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題材‎] 為民無悔 作者:關越今朝 (連載中)

 
z781009 2018-12-31 00:23:0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4 39531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1:08
第五百五十九章 你瞞不過我

    假期的第二天、第三天,寧俊琦又跟著去了地裡,還是不讓楚天齊背口袋、干重活。回到家裡後,也是搶著幫尤春梅幹活。尤春梅看在眼裡,喜在心上。

    在這兩天中,還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村民們總是有事沒事到楚家田裡或家裡聊天,聊的也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楚家人都知道,這些村民是來看寧俊琦的,大家都想看看楚家的兒媳婦怎麼樣,看看一個女鄉書記幹活怎麼樣。

    面對村民類似圍觀的近乎,楚天齊和母親都是笑容滿面,心中歡欣不已。寧俊琦明知道這些村民的來意,但她沒有一般小女生的那種扭捏,而是熱情的同大家攀談。村民看的出,老楚家的這個兒媳婦可不簡單,人長的漂亮,還是領導,而且也沒架子。好多人都說“老楚家祖墳上冒青煙了”,柳三爺更是搖頭晃腦的說“女娃上的廳堂,下的廚房,不是一般人”。

    見這個鄉書記沒架子,村民說話就隨便了很多,只是大多數人都沒有說的太隨意。但有一個婦女卻大大咧咧的道:“老嫂子,你這兒媳婦人挺瘦,屁股蛋子倒是肉乎乎的,指定能給你生大胖孫子。”

    尤春梅一聽,樂的合不攏嘴,附合道:“對,對,我也是這麼……”她話說到一半,看到老伴投來制止的目光,這才閉了嘴,看向旁邊的“兒媳婦”。

    雖然寧俊琦夠大方,但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說到以後要生孩子的事,她還是羞的滿面緋紅,只得躲在一邊,低頭往袋子裡放捲心菜。

    見“兒媳婦”遇到了尷尬,尤春梅馬上對著那句婦女道:“二柱他媽,兩個孩子都要忙工作,有些事不著急,不著急。”說著,還向婦女做著手勢,“快回吧,你看二柱他爹正叫你呢。”

    婦女“哼”了一聲,極不情願的走開了。

    ……

    假期的第四天,寧俊琦和楚天齊步行去了楚禮瑞的果園。楚禮瑞外出銷售蘋果,還沒有回來,山上只有一個雇的人在。樹上的水果已經不多,而且也該盡快採摘了,否則大幅降溫的話,水果就會被凍壞了。

    從果園出來,二人走在石塊遍地的路上,邊走邊說話。

    “天齊,我下午就回了。”寧俊琦低著頭說。

    楚天齊抓住寧俊琦的左手,說道:“再待兩天,不是還有三天才上班嗎?我好好陪陪你。”

    “你說什麼呢,你以為你是三陪呀?”寧俊琦看著楚天齊,“咯咯”的笑著,笑完又說,“你讓我在這當猴啊,每天讓那麼多人圍觀,太不自在了。”

    楚天齊“嘻嘻”一笑:“那不是說明你優秀嗎?人長的漂亮,又是領導,而且……而且你還能生大胖小子。”

    寧俊琦俊臉一紅:“你還說,還說。”說著,右手向他的腰上擰去。

    楚天齊一閃,躲開了寧俊琦的“懲罰”,寧俊琦不依,繼續在後面追逐著。就這樣,兩人在干河灣裡面打鬧起來。

    忽然,楚天齊“哎喲”一聲,蹲在地上,雙手也撫到了右腳上。

    “天齊,你怎麼啦?是不是扭到傷腳了。”寧俊琦臉色大變,急忙跑過來,俯下身體,自責道,“都賴我,都賴我。天齊,你說什麼都行,我不擰你了。你到底怎麼了?疼嗎?”說著,兩滴淚珠滾落下來。

    沒想到自己裝像,竟然讓她著急的哭了,楚天齊趕忙直起腰,說道:“沒什麼,我……我可能是剛才感覺不准,現在一點也不疼了。”

    “真的?你站起來試著慢慢走走。”寧俊琦臉上掛著淚珠,扶起了楚天齊。

    楚天齊本來就是裝的,自然不會疼的,裝模作樣的慢慢走了幾步,說道:“好像不疼了。”

    “那就好,那就好。”寧俊琦說著,拿出紙巾擦掉了臉上的淚珠。她忽然發現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狡黠,不禁疑惑道,“你不會是……無病呻吟吧?”

    沒想到被對方識破了,但楚天齊還是硬著頭皮說:“怎麼會呢?我是那樣的人嗎?”

    “你不是嗎?”寧俊琦盯著楚天齊,“有一件事,到現在你都沒說實話。”

    楚天齊心虛的問:“什麼事?”

    “我問你,你自從省裡考察回來後,為什麼一次都沒穿我送你的那件半袖,就因為我那次打電話,你就記仇了嗎?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把那件衣服扔了。”說著,說著,寧俊琦的眼圈已經發紅了。

    一看對方這個樣子,楚天齊趕忙道:“天地良心,我怎麼能把你送我的衣服扔了呢?”

    “是嗎?”寧俊琦反問。

    “千真萬確。”楚天齊肯定的說。

    “那會不會故意把衣服弄壞,來表達對我的憤怒呀?”說著,寧俊琦緊緊盯著楚天齊的眼睛,“比如,把肩頭故意弄破。”

    “你……你看到那件衣服了?”楚天齊忙問。

    寧俊琦點點頭:“是,在你住院期間,我去你宿舍給你拿衣服時發現的。在你昏迷期間,我還發現,你的肩頭有一道傷痕,位置和衣服劃破的地方非常吻合。你不會是為了表達對我的憤恨,還在自殘吧?”

