?”說著,用雙手把桌上精美的單子遞了過去。

    孟玉玲仰起頭凝望著面前的楚天齊,他是那樣的熟悉,熟悉的臉龐,熟悉的髮型,熟悉眼睛、熟悉的眉毛、熟悉的嘴唇。

    他又是那樣的陌生,陌生的讓她認不出來。他的面龐依然是那樣的有型,卻多了一份成熟,他的眼睛依然是那樣的炯炯有神,卻增添了更多的冷竣。

    他還是那個他,他沒變。他已不是那個他,他變了,變的和自己成了路人。自己也不是以前的自己,已經不是那個清純的女孩,而變成了現在的殘花敗柳。

    想到這裡,孟玉玲緊咬了咬牙根,接過了單子。她漫無目的的翻了翻,說出了兩個字“隨便”,然後把單子輕輕放在了桌上。

    楚天齊拿過桌上空白的點餐單,刷刷點點的寫了起來。寫完後,輕輕按下桌上的按鈕,很快,一身西式裝扮的服務生敲門走進來,對單子核實後,拿走了。

    在等待上餐的過程中,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那樣幹巴巴的坐著。她低著頭,盯著自己腳下。他拿著桌上的點餐單,來來回回的翻著。

    上餐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放了滿滿噹噹一桌。看著面前的絲滑拿鐵咖啡,看著七分熟的牛排,看著剛剛上桌的意大利麵,孟玉玲的眼淚忍不住撲簌簌掉了下來。這些都是她愛吃的,他還記著,說明他心裡還有自己。

    本來面沉似水的楚天齊,面對著哭壞花容的曾經最愛,心中最柔軟的部分也被觸動了,他輕輕說道:“吃點吧,這都是你喜歡的。”

    楚天齊一說話,孟玉玲更是百感交集,忍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和以前所不同的是,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把肩膀借給她,可今天卻沒有,她只好把頭伏在桌面上,伴著哭泣的聲音,雙肩抖動著。

    最終,楚天齊還是不忍心。站起身,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安慰道:“別哭了,所有的都過去了。”

    沒想到,他的安慰反而讓她的哭聲更大了。這個被自己深深傷害的男人,到現在也沒有真正的忌恨自己,這讓她更加愧疚,更加的悲從中來。她不管不顧的,把頭紮進他的懷裡,痛痛快快的哭了起來。事已至此,楚天齊也不可能把她甩到一邊,乾脆任由她的鼻涕、眼淚流到自己的身上。

    孟玉玲就這樣哭了好久,哭著哭著,她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隨著那汩汩的淚泉奔湧而出,她心中鬱積的苦痛也減輕了好多。

    這樣哭下去也不是個事,於是,楚天齊說道:“都吃了吧,要不浪費了。”這是他以前慣用的手法。

    每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她都會不顧淑女形象,大快朵頤起來,只到杯光盤盡為止。其實她那是心痛他的一片心,以及掙錢的不易。

    今天,這個辦法照樣起了作用。果然,孟玉玲停住哭聲,抬起了頭,放開了抓著他的手臂。

    楚天齊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抽出幾張抽紙遞了過去:“擦擦吧,都成了花貓了。”

    感受到了他的關心,孟玉玲破涕為笑。面對著面前的杯盤,發起了“進攻”。很快,桌上只剩下了這些器皿和上面的殘跡。

    她再次抬起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對著楚天齊,夢囈般的說道:“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楚天齊不置可否,回以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2:59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恨我嗎

    楚天齊沒有吃一點東西,因為他不喜歡吃這些味道怪怪的吃食。其實更深層次的原因,是他覺得這些東西太貴了,當然確實也不符合他的口味。孟玉玲也知道他的習慣,因為以前幾乎都是她吃,他在一旁看著。今天見他依然這樣,她沒有強求讓他吃什麼,而是既甜蜜又無奈的在心中感嘆:他還沒變。

    看著這個曾經讓自己無比迷戀的男人,孟玉玲痴痴的說道:“你今天提前知道是我吧?要不怎麼會選擇在這裡,選擇到這個房間?”

    楚天齊長噓了一口氣,說道:“不知道,也就是趕巧而已。”

    “是嗎?”孟玉玲顯然不相信這個解釋,只當做是他為了一點兒尊嚴而故意這麼說的。於是,她反問道:“這也太巧了吧?巧的讓編故事的人都自嘆不如。”

    “是太巧了。”楚天齊由衷的說道。

    確實是太巧了,巧的是本來該由龔主任約科長的事,最終落到自己頭上。巧的是自己陰差陽錯,在“千里來相會”咖啡廳定了包間,巧的是只有了“情定今朝”這間屋子還空著。更巧的是,科長是自己曾經的女友孟玉玲。巧的是她知道這裡。

    楚天齊當然知道好多事純屬巧合,而讓他真正覺得巧合的是孟玉玲就是那個科長。否則,一切可能會是另外的樣子,也許這本身就是一個小鬧劇,對方會永遠不接自己的電話。也許真正的科長,會因為自己選擇的地方而對自己“刮目相看”,讓本來會順利些的事情,而更加難辦。他覺得既然巧的是讓自己和她再次相見,而且見面地點又是這裡,那是冥冥之中讓自己和她有一個了斷。

    孟玉玲不相信這麼多巧合,他認為是楚天齊基於知道了自己是那個科長,才會故意弄出這麼多巧合的,因為他的心裡還有自己。即使她相信了,也會認為這是自己和楚天齊冥冥之中的緣份未了。但她不敢奢求什麼,因為她自己覺得已經配不上這個痴情的男人了。

    她的判斷當然是錯的,因為楚天齊在打給她第一個電話的時候,她正在參加一個會議。她是半捂著鼻子和嘴巴,與楚天齊通的話,再加上本身用手機通話,聲音就會變化,所以,楚天齊連那個未見面的科長是男還是女都沒有聽出來。

    現在的氣氛有些尷尬,楚天齊乾脆說起了工作上的事:“孟科長,我們的報告您看了嗎?”

    孟玉玲面色一寒:“天齊,既使我倆分手了,也不用這麼生分吧?”

    楚天齊尷尬的笑了一下,重新說道:“玉玲,你覺得我們的報告可行嗎?”

    “報告我看了,而且已經在主任辦公會上通過,這個你放心。”孟玉玲給他吃了顆定心丸。接著又道,“這個項目,如果能按報告上面所列方式實施的話,前景確實廣闊。在我們現在已經審批的這些項目裡,還沒有這樣的項目。據我所知,在其它地方,這種鋅礦泉水項目也是少之又少。”

    “省裡專家也是這麼說的。”楚天齊答道。

    “但這個項目要真正實施起來,也有很多相關的問題需要解決。首先,就是能否尋找到真正有實力、又有成功運作這種項目經驗的公司。而要引入這樣的合作夥伴,有好多配套項目又是需要你們解決的,比如交通問題。雖然我沒去過你們那裡,但同樣的鄉村我還是去過很多,往往道路問題都是制約當地經濟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比如利益分配問題,別看現在沒有部門和個人與你們爭奪,一旦項目招商成功或是已經啟動,包括上級部門、領導、當地百姓等等都會找你們麻煩的。再比如……”孟玉玲不愧是在計畫部門工作多年,說起業務來,是頭頭是道。

    孟玉玲說了很多,而且她所說的事情都比較重要,在楚天齊聽來確實是受益菲淺。楚天齊也講了自己的很多想法,孟玉玲對他有的想法表示了贊同,對有些想法又提出了質疑,同時也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曾經風花雪月的一對情侶,在談起感情的時候已經顯的很是疏遠,反而在談到工作的時候要自然的多。不知不覺,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楚天齊空著肚子,埋了單,此時孟玉玲也已經補妝完畢,二人出了咖啡廳。誰也沒有說去哪,就是那樣隨便的走著,不知不覺又到了大青河畔。

    六月底的沃原市,溫度已經很高,白天最高溫度已經有三十五、六度了。而此時,溫度已經低了下來,尤其在河水潺潺的橋畔,氣溫更是適宜了不少。橋上相撫、相擁、相攙的人們,緩緩移動腳步,盡情享受著一天中難得的涼爽舒適。

    看著過往的人們,楚天齊有一絲苦澀和好笑。別人都是手牽著手,臂挽著臂,而他和孟玉玲不但沒有任何的身體接觸,反而中間還空出了大大的縫隙,和周圍的人群顯得格格不入。所幸,沒有人注意他們,只不過他們自己也覺得非常彆扭。

    “天齊,記得那裡嗎?”孟玉玲用手一指橋下一組雕塑。

    楚天齊循聲看去,這是一個人形的噴泉雕塑造型,雕塑正中間是一個右腳撐地、左腳騰起、雙手舞動的舞者造型。

    ……

    楚天齊當然記得。那是三年前的一天晚上,他和孟玉玲吃過晚飯後,到這裡消夏。當時,這個雕塑剛剛投入使用。楚天齊一時玩心大起,來到橋邊,比照著造型做著動作。在一旁的孟玉玲,被他滑稽的姿勢逗笑的前仰後合。

    也該著有事,就在他們正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大聲呼喊“救命”。楚天齊急忙向發出呼救聲音的地方衝去,不由分說,跳進了河水裡。等他跳進去的時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會游泳。於是,他大聲喊著“我不會游泳,我不會游泳”。

    最後,孩子是被其他人救的。楚天齊依仗著有功夫,再加上河水只能到他的脖項,他才堪堪到了河邊。因為他的突然下水,孟玉玲已經淚流滿面,花容盡失,她知道他不會水。看到他雖然狼狽但卻安全後,她忍不住撲上來用小粉拳捶打著他的前胸,嘴裡說著“叫你逞能,叫你逞能”。

    待孩子安全後,趕到現場的記者和群眾紛紛在尋找著見義勇為的人,也包括他這個“救人未遂”的人。他自感羞愧,拉著孟玉玲快速的跑開了。

    ……

    今天再次看到熟悉的景物,楚天齊又想到了那次糗事,不禁面上一紅,說道:“再有那樣的事,我就不會出醜了。”

    孟玉玲知道,因為那件事,楚天齊後來專門學習了游泳,而且泳技高超。但還是逗弄他道:“不一定,說不準你又會大喊‘我不會游泳’了。”

    “怎麼可能?不信你跳下試試?”楚天齊隨口說道。

    “那我真跳了,你會不會救我?”孟玉玲說著,做出了跳下去的架勢。

    楚天齊一把拽住她:“你犯什麼傻?我當然會救你。”

    楚天齊說的是實話,不光孟玉玲落水,就是一個陌生人落水,他也會救的。

    “那我情願跳下去,即使我們都沒有上來,我也無憾。”孟玉玲痴痴的說道。

    看著她憂鬱的表情,再聽著這樣的話,楚天齊感覺有點瘆的慌。正準備拿開拉著她胳膊的手,想了想,反而抓的更緊了。

    孟玉玲心中一熱,感覺眼角又濕潤起來,輕嘆道:“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即使我真要是那樣的話,也不會讓你陪我一起的,我不配。”

    聽著這樣的話,楚天齊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輕輕鬆開了拉著她胳膊的手。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的走著,直到走到了橋的盡頭,才同時收住腳步。這裡的行人很少,路燈也黯淡了許多,夜色下的河水黑黢黢,發出“嘩嘩”的流動聲。

    “天齊,你現在過的好吧!聽說你已經升任鄉黨委委員、副鄉長了,還是‘市見義勇為先進個人’,縣委書記、縣長對你也很器重。”孟玉玲輕輕的說道。

    看著黑色的河面,楚天齊平靜的說道:“沒什麼,你現在不已經是科長了嗎?”

