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題材‎] 為民無悔 作者:關越今朝 (連載中)

 
z781009 2018-12-31 00:23:0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4 39532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1:02
第五百四十九章 既來之則安之

    由宋玉香帶著,楚天齊宿舍很快得到了落實,是最後一排房最西邊的那間。不知是專門給他的待遇,還是沒人和他一個屋,反正屋子挺大,就他一個人。屋子裡,床、被縟、衣櫃和其它日常用品一應俱全,被罩、床單看上去也是新換的。

    楚天齊乾脆和宋玉香商量,把辦公室也放在這間屋子,宋玉香經過和孔方電話請示,同意了他的這個要求,並讓人把辦公桌搬了過來。

    就餐的事更簡單了,宋玉香讓梁主任把食堂管理員叫了過來,告訴對方,這位是楚主任。管理員記住了名字和楚天齊的模樣,就走了。

    在整個過程中,黨政辦梁主任都跟著,但幾乎沒有和楚天齊說一句話。即使有話要說,也是直接說給宋玉香,生怕沾上楚天齊的晦氣似的。

    楚天齊覺得梁主任可笑,十足一個鄉書記的跟屁蟲,但他也理解對方。以前要文武在黃敬祖面前,何嘗不是這樣呢?都是為了在官場生存嘛!都不容易。

    在食堂吃午飯和晚飯的時候,楚天齊的到來,還是引來了大家關注的目光。人們之所以注意他,一是因為他剛來,人們自然就要關注。二是他將近一米九的大個子,拄著一支單拐更加顯眼,想不引起關注都不可能。當然更重要的是,眾人都知道了他是誰,都聽說了他的處境,尤其是聽說了他和書記之間的過節。

    被人這麼看著,楚天齊一開始覺得很不習慣,因為大家的眼神中不光是單純的看,而是有著更多的含意。甚至有的人,還在一邊竊竊私語,一邊不時的看他,顯然議論的話題是他,這讓他很不舒服。但他強迫自己適應,他知道可能很長一段時間,自己都得在這兒,都得忍受人們的這些目光了。

    吃完晚飯的時候,楚天齊給寧俊琦打去了電話。直接告訴寧俊琦,自己借調到老幺峰鄉。

    手機裡先是靜了一會兒,緊接著就傳來寧俊琦“咯咯”的笑聲:“開什麼國際玩笑,難道你從醫院偷跑出來了?不會是拄拐步行到老幺峰鄉吧?”

    “是真的。”楚天齊無奈的一笑,向寧俊琦說了事情的經過。

    這次,手機裡靜了好大一會兒,然後忽然傳出寧俊琦暴怒的聲音:“欺人太甚,有這麼欺負人的嗎?你還在醫院養傷,而且還是因公受傷,竟然有他媽的王八蛋,用這種卑鄙手段算計你。誰幹的?我去找他。我就不信了,還能沒個說理的地方。天齊,你放心,我一定給你要個說法,我現在就去。”

    聽到對方有掛掉電話的意思,楚天齊急忙說道:“慢慢慢,冷靜,冷靜。既然縣裡這麼定了,肯定就有定的理由,人家可是說讓我去調養身體的。”

    “放我就討厭這樣的人,又要當那什麼,還要立牌坊,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實一肚子壞水。現在算計了你,還說成是為你好,什麼東西?”寧俊琦罵道。

    “寧書記,今天怎麼出口成髒啊?”楚天齊調侃道。

    寧俊琦長噓了一口氣:“我都是被他們氣的,干的這叫什麼事?我這兩天只顧下鄉了,一點也沒聽到這個消息,更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幹。”說到這裡,她話題一轉,“對了,孔方今天是什麼態度?”

    “還行吧,不熱情,但也不冷淡,也沒說什麼出格話,最後還客套了幾句。他讓宋鄉長給安排的宿舍、辦公室還不錯,好多用品也是新的。”楚天齊如實回答。

    “哦,千萬不能大意,一定要防著他點兒。現在他不動聲色,說不準在醞釀著什麼大招呢?對了,晚上把門插的緊緊的,防備他以下作手段害你。”寧俊琦叮囑道。

    楚天齊忍不住笑了起來:“不至於吧。”

    “有什麼不至於?這都有前車之鑑,你不會好了傷疤忘了疼吧?”寧俊琦反唇相譏。

    “好好,我一定把門插插的緊緊的,連一隻母蚊子也不讓它飛進來。”楚天齊調笑著。

    “知道就好。”說到這裡,寧俊琦輕嘆一聲:“哎,天齊,我就不放心你的傷。你一定要嚴格按照醫生的要求去做,要按時吃藥,也絕不能讓右腳負重。否則,一個不注意,就會留下後遺症。”

    “嗯,我知道。我還怕以後走路一瘸一拐呢,那不是給寧書記丟人嗎?”楚天齊又開了一句玩笑。

    寧俊琦的聲音幽幽的,很低:“天齊,你就是成了什麼樣,我都不會嫌棄的,但你自己會難受,知道嗎?”

    “嗯。”楚天齊嚴肅的回答。

    寧俊琦開始囑咐起來:“後半夜涼了,記得別受風。晚上去廁所要注意,對了,乾脆往屋裡放個小桶。還有,下地的時候,一定要扶穩。不要”

    楚天齊“嘿嘿”一笑:“你都快趕上我媽了,連吃喝接撒都要說上一遍。”

    “是嗎?狗兒。”寧俊琦“咯咯”的笑聲傳來,然後聲音一頓,又說道,“固定電話響了,是夏雪的號碼,我一定要問問她,為什麼不及時告訴我今天的事。好了,我先掛斷了。你多保重。”

    聽到手機裡傳來的掛斷聲音,楚天齊把手機放到桌上,望著屋子裡陌生的一切,不住的發呆,想著這一天當中的事情。

    對於被借調到這裡的事,楚天齊提前完全沒有想到。他已經看出來了,現在給自己安排的這個副主任職務,完全就是另一種形式的掛起來,要比在縣委辦做調研還徹底。現在的抗戰舊址有什麼?管委會不過是個形式,更別說自己這個所謂的專職副主任了。

    但是,當楚天齊聽完這個借調的消息後,他馬上就明白了。明白這是有人要收拾自己,不但把自己發配了,還發配到了孔方的手裡。這用意也太明顯了,就是要借孔方之手,給自己好看。

    以孔方的性格,他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絕對不會的。說不準他早就盼著這樣的機會了,也說不準自己能到他的一畝地,都有他在裡面努力的結果呢。但是,孔方今天的作派,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認為,孔方一定會以比上次更激烈的方法,給自己下馬威的。他甚至已經想了上、中、下三套方案,來應對孔方今天的“一百殺威棒”。

    當時想到“殺威棒”三個字的時候,楚天齊不由得笑了,只是笑的很苦澀,他覺得自己現在和古代小說中的配軍非常相似。都有被奸人陷害的影子,只是他們臉上要刺字,而自己沒有,但卻用傷腳配合了這個情境。

    只是,現實與想像總會有一些偏差,或多或少,或好或壞。今天在孔方辦公室初見的時候,楚天齊明顯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了敵意,看到了仇恨,其實他自己也是眼中滿含怒火的。接下來的情形和前面的場景,出現了大幅度的轉換,沒有意料中的惡語相加,也沒有冷眼相對,反而孔方對自己還有一些熱情在裡面。

    孔方的態度讓楚天齊很是不解,楚天齊絕不相信對方會放過自己,會與自己一笑抿恩仇。那麼孔方到底是為什麼呢?應該是他要等待時機,等待最佳的出手機會吧。

    反正自從聽到要來老幺峰的消息後,楚天齊就做好了預防對方報復的準備,他暗暗告誡自己,能忍儘量要忍,因為現在自己的處境非常不妙。但如果對方實在欺人太甚的話,他就要強力反擊,一定要打到對方痛處,讓對方對自己有所顧忌,也震懾一下其他的人。

    除了做好鬥爭準備外,楚天齊接下來要面臨的就是如何開展工作,如何應對枯燥的生活,如何養好自己的傷腳。現在除了養傷有醫生的囑咐外,對於工作和接下來的生活,楚天齊還沒有一個完整的計畫,但既已來到這裡,那就只能是既來之則安之了。

    關於楚天齊“發配”老幺峰一節,引起了好多人的關注。有同情的,有拍手稱快的。這不,又有人在電話中談論他了。

    “馮鄉長,整個過程就是這樣的,他這也是罪有應得,俗話說‘天理昭昭,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是嗎?你是說他這是得到報應了?那你什麼時候得報應啊?”

    “這這馮鄉長真會開玩笑,咱們都是正派人、高尚的人,怎麼會得報應呢?”

    “你是你,我是我,別咱們咱們的。不過,那小子能混到這樣的下場,的確也是活該,誰讓他成天那麼猖狂呢?”

    “就是,咱們以後一定要齊心協力,再在他身上踏上一隻腳,最好是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哈哈你可真夠狠的,我記得以前你們關係挺好的,恨不得穿一條褲子,怎麼現在變成這麼的勢同水火了?”

    “以前是以前,主要是他不仁,也就休怪我不義了。”

    “說的好,那你就繼續對付他,有什麼情況及時通報一下。不過,你不要把我暴露在前面,我和他的關係比較敏感,還是低調一些好。就這樣,我掛了。”

    說完,馮俊飛掛掉了電話,鼻子“哼”了兩聲,罵道:“他媽的,想讓老子參與,門都沒有。你個反覆無常、兩面三刀的小人,根本不配和老子合作。”

    馮俊飛牢牢記著伯父的話,知道寧俊琦不是自己能招惹的。所以,現在就連楚天齊他也不招惹,那可是寧俊琦的小情人,如果招惹了她的小情人,她能不急眼?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1:02
第五百五十章 麻桿打狼兩害怕

    在到老幺峰鄉的第三天,楚天齊準備去抗戰舊址轉一轉,他正想著要不要和梁主任說一下用車的事,門口響起了敲門聲。他說了一聲“請進”,一個人走了進來。進來的人楚天齊認識,是鄉書記孔方的司機。

    “有事嗎?”楚天齊問道。

    司機臉上堆滿了笑容:“楚主任,剛才孔書記向我吩咐過了,說是如果您用車的話,讓我隨叫隨到。”

    聽到對方的話,楚天齊就是一楞,不明白孔方玩的是哪一出。便不冷不熱的說:“我知道了。”

    “楚主任,我叫黃峰,這是我的電話號。”說著,司機雙手把一張紙條遞了過來。

    楚天齊看了一眼對方,接過紙條,快速瀏覽一下,放到了桌子上。然後說道:“小黃,既然孔書記有這個心,我也不能辜負了,這樣吧,你現在和我出去一下。”

    “去哪?”黃峰急忙問道。

    聽到對方急著問自己的去處,楚天齊有些不舒服,就隨口道:“隨便轉轉。”

    “哦……好。”黃峰的臉色微變了一下,說,“楚主任,我去開車。”說著,走出了屋子。

    看著對方的背影,楚天齊不禁有些疑惑:聽這個司機的話,肯定是孔方讓他來的,但孔方為什麼會主動給自己派車呢?想聯絡感情,化干戈為玉帛?還是突然改惡從善了,或是他怕自己了?好像都不是。那麼究竟是什麼呢?肯定不能無緣無故吧。俗話說的好,“皮褲套棉褲,必定有緣故”

    屋外響起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楚天齊抬頭看去,孔方的越野車正在院外倒車呢。

    隨手拿起一個布制文件袋,塞了一些文件在裡頭,楚天齊喝了兩口水,才慢條斯理的踱出屋子,鎖上了房門。

    此時,黃峰已經打開了右側後車門,正一臉笑意的看著走下台階的楚天齊,並說:“楚主任,慢點。”

    楚天齊帶著訝異,坐到了汽車上。

    黃峰適時把他單拐放到汽車上,然後快步跑到前面,拉開車門,上了駕駛位。汽車發動了,很快到了政府大院門口,黃峰小心的問道:“楚主任,往哪邊開?”

