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題材‎] 為民無悔 作者:關越今朝 (連載中)

 
z781009 2018-12-31 00:23:0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4 39526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0:55
第五百三十九章 因禍得福

    楚天齊所說的天意,和寧俊琦說的有相同之處,也有不同的地方。他說的“天意”,既指寧俊琦能找到自己這件事,更多的是說冥冥之中,自己還是沒有躲過這一劫,沒有破了“七夕必出事”的魔咒。

    看著半躺在自己懷裡、臉色煞白、滿臉汗珠的楚天齊,寧俊琦輕輕的說道:“天齊,堅持住,馬上就到了。”說著,再次為他擦著汗,然後把臉輕輕的靠在他的臉頰上,並用左手輕撫著,低聲問道,“疼不疼?”

    “注意點影響,前邊還有個司機呢,太目中無人了吧?”夏雪看了一眼後視鏡,說道,“剛才是誰鼻子不是鼻子,臉不臉的?就差把我吃了,我可是專門跑到鄉里來找你玩兒的。現在倒好,給你當司機,辛苦的開著車,你們小兩口卻在後面卿卿我我、膩膩歪歪的。”

    寧俊琦知道對方是為了緩解壓抑的氣氛,才這麼說的。但她還是臉一紅,手從楚天齊臉上拿開,往起直了直身子,羞澀著道:“姐,怎麼你還記仇了,我那不是著急的嗎,我也沒說什麼呀?”

    “說過就不承認了?是誰哭天抹淚,像個潑婦似的跟我要人?好像這話還沒過兩個小時吧?”夏雪再次截短。

    寧俊琦用手輕輕拍了拍夏雪的肩頭:“姐,都是我不好,不該對你那樣說話,我真誠向你道歉,並保證以後絕不再犯。要不,你提出一個讓我補償的方法。”

    “別介,我可不敢,要是讓你補償的話,你更認為我該你了,說不準哪天又要向我撒潑了。”夏雪邊開車邊說。

    儘管腳上生疼,但楚天齊還是好奇的問道:“俊琦,你和夏局長早就熟嗎?”

    “是呀。奇怪嗎?”寧俊琦反問。

    “當然奇怪了,你可從來沒說過。”說到這裡,楚天齊想起了夏雪和自己的奇怪約定,笑著道,“不會又是你的同學吧,說不準還是你的密探呢。”

    “咯咯咯,還密探呢。楚天齊,是不是她經常派人監督你?是你不可靠,還是她疑心太重?”夏雪打趣著。

    “別瞎說。”不知寧俊琦是在說楚天齊,還是在說夏雪。然後,她又說道:“我剛去上班的時候,就是姐帶著我,姐是我的領導,也是好姐姐。一開始我準備把我倆的關係告訴你,可姐不讓說,說要幫我把把關。就這麼著,我才一直瞞著你。”

    “哈哈,還說什麼好姐姐,關鍵時刻還是把我賣了。”夏雪說笑道。

    “叮呤呤”,手機響了,是寧俊琦的,她拿出一看號碼,馬上把手機給了楚天齊,“阿姨來的電話,總問你在哪,還一個勁兒的哭,還說要是再沒有你的信兒,她就要自己出來找了。”

    楚天齊接過手機,叫了一聲“媽”,便聲音嘶啞了。

    手機裡靜了一下,然後傳來母親尤春梅的聲音:“狗兒,真是你,你在哪?出什麼事了?手機也打不通。”

    “什麼事也沒有,主要是手機沒電了,我和俊琦在一起。”說到這裡,楚天齊趕忙又道,“媽,我們正往縣裡趕,馬上就要開會了。”

    “好,好,沒事就好。”尤春梅喃喃著,掛斷了電話。

    在把手機給寧俊琦的時候,楚天齊才發現,昔日那個端莊秀麗的女書記不見了,坐在自己身邊的就是一個頭、臉都掛滿泥漿的農村大妞,但卻別有一番韻味。

    “你老看著我幹什麼?”寧俊琦再次為楚天齊擦拭著額頭的汗珠。

    楚天齊一笑:“身邊坐著一個大泥猴,當然要多看幾眼了。”

    “你才泥猴呢!”寧俊琦嬌嗔道。

    夏雪笑起了便宜:“哈哈哈……”

    不一會,越野車停了下來,夏雪說了一聲:“到了。”

    車門一打開,看到等候在外面的高副院長,楚天齊微微一笑,閉上了眼睛,同時耳畔想起了寧俊琦的呼喊聲:“天齊,天齊……”

    ……

    楚天齊醒來的時候,滿眼儘是一片雪白之色。雪白的牆壁、雪白的頂棚、雪白的被子。他不由得動了動身體,這才發現,右腿被吊起來了,上面還纏著白色的繃帶。

    正趴在床邊的寧俊琦,抬起頭,問道:“天齊,你醒了?”

    “怎麼回事?”楚天齊用手一指被吊起來的右腿,說道。

    “你忘了?”寧俊琦疑惑的問,“好好想想。”

    楚天齊不加思索的說:“我掉山洞裡了,後來被你和夏雪救了,然後看到醫生了,其它的就不記得了。”

    “太好了,天齊,你想起來了,太好了。”寧俊琦抱住楚天齊,哭了起來。

    “怎……怎麼回事?”楚天齊拍著寧俊琦的後背,說道。

    寧俊琦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淚,滿臉喜色的說:“你在下車的時候,忽然就人事不省了,當時可把我嚇壞了。高院長和醫護人員馬上把你送進了手術室,進行傷處檢查,和各項指標檢測。檢測的結果你各項指標都正常,就是在腳踝哪發現了點問題。”

    楚天齊快速看了一眼被吊著的右腳,急促的問道:“什麼問題?骨折了?”

    和楚天齊的著急不同,寧俊琦反問道:“你說呢?”

    一把抓住寧俊琦的手,楚天齊急著道:“快說,是不是骨折了?”

    “輕點,你都把人家弄疼了。”說完這句話,感覺太曖昧,寧俊琦的臉一下子紅了。停了一下,才又說道,“我說出來,你可能都不相信,你因禍得福了。”

    “因禍得福?什麼意思?”楚天齊一臉茫然。

    寧俊琦一笑:“你聽我說,高院長在給你檢查的時候,發現你右腳腫的厲害,還流了好多血,就斷定是骨折了。等到拍片結果一出來,高院長第一時間把結果告訴了我。片上顯示,根本不是骨折,是你腳上以前有一塊碎骨,這塊碎骨斷裂了。從碎骨邊緣的圓潤程度看,這塊碎骨在腳裡至少有二十年了,平時碎骨就夾在骨縫裡,這次可能是受外力,才從骨縫裡出來,並且斷裂了。現在這塊碎骨,已經被全部取出了。至於碎骨是後來產生的,還是先天就長的,現在還不能確定。”

    聽寧俊琦這麼一說,楚天齊想起了小時的一些事情。在三、四歲的時候,他就覺得右腳有時會疼。當他向父親提起的時候,父親就說他是不想練功、想偷懶,他自己也認為可能是練功才疼的。後來慢慢長大了,右腳倒是不經常疼,但也還有疼的時候,只是疼的不太厲害,所以他也就沒有太在意。現在看來,當時的疼痛應該是拜這塊碎骨所賜

    “天齊,怎麼不說話,你應該高興才對呀。”寧俊琦不解的問。

    楚天齊笑著道:“我當然高興了,剛才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怪不得以前我右腳有時會疼呢,原來是這個緣故。”說到這裡,他忽又問道,“對了,我怎麼就昏迷了?昏迷了多長時間?”

    “大概兩天多吧,現在已經是星期四早晨了。”寧俊琦說著,一絲憂色掛在了臉上,“當時高院長分析說,可能是你在地洞將近三十個小時,沒有及時補充營養所致,也可能是碰到你上次受傷的地方了。他還說,如果要是你長時間不醒,或是想不起原來的事,那就是碰了上次受傷處了。現在你醒了,也想起了以前的事,肯定就沒事了。”說到這裡,她臉上轉憂為喜。

    “哦,是這麼回事。”楚天齊雖嘴上這麼說,但心中的疑惑還是沒有完全去除

    寧俊琦忽然盯著楚天齊的嘴看了起來,神情也是怪怪的。

    “幹什麼?想要表示一下?”楚天齊說著,努了一下嘴。

    “呃……”寧俊琦誇張的叫著,退到了後面,捂著嘴道,“我一想起老鼠就噁心。”

    楚天齊一笑,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事,就逗弄道:“那你當時聽到的時候,怎麼沒這麼說?”

    “那時只顧想著你了,哪還顧的這些,可這兩天一想起這事就噁心。”說著,寧俊琦還乾嘔了兩聲,“看到你的嘴,我就想吐,更別說……那啥了。”

    “哦,聽你的意思,是因為那事呀,如果要是沒有那事,是不是現在就可以表示了。”楚天齊打趣著。

    “你,你又想騙人。”寧俊琦警惕的看著楚天齊,離他站的老遠。

    “我怎麼騙你了,你把我的挎包拿出來。”楚天齊一本正經的說著,“你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

    寧俊琦拉開靠牆的儲物櫃,狐疑的解開挎包的帶子,翻看著。然後,她滿臉欣喜的拿出了幾個小包:“呀,你是不是吃的這些東西呀。”

    楚天齊點點頭:“正是,你以為我吃那東西?再說了,裡面也沒有呀。”說著,一努嘴,向寧俊琦擠了擠眼。

    “去你的。”寧俊琦一邊說著,一邊在挎包裡繼續翻著。忽然,她拿出一張紙,問道,“這是什麼?”

    看到那張紙,楚天齊先是一楞,接著笑道:“這是一個大秘密,只要你讓我親一口,我就告訴你。”

    “你無賴,都這時候了,還想著親人家。”寧俊琦嬌羞的說著,但已經不自覺的向楚天齊床邊走去。

    “注意影響,都說的什麼呀,這是醫院。”屋門一響,夏雪走了進來,“也不注意影響,門都沒關。哎呀,液都沒了。”

    聽夏雪這麼一說,楚天齊和寧俊琦都把目光投向懸吊著的輸液瓶。寧俊琦“呀”的一聲,扔下手中的紙,奔了過來。

    “正好該拔針了。”說著,寧俊琦為楚天齊拔掉了手上的針管,並給他按著上面的棉球。

    “這是哪來的?”此時,夏雪手中正拿著寧俊琦扔掉的那張紙,驚訝的問道。

    “怎麼啦?山洞裡的。”楚天齊回答。

    夏雪高興著道:“楚天齊,你又因禍得福了。”

    楚天齊一楞:“取出腳上碎骨我倒認為是因禍得福,可這東西我卻沒看出來。”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0:56
第五百四十章 為她捏了一把汗

    夏雪可沒管楚天齊的咬文嚼字,而是盯著他激動的說:“你快給我說說,是怎麼回事?”說完,快速跑到門口,在已經關好的房門上推了推,又跑回到他的床邊,低低著道,“低聲說。”

    看到夏雪這一系列的動作,楚天齊也不禁面色嚴肅起來。低聲向夏雪講了在洞中發現石碑的事,並說這張紙,是自己用鉛筆從石碑上拓下來的。

    聽楚天齊說完整個經過,夏雪激動的握著楚天齊的手,使勁搖著:“楚天齊同志,我還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但我敢肯定這是一個重大秘密。我就說你是因禍得福嘛!你要立功了。”說完,鬆開他的手,一邊把這張紙往她包裡放,一邊說道,“這張紙給我吧。”

    雖說夏雪是寧俊琦以前的領導,是好姐妹,可現在把別人的東西直接拒為己有,也似乎不妥吧。這樣想著,楚天齊面色一整,說道:“夏局長,這……”

    寧俊琦打斷了楚天齊的話:“天齊,你就讓她拿著吧,她爸是省文物局……”

    “對不起,楚天齊。沒和你說清楚,我是要把這張紙交給省文物局,不是拒為己有。”夏雪不好意思的說著,同時往包裡放紙的手也停了下來。

    原來是自己誤會夏雪了,但楚天齊為了掩飾不好意思,還是調侃著道:“夏局長,你剛才說我是因禍得福,我看這‘禍’倒是我的,這‘福’嘛……就指不定是誰的了。光說這麼一句‘立功’,有什麼用?”