    “不一樣。”孟玉玲的聲音裡透著一絲淒涼,“你是憑自己本事得到的,收穫了很多。而我,哎……卻失去了很多。”

    楚天齊明白她指的是什麼,又想到了前兩次見到她時,她那無助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他對你好嗎?”

    “……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怨不得別人。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孟玉玲嗚嚥了起來,“天齊,你恨我嗎?”

    楚天齊望著遠方,背對著孟玉玲,悠悠的說道:“恨,以前恨。現在不恨了,誰都不容易。”

    “你真好,悔不當初呀!”孟玉玲停住哭聲,伸手從包裡拿出一個小袋子,從袋子裡面倒出了一個小西,“天齊,你看這是什麼?”

    楚天齊轉回身,藉著微弱的燈光,看到了她手掌中那個發出光澤的東西。他認識,因為這個東西,他曾經多次拿出來看過,並想像著戴在她手指上的樣子。孟玉玲手中的拿著的,正是楚天齊準備在前年七月初七送給她的那枚戒指,也就是在那天,他把它扔到了大街上。

    “怎麼會在你的手上。”楚天齊聲音痛苦的問道。

    孟玉玲答道:“我在咖啡廳前等了三天,從一個環衛工手裡買了回來。”

    看著熟悉的人,看著熟悉的物,楚天齊百感交集,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2:59
第二百三十二章 麻煩來了

    在接近零點的時候,楚天齊返回了賓館。賓館就在市發展計畫委附近,方便明天去取《工可研報告》的批覆文件。

    兩人在分手的時候,沒有說什麼甜言密語,而是談了好多朋友之間的話題。楚天齊和孟玉玲都意識到了要面對現實,現實就是兩人只能做朋友了。孟玉玲的情緒好了很多,尤其是當她確認楚天齊沒有恨她的時候,她更是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頭。只是她內心的愧疚更深,她後悔自己走錯了路,真是應了那句話:一步錯,步步錯。

    回到賓館的時候,楚天齊頓時感到飢腸轆轆。他從前台買了兩個桶面,一包榨菜,兩根小火腿。回到客房,用開水沖泡後,狼吞虎嚥的吃了下去。

    白半袖已經被孟玉玲的鼻涕、眼淚弄髒了,於是先把半袖洗淨,晾在了衣架上。在衛生間沖了一澡後,楚天齊躺到床上。儘管已經過了零點,但大腦仍然沒有疲倦,他靠在床頭,點燃一支香菸吸了起來。

    今天能和孟玉玲再次相遇,並深談四個多小時,楚天齊內心的一個心結也隨之打開。他一直認為孟玉玲轉投他人懷抱,就是典型的嫌貧愛富、愛慕虛榮。通過今天的談話與接觸,他覺得她並不是那樣的薄情寡意,她當初做出那樣的選擇,肯定是有不得以的苦衷,雖然她沒有說出來,但他能感受的到。

    孟玉玲能守著咖啡廳門口三天,就為尋找那枚戒指,而且現在還一直保存著,說明她很珍視這段感情,只是因為造化弄人,才讓自己和她勞燕分飛。楚天齊相信她說的這個事,因為她現在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向他撒謊,他們現在只是朋友,充其量是比普通朋友能說一些更深層次的話而已。

    看孟玉玲現在的狀態,並通過她的言行話語,可以知道她生活的不幸福,很不幸福。她的丈夫對她只有索取沒有奉獻,對她只有猜忌沒有尊重,對她只有粗暴沒有柔情,是個地地道道的混蛋,是個不折不扣的流氓。

    想想自己當初棄教從政,就是為了有更好的發展,從而在她面前活出尊嚴,讓她看一看自己不是孬種。通過今天的會面,他的這種心思已經沒有了,但他要在仕途上有一番作為的心理反而更強烈了。因為他要讓那個張老闆,也就是孟玉玲現在的丈夫,在自己面前相形見絀。為自己,為孟玉玲,也為被他傷害的其他人,找回尊嚴。

    楚天齊睡著的時候,已經不早了,但他這一覺睡的很香。

    ……

    第二天,快八點的時候,楚天齊才起床。洗漱完畢,沒有吃早點,就直接到了市發展計畫委,找到了投資管理科。科長孟玉玲沒有上班,她安排一個小夥子把批覆件交給了楚天齊。

    沒有其他事情要辦,楚天齊給龔主任打了一個電話,就坐上了回玉赤縣班車。一路上,在班車的顛簸、搖晃下,他睡了一覺又一覺。中午時分,楚天齊到了玉赤縣汽車站。他正要給龔主任打電話,來接站的雷鵬看到了他。從雷鵬的口中得知,龔主任的父親突然發病,幸虧被及時送到了醫院,否則恐怕生命都要危險了。雷鵬告訴楚天齊,他姨夫很快就會趕到他們吃飯的飯館。

    在等待龔主任的時候,兩人聊起了“狗二橫”、聊起了販毒集團,也聊起了“超哥”,當然也聊起了各自的工作。現在哥倆都負責著一大攤子事,平時沒事的時候,電話很少,即使打電話,說的也不多。今天正好借一起吃飯的機會,好好聊聊。

    當飯菜剛剛上桌的時候,龔主任到了。才不到一天時間,龔主任的樣子有了很大變化,他的鬍子更加濃密,本來就不多的幾根頭髮顯得更是稀疏,大眼袋也垂了下來,整個人一下子蒼老了有十歲左右。

    楚天齊詢問了龔主任父親的病情,並掏出二百元慰問金,給龔主任父親。龔主任自是一再推辭,在雷鵬的勸說下,他才收了起來。

    接過楚天齊遞過來的批覆件,龔主任認真看了起來,他對每句話甚至每個字都看的非常仔細,只到他確認消息準確無誤後,才把批覆件放進了身旁的手包中。

    “小楚,你可真行。這麼快就拿上了。按說怎麼的也得兩個多月,現在可才二十來天,聽說新到的科長到任還不到一週,這也太神速了。你有什麼決竅嗎?”龔主任興奮的說道。

    楚天齊自然不會說他和孟玉玲的一檔子事,他笑著道:“我也不清楚,今天去市發展計畫委的時候,就直接拿上批覆件了。”

    “是嗎?誰給你的?新上任的孟科長可是很嚴謹的,我和她以前只見過一面,還從來沒有打過交道。”龔主任問道,“昨天你約到她了嗎?今天我聽朋友說,這個女科長可是幾乎從不接受這種邀請的。”

    “沒有約到科長,她沒有接我的電話,今天在投資管理科也沒有見到她,只見到了她的一個男下屬。”楚天齊繼續編著瞎話。

    “等等。”雷鵬接了話,“你們剛才說什麼孟科長,還是個女的,這讓我想起了一個人。她是不是以前在發展計畫委做辦公室副主任?”

    楚天齊沒有說話。

    龔主任有些驚奇的說道:“雷鵬,你認識她?她以前就是市計畫委辦公室副主任。”

    “哦,那就對了。”雷鵬看著楚天齊似笑非笑的道,“不是我認識她,而是有人和她熟,關係還不一般呢。”

    楚天齊被雷鵬看的不自在,說道:“看我幹什麼?”

    “別裝了,我可是聽說,有一個人的前女友在市計畫委做辦公室副主任的,名字就叫孟玉玲。”雷鵬仍舊盯著楚天齊道。

    龔主任看看雷鵬,又看了看楚天齊,他也笑了:“小楚,你真沒見到她?”

    “沒見到。”楚天齊暗罵雷鵬多事,但只得繼續裝下去,“真沒見到,我連對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雷鵬詭秘的笑笑,沒有說話。

    龔主任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孟科長是給特事特辦了。否則,光是等著上單位的主任辦公會,就得排幾週呢。即使你沒和孟科長見面,她在報告上面也會發現你的名字,所以她給盡心催辦,也就不足為奇了。能這麼快批覆,百分之百是因為她和你熟。”說到這裡,龔主任笑哈哈的道,“小楚,你有這種關係,可不要小器,要給我引見引見,我也想再進步呢。”

    龔主任顯然不相信楚天齊沒有見過孟玉玲,但他也理解楚天齊為什麼沒有承認,畢竟是“前”女友嘛!

    聽龔主任這麼一說,楚天齊只得說道:“一定,一定引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雷鵬說的那個人,當然,人家也要賣我的面子才行,畢竟好幾年不聯繫了。”楚天齊反問道:“一個科長能對你的進步有什麼幫助?”