    楚天齊這才想起來,剛才對方問自己時,自己沒有告訴對方到底要去哪裡。他略微想了一下,說道:“往右拐,開的慢點。”

    “好的。”黃峰答應一聲,操縱方向盤,汽車向右拐去,上了公路。

    出了鄉政府所在的村子,路兩邊仍是成排的楊樹,和綠油油的農田。和青牛峪鄉不同的是,這裡種植的幾乎全是玉米和穀物,沒有成片的蔬菜。莊稼的味道,通過半開的車窗飄了進來,偶爾也能嗅到一點難聞的氣味,好像是農田裡噴灑的農藥味。

    汽車開的很慢,但就是這樣,幾分鐘還是開出了好幾公里。

    楚天齊看了一下車裡的後視鏡,說道:“小黃,去根據地抗戰舊址看看。”

    “好的。”黃峰答應一聲,汽車拐上了前面的岔路。

    這條路楚天齊走過,就是上次騎摩托來的那次。路不寬,但也是柏油路,路況要比通往雙龍谷景區的好一些。從相關資料可知,這裡每年都會有上面的撥款,有專門用於道路養護的資金。

    不多時,越野車到了抗戰根據地舊址的門口,黃峰直接把車橫著停到了入口處門前,然後快步下車,為楚天齊打開了旁邊的車門。

    被人來回開車門侍候著,楚天齊有些不習慣,但他故意矜持著,慢慢騰騰的,以免暴露自己沒有享受過此待遇的尷尬。這倒好,他人還沒出汽車,黃峰已經把單拐拿出來,遞到了他的右手裡。

    楚天齊拄著單拐,來到了汽車下面,一眼看到車旁站著一個熟悉的人,那個黃牙男人。兩人在一個月前見過,還曾經有過言語的交鋒。楚天齊也在那次判斷出,對方是孔方的親弟兄。

    此時,黃牙男人也看到了楚天齊,他略一遲疑,馬上點頭哈腰著道:“孔主任好,歡迎蒞……臨指導工作。”

    沒想到對方竟然還能拽出這樣的詞,還知道自己的職務。但轉念一想,楚天齊就明白了,這些東西孔方都可以告訴對方的。他故意抻了一下,才威嚴的說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干什麼的?”

    黃牙男人一楞,顯然以前應該沒有聽到同樣的問題,馬上說道:“我叫孔……人們都叫我孔二楞,是這兒的售票員。”

    “哦,你和孔書記有點關係吧?”楚天齊慢條斯理的問。

    “……有,我是他……二哥,不過,我是通過竟……聘上崗的。”孔二楞在說此話的時候結結巴巴,不知道是背的不熟,還是緊張,可能二者都有吧。

    “哦,是這樣啊,那你一定要加強學習,熟悉業務,提高素質,像上次那樣的事,要堅決杜絕。”楚天齊嚴肅的說。

    “楚主任,上次是我有眼無珠,請你不要見怪,以後再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了。”說到這裡,孔二楞腰桿一挺:“楚主任說的對,老三,不,孔書記也專門教育過我,要我加強學習、提高素質,做一個新時期優秀的景點工作人員。”

    看著對方那一本正經的樣,以及說話的語氣,楚天齊明白,看來孔方近期也沒少調理他自己這個二哥,看孔二楞說話的架勢,就是跟孔方學的。

    黃峰把汽車停到車位,適時來到身邊,說道:“楚主任,現在進去檢查工作嗎?”

    楚天齊“嗯”了一聲,率先向前走去,通過入口進了舊址景區。舊址裡和上次沒什麼兩樣,只是人多了一些,看服裝應該是有學生在接受愛國主義教育。

    孩子們看到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拄著枴杖,都向他投來質詢的目光,還有兩個孩子甚至跑過來,問道:“叔叔,你是軍人嗎?”

    楚天齊一楞,旋即明白了,對方是看到自己的樣子,誤把自己當成受傷的榮譽軍人了。他一笑,回道:“叔叔不是軍人,只是受了傷而已。”

    孩子“哦”了一聲,走開了,看樣子臉上滿是失望的神色。大概是在遺憾,一次親耳聆聽英雄故事的機會失去了。

    楚天齊在前邊走,黃峰就一直在身邊跟著,也不說話,就像是專職的警衛人員,又像是監視人員。對,就是監視人員,楚天齊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因為拄著拐,行動還是有諸多不便,楚天齊沒有走多遠,就向門口返去。在經過上次拍照的地點時,楚天齊特意在那裡停留了一會兒,但腦中沒有再出現上次的那些畫面。

    在從出口出去的時候,孔二楞又迎了上來,恭敬的說:“請楚主任再次視察指導。”

    楚天齊沒有馬上答話,而是對著身邊的黃峰道:“小黃,先把車開過來。”

    “是”,黃峰雖然答的痛快,行動也快,但在走向汽車的時候,還是多次回頭,看向楚天齊,也看向孔二楞。

    看到黃峰謹慎的樣子,楚天齊也印證了自己的判斷。

    楚天齊對著孔二楞道:“下次再來的時候,你要做好引導、介紹工作。你的胸牌上不是寫著導遊員嗎?”

    孔二楞就是一楞,隨即脹紅著臉道:“楚主任,那就是瞎打印的,我哪學過導遊?”

    “那可不行,既然掛這個牌,就要熟悉相關的業務。”楚天齊板著臉道。

    “是,是,我學。”孔二楞是咬著後槽牙說的,不知道是擔心學不會,還是恨這個可惡的副主任。

    越野車停到了身旁,司機黃峰也已打開了右側後車門。

    楚天齊沒有再說話,直接跨上了汽車。黃峰把單拐放好,關好車門,才跑步上了駕駛位,啟動了汽車。

    “楚主任,現在去哪?”黃峰小心的問道。

    楚天齊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說:“回鄉里。”

    ……

    楚天齊之所以這麼擺譜,是故意的,就是要給黃峰一個概念,自己是領導。

    在前天見到黃峰的時候,楚天齊就對黃峰的印象不怎麼樣。那天,從楚天齊當時上車,黃峰連一句話都沒說,顯然是受孔方的影響。但做為鄉里工作人員,最起碼的禮儀總該有吧?而且在半路上,黃峰在和梁主任說起那個老農時,用詞和態度很不好,讓楚天齊也對他很反感。

    黃峰對自己前倨後恭,固然孔方的原因佔主要,但也充分說明黃峰是個勢利眼,十足的奴才相。所以,楚天齊才要給對方一個“主子”的架勢,提醒對方注意著點。

    閉著眼睛一想,楚天齊把這幾天的事情串到了一塊。這幾天,孔方不但沒有找自己的麻煩,還處處步步對自己多了一些禮遇,讓楚天齊很是不解。今天到抗戰舊址走這一遭,讓他想明白了原因。

    黃峰對自己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以及孔二楞也對自己陪著小心,和孔方對自己的禮遇如出一轍。而且黃峰對自己和孔二楞的談話特別關注,除了儘量跟在自己身邊外,就是在去開車的間隙,也在關注著自己和孔二楞。並且那個孔二楞在和自己對話的時候,也在不時看向黃峰,那個黃峰還多次給過他眼神。

    種種跡象表明,孔方怕自己瞭解更多關於抗戰舊址的事。想到這裡,楚天齊明白了:抗戰舊址有上面撥款,還有門票收入,而這個主任是由孔方兼著,售票又是由孔方的二哥在干。個中緣由已經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了。

    楚天齊心中暗想:看來自己和孔方現在是麻桿打狼兩害怕了,自己擔心對方報復,對方怕自己發現舊址的貓膩。相較之下,對方更怕一些,自己反而沒有必要怕對方什麼了。這也間接說明,自己被發配到這裡,未必就是孔方的本意了。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1:03
第五百五十一章 光腳不怕穿鞋的

    接下來的幾天,楚天齊特意留心了一下,孔方對自己釋放出了足夠的善意,目的就是讓自己不要關注抗戰舊址的事。可自己的職務就是那裡的副主任,不關注那裡,又能注意哪呢?

    不過楚天齊也清楚,現在無論天時、地利、人和,自己都沒有和對方叫板的本錢,只能和對方虛與委蛇,你敬我一尺,我也得給你面子。但是,如果自己要長期在這裡待下去的話,想讓自己不說話、不工作、只做個傀儡的話,堅決不行。

    可能是看到了孔方對楚天齊的態度,也可能是得到了孔方的授意,鄉里的人對他友好了很多。尤其是黨政辦梁主任,更是幾乎把楚天齊當成了親爹娘。但楚天齊心裡清楚,這都是緣於孔方對自己的態度,一旦兩人交惡的話,這些人都會一齊把矛頭對向自己的。他知道這一天早晚會到來的,也許半年後,也許一年後。當然,如果中途自己離開的話,可能暫時就不會爆發衝突了。

    ……

    星期六,楚天齊起的比較晚,昨天睡的晚了,今天又不上班。他洗漱完畢,正考慮要不要吃早飯,廚房大師傅過來了。大師傅直接送來了一大碗手搟面,碗裡面還臥個兩個荷包蛋。

    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做,楚天齊連忙說道:“師傅,謝謝你!”然後又問,“你們週末不休息?”

    大師傅一笑:“以前都休息,這回是週末倒班休。”

    “為什麼呀?”楚天齊反問。

    “孔書記說,你週末要是不回家的話,就讓我們專門給你做飯。”大師傅回答。

    楚天齊剛才也猜倒了,但聽對方說出來,還是感到吃驚,便說道:“這怎麼行?我星期一就去跟孔書記說,週末我要是不回家的話,自己弄吃的,不能影響你們休息。”

    大師傅臉一紅,結巴著道:“楚主任,你還是別……別跟孔書記說了,我們多上一天,還能額外……額外多拿一天的補助呢。”

    “什麼?”楚天齊大驚,自己一個人吃飯,還要專門拿錢雇一個人侍候著,這也太誇張了吧?自己還沒到那個資格呀,這怎麼行?孔方的本也下的太大了吧,只是這錢卻要鄉里買單。看來,孔方極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向自己釋放善意,讓自己不要揪他的辮子。說明他非常怕,也間接表明他在抗戰舊址那的貓膩不少。

    “楚主任,還有事嗎?”大師傅在一旁手足無措的問。

    “哦,沒事了。”楚天齊隨口答道,“謝謝你!”

    大師傅紅著臉走了,楚天齊的心情卻不平靜,就沖孔方為了他自己的事,竟然讓公家破費,那他孔方就不是什麼好鳥。但自己現在卻還不具備跟他翻臉的條件,想想也是惱人。他心中暗暗告誡自己“從長計議”,並決定在下周要和孔方說週末做飯這件事。楚天齊可不想助長對方這種腐敗拉攏的氣焰,也不想以後落人口實。

    “篤篤篤”,門口響起敲門聲。楚天齊抬頭一看,透過窗戶玻璃,什麼也不看到。就在他一楞神的工夫,敲門聲再次響起,可還是沒有人。他不禁疑惑,拄著單拐站了起來,在他站起來後,發現了蹊蹺。透過窗戶玻璃,可以看到,正有一個人站在台階下,貓著腰敲門呢。看到此人仰起的笑臉,楚天齊高興的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房門打開的一剎那,粉衣女子快步走了進來,一把抱住了楚天齊,頭紮在他的懷裡,“嗚嗚”的哭了起來。來了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朋友寧俊琦。

    楚天齊右手抓著單拐,左手摟著寧俊琦,輕輕摩挲著她的秀髮,心中溫暖無比,同時也有一絲酸楚。

    “天齊,他們太壞了,怎麼就把你弄到這兒,讓你帶著傷來受罪。嗚嗚……”寧俊琦哭著道。

    看來寧俊琦對於自己被發配到這兒的事,還是不能釋懷。楚天齊趕忙勸解道:“事以至此,要向前看。再說了,我來這也沒受罪呀?”

    “真的嗎?”寧俊琦仰起梨花帶雨的俏臉,輕輕的問,“你不是騙我吧?”

    楚天齊用手一指屋裡,說道:“真的,你看,我一個人佔著一個大房間,被縟用品還全都是新的。”

    寧俊琦離開他的懷裡,用紙巾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痕,掃視了一下屋子,然後嗅了嗅鼻子,問道:“什麼東西,挺香的。”

    楚天齊一楞,隨即一指桌子上的大碗:“你是說它吧?”

    寧俊琦快步走過去,看了看碗裡的手搟面,又掃視了一下屋子,疑惑的問:“手搟面?哪裡來的?”說到這裡,“撲哧”一笑,“你這屋裡沒鍋沒罩的,不會是哪個紅顏知己給送的吧?”