    “俗氣。”夏雪紅著臉道,“如果真有價值的話,我可以向省文物局給你申請點獎金。”

    “這還差不多。”楚天齊回道。

    夏雪點指著楚天齊:“不要想的太狠,只是鼓勵你一下罷了,每個公民都有這個義務,也都應該有這個覺悟。”

    本來楚天齊就是打趣這麼一說,並不是想要什麼獎賞。現在被夏雪這麼一調侃,楚天齊反而不好意思了,便“嘿嘿”一笑,用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我得趕緊走了。”夏雪說著,把紙裝到包裡,向外走去,臨到門口時,又站住了,說道,“對了,我已經給你雇了一個男護工,一會兒就到。”

    “這不好吧?”楚天齊客氣道。

    “你畢竟是為了旅遊調研才受的傷嘛!這也是工傷,局裡理所當然應該給你派人的。再說了,也不能讓大書記天天侍候你吧。行了,我走了,你們繼續。”說完,做了一個鬼臉,夏雪拉開屋門,走了出去。

    中間讓夏雪插了這麼一槓,兩人還怎麼繼續?相視一笑後,寧俊琦低下頭,看了看床邊掛著的導尿袋。她走過去,擰開袋子的封口處,“嘩嘩”的把尿液放到小塑料桶裡,然後端著小桶去了衛生間。

    看著寧俊琦這一系列的動作,楚天齊有些難為情,也非常感動。

    寧俊琦把小桶放到原位置,洗完手後,再次坐到了床邊椅子上,就那樣注視著楚天齊:“天齊,我一會兒就得回鄉里,一有時間我就來看你,你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剛才雪姐說有男護工要來,我也就放心一些了。高院長說了,你這不是骨折,只是在腳那開了個口子,加上現在還在腫著,所以腳上不能用力,就是出院後,在一個月內也不能讓這只腳負重。什麼都不要想,就安心在醫院靜養吧。”

    “我能什麼都不想嗎?”楚天齊看似委屈的說,“我想你呀!”

    “不害羞,你以為你是小孩兒?”寧俊琦紅著臉,在他身上輕拍了一下。

    楚天齊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說道:“對了,在一週多以前,要主任和大慶專門到縣裡來找我,向我說了青牛峪鄉的事。說那兩位現在上躥下跳,儼然一副要奪權的架勢,劉主席和他們都很擔心,你可一定要小心呀……”楚天齊把馮俊飛和王曉英做過的一些事情,學說了一遍。

    寧俊琦一笑:“你放心,量他們幾個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我自有應對辦法。”

    正這時,屋門一響,楊大慶和司機小孟走了進來。一見楚天齊已經醒來,都高興的圍了過來,問這問那的,問完才把手中提著的水果放了下來。二人還硬是每人放下一百元錢,說是讓楚天齊買點補養品。

    客氣了一下,楚天齊還是收了起來,這就是人情往來,自己還是需要在適當的時候還這份人情的。

    寧俊琦的手機響了,是馮俊飛打來的,問她什麼時候可以回到鄉里,他也好安排開會時間。寧俊琦告訴他,開會就安排在下午兩點半。

    就在寧俊琦說了“走”的時候,楊大慶支吾著道:“書記,我想陪楚鄉長待一會,坐中午班車回去。”

    “好,我回去和郝鄉長說一下。”說完這句話,再次對楊大慶說道,“大慶,謝謝你!”

    楊大慶知道,寧俊琦是因為自己告訴了楚天齊的去向,在謝自己,便急忙說道:“書記,您可不能這麼說,那是我應該做的。”

    ……

    屋子裡只剩下了楚天齊和楊大慶。

    楊大慶說道:“楚鄉長,當聽說你受傷後,我們幾個都想來看你。可這幾天鄉里實在忙的走不開,就只好給書記打電話問你的情況,聽她說你還在重症監護室,還沒有醒來,把我們都急壞了。你什麼時候醒的,沒事吧?”

    知道楊大慶的問候絕對是出自真心,楚天齊由衷的說道:“謝謝大家,我現在沒事了,養幾天就可以出院。我是今天早上醒來的,寧書記說大夫講了,只要我能醒來,能認人,就指定沒什麼事了。腳上的傷也不要緊,是一塊以前的碎骨斷裂,這次正好取出來,還因禍得福了。大慶,還是要謝謝你,要是沒有你告訴寧書記,我指不定得在裡邊待幾天呢!”

    楊大慶臉一紅:“楚鄉長,我都後悔死了,要是我能早點回鄉里,你也不至於受那麼長時間的罪,我這幾天儘是自責了。”

    “大慶,你可不能這麼說,我能被救,完全源於你提供的信息。寧書記跟我一再表示,這次我的被救,你楊大慶就是第一功臣。”楚天齊說的很認真。

    “第一功臣不敢當,只要你們不罵我就行了。”說到這裡,楊大慶“嘿嘿”一笑,“楚鄉長,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千萬別把寧書記惹火了,那可真嚇人呢!”

    “沒那麼誇張吧。”楚天齊不以為然,“她連句髒話都不罵,還能把你嚇成那樣?”

    “你別不信。那天她因為找不到你,和我差點撞到一起,上來就訓我‘你是怎麼回事’。當她聽我說到你的時候,一把抓住我的肩頭,急吼吼的問‘你見過楚天齊了?什麼時候?他去哪了?’還沒等我說出來,她又接二連三的問‘你快說呀’、‘你再說一遍’。關鍵她不只是問話,而是緊緊抓著我的肩頭,後來我回去照鏡子,肩頭有好幾個深紅的印,估計連指甲都掐進去了。尤其她在確認你的去向後,在說‘天齊,你等著’時,牙齒都是咬的格格響。我當時滿以為你要遭殃了,沒想到她是因為找不到你才急成了那樣。”楊大慶邊說邊比劃著。

    “哈哈哈,你應該感到慶幸才對,美女書記掐你,那得多榮幸呀。”楚天齊調侃道,“再說了,你剛才說的都是她因為找不到我急成那樣,又不是因為生氣才那樣,我有必要擔心因惹她遭報復嗎?”

    “哎,你們還是穿一條褲子呀!”楊大慶感嘆著,然後話題一轉,“寧書記也不容易,既要照顧你,還得防著別人的攻擊。你都不知道,就在她找到你的那天,在上午的會議上她還被他們‘逼宮’呢。”

    “是嗎?你快說說,怎麼回事?”楚天齊焦急著道。

    “我也是聽要主任說的,有的地方也是我的分析。”楊大慶做了兩句解釋,然後說道,“估計寧書記那天早上就一直在找你,打你的電話。可剛吃完飯,馮鄉長就去找書記了,匯報了一大堆工作,然後又提議十點開會。開會的時候,寧書記做了個開場白,就讓馮鄉長講,我想她當時肯定在想著你,肯定心不在焉。馮鄉長一開始都是講的一些例行工作,光這些就講了將近兩個小時。大家本來以為會議就要結束了,可他卻提出了一個很突然的問題。”

    “什麼問題?”楚天齊急道。

    “馮鄉長說,現在鄉里缺一名黨委成員,需要推選一位,並率先提名蔣野出任。然後就是長篇大論,講蔣野如何如何優秀,如何如何能幹,講一旦有蔣野的加入,鄉常委班子將會更有活力,更有戰鬥力。儘管他講的冠冕堂皇,可大家都明白,這不過是他的幌子而已,他的目的是實現在常委班子人數的優勢,最終達到控制黨委會,甚至架空書記的目的。”

    “他媽的,夠狠的。”楚天齊忍不住罵道,又急著反問,“那他的陰謀得逞了嗎?”

    “當天倒是沒得逞,書記見他和王曉英都舉了手,果斷的提出了‘推選郝曉燕進入黨委會’,然後說了一句‘以後再議’,就散會了。我聽要主任說,要不是書記及時出手,陸副鄉長也要舉手同意他們的提議了。”說到這裡,楊大慶嘆道,“當時沒有得逞,他們怎能善罷甘休,估計今天的黨委會,還是這個事,還可能上演‘逼宮’的戲份。”

    聽楊大慶說到這些,楚天齊不禁為她捏了一把汗。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0:57
第五百四十一章 彈指間,灰飛煙滅

    八點半的時候,男護工就來了,楊大慶正好要出去辦點事,就先走了。

    不一會兒,高副院長帶著醫護人員,來給楚天齊做了例行檢查,詢問了一些情況。高副院長說情況良好,囑咐他配合治療、安心靜養,並告之了一些注意事項,然後就走了。

    一天當中,楚天齊一邊輸液,一邊接待著探望的人。

    法院劉院長、縣信用聯社辦公室高主任、政府辦副主任鄒英濤等都先後來探望。除了詢問他的傷情外,大家還進行了一些話語安慰和鼓勵,在離開之前,都留下了慰問金。

    護工很盡職、很細心,就是話比較少,可能也是常年幹這個工作,養成的習慣吧。沒人聊天,時間就顯著過的很慢,楚天齊覺得有些憋悶。當然最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他一直惦記著寧俊琦那裡的事,想打電話問問,可又擔心自己什麼忙也幫不上,打電話也是空自增添她的煩惱。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楚天齊正糾結著要不要給寧俊琦打電話,她的電話卻來了。電話一通,她先是問了楚天齊一些情況,接著又囑咐了好多注意事項。

    待寧俊琦說完,楚天齊還是忍不住問道:“俊琦,今天開會的時候,他們是不是又‘逼宮’了?”

    手機裡靜了一下,接著傳來寧俊琦的笑聲:“哈哈哈,你可真逗,還用上這詞了。不過你放心,都被我擺平了。”

    楚天齊認為她這樣說,純屬是為了安慰自己,讓自己放心,便說道:“真的嗎?我聽說,星期一那天,他們氣勢可是挺凶的。”

    “凶?也得有凶的資本呀,此一時彼一時嘛!放心,真的沒事了。”說到這裡,寧俊琦笑著道,“你要不信的話,可以問你的小密探嘛!”

    密探?楚天齊一楞,隨即明白她指的是楊大慶。正要再詢問一些開會的細節,手機裡又傳來寧俊琦的聲音:“固定電話響了,是縣委的,我得趕緊接,不說了。”對方話音剛落,手機裡傳來掛斷的聲音。

    楚天齊楞了一會,才把手機放到了床頭櫃上。

    ……

    時間倒回到下午四點鐘,地點是青牛峪鄉會議室。

    參加會議人員,是青牛峪鄉全體副科級以上人員,參會人員是由馮俊飛確定的,當然經過了寧俊琦首肯。

    會議已經進行了一個半小時,前面的議題都已進行完畢。大家都意識到,今天會議的重頭戲就要開始了。這些人中,有人興奮,有人緊張,有人成足在胸,有人失落不已。

    “咳咳”,馮俊飛咳嗽了兩聲,看著寧俊琦道:“書記,我們是不是該議議推薦人選的問題了。”

    會場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參會眾人都不由得望向中間位置,把目光投向會場中的幾個關鍵人物。

    “可以,不過是不是有些人員需要退場啊?”寧俊琦平靜的說。

    聽到寧俊琦這麼一說,所有的非黨委成員都感覺很失落,但也只得怪自己資歷不夠。推薦黨委會成員人選,是由現任黨委成員來推薦,其他的那些黨委成員沒有這個權利,而且做為可能的被推薦對象,也應該迴避才對。儘管想看熱鬧,但寧俊琦說的話合情合理,而且她又是黨委書記,她提出來的焉有改變的道理。有的人已經站起身,準備離開這裡了。

    馮俊飛回應道:“好的,我……”

    “不用了吧。”一個女聲打斷了馮俊飛的話,說話的人是王曉英。

    聽到王曉英的話,眾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這個近期異常活躍,有時甚至霸道無比的副書記。都想聽聽她有什麼驚人之語,好多人更是被勾起了看熱鬧的好奇心。就連站起身準備離去的人,也再次坐了下來。

    “這有什麼好保密的,反正大家都知道,不如就一塊聽聽好了,也好提前感受一下氣氛嘛!”王曉英大咧咧的說道。

    王曉英要幹什麼?這是好多人的第一想法。她這不是明著和書記對著幹嗎?推選黨委成員時,非黨委成員迴避,這是慣例,相關制度都有規定。而且讓其他人退場這個提議,還是由黨委書記提出來的,王曉英竟然反對,這不是在藐視制度,公然挑戰寧俊琦嗎?且看書記如何應對。

    寧俊琦臉色一寒:“王副書記,你這提法不妥吧?這可違反規定了……”

    王曉英直接搶過了話:“規定是人定的,有時也可以靈活一下嘛!”