    楚天齊聽出來了,寧俊琦肯定從衣服和自己的傷痕想到了什麼,至於她說自己發洩憤恨和自殘,不過是戲謔罷了。

    “好吧。”楚天齊想了想,說道,“我主要是怕你擔心,事情是這樣的……”楚天齊把自己帶隊到省委黨校培訓基地考察,第二天龍哥的相邀的事說了一遍。當然,有些細節他就選擇性的略過了,比如關於對方拿走陳馨怡粉色罩罩的事,比如龍哥認自己師叔的事,比如龍哥替自己挨了一槍的事。他把龍哥放他走的原因,歸結為自己通過與對方的三關打鬥,對方兌現承諾才放他走的。

    寧俊琦聽的很仔細,待楚天齊說完很長時間,她才說道:“天齊,你遇到那麼大的事,怎麼不告訴我呀?你知道嗎?在你失蹤的前一天晚上,我就做了關於你的噩夢,我不敢閉上眼睛,一閉上眼睛就是你渾身是血的樣子。第二天我心緒不寧,打你電話打不通,我就向其他人打聽,可依然沒有你的消息。如果在下午六點前沒有你消息的話,我就準備報警了。”說著,她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還帶著輕微的嗚咽。

    楚天齊知道,寧俊琦既是替自己擔心,也是想起了自己沒有理解她當時的苦心,便攬過她的肩頭,歉疚著說:“俊琦,都是我不好,錯怪了你,我當時主要是不想讓你替我擔心。”

    “哼,說的好聽,還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呢?”寧俊琦抬起淚眼,撒嬌道:“我可告訴你,你什麼也瞞不過我,也別想瞞我。”她在說此話的同時,心中暗道:你有一樣東西,我還沒弄清楚呢,到時我非要問問你。

    “對,瞞不過你。”楚天齊說著,擁著她向前走去,“走,回家吧。”

    看看四外沒人,寧俊琦也就沒有推開他的胳膊,任由他這樣“欺負”著,一同向家中走去。

    ……

    寧俊琦吃完午飯就走了,一家三口看著她的汽車消失在門口,才返回了家。

    尤春梅一坐下,就是“寧姑娘如何如何好”、“你們什麼時候訂婚”這類話。楚天齊只是含糊的應付著,楚玉良更是在一旁抽菸而不說話。看到兩人消極的態度,尤春梅不理他倆,氣呼呼的出去串門了。

    待老伴走了一會兒後,楚玉良說道:“天齊,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小寧姑娘來咱們這開著公家的車,是不是不好呀?”

    楚天齊一笑:“爸,現在鄉里每月給領導的汽車補助都是定額的,多耗出的油都是自己貼,省下的就是自己的。而且他這也不是單純的來找我,順便還做了調研呢。”

    “話雖這麼說,理也說的過去。但你和她畢竟不是上下級關係,雖然她沒佔公家加油的便宜,但總開著公車來咱們家,也容易讓人說三道四。你現在不在鄉里了,可她卻不得不注意影響,如果你倆要是確定了關係,這些事也就不是事了。”楚玉良語重心長的說。

    楚天齊點點頭:“我知道了,等到合適的時候,我和她商量一下。”

    屋子裡沉寂下來,只有兩人抽菸的聲音。

    忽然,楚天齊說道,“爸,有一件事我很奇怪,那天市委書記李衛民在聽我介紹了家庭情況後,忽然問‘你父親是赤腳醫生,是不是腳有殘疾?他叫什麼名字?’你是赤腳醫生這件事是我說的,可你腳有殘疾的事,我沒向他說過,也沒向任何人提起過,他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他認識你?還是聽什麼人說的?”

    楚天齊邊說邊盯著父親,他發現父親在聽完後,眉毛迅速挑了挑,然後表情又歸於平靜。

    “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說完,楚玉良轉換了話題,“天齊,有一件事你沒說實話吧?”

    “什麼事?”楚天齊反問。

    楚玉良一笑:“你兩個來月沒回家,恐怕不是因為工作忙吧?”

    楚天齊“嘻嘻”一笑:“那還是因為什麼?”

    “你說呢?離的這麼近,你又不是什麼領導,難道連回家也顧不上?在地裡幹活時,小寧姑娘不讓你背口袋,你也坦然受之,你不覺得很奇怪嗎?”說完,楚玉良微笑看著兒子。

    看來父親是不好糊弄,楚天齊只得講了自己在調研仙杯峰時,掉進地洞的事。當然,關於石碑的事沒有講。

    聽兒子講完,楚玉良沉吟了半晌,才說道:“我知道你肯定遇到事了,儘管你不說,也瞞不過我。”說著,他一指兒子的右腿,“來,坐炕上,讓我看看。”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1:09
第五百六十章 孔方的抉擇

    國慶假期最後一天,楚天齊坐班車到了縣城,在書店買上幾本書後,又從縣城倒車去了老幺峰鄉。

    到老幺峰鄉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楚天齊收拾了一下房間衛生,躺倒在床上,想著這幾天的事情。可能是平時不干活,這幾天幹活有點太累了,也可能是沒休息好的緣故,很快他就睡著了。

    等楚天齊醒來的時候,屋子裡已經看不清東西,再一看手錶,是晚上七點多了。拉著電燈,先起來在屋子裡轉了一會兒,又洗了把臉。正考慮著一會兒要吃點什麼,門外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

    楚天齊說了一聲“請進”,食堂管理員笑咪咪的走了進來,手裡提著一個紅棕色的工藝提藍,進門就說:“楚主任餓了吧?”