    “好,好,只要能給引見就好。你是不知道,那個位置相當重要。科長說句話,比市計畫委一般的副主任還要管用,因為手裡有實權。”龔主任認真的說道。

    楚天齊點點頭,再次說道:“一定引見,一定引見。”

    一頓午飯,在雷鵬和龔主任的調侃下,小小的屋子裡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

    吃過午飯,楚天齊坐上了下午一點半的過境班車,預計四點鐘左右可以到達青牛峪。從班車啟動的那一刻,楚天齊就在盼著班車能早點到達,因為他一直記著和她的約定。現在離六月底還有不到一週的時間,而《工可研報告》已經批覆下來了,該是兌現約定的時候了。按寧俊琦的說法,是楚天齊自己出題,自己做題,自己判題,又自己要的獎勵。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寧俊琦並沒有明確提出不承認這個約定。

    他在想著,如果寧俊琦讓自己說一些話,自己該說什麼?她又想聽什麼?自己如果說出的話不太適合的話,她會怎麼反應?會不會回到原來對立的狀態。如果她對自己說話,會說什麼?楚天齊的內心既期盼,又忐忑,緊張不已。越是緊張,他就越是想不好該和她說些什麼。

    離青牛峪鄉越來越近了,再有不到半個小時就該到了,楚天齊的心緊緊揪在一起,他知道考驗自己的時候到了。

    確實有一場考驗在等著他,但卻不是他想的那樣。

    “叮鈴鈴”,手機鈴聲響起。楚天齊拿出手機,一看上邊顯示的號碼,是鄉長辦公室電話。

    迅速按下接聽鍵,楚天齊有些激動的說道:“鄉長,你找我,我馬上就到,到時,我會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現在……”

    “回來再說吧,直接到我辦公室。”寧俊琦打斷了他的話,平靜的說道。

    楚天齊能感受到她平靜的話音中,透著一絲激動,因為她的聲音稍微有一些抖動。雖然很細微,但他卻感受到了。他心中暗道:還跟我裝,指不定有多期待,多激動呢?

    ……

    二十分鐘後,班車到了青牛峪。

    楚天齊下了車,向寧俊琦辦公室走去。走到鄉長辦公室門口的時候,他停下腳步,抑制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抬手敲響了屋門。這時,他的左耳毫無徵兆的動了幾下,這讓他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請進”,屋子裡傳出寧俊琦的聲音。

    楚天齊輕輕推開屋門,走了進去,他邊走邊從包裡往外拿著批覆件。楚天齊一共拿到兩份批覆件原件,一份給了縣發展計畫委,一份帶了回來。

    “楚天齊同志,有人找。”寧俊琦指著沙發說道。

    楚天齊順著寧俊琦手指方向望去,當他看清楚沙發上的人後,心中“咯登”了一下:麻煩來了。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3:00
第二百三十三章 紀委問話

    沙發上坐著三個人,其中有一人,楚天齊認識,這個人就是縣紀委黨風廉政監督室主任牛正國。看著三人,楚天齊既疑惑又忐忑:紀委找我能有什麼事?

    牛正國站起來,沒有例行的握手環節,而是面色陰沉,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楚天齊同志,市紀委的同志找你,有事情向你瞭解,去你辦公室談吧。”說完,向門口走去,其餘兩人也站起來,走在牛正國後面。

    楚天齊明白,和紀委人員沒有討價還價餘地,於是點點頭,說了一聲:“好的。”跟了過去。

    走出屋門的時候,楚天齊停下腳步,扭回頭望向屋子裡面的寧俊琦。此時,她已站了起來,正一臉焦急看著楚天齊,眼中寫滿了關切。楚天齊抿著嘴,衝她重重點了點頭,向外走去。寧俊琦頓時感覺身子發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鼻翼迅速湧上了細密的汗珠。

    看到跟上來的楚天齊,市紀委兩個人站到了楚天齊左右兩側的後方,把楚天齊夾在了中間,向前走去。

    迎面遇到單位同事,大家都是用一種奇怪眼神,看著楚天齊等四人。有見過牛正國的人,更是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心裡胡亂猜測著。遇到熟人時,楚天齊沒有說話,而是沖對方一笑。他此時的微笑,在對方眼裡是那樣不自然,那樣的尷尬,以致讓人不得不產生遐想。

    面對楚天齊的微笑,好幾個人選擇了視而不見,甚至把臉看向別處,生怕被紀委的人看出自己和楚天齊有什麼瓜葛。只有半路遇到的郝曉燕,臉上是一副關心和疑問表情,她張口要說話,剛說了“楚副”兩個字,就在楚天齊搖頭示意下,生生嚥下了後面的話。

    到楚天齊辦公室的路很短,在楚天齊還沒有想出一點頭緒的時候,已經到了。

    打開辦公室門後,紀委人員和楚天齊一同走了進去,走在最後面的年青人迅速拉上窗簾,然後退到門外,關上了房門。屋裡只剩下牛正國、楚天齊和一名微胖男子了。

    微胖男子從隨身包裡,拿出了自己的證件,向楚天齊展示了一下。楚天齊只看到了市紀委字樣,知道這個人姓金,好像是一個什麼主任。牛正國也按照程序,把證件向楚天齊做了展示。

    金主任直接坐到楚天齊平時辦公的椅子上,牛正國從旁邊拿過一個小凳,坐到了金主任身邊。

    “你坐那兒。”金主任一指桌子對面的椅子,對著楚天齊說道。

    楚天齊依言坐了下去。

    “咳咳”,金主任清了清嗓子,嚴肅的說道:“楚天齊同志,市紀委接到對你舉報,指派我和小劉到這裡來調查核實。本著對同志負責的態度,我們代表市紀委,就有關問題向你詢問,請你認真對待。你能做到嗎?”

    楚天齊點點頭,說道:“能。”

    “好,那我們下面開始問話,在問話之前,請交出你的手機,給我們保管。”金主任認真的說道,“你的回答,將會被錄音,請你一定要如實回答。”

    楚天齊只好掏出手機,放到辦公桌上。牛正國用戴著白手套的右手,拿起手機,關機後放進一個透明塑料袋,然後裝進了隨身包裡。

    “姓名?”金主任嚴肅的問道。

    楚天齊回答:“楚天齊。”

    “性別?”

    “男。”

    “年齡?”

    “二十五週歲。”

    “職務?”

    “青牛峪鄉黨委委員、副鄉長。”

    “月工資?”

    “四百五十八塊五。”

    “有無其他收入?”

    “……”

    “我是問你,有沒有從事其它副業?”

    “沒有。”

    “工作年限?”

    “總共四年,其中到鄉里工作一年半。”

    “家庭人員情況?”

    “父親、母親、弟弟。姐姐已經出嫁。父親是赤腳醫生,母親、弟弟務農。”

    “家庭收入情況?”

    “沒有統計,剛夠維持家庭生活。”

    金主任鼻子哼了一下:“從你消費情況看,可不像沒錢人,這怎麼解釋?”

    “……”

    “再說明白一些,你剛剛拿出的這款手機價值三千多,按你的工資收入算,大概你上班這幾年總共積蓄也不過就這麼多吧?你能解釋一下嗎?”金主任看著楚天齊道。

    楚天齊覺得這沒有什麼可隱瞞的,就說道:“我朋友送的舊手機。”

    “哦,送的?”

    “你的朋友是做什麼的?”

    “我可以不回答嗎?”

    金主任看似大度的說道:“可以,但你需要解釋他送你手機的理由。”

    楚天齊斟酌著用詞:“他是我最要好的大學同學,他的媽媽是大公司老總。”

    “哦,是這樣啊,那他送你一部這樣的手機,確實很正常。”金主任點了點頭,“就你現在的工資,買身上的半袖襯衫恐怕也得兩個月不吃不喝吧?”

    楚天齊心中暗道,看來紀委的人眼睛是毒。他反問道:“金主任一件襯衫也要查嗎?這也是朋友送的,不可以嗎?”

    楚天齊不準備說出這件襯衫是寧俊琦送的,因為自己的工資買這樣的襯衫已經被人懷疑,那同樣掙工資的寧俊琦買這樣的襯衫也會引起猜疑的。他總不能也說寧俊琦的父母是大公司老總吧,而且兩人又在一個單位上班,把寧俊琦再牽扯進來的話,對她包括對自己都沒有好處。

    金主任哈哈一笑:“楚副鄉長,你太敏感了。我這只是隨便問問,也是好奇嘛!一個月掙四百塊錢,就穿八百多半袖襯衫,難道不值得別人猜疑嗎?”金主任在說最後一句話時,語氣很是嚴厲。

    楚天齊苦笑了一下,心說“還不知道是誰敏感呢!”

    “楚天齊同志,看來你的朋友都很捨得嘛!”金主任的話不軟不硬,但明顯透著一絲懷疑味道。然後,他忽然語氣一緩,說道,“不過,誰沒有幾個好朋友呢,互相送點東西倒也無可厚非,你再想想,還有朋友送你東西嗎?我是指比較貴重的。”

    金主任說完,眼睛緊緊盯著楚天齊,臉上表情似笑非笑的。楚天齊覺得金主任眼神怪怪的,卻說不清到底是什麼。同時他心裡也在思量著,思量著如何回答對方的問話。

    楚天齊不停思索著,對面的金主任也很有耐性的沒有追問。見楚天齊還沒有回答問話,金主任拿出包裡香菸,抽出一支,遞向牛正國,牛正國擺手示意不吸。金主任把這支香菸叼在自己嘴上,取過打火機,“啪”的一聲點著了,頓時,一股菸草燃燒的味道瀰漫開來。

    過了很長時間,楚天齊答道:“沒有你說的貴重禮物了,平時都是朋友送的一些不值錢的小物件,頂多也就百八十塊錢的。”

    “哦,是嗎?你再好好想想,看你平時分管這麼多項工作,而且都是很重要的事,會不會一時忙的忘記了?儘量想的全面一些,萬一你因為疏忽或是忘記了,過後又有證人提出來了,那樣的話,你就會很被動。做為我們這些經辦人員也會受到質疑的。”金主任不急不緩的說著,然後轉向牛正國,看似徵詢意見的說道,“老牛,你說呢?”

    牛正國“嗯”了一聲,點點頭,表示認同金主任的說法。牛正國自來到楚天齊辦公室後,就一言不發,負責記錄,剛才的“嗯”字是他第一次發出聲音。看情形他只是配合,或者說是為市紀委同志負責引領而已。

    楚天齊面對金主任再次的提示,搖了搖頭,說出三個字:“沒有了。”

    “噢,沒有了。那你想好了就行。”金主任看似很隨便的說道,又對著牛正國道,“老牛,你有什麼要問的嗎?”