    看著對方的表情,知道是在開玩笑,楚天齊便也逗弄道:“嘿嘿,還真讓你說對了,是個仙女給做的,你沒聽說過這個傳說嗎?”

    “淨瞎扯。”寧俊琦說著,用筷子夾了一根面條,放到了嘴裡,“嗯,不錯。快點吃吧,都要涼了。”

    “你吃吧。”楚天齊走過去,說道。

    “我還真沒吃,這樣吧,一人吃點。”寧俊琦說著,夾起幾根面條,放到了楚天齊的嘴邊。

    楚天齊趕忙坐下來,吃下了面條,並說:“你也吃。”

    “嗯”,寧俊琦點點頭,也吃了一口。

    雖然這樣吃有點費事,可楚天齊卻吃的非常美,美女喂著吃,能不美?他吃的是津津有味。

    就在寧俊琦剛夾起一口面條,又準備給楚天齊吃的時候,門口響起了敲門聲,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寧俊琦馬上把面條又放進了碗裡,把碗也放到了桌上。

    楚天齊說了一聲“請進”,門一開,剛才那個大師傅進來了。

    大師傅顯然也沒想到,這麼一會兒屋裡就多了一個漂亮的女孩,站在門口遲疑了一下,說道:“楚主任,還沒吃完啊?我是過來往走拿碗的,你慢慢吃。”

    “沒事,馬上就吃完了,你直接把碗拿走吧。”楚天齊說著,從桌子上端起碗,連湯帶水都吃了下去,然後說了一聲,“真香。”

    楚天齊拿著碗筷,走到門口,把碗筷遞給了大師傅,並解釋道:“這是我女朋友,剛到來。”

    大師傅“哦”了一聲,衝著寧俊琦露出了一個微笑,然後轉身走了。看他的背影,還在一邊搖頭、一邊點頭的,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楚天齊再次坐到椅子上,才發現寧俊琦正在盯著自己,而且是一臉疑惑,更問道:“我臉上有花?”

    “這是怎麼回事?”寧俊琦用手指了指剛才放碗的地方。

    楚天齊一笑:“這是專門給我配的待遇。”

    “別瞎說了,你有那麼大資格嗎?到底是怎麼回事?”寧俊琦追問道。

    “來,你坐下,聽我慢慢說。”待寧俊琦坐到床上後,楚天齊把孔方專門安排大師傅週末做飯的事,說了一遍。

    “是嗎?你也太滋潤了吧?正處級待遇也不過如此吧?”寧俊琦調侃著,然後眉毛一挑,說道,“你怎麼看?”

    “糖衣炮彈。”楚天齊說著,用手一指外面。

    寧俊琦點點頭,說道:“走吧,咱們出去,我開車來的。”

    二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出了屋子,鎖好屋門,向前院走去。果然,那輛銀灰色的“現代牌”轎車,就停在前院裡。

    坐到車上,寧俊琦啟動汽車,出了院子。楚天齊講了孔方的一系列做法,並說了自己的分析。

    寧俊琦聽完,沒有立即表態,而是把汽車開到一個岔路口,在寬闊處靠邊停了下來。然後又從車上下來,坐到了和楚天齊同排的後座上,才說道:“你分析的有一定道理,但我認為可能還不全面,可能孔方還有其他什麼考慮,只是我一時也說不清楚。不過,沖以往對他的瞭解,以及他近期對你做的一系列事來看,這個人是個人物。就憑他這能屈能伸的勁,應該也不是善茬,也不好對付,你一定不能麻痺大意。”

    楚天齊嚴肅的點點頭:“是,我知道。”

    “你也不用那麼緊張。”寧俊琦笑著道,“不管他這麼對你究竟還有什麼原因,其實你現在還是有一條重要優勢的。”

    “什麼優勢?”楚天齊追問。

    “光腳不怕穿鞋的,這就是你的優勢。”說到這裡,寧俊琦一笑,“你別不高興,可能這個比喻未必準確,但確實是這麼回事。他現在是鄉黨委書記,而且他本身就是馮副書記的人,聽說和新來的縣委書記也在拉著關係,你倆有過節,你現在又犯到了他手下。而你現在在縣裡沒有依靠,又被弄到了這麼一個尷尬的位置,腳傷也沒好。你的處境和孔方比起來,不說天上地上吧,但差距很大。不過正因為這樣,你反而沒什麼可怕的,再壞還能壞成怎樣?而他不同,他擁有這麼多,更怕失去。所以你就是光腳的,他就是那個穿鞋的,你也就根本不怕他了。”

    “哎呀,高見。沒想到省裡來的領導,現在也是俏皮話張口就來呀。”楚天齊調侃道。

    “近墨者黑嘛!”寧俊琦說著,眉毛一挑,意思很明白:跟你學的。

    楚天齊搖頭晃腦道:“比喻不準確,應該說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才對。”

    寧俊琦小拳頭招呼了過來,嘴裡說著“胡說,胡說”。打了兩下,又“咯咯”笑了起來,說道:“對,嫁狗隨狗,旁邊不就坐著一個狗兒嗎?”

    楚天齊抓住了寧俊琦的小手,逗弄道:“你是承認嫁給我了嗎?”

    “你……”寧俊琦抽了幾回手,都沒抽出。便紅著臉,轉換了話題,“雖然說你現在沒什麼怕他的,但也不要輕舉妄動,因為現在還不具備條件。”

    楚天齊心不在焉的答著:“知道。”同時,把臉貼了過去。

    “啊,有人。”寧俊琦驚叫道。

    楚天齊趕快把頭扭向外邊,哪有什麼人啊?

    很快,汽車裡又響起了嘻笑聲。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1:04
第五百五十二章 太滋潤了

    寧俊琦在星期六當天下午就走了,她要到省裡去辦事,直接把車開到縣裡,存放好,然後坐晚上七點火車去了省城。

    在星期一的時候,楚天齊向孔方提了週末專門給自己留廚師的事,希望鄉里不要這麼做。孔方聽完,對楚天齊的高風亮節進行了一翻吹捧和讚譽,然後找了一大堆理由,中心思想就是“不能取消,要繼續保持”。對方硬要堅持,楚天齊也沒什麼辦法,只能聽之任之,反正自己是表明態度了。

    本來以為發配到老幺峰鄉,肯定避免不了要和孔方發生摩擦,沒想到一直太平無事,反而對方還對自己禮遇有加。但楚天齊清醒的認識到,孔方絕對不會真心對自己好的,這只是他的權宜之策,一旦情況有變,孔方肯定會疵出獠牙,給自己來一口的。稍不注意,可能就會被孔方連皮帶肉咬一口,就會流好多血。

    從生活上,孔方對楚天齊禮遇有加,連鄉里的其他人也不再對他橫眉冷對,更多的是慇勤諂媚。但有一點,關於抗戰舊址的事,孔方只讓楚天齊瞭解一些舊址的歷史、文化等,只把那些紅色資料給了他好多。就是不和他說抗戰舊址的管理,不說管委會的事,楚天齊已經到了二十來天了,連一次抗戰舊址管委會會議都沒召開。

    楚天齊算是看出來了,抗戰舊址管委會,名義上也有一套人馬,但幾乎都是由鄉領導兼著,就自己是唯一的專職副主任。兼職的那些人就更是擺設了,別看宋玉香是鄉長,是第一副主任,但對抗戰舊址也不能介入,只有孔方自己牢牢控制著管委會的運轉。楚天齊也意識到,雖然宋玉香不屬於孔方一夥,但正是由於她只知道干工作,不善於搶權,所以也才能相安無事的搭班子好幾年。

    既然孔方不讓自己參與,那楚天齊暫時也就沒有多提管委會的事,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就每天看那些紅色資料、文獻等。肯定也是擔心他無事生非,也不知道孔方都是從哪裡淘換來的,三天兩頭就有一些新資料送過來。有的資料雖然互相有重疊,但也不盡相同,看過後會另有收穫。

    楚天齊完全明白孔方是要穩住自己,所以他在看資料的同時,也不忘隔三差五到抗戰舊址轉一轉,以告訴對方,自己可是沒有忘記職責所在。在到抗戰舊址的時候,楚天齊還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那個孔二楞果然也背會了好多東西,還要給自己講解、做導遊。通過孔二楞做這件事,楚天齊更加意識到,孔方現在對自己可以說是全力以赴防備,既顯示出對自己的重視,也讓自己找不到挑刺的藉口。

    就在這種情形下,孔方和手下人端著、供著楚天齊,楚天齊也沒有吹毛求疵,而是享受著這種安逸的生活。但楚天齊內心並不平靜,他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被三年的仕途經歷,打磨的棱角漸失,變得圓滑勢利了。但現在他也只能這樣,因為他不具備和孔方叫板、深挖抗戰舊址管委會這潭深水的條件,即使能發現點什麼,自己也不能把對方怎麼樣,因為沒人給自己做主。他一邊用“這是鬥爭策略”安慰著自己,一邊只能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些文獻資料上,但他的內心卻時常有一個聲音在呼喚:我的出路在哪?絕不能就這樣荒廢了。

    在楚天齊“發配”的這一段時間,寧俊琦還是幾乎每天來一個電話,關心自己一番。雷鵬、要文武、楊大慶等也沒少來電話,雷鵬有一次還專門來看自己,就是路過的時候,也順便進來坐一會兒。

    楚天齊已經六、七周沒回家了,不免讓母親在電話裡嘮叨,也表現出了一些懷疑,懷疑他有事瞞著家裡。面對父母的惦念,楚天齊也只得搪塞“很快就回去”。

    ……

    儘管楚天齊內心深處有著隱隱的擔憂,有著隱隱的痛,但最起碼不用每天想著對方的進攻,而且還時不時可以嚇對方一下,相對過的確實挺安逸的。而另一位處在強勢位置的人,日子卻過的異常艱難,最起碼他自身是這麼認為的,這個人就是孔方。

    現在孔方才深切體會到了“騎虎難下”的滋味。當初因為自己一時大意,爽快的答應了縣領導的提議,讓楚天齊到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在第二天,自己向縣領導反悔的時候,卻被領導扣上了“出爾反爾”的帽子。他也知道即使自己當時不答應,領導要是主意已定的話,自己也只能接受。但那種領導強壓下來的情形,和自己主動攬到手裡相比,最起碼有一定的主動性,也可適當向領導訴訴苦,講一點點兒條件。現在倒好,只要一張嘴提這事,領導就會以“當初可是你滿口答應的”,來堵自己的嘴。

    上面領導不但不允許孔方打退堂鼓,反而要隨時追問收拾楚天齊的情況。面對領導來電,孔方只得謊報軍情,搪塞應付著。領導倒是沒有一個勁的刨根問底,但有時也難免流露出懷疑,和對孔方的不滿。孔方也深深的明白,照這樣下去,早晚有露餡的一天,但他暫時也沒有好的辦法,因為他擔心自己一旦有動作,姓楚的肯定會向自己的軟肋下手。雖然現在姓楚的那個小子,看著還算配合,但誰敢保證那小子沒在背後搗鬼,尤其還有那兩個女人站在他後面,聽說姓寧的娘們還專程來鄉里給他送過“溫暖”。

    孔方現在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一邊是領導步步緊逼,一邊還得對姓楚的奉若上賓。孔方也徹底看出來了,當初把姓楚的放到自己這兒,肯定不光是讓自己收拾姓楚的,絕對是要自己和對方斗的兩敗俱傷,好有人坐收漁翁之利。自己收拾了姓楚的那天,也許就是自己倒霉的時候。所以,孔方現在就願意維持現狀,就盼著姓楚的能走的那一天。可姓楚的才來幾天?正常情況下,最少也得待個一頭半年的。如果在此期間,沒有能徹底收拾姓楚的招數,那自己就得一直像對待大爺似的把他供著。何時是個頭兒呀?