    沒想到這個管理員又來了,上次給自己送過一碗臥著荷包蛋的面條,看今天這架勢又不知拿來了什麼。楚天齊回道:“中午吃的晚,不怎麼餓。”

    管理員從提藍裡拿出盤碗碟筷,放到桌上:“楚主任,我這幾天一直在注意著您來沒來,今天見您門上的鎖子開了,就斷定您回來了。剛才見您屋子關著燈,就沒打擾您,後來看到燈亮了,我才把飯菜送過來。”

    在揭開蓋子的兩個餐盤裡,盛放著兩份炒菜,一份是肉炒口蘑,一份是麻婆豆腐,菜量不大,但絕對夠吃。旁邊有一個大碗,裡面是滿滿的蛋炒飯,大碗的旁邊是兩碟小鹹菜,另外還有一雙筷子和一個小的空碗。更稀奇的是,還有一瓶半斤的白酒,連酒杯都給準備上了,看得出食堂管理員很是用心。楚天齊忙說道:“謝謝師傅,讓你費心了。”

    “楚主任,可不能這麼說,照顧好領導的生活,是我的責任。”說著,管理員向外走去,到門口的時候,反身又說,“我一會兒再來拿餐具。”說完,關上屋門,走開了。

    走到門口,確認管理員已經走遠了,楚天齊又返回到桌旁,坐了下來。看著桌上的飯菜,自言自語道:“這待遇趕上老幹部了,那咱也擺回譜。”說著,他拿過酒瓶,擰開蓋子,倒了一杯白酒。

    楚天齊邊吃邊喝、自斟自飲,半個多小時後,酒喝完了,也吃飽了,飯菜還剩了一些。

    食堂管理員就像掐著時間點一樣,在楚天齊放下筷子、酒杯,剛點著一顆煙的時候,他又來了,這次是來收拾餐具的。在收拾的同時,他還不忘獻慇勤:“楚主任,您要是覺得哪口味不對,就提出來,以後我也好改進。”

    楚天齊打了個酒嗝,滿意的說:“不錯,口味確實不錯,繼續保持吧。謝謝師傅了。”他也並不是客氣,確實覺得菜的鹹淡、口感都不錯。

    “您客氣,只要您吃的順口,我就十分榮幸了。”管理員說著,提起裝滿餐具的提藍,走出了屋子。

    看著管理員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楚天齊又陷入了沉思:這孔方到底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既在生活上對自己照顧有加,又嚴格控制自己介入抗戰舊址管委會工作。從表面看,孔方是在對自己討好,同時也是在防著自己,那麼他會不會對自己用的是“糖衣炮彈”,或是另有其它陰謀呢?

    ……

    從第二天上班開始,楚天齊又感受到了不一樣,絕大多數人對自己更熱情了,有的人甚至在下班以後還找理由進行接觸。這絕大多數人也包括孔方,還包括那個對自己態度多次變化的黨政辦梁主任。直到有一天晚上,梁主任再次來訪時,說了一段話,才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大家之所以親近自己,是因為節前與市委書記的見面,市委書記對自己的讚賞,讓人們對自己刮目相看。

    其實,楚天齊已經想到了這一點,但卻沒想到好多人這麼現實,現實的讓他不好適應。尤其是那個梁主任,簡直就是一隻變臉雞,楚天齊從對方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真誠,看到的就是諂媚。但楚天齊也明白,寧得罪十個君子,也不得罪一個小人,反正也沒有什麼原則上的事,對於梁主任之流,他也就打著“哈哈”,用模糊的語言應付著。

    節後上班很長時間了,楚天齊還沒有實質性的工作可做,每天就是看那些紅色文獻,也看寧俊琦給他提供的一些經濟方面的書籍。還別說,這也是難得的學習機會,用寧俊琦的話說,這叫“充電,自我進修”。

    楚天齊自己過著幾乎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生活,但關於他被李書記青睞一事,卻已經傳遍了全縣,甚至沃原市和其它縣的好多人也知道了。

    關於這件事,還出現了好多版本的傳言。有說李書記是楚天齊的親戚,只不過一直隱瞞著,有說楚天齊是在省委黨校時,和李書記攀上的關係。還有說楚天齊和李書記的女兒是同學,但李書記的女兒叫什麼,卻又說不太清楚。反正在省裡、市裡工作的好多李姓女孩,都成了傳言中的書記女兒。

    儘管傳言版本很多,但沒有一個說是李書記賞識楚天齊的才能、看重他的人品。當雷鵬把諸多版本告訴楚天齊的時候,楚天齊也只能無奈的一笑,嘴長在別人身上,別人愛怎麼說,自己也管不著。對於人們的猜測內容,楚天齊也能理解,現在好多地方就有拉幫結派、趨炎附勢的風氣,人們更願意把一些正常的事情往這上面去套,反而不願相信單純的常識。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市委書記對楚天齊的常識,也不過是大家用來閒聊的一個話題,頂多就是有些“吃葡萄”心理罷了。而此事對於有些人來說,卻不僅是一個話題那麼簡單,而是涉及到如何對待楚天齊的問題,孔方就是其中之一。

    ……

    在李衛民對楚天齊做法讚賞的當天,孔方就聽到了這個消息,當他中午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半信半疑。他覺得,一個市委書記對一個小科長的作法,能給出那麼高的評價,有些不可理解。所以,他又進行了多方的求證,求證的結果是確有其事。

    但又有一個問題接踵而來:李衛民為什麼要那麼做?就是單純的欣賞?鬼才相信。那麼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聯繫呢?