    “靈活?那要是上級黨委怪罪下來,這頂帽子可不小啊!責任誰擔?”寧俊琦不無憂慮的說。

    王曉英“哈哈”一笑,掃視了一下眾人,又把目光落到了寧俊琦臉上:“寧書記,不要那麼危言損聽,不就是讓其他人列席一下會議嘛!這也是給大家一個提前熟悉的機會,難道非要阻止大家的積極性嗎?”

    王曉英的話非常具有挑唆性,她巧妙的避開了“責任”兩字,而是來了一個顧左右言其它,把寧俊琦放到了非黨委成員的對立面。給寧俊琦和這些人中間栽了刺,給寧俊琦扣了大帽子:要是你不讓他們參加,那就是在挫傷大家的積極性。

    “王副書記。”寧俊琦這個“副”字咬的很重,“我是黨委書記,如果上面怪罪下來,肯定會把板子打到我身上的。不能為了買好大家,致紀律而不顧吧?”

    “當官就不能怕擔責任。”王曉英再次避重就輕,偷換了概念。

    寧俊琦面色一沉:“王副書記,不要打太極拳。上面要是怪罪下來,這責任我是不擔,因為我不同意。既然你非要向大家買你這個好,那要是上面怪罪的話,這責任是不是該你擔呀?”

    “你……”王曉英本想說“憑什麼讓我擔”,可對方的提議沒錯,因為人家並不同意,是自己提出來的。而且要是自己退縮了,那不是讓那些非黨委成員對自己有意見嗎?認為自己在耍他們。她略一思考,“哈哈”一笑:“既然當官,我就不怕擔責任。如果上面因此事怪罪,這責任我來擔。”

    “好,要主任,在會議記錄上記上這麼一句話‘王曉英副書記堅持提議,讓非黨委成員參與黨委人員推薦會議,並且承諾承擔因此而帶來的一切後果和責任。’”說到這裡,寧俊琦把頭轉向王曉英,“王副書記,我表述的準確嗎?”

    王曉英咬牙道:“準確”

    “要主任,記上沒?”寧俊琦問道。

    要文武回答:“記上了。”他心中暗道:書記呀書記,你怎麼能答應她這個要求呀,這不是干讓這麼多人看你的笑話嗎?再說了,這一答應她,推選還沒開始,你已經從氣勢上輸了。

    “好,非黨委成員坐到後排椅子去。”寧俊琦臉色鐵青著道。

    非黨委成員依言坐到了後排,中間位置只剩下了六名黨委成員。

    “我看就別議了,反正再熟悉不過,就直接舉手錶決吧。”王曉英笑咪咪的說。

    “可以。”寧俊琦冷然道。

    王曉英馬上看著馮俊飛說:“馮鄉長,趕緊提議吧。”

    馮俊飛低著頭道:“你提議吧。”

    “好,我來就我來。”王曉英不加思索的說。停頓了一下,又接著道,“同意推選蔣野同志進入鄉黨委會的,請舉手。”說完,馬上高高的舉起了右手。

    眾人目光“刷”都集中到了王曉英那裡,接著又看向其他五位黨委成員。這些人中,就數蔣野激動了,他滿臉脹紅,一個勁的看著眾人傻笑,還不時的起身、點頭,就差直接坐到那六人當中了。

    王曉英滿臉笑容,高舉著手臂,心中暗道:“姓寧的小騷,就等著打臉吧。”

    舉了一會兒手,王曉英忽然感覺氣氛不對,急忙把臉扭向旁邊。他發現六人中只有自己舉著手,馮俊飛頭低的就差鑽到桌子底下了,連手也放在了桌子下面。陸勇也是低著頭,雙手放在面前筆記本上,就跟上面有花似的。人武部長尤來柱,還是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仰靠在椅子上,左看看、右看看。那個頭髮很少的要文武,儘管低著頭,卻是臉上笑模笑樣的,看樣子要是不憋著的話,早就笑出聲來了。

    再看寧俊琦,只見對方早已不再像剛才那樣繃著臉,而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王曉英不解,怎麼會是這樣?難道是人們沒聽清,還是自己沒說清?也說不準是自己說錯了。想到這裡,她又大聲的一字一頓著說:“同意推選蔣野同志進入鄉黨委會的,請舉手。”

    王曉英說完,迅速看向了其他五人,還是一樣,只有自己舉手。她一個勁兒向同盟者使眼色,可同盟者就像瞎子一樣,根本就不抬頭。

    “還有沒有了?”寧俊琦開口道,停了一小會兒,又說,“看來推選蔣野的,就只有王副書記一人。那我提議一下,同意郝曉燕同志進入鄉黨委會的,請舉手。”說完,率先舉手。

    緊接著,要文武舉起了右手,然後是馮俊飛、陸勇依次舉手。

    人武部長尤來柱是最後一個舉手的,他邊舉手邊說:“我對這類事,一般都是棄權的,但今天看到郝副鄉長人氣這麼高,我也就舉一下手,這樣更圓滿嘛!”

    “一、二、三、四、五。郝曉燕同志一共五票,蔣野同志一共一票。要主任,把推選郝曉燕進入鄉黨委會的決議形成文件,明天一早報縣委。”說完這些,寧俊琦說了聲“散會”,率先走了出去。

    會議室裡只留下兀自驚愕的人們,大家都傻了,好多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事情反轉太快了,簡直是“彈指間,檣櫓灰飛煙滅”呀!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0:57
第五百四十二章 千萬別惹她

    第二天,楚天齊醒來的比較晚。昨天晚上一直在想著寧俊琦的事,他總認為事情沒那麼簡單,肯定是她怕自己擔心,故意拿話在安慰自己。

    剛吃了早飯,雷鵬就到了。看到楚天齊醒了,平時大大咧咧的雷鵬,竟然眼中噙滿淚水,聲音沙啞的說:“哥們,你可醒了,前天看你昏迷不醒的樣子,我都以為你要壯烈了,這下好了,咱哥倆又能一塊喝酒了。”

    見雷鵬這樣,楚天齊也很動感情,但還是開玩笑道:“我有那麼不堪一擊嗎?”然後話題一轉,“你從哪來?”

    雷鵬又恢復了大大咧咧的勁:“我剛從省裡回來。前天走的時候見你那個樣子,我都不知道你還在不在了。今天一回來,連單位都沒回,就先來這了。”

    知道好哥們雖然這麼說,但其實心裡擔心死了。楚天齊便給了對方一拳,也調侃道:“我這命可結實了,要可勁兒活呢。”

    “叮呤呤”,手機響了,是雷鵬的手機。雷鵬按下接聽鍵,接起了電話:“啊,是……我在路上……什麼?我馬上回去。”

    掛斷電話,雷鵬罵罵咧咧道:“媽的,又出事了,我得馬上回去。哥們,好好養著,一有時間我就來。”說完,大步走了出去。

    雷鵬前腳剛走,縣聯社主任歐陽玉傑就來了。自從對方家庭反對他和歐陽玉娜來往後,與歐陽玉傑就沒見過面,也沒打過電話。

    歐陽玉傑先是對楚天齊的傷情進行一些問候,楚天齊都如實做了回答,接著又聊了幾句閒話,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有提起歐陽玉娜。可能是長時間不見面,也或者是有需要禁忌的話題,聊天時就顯得有些冷場,甚至有些尷尬。在留下慰問金離開之前,歐陽玉傑向楚天齊微笑著點點頭,說了一句“謝謝你”。

    楚天齊知道,對方指的是自己沒有“騷擾”歐陽玉娜的事,聽到這樣的話,一種酸楚湧上他的心頭。他不是因為不能和歐陽玉娜正常相處而酸楚,而是因為自己的事要受別人擺佈而不舒服。

    在歐陽玉傑離開後,楚天齊心情很不爽。他知道,歐陽玉傑也是“奉命行事”,是對事不對人,而且從黨校同學楊崇舉那裡反饋的消息來看,歐陽玉傑對自己評價還是蠻高的。當然楚天齊心情不好,也是對事不對人,並不是對歐陽玉傑有什麼不滿。

    直到快中午的時候,因為幾個人的到來,楚天齊心情才好了起來。來的人是他的那三位老同事,三人帶了鮮花、水果,趙玉芬還帶來了親自熬的雞湯。他們先讓楚天齊吃喝完畢,才和他講外面的一些趣事、趣聞,一時間病房裡是歡聲笑語。

    臨走時,趙玉芬代表三人,開玩笑道:“小楚,你就好好在醫院靜養,整個辦公室的工作,由我們三位來替你完成。”

    楚天齊也笑著回應:“我怎麼聽著有點瘆的慌呢?”

    三人再次囑咐一番後,離開了。

    屋子裡再次剩下了自己和不愛說話的護工,楚天齊一下子又想到了寧俊琦被“逼宮”的事,心情低落了下來。

    “叮呤呤”,手機響了起來。由於屋子裡太安靜,驟然響起的鈴聲還把楚天齊嚇了一跳。他拿起電話一看,是一個不太熟悉的號碼,就按下接聽鍵,隨便說了一聲:“您好!”

    手機裡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楚鄉長,我是大慶。”

    “大慶?你在哪?”楚天齊疑惑的問。

    楊大慶的聲音:“我在郵局呀,在鄉里打電話不方便,我又沒有手機。”

    “哦,那你快說說昨天開會的事。”楚天齊忙道。

    “想不到啊,想不到。”楊大慶連說了兩個“想不到”,然後又說道,“真可謂‘彈指間,檣櫓灰飛煙滅’,那傢伙,頃刻間只打得敵人丟盔棄甲、狼狽不堪,太爽了。”

    “什麼亂七八遭的。”楚天齊急道,“你就別拽詞了,直接說內容。”

    “楚鄉長,你聽我情緒這麼飽滿,肯定是好事呀。”楊大慶興奮著道,“我聽說,昨天的的會議是兩點半開始的,到四點的時候,前面的議題都進行完畢,就輪到了壓軸大戲推選新黨委會成員。一上來,王曉英就咄咄逼人,非要其他非黨委成員觀摩接下來的會議。眼看著,在她的凌厲攻勢下,書記已經敗了一局,同意了王曉英‘讓非黨委成員觀摩’的提議。只是書記也提出了一條,如果上面因此事怪罪下來,責任由王曉英承擔,當時王曉英也打腫臉充胖子,接下了這招。”

    此時,護工已經有眼色的躲了出去。楚天齊說話要隨便的多,他忍不住罵道:“真他媽的攪屎棍。”

    “別著急,你聽我慢慢說。”楊大慶“嘻嘻”著道,“王曉英見書記同意了她的提議,就又提議直接舉手錶決,書記同意了她的提議。當時好多人都以為,書記已經被他們打的沒有還手之力了。王曉英讓馮鄉長主持舉手錶決的事,馮鄉長讓她說,她倒不客氣,直接說道‘同意推選蔣野同志進入鄉黨委會的,請舉手。’,她說完直接舉起了手。你猜怎麼著,一共能有幾個人舉手?”

    儘管聽對方的語氣,似乎是寧俊琦勝了,但楚天齊還是如實說出了自己的分析:“幾個人?馮俊飛是一個,不知道有沒有陸勇。”

    “錯,王曉英問了兩遍,就只有她一個人舉手。”楊大慶笑著道,“接著,書記說‘同意郝曉燕同志進入鄉黨委會的,請舉手。’你猜又有幾個人舉手?”

    楚天齊如實回答:“寧書記和要主任肯定會舉手,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錯,你又錯了。除了王曉英外,其餘五個人全都舉了手。”楊大慶大聲道。

    “啊?怎麼可能,沒弄錯吧?”楚天齊覺得不可置信。

    楊大慶肯定的說:“千真萬確,這是要主任親自說的。當時王曉英別提多狼狽了,本來是想讓更多人的人看書記笑話,沒想到反而是她當眾丟醜,她大概死的心都有了。今天上午,推薦郝鄉長的決議,已經形成文件,報到縣委了。文件我見了,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五票推薦。你說書記厲害不厲害?”