    牛正國回答了兩個字:“沒有。”

    “這樣,老牛,你把詢問筆錄給楚天齊同志看看,讓他確認一下。”金主任吩咐道。

    牛正國依言把詢問筆錄,遞給了楚天齊。

    接過筆錄,楚天齊認真看了起來。這可不能馬虎,要認真去看每一個字。一旦疏忽,要是多或少一個字,說不準就會留下天大隱患。這些紀委人員可不是吃乾飯的,就是沒事,說不準都能給整出事來,更何況是自己留下漏洞呢。

    楚天齊逐字逐句看著,看了一遍又一遍,整整看了三遍,確信沒有什麼偏差了,這才說道:“沒問題。”

    “那好,你在上面簽字吧。”金主任說道。

    楚天齊在牛正國的指引下,在最後一頁籤上了“以上內容為我真實意思的表述”的字樣,並簽上了名字和年月日。又在另外幾頁紙也簽了名字和日期。最後用大拇指沾著印泥,在每一處簽字的地方,按下了紅紅的手印。

    牛正國把筆錄看過後,又遞給了金主任。

    金主任隨便翻看了一下,點了點頭。牛正國把筆錄收了起來,並開始收起錄音設施。

    金主任站起身,向楚天齊伸出了手,臉上帶著笑容,說道:“楚天齊同志,我們也是職責所在,例行公事,請多理解。”

    楚天齊握著金主任的手,說道:“金主任您客氣了,配合調查是我們公職人員的義務。”

    “好,能理解就好。”金主任鬆開手,說道,“老牛,咱們走吧。”說完,從桌子後走出來。牛正國緊跟其後。

    楚天齊起身相送,心中鬆了一大口氣:總算沒事了。雖然楚天齊清楚自己沒有任何違法亂紀行為,但和紀委人員以這種形式交往,心中不免還是忐忑不已。

    就在金主任拉開房門的瞬間,他忽然扭回頭,對著牛正國道:“老牛,有一個小程序疏忽了,是不是應該看看楚天齊同志屋子裡的東西呀?”

    牛正國停頓了一下,說道:“合適嗎?”

    “沒什麼不合適的吧?我們就是隨便看看嘛!你說呢?”金主任說著,已返身走了回來。

    “楚天齊同志,那就打開櫃子、抽屜,讓我們看看。”牛正國說道。

    楚天齊不明白,自己這種情況,紀委是否可以走這個程序。但他還是依言去做了,誰讓人家嘴大呢!

    金主任在桌上翻了翻,又在打開的抽屜裡隨便劃拉了幾下,然後走到打開的五節檔案櫃前,從最上面一節開始看起。忽然,他從第二節櫃子裡拿出了一個盒子,問道:“這是什麼?”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3:01
第二百三十四章 證據確鑿

    金主任手中拿著的盒子,楚天齊當然認識,於是答道:“手機盒子。”

    “哦?空的嗎?”金主任用戲虐的口吻說道。

    “不是,裡面有手機。”楚天齊如實回答。

    “這又是怎麼回事?”金主任晃著手中的盒子,說道。

    楚天齊回了四個字:“朋友送的。”

    “朋友送的?”金主任的口吻滿是懷疑,“剛才你可是說沒有朋友送的貴重東西了,現在怎麼又出來了?一萬元的東西,在你眼裡應該也還算的上是貴重物品吧?”

    “我剛才忘記了,確實是朋友送的。”楚天齊硬著頭皮道。

    在剛才金主任問話的時候,楚天齊其實也想到了這部手機。但他思考再三後,還是沒有說出來。因為他沒有想到,對方會來搜查這一手,而且這部手機確實是朋友送的,並不存在利益交換,自己心裡是坦然的。如果自己說出來的話,又會把歐陽玉娜牽扯進來,說不準也會對歐陽玉傑造成一定的影響。自己雖然曾經幫過歐陽玉娜一次,但玉娜包括她的哥哥已經對自己幫了很多忙,自己怎麼也不能把他們兄妹二人扯進這潭混水中。

    “哼,忘了?這個理由站的住腳嗎?”金主任鼻子哼了一聲,輕蔑的說道。然後又對著牛正國道,“老牛,你說呢?”

    牛正國沒有回答金主任的問話,而是對著楚天齊道:“楚天齊同志,就算是忘了。那你說一下具體是哪個朋友送你的,他又和你什麼關係?為什麼要送你?這可是一萬元哪,不是小數目!”

    “老牛,你這是什麼意思。”金主任不滿的說道。

    牛正國回了一句:“我在例行問話,如果不需要的話,我可以閉嘴。”

    金主任被牛正國一時噎得說不上話來。

    楚天齊從牛正國的話裡,聽出了一些不同的意味。首先他用的是“就算是忘了”這樣的說法,顯然是對自己的解釋不信服,確實自己就是在撒謊,因為自己肯定沒忘,而是沒有說。其次他又給了自己解釋的機會,讓自己自圓其說的機會。最後還給了自己善意的提示,可謂用心良苦。

    從牛正國和金主任的對話中,楚天齊還感覺到,今天金主任到來,沒有和牛正國通氣,更不會提前有這方面的交流。但縣紀委有義務配合市紀委,所以牛正國只是配合做記錄,不願意多說話。尤其剛才的那句話,也是在對金主任表達不滿,不知道是因為金主任對牛正國的無視而不滿,還是對金主任今天採取的方式不滿。

    楚天齊從內心感謝牛正國說了公正話,並給自己解釋的機會。可自己不能說出實情,因為他從金主任今天的作為看出了一些端倪,似乎金主任是有備而來。現在一萬元的手機已經擺了出來,自己掙的工資買不起,恐怕歐陽玉娜的工資也未必買的起,所以她買手機的錢只能是哥哥或家人給的。如果自己說出歐陽玉娜的話,那又會引出金主任一系列的刨根問底,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牽連無辜的人。

    想到此,楚天齊說道:“具體是哪個朋友送的,我現在也忘了,一時真想不起來,能容我想想嗎?”

    金主任冷笑一聲:“楚天齊,你的忘性還真不小啊,可不可以理解成你收到的東西太多啊?”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更加冷酷,“可以給你想的時間,但是必須得換個地方了,你得跟我們走。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交待問題。”

    楚天齊心裡又是“格登”一下,聽金主任的口氣像是要“雙規”的架勢,他不由得思緒翻騰起來。

    牛正國適時的說了話:“楚天齊,你想起來沒有,現在說出來還不晚,否則你只有跟金主任走了。”

    “老牛,你……哼。”金主任話說到半截,不再理會牛正國。

    金主任忽然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並從裡面抽出一張紙條,拍到了桌子上,大聲道:“楚天齊,你不要心存僥倖,看看這是什麼?”

    楚天齊接過紙條,只見紙條上面打印著“在五節檔案櫃從上面數第二層的櫃子”的內容。看到這樣的文字,楚天齊就是一驚,他徹底斷定金主任是有備而來了。剛才金主任中途要走,只不過是個假動作而已,是為了麻痺自己,為達到搜查目的而拋出的迷惑彈。

    金主任“嘿嘿”一陣冷笑:“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要抵賴的,我們手裡還有其它證據,要不要給你看看?”

    楚天齊沒有理會金主任,他不明白金主任怎麼會有這樣的內容。他的大腦飛快的運轉著,手也不由自由攥的緊緊的。

    “怎麼?想毀滅證據?不要徒勞了,這只是從複印件上裁下的內容,這樣的備份我們有很多。”金主任得意的說道,“到底交不交待?再給你十分鐘的時間,如果還不說實話,那就只有請你一起去了。”

    想到對方是有備而來,楚天齊已然明白,金主任就是來查自己所謂的“問題”的,無論說或不說,他都會弄出點事的,而且可能還會牽扯到他人。與其這樣,自己幹脆就什麼也不說了,看他能把自己怎樣?楚天齊的犟勁也上來了。

    “我還是沒有想起來。”楚天齊回答的很乾脆。

    金主任被楚天齊給氣笑了,對著牛正國說道:“老牛,看見沒?這就是你們治下的幹部,多麼猖狂,多麼目無法紀。你說,到底該怎麼辦?”

    牛正國也被剛才的這些事情給怔住了,看來老金是有備而來,而楚天齊卻是拒不配合,自己還真不好說什麼。雖然以牛正國對楚天齊的瞭解,覺得楚天齊不應該是收人好處、與人方便的主,但眼前的事情又怎麼解釋?牛正國也對金主任的自以為是、居高臨下甚是不滿。於是沒好氣的說:“是你們辦案,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好好好,老牛回答的真好。”聽得出來,金主任對牛正國的“護短”非常不滿。說到這裡,他看著楚天齊道:“楚天齊,那跟我們走一趟吧。”

    楚天齊說了聲“好”,又對著金主任道:“我得去幾天?我需要把工作安排一下。”

    “喲呵,真夠從容的,就好像你沒什麼事似的。至於幾天,這可不好說,估計得一段時間,也可能中途會轉到別處吧,當然了,也許會很快,主要就看你的態度和事情的性質了。”金主任不緊不慢的說道,儼然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工作安排就不需要了吧,還沒有這樣的先例。對了,你可以拿一些換洗的衣服。”

    “不必了,我相信自己會很快回來的。”楚天齊針鋒相對。

    金主任沒想到這個傢伙這麼囂張,都到這個時候了,嘴還這麼硬。他可是不止一次見過,平時氣宇軒昂的領導幹部,到了這種地步會變成怎樣的熊樣?有的痛哭流泣,有的大呼冤枉,有的軟成一癱泥,更有的乾脆就小便失禁。

    金主任暗道:今天可真是見到奇葩了。本來他在接到這個任務時,也對這個“市見義勇為先進個人”是不是真有違法,心中沒譜。說不定,舉報上講的手機可能有什麼正當途徑來源,自己也許會空跑一趟。但他既是單位委派,又是受人之託,所以還是下來了。

    但從楚天齊現在的表現來看,九成九舉報的事是真的,因為這個人太自大了,都這個時候了,還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這樣性格的人,什麼事都能辦出來,收一部手機對於這個小子來說,沒準還真是小事一樁。說不準像這樣的事,只是他所有的事中很不起眼的一件,看來這次可能是逮著大魚了。

    楚天齊以一種灑脫的樣子,在屋裡轉了轉,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辦公室裡的物件在說:“你們等著,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他一邊說著,還一邊裝模作樣的看看這個,摸摸那個。最後,他把旁邊一個帶有照片的相框拿在了手中,用紙巾輕輕擦去了上面的灰塵,然後很自戀的看了又看。

    金主任一直在觀察著楚天齊的每一個動作,生怕他會毀滅什麼“罪證”。現在見楚天齊對著一副照片發呆,於是他一伸手,說道:“我可以看一看嗎?”