    接下來的幾天,各種傳言鋪開蓋地而來,孔方既對這些傳言不置可否,也相信無風不起浪。在無法甄別這些消息的真假時,他覺得有一點必須要堅持和提高,那就是對楚天齊的友好態度。雖然他不甘心這樣做,但在嚴酷的現實面前不得不低頭,他對自己的寬慰是“我這是敬畏市委書記的權威”。

    於是,楚天齊節後剛到鄉里,就繼續享受到了管理員送酒水飯菜上門的服務,而且就餐標準還有了提高。

    儘管孔方現在簡直是把楚天齊當爺爺似的供著,但他心裡一直不踏實,既擔心楚天齊哪天咬自己一口,更擔心上級領導對自己的擠兌。原來說好節後一上班就把楚天齊借調手續辦過來,現在上班兩週多了,這事都沒動靜,更沒人提起,這就表明縣裡對於楚天齊也不敢輕舉妄動了。孔方暗暗慶幸,慶幸現在對楚天齊採取綏靖政策的正確。

    雖然關於楚天齊借調的事,看似放下了,但孔方還有一件事不踏實,那就是國慶假期前一天,自己和領導那次通話所說的事情。當時領導批評自己讓楚天齊“太滋潤了”,自己為了表明態度,可是承諾“節後要對個別不思進取、渾渾噩噩的人員進行處理”的。

    和領導通話時,孔方說的個別人員就是指的楚天齊,領導肯定也心知肚明。雖然當時他沒有楚天齊不思進取的證據,但他相信利用假期這幾天,還是能蒐集一些的。誰曾想,自己還沒開始行動,人家楚天齊已經被市委書記當眾賞識了。如果自己在這個節骨眼上,對付楚天齊的話,那不是耗子舔貓腚找死嗎?他相信,不用市委書記說話,甚至都不用暗示,就會有人撲上來收拾自己的。

    現在自然是不能對楚天齊動手了,可就是不知道領導會不會也放下這事。已經半個月了,領導還沒來電話,更沒提過這個事。看來,領導也意識到了現在動手不明智。想到這裡,孔方心裡踏實了好多。

    “叮呤呤”,桌上固定電話毫無徵兆的響了起來,把正在沉思中的孔方嚇了一跳。他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號碼正是領導的。

    接還是不接?能不接嗎?孔方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話筒,討好的說:“領導,您好,我是小孔。”

    “怎麼回事?現在才接電話。”對方沒等孔方解釋,而是繼續說道,“你不是要整頓工作作風嗎?結果呢?在一週之內,必須要有結果。”根本不容孔方回話,對方說完就直接掛掉了電話。

    手裡拿著話筒,孔方疑惑不已:怎麼回事?難道領導還要對姓楚的下手?還是領導會錯了自己的意?

    現在自己該怎麼辦?對楚天齊下手?那堅決不行,不管是不是領導會錯了意,都不能那麼做。那不是給市委書記上眼藥嗎?那又該如何做呢?

    連問了多個“怎麼辦”,孔方心一橫,咬牙握拳做出了抉擇: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了自保,實在不行的話,就得“指鹿為馬”了。

    忽然,一絲不安湧上孔方心頭,但旋即他就坦然了:俗話說‘無毒不丈夫’嘛!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1:09
第五百六十一章 指鹿為馬

    國慶節後的第三週,馬上就到月底了。

    這天,楚天齊向黨政辦公室走去,準備看一看近兩天的報紙。剛拐過過道,就見幾個人從黨政辦走了出來,梁主任也在其中。讓他奇怪的是,梁主任耷拉著腦袋走在中間,左右各有一人似乎在架著梁主任。

    就在楚天齊正疑惑的時候,有一個人從三人身後走到了前面,看到這個人的時候,楚天齊給自己的疑惑找到了答案,但新的疑惑又產生了。他停下腳步,看著對面這些人。

    從後面走到前面的這個人,楚天齊認識,相信見過的人都會記住這個人的樣貌,都不希望被這個人找到頭上。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玉赤縣紀檢委黨風廉政監督室主任牛正國。

    楚天齊曾和牛正國有過兩次見面,一次是在前年,那次是縣紀委調查溫斌拿回扣的事。當時,牛正國先找的黃敬祖,緊接著就叫走了楚天齊。說實話,被叫去的時候,楚天齊心中直打鼓。雖說自己完全清白,但也不排除被人誣告,或是被誤傷呀。當然,最後只是虛驚一場,只是向自己核實溫斌的事情。

    當時楚天齊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轉交給黃敬祖的舉報信,會到了紀委手裡。後來,通過對黃敬祖進一步的瞭解,他想通了,那封信就是黃敬祖給縣紀委的。因為黃敬祖提前獲知縣紀委已另接到舉報,要來查溫斌,他那樣做只是為了和溫斌撇清關係。

    和牛正國的第二次見面,是在去年夏天,那次是市紀委接到了王曉英的匿名告狀信,來調查那部摩托羅拉手機的來源,牛正國只是配合市紀委。在那次見面,牛正國還對金主任“搜查”的做法提出過異議,並說了幾句公道話。