    想到姓楚的小子,孔方是氣不打一處來。本來自己一直看不上這個政治暴發戶,但當初對方有趙中直罩著,自己也想在縣委書記那撈取實惠,不得不違心的和姓楚小子套近乎。好不容易趙中直走了,姓楚的沒了靠山,不能再得瑟,自己也可以報當初曲意奉承的仇了。上次整那小子,雖然弄巧成拙了,但也讓孔方對那小子更重視起來,在一直想著更穩妥的辦法。

    近期,姓楚的幾乎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不光是老對頭找他的茬,連以前一個戰壕裡的人都向他出刀。孔方覺得,這是天意,是天要滅姓楚的。所以,孔方在暗暗高興的同時,也在謀劃著出其不意給對方一下子,既解了恨,也不至於暴露自己。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現在姓楚的是放到自己這兒了,可由於種種因素,自己不但不能對其下手,還得兩手捧著,這叫什麼事?令孔方氣憤不已。讓孔方更加氣憤的是,由於自己對姓楚的採取了綏靖政策,手下人也是頗有看法,好多人背後議論自己是軟骨頭。還有說的更難聽的,說自己是“認賊做父”,當孔方聽別人向他反饋這個說法時,幾乎都氣瘋了。但冷靜下來一想,人們的議論話糙理不糙,連自己不也是有這種感覺嗎?

    現在對姓楚的,打又打不得,供的又難受。孔方只得在心裡默默唸著:快讓姓楚的走吧!他知道,只要姓楚的走了,自己就能找機會下黑手了。

    “叮呤呤”,電話響了。孔方正沒好氣,看也沒看來電顯示,拿起電話聽筒,氣粗的“喂”了一聲。手機裡沒有動靜,孔方氣的吼道:“到底是誰?也得放個……”

    孔方的“屁”字還沒罵出去,聽筒裡傳來一聲“炸雷”:“媽的,你孔三楞能了,連老子也敢罵,是不是不想在官場混了?”

    “啊”,孔方傻了,自己怎麼把領導給罵了,這不是找死的節奏嗎?趕忙彎腰低頭的對著話筒辯解道:“不是,不是,我怎麼敢罵您呢?是……今天老有騷……擾電話,一會兒是賣保險的,一會兒又是推銷資料的,我以為是他們呢。要知道是您的話,借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呀!”

    “他媽的,你少胡弄我,你的電話有來電顯示呀。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子?”聽筒裡的聲音很不客氣。

    “我……不是電話有毛病了嗎?看不到來電顯示。”孔方繼續圓著謊。

    對方顯然不相信:“真的?要不要我去看看。”

    現在孔方只能梗著脖子,繼續編瞎話了:“真的,剛才老有電話騷擾我,我在放電話時有點用勁兒過大,一下子來電顯示就壞了。”

    “用勁兒過大?那得多大的勁,這分明就是故意破壞公物嘛!你一個鄉黨委書記,就這覺悟?”對方是緊追不放。

    孔方算是看出來了,今天是說什麼也不對了,於是乾脆裝起了孫子,不住點頭道:“是,是,您教訓的對。”

    對方又罵了幾句,可能是見孔方不再犟嘴,這才停了下來,換了另一個話題:“老孔,我可聽說了,在你的關照下,姓楚的過的太滋潤了,你到底要幹什麼?”

    孔方一聽,心說“壞了,果然讓人打小報告了”,但也只得期期艾艾的說:“絕對沒有的事,我……我不過是迷惑他而已。”

    “少扯蛋,該怎麼辦,你心裡清楚,否則,哼哼……”對方沒有說完,“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聽到對方的警告,孔方氣的牙根癢癢,忍不住罵道:“他媽的,老子招誰惹誰了?成天受氣沒完。”

    孔方罵完,把手中話筒狠狠摔在了桌子上,估計這回電話真該有點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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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三章 孔方準備下黑手

    明天就是國慶節了,楚天齊和孔方打過招呼,提前在上午十點坐上了回縣城的班車。 他之所以提前回去,主要是和高副院長約好了,趁著對方沒休假,下午要檢查一下傷腳恢復情況。按照時間算,是沒問題了,如果檢查也正常的話,就不用再拄拐了。

    從受傷開始,先是在病床上躺著,腳被吊的老高,連大小便都不能自己解決。後來,總算能下地了,還必須拄著枴杖,這一拄就是一個多月。拄拐太不方便了,而且還要隨時接受別人異樣的目光,看來殘疾人真是不易,有的殘疾人恐怕得一輩子活在別人質疑甚至蔑視的目光裡。

    在老幺峰鄉里待了三週多,這是第一次回縣城,楚天齊有些激動,更多的是莫名的忐忑。他不知道,在自己進入縣委大院的時候,眾人會以怎麼的眼神看自己這個被發配的“殘疾人”。他尤其不想見到像劉大智之流,如果相見的話,對方指定會對自己冷嘲熱諷的。他倒不怕和對方鬥嘴,但他覺得沒意思,也沒心情。

    看著班車外面農田裡忙活的農民,望著大家臉上的笑容,楚天齊彷彿又看到了自己在青牛峪鄉負責農業工作時的場景,不禁心情舒緩了好多。尤其是想到明天就能見到寧俊琦,還可能回到家裡時,他的心情大好。

    和楚天齊的好心情不同,孔方還沉浸著鬱悶中,沒有走出來。

    那天自從領導打過電話,孔方的心情就沒有平靜。雖然領導沒有明確說要對自己怎麼樣,但潛台詞已經很明白,已經對自己非常不滿,說不準已經在做著收拾自己的打算了。一邊是領導要收拾,一邊又不得不供著那個“爹”,孔方覺得自己就是受夾板氣。本來想著即使受點氣,也先這麼維持下去,以圖情形有變,自己的危機也好解除。可現在領導根本沒有了等待耐心,今天打電話時發火,實際上就是在找茬,就是故意在借題發揮。

    怎麼辦?怎麼辦?連問了自己多遍“怎麼辦”,孔方兩相一權衡,把心一橫,只能是先順著領導了。如果違逆領導,自己指定沒有好果子吃,也許用不了一兩天,自己就會被收拾。好一點的話,可能被調到一個閒職崗位,如果領導再狠一點的話,可能自己還會有牢獄之災。雖然順著領導可能會逼姓楚的出手,但畢竟對方現在應該沒有自己什麼證據,而且即使姓楚的有了自己的一點兒把柄,也得有上面領導給他做主才行。

    通過兩天的仔細盤算,“兩害相權取其輕”,孔方決定按領導的意圖行事,順便也報自己之仇。但他多了個心眼,還是要取得領導的明確支持為好,一旦有個什麼閃失,領導也許還能幫自己一把。另外,別自己這兒正想辦法收拾姓楚的呢,領導卻已經對自己下手了,那可就黃糕掉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於是,今天剛上班的時候,他給領導撥去了電話。

    電話響了半天沒人接,孔方又繼續撥打,直到撥打到第三遍的時候,話筒裡才傳出一個威嚴但冷漠的聲音:“什麼事?我可沒那麼多閒時間,聽你胡說。”

    聽的出,領導對自己的氣還大著呢,一是因為那天自己說的驢唇不對馬嘴,更重要的是自己沒有對姓楚的下手。

    孔方趕忙深吸了一口氣,陪笑道:“領導,我是孔方,向您匯報點工作。”

    話筒裡傳來對方鼻子“哼”的一聲,算是回答。

    “領導,在您的領導和親切關懷下,鄉黨委工作取得了巨大的成績,現在”孔方對著電話,滔滔不絕的講說起來。他之所以說這些,是為後面自己的話做鋪墊的。

    顯然,對方對於孔方匯報的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便不客氣的打斷道:“行了,這些你都說了多少遍了,光文字稿就報了好幾回,我時間有限,可沒工夫聽你瞎白話。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要沒其它事,我就掛了。”

    “別別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向您匯報。”孔方急赤白臉著道,然後開始斟酌著用詞:“現在有個別工作人員不思進取,渾渾噩噩,並且還做著好多與自身身份不相符的事。鄉黨委計畫在國慶假期後,要對這樣的人員進行治理,為了殺一儆百,一定會從嚴從重處理。只是,這需要得到上級的大力支持,否則肯定會阻力不小,甚至功虧一簣。”說到這裡,孔方停了下來。

    聰明人一說就通,而且兩人都有默契,自然知道孔方說的“個別工作人員”是指誰。電話裡靜了一小會兒,傳來了對方的聲音:“對待任何違反黨紀國法的事情,絕對不能手軟,不管對方有什麼樣的來頭,有怎樣的依仗,都必須一查到底,絕不姑息。當然了,該上級支持的,肯定會支持。”

    對方的話說的模棱兩可,但也算有了個態度,自己的話不也沒有完全點明白嗎?孔方得到這麼一個答覆,也算達到了一定的目的,便又說道:“只是,有些時候鬥爭會很激烈,有的腐敗分子為了對抗組織,會使出各種辦法,甚至會反咬一口,大肆污衊黨組織。我剛才匯報的那些工作取得了很大的成績,但也得罪了一些人,很可能會成為腐敗分子攻擊的對象。所以,要請領導幫著明辯事非。”

    孔方的話說的很藝術,意思是要在對付別人的時候,人家也肯定有自己的把柄,還請領導幫著摀蓋子、擦屁股。只是孔方卻是用另外一種方式說出來的,不得不說用心良苦,心思縝密。

    對方這次停頓的時間更長,過了一會兒,才又低沉的說道:“做工作就不要怕得罪人,也不要怕對方報復。我相信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只要自己的工作做的堂堂正正,經的起推敲,自會有人做主。上級組織是不會讓一個一心為公的好同志,蒙受不白之冤的。”

    對方這話說的更有水平,意思是只要你自己做的是正事,那上級組織會堅決為你做主。隱含的意思就是,如果你做的不堂堂正正,經不起推敲,那就沒人管你了。這話既使被另一方錄了音,也留不下任何把柄。

    孔方沒有得到想要的答覆,只聽到了這麼幾句套詞,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便對著電話道:“領導,不打擾您的工作了,祝您國慶假期快樂!”

    “好吧,你也先好好過一個國慶節。”說完,對方掛斷了電話。這句話除了字面意思,還有一層意思,就是說“你先過國慶,過完就該兌現你剛才的承諾了”。

    就在孔方剛把電話聽筒放到話機上的時候,楚天齊來了,向孔方請假,要回縣醫院複查。孔方心情複雜,但熱情的同意了楚天齊的請假要求,甚至還難得的說“如果身體還不舒服,就多休息幾天”。孔方之所以這麼說,就是想多爭取幾天準備的時間,同時也好把對付楚天齊的事,向後推一推。剛才雖然和領導通話了,可孔方的心裡卻越發不踏實了,他想著多拖一天是一天。

    楚天齊表示感謝後出去了,可想到姓楚的那挺拔的身姿,那堅毅的目光,以及養的白淨的臉膛,孔方心情很不平靜。他知道姓楚的是回去和小情人相會了,是回家團圓了,是歡歡喜喜的休假去了。可自己呢?隨著假期的臨近,卻要想著對付姓楚的辦法。

    雖然剛才和領導說的好像挺肯定的,其實孔方現在還根本就沒有姓楚的任何違法證據。有的也不過是一些沒有任何證據的傳言,而且這些傳言即使是真的話,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事,頂多是作風不檢點而已。何況現在連這些也沒法證明,還需要自己派人去挖掘。可這短短的幾天,上那兒去找證據呀,又能讓誰去呢?

    哎呀,愁死了。現在孔方甚至有些後悔,後悔自己剛才給領導打電話了,自己想要的領導保證沒得到,卻連迴旋的餘地都沒有了。而且還不得不對那小子下黑手了,可這黑手從哪下呢?

    “他媽的,這可怎麼辦?”楚天齊都出去一個小時了,孔方還沒想到一個既能向領導交待又能解氣的辦法。當然,這個辦法還要穩妥,否則一旦引火燒身,誰都救不了自己,也沒人會救,剛才領導的話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孔方的思緒。他抬起頭,說了聲“進來”。司機黃峰走進了屋子。

    就在孔方正因為楚天齊而絞盡腦汁的時候,楚天齊已經在十一點前下了車,現在正坐在出租車上,向縣委大院趕去。他要把自己帶的東西放到縣委辦宿捨去,也順便再拿點東西,然後出去和雷鵬一起吃飯。

    在到縣委大院門口的時候,出租車被門衛攔住了。楚天齊只好付過車費後,從車上走了下來。

    一手拄拐,一手拿著提包,走起路來一顛一簸的,楚天齊生怕碰到劉大智之流,讓對方調笑自己。所幸,在經過政府樓和縣委樓的時候,不但沒遇到劉大智,連一個熟人也沒遇到,院子裡也是空蕩蕩的。楚天齊不禁納悶:人們是在開大會,還是都出去了?