    楚天齊高興的說:“太厲害了。”

    楊大慶的聲音忽然低了起來:“不說了,我見外面有鄉里兩個人也來打電話,掛了。”

    手機裡傳來“咔嗒”一聲,掛斷電話的聲音。

    楚天齊右手握著手機,興奮的說了句“太好了”,原本有些壓抑的心情,一下子大好起來。

    ……

    有人歡喜有人憂,楚天齊心情是好了,可他的老同學馮俊飛卻是滿臉官司,正和他大伯馮志國訴著苦呢。

    馮志國老伴在廚房收拾碗筷,客廳只有馮氏爺倆

    “大伯,你剛才說的這些我都懂。可我就不明白,為什麼前些天你沒有阻止我,昨天下午馬上就開會了,你卻打去電話,讓我轉而附合她的提議?”馮俊飛疑惑道。

    馮志國嚴肅的說:“沒有為什麼,你只要照做,管保沒錯。”

    “可是,我這麼一弄,讓別人怎麼看,我昨天丟人丟大發了,全鄉的人肯定都在看我笑話。尤其那個王曉英,更是直接到我辦公室鬧騰了半天,還揚言要向她的什麼老師告狀。她鬧騰和告狀我都不怕,可是如果總是這麼出爾反爾的話,會傷了同盟者的心,以後誰還跟咱們合作?”馮俊飛很是擔憂。

    “俊飛,你知道,對於你的好多做法,我儘管不完全贊同,但一般都是只提出建議,而不直接干涉。但在這件事上,你聽我沒錯。而且你記住,以後也不要主動招惹這個女人,就是她主動挑釁的話,你也要避開。”馮志國鄭重的說。

    馮俊飛不理解,也不服氣:“憑什麼,她不就是在省委組織部待過幾天嗎?也沒聽說省裡或是市裡哪個領導有姓寧的呀,她的靠山還能大到哪去?再說了,如果她真有硬靠山的話,還至於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鍛鍊嗎?”

    “俊飛,有所為,有所不為。人的一生可能會跌好多跟頭,多跌幾個跟頭對人不是壞事,但有的跟頭跌一次的話,可能就永遠起不來了。”馮志國語重心長的說。

    馮俊飛很著急,口無遮攔的說:“大伯,有那麼厲害嗎?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知道你有好多經驗。可也不能年齡越大越沒有闖勁、越膽小怕事吧?”

    “啪”,馮志國一掌拍在茶几上,怒聲道:“你要想進牢房,就隨便折騰去,但不要把我拉去墊底,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聽到大伯說出這樣的話,馮俊飛驚呆了,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驚愕了一會,弱弱的說:“大伯,我知道了,我聽你的。”

    馮志國動情的說:“俊飛,大伯為了你什麼都舍得,但我們不能做無畏的犧牲,記住大伯的話,千萬別惹她。趕快回鄉里吧。”

    “嗯,我記住了。”馮俊飛點點頭,“我走了。”

    “走吧,千萬記住我的話。”馮志國拍了拍馮俊飛的手。

    馮俊飛又鄭重的點點頭,步履沉重的踱出屋去,輕輕的關上了別墅門。

    ……

    望著關上的屋門,馮志國面色更加冷竣,額頭也擰上一個疙瘩,不禁又想起了昨天下午兩點時,老領導在電話中說的話:“志國,我給你推薦的那個短篇小說看過了吧。文章中一個鄉長非要找鄉書記的彆扭,最後結果是鄉書記平步青雲,鄉長和他同為高官的父親鋃鐺入獄。記住,有些人能惹,甚至可以隨便惹,但有的人連碰也不要碰。希望這樣的悲劇,不要在現實中上演。”

    當時,老領導說完這段話,又說了一句“好自為之”就掛斷了電話。馮志國當然明白老領導話中的意思,但他就不明白,那個丫頭有什麼來頭,竟然連老領導都諱莫如深。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但他知道,聽老領導的話,絕對沒錯。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0:58
第五百四十三章 尷尬的曖昧

    知道寧俊琦已經擺平馮、王二人的“逼宮”,楚天齊頓覺心情舒暢,日子也就過的飛快。轉眼間一週多已經過去,在這期間,寧俊琦一次也沒來過,但每天都會打一到兩次電話。楚天齊明白,她一個來月沒在鄉里,肯定積攢了好多事情,而且現在這個季節,鄉里本身就忙。所以她完全能夠理解寧俊琦,就勸她安心工作,自己這裡一切都好。

    這一天,快下午六點的時候,護工正要去打晚飯,屋門一響,寧俊琦走了進來。她一手提著一個大袋子,進門就說:“天齊,我來的不晚吧,還怕你已經吃了呢,怎麼打你電話也打不通。”說著,把一個袋子放到了床頭上,另一個袋子放到了床上。

    “是嗎?”楚天齊拿過手機一看,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關機了,忙說道,“沒電了。”

    寧俊琦沒有接楚天齊的話,而是對著護工說:“大哥,這些天辛苦你了,你今天晚上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兒陪床。晚飯我帶來了,你不用管了。”

    護工搓手說:“那怎麼行,我受家政公司委派,是掙著工資的。”

    寧俊琦一笑:“沒事,僱主是我的好朋友,病人又是我男朋友,我不說誰又知道。再說了,也是我同意讓你回去的,又不是你自己私自走的。你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八點以前來就行,我倆也想好好說說話。”

    “好吧,謝謝你!”護工說完,到水房換了一暖壸新開水,並把吃藥的事囑咐一番,才拿著自己的一點東西,走了。

    屋子裡只剩下了楚天齊和寧俊琦兩人。

    寧俊琦把床上的袋子拿起來,放到了旁邊的櫃子裡。她說道:“這是給你拿的換洗衣服,我給你放櫃子裡,記得要勤換洗。對了,你宿舍裡一股霉味,我給開了一會兒門窗,才好了一些。”說到這裡,她“咯咯”一笑,“你的小日子還挺滋潤的,有四大美女晝夜陪著。”

    “四大美女?沒有啊,不就你一個人嗎?不過,你一個人的魅力,足以蓋過古代四大美女了。”楚天齊調侃道。

    寧俊琦用手一點他的腦門:“少裝糊塗,我是說你宿舍牆上的‘四大美女’,又是露肩膀頭,又是露肚臍的。小心讓人以此攻擊你,說你‘聲色犬馬’。”

    “誰有那麼無聊?就劉大智那傢伙有這興趣。”楚天齊不以為然,“這是當時雷鵬的一個朋友幫著買的,實在不行的話,等有時間我把它換下來。”

    此時,寧俊琦已經把另一個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放到了床頭櫃上。一共四個餐盒,一盒米飯,兩盒炒菜,一個小保溫桶。

    “我就吃幾口菜,其餘的都由你收拾。”寧俊琦邊說邊把餐盒與保溫桶的蓋子打開。

    “好香啊,排骨湯,青炒黃瓜片,客家三杯雞。”楚天齊說著,已經伸手去抓雞塊了。

    寧俊琦拿著筷子,敲向他的右手:“拿走你的狗爪子,還沒洗呢。”

    “溫柔點。”楚天齊“嘿嘿”一笑,“這話怎麼這麼熟呢?好像在哪聽過。”

    “什麼話?”寧俊琦一邊拿濕巾給他擦手,一邊回道。

    “就是那句‘拿走你的狗爪子’,你倒忘了?”楚天齊衝她擠眉弄眼道,“你再想想,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說著,他還用手比劃著。

    看著他嘻皮笑臉的樣子,寧俊琦臉“騰”的一下子紅了,她知道他指的是兩人第一次在班車上相遇的事。當時,他的手就放到了自己那個上面,而且還揉捏了幾下,想起來就讓她害羞。

    “擦完了,趕緊吃吧。”寧俊琦鬆開他的手,站了起來。

    “吃,吃什麼?”楚天齊裝傻充楞道,兩眼故意盯著她的那兩個突起。

    寧俊琦嬌嗔道:“流氓。”

    “流氓?流氓在哪啊?你是說我嗎?那好啊,那我真就耍流氓了。”說著,楚天齊又張牙舞爪起來。

    寧俊琦向後一撤身子,紅著臉道:“別瞎胡鬧了,趕快吃吧,一會兒該涼了。”說著,她把餐盒裡的飯菜弄了一些,放到保溫桶自帶的空餐盒裡,連同勺子一齊遞給了他。

    楚天齊“嘿嘿”一笑:“好,吃,吃完一樣,再吃另一樣。”

    “快吃吧,飯都堵不住嘴。”說著,寧俊琦把一張報紙放到了他的被子上。

    楚天齊開始吃飯了,菜飯和在一起,吃的特別香。寧俊琦只是吃了幾塊黃瓜片,就坐在那裡看著他吃,還隨時用紙巾幫他擦著嘴角。

    在吃飯的過程中,楚天齊也沒忘拿話挑逗對方,而寧俊琦一般都是紅著臉說上一句“流氓”或是“不正經”。面對對方毫無殺傷力的反擊,他反而振振有詞,自詡“男人不流氓,身體不正常”。

    實在被楚天齊“調戲”的夠嗆,寧俊琦終於說了又一句反擊的話:“真是應了那句話,‘流氓會武術,簡直鬧不住’。”說完,她意識到,這句話用在他身上再貼切不過了,不由得“咯咯”笑了起來,笑的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聽到“流氓”和“武術”兩個字,又見她笑成了那樣,楚天齊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還差點笑的嗆著。他倆這才收住聲,他也暫時嘴巴老實了一會兒。

    吃完飯,把現場收拾乾淨後,兩人開始聊天,講共同感興趣的事。自然談到了開會的事,講到高興處,兩人都是開懷大笑。通過寧俊琦的話,楚天齊也終於知道,郝曉燕就是寧俊琦在鄉里的密探,她不在鄉里的這一個來月,都是郝曉燕隨時在向她傳遞信息。

    “你還真狡猾,處處都有你的密探。”楚天齊拿話損著對方。

    寧俊琦“嘁”了一聲,糾正道:“同志哥,注意你的用詞,這是戰術。”

    楚天齊忽然問道:“對了,馮俊飛怎麼會突然放下屠刀,支持你的提議呢?”

    “這個嘛是秘密。”寧俊琦神秘著道,“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

    見對方不說,自有不說的道理,楚天齊也就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聊著一些其它的話題。在整個聊天過程中,他一直沒忘在言語上佔便宜,有時手還偶爾不老實一些。而寧俊琦總是一副欲拒還迎的樣子,讓他心裡不禁像著了火一樣,但她又說他有傷,這裡是醫院。楚天齊既猴急又欣慰,盼望著早點好利索,出院後好讓她兌現那層隱含的意思。

    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多,這時楚天齊就像身上有蝨子一樣,來回扭動著身體,臉上肌肉也不時的跳上一、兩下。

    寧俊琦見他難受的樣子,關心的問:“天齊,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沒哪不舒服?”儘管楚天齊這麼說,可他依然還在扭動著身子,而且臉也通紅通紅的。

    “淨瞎說,不舒服能這樣?就跟雞下蛋似的。”寧俊琦急著道,“趕緊說。”

    “我,我三急。”儘管難於啟齒,但楚天齊還是不得不說出了問題所在。

    “三那怎麼辦?你也下不了地呀。”寧俊琦明白了他的話,紅著臉道。

    楚天齊臉也紅了:“這兩天都是護工大哥給接的。”

    兩人都忽視了一件事,前些天一直輸液,插著導尿管,剛昨天不輸液,導尿管也就隨之拔了。這兩天,在方便的時候,都是由護工給拿接尿器和大便器接。可現在護工被寧俊琦給放假回家了。

    活人不能讓尿憋死,想到這兒,寧俊琦一橫心,彎腰從床下拿出了那個接尿器,紅著臉說道:“我給你接吧。”

    “這你給我,我自己來。”楚天齊支吾著道。

    寧俊琦看了一眼楚天齊,說:“那怎麼行,你的右腿還吊著,怎麼能貓腰呢?我就全噹噹一回護士吧。”雖然嘴上這麼說,可她的心裡卻緊張不已。

    “對,護士。要不你先暫時躲開,我摁呼叫鈴,讓護士過來。”楚天齊想到了辦法。

    “護士?哪怎麼行?那她不是你是不是就想讓別的小姑娘來?”寧俊琦結結巴巴的說,“休想,還是我來吧。”說著,她掀起他被子一角,把接尿器放到了被子下面。

    一想也別無他法,只能這樣。可是寧俊琦放的地方,楚天齊根本就搆不著,只好低聲道:“沒放正,離著老遠呢。”

    “哦”,寧俊琦答應了一聲,側蹲著身子,把接尿器又向裡伸了伸。

    這次離的近了,楚天齊褪下褲頭,配合著,可還是沒對正。於是他只得隔著被子,指給她正確的位置。

    可想著和操作是兩碼事,費了老半天勁,還是沒有成功。就在寧俊琦正拿著接尿器找位置的時候,忽然一個東西碰到了手上。楚天齊“啊”了一聲,她更是身上一哆嗦,她意識到碰到不該碰的東西了,於是她心跳加速起來。