    楚天齊明白,他是要幹什麼,於是把相框給了他:“檢查吧。看看放心。”

    金主任也不理會楚天齊話裡邊的諷刺意味,而是伸手接了過來。他把相框拿在手中,前後左右看了個遍,沒有他想像的塞有存摺、現金、貴重物品等物件。這副照片也沒什麼特別,看樣子是楚天齊在領一個什麼獎時拍攝的。

    金主任暗暗好笑,他知道楚天齊表面說的輕鬆自如,其實心裡已經沒底。否則,也不會對著一副代表著榮譽的照片如此欣賞,完全是一副不會再見面的樣子。

    金主任把照片給了楚天齊,說道:“照片你不能帶走,因為上面有玻璃。”金主任是個多疑的人,他仍然不放心讓他帶著這個相框,生怕裡面萬一還有什麼玄機。

    聽到金主任的話,楚天齊怒聲說道:“你在暗示我會‘畏罪自殺’?那老子還不帶走了。”說完,氣憤的接過相框,找過來一張報紙包上,才又放到桌子上。

    “這行了吧。我跟你們走。”說完,楚天齊向外就走,金主任緊緊跟了上去。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3:01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各自的心思

    下午六點多的時候,楚天齊跟著金主任一行,向紀委的車走去。往天這個時間段,鄉里上班的人們早已經下班回家了,可今天好多人都沒有走,就為了親眼驗證一件事情。當楚天齊一行人經過的時候,院裡空蕩蕩的,在好多間辦公室裡,人們在隔著門窗上的玻璃向外張望著。

    今天從走出辦公室的一剎那,楚天齊感覺到幾許悲涼湧上心頭,他不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麼,也沒有想好自己要怎麼應對紀委的調查。好在上車前,沒有在路上遇到一個同事,避免了一些尷尬。但他知道自己已然成了人們議論的對象,還不知道會衍生出多少個不同的版本。

    上車的時候,楚天齊被安排在後排座位中間的位置,金主任和那個小劉坐在他的兩側,司機和牛正國坐在駕駛位和副駕駛位上。汽車向著縣城方向駛去。

    ……

    鄉長辦公室。

    寧俊琦沒有去吃晚飯,一直在座位上坐著,從楚天齊等人走出自己的房間開始,她就沒有挪動過位置。在六點多的時候,郝曉燕曾經來過一次,告訴自己,楚天齊和那幾個人走了。

    聽郝曉燕說完,寧俊琦說了句“我知道了”,並向她揮了揮手,打斷了她想要說出的話。郝曉燕默默的走出了屋子,辦公室裡只剩下了寧俊琦。儘管心緒煩亂,寧俊琦還是不得不思考著楚天齊被紀委帶走的事。

    實際上,從今天紀委的人進入辦公室開始,寧俊琦就感覺到了不尋常。紀委幾人是下午三點半左右到的,當時在牛正國的引見下,寧俊琦知道了另外兩人是市紀委的,一個是金主任,還有一個是小劉。金主任向寧俊琦出示證件後,要求寧俊琦給楚天齊打電話,讓她通知楚天齊到鄉長辦公室,其它什麼也不要說。

    聽到金主任的話後,寧俊琦心中就是一驚:楚天齊攤事了?儘管心中有些慌神,但她還是給楚天齊打了電話,只說了“回來再說吧,直接到我辦公室”幾個字。放下電話後,她給紀委三人倒上了茶水,並沒話找話的說了一些諸如“天兒真熱”、“諸位辛苦了”等廢話。

    針對寧俊琦的話,三人沒有任何回應,就是在寧俊琦倒上茶水時,也沒有例行的“謝謝”兩字。看寧俊琦有套話的嫌疑,金主任乾脆說了句“請不要說話,以免影響我們辦案”。

    雖然寧俊琦很不滿金主任的話,但也只得無奈的閉了嘴,因為對方是紀委的人,是經常執行秘密任務的人。

    等待楚天齊的二十多分鐘時間裡,鄉長辦公室是出奇的靜。中途有兩人來匯報工作,一看屋內的情形,乾脆什麼也沒說,就退了出去。寧俊琦內心焦慮不安,既希望楚天齊快點到來,以打破這種可怕的寧靜,又希望他慢點到來,以免和紀委的人過早相遇。

    當楚天齊隨紀委三人從鄉長辦公室出去的時候,寧俊琦忽然覺得心被掏空了一樣,她頹然坐到了椅子上,忍不住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她雖然不知道紀委的人找楚天齊有什麼事,但她百分百斷定不是好事,只到她從郝曉燕口中得到楚天齊被帶走的消息,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能被紀委的人盯上,十有七八是因為經濟問題,楚天齊被帶走也應該是這方面的原因。寧俊琦和楚天齊相處的一年時間裡,她對他的認識,經歷了誤解、瞭解、認可、非常認可這樣一個過程。她相信他的人品,相信他做人的人品,相信他工作上的人品。

    寧俊琦現在對他的信任,就像自己對自己一樣信任。她不相信他會伸不該伸的手,從而犯什麼經濟錯誤。但今天紀委找上門又該如何解釋?

    是配合調查別人的問題嗎?從紀委來人的表現看,不像。

    那就是紀委在調查楚天齊的問題,那到底會是什麼問題呢?是楚天齊被誤會了?還是中了別人的圈套,成替罪羊了?

    楚天齊已經被紀委的人帶走了,所以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瞭解楚天齊因為什麼事被紀委的人盯上了,又被帶到哪裡去了。可這又談何容易?但也不得不動心思去想。

    寧俊琦百思不得要領,因為她的心已經亂了,為了那個曾經被自己認定為“色狼”的人亂了,為了和自己常說些曖昧話語的他而亂了,更是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情愫亂了。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在黑夜映襯下,屋裡景物顯得是那樣的陰森可怖。寧俊琦拖著疲倦的身體,打開了屋裡的燈具。頓時,溫馨的光線灑下,她的思路也開闊起來,思維也變得敏捷。忽然,她腦中靈光一閃,急忙拉開抽屜,拿出一小串鑰匙,走出了辦公室。

    ……

    在八點多的時候,紀委的車到了玉赤縣城,按照金主任的要求,在一家飯店吃了晚飯。牛正國回了縣城的家,楚天齊隨金主任一行上車,繼續行進,坐在車上的位置還和剛才一樣,副駕駛位空了下來。

    車輛再次啟動後,金主任一改剛才在路上時的一言不發,開始大聲談論一些趣事和閒話。說著說著,他話題一轉,說道:“小劉,轉業幾年了?以前在什麼部隊服役?參加過什麼重大行動。”

    坐在楚天齊另一側的小劉說道:“轉業兩年了,我原來在特警部隊服役八年。期間參加過幾次國家派出的國外維和行動,包括在非洲的兩個國家參加平叛。”

    “是嗎?那你的功夫和槍法肯定很是了得了。平叛時經常擊斃暴徒吧?”金主任讚賞道。

    小劉靦腆的一笑:“金主任,您過獎了,我們全營的小夥子個個身手不凡,反正對付七、八個一般的打手應該還行。一些擒拿格鬥功夫和槍法都是必須過關的,這是進我們這個營需要具備的基本功。我在平叛的時候打死過暴恐分子。”

    “哦,怪不得單位經常派你押送死硬分子呢。看來你就是那些自恃有些身手的貪腐分子的剋星。”金主任這樣說著,還用目光在楚天齊身上掃來掃去。

    小劉沒有大吹大擂,而是謙虛的說道:“主任,這我可不敢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開始的時候,金主任說的一些事,楚天齊沒有當回事,也沒有閒心去聽。他就一直閉著眼,在想著可能要發生什麼事,自己又該如何應付這些狀況。等金主任和小劉聊天時,楚天齊聽出了一些端倪,金主任就是對自己講的,目的就是震懾自己這個所謂的“貪腐分子”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要試圖逃跑或反抗。

    難道是金主任知道自己會功夫?還是他就是故意嚇唬自己的。如果是他知道自己會功夫的話,那這個事就更值得推敲了,說明金主任對自己可謂用心良苦、瞭解甚深。那麼他可能就不是純粹以公務參與此事,而是間或帶有其它目的和使命了。

    其實這個金主任就是在恫嚇楚天齊,他並不知道楚天齊會功夫,但他知道楚天齊曾被評為“市見義勇為先進個人”,而且是因為協助捉拿販毒集團成員而得此獎。所以,金主任猜測楚天齊也許會幾下三腳貓功夫,即使不會,也肯定膽子很大。他擔心黑更半夜,楚天齊會有什麼不軌動作,一旦逃跑,或是對自己攻擊那就麻煩了。就是楚天齊有個三個兩短的話,也是個麻煩事。故此先給楚天齊打些預防針,警告他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楚天齊暗笑這個金主任,笑他的彫蟲小技。自己怎麼會有不軌行動呢?自己可是清白的,自己還等著在漫漫官途上有一番大作為呢。怎麼會做如此糊塗的事?