    當楚天齊拐過縣委樓的時候,忽然看到後面站了好多人,而大家站的地方就是宿舍那排最西邊的屋子,就是自己的那間宿舍。

    “出什麼事了?”楚天齊略一遲疑,快速向人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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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 惶恐

    就在楚天齊向人群走去的時候,忽然從食堂也出來了一群人。c這群人中有縣委書記、縣長等縣裡領導,他們正簇擁著一個人向這邊走來,走在中間的人似乎也有些熟悉。就在楚天齊一楞神的工夫,中間之人忽然招呼道:“那不是楚天齊嗎?”

    聽到對方的聲音,楚天齊一下子想了起來,趕緊走了過去,叫了一聲:“李部長。”

    “小楚,李部長現在是新任沃原市委書記。”鄭義平趕忙在旁邊糾正道。

    市委書記?楚天齊略微一楞,立刻醒過味來,趕忙喊了一句:“李書記。”

    此時,李衛民正上下打量著楚天齊,然後用手一指他的枴杖,疑惑著問:“小楚,你這是怎麼回事?”

    楚天齊回答:“自己不小心,受了點兒傷。”

    李衛民點點頭:“哦,你這是要去哪?”

    “回宿舍。”楚天齊用手一指另一群人的方向。

    “好啊,我正要看一下縣委、政府工作人員的住宿條件,就先去你宿舍看看吧。”李衛民面帶笑容,說著率先向前走去,其他人也跟著前行。

    聽到對方的話,楚天齊先是一楞,邊走邊支吾道:“我有一個月沒回宿舍了,門窗也沒開,肯定宿舍裡會有怪味,我先去開門放放味。要不這樣,李書記您先看其他宿舍。”

    “怎麼說話呢,讓市委書記等你嗎?”柯興旺不悅的說。

    楚天齊一時語塞,紅著臉,不知道如何答覆。

    “沒事,宿舍還能有多大的味。”說到這裡,李衛民用調侃口吻道,“小楚,不是屋子裡有什麼秘密吧?”

    經李書記這麼一說,楚天齊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還真有“秘密”,就是牆上那些油畫。平時自己沒覺得怎麼樣,不就是幾張明星畫嘛,也不過穿的新潮一些。但如果要是讓李書記等市領導看見,尤其是對自己不感冒的柯興旺也看到,恐怕就不是幾張畫那麼簡單了。

    怎麼辦,讓看不讓看?能不讓看嗎?自己也沒阻止的理由呀!楚天齊心裡焦急不已,但只得說道:“李書記,宿舍裡能有什麼秘密?我就是怕味道太難聞。”

    李衛民沒有答話,而是面帶笑容,向前走去。對面人群看到領導們到來,紛紛向後退去。

    楚天齊發現,對面這群人儘是縣委辦的那些科長,其中還有兩個熟悉的人,其中一人就是魏龍。迎著楚天齊的目光,魏龍眼中滿是擔憂之色。楚天齊明白對方的意思,也只能無耐的報以一笑。

    此時,另一個熟悉的人討厭的劉大智,忽然從這群人中走出,迎了上來,點頭哈腰、諂媚著道:“李書記,我們正準備打開楚天齊同志的宿舍呢。”

    李衛民根本沒有接劉大智的話,而是對著楚天齊道:“小楚,前邊帶路吧。”

    “好的。”楚天齊硬著頭皮答應一聲,向著宿舍走去。

    柯興旺在經過劉大智身邊時,狠狠瞪了劉大智一眼。劉大智急忙低頭躲到了人群後面,並不停的瞅著前面,尤其是楚天齊的位置。

    楚天齊雖然走在前面,想盡快到達宿舍,先領導一步進入房內,但怎耐拄著枴杖,走路總是彆扭。他前腳剛到宿舍門前,李衛民等也趕了過來。

    感受到身後人群帶來的壓力,楚天齊一邊找著鑰匙,一邊在想著怎麼辦。找到鑰匙後,他極不情願的拿出來,開始開鎖。本意是想儘量拖延時間,大腦裡想著一會兒的說辭,以期自圓其說,結果鎖子真就有點扭不動。可能是好多天不開,又趕上這一段下了好幾場雨,鎖子有些反潮生鏽。

    楚天齊正在慶幸鎖子配合的時候,劉大智又躥上了台階,熱情的說:“楚天齊同志,你拄拐不方便,我來幫你,不能總讓領導等著吧。”說著,他去推開楚天齊握鑰匙的右手。

    要在平時,即使楚天齊拄著枴杖,劉大智要想從他手裡搶到東西,那也勢比登天。但現在情況不同,不是比力氣的事,他儘管一百個不願意,可也只得鬆開了手,給劉大智讓開了地方。

    劉大智無比迅速的左手抓住鎖子,右手拿著鑰匙一扭,鎖子沒有打開。他左手猛的向後一拽,嘴裡說著“鏽住了?”話音剛落,“咔嚓”一聲,鎖子打開了。

    劉大智拿掉鎖子,推開屋門,諂媚的回身一笑:“打開了。”

    楚天齊真想一腳把劉大智踹下去,但這只能是想法而已,他對著李衛民說了一聲“我去開窗戶”,率先走了進去。在進屋的一剎那,他的心跳更快了,但他忍著沒有看靠門一側的牆上,沒有看那些名星畫,而是走向了窗邊。

    就在楚天齊拉開窗簾,打開窗戶的時候,李衛民一行已經進了屋子。楚天齊偷眼一看,李衛民正站在自己床邊的位置,面向貼著油畫的牆面一側,其餘領導圍在他的身後。儘管有一些人沒有進到屋子,但狹小的屋子乍一進來將近十個人,還是擠了個滿滿噹噹。

    就在楚天齊心中有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時候,李衛民的聲音響了起來;“好啊,好你個楚天齊。”

    一聽市委書記語氣,楚天齊暗道“要壞”,心中忐忑不已,但也只能等著李書記接下來的話。

    “大家看看,都好好看看,有什麼感想?這件事情看起來不大,但卻體現了一個人的整體素質,體現了一個人的精神面貌,是一個人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的集中體現。平時,我們教育廣大黨員干部要注重自身休養,要提高個人思想品德、文化素質,要自重、自省、自警、自勵,要講黨性、重品行、作表率。為此,還多次組織廣大黨員干部外出參觀、學習,參觀紅色舊址、學習先進人物和英雄事蹟,也看過不少反面案例,這些固然有其必要性。但身邊這些黨員干部的所作所為,更值得我們去關注,值得我們去深思,同志們”李衛民聲音在小小宿舍中迴蕩著。

    市委書記竟然把區區的幾副畫,和一個人的三觀聯繫起來,竟然上升到講黨性的高度。這讓楚天齊完全沒想到,沒想到李衛民竟然會這麼小題大作,竟然這麼不留情面,簡直在上綱上線。但事已至此,後悔也晚了。誰讓自己當時不以為然,誰讓自己沒聽寧俊琦忠言提示,沒有及時撤換呢?哎,看來自己的政治敏感性太差。

    以前劉大智以此事刁難,自己還認為對方管的太寬了。以今天看來,劉大智當時的做法無疑於一種警示,而自己根本就把這沒當回事,只是認為對方在咸吃蘿蔔淡操心。當然,劉大智的本意也不是給楚天齊提醒,而是對楚天齊進行教訓。

    李衛民的講話還在繼續,可楚天齊滿腦子亂的很,根本無心去聽,他意識到市委書記要發飆。煩亂的看向窗外,迎接楚天齊的是魏龍關切的眼神,是劉大智輕蔑的冷笑,是大多數人幸災樂禍的表情。

    看到楚天齊有些惶恐的表情,劉大智得意更甚,甚至向楚天齊豎起了大拇指。那意思很明顯,就是在諷刺楚天齊,諷刺楚天齊在市領導面前“露了大臉”。

    楚天齊真想拿起桌上茶杯扔過去,但理智告訴他:衝動是魔鬼。他只得用手指了指劉大智,意思是你小子不要幸災樂禍,他現在能對劉大智做出的回應,也只能這樣。現在當務之急,不是鬥氣,而是要想想一會兒該怎麼應對領導的怒火。

    就在楚天齊內心惶恐、飽受煎熬的時候,百里之外的寧俊琦也在為楚天齊擔心著,只是她擔心的和楚天齊擔心的不是一回事。

    她當時正在開會,會議馬上就要結束,忽然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掛斷了電話。但不多時,手機再次響起,她又再次掛掉。

    匆匆結束會議,寧俊琦率先向外走去,邊走邊回撥了電話。

    手機裡很快傳出聲音:“你怎麼回事?連我電話都不接,我可告訴你,楚天齊和李部長又碰面了。那小子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面對部長的提問,變毛變色的,別弄砸鍋就是好事。”

    “是嗎?我剛才在開會,這不一開會就給你回了。你詳細跟我說說,楚天齊到底怎麼了?”寧俊琦急著大聲道。

    “我哪有那時間,這還是偷摸掉隊給你打的。不說了,我還得趕緊去聆聽李部長,不,李書記的教導呢!”手機裡的聲音戛然而止。

    寧俊琦手中握著手機,自言自語道:“怎麼會這樣?”說完,急匆匆向辦公室走去。

    不遠處,馮俊飛正望著寧俊琦遠去的背影,他的臉上一片茫然。

    在會上的時候,見寧俊琦兩次掛斷手機,而且匆匆結束會議,馮俊飛感覺對方可能有事。又見寧俊琦快步走出會議室,還邊走邊打電話,他迅速跟了出去,並豎起耳朵,試圖聽到點兒什麼。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雖然前面說了什麼沒聽清,但寧俊琦說的“楚天齊到底怎麼了”,他是聽到了,這已經足夠。從寧俊琦這句話的語氣,他聽得出“處理品”似乎遇到什麼倒霉事了。

    “處理品”究竟怎麼了?這樣想著,馮俊飛拿出手機,撥打了一串號碼。

    手機裡響了一會兒,傳出一個很低的聲音:“馮鄉長,有事?”

    馮俊飛直接問道:“‘處理品’是不是有難了?”

    手機裡先是靜了一下,接著傳來對方壓抑的笑聲:“馮鄉長,你真高,什麼都瞞不過你。‘處理品’現在正在惶恐呢,恐怕馬上就要遭殃了。他宿舍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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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章 露大臉

    儘管知道挨剋不可避免,但楚天齊還在想著儘量能自圓其說,只是想了好幾套說辭,都覺得牽強附會,甚至可笑至極。最後,他決定還是虛心承認錯誤,以一個好態度來削減領導的怒火。

    剛拿定主意,李衛民的聲音傳了過來:“楚天齊同志,你過來一下,自己說說為什麼要貼這些畫,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說出來,也讓大家好好學習學習嘛!”

    聽到李衛民說了反話,楚天齊知道今天的這一場是躲不過了,可能命中有這一劫吧。他只得硬著頭皮,向前挪動了步子。

    聽到市委書記要楚天齊到前面,其餘眾人向兩邊散去,給楚天齊讓出了通道。

    屋子裡眾人都不說話,只能聽到楚天齊的腳步聲,和清脆的枴杖觸碰地面發出的“咚咚”聲。儘管楚天齊走的超滿,但兩、三步距離還能用多長時間?他雖然低著頭,但他已經看到,自己腳的前方,就是李衛民藏青顏色的褲角和鋥亮的黑色皮鞋。

    “說說吧,好好說說。”李衛民的聲音再次響起。

    楚天齊感覺頭皮一陣發緊,但只得繼續硬著頭皮,眼睛看著自己腳面,支吾著道:“李……書記,我只是……選了幾張畫貼上,請你……你……”

    “小楚,你今天是怎麼了?說話吞吞吐吐的。我記得你在省委黨校時,可不是這樣的。受了點傷,連話也不會說了?”李衛民的聲音充滿威嚴,“抬起頭說話。”

    得,想裝孫子都不行,那我還不裝,實話實說得了。這樣想著,楚天齊抬起頭,看向面前的李衛民。他發現李衛民正側著身體,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什麼情況?把領導氣樂了?