    弄了半天,沒有方便成功,楚天齊卻憋的受不了了,忍不住“哼哼”著。

    鎮靜了好一會兒,寧俊琦暗道:這是救人於危難,不能以常理衡量。於是她心一橫,用另一手幫著他,找到了接尿器的位置。寧俊琦因為剛才的舉動,心跳的更快了,連身子也不聽使喚的抖了起來。

    沒想到對方為了自己,竟然這麼豁的出來,楚天齊在驚愕過後,使勁用上了勁。可是越著急、越緊張,卻越是方便不出來。

    “行不呢?”半蹲著的寧俊琦問道。

    楚天齊支吾道:“沒尿不出來。”

    “你放鬆,別緊張。”寧俊琦顫聲道。

    “好,放鬆,放鬆”楚天齊嘴裡喃喃著,喃喃著,終於“嘩”的一聲,方便了出來。他長噓了一口氣。她也長噓了一口氣,端著接尿器,起身奔向了衛生間。

    經過接尿這二十多分鐘的折騰,兩人渾身都是汗,連衣服都濕透了。臉上更是紅通通的,掛滿了汗珠。病房裡滿是曖昧的氛圍,只是這曖昧也太尷尬了。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0:58
第五百四十四章 感覺挺美

    一晚上兩人聊了很多,除了後半夜睡著了以外,其餘時間都在不停的說話中,聊工作、聊愛好、聊理想,也聊八卦。

    近一段時間,先是楚天齊調到縣委辦,兩個週末都被劉大智安排了所謂的值班,兩人沒能見上面。緊接著寧俊琦去市裡開會,開會剛結束,市委組織部組織的鄉黨校書記例行培訓又開始了。兩人這一分開就是一個多月,平時也只能通過手機聯繫。但在通話中,兩人多說的也是當天的一些瑣事,好多事情也沒能及時溝通。

    尤其是楚天齊在省城失去聯繫那多半天,寧俊琦因為擔心他的安全,所以多方打電話,同時也多少懷疑他的行蹤。楚天齊也因為對方的過度關心,亦認為對方在以關心之名,行監督之實。一時間,兩人心中都有疑竇,產生了誤會,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星期中,連每日的例行通話也中斷了。

    因為楚天齊在仙杯峰遇險,兩人才冰釋前嫌。可接下來,楚天齊因為腳部受傷,被送到醫院,一到醫院又馬上昏迷。在楚天齊昏迷期間,寧俊琦感覺傷心不已、度日如年。而且還要應對鄉里馮、王二人的“逼宮”,可以說是心力交瘁。好不容易楚天齊醒了,兩人有了一些交流。但因為時間短暫,同時兩人都惦記著鄉里的事情,心情根本就沒有放鬆,交流也很簡潔。

    現在好了,寧俊琦成功化解了馮、王二人的“襲擊”,暫時扭轉了被動局面。而且經過先是誤會接著又和解的過程,何況有了接尿一節,兩人的心靠的更近,聊天的話題也更寬泛。當然兩人能夠不停歇的說個沒完,也是為了化解尷尬,因為只要一停止說話,他們就都會想到剛才那二十多分鐘的尷尬。

    很晚的時候,兩人才睡著,而且都做了春夢,尤其寧俊琦更是第一次做了比以往更露骨的春夢。她只要一回想起夢中的片段,就心跳不已、面紅耳赤,暗罵自己“不害臊”。

    早上的時候,寧俊琦去給楚天齊買了稀粥和小籠包子,可楚天齊只吃包子。任寧俊琦如何勸說,他就是一口也不肯喝稀粥,而且還臉色脹紅,就跟要急眼似的。

    寧俊琦故意冷著臉,“教訓”道:“我專門給你買來稀粥,還因此被燙了大拇指,你好歹也得喝一點呀。再說了,你是病人,就得聽我這個‘臨時護工’的。”

    “不喝,說不喝就不喝。”楚天齊梗著脖子說,“打死也不喝。”

    “好啊,那看來只能是灌你了。”寧俊琦邊說,邊開始擼胳膊挽袖子,而且真的端起了盛有稀粥的不鏽鋼小碗,向他慢慢走來,擠眉弄眼的說著,“是讓我喂你,還是自己喝啊?”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樣子。

    感覺寧俊琦是在和自己打鬧,可楚天齊也擔心她真給自己來一個“敬粥不喝喝罰粥”,就告饒道:“請寧女俠手下留情,小可真的不能喝。”

    “至於嗎?喝個粥就跟喝毒藥似的,還急赤白臉的。你看你的臉,就跟雞要下蛋似的,憋的通紅通紅的。”寧俊琦嘴上說著,手中端著的粥碗,已經送到他的嘴邊了。

    一看真要被“強按牛頭喝水”,楚天齊急著道:“且慢,不是我不喝,實在是我喝不進去。”

    “你這人越說越矯情,喝一碗粥還那麼難?你要是能給我說出個子午卯酉來,就可以不喝。”寧俊琦根本不買帳。

    楚天齊心一橫,用手一比劃,說道:“這可是你讓我說的,我現在有難言之隱。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已經超過十個小時沒方便了,我都快憋死了,哪能再喝稀的呀?”

    “啊?你……那可怎麼辦?”經過一番猶豫,寧俊琦赤紅著臉,支吾道:“要是憋的實在難受,不行就……我再幫……幫你吧。”

    “多謝。”說完這兩個字,楚天齊感覺自己有些無恥,但話已出口,焉能再變,自己可是男子漢大丈夫,得說話算話。

    “你欺負……”寧俊琦的話,說了一半,就彎下腰去拿接尿器。

    “吱扭”,傳來房門響動的聲音。寧俊琦馬上就像觸電一樣,“啊”的一聲,快速直起腰,紅著臉看著門口。

    門口進來一人,聽到寧俊琦的叫聲也嚇了一跳,同時略有尷尬的笑了笑。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男護工。護工來的時間,要比寧俊琦說的“八點”,早了將近一個小時。

    看到是男護工,寧俊琦長噓了一口氣,迅速從櫃子裡拿出自己的挎包,說了一聲“我走了”,向門口走去。她經過護工身旁時,向護工點點頭,特意說了一句“大哥辛苦了”。在跨出屋門的一剎那,她扭回頭,衝著楚天齊眨了眨眼,用右手在臉上比劃兩下,‘咯咯’笑著,走出病房,並帶上了屋門。

    看著寧俊琦用動作調笑自己“不害臊”,既頑皮又可愛的樣子,楚天齊一時呆了。只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他才感到小腹一陣擰痛,咬著牙道:“接尿器”。

    護工先是一楞,接著迅速拿出接尿器,向楚天齊的被子裡伸去。同時,護工還望向門口的方向,臉上似乎還掛上了笑容,估計是想到什麼事了吧。

    楚天齊根本沒去注意護工的表情,先解決現實問題才是最重要的,“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吧”。可是越急越排不出去憋的難受,過了一會兒才“噓噓”成功。此時,他感覺渾身舒爽,心中暗道:看來活人真可能被尿憋死呀。

    ……

    接下來的日子,寧俊琦一連好幾天都沒有來,但每天都有電話問候。幾乎在每次通話時,楚天齊總不忘了拿那晚她幫忙的事說事。引得她就是大呼“流氓”,並迅速掛掉電話,同時用手捂著胸前,再獨自罵上幾句“流氓”,此時她的臉上已是紅雲滿佈。

    楚天齊這幾天不用干工作,每天都有護工侍候著。而且寧俊琦鄉里的事也讓他放了心,同時還能在電話中“調戲”女朋友,小日子過得很是愜意、舒心。

    雖然寧俊琦不能常來,但雷鵬卻是這裡的常客,只要是不出差,沒有特殊事,他晚上都會來這裡待上幾個小時,有時更是邊吃邊聊。只是雷鵬嗓門太大,有兩次還被過往的醫護人員提醒“不要影響其他房間的病人”。雖然雷鵬脾氣火爆,但他也知道醫院有醫院的特點,醫院有醫院的規矩,後來這幾天也就注意控制他自己的嗓門了。

    魏龍也沒少來,來的時候還會給楚天齊帶一些吃的。這讓楚天齊唏噓不已,慨嘆世事變化無常,昔日勢同水火,今日竟然徒增幾許親情。而劉大智卻是完全相反的例子,以前好的恨不得穿一條褲子,現在自己受傷,對方別說是到醫院探望,就是連一聲問候也沒有。但縣委辦的一個副主任,還是代表縣委,送來了關懷,讓他安心養病,傷好後再重新走上工作崗位。

    青牛峪鄉的一些同事,也抽時間到醫院進行了探望。當然有的人是真心實意,比如劉文韜、要文武、郝曉燕等,有的人就是個形式,就是一個禮節。有一個人的探望在情理之中,但卻有些出乎意料,這個人就是馮俊飛。馮俊飛和自己是初中同學,又做過短暫的同事,他能來符合情理,但兩人素有不睦,他的到來還是讓楚天齊有些意外,甚至疑惑。但在他來探望的整個過程中,楚天齊沒有發現一點可疑之處,他除了問候傷情以外,也簡單聊了一會,並留下慰問金就走了。

    在這幾天,家裡也打過兩次電話,楚天齊都說單位很忙,不是下鄉就是開會,週末不能回去。聽到兒子開心的聲音,知道兒子在給公家辦事,越忙越是好事。老兩口囑咐楚天齊,不要惦記家裡,家裡一切都好。

    ……

    這一天,午覺剛剛醒來,旅遊局局長夏雪就來了。以前在她面前,楚天齊就沒有什麼拘束,現在有寧俊琦這層關係,兩人說話就更隨便多了。

    夏雪進門就說:“楚天齊,這每天有人侍候著,又不用上班,小女朋友還不時的送上曖昧,你挺滋潤啊!”

    “滋潤?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要不你來這裡試試?”楚天齊也調侃道。

    “跟領導說話這麼沒大沒小,順便還把俊琦也帶壞了。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見護工已經有眼色的躲出去了,夏雪來到楚天齊床邊,低聲道,“我把那張紙給我爸了,他今天回電話說,那上面的東西非常有價值,讓我代他說‘謝謝你’。”

    “是嗎?不必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說到這裡,楚天齊“哈哈”一笑,“當然了,要是能有一些實惠的話,就更好了。”

    “俗,俗不可耐。”夏雪手指著楚天齊道,“現在還不到時候,還得等到有進一步的結論。不過你小子知足吧,就我爸那性格,能說出‘非常有價值’,已經很不容易了。”

    “哦,看來我是萬分榮幸了。”楚天齊“嘻嘻”著道。

    “看你嘻皮笑臉的樣,就不誠心。”夏雪斥著,然後從挎包裡拿出一個信封,遞了過來,“算了,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這是你剩下該拿的調研經費,另有五百塊錢是旅遊局給你的慰問金。”

    楚天齊心中大喜,但故意面色一整:“夏局長,謝謝!不過慰問金是不是少了點?”

    “貪得無厭,那可相當於你一個月的工資呀。”夏雪點指著楚天齊,然後話題一轉,“你的報告已經上會了,領導評價很高……”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夏雪拿出手機,按下了接聽鍵:“什麼事,哦,好的,我馬上回去。”說完,她掛斷電話,對楚天齊說了一句,“單位有事,我先走了。”然後,快速走了出去。

    楚天齊帶著激動的心情,打開信封,當他看到信封裡一沓百元大鈔時,不禁心花怒放起來:哈哈,又是美女又是鈔票,住院的感覺挺美的嘛!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0:59
第五百四十五章 肯定不是好事

    楚天齊住院將近二十天了,他現在每天就是吃一些藥片,不需要打針、輸液。他也已經能夠拄著一隻單拐行走,這主要是高副院長一再囑咐不讓傷腳負重,否則,他早直接行走,甩掉枴杖了。

    每天不用工作,還有護工照料著。一開始的那些天,楚天齊覺得小日子挺美,但時間一長,他就受不了了。自從到鄉里上班,楚天齊每天都是那麼忙、起早貪黑的,就是週六日還經常加班,何嘗這麼輕閒過?尤其近幾天,他感覺自己完全可以行動了,卻仍要以待在床上為主,活動範圍最遠就是醫院大院,還必須有護工陪著。

    每天就這樣待著,還得讓人侍候,楚天齊身上難受極了。他向高院長請求出院,高院長卻笑著讓他稍安勿躁,還說他們也得尊重旅遊局的意見,因為他現在是旅遊局的病人。

    楚天齊只好又給夏雪打電話,可夏雪的理由更可笑,竟然說他現在還得在醫院養著,否則一旦復發的話,擔心他訛詐旅遊局。楚天齊知道夏雪是為自己著想,讓自己恢復好好的、不留後遺症,才找了這麼一個滑稽的說法。可對於自己這個忙慣了的人來說,這種高幹一樣的享受,對他來說就是受罪。索性不能動彈的時候還不覺得,這一能夠下地行走,還讓就這樣耗病號,他不難受才怪。

    ……

    這天早上,剛吃完早飯,護工去洗餐具了。屋門一響,楚天齊以為是護工回來了,就繼續拄著拐,在地上行走。當他扭回身的時候,卻發現是寧俊琦來了,她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呢。

    “你可來了,趕快跟夏雪和高院長說說,趕緊讓我出院吧。”楚天齊拄著拐,走上前去,著急的說。

    “可以啊。你現在沒問題了嗎?可以上躥下跳,閃展騰挪了嗎?如果完全能的話,那我可以去說。”寧俊琦不買他的帳,走到櫃子前,把手中袋子放了進去,“這是給你拿的換洗衣服。”

    聽出寧俊琦在找藉口,楚天齊辯解道:“那不得有一個過程嗎?現在醫院不讓我右腳負重,如果要是按我自己的想法,早就鍛鍊了,說不準現在練功都沒問題。”

    “行了,別逞能,不留後遺症才是最終目的。否則,你和我走在大街上,一瘸一拐的,該多尷尬呀!”寧俊琦調侃道。

    楚天齊一楞,知道寧俊琦在和自己開玩笑,但還是故意的說:“如果我留下後遺症,你要嫌棄我嗎?”