    楚天齊聽金主任故意這麼嚇唬自己,就說明對方怕自己對他不利。“既然你怕,那我就讓你更怕一些”。想到這裡,楚天齊故意把手放在身後,輕輕的觸碰著座椅,發出一些輕微的聲響。而且他還不時警惕的向車外張望,並且眼睛還不停的轉動著,儼然是一副在動著鬼心眼的樣子。

    果然,金主任發現了這個小子的異常,他開始關注著楚天齊,只是讓他恐懼的是這個小子在看向自己的時候眼露凶光。此時,他感到喉頭發乾,呼吸也不太舒暢。於是,他不時故意咳嗽幾聲,以示提醒小齊注意。最後乾脆直接提示小劉“夜深人靜,提高警惕。”

    怕什麼來什麼,就在金主任怕的要命的時候,汽車突然熄火了。司機下去弄了半天,也沒有弄好,只好對著車上道:“劉哥,幫我打著手電照照。”

    “好。”小劉應著,伸手去推車門。

    金主任一看,急忙道:“小劉,還是我去吧。”

    “主任,怎麼能勞動您呢?還是我去吧。”小劉說著,推開了車門。

    小劉明白,可不能拿領導的客氣當真,怎麼能讓自己的領導去呢?金主任平時可是從來不會插手這些粗活的。

    “小劉,你回來。”金主任大聲道。然後又語氣和緩的說道,“車上太熱,我正好下去透透風。”說著拉開車門跳下車。

    走出幾步,金主任又折回來,拉開車門說道:“小劉,千萬提高警惕,不能離開半步。”說著,用眼使勁瞟了瞟楚天齊。

    金主任可不想把這次的事弄砸了,這可是自己動了好多心思搞的事。他怕楚天齊耍什麼鬼心思,所以一再提醒小劉注意,小劉就是他今天對付楚天齊的依仗。

    看著金主任死乞白臉的樣子,楚天齊感覺非常好笑,於是就笑了。而小劉感覺好笑卻又不敢笑,最後,在楚天齊的帶動下,實在忍不住也笑了。他們都明白金主任的心思,只是覺得他草木皆兵,有些小題大做了。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3:02
第二百三十六章 壞事傳千里

    短短幾個小時時間,楚天齊被紀委帶走的消息,就擴散開來,最起碼在玉赤縣黨政機關、事業單位幾乎可以說是形成了全覆蓋。之所以這個消息傳播的這麼迅猛,一是因為楚天齊在玉赤縣的知名度高,他可是縣委書記、縣長都器重的官場青年才俊。他還是“沃原市見義勇為先進個人”,全縣也找不出幾個獲此殊榮的人。一般的縣委書記、縣長想上《河西日報》都不容易,可楚天齊這個小小的副科鄉幹部就上了兩次,兩次上報紙的間隔時間只有半年多一點。

    除了這些榮譽或者說是根底較硬,楚天齊的事蹟也幾乎是家喻戶曉。這個當時的鄉長助理,不但協助警方識別並抓捕了毒犯,有傳言還說毒販是被他親手抓住的。而且在縣城一人力敵四十多人的圍攻,最後負傷堅守,給警察爭取了時間。雖然絕大部分人沒見過他的功夫,而且也不知道他會功夫,但卻把他傳說的神乎其神。

    就是這個鄉長助理,逼的縣委副書記馮志國灰頭土臉,在縣委常委會上當眾認錯。就是這個鄉長助理,逼的組織部第一副部長被降職、降級,成為組織部閒人一個。就是這個鄉長助理,一次次讓常務副鄉長當眾出醜,直至被逼的遠走邊疆。凡此種種,舉不勝舉,為此他不但沒背處分,反而還在一年的時間裡由鄉長助理升任鄉黨委委員、副鄉長,這可是好多人至少需要五年以上才能完成的提升。

    基於以上幾點,他成了全縣的名人,楚天齊的很多事情,絕大多數人都沒親眼見過,可是傳言往往比實際更加傳的懸乎。好多事情被無限放大,甚至有的事是被張冠李戴的安在了楚天齊的頭上。就是這樣一個帶有英雄色彩的人物,竟然被紀委帶走了,而且是市紀委帶走的,這種極大反差怎能不讓人們腦洞大開,怎能不讓人們談論和傳播。

    當然,被紀委帶走的消息之所以傳的這麼迅速,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有人在推波助瀾,唯恐世界不亂。他或他們就希望讓這個給自己帶來傷害的傢伙,名聲盡快臭掉、爛掉,最好能夠丟官坐牢、遺臭萬年才解恨。

    ……

    銀牙似的彎月懸掛在遙遠天際,遼闊的大草原上,微風習習,成群的馬兒停止了嘶鳴,一切都是那樣的靜怡。“噼叭”燃燒的篝火旁,坐著一個中年漢子。他身穿長大的民族服裝,腳蹬黑色高筒馬靴,頭上戴著一頂當地特有的翹簷寬邊帽子,一張黝黑的臉膛在篝火映照下,顯得更加黑紅。他左手執酒囊,右手抓著烤的滋滋冒油的小羊腿,正在有滋有味的啃咬著。

    這個人就是溫斌,是曾經的青牛峪鄉常務副鄉長溫斌,是在元旦來臨之際踏上北去列車的溫斌。掐指算來,溫斌來這裡馬上就夠整整半年了。

    溫斌是受組織上委派,到這裡支援邊疆建設的。他先是坐火車,後又乘汽車,最後坐馬車,路上奔波了一千多公里。他來到這裡後,被安排在一個軍馬場工作,這是全國為數不多的軍馬場之一。這個軍馬場飼養著五百多匹優質軍馬,其中還有產自大宛的三匹汗血寶馬。

    溫斌被分配在軍馬場第五小隊,小隊包括溫斌在內一共就四個人,一個小隊長,三個飼養員。第五小隊飼養管理著八十匹軍馬,小隊四個人又有著明確分工,剛到馬場的溫斌被安排輔助另一名飼養員管理草場。

    除了溫斌外,其餘三人的一家老小都在離草場十多公里的鎮上,因此他們每天都會回到鎮上與家人團聚。只有溫斌一個人留在軍馬場,陪伴著這些通靈性的牲畜。

    剛到這裡的時候,一切都需要去適應。首先需要過的第一道關就是飲食關,當地常住人口絕大多數為牧民,世代形成下來的飲食風俗就是喝奶茶、吃牛羊肉、喝烈度酒。對於牛肉,溫斌以前倒是常吃,但對於羊肉他是從來不去碰的,他聞不得羊肉那種羶味。

    記得剛到軍馬場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熱情的軍馬小隊隊員為溫斌準備了豐盛的晚宴烤全羊。溫斌從踏進遊牧民族特有的木製包狀房子起,就被充斥鼻孔的羶味弄的不斷反胃,現在又嗅到冒著騰騰熱氣的燒全羊味,更是讓他的胃裡翻江倒海不已。

    但是,對於對方的熱情卻不能不買帳,於是在正式坐下開吃時,溫斌選擇了用白酒來壓下胃裡不斷翻湧上來的東西。結果可想而知,他醉了,醉的一塌糊塗,也吐的一塌糊塗。在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他只覺得飢腸轆轆,渾身酥軟,胃裡也不時出現一陣陣的燒灼感。在隊友的建議下,溫斌喝下了溫熱的奶茶,他幾乎是捏著鼻子喝下去的。過了一會兒,他覺得胃裡好了許多。而且這裡的酒雖然濃烈,喝了卻不頭痛,這就是喝純糧食酒的好處。

    對於這位新隊友昨天的表現,可能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大家沒有任何的非議,反而告訴他“慢慢就會好了”。果然,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溫斌已經適應了這種大碗酒大塊肉的生活。

    和飲食關一樣,溫斌在住宿上也經歷了一段煎熬,慢慢適應了。現在,晚上如果不能聞到馬糞、羊糞味,反而睡不踏實了。

    當地冬天極度寒冷,一般都是零下三十多度的樣子,最冷的時候甚至會達到零下四十度。真正是哈氣成霜、滴水成冰。怪不得都說在當地野外方便時,需要拿根木棍,用來隨時敲打凍成冰柱的尿液。雖然這個說法有些誇張,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在茫茫草原上沉睡了三個多月的積雪終於消融,天氣漸漸轉暖,進入了春天。五月份的時候,枯黃的草地開始呈現出黃綠色,到現在六月底的季節,放眼望去,已經是一片蔥籠綠色了。

    夏季的到來,讓溫斌感受到這裡的美麗與舒適。當然,這時候還要過一關,那就是蚊子關,對於此時的溫斌來說,這已經不算什麼了。

    和生活上需要適應相比,最難踰越的就是心靈的寂寞了。溫斌以前生活的環境,雖然談不上燈紅酒綠,更夠不上夜夜笙歌。但還是不時出入飯店、歌廳,而且偶爾也尋找一下刺激,整天見的最多、接觸最多的還是人,活生生的有著喜怒哀樂的人。而在這裡,見到的人極其有限,整天看到的都是馬匹、羊群,還有駱駝,所以人們經常調侃說“這裡牲口比人多”。

    這裡很少見到人,有時碰到幾個當地牧民,也因為言語不通,沒法交流。於是溫斌就和軍馬場這些不能說話的牲畜交流。慢慢的慢慢的,它們似乎也能聽懂溫斌的話了。溫斌就用這種方式排遣著無盡的寂寞。

    這裡手機沒有信號,和外界聯繫的方式就是那台固定電話了。長途電話費用非常貴,溫斌和家裡通話很少。而且為了讓家人放心,他也總是在電話中說起這裡夏季的茫茫碧綠大草原,冬季的皚皚白雪景,至於那些孤獨和悲苦他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為了心中遠大的抱負,溫斌強迫自己去適應,半年的時間裡,他已經適應了這種生活。甚至也願意去享受這種生活,如果親人能在身邊的話,在這種風景如畫、爭鬥稀少的環境下生活,不失為一種幸福和享受。

    在邊疆的這半年,溫斌有了深刻的反思,反思自己走過的人生,反思自己工作中的種種過往。他在反思中,也對自己進行了深刻的剖析,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反省了自己的過錯和失誤。

    溫斌是一個頭腦靈活、極其聰明的人。但在參加工作的二十來年時間裡,他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討好上級、投機鑽營上,漸漸的他荒廢了業務,變成了一個庸庸碌碌、逢迎拍馬的小官。他失去了自我,把自己仕途進步的希望寄託在一任任領導身上,到頭來,只混得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把命運交到了別人手上。

    經過反思,溫斌給自己進行了重新定位:靠誰都不如靠自己。正是因為對自己有了重新認識,溫斌的靈魂也似乎得到了洗滌和淨化,心靈變得清靜了起來,對一些名利爭鬥也看淡了許多,他認為多做一些實實存在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剛剛接到的一個電話,讓溫斌本已沉寂的心湖,頓起了漣漪。電話是一個很久沒有聯繫的朋友打來的,他告訴溫斌:楚天齊被市紀委帶走了。