    牛正國看到了站在前面的楚天齊,主動走過來,伸出右手:“楚鄉長,多日不見,別來無恙。”牛正國和楚天齊的兩次見面,都是在青牛峪鄉的時候,所以他才這麼稱呼楚天齊。

    楚天齊心裡話:一輩子不見,也不想念。心裡這麼想,但嘴上不能這麼說。他也趕忙伸出右手,握住對方的手:“牛主任,別來無恙。”

    現在,楚天齊只能順著對方說出“別來無恙”這四個字。平時和熟人見面時,經常會問起“你來幹什麼”這樣的話,但顯然不能和紀委人員這麼講。就是講出來,對方也不會給予明確答覆,還兀自弄個尷尬。

    牛正國也沒有多囉嗦,鬆開楚天齊的手,說道:“楚鄉長,我還有任務,再見了。”

    楚天齊點點頭:“再見。”

    牛正國一行帶著梁主任,坐上汽車走了。

    當紀委的車子駛出鄉政府大院的時候,隱在各個屋子裡的人紛紛走到院子,看著汽車遠去的方向,臉上表情豐富多采。儘管人們心中充滿無盡好奇,但都沒有馬上在大庭廣眾之下進行討論或打聽。而是在院子裡站過一會兒之後,三五成群的鑽進屋子,去開始剖析紀委“請”走梁主任的事。

    站在院子裡遲楞了一會兒,楚天齊已沒有了去看報紙的興趣,便轉身走向了自己的辦公室。

    回到屋子,楚天齊坐到椅子上,想著剛才看到的事情。看那架勢,不用說,紀委肯定是有一定的證據,否則不會帶走梁主任。最起碼也會有舉報信,或是其它間接證據的。

    通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楚天齊發現,梁主任是孔方的人。做為鄉黨政辦主任,一般都是要緊跟著鄉黨委書記的步伐,張三當書記就圍著張三轉,換成李四的時候才順著李四來。在孔方之前,梁主任已經侍候過前任黨委書記,所以,嚴格的說梁主任是鄉黨委書記的人,而不是具體某個人。

    話雖這樣說,孔方畢竟是鄉黨委書記,他手下的黨政辦主任如果有事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對孔方有影響,或者孔方會否受到牽扯也未可知。

    那麼梁主任又是因為什麼,被紀委帶走的呢?是經濟問題,還是其他職責問題,亦或是什麼烏龍事件?

    想了半天,楚天齊也沒個頭緒。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梁主任被帶走的起因會與自己有關,是別人為了完成對領導的承諾,而用梁主任這頭“鹿”去代替了自己這匹“馬”。

    ……

    就在大家想破頭也沒個結論的時候,孔方卻在自己的辦公室,焦躁不安的來回踱著步。

    前幾天在想到“指鹿為馬”這個方案的時候,雖然孔方也曾自責,也曾不安。但很快他就坦然了,在官場混,保住自己才是重要的,否則一切免談。

    可是“馬”是不能碰,那麼這只“鹿”又該選誰呢?孔方確實費了一些腦筋。選的這只“鹿”既要有一定的份量,又不能影響到自己,也不能影響到一些重要的工作,關鍵是要能應對“鹿”的後台進行報復。

    孔方把鄉里的人,從鄉長宋玉香開始,一直到各個股長,排查了一遍。不排查不知道,一排查下一跳。原來這些小頭頭腦腦,幾乎都和上面有著千絲成縷的聯繫,有人的後台比自己都不差。

    排查來排查去,只有四個人的後台不硬,那就是鄉長宋玉香、黨政辦梁主任,還有一個副鄉長、一個副股長。那個副股長的份量不夠,首先又被排查掉。

    宋玉香雖說不屬於哪一派,但她幹工作踏踏實實,勤勤懇懇,也服從領導的工作安排。好像哪派的領導都不排斥她,尤其是縣長鄭義平更是欣賞這個笨女人。而且鄉里工作也離不開她,她又不奪權,是理想的合作者。再說了,一年連飯館都下不了幾回的鄉長,也不容易找到所謂的經濟錯誤。所以,宋玉香也被排除掉了。

    孔方一開始覺得那個副鄉長是最佳人選,因為此人平時和自己關係很疏遠,並且還挺有個性,有一次竟然當眾反駁自己的意見。最重要的是,沒聽說對方有任何後台。

    就在孔方已經準備差人安排蒐集此副鄉長的“黑材料”時,他突然又猶豫了:不對呀,任何後台都沒有,一個二十五、六的小夥子能當副鄉長?就像姓楚的似的,以前都認為那小子沒有後台,只是臨時攀上的趙中直,但人家陞遷迅速之快,就像坐火箭似的。現在才發現,不是人家沒有,而是後面有李衛民這尊大神,只不過平時不張揚罷了。

    不會這個副鄉長也和姓楚的情況類似吧?孔方帶著狐疑,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越想越覺得這個小夥子是深藏不露。看來這個小夥子,也不能動,而且以後要重點瞭解。

    這麼多人都不能動,但又不能不給領導交差,看來只能拿黨政辦老梁開刀了。孔方知道,老梁一直在老幺峰鄉工作,是從辦事員一點點到了今天的。雖然工作了二十多年,但老梁是個牆頭草,誰當領導他就圍著誰轉。老梁本來想做老好人,誰也不得罪,誰也能討好,結果到頭來,誰也不拿他當自己人。只不過老梁膽小,也聽話,才好不容易混了這麼一個副科。