    寧俊琦斥道:“瞎說什麼?只不過是擔心影響你陽光、健康的形象罷了。”

    楚天齊嘆了口氣:“唉,說的好聽,還不是嫌棄嗎?”

    “你這人怎麼這樣?一點都不識逗。人家不是擔心你嗎?”寧俊琦在說這話的時候,眼裡滿是委屈。

    看到對方這個樣子,楚天齊一笑:“逗你玩呢。我只不過是覺得可以出院裡,希望你能幫我和他們說一說。”

    寧俊琦長噓了一口氣,有些埋怨的說:“好吧,我跟他們說一說,爭取盡快讓你出院。”

    “真是我的好俊琦。”說著,楚天齊一手拄拐,一手來摟她的肩膀。

    看到他又要“動粗”,寧俊琦輕輕向後一閃身,躲開了。然後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說道:“不許胡來。你就安心靜養,我要去縣委開會,會後就不來你這了,直接陪縣領導回鄉里。”

    “嗯”,楚天齊收住嘻哈的表情,點了點頭,只是又說道,“快點和他們說。”

    知道他惦記出院的事,寧俊琦無奈的答了聲:“好。”說完,走出了屋子。

    ……

    又過了三天,還是沒有等來出院的消息。而且楚天齊在給寧俊琦打電話時,對方不是在陪縣領導檢查工作,就是在開會。自己直接找高副院長,或是給夏雪打電話,他倆也是經常把自己踢皮球,反正就是不讓立刻出院。

    因為不能出院,楚天齊心裡急的就像長草了一樣,他決定直接去找高院長。剛走到門口,門就開了,他以為是護工回來了。結果抬頭一看,卻是自己的老熟人,一個非常不想看到的人劉大智。看到是他,楚天齊眉頭一皺。他知道,對方肯定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肯定沒什麼好事。於是,他側著身子,準備從對方身邊走出去。

    “吆喝,怎麼成鐵拐李了?”劉大智的話中滿含譏諷。

    楚天齊回嗆道:“好狗不擋道。”

    “楚天齊,你這叫什麼話?”劉大智反問道。

    “人話。”楚天齊不客氣的說,“當然了,見鬼還要說鬼話。”

    劉大智一笑:“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才是……”話說到一半,楚天齊又改了口,“你走錯屋了吧?請你出去。”

    “越說越不像話了。”劉大智一本正經的說,“我可是代表組織來的,你就這麼和組織說話?”

    知道劉大智狗嘴吐不出象牙來,可是見對方說話正二八經的樣,又擔心對方給自己扣一個“不尊重組織”的罪名。於是,楚天齊返身走到病床前,坐到了床上,把枴杖放到一邊。

    劉大智跟著走了進來,坐到了床前的椅子上。他坐在那裡,四處打量了一番,嘴裡“嘖嘖”著:“套間,帶雙衛,有人專門侍候,這簡直就是處級領導的待遇。好像超標不少嘛!”

    “你管不著。”楚天齊直接頂嗆道,“又沒花你的錢。”

    “就跟吃了槍藥似的。我知道,這是旅遊局出的錢,是夏局長對你的特別關心。”說到這裡,劉大智話鋒一轉,“可我剛才跟你說了,我是代表組織來的。你最起碼也得有正確的態度呀!”

    “有話就說,有……那什麼就放。”楚天齊感覺對方可能就是在消遣自己,不耐煩的說。

    “怪不得說你對組織不敬呢,果不其然。”劉大智見楚天齊瞪起了眼睛,趕忙又換了話題,“你現在恢復的怎麼樣了?”

    對方忽然問到自己的傷情,楚天齊一時不知對方的意思,就乾脆沒有說話。

    劉大智“撲哧”一笑:“哦,看樣子還沒有恢復好,還準備再享受幾天。那好吧,我這就回去,向組織回話,讓你再多住上一段。”說著,當真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聽到還要讓自己再住,楚天齊也就沒有計較對方的用詞,而是急道:“誰說我要住了,我要求馬上出院。”

    已經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劉大智,扭回身,說道:“你說什麼?”

    聽著對方調笑的語氣,楚天齊氣不打一處來,但還是忍著道:“我說我一天也不想在這兒住下去了。”

    “哦,這還差不多。”劉大智說著,又步了回來,坐到了椅子上。

    楚天齊已經看出,劉大智來醫院肯定有事,絕不僅僅是來調笑自己這麼簡單。於是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別著急,聽我慢慢說。”劉大智不緊不慢的說,“楚天齊,你還真是個人物,幹什麼事都得給弄出動靜來。本來再正常不過的一個調研,可你卻受了傷,聽說還是被兩人女人給弄回來的,真不知道你到底幹什麼了。”

    “你再瞎說?可別怪我不客氣。”楚天齊邊說,邊舉起了拳頭。

    “好好。”劉大智說著,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後退了兩步,才又說道,“不過也不得不佩服你,寫了一個什麼旅遊報告,還被旅遊局給弄到政府黨組會上去,不知為什麼還受到了政府主要領導的青睞。說什麼言之有物,上乘之作,還說你是一個一心為了工作,而不憐惜身體的優秀幹部。真是可笑,可笑啊!”

    從對方嘲諷的話裡,楚天齊聽出了另外的意思,看來旅遊局對自己的報告特別重視,還上了縣政府黨組會。對方說的政府主要領導,大概就是縣長鄭義平,看來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但是聽著對方陰陽怪氣的腔調,和看著他那副嘴臉,楚天齊厲聲道:“你到底有事沒事,沒事就請回,不要總拿組織的名義調笑我。”

    “著什麼急?”劉大智還是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對於你的所做所為,領導非常重視,尤其是考慮到你身體的原因,決定對你照顧一番。”說到這裡,劉大智聲音戛然而止。

    聽到對方的話,楚天齊心裡就是一翻個:看來該來的終究要來了。只是不知道這個“照顧”該如何理解,不禁臉上急劇的變了幾個顏色,沉聲道:“什麼意思?”

    看到對方變毛變色的熊樣,劉大智心中非常舒爽,“哈哈”一笑:“是不是很激動?縣委領導真是對你不薄啊,已經給你選了一個名勝景點,讓你去療養。”

    “名勝?療養?”楚天齊一時反應不過來,就楞楞的看著對方。但見對方那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他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事。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什麼好心?他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一字一頓的說:“請你說明白點。”

    劉大智盯著楚天齊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你放心,肯定是名勝,縣裡是讓你……”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劉大智的話。鈴聲是劉大智手機發出的,他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按下了接聽鍵:“……好的,馬上……你再稍等一會兒。”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1:00
第五百四十六章 發配老幺峰

    看著劉大智收起手機,看著劉大智那異樣的神情,楚天齊感覺的出,剛才的來電可能與自己有關。

    劉大智微微一笑:“剛才說到哪了?”

    楚天齊看著對方嘴角的得意,沒有接茬,而是也露出了微笑,但那抹微笑裡同樣也包含著冷意。

    對方沒有搭理自己,劉大智略有一些尷尬,但隨即就用笑容掩飾掉了。他輕咳了兩聲,說道:“對了,說到‘縣裡要讓你到一風景名勝去’,去調理你的身體。你知道是哪嗎?”說完,他的眉毛一挑,滿是挑釁的意味。

    種種跡象表明,劉大智剛才的一系列話語裡,大多數都是反意,那麼這要去的地方也應該並非什麼好去處。

    不等楚天齊猜出結果,劉大智已經給出了答案:“縣裡安排你去老幺峰鄉。那裡有山有水,有紅色景點,既能愉悅心情,又能陶冶情操。怎麼樣?”問完此話,他的神情裡滿是得意和譏諷。

    聽到“老幺峰”三個字,楚天齊腦海裡立即出現一幕場景: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搖晃了幾下,“撲通”一聲,摔倒在地。男人躺在地上,兀自滿臉帶著仇恨,這個男人就是老幺峰鄉黨委書記孔方。

    怎麼會讓我去那裡?那不是要和孔方低頭不見抬頭見嗎?他現在肯定把我恨的要死,焉能和我善罷甘休?楚天齊頓覺頭疼,他頭疼並不是怕孔方把自己怎麼樣,而是他不想把時間和精力荒廢在與人的爭鬥當中去。轉念一想,他就明白了,如果不是孔方在那裡,如果不是那裡有一個對自己恨之入骨的鄉書記,肯定還不會把自己放到那裡呢。

    “怎麼樣?”劉大智再次追問。

    楚天齊怒聲道:“什麼怎麼樣?你說是縣裡讓我去,那組織部的調令呢?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決定一個正科級幹部的動向嗎?在我印象當中,你好像只是一個副科吧?”

    哪壸不開提哪壸,這個副科級別正是劉大智最在乎的,可以說是劉大智的一處傷疤。現在楚天齊竟然揭了他這個傷疤,他頓覺傷疤處流出血來。他緊咬牙關,眼中噴火,怒視著楚天齊。

    當劉大智看到豎放在床頭的那隻枴杖時,怒火一下子消了,心中暗道:跟一個瘸子較什麼勁?再說了,脫毛的鳳凰不如雞,何況那小子也不是什麼鳳凰呀。想到這裡,他的神情迅速平靜下來,譏笑著道:“噢,楚天齊,剛才怪我沒說清楚。把你安排到老幺峰鄉去療養,是組織照顧你,只是借調,哪用組織部下調令?到時鄉里和縣委辦走個借調手續,在組織部備一下案就行了。”

    借調?楚天齊聽明白了,但還是有疑惑:按說既使借調的話,也應該有個手續吧,最起碼也得讓自己這個當事人知曉一下吧?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是楚天齊的來電鈴聲。他拿出手機一看,上面的號碼很熟悉,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他遲疑一下後,還是按下接聽鍵,說了一聲“您好!”

    手機裡傳來一個女聲:“小楚,我是你李姐。”說完,停了下來。

    原來是組織部李姐,怪不得號碼很熟悉呢。楚天齊對這個李姐的印象很深,也很好。可以說,李姐是楚天齊回到玉赤縣後,接觸的第一個縣委、政府的人。從第一次見面,李姐就對自己比較熱情,沒有辦公室老油子的那種冷默。當趙中直在位的時候,楚天齊有一段時間可以說是春風得意,好多人為了拍書記的馬屁,對楚天齊也是禮遇有加。但這個李姐還是該怎樣就怎樣,依然把楚天齊還當做小楚,沒有當做政治新星那麼去捧。當楚天齊現在不得志的時候,在李姐眼裡他還是那個小楚,好像比他正得志的時候,對他還要照顧一些。前幾天她也曾和魏龍相跟著,來看過楚天齊。

    可能是好久沒有聽到楚天齊的回音,李姐催問道:“小楚,你在聽嗎?”

    “在聽。”楚天齊確實在聽,而且他已經猜出對方來電話的意思了。

    果不其然,手機裡,李姐的聲音再次響起:“縣裡決定把你借調到老幺峰鄉,相關手續容後辦理,我今天就是先電話通知你一下。”

    “哦,果然如此。”楚天齊既是回答對方,也是在自言自語。

    “你已經知道啦?那也好,你可以先去,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李姐說到這裡,又補充道,“你腳傷還沒好利落,多保重。”

    聽到李姐這樣說,楚天齊甚至都感覺鼻子有些微微發酸,感動著道:“李姐,謝謝你!”