    “小楚,別看我,你看著牆上的畫,面向大家說說。”李衛民的話很和藹。

    順著李衛民的手指,楚天齊甩頭看向床邊的牆上。“啊”,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差點喊出聲來。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牆上哪有什麼女明星的畫,現在完全是不同的內容。

    楚天齊看到,在原來貼女明星油畫的地方,早不見了女明星的蹤影,而是換上了幾副絕對積極向上的畫作。其中一副畫作,是幾代最高領導人半身像,旁邊對應著名字。第二副畫作,是當今最高首長揮舞手臂的畫面,畫面右上角印有大家耳熟能詳的宣傳標語。第三副畫作,畫面上是人民安居樂業的場景,畫面上的人們都是滿臉喜悅的表情。

    楚天齊懵了,以為自己在做夢,悄悄掐了下自己腿上,被掐的地方很疼,才確信這是真的。他已經沒時間想為什麼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他這裡,在等著聽他說話呢!他既喜悅又茫然,雖然心中感觸頗多,但只是一瞬間的事。楚天齊紅著臉,迅速蒐集著腦海中的詞彙。

    “李書記、各位領導,我在來到縣委辦之前,在青牛峪鄉工作。而在此之前,一直是從事的教育工作,在沃原市一中做教師。從教育工作者到一名人民公僕,角色發生了變化,崗位也完全不同。之所以能有這次轉換,主要得益於黨和政府這種招賢納士的政策,正是這種政策,才讓我有了嘗試不同角色的機會。這是從我自身層面,對黨心存感激。”說到這裡,楚天齊略微停頓一下,輕咳兩聲。其實,他也在利用這短暫的時間,來組織後面的語言。

    楚天齊繼續說道:“其實,對黨的這份熱愛,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在心裡紮根了,只不過那時還沒有現在感受真切。我的父母都是普通群眾,我母親是一名家庭婦女,平時就是操持家務。我父親是一名鄉村赤腳醫生,從事的也是再平凡不過的工作,但在我剛記事的時候,就記住了父親經常對我提起‘要愛黨、愛國’。在每年吃年夜飯的時候,父親提的第一杯酒,都是‘祝我們的祖國繁榮昌盛’。可以說,我的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在那時已經注入了‘愛黨、愛國’的基因。”

    “小楚,你父親是赤腳醫生,是不是腳有殘疾?他叫什麼名字?”李衛民突然插話道。

    沒想到市委書記會突然有此一問,楚天齊沒想到,其他人也沒有想到,都楞楞的看看著李衛民。

    楚天齊回答:“我父親叫楚玉良,是一名赤腳醫生,他的腳確實有殘疾,您……”楚天齊本想問“您怎麼知道”,但他及時剎住了話,他知道這樣不禮貌,也容易犯忌諱。

    “哦,楚玉良。”李衛民若有所思的向楚天齊點了點頭。“他……你父親講的非常好,他是一個偉大的父親,一個了不起的父親。你繼續說。”

    楚天齊沒時間思考自己的疑惑,便接著說道:“我從小生活在農村,也知道在整個社會行業中,農民都是非常苦的。但在近些年,農村面貌和農民生活都發生了巨大變化,越變越好。尤其是在從事農業、農村工作這幾年,感觸更深。農民都生活好了,那就說明全國人民的生活都比原來好多了。之所以人民生活有這樣的變化,都是幾代中央領導集體正確領導的結果,這是從百姓的角度來看。

    從整個國家的角度來看,正是在黨的正確領導下,人民軍隊和廣大人民群眾,經過艱苦卓絕的鬥爭,建立了獨立、自由、民主的人民共和國。正是在黨的領導下,全國種族人民克服了各種艱難險阻,經歷了種種波折,才使祖國發展的越來越好,越來越強大,祖國建設也日新月異。正是由於祖國越來越強盛,在國際上的地位也越來越高,越來越重要。

    這些成績的取得,這些喜人的變化,都是在黨的正確領導下進行和發生的。所以,無論從我個人切身感受看,從父輩的教導看,從百姓生活變化看,還是從國家強盛來看,所有這一切,都要感謝黨。因此,我就把這些畫貼到了床邊的牆上,以備自己時時處處感謝、銘記黨的恩情,並時刻提醒自己做為一名黨員的責任和義務。”

    現場靜了一會兒,開始響起“啪啪”零散的掌聲,接著齊刷刷的掌聲響成一片。最先鼓掌的是李衛民,接著屋子裡的人全跟著鼓起了掌,最後連屋外的人也鼓掌響應。儘管這裡面究竟有多少人出於真心,不得而知,但大家知道,楚天齊算是露大臉了。

    待掌聲停歇後,李衛民連說了三個好:“講的好,講的情真意切。感受好,整個感受發自內心。做的好,把這些畫掛在身邊,把對黨的感激時刻掛在心頭,並時刻警醒自己。這是一個黨員的覺悟,這是一個基層幹部的精神境界,值得我們大家反思,也值得我們大家學習。我們黨歷來講究實事求是,我們黨的幹部更要實事求是,對於好的現象就是要學習、要鼓勵,對於好的同志就是要培養、要鍛鍊。”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

    李衛民扶著楚天齊的枴杖,再次問道:“腿為什麼受的傷,還是見義勇為嗎?”

    楚天齊臉一紅,靦腆的一笑:“不是。”

    鄭義平及時說道:“李書記,楚天齊同志是在做調研時負的傷,夏雪同志知道的比較詳細。”

    李衛民看了看後面,說道:“夏雪同志,你就講講小楚的事吧。”

    夏雪正在院子裡,聽到李衛民的召喚,走進了屋子,說道:“李書記,是這麼回事……”夏雪講了楚天齊受傷的事,但主要講了對他調研報告的評價。當然裡面有一些事情,她選擇性的避開了,比如石碑的事,比如她和寧俊琦救人的事。

    李衛民聽完,點了點頭:“哦,是金子在哪都會發光的。”說完這句話,他看似無意的問道,“鄭縣長,剛才聽夏雪說,縣裡現在安排楚天齊同志做調研工作?”

    “是。”鄭義平如實回答。

    “哦,好好幹。”李衛民拍拍楚天齊的肩膀,向外走去,自言自語道,“人盡其才很重要。”

    所有人員都聽出來了,就沖市委書記的語氣,這是對縣裡把楚天齊掛起來表示不滿。

    眾位領導隨著李衛民走出了楚天齊宿舍,又走馬觀花的看了挨著的其它屋子,向另一個視察地點去了。

    望著李書記遠去的身影,感受著對方的關懷,楚天齊心中一陣溫暖。突然,他發現隊伍中有一個人扭回頭,看向自己所處位置,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楚天齊這才發現,董梓萱的父親董建設也在隊伍裡。

    幾乎所有的人都走了,就連劉大智也順著牆根灰溜溜的走了,只有魏龍還陪在楚天齊身邊。看到領導們沒影了,楚天齊和魏龍對望一眼,沒有說話,一同向宿舍走去。

    回到屋裡,楚天齊問道:“魏部長,剛才你們在這兒幹什麼?”

    “能幹什麼,還不是劉大智要使壞?今天李書記來……”魏龍說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今天市委李書記來視察,專門提出要看工作人員的生活情況。在李書記聽取玉赤縣委領導班子匯報的時候,黨委辦確定了讓書記視察的區域,其中不包括楚天齊的宿舍。但在進行的過程中,劉大智非要強行弄開楚天齊的屋子,魏龍就和楚天齊爭執了起來,後來好多人都集中了過來。

    說完這個事,魏龍指著牆上的畫,問道:“小楚,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楚天齊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這就怪了,難道是有仙女幫忙不成?”

    經魏龍這麼一提醒,楚天齊心中暗道:難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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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壓力山大

    看著魏龍,楚天齊拿出手機,說道:“我問問便知。”

    楚天齊在手機上撥出了一串號碼,很快,裡面傳出寧俊琦焦急的聲音:“天齊,剛才你和市委書記見面了?情況怎麼樣?”

    “你先別問我,我先問問你,牆上的畫是不是你換的?”楚天齊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寧俊琦回答:“是呀,怎麼啦?我上次提醒過你,你也說有時間要換的,後來你直接去了老幺峰鄉。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回來,在去縣城的時候,就把牆上的畫換了。你不會怪我吧?”

    “哎呀,感謝你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呢?要不是你給換了,我今天就要倒霉了。”楚天齊如實說道。

    “是嗎?主要是你把鑰匙給我了,要不我哪能進到你的屋子?”寧俊琦“咯咯”笑著說道,“快說說,幫了你什麼忙了?你和市委書記的見面順利不?”

    魏龍向楚天齊做了個手勢,走了出去。在剛才楚天齊的通話中,他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再聽下去的話,就有點為老不尊了,人家兩人可是戀人,肯定要煲情話的。

    魏龍剛走出屋子,門外卻傳來汽車的聲音,接著響起雷鵬的大嗓門:“楚科長,你在屋裡嗎?我來給你接風了,還有好兄弟‘二狗子’。”

    楚天齊正準備和寧俊琦細說,一聽雷鵬的聲音,只得對著手機道:“俊琦,有時間再說,雷鵬領著一個朋友來了。”

    寧俊琦理解的說道:“嗯,好的。”

    楚天齊掛斷電話,向門口走去。門從外面被推開,雷鵬和“二狗子”走了進來

    下午四點鐘,玉赤縣縣委書記辦公室,柯興旺眉頭緊鎖,倚靠在椅子上。市委書記一行已經離開一個多小時了,他還在心中梳理著今天上午的事情。

    市委書記李衛民剛剛到任二十多天,在參加完了全市處級以上幹部見面會後,陸續到所轄縣、區進行視察。說是視察,其實主要是與各縣黨政領導進一步熟悉,這也是所有新上任領導的慣例。玉赤縣是李衛民第七個視察的縣,只是據柯興旺瞭解,李衛民在那六個縣、區參加午宴的時候,講的多是一些勉勵的內容,而在玉赤卻講了另外的一些東西。

    今天,李衛民視察的程序,和前面已經到訪縣區的程序差不多,都是先到部分縣直部門和代表性企業進行視察,然後聽取縣委匯報工作,再然後就是參加午宴。只是今天,李衛民要求壓縮了匯報時間,把節約出的時間用來視察工作人員生活保障情況。

    柯興旺注意到,李衛民今天的態度,前後反差極大,一開始的時候是看的多說的少,以鼓勵為主。後來卻是說的多了起來,而且內容也耐人尋味,在鼓勵中蘊含著批評。而李衛民態度變化的分水嶺,就是參觀工作人員宿舍,準確的說是參觀楚天齊宿舍前後。

    柯興旺覺得,今天李衛民對楚天齊牆上紅色畫作的讚譽,有些出乎意料。他認為市委書記對一個主任科員作法的評價,超出了本應有的度,有些過了。他更明白,楚天齊之所以會貼那些畫,肯定不像楚天齊表述的那樣一顆紅心永向黨,可能只是他一時的誤打誤撞而已,也不排除楚天齊就是利用這些畫作在鑽空子。

    之所以懷疑楚天齊在鑽空子,柯興旺自有他的道理。他也聽人打過小報告,說楚天齊宿舍牆上貼著明星畫,有多麼的不雅,但他並沒有拿那幾張畫做文章。不就是幾張畫嗎?又是那種比較正統的明星畫,沒必要大驚小怪的,也做不出什麼文章。

    只是讓柯興旺奇怪的是,今天在市委書記視察的時候,畫作卻換了內容,而之前並沒有人知道,就連楚天齊今天也似乎不知情。他可不相信楚天齊不知情,恐怕今天的作派就是那小子故意做出來的,目的就是放大新畫作帶來的效果,目的就是在市委書記面前進行那番“表演”。從市委書記的表態看,那小子顯然取得了預想的效果,甚至超出了那小子的心理預期。

    自認想清楚了楚天齊的投機心理,新的問題又索繞在柯興旺的腦海:今天這事是不是有些太巧了?被楚天齊故意隱藏的新畫作,卻巧妙的呈現在市委書記視察時,更巧的是二十多天沒露面的那小子,今天卻露面了。巧的不能再巧的是,那小子一露面,就正巧遇到了從食堂出來的李衛民一行,而且李衛民還認出了那小子,並叫出了姓名。

    事情太巧,讓柯興旺得出了一個結論:楚天齊知道李衛民要來。那麼那小子是如何知道的?而且李衛民又是怎麼知道那小子屋子裡的玄機呢?那麼進一步的可能就是,李衛民和那小子認識,這是他們演的一個雙簧。

    “對,就是雙簧。”柯興旺篤定的想。否則,李衛民為什麼偏偏會在玉赤增加一項視察內容,而這項內容卻與那小子有關?另外,柯興旺又想到了一個細節,李衛民曾問那小子的父親是不是腳有殘疾,說明李衛民可能認識那個老楚。可既然認識,為什麼又要多此一問呢?只有一個解釋,李衛民在欲蓋彌彰,也說不準就是另一段雙簧內容。

    只是如果姓楚的和李衛民熟悉的話,自己怎麼從來就沒聽說過?是他隱藏的太深,還是自己的判斷出現了偏差?如果他們之前不熟悉的話,那今天李衛民怎麼能給姓楚的撐腰?要說只是因為在省委黨校見過一兩面,李衛民就為他撐腰,也太說不過去了。曾經的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現在的地級市市書記也太膚淺了。

    種種跡象表明,姓楚的和李衛民應該以前就有關係,而且關係很近,否則省委黨校“優秀學員”的稱號可不是那麼容易獲得的。

    “他們早就認識,他們關係很近。”柯興旺嘴裡不停的念叨著,忽然又有一個問題讓他想不明白:既然他們早就認識,既然他們關係好,為什麼李衛民沒有對姓楚的更多關照呢?就憑一個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要想在市裡安排一科級幹部太容易了,就是在短期內把姓楚的弄成副處級別也不是難事,可為什麼李衛民沒有這麼做,是對方另有考慮,還是自己判斷錯了?