    儘管老梁膽小,但卻在不得以的情況下,膽大了一回。就是這一次,還被一個人逮了個正著,而這個人毫無保留的把此事告訴了孔方。孔方早就知道這件事,但他一直沒有以此事要挾老梁,因為老梁不需要要挾就很聽話。沒想到,現在卻得用那件事來讓老梁遭殃了,讓老梁去做那冤屈的“鹿”。

    老梁很老實,平時也很聽話,又沒有後台,此時拿老梁祭刀,難免有“揀軟柿子捏”的嫌疑。但不捏軟柿子,難道還去找鐵球麻煩?無論是領導,還是楚天齊後面的李衛民,自己都惹不起。於是,孔方把主意打到了老梁身上。

    拿定主意,孔方開始巧妙的運作這件事情。經過操作,既讓紀委的人能夠找到老梁頭上,又讓領導知道這是自己交的“作業”,同時也讓老梁想不到是自己出的手。

    本來自認為一切安排的天衣無縫,一切都合情合理,可今天當紀委人員出現在書記辦公室,在向孔方通報老梁違紀這件事的時候。孔方忽然感覺到心虛,心虛自己“指鹿為馬”的作法,也心虛老梁會胡亂咬人。紀委本來只是例行通報,但孔方卻總疑心牛正國的聲音不對,覺得牛正國的眼神也別有深意。好在紀委人員通報完,就直接去辦案了,但孔方的心卻更亂了。

    老梁被帶走的時候,孔方沒有出現在現場,但他能想像出老梁當時頹廢的樣子,能感受到老梁無助的神情。

    現在紀委的人已經走了兩個多小時了,但孔方的心境還無法平復。就自己在屋子裡來回走動著,走動的腳步聲,就像重錘一樣,“咚咚”的敲擊在自己心頭。他心中默默念叨:老梁,別怪我心恨,要怪也只能怪姓楚的。要不是他,我也不會用“指鹿為馬”這招,也不可能扯出你那件事。當然,也怪你自己,誰讓你做下那糊塗事呢?

    “咣當”一聲,門被推開,一名披頭散髮的婦女闖了進來。在孔方還沒看清狀況的時候,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嘴裡大呼:“書記,救救老梁吧!”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1:10
第五百六十二章 獎金確實有些少

    對於梁主任被紀委帶走一事,鄉里人們在議論一段時間後,漸漸的降了溫,人們該幹什麼還得幹什麼。

    當然,也有個別人心裡不踏實,有的人甚至還被紀委約去瞭解情況。但具體是誰受到過紀委的邀請,眾說紛紜,看哪個人都像,又都不像。只要是有人離開鄉里幾天時間,就會被傳成受紀委邀請,即使回到鄉里,也會被冠以“問話完畢”的結論。

    對於這件事,楚天齊倒沒有過多的關注。反正梁主任和自己無怨無仇,也沒有什麼交情,更沒有什麼糾葛,他的事也涉及不到自己。

    楚天齊的日子還是那樣,孔方和鄉里人都對他禮遇有加,但孔方也對楚天齊防的很緊,就是不讓楚天齊參與抗戰舊址管委會的事。知道現在也沒有什麼機會,楚天齊只好等待合適的時機,再圖參與。不過,幾天去一次抗戰舊址的習慣,一直保持著,他不能讓孔方徹底放心,在對方放心的時候,可能就是自己危險來臨的時候。

    每天學習、充電,楚天齊感覺自己在好多方面又進步了好多。在學習的過程中,有不懂的問題,他就向寧俊琦請教。寧俊琦也說不清楚的,就向省委黨校的幾位教授請教。對於楚天齊的虛心請教,艾鐘強等教授不但不煩,反而覺得受到了尊重,極其耐心的向他講解和傳授,有時甚至多次給他回撥電話過來。

    有鄉里生活上照顧,寧俊琦又不時關心,雷鵬等也經常來看自己,還不用干工作,楚天齊的日子倒也過得很是逍遙。

    儘管活的很滋潤,儘管學習很充實,但楚天齊內心還是很空虛。他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感覺空落落的,因為他想切切實實的干工作,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除了吃睡就是看書。這好像寓公一樣的生活,看似不錯,但不適合他性格,更不應該是他這個年齡段該做的事情。

    十二月中旬已經快過完了,借調的手續也一直沒有辦理,反正楚天齊是沒見過相關的東西,更沒有簽過任何關於這方面的字。就這樣,關係在縣委辦,人卻在老幺峰鄉掛著,一天天的熬著日子。

    眼看著要到年底,楚天齊心中的一點希望之火也越來越小,就差熄滅了。自從被李衛民當眾讚賞後,楚天齊也期盼著自己的境況能有所改變,能結束這種被掛著的日子。

    從當天李衛民的表態看,對方就是給自己在撐腰。按說縣裡人應該能看清火候,能理解市委書記的意思,也應該能解決自己無實際工作可做的尷尬。一開始,楚天齊信心挺足,雖然他嘴上不說,但他相信縣委領導能夠理解市委書記的意思。

    隨著時間的推移,楚天齊對於自己的自信產生了懷疑,因為除了沒有把自己的工作關係直接踢到老幺峰鄉以外,縣裡並沒有任何實質性做法。他不知道是縣裡沒有理解市委書記意思,還是自己理解偏了。

    楚天齊意識到,可能是自己太天真吧,市委書記那可是實打實的正廳級領導。雖然那天看似在給自己撐腰,也許人家並不是就事論事,而是另有所指。即使是這樣的話,按說縣裡也應該有一定的態度吧?