    手機裡靜了一會兒,傳來一聲輕嘆,接著是“咔嗒”一聲電話掛斷的聲音。

    楚天齊拿著手機不由得楞了一下,當他看到劉大智那得意的神情時,馬上壓抑住心中的感慨,對著劉大智說:“我知道了,什麼時候動身?”

    “哎呀,你性子怎麼就這麼急?那也好,正好老幺峰鄉孔書記的車在縣裡,剛才他的司機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說孔書記讓把你捎帶上。”劉大智大驚小怪道。

    聽到劉大智的話,楚天齊暗罵:好一個小人,竟然給自己用了一個“捎帶”字,表達對自己的蔑視。而且提前把這些事都聯繫好了,巴不得老子馬上消失。不過,現在自己既已被借調到老幺峰鄉,想必縣委大院的人都知道了,自己又何必回去讓人看笑話呢。想明白這些,他說道:“好啊,既然是專門接我,那我就直接去好了。只是,住院的手續還沒辦,我總得和夏局長交待一下吧。”

    聽到楚天齊說的“專門接我”,劉大智心道:我明明說是捎帶他,他竟然還這麼說,真他媽不要臉。儘管心裡這麼想,可劉大智並沒有這麼表達,而是看了看手錶道:“按說也該來了呀。”

    正這時,屋門一響,從門外走進來一男一女。男人是魏龍,後面跟著的女孩,是旅遊局辦公室文員陳馨怡。

    看到二人,劉大智立刻滿臉喜色,說道:“你們是來給楚天齊辦理出院手續的嗎?”

    陳馨怡說了一聲:“是。”顯然她是奉夏雪之命前來,夏雪肯定也是得到了縣裡領導的知會。

    魏龍沒有搭理劉大智,而是徑直走向楚天齊,說道:“小楚,我給你收拾東西吧。”

    “好。”楚天齊點點頭。

    陳馨怡拿上楚天齊的身份證,去辦出院手續了。

    魏龍打開病房的櫃子,從裡面把一個個塑料袋拿出來,經過分類歸整後,重新裝到了楚天齊帶來的提包裡。

    楚天齊自己沒有動,而是坐在床邊,看著屋裡的一切景物,看著魏龍給自己一件件的收拾東西,內心百感交集。

    劉大智滿臉不屑,嘴角掛著冷笑,在屋子裡來回走動著,並不時瞄上魏龍或楚天齊一眼,就像是安全部門人員在執行任務。但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正氣和機敏,有的只是猥褻和狐疑。

    明知道屋裡還有一個“盯稍”的人,可楚天齊和魏龍直接把對方當做空氣一樣,該說什麼就說什麼,有時甚至還故意說一些刺激劉大智的話。

    劉大智本意是想通過這種“監視”態勢,給楚天齊造成一種壓力,讓他感受到自卑和落寞。沒想到自己現在反倒被那兩人無視,成了人家冷落的對象,他心中好不憤懣。轉念一想,他又釋然了:一個被發配之人,能猖狂到幾時?姓楚的就是秋後的螞蚱,也是兔子的尾巴,蹦不了幾天,也長不了,就當他是迴光返照吧。想到這裡,劉大智笑了,笑的是那麼得意,那麼舒心。

    儘管收拾的很仔細,可不到二十分鐘,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完了。

    這時,陳馨怡也正好辦完了出院手續,在她把身份證交給楚天齊的時候,故意用了一下力,衝著楚天齊頑皮的一笑:“那件事不是你。”。

    從小姑娘的話語、神情中,楚天齊讀出了很多內容,有同情,有理解,有鼓勵,有釋懷。她同情自己的遭遇,理解自己的難處,鼓勵自己要振作,同時也解除了因罩罩丟失而對他的懷疑。他也笑了笑,說了聲:“謝謝!”

    其他兩人都不明白他倆說話的意思,但魏龍沒有多想,而劉大智卻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中腹誹著:狗男女。

    ……

    孔方的那輛越野車,就停在醫院院子裡,楚天齊和眾人告別,上了越野車。車上除了司機外,副駕駛還坐著一個人,就是老幺峰鄉黨政辦梁主任。在楚天齊上車時,梁主任沒有說話,只是扭頭笑了一下,但笑容尷尬至極。顯見他已經知道了孔書記和姓楚的不睦,大概現在後悔死了當初對這個人的熱情。

    越野車緩緩啟動了。透過搖下的玻璃,楚天齊看到,魏龍和陳馨怡在使勁的揮著手臂,他不禁一陣酸楚湧上心頭。那種被發配的淒涼感覺更加濃烈,濃烈的是那樣的真實。

    劉大智站在院裡,看著車上那個曾經讓自己極力討好,現在又讓自己恨之入骨的人,也是百感交集。他恨這個人,恨這個趙中直的人。也感謝這個人,感謝正是這個人的存在,讓他有了向新主子效忠的砝碼。

    看著越野車上那個滿腦門子官司的“鐵拐李”,劉大智覺得對方像極了一個人,刺配孟州牢城的武松。而對方和武松不同的是,武松遇到了對自己有所求的施恩,從而免受了殺威棒之苦。而等待那小子的不是施恩,而是對他恨之入骨的大牢頭孔方。雖然孔方不至於直接打他一百殺威棒,但恐怕會讓好小子受到更大的折磨。劉大智相信,憑孔方的氣度,絕不會放過這個報復機會的。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1:00
第五百四十七章 再遇孔方

    越野車外,一簇簇的樓房已經失去蹤影,取而代之的是路兩旁成排的楊樹。楊樹的裡側,是成片成片的玉米地,玉米棒子碩大的身體向下低垂著,正在向成熟的季節邁進。陽光透過樹的間隙,灑到地上,形成了一個個的小光圈。路上的行人和車輛非常稀少,再配以週遭的景物,營造出一種寧靜和嫻適的氛圍。

    對於身旁的景物,楚天齊並不陌生。從小生活在農村,又在鄉里負責農業兩年多,對於莊稼、樹木再熟悉不過。他已經習慣了這些景物的存在,感受不到那種美景與意境,他心中更多的是一種淒涼。

    從一進入仕途,楚天齊就滿腔熱情、全身心投入了工作當中。在青牛峪鄉的時候,為了全鄉老百姓致富,他從來都是不辭辛勞,有時更是疲勞作戰。經過不懈的努力,終於使老百姓的收入增加了一大截,也為全鄉經濟發展貢獻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省委黨校學習歸來後,他這個踏踏實實幹工作的鄉常務副鄉長,被調到了縣委辦,擔任一個非領導職務的主任科員,從事的作更是經常被人認為“雞肋”的調研工作。但他經過短暫的適應以後,沒有沉淪,而是在千方百計的熟悉著這個工作,為即將從事的事業做準備。

    終於夏雪以所謂的“約定”,給自己提供了調研機會。雖然調研工作常常被做為形式,但楚天齊卻實打實的去工作,既做調研,也做實際工作。正是因為調研,自己帶人去省裡考察,還在那裡經歷了被社會大哥約見,至今還身帶傷疤。正是因為調研,在仙杯峰經歷了生死考驗,到現在還拖著一隻傷腳,被劉大智戲稱“鐵拐李”。

    可就是這麼熱愛自己的工作,就是這樣一心做事,到現在卻混了這麼一個結局,要拖著傷腳被發配,被送到一個視自己為仇人的人手裡。而且自己的離開,幾乎就像被押送似的,先是劉大智在病房進行盯梢,接著連回宿舍拿東西的時間都沒給。當然,他自己也不想進到那個大院,否則,劉大智是盯不住自己的。

    想到這些,楚天齊不禁輕輕嘆了一聲:“哎”。

    “吱……”一聲刺耳的聲音響起,同時感覺身子一栽歪,打斷了楚天齊的思緒。

    穩定了一下情緒,楚天齊才意識到,是汽車在急剎車。為什麼要這樣?這樣想著,他抬頭看向了車的前面。

    此時,司機已經下車,一個扛著農具的老農,坐在車前面的地上。司機把老農扶起來,讓老農轉了幾圈,然後老農憨厚的笑了笑,走開了。司機也重新上了汽車。

    “怎麼了?”梁主任問道。

    司機邊發動汽車,邊說:“哦,沒事。那個農民忽然就從路邊躥了出來,當他看到汽車的時候,有點嚇傻了,忘記了躲避,直接坐在了地上。要不是我及時踩剎車,早撞到他丫的了。”

    梁主任繼續問:“他沒說什麼吧?”

    “能說什麼?離著他還有一米多呢,再說了,是他不長眼。他媽的,土老冒,撞死他也活該。”司機罵罵咧咧的,還使勁在方向盤上拍了一下,弄的汽車喇叭吱了哇拉的叫了好幾聲。

    梁主任不再說話,而是身子向後一靠,看樣子要眯一會兒了。

    楚天齊真想問司機,“罵人家‘土老冒’,你不是農民的兒子呀!”但他沒有這麼說。因為他現在要是說這些的話,就有些太不適趣了。最主要的是農民並沒受傷,確實離車還有一截呢,否則,他肯定是要主持正義的,不管這個正義能不能主持的了。

    雖然農民有錯,但看農民那憨厚的勁兒,楚天齊還是由衷的感慨“老百姓樸實”。看到農民,楚天齊覺得自己剛才的失落有些太狹隘了,自己心裡可是一直想著為老百姓辦事的,仕途經歷一點波折又算的了什麼?說不定,今日的沉寂,就是為了明日的爆發。

    這麼一想,楚天齊心境立馬平和了許多,他又開始思考一個現實問題:到鄉里會讓自己做什麼。自己現在雖然是非領導職務,但級別是正科,怎麼也得安排一個與級別匹配的工作吧。鄉里正科級別的職務也只有書記、鄉長,有時候副書記也勉強是正科。

    自己是被借調到鄉里,書記、鄉長是甭想,再說了柯興旺也不會讓自己擔任這樣的職務。那麼副書記有沒有戲呢?應該也有這個可能,最次也應該是常務副鄉長吧。當然了,也可能弄一個什麼鄉人大主席團主席。否則,自己沒有犯任何錯誤,就是柯興旺想收拾自己的話,也得有說的過去的理由,也得堵住悠悠眾口呀。

    雖然楚天齊想到了好幾個職務,但他覺得又似乎沒有可能,不說柯興旺要收拾自己,就憑那幾個職務,也不應該讓一個借調的人擔任吧。難道是什麼職務也沒有,就是空掛著,就是為了打壓自己?不會吧,那不就是讓自己不干活,光拿工資嗎?這豈不是太便宜自己了?