    溫斌被貶,尤其是這次被“發配”邊疆時,他當時最恨的人就是楚天齊,他認為這一切都是那個姓楚的傢伙造成的。他恨不得吃那小子的肉才解恨,巴不得對方早點遭報應。

    可是今天,當聽到這大快人心的消息時,溫斌沒有找到應有的心情暢快感覺,更多的反而是一種同病相憐的落寞。他並不同情楚天齊,但他對於官場上的一些爭鬥看的很淡了,他不知道姓楚的能不能闖過這一關,但他有一種感覺:這個小子沒有那麼容易被打倒。

    正是這個電話,把溫斌埋藏久遠的一些思緒又勾了起來。他仰望著天上的彎月,喃喃的道:“何日是歸期?”他明白,這樣的生活終究不屬於他,他早晚會離開這裡。他也想念千里之外的父母,思念對自己翹首以盼的妻兒,尤其現在更加思念。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3:02
第二百三十七章 已經不是秘密

    魏龍剛剛進入夢鄉,就被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了,他翻身坐起,呆呆的看著話機,沒有去接。鈴聲響過幾聲後,就停歇了。

    自從被降職降級後,魏龍手機和家裡固定電話就像是退休了一樣,平時難得響起。尤其是固定電話更像是啞巴了一樣,有兩次好不容易響起,還是別人撥錯了號碼的。

    在這半年多的時間裡,魏龍深切體會了“世態炎涼”的滋味。以前見了自己就像是見了親爹的人,現在就像躲瘟疫一樣躲著自己,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以前和自己關係很一般的人,現在和以前倒沒什麼兩樣,兩廂比較之下,反而顯得比較熱情一些,最起碼沒有給自己落井下石的感覺。

    由於自己已經沒有權力,不但外人嫌棄,就連老伴也經常給魏龍甩臉子,為此,五十多歲的兩個人經常幹仗。這不,老伴前幾天一氣之下,拿著錢和別人出去旅遊了,已經出去了一週多,也沒給家裡來個電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就更別提了,以前還時常回家,讓自己這個副部長給辦些事,現在基本連門都不登了。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裡,就剩下了魏龍自己孤零零的待著。

    為了少給自己找氣受,魏龍乾脆平時就閉門不出,閒下來的時候寫寫毛筆字,反而是一種修養的提升。可能是自己現在沒有了官威,也容易接觸了,倒也不時有人到家中聊些生活瑣事,下下棋,品品字,消磨時間。

    在玉赤官場浸淫了三十餘年,到頭來混了個降職降級的結局。魏龍在這多半年裡也看透了很多事,爭雄之心已經幾乎消磨殆盡,再說了就是想爭的話,他現在沒有那個權力,也基本沒有機會了。這樣平淡的生活,反而讓魏龍的身體更加健康,面色也好看了很多,前幾天例行體檢時,血糖和血脂指標也回歸到了正常水平。這樣的數值可是以前做“菸酒”幹部時,不敢想像的。

    “叮呤呤”,電話鈴聲再次響起,魏龍心中納悶:難道不是打錯的?他帶著疑惑,下到地上,向組合櫃走去,來到櫃子前,拿起了上面的固定電話聽筒。

    “魏,魏部長,你在家啊?”電話裡的聲音很急促。

    魏龍聽出來了,是自己原來的老部下,現在的檔案局局長小仇的聲音。仇局長是現在為數不多還對他特別尊敬的人之一。於是笑著說道:“我要不在家,能接你的電話嗎?小仇,你不睡覺,也不讓我睡的消停。”

    “部長。我是睡不著了,激動啊!難道你還不知道?我剛才想和你分享這份喜悅,結果打你手機你關機,打家裡固定電話又不接,我以為你去哪了呢。”仇局長可能是因為激動,說話也有點顛三倒四。

    魏龍能接到老部下電話,很是高興,就開著玩笑道:“小秋,四十多歲的人了,還這麼毛躁,是要娶新媳婦了,還是老來得子了?至於這麼激動嗎?你又說的是什麼事?”

    “呵呵,比這些事還令人激動。部長,楚天齊被市紀委帶走了,難道沒有人告訴你嗎?”仇局長說出了讓自己激動的事。

    魏龍的第一感覺就是不相信,楚天齊會被紀委帶走?那可是在全縣紅的發紫的人。而且這個傢伙好像在某些事上還很謹慎。

    “小仇,這又是從哪傳出的消息?不是你們幾個編出這樣的內容,讓我老頭子高興高興吧?你們的心意我領了,好多事我都看淡了,畢竟五十多歲的人了,何況現在又只是個被廢的老頭。”魏龍不以為然的說道。

    “部長,消息千真萬確。當我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感覺很突然,於是我就找相關人士打聽,對方對這個消息進行了的確認。”仇局長肯定的說道。

    “真是啊?因為什麼?”魏龍問道。

    仇局長遺憾的說道:“這就不知道了。”

    “哦,就這件事嗎?我知道了。”魏龍平靜的回答。

    “部長,你不高興嗎?你不是一直盼著楚天齊倒霉嗎?”仇局長疑惑的問道。

    “高興,怎麼能不高興呢?只是不知道會不會高興半截。”魏龍客觀的說道。

    “我不明白,被紀委叫走的人,還能不脫一層皮就出來?”仇局長篤定的說道。

    魏龍在電話這邊搖頭道:“理是這麼個理,可是對於姓楚的卻未必適用,說不定他還會因禍得福呢,我可是領教過這個小子的狡猾手腕。”

    “還真是這麼回事。”仇局長咂巴咂巴嘴說道。

    “不過,不管怎麼說,只要他進紀委一遭,就讓他難受一陣。”魏龍感同身受的說道,“小仇,謝謝你,給我帶來的這個好消息。我先掛了。”說完,魏龍掛掉了電話。

    魏龍自認最近已經平復很多的心湖,再一次波濤翻滾起來。這個楚天齊,是魏龍最大的心病。自從和楚天齊有過交集後,自己就沒有過過一天的消停日子,不但多次被楚天齊使壞教訓,還因為他的攪和而被降職降級,差一點就鋃鐺入獄了。他不但把自己害的不輕,還讓自己的外甥由前途一片光明的縣長秘書,轉瞬間成為販毒集團成員而走進高牆。就是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也說不準會被他最終算計。

    沒想到這個惡貫滿盈的傢伙,也有被紀委盯上的時候,真應了那句話“紅的發紫就該爛了”。也許最後他能逃過一劫,但也算讓他進油鍋走了一遭,真不知道是哪個能人搬動了市紀委的大神?

    人在看問題的時,總喜歡把責任都推到對方身上。魏龍就是這樣,因為他首先認定是楚天齊有錯在先,所以從他的角度看都是楚天齊如何如何狠,如何如何陰,而實際上是他和他們總是在找楚天齊的茬,才讓楚天齊和他們發生了直接或間接的多次碰撞。

    ……

    紀委的汽車終於修好了,此時已經是後半夜了,金主任兩隻手臂因為輪流舉手電而變得生疼。

    汽車再次上路了,在天快亮的時候,才到了一幢小樓前,停了下來。在金主任和小劉的“陪同”下,楚天齊被送到了三樓陰面的一個房間,然後金、劉二人從房間退了出來,從外面反鎖上了房門。

    楚天齊站在當地,觀察了一下屋裡的設置。整個房間,只有房門上方有一個很小的窗口,上面還用鐵條做成了很窄的柵欄狀。房間的陳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個辦公桌,一把椅子。桌子上放著紙和筆,看樣子是供人寫交待材料所用。房間裡的桌子角、床頭、椅子靠背都經過了特殊處理,以防止裡面的人採取極端方式自裁。房間有一個小衛生間,衛生間只有門框沒有門,楚天齊走了進去,發現衛生間裡也進行了特殊的防護,凡是金屬製品或是銳利的物件都沒有陳設。

    雖然在房間裡沒有發現攝像頭,但楚天齊清楚,房間裡的每個角落都處在紀委的監控下,只不過這些攝錄工具都被巧妙的隱藏了而已。很可能,現在那個金主任就正坐在大監控屏前觀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呢。

    想到自己的所有舉動,包括舉手、眨眼很可能都會在監控屏幕上呈現,楚天齊乾脆在床上躺了下來,並閉上了眼睛。他雖然躺在了床上,腦子卻並沒有停止運轉,他在想著接下來有可能會發生什麼,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雖然金主任揚言手裡還有自己的所謂證據,但這句話對楚天齊根本沒作用,他清楚這是對方在對自己施加心理暗示,讓自己又快又多的交待問題。楚天齊自信自己沒有做過一件違法違紀的事,就是現在這個手機的事也是一個烏龍事件,只不過自己現在還沒有想好該不該說到它的出處。

    從金主任的做派來看,他這次把陣仗搞的這麼大,肯定是要從自己這裡獲得一些自認為有用的材料的。關鍵他究竟是在辦公事,還是在借公事報私仇,現在還不能完全斷定。而且究竟是什麼人寫給他的材料,還是他受什麼人指使,現在也不得而知。

    不過有一點是確定的,就是他在到鄉里之前,肯定是有準確的線索的,那張字條就說明了一切。那麼寫舉報信的人究竟是誰?和所謂的發現證據者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

    歐陽玉娜送的那部手機,自己一直就鎖在那個櫃子裡,從未示之於人。而且在這期間從來也沒有拿出過來一次,那麼究竟是什麼人看的這麼詳細、準確呢?他又是如何看到的?是乘自己不備進入的房間,還是在自己出差不在時候偷偷進去的呢?