    難道是縣委書記柯興旺不屌市委書記?按說也不應該啊,但並不是沒有可能。以柯興旺的能量,應該還不足以和市委書記抗衡,但他背後的力量難保不會抵制李衛民,和這個外來戶爭一時之短長。也可能是柯興旺早已深刻理會了李衛民的真正意思,已經按市委書記的意思去執行了,只是自己還天真的在自以為是而已。

    既然市委書記的表揚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看來自己只能是另圖他策,以解決目前的處境了。

    想著這些亂七八遭的事情,楚天齊連看書的心情都沒有了。乾脆就仰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起來。

    ……

    “篤篤”,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聽到響動,楚天齊邊睜眼,邊說“請進”。

    話音剛落,屋門推開,門簾一挑,一個少婦走了進來。

    看到少婦的一剎那,楚天齊站起來,伸出右手,迎了過去,口中說著:“稀客,稀客,歡迎,歡迎。”

    少婦不是別人,正是玉赤縣政府黨組成員、旅遊局局長夏雪。她抬起手,沒有去和楚天齊相握,而是用手背打開了他的右手:“少來這一套。”

    “夏局長大駕光臨,怎麼著也該握手相迎啊,你這麼客氣,讓我……”楚天齊白話到一半,就閉口不言了,他發現在她的背後,出現了一個很有氣質的男人。

    夏雪往旁邊一閃,介紹道:“楚主任,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省文物局夏局長。”

    文物局局長?我不認識呀。楚天齊心裡這樣想著,但嘴上卻說:“夏局長,您好,歡迎歡迎!”

    夏局長面帶笑容,伸出右手道:“你就是楚主任呀,幸會幸會。”

    楚天齊不敢怠慢,趕忙雙手握住對方右手,嘴裡說著:“裡邊請,請坐。”

    夏局長笑了笑,鬆開楚天齊的手,走到辦公桌對面椅子旁,坐了下來。夏雪把門關好後,才坐到了另一張空閒椅子上。楚天齊趕忙張落著沏茶水。

    夏局長一擺手:“楚主任,不必客氣,你請坐。我有幾句話要說,說完就走。”

    對方的話挺平淡,但卻透著不容質疑的威嚴,楚天齊停下手中動作,下意識的看了看夏雪。

    夏雪衝著楚天齊一擠眼睛,示意他去坐。

    楚天齊走到自己椅子旁,正要坐下,想想又不妥,於是站在那裡道:“夏局長,您請講,我聽著呢。”

    看到楚天齊的作派,夏局長“哈哈”一笑:“楚主任,我這有點兒喧賓奪主啦。那我就長話短說,以免打擾你的工作。”說著,夏局長面色一整,“楚天齊同志,鑑於你在仙杯峰發現重要文物的突出表現,經河西省文物局研究,給予你重獎。希望你再接再厲,為全省文物工作再做貢獻,並要求你對於此次發現嚴格保密。”

    聽到這裡,楚天齊小心肝都快跳出來了,“重獎”,哪得獎多少呀?

    此時,夏局長已經從包中拿出一個信封:“這是獎金五千元。”同時把一頁打印好的紙遞了過來,“在這兒簽字。”

    五千元也叫重獎?雖然心裡這麼想,但嘴上卻不能這麼說。楚天齊面露喜色,雙手接過信封:“謝謝夏局長,謝謝省文物局!我一定守口如瓶,絕不亂說。”然後,在那張紙上籤了字。

    夏局長收起那張紙,站起身來,再次伸出右手:“楚主任,再次謝謝你!我還要趕回省裡,再見。”

    楚天齊急忙把信封放到左手,右手和對方握在一起:“夏局長,這就走啊?”

    “是,急著回去參加一個會議。”說完,夏局長抬腿向外走去。

    夏雪和楚天齊送了出來。

    一出屋門,楚天齊才發現,外面站著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小夥子,個子和自己差不多,滿臉嚴肅,如果再戴上一副黑超墨鏡的話,就是十足的保鏢架勢。

    轎車就在屋子的外面,可能是剛才想事太專心了,竟然沒聽到聲響。夏局長揮揮手,上了轎車,那兩個小夥子也跟著坐了上去,轎車開走了。

    看著身邊的夏雪,楚天齊問道:“夏局長,你怎麼不跟著走呀?”

    “怎麼,你不歡迎我?”夏雪反問道。

    “哪能呢?我是考慮你今天該住哪呢?”楚天齊“嘻笑”道。

    “你……說的什麼亂七八遭的?”夏雪臉色緋紅,“放心,不用你管。我的司機去加油了,一會就來接我。”說著,再次向屋子走去。

    回到屋子,楚天齊給夏雪沏了一杯水,放到她的面前,問道:“夏局長,剛才的那個夏局長是你親戚吧?”其實上次在醫院的時候,楚天齊已經聽寧俊琦說過了,知道今天來的夏局長就是夏雪的爸爸。他剛才之所以有此一問,只不過是逗弄對方而已。

    “這也需要跟你匯報嗎?小楚主任。”夏雪回嗆道。然後話題一轉:“我見你剛才拿錢之前,臉上掠過一絲失落,怎麼?嫌錢少?”