    楚天齊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老幺峰鄉已經到了,楚天齊下了越野車。他正不知道下一步該去哪時,梁主任讓他在黨政辦等著,自己去向領導匯報。楚天齊手裡沒有任何表明調動的東西,也只有乾等著這一條路。

    ……

    過了好一會兒,梁主任回來了。他站在門口,向著楚天齊招了招手,說了聲“跟我走”,就又返身走去。

    感受著梁主任對自己態度和上次的巨大差別,楚天齊只有苦笑著搖頭的份。然後就像一個小隨從似的,出了黨政辦公室,跟在梁主任後邊,向前走去。

    來到一個屋子門口,梁主任敲了兩下,得到允許後,推開屋門,說了一句:“書記,人帶來了。”

    屋子裡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他進來。”

    梁主任向後一扭臉,說了句“進去吧”,然後退到了一邊。

    聽著兩人的對話,楚天齊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求人辦事的小丑,也像是一個要接受審判的犯法人員。

    “哼,你們小瞧我,我自己不能小瞧自己。”這樣想著,楚天齊胸脯一挺,左腳一跨,邁進屋子,跟著右拐一抬,“咔”的一聲,整個人都出現在門檻裡邊。

    進到屋子的一剎那,楚天齊看到了桌子後面坐的人,屋子裡的人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對的瞬間,兩人的神色都變了幾變,內心也頗多感慨。現在離上次見面,僅僅一月有餘,情形卻有了不同。

    坐在桌子後面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老幺峰鄉黨委書記孔方。上次見面的時候,孔方接連出醜,先是被歐陽玉娜無視,接著被歐陽玉娜和夏雪敲打。在被揭穿謊言後,更是上演了“暈倒”的鬧劇,可謂狼狽至極。而今天,孔方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還繫著領帶,頭髮也整齊的梳向腦後,腦門閃耀著光澤,整個一副領導的派頭。

    反觀楚天齊,臉上帶著一絲憔悴,頭髮也有些凌亂,最顯現的就是右腋下夾著的那支單拐。他的右腳抬起,右腿彎曲著,站在那裡,一下子增添了無限的蒼桑。而上次見面的時候,楚天齊是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在一旁看著笑話。

    世事反轉無常,兩人都不禁心中唏噓不已。

    孔方仔細觀察著楚天齊,心中暗道:好,報應。就在他暗暗竊喜的時候,忽然心中一震,有兩束堅毅的目光射到自己身上,而這個目光的主人更是像標槍一樣的站在那裡。雖然對方的右腿有些彎曲,雖然對方拄拐有些滑稽,但對方的胸膛卻是挺立的,高傲的頭也是昂著的,尤其是那雙眼睛更是充滿了堅毅的神色。

    “篤篤”,敲門聲響起,打破了屋子裡的沉寂。孔方說了一聲“進來”,門一開,老幺峰鄉鄉長宋玉香走了進來。

    宋玉香稍微一楞,看著楚天齊說道:“小楚,你來了。”

    “來了。”楚天齊點點頭。

    正這時,孔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楚天齊面前,伸出右手,熱情的說道:“歡迎歡迎,歡迎楚科長借調到此。”

    面對對方伸出來的右手,楚天齊也伸出右手,和對方握了握,兩人又都鬆開了。由於腋下夾著枴杖,右胳膊也伸的很是彎曲。

    孔方看似關心的道:“楚科長,你腿腳不好,來,趕快坐下。”

    站著不得勁,楚天齊乾脆沒有客氣,而是直接走到沙發旁,坐了下去。

    孔方也走回自己的位置,坐到了椅子上。

    三人互相看看,一時都沒有說什麼,屋子裡再次出現了短暫的寂靜。

    還是宋玉香打破了沉默:“書記,你叫我來,有什麼事?”

    孔方身體往椅子上一靠,右手五指向後梳了一下頭髮,說道:“宋鄉長,今天叫你來呢,就是關於楚科長工作安排的事。”

    孔方的話,不但引起了宋玉香的注意,更是把楚天齊的目光也吸引了過去。楚天齊不由得心中一陣緊張,他知道謎底馬上就要揭開了。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1:01
第五百四十八章 滿手抱個刺蝟

    聽孔方說到了楚天齊的事,宋玉香反問道:“不是說讓我們酌情安排嗎?”

    “一開始是這麼說的,可我們怎麼安排?楚科長是科級,我們也是科級,上面不給指示,我們沒法安排呀。 而且楚科長不是正式調任,也不是掛職,是借調。”說到這裡,孔方長噓了口氣,“哎,借調本來是一個單位缺編的時候,才會從外單位借調,可我們鄉並不缺正科的編制,連副科也不缺。”

    聽到這裡,楚天齊心裡“格登”一下,心道:什麼意思?難道自己連副科崗位也輪不著?

    “楚科長,你別多心,我說的是實情。”孔方解釋道。

    本來已經多心了,經孔方這麼一說,楚天齊也覺得是這麼回事,一個鄉里正科級別就那麼三、四個,上哪再去找多餘的位置?

    “一聽到這個消息我都愁壞了,總不能讓楚科長什麼職務也不擔任吧?後來,我又跟縣領導請示,請給我們一個明確指示,縣領導終於給了明確答覆。由楚天齊同志,擔任老幺峰抗戰根據地舊址管委會專職副主任,級別仍是正科。”說到這裡,孔方停了下來。

    聽到這個職務,楚天齊就是一怔,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安排,以前他根本就沒聽說過有這個職務。也許以前有,但肯定也是別人兼著,這次估計是專門拿出來,給自己安到了頭上的。

    對於楚天齊的疑惑,孔方給出了答案:“老幺峰抗戰根據地舊址管委會,一直有這麼個框架,但都是由鄉里工作人員兼任著。鄉書記兼這個主任,鄉長兼副主任,還有一些人員兼成員。說實話,這個舊址也沒什麼,就是偶爾有人看看,夏天的時候能來個幾撥學生。所以,我們這些人也就是兼個閒差事,平時弄一些務虛的資料放在那。現在縣裡竟然讓你做這個專職副主任,也是出乎我的意料,至於有哪些工作需要做,我也從來沒想過。不知道楚科長有什麼工作想法沒,如果有的話,不妨說出來,我們一塊研究一下。”

    楚天齊心裡話:有個屁,我更是壓根沒想到。但嘴上卻不能這麼講,只得說道:“我是剛剛知道這個消息,更是從來沒想過,等我熟悉一下,再說吧。”

    “好,也好。不要著急,先把腳傷調理好再說,縣領導也是照顧你的身體,才讓你到這來的。”可能是覺得話有些假,孔方又說道,“說實話,我是不歡迎你來的。你別多心,不是說不歡迎你,主要是這裡科級編制都滿著,派來任何一個科級幹部,都沒法安排。”

    楚天齊一笑,沒有說話。他覺得對方的說法,也有一定道理。

    “這樣吧,宋鄉長,你去安排一下,一會兒找個地方,給楚科長,不,給楚副主任接一下風。”孔方安排道。

    沒想到孔方竟然還要給自己接風,楚天齊略一思考,馬上說道:“孔書記,不必了。你看我現在行動也不太方便,再說了,我有傷不能喝酒,還有好多需要忌口的,就免了吧。”

    孔方“哈哈”一笑:“嗯,好吧,那就留待以後再補。宋鄉長,你找一下老梁,給楚副主任安排好住宿、就餐事宜,有什麼缺的東西,及時給補充一下。”

    “好的。”宋玉香答應一聲,站了起來。

    楚天齊也站了起來,說了句“孔書記,我先出去了。”

    “好,有什麼事,說話。”說著,孔方向楚天齊伸出了右手。

    楚天齊和對方握手完畢,和宋玉香一起,出了孔方辦公室。

    看著屋門方向,孔方陷入了沉思。

    楚天齊要被放到老幺峰鄉的消息,孔方知道的早一些,是昨天一個縣領導告訴他的,那個縣領導說是大領導的意思。當時領導徵詢孔方的意見,他滿口應承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還能讓它白白溜走嗎?領導在誇讚他“態度端正”、“悟性極高”後,掛斷了電話。

    對方電話摞下的一瞬間,聽著話筒裡“咔嗒”一聲響動,孔方心裡一翻個,他覺得自己答應的太快,這事有問題。

    自從趙中直走後,孔方時刻都想找楚天齊麻煩,想報當年曲意奉迎的仇。正因為如此,他才在楚天齊上次到鄉里的時候,先是故意抻著對方,接著又讓二哥刁難那小子。誰知,自己命運不濟,不但沒有把對方怎麼樣,反而讓自己灰頭土臉、丟人到家。尤其自己裝暈那一出,更是成為同僚們取笑的話柄,儘管自己死不認帳,可並不影響別人的判斷,甚至現在老百姓都知道了這件事,讓自己威信大損。

    孔方堅定的認為,自己能有這樣的光景,全賴姓楚的所賜,他對姓楚的可以說是恨之入骨,時刻都在想著報復對方。但他也清醒的認識到,那個傢伙很狡猾、很難對付,自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要謀定而後動。他經過多方打聽和觀察,知道新來的縣委柯書記對姓楚的確實不感冒,種種跡象表明,柯書記要收拾那小子。他認為現在姓楚的孤立無援,正是下手的好機會,於是他就時刻關注著對方,想要祭出狠命的一擊。

    可是機會還沒找到,卻聽說姓楚的受了傷,住進了醫院。這還怎麼找機會?本來要找對方的麻煩,也只能按官場潛規則來,從對方的工作和言行中找。現在對方住在醫院裡,連工作都不做,焉能找到過錯?總不能派人直接去暴揍對方吧?既然沒有機會,那就只能靜待那小子出院後再說了。

    緊接著,孔方又得到了進一步的消息,是夏雪和寧俊琦這兩個女人,共同把姓楚的送到醫院的。人們對於這個事情終說紛紜,有人說是姓楚的不小心掉到溝裡,正好兩個女人趕到,救了他。還有人說,是他們三人共同上山調研,最後姓楚的就受了傷,至於三人共同出現的原因也是眾說紛紜,不乏花邊新聞。

    孔方更相信後一種說法,但對一男兩女上山調研深表懷疑。男的血氣方剛,女的荳蔻年華,那不就是干柴烈火嗎?能有什麼好事?他不禁佩服姓楚的,竟然能玩出腳踏兩隻船的花樣。可他也奇怪,既然有這樣的事,那相關部門都是干什麼吃的,柯書記也不知道嗎?為什麼不查一查?難道是有什麼說法?

    在腹誹楚天齊的同時,孔方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姓楚的和兩個女人即使清白,也肯定關係很近。而那兩個女人都來自省裡,不知會有多大來頭,就衝出現這種作風問題也沒人來查,那說不定就是兩人身後的靠山在罩著。那麼她們的靠山,也可能會罩著姓楚的。既然這樣的話,那自己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以免引火燒身,得不償失。

    所以,自從楚天齊受傷住院後,孔方把心思從楚天齊身上就暫時拿開了。只是昨天當孔方聽說要把姓楚的放到自己手裡時,覺得就是上天賜予的機會,頭腦一熱就應承下來的。可是放下電話後,仔細一想,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首先,有那兩個女人站在姓楚的身後,自己不能輕舉妄動。必須摸清情況,再想對策,然後再找出手機會。

    其次,自從上次設計楚天齊不成,當眾出醜後,孔方一直想著是出其不意,突下狠手。可現在要把姓楚的派到自己地面上,那對方肯定會時刻提防著自己,自己又怎麼能夠趁其不備呢?

    另外,現在姓楚的正在走背字,不但被下放、發配到鄉下,到了自己地面上,而且還腳傷未癒,是絕對的弱勢。如果自己對其出手的話,勢必會落下欺負弱者的口實,會被眾人恥笑。

    綜合以上原因,還是不要讓姓楚的來,才更好。當孔方想完這些的時候,已經是昨天晚上十點多鐘了,不方便再麻煩縣領導,於是,他整夜都在惦記著這事。好不容易熬到今天早上上班了,孔方才給領導打去電話,意圖以“沒有合適職位”為由,擋楚天齊的駕。

    可縣領導直接來了一句:“小孔,做領導怎麼能出而反而呢,再說了,我已經向柯書記匯報過了,絕無再更改之理。”

    其實,孔方在打電話的時候,已經猜到縣領導會以大帽子扣自己的,現在果不其然。於是,孔方只得退而求其次,請縣領導幫著給楚天齊確定職務,以免事後責任都落到自己頭上。

    沒想到縣領導聽完後,“哈哈”一笑:“小孔,看來你確實有困難啊,不過大領導已經幫你想好了,就讓楚天齊出任老幺峰鄉抗戰舊址管委會的專職副主任,怎麼樣?”

    雖然對方問“怎麼樣”,只不過是給自己一個台階下,或者純粹就是個口頭語,其實根本就沒有給自己選擇餘地。恐怕對方知道自己肯定要打電話,就拿這個結果等著自己呢。孔方只好向領導道了謝,掛了電話。

    剛剛楚天齊已然到了鄉里,已然就任了管委會專職副主任。通過領導的安排,孔方意識到,把楚天齊安排到老幺峰鄉,恐怕是領導知道自己和姓楚的有過節,就是在暗示自己,讓自己對姓楚的下手。

    可是孔方卻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現在絕不能馬上對付姓楚的,除了以上的原因外,又加了一條,那就是他現在如果要對付姓楚的,還得考慮投鼠忌器的事。鼠就是楚天齊,器就是抗戰舊址管委會,管委會現在的所有門票收入可是由自己控制的。一旦把姓楚的逼急了,他要是給自己來一下,或者從那個不靈光的二哥處下手,怕是自己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想到這裡,孔方不禁激靈靈打個冷顫,他都懷疑姓楚的被放到老幺峰鄉,說不準就是大領導讓自己和姓楚的爭鬥,待到兩敗俱傷的時候,最後再來個坐收漁翁之利。

    現在縱然想明白這些,可姓楚的已經到來,這就是個蕩手山芋,不但可能燒手還可能粘著下不去。現在把姓楚的放到自己手下,孔方已經不敢想著盡快報復了,而是覺得就像是滿手抱著個刺蝟,一心盼著有人把他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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