    自己房間的鑰匙一共有三把,自己拿了一把,寧俊琦那裡放了一把,辦公室也有一把。自己的房門鑰匙沒有丟過,也沒有離開過自己的身邊。寧俊琦肯定不會拿鑰匙去做對自己不利的事情,那就只有辦公室放的那把有可能出問題了,因為好幾個屋門的鑰匙都是串在一串上的,好多人都可以拿到。

    辦公室檔案櫃只有自己有鑰匙,其他人即使進去,也不可能正常打開櫃門的,而且櫃上鎖具也沒有任何破壞的痕跡,那麼檔案櫃裡的東西又是如何被看到的呢?越想越沒頭緒,漸漸睏意襲來,楚天齊進入夢鄉,見周公去了。

    已經酣睡在床的楚天齊,不會想到自己被帶走的消息,已經被以核裂變的方式迅速傳播開來。雖然在玉赤縣說不到盡人皆知,但起碼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如果金主任要是知道,自己處心積慮秘密設計的事,已經人們成了街頭巷尾的談資,不知會做何感想?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3:03
第二百三十八章 黃敬祖如意算盤

    黃敬祖早上醒來,剛剛打開手機,一個電話就撥了進來。看到手機上面的來電號碼,他下意識的瞟了一眼旁邊還在熟睡的妻子,按下了掛斷鍵,急忙穿衣起床。

    “叮呤呤”,手機又響了起來,還是那個號碼,黃敬祖眉頭皺了一下,再次掛斷了。

    “老黃,誰的電話?”妻子翻了個身,問道。

    “噢,單位電話,估計是有急事催我吧?”黃敬祖含糊的應道。

    妻子嘟囔道:“那你怎麼不接?指不定是哪個騷娘們的電話吧。”

    黃敬祖斥道:“盡瞎說,一天也不知腦子裡想些什麼?”

    妻子睜開了眼睛,鼻子哼了一聲,說道:“別給我來那個哩個楞,你的那些醜事你以為老娘不知道?只不過我也明白,就是拴住你的人也拴不住你的心。更何況我常年陪兒子在國外,你一個人確實也挺難熬的。不過,你要記住把錢拿回來,不要把女人領回家,也不要把病帶給我。”

    聽著妻子的話,黃敬祖就差感激涕淋了,本已下床的他,再次返身親了妻子的額頭。忽然,他想到了一個問題,於是他直起身,說道:“你常年在國外,一個人肯定也寂寞,不會找了個外國人吧?聽說他們的那玩意可都大。”

    妻子先是一楞,繼而猛的坐起身,顫著兩團白肉,指著黃敬祖說道:“黃敬祖,你不要給臉不要臉,給你點陽光你還燦爛了?我對你這麼通情達理,你還登鼻子上臉,埋汰老娘了。信不信我先去鄉里把那個騷給撕了?”

    黃敬祖趕忙陪著笑臉告饒:“老婆,大人不計小人過,咱們好久不能在一塊,我就和你開個玩笑,你怎麼還當真了?下不為例,下不為例。”說著,還用手象徵性的在臉頰上“懲罰”了兩下。

    “行了,別耍花活了。”妻子“撲哧”一樂,“記得晚上早點回來,我給你燉湯補一補,利用這幾天讓我也吃點‘飽飯’,省得你把‘公糧’交給別人。”

    黃敬祖苦著臉道:“老婆,我都累散架了,現在腰還直不起來呢,讓我休整一兩天,怎麼樣?。”

    “不行,少給我講條件。”妻子堅決的說道。

    “叮呤呤”手機鈴聲再次響起。黃敬祖顧不得去看上面號碼,沖妻子做了個飛吻的動作,拿上自己的包衝出了門去。

    等黃敬祖打開車門,上到車上的時候,手機也不響了。黃敬祖穩定了一下情緒,回撥了剛才那個多次響起的號碼。電話一接通,他就對著手機說道:“催命呢?大早上的。”

    “喲,我的黃大書記,氣怎麼這麼粗呢?是不是打擾你的好事了?又和哪個女人鬼混呢?”電話裡的聲音陰陽怪氣的,正是那個她。

    黃敬祖喝斥道:“瞎說什麼?我剛從家裡出來,是我老婆回來了。”

    “怪不得呢?打固定電話沒反應,打手機又關機,好不容易打通了,還不接,原來是‘母老虎’回來了。是不是‘交公糧’累的起不來了?”她醋意十足的說道。

    “少扯淡,到底什麼事,快說,我還要開車呢。”黃敬祖不耐煩的說道。

    “唉,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人家急吼吼的給他報喜,他卻是這麼對人家。”她的聲音幽幽的,好像有多大委屈似的,“算了,我還是和你說正事吧?楚天齊被市紀委帶走了。”

    黃敬祖有些疑惑的問道:“你說什麼?什麼時候的事?又是從哪傳的小道消息?”

    “我可告訴你,消息千真萬確。市紀委的人接到了舉報,他們是三點來鐘到的寧俊琦辦公室,不到四點的時候楚天齊回到鄉里,紀委的人開始問話,六點多帶走的他。”她清楚的說道。

    “哦……”黃敬祖在大腦裡過了一遍聽到的話,才說道,“因為什麼?”

    “他收了別人一萬多塊錢的手機,這就是受賄,紀委當然要查他。”她不加思索的說道。

    “那為什麼不是縣紀委呢?”黃敬祖提出了又一個疑問。

    她“嘿嘿”一笑,自得的說道:“我的大書記,你的問題太幼稚了吧?你還說縣紀委,縣紀委能靠的上嗎?縣紀委書記就是趙中直的跟屁蟲,指望他查姓楚的,那不是痴人說夢嗎?有問題也得被他給抹了,還能指望他?”

    黃敬祖緊接著說道:“聽你的口氣,這件事你門清,恐怕就是你舉報的吧。”

    手機裡靜了有幾秒,她才說道:“老黃,你什麼意思?姓楚的倒台,你不高興嗎?”

    “高興,我當然高興,我恨不得把他抓進大牢才好呢。可是做事要有章法,小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黃敬祖忠告道。

    “反正這事跟我沒關係,你說這些有什麼用?”她氣哼哼的道,“我發現你這個人現在特沒勁,做什麼事瞻前顧後的,以前的魄力都哪去了?”

    “我沒勁,那誰……算了,小心肯定沒壞事。”黃敬祖本想說“誰有勁你找誰去”,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誰讓自己現在有事讓她幫忙呢?

    “知道了。”她沒好氣的說道,“我掛了。”

    聽到手機裡傳來掛斷的聲音,黃敬祖收起了手機,坐在駕駛位上呆呆的出神。他斷定,這件事百分之百是她捅上去的,因為她對自己說過“找到了對付楚天齊的辦法”,但具體是什麼,她沒有說明。她還多次鼓動自己出手,而且關於楚天齊被帶走的事又說的這麼詳細,以她的性格,是完全能做出這樣的事的。

    黃敬祖並不反對收拾楚天齊,他現在實際上一直把楚天齊當成心頭大患,恨不得楚天齊馬上就有個什麼報應。但他也深知,楚天齊可不是省油的燈,自己已經多次在和這個小子交手中吃了啞巴虧。更何況楚天齊不光是單兵作戰,身後可是站著趙中直、平兩位大佬呢,就是和鄉長寧俊琦的關係也不一般。因此,要對付楚天齊,必須要十拿九穩才能行動。

    現在很多官員都是因為貪污受賄被拿下,而且只要紀委一查,大多數時候都不會撲空。但也有部分被查官員是例外,查來查去不但沒有貪污受賄證據,反而成為了廉潔自律的楷模。黃敬祖感覺楚天齊也應該是個例外,因為他一直關注著這個小子,到現在也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雖說這個小子有時性情魯莽一些,但在這方面卻極其謹小慎微,不該拿的一概不伸手。所以,現在這個所謂送手機的事,八成也是一個烏龍事件。

    黃敬祖近期特反感這個娘門,她仗著找到了所謂的老師,有了靠山,對自己也開始頤指氣使起來。她說是什麼老師,黃敬祖不相信,他知道他們肯定不是正經關係。一開始的時候,黃敬祖想到要讓她去找那個人辦事,心裡還老大不舒服,這不是等於“吃軟飯”嗎?雖說她只是自己的姘頭,但這也相當於給自己戴綠帽子呀。

    可後來轉念一想,黃敬祖又釋然了:你是大領導又怎樣?還不是用我用剩下的,而且還得給我辦事,想想自己還賺了。

    黃敬祖啟動了車子,向小區外開去,開出一段路,他又把汽車掉回頭,開回了小區。

    聽到黃敬祖去而復返的聲音,妻子還以為他忘了什麼東西,就沒有理他。等到他再次鑽進被窩的時候,她才知道他不出去了。

    “你怎麼又回來了?”妻子撫著他的前胸,說道。

    黃敬祖隨口應道:“我問了鄉里沒有什麼大事,都是一些瑣事,所以就先不回去了。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得好好疼疼你。”

    “死鬼,還挺會哄人的。知道你是假話,不過我還是挺感動的。”妻子在他身上輕捶了一下,把身子貼了過來。

    黃敬祖確實是和他老婆胡咧咧的,他之所以再次返回家裡,是有他自己的如意算盤的。他覺得現在不宜回單位,自己已經好幾天不在鄉里,今天突然出現,容易讓人產生聯想,說不準會把自己的露面和楚天齊的被調查聯繫在一起。那樣的話,單位的人就會認為自己這個黨委書記不夠光明正大,專會下黑手。

    現在自己不回去,那麼這件事暫時不容易被扯到自己身上,但是以後會不會被別人按到自己的頭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心中也埋怨那個騷包娘門盡給自己找事。

    現在不回去,也便於自己接下來的抉擇,無論是落井下石,還是不聞不問都有迴旋的餘地。至於採取那種方案,尤其是否落井下石,一定要看清事情的真相,以及發展的方向,絕對不能傻呼呼的沖上去。否則,就會被“炸”的遍體鱗傷,甚至粉身碎骨。

    “老黃,怎麼這麼老實?剛出去這麼一會兒就老實了,是不是和誰鬼混完才回來的?”妻子看著一動不動的黃敬祖說道。

    黃敬祖在她的背上輕拍了一下,說道:“淨瞎說,我再次回來疼你,你還奚落我,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這不是在養精蓄銳嘛!”

    “那……”妻子剛說了一個“那”字,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給打斷了。她本來是想用言語幫助黃敬祖休養,沒想到卻突然來了可惡的電話。她快速從床頭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老黃,又和黃臉婆幹上啦?”手機裡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黃敬祖聽到裡面的聲音,臉上“刷”的變色了,急忙對著手機道:“瞎說什麼?”

    “別假正經了,我還不知道你?剛才我的話重了,你別往心裡去。要不,你過來,我給你在床上療療傷?管保讓你既消氣又爽得很。咯咯……”手機裡傳來的女人聲音嗲嗲的。

    “狗男女、狐狸精、臭不要臉……”黃敬祖的妻子,對著手機大吼,並隨手把手機扔在了地上。隨著“叭”的一聲,頓時手機沒了任何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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