    如果是自己判斷錯了,今天李衛民的態度就耐人尋味了,那李衛民就是借題發揮。可他為什麼要借題發揮?是針對自己還是針對自己的靠山?按說自己和他級別差的很多,以前又沒有什麼糾葛,他沒理由針對自己,那他就是針對自己的靠山了。

    對,一定是針對自己的靠山。他李衛民是外來戶,自己的靠山算是新本地派,他們之間肯定有派系之爭、權力之爭、利益之爭,自己來玉赤縣也面臨著同樣的問題。可你們相爭也別殃及到我呀,我也並非是市裡新本地派的絕對嫡系,只不過是一個小嘍囉而已?

    想清楚了舊問題,新問題又接踵而來:如果是拿自己敲打市裡本地派,可為什麼又選擇看姓楚宿舍做為節點,是事有湊巧,還是另有原因,也或者是敲打自己和給姓楚的撐腰二者兼有。

    真是越想越亂,越想越糊塗,柯興旺乾脆不去想了。但有一個問題卻不能迴避,那就是如何對待楚天齊的問題,因為不管問題的實質是什麼,李衛民這次是給姓楚的撐腰了,自己不能不考慮。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柯興旺連問了自己兩個“為什麼”,還是沒有準確答案。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趕忙按下固定電話免提鍵,撥出了幾個數字。

    電話剛響了兩聲,就傳出一個諂媚的男聲:“書記,您好!我是老張。”

    柯興旺拿起電話聽筒,漫不經心的說:“老張,楚天齊借調的手續辦了嗎?”

    老張急切的聲音傳了過來:“書記,我本來是急著要辦的,可老武就是以各種理由阻撓、拖延,好不容易他才同意節後上班再辦。我一會兒馬上去找他,就說書記”

    “行了,別辦了。”柯興旺打斷了對方的話。

    “為什”老張話說到一半,急忙改口,“書記,是暫時不辦,是長期不辦,還是永遠”

    柯興旺不耐煩的說:“辦不辦聽我的安排。沒有我的話,他的工作關係就不要動。”

    老張在電話裡做著保證:“是,是,只聽書記的。書記不發話,就是天王老子”

    沒時間聽對方囉嗦,柯興旺“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罵道:“廢物點心。”他身子往後一仰,倚靠在椅背上,自言自語道:“也只能先這樣了。”他的話中滿是無奈,他沒有資格和魄力與市委書記叫板,也沒有能力和勇氣不聽靠山的。現在情況不明,他只能先暫停進攻節奏,先不把楚天齊的工作關係弄到鄉下。只能等到上面鬥爭情形明了,或等到靠山的指示再見機行事。

    “壓力山大呀。”柯興旺搖著頭道。他說的是實話,市委書記帶來的壓力,可不是那麼容易抗的。

    沃原市一號轎車在公路上疾馳著,李衛民倚靠在後排座椅上,雙目緊閉,腦海中反覆迴響著一句話:“我父親叫楚玉良,是一名赤腳醫生,他的腳確實有殘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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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七章 國慶回家

    楚天齊坐在班車上,不時向外面張望,他盼著班車快點到站,快點到青牛峪鄉。

    今天楚天齊坐的是經過青牛峪最早的班車,他的心情特好。昨天上午受到市委書記表揚,下午複查腳傷恢復良好,扔掉了枴杖,一會兒又馬上可以見到俊琦,他怎能不高興?

    班車終於到了青牛峪,其實今天的車走的並不慢,只是楚天齊心裡著急而已。他一下車,就向鄉里飛奔而去。所好今天鄉里人員都休國慶假了,要不看到他的樣子,不知又該做何感想和議論了。就是這樣,也引起了看門老頭注意,從門衛房迅速走出來,當看清是楚天齊的樣子時,才笑咪咪、慢悠悠的返回了屋子。

    到了書記辦公室外面,楚天齊也沒敲門,就推門走了進去。辦公室沒人,裡屋卻傳來寧俊琦疑惑的聲音:“誰呀?”

    楚天齊微微一笑,沒有言聲,而是輕手輕腳的向裡屋套間走去。剛到套間門口,門忽然開了,楚天齊被嚇了一跳。

    站在門裡的寧俊琦更是嚇的不輕,身上一抖,“啊”了一聲。待看清是楚天齊時,臉色緋紅,小拳頭直接招呼到了他身上,嬌嗔道:“討厭,你嚇死我了。”

    楚天齊“嘿嘿”笑著,抓住她的拳頭,打在自己身上,嘴裡說著:“用勁,使勁打。”

    見他這樣說,寧俊琦反而把拳頭往回撤著,說道:“就不,就不。”

    “那可由不得你了。”楚天齊邊說邊邁進門去,一把把她擁在了懷裡。

    “你要幹什麼?”寧俊琦掙紮著,眼睛盯著他,喊道。

    面對對方的掙扎,楚天齊根本就沒有在意,反而低頭去尋找她的嘴唇。嘴裡說著:“你明白我要幹什麼?”

    “不,不要。”她的身體扭動著,嘴裡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因為她的櫻桃小口已經被他的嘴唇蓋住了。

    她的“反抗”不但沒有讓他偃旗息鼓的意思,他反而變本加厲,直接用“舌頭將軍”去攻取對方口中的白色長城去了。

    不知是對方攻勢太猛,還是只是象徵性抵抗,很快長城被攻破,她就改由自己的“舌頭小妞”來和對方糾纏了。並且她終於取得了階段性勝利,讓對方和自己一起倒在了床上,繼續手腳並用的和對方“打鬥”著。不多時,她已經是香汗淋淋,臉色緋紅,雙眼迷離,香肩也露出了多半。他也是氣喘吁吁,盔甲上兩粒鈕扣不知何時已解開,雙手像鐵箍一樣箍著對方。

    “叮呤呤”,急促的鈴聲響起,一聲,兩聲,三聲。終於,糾纏中的男女分開了。看到他前胸敞開,她急忙低頭去看自己,才發現雪白的肩頭已經即將跳出衣服的束縛,她“啊”的大叫一聲,伸手把衣服領子向上拉去。

    鈴聲還在頑強的響著,她這才意識到是自己的電話,便懶洋洋的伸出手,從床頭拿過手機,按下接聽鍵,“喂”了一聲。

    “俊琦,怎麼才接電話?”手機裡傳出一個慈祥的聲音。

    寧俊琦喊了一聲“爸”,急忙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拿著手機衝進了衛生間,關上了屋門。

    楚天齊還懶懶的賴在床上,臉上滿是意猶未盡的表情。

    寧俊琦的聲音斷斷續續從衛生間傳了出來,雖然聽不清她說什麼,更聽不到對方的聲音,但楚天齊已經判斷出兩人通話的主要內容。對方是寧俊琦的爸爸,他問她“為什麼不回去”,她回答說是“在加班”。

    過了好大一會兒,寧俊琦才從衛生間走出來,看的出,她用清水擦拭過臉頰,但上面的紅暈還是沒有消退,反而顯得更加粉嫩了。

    楚天齊猛的從床上坐起來,又伸出了雙臂。她對此早有準備,急忙向後一撤,用手指著他道:“不許胡來,都怪你。我爸聽到我的語氣不對,以為我出什麼事了,我好一頓自圓其說,才算矇混過去。”說到這裡,她嚴肅的說,“你先出去,我換一下衣服,咱倆一會兒去你家,國慶就在你家過了。”

    “去我家?真的嗎?”楚天齊疑惑的問。

    寧俊琦點點頭:“少廢話,趕快出去。”

    楚天齊極不情願的坐起來,看了一眼躲的老遠的寧俊琦,笑嘻嘻的走了出去。

    ……

    銀色“現代”車緩緩駛出鄉政府大院,奔柳林堡方向而去。身著一身灰色運動服裝的寧俊琦駕駛著汽車,楚天齊坐在副駕駛位上。

    寧俊琦邊開車邊問:“昨天的檢查怎麼樣?看樣子情況不錯,連枴杖都扔了嘛!”

    “恢復非常良好,只是高院長說在近一個月內還不要讓傷腳太負重,不過正常行走沒問題。”楚天齊如實回答。

    寧俊琦“哦”了一聲,又問道:“你昨天晚上為什麼沒給我來電話,是不是又喝多了?”

    “喝是喝了,沒喝多,昨天主要是高興,就和雷鵬幾個人一塊喝了點兒,高院長也去了。”楚天齊有保留的說。

    “說的好聽,你肯定又喝多了,要不怎麼連我打的電話也沒接。”寧俊琦“哼”道。

    楚天齊“嘿嘿”一笑,轉移了話題:“你昨天不是問我見李書記的過程嗎?那我就給你講一講。昨天我一回來,就見宿舍門口圍了好多人,等我正向宿舍走的時候,又有一撥人從食堂出來向這邊走。其中就有新任市委書記李衛民,他也看到了我,並和我打了招呼。他問我‘去哪’,我說‘回宿舍’,結果他卻說‘我正要到宿舍看看’。經他這麼一說,我想起了宿舍牆上的明星畫,心中暗道‘要壞’,可也只得硬著頭皮去開門……”

    楚天齊講了和李衛民接觸的整個過程,對自己臨場發揮的優異表現進行了大肆渲染,最後自豪的說:“李書記說我‘是金子在哪都會發光的’,還專門鼓勵我‘好好幹’。”

    “聽你的高興勁兒,就跟得到黃馬褂似的。小同志,我可提醒你,做為黨員干部,要時刻保持謙虛謹慎、戒驕戒躁的作風,不要沾沾自喜,更不要忘乎所以。”寧俊琦歪頭說道,“也許李書記就是有感而發,你也不要太當真。”

    楚天齊一楞,旋即“嘻嘻”道:“寧俊琦同志,我也要提醒你,不要隨便打消一名基層黨員的積極性,更不要對優秀基層幹部的熱情進行隨意打擊。”

    “說你胖你還喘了。”寧俊琦“嘁”了一聲,“我怎麼聽說,有一個人在見到市委書記時,連話都不會說了,臉紅脖子粗就跟雞下蛋似的,而且還下的很不痛快,吞吞吐吐的。不就是一個市委書記嗎,還至於把你嚇成那樣,要是讓你見中央首長的話,還不得把你嚇癱了?”

    “嘿嘿,我不是沒見過大官嗎。對了,你是聽誰說的?你的口氣倒很大,好像市委書記在你眼裡也不算什麼,你不會把你自己當成首相、以為自己是鐵娘子吧?”楚天齊調侃道。

    “聽誰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做,你也不要拿話擠兌我,誰能說的準以後自己會幹什麼。”說到這裡,寧俊琦的語氣嚴肅了好多,“天齊,我看好你,說不準你以後就是市委書記,也許比市委書記的官還大呢。”

    “是嗎?剛還說我讓我要謙虛謹慎呢,你這口氣可是比我大多了。我可沒敢瞎想,別說是市裡一把手,就是縣裡一把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的到呢。”楚天齊如實說著。

    “剛才還亢奮成那樣,怎麼現在反而沒信心了?雖然飯要一口一口吃,但有些事情還是提前要去想,要做為一個奮鬥目標。”說著,寧俊琦語氣一轉,“當然了,要想達到目標,首先心理就要逐步強大,像昨天一開始那樣可不行。”

    楚天齊嘻笑道:“嗯,知道了,以後儘量不下蛋,最起碼要少出現雞下蛋的事。”

    “少貧嘴,我跟你說正經事。”寧俊琦嬌嗔道。

    楚天齊自我辯解著:“平時我也自詡‘每遇大事不慌張’,尤其也不怕事,可是一見領導就……不淡定了。在省委黨校學習的時候,李書記還是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那時候我覺得和他離的很遠,離開黨校後肯定不會有什麼接觸。而這次他卻是沃原市的一把手,離的近了,感覺領導能管的到了,市委書記帶來的壓力確實是很大的。所以,昨天要比在黨校時緊張的多。當然,我主要以為那些畫還在牆上,自己首先就心虛了。”

    寧俊琦笑著說:“小同志記住,只要走仕途,就必須要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否則你根本走不遠,甚至還會經受大的波折。”

    雖然寧俊琦語氣帶著一點調侃,但楚天齊知道她講的是肺腑良言,便說道:“俊琦,我知道了。這次要不是你提前幫我撤換了牆上的畫,恐怕這丑就丟大了,有些人又要藉機收拾我了。”說到這裡,他話題一轉,說道,“對了,李書記怎麼會知道我父親腳上有殘疾,該不會……”

    “啊”,隨著寧俊琦的一聲呼喊,車輛猛的顛簸了好幾下,然後才“吱”的一聲停在了路邊。

    “怎麼了?”楚天齊急忙問道,並立即下了車。

    “都賴你,說的天花亂綴似的,弄得我沒有躲開那個水坑。”寧俊琦邊說邊下了車。

    “我當是怎麼了,就一水坑啊,無所謂。”說著,楚天齊蹲下身子,向車底下看去。

    ……

    經過查勘,汽車沒有任何問題,寧俊琦繼續駕車向柳林堡駛去,很快就進了村子。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1:08
第五百五十八章 我說的是如果

    進村的路上,沒有遇到青壯年,更多的是老人和孩子,青壯年都去地裡收秋了。

    汽車停到了家門口,母親沒有像往常那樣迎出來,直到二人進了院子才發現,父母都不在家裡,屋門也鎖著。楚天齊不知道父母去了那裡,二人只好把東西又放回到車上,出了院子,到門口去張望。

    過了大約二十多分鐘後,兩個熟悉的身影走來,正是父母二人,楚天齊和寧俊琦趕忙迎了上去。母親尤春梅先是看看兒子,然後一把抓住寧俊琦雙手,端祥了起來。楚天齊上前扶住了拄著單拐的父親,父親一隻手在兒子的背上拍了拍。

    “走吧,回家去。”楚玉良發了話。

    “對,回家。”尤春梅回應著,然後拉著寧俊琦走在了前面。

    在回家的路上,楚天齊才知道,父母去地裡收拾那幾樣蔬菜了,聽村民說自己回來了,這才急匆匆趕回家。

    拿著車上的東西,一家人進了屋子。

    坐在炕沿上,母親尤春梅拉著寧俊琦的手,對著兒子說:“狗兒,現在不忙了,這一段忙壞了吧?”

    楚天齊先是一楞,繼而明白了,自己長時間沒回家,母親也沒有想自己在撒謊,而是認為自己是因為實在太忙了。他的心中不禁有了一絲愧疚,只得含糊的說:“還可以。”

    問了兒子幾句,尤春梅又開始拉著寧俊琦的手問長問短,有的問題還讓寧俊琦不好回答,一會兒就被問的面紅耳赤。但尤春梅看著這個“準兒媳”嬌羞的樣子,卻很是享受和喜歡。

    兒子和女朋友回來,上午自然就不去地裡幹活了,一家人開始準備中午的吃食。寧俊琦去外屋跟尤春梅幫忙,尤春梅只是象徵性的客氣了兩句,就滿面笑容的同意了。做為母親,尤春梅願意看到“準兒媳”勤快的樣子,也願意邊幹活邊嘮家常,對“準兒媳”進行一番“考察”。

    屋子裡只剩下了父子二人,一人一顆煙抽了起來。

    “天齊,你將近兩個月沒回來了吧?”父親不經意的問道,“就那麼忙嗎?”

    楚天齊“嗯”了一聲,含糊著道:“是有些忙,週末也總有事。”

    父親看了兒子一眼,沒有再說話,但楚天齊卻從對方的眼神中發現了疑惑,他的心中不禁慚愧,既為長時間沒能回家,也為今天的繼續撒謊。

    吃完午飯後,寧俊琦也要跟著去地裡。尤春梅本意是讓“準兒媳”和兒子在家裡,見她主意很正,連去地裡的衣服和鞋都準備好了,就同意了她的要求。

    一家人開著車,去往地裡,這讓父母二人既感到開心,又感到了彆扭,哪有開著轎車去幹農活的?但在遇到村裡人熱情的打招呼時,尤春梅還是很享受人們那種羨慕眼神的。

    前幾年,因為兩個兒子都在外面上班和上學,自己還做著赤腳醫生的工作,老伴身體又不太好,楚玉良就把家裡分的田地承包出去了很多,只留一小部分。自他受傷後,家裡又承包出了一些,只留兩小塊地,種一些豆角、捲心菜之類。豆角已經都過季,現在地裡也只剩下捲心菜了。

    雖然寧俊琦沒幹過農活,但把砍下來的捲心菜裝到袋子裡,還是沒問題的。她只讓楚天齊負責用鐮刀砍下捲心菜,不讓他背袋子,寧可自己去背。老兩口看在眼裡,喜在心上,並不時會心的相視而笑。

    看著寧俊琦背著袋子,搖搖晃晃的行走,楚天齊就上去幫忙,都被寧俊琦以“我要參加勞動體驗”為由給拒絕了。楚天齊心裡明白,她這完全是為了讓自己的傷腳不去負重太多,不禁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

    吃完晚飯後,楚天齊正想著今天晚上寧俊琦休息的事,柳文麗來了。原來是寧俊琦已經提前給文麗打過電話,和文麗一起去村小學休息,晚上正好可以把車停到學校院裡,大門一鎖更安全。

    送走了寧俊琦,一家三口直接去了西屋,坐到炕上。尤春梅慈愛的看著兒子,臉上笑吟吟的,說道:“狗兒真好福氣。”

    楚天齊知道母親說的什麼,但他沒有接話,而只是“嘿嘿”的一笑。

    “別光傻笑,看看什麼時候把親定了。對了,你見過她家裡人嗎?她家裡是什麼意思?”尤春梅盯著兒子問道。

    楚天齊含糊著說:“沒,不著急。”

    尤春梅嘮叨著:“你這孩子,能不著急嗎?老是這麼的也不行呀,不早點定下來,萬一有變就不好了。你……”

    “都累了,休息吧。”楚玉良打斷老伴的話。

    楚天齊也附合道:“經常不干活,乍一干活確實很累。”說著,還打了一個哈欠。

    “一說這事就打岔,一點也不著急,嘎子和你同歲,他的兒子都四、五歲了,哎……”尤春梅一邊叨叨著,一邊走出了西屋,回東屋去了。

    季節不同了,屋子裡也涼了好多。楚天齊關好西屋屋門,上炕鋪好被縟,鑽進了背窩。

    父親拉滅了電燈,然後說道:“天齊,你媽說的事,你也該考慮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小寧姑娘又是怎麼想的?”

    聽父親問話,楚天齊知道這個問題是躲不過去了,便說道:“這多半年,我先是在省委黨校學習,後來又離開鄉里去了縣委辦,我倆見面也不太多,平時就沒探討過這個問題,在電話裡更沒談過這個事。”

    “哦,那你究竟是什麼意思?願不願意娶她,還是你就沒想過?”楚玉良問的更直接了。

    “我,我願意娶她。”說出這幾個字時,楚天齊臉紅了,好在屋子裡黑漆漆的,父親也看不到他的臉。

    楚玉良跟著又問:“那你相中她什麼了,是長相,是為人,還是什麼?你瞭解她嗎?”

    父親的話不像是長輩的問話,倒像是朋友間的聊天,也有一點像政審,父親還是第一次和自己這麼探討這個話題。他想了想說道:“我瞭解她,她人品端正。她雖然是從省裡來的,但她沒有那種驕嬌二氣,她原則性強,但也不缺靈活性。她在工作上很要強,有時還有一點強勢,但她在生活中很理解人,不光是對我,就是對其他下屬也能做到以理服人、以情感人。她很懂得關心人,她經常向我詢問你和我媽的身體情況,只要到咱家,都會帶一些你們需要的東西或藥物。當然,她長的也挺好,嘿嘿!”

    兒子一笑,引得楚玉良也不由得跟著笑了兩聲,然後才道:“她既然那麼優秀,你覺得和她般配嗎?”

    沒想到父親問出這樣的話,楚天齊先是一楞,接著便說:“她優秀,你兒子也不孬呀,這不才工作三年,我也成正科級別了。而且她對我挺欣賞,我覺得和她也很般配。”

    楚玉良“哈哈”一笑:“天齊,我當然相信我兒子很優秀,和寧姑娘比,當然也不差。而我說的般配,不光是指你倆,還有其它方面。我說的瞭解,也不光是指她自身,你瞭解她的家裡情況嗎?知道她家裡是什麼意思嗎?”

    經父親這麼一說,楚天齊才意識到,如果兩人要進一步發展,有些問題是繞不過去了。其實在開始的時候,楚天齊和寧俊琦也簡單聊過家庭的話題,但她都以“不到時候”為由避開了。在之後的相處中,兩人都有意識的迴避她的家庭這個話題。只要不談她的家庭,兩人之間可以說是無話不談,既是戀人也像知心朋友,相處的很是融洽,一時之間根本就沒去想那個話題。

    今天父親這麼一說,楚天齊也覺得確實該瞭解她的家裡情況了,只是不知道她會怎麼想,自己又該怎麼去問。便說道:“不瞭解她的家裡情況,也不知道她家裡知不知道我倆的關係,更不知道她家裡人什麼意見。”

    楚玉良“哦”了一聲,說道:“如果要是我們和她的家庭相差很多,她家裡又不同意你倆繼續交往的話,你該怎麼辦?”

    “這……”這還真沒認真想過。楚天齊也不是沒有產生過這個想法,但是當這外念頭剛一出現的時候,他就選擇性的迴避了。今天被父親這麼直白的問出來,他才覺得這確實是一個現實問題。他想了想,說:“主要是看她的態度了,只要是她堅決和我站一起,我就會義無反顧的去和她相處,去呵護她。”

    “天齊,你說的是一種理想化的東西,如果她既捨不得你,而為了保護你又不得不遠離你,你又該怎麼辦?”楚玉良又拋出了一個重磅問題。

    父親提的問題,一下子讓楚天齊想到了歐陽玉娜,想到了歐陽玉娜家裡為了阻止她和自己交往,而對她下的“通牒”。歐陽玉娜家裡的做法對他並沒有什麼影響,因為他對歐陽玉娜就沒那個意思,只是如果寧俊琦家裡也是這個態度的話,自己就不能那麼坦然了。

    “如果那樣的話,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楚天齊心裡自問道。

    許久聽不到兒子的回覆,楚玉良說道:“時間不早了,休息吧。我剛才說的只是‘如果’,也許事實會很順利,也不一定。”

    知道父親在安慰自己,但楚天齊卻預感到那種可能性非常大,不禁心中翻騰起來。忽然,楚天齊意識到:父親怎麼會提出這樣的問題。難道他知道對方的家庭,那他是怎麼知道的?緊接著,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不禁疑惑更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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