    楚天齊心說:怪不得是文物局長的女兒,眼光夠毒的。但嘴上卻說:“哪能呢?只不過我聽夏局長說是重獎,一下子就被吊起了胃口而已。”

    “我可告訴你,文物局平時獎勵也就是三、五百的,兩、三千的都少,五千塊錢自然就是重獎了。而且還是文物局局長親自給你送獎金,就知足吧,你這是獎金,又不是販賣文物。”夏雪話題一轉,“再說了,五千塊錢也頂你一年工資了,這還少嗎?”

    也是,一年掙五千,到年底也就是攢下個一千多。要攢五千的話,至少也得攢三年。想到此,楚天齊“嘿嘿”一笑:“不少了。”說完,他忽然問道,“說了半天,哪是什麼文物呀?”

    夏雪站起身,到門口看了看,然後重新回到座位坐下,低聲道:“仙杯峰可能是誤讀,也許應該是‘鮮卑峰’,石碑上的內容顯示,那個地洞是鮮卑族一個貴族首領的墓地。如果最終證實的話,意義非常重大。”

    “是嗎?”楚天齊很驚訝,接著又道,“獎金確實有些少啊!”

    “你……”夏雪剛反擊了一個字,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一下上面顯示,按下了接聽鍵,“好,你等著吧,我現在就出去。”

    夏雪掛斷手機,站起身,說道:“財迷,我走啦。”說完,向門口走去,走出兩步,又反身道:“記住,保密,否則就觸犯了文物法。”

    楚天齊一愕:“有那麼邪乎嗎?你一個文物局親屬不是也知道了嗎?”

    “你……強詞奪理。”夏雪說完,走出了屋子。

    楚天齊跟著送了出去。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1:11
第五百六十三章 天齊,機會來了

    老幺峰鄉黨委、政府大院,一共三排平房。夏雪的車停在最前面院內,而楚天齊的辦公室在最後一排。於是,楚天齊和夏雪穿過兩排房子過道,才看到了旅遊局的汽車。

    就在夏雪到了越野車旁,準備上車的時候,一個女聲傳了過來:“夏局長、夏局長。”

    夏雪反身看向來人,楚天齊也向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老幺峰鄉黨委副書記、鄉長宋玉香,宋玉香身後還跟著兩個副鄉長。

    雖然宋玉香不善言談,但基本的官場禮節卻一點也不少。走到近前,先是對夏局長進行問候,然後就是誠懇的挽留夏局長吃晚飯。夏雪堅決推辭,並稱縣長在等著自己匯報工作,宋玉香這才做罷。

    夏雪上了越野車,與眾人揮手告別,越野車緩緩駛出院子,眾人紛紛向自己辦公室走去。

    一陣大風襲來,楚天齊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他這才注意到,自己出來的時候,只穿了一件羊毛衫,並沒有穿外邊的厚衣服。剛出辦公室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這麼一說話耽擱,足足有十多分鐘,不冷才怪。

    楚天齊加快腳步,小跑著衝向自己的屋子,邊跑邊大聲嚷著“好冷,好冷”。拐過過道,看著大風把門簾捲起,他才發現沒有關門,暗怪自己大意。

    進屋關門後的第一件事,楚天齊就看向桌上的信封,信封正平展展的放在桌子上,幾張紅色百元大鈔從信封口露出來,透著喜慶。楚天齊回身再次確認門已關嚴,急忙拿起信封,坐到放在屋子東北角的床上,興奮的點起手中的鈔票。

    “一、二、三……”新錢不太好點,數幾張就需要弄點口水在手上,楚天齊一邊點著鈔票,一邊記著數。全部數完,不多不少,整整五十張,就是五千元整。

    在玉赤縣城和鄉下,現在市面上最多的還是藍色百元大鈔,像這種新版的紅色百元大紗較少。自己的這些不但是新版的,而且還連著號。看著手裡的鈔票,楚天齊就激動不已,在盤算著這些錢能幹什麼。

    忽然,楚天齊想到了一件事,自己記得當時可是把信封輕輕放在桌上的。怎麼送人回來的時候,卻有好多張露出信封口呢?難道有人動過這錢?轉念一想:不能,要是有人動過,不可能一張不少,一定是自己放置的時候,那幾張滑了出來。

    還是自己不小心,不但讓錢滑了出來,連門也沒有關。他暗笑自己“沒有見過錢,這才幾個錢,就慌了手腳?”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楚天齊給寧俊琦打電話,講了自己得“外財”的事。寧俊琦還在村裡,開玩笑“見面分一半。”,楚天齊“小氣”表示“獎金太少不夠分,富人不分窮人錢”,寧俊琦調侃他“財迷”。兩人“嬉笑”幾句,掛斷了電話。

    說我財迷我就真財迷了,這樣想著,楚天齊插好屋門,拉上窗簾。又數了兩遍,才把放著五十張百元大鈔的信封放到挎包裡,又把挎包放進抽屜,鎖好。

    看著自己“鬼鬼祟祟”的樣子,楚天齊忍不住暗笑:真沒見過錢。

    另一個聲音在心中響起:沒見過錢又怎麼了?我是窮人家孩子,工資也才一個月三、四百塊,自己又不貪污受賄、吃拿卡要,當然沒見過大錢了。

    看看時間九點多了,楚天齊才脫衣上床,可大腦依舊興奮著,根本就睡不著。翻來覆去半天,還是沒有睡意,楚天齊只好拿過床邊書籍,看了起來。

    不知看了多長時間的書,楚天齊才感覺到睏倦,急忙把書放到一邊,靜靜躺著睡去。

    楚天齊做夢了,夢中還是花花綠綠的鈔票。就在他剛拿到一沓鈔票的時候,忽然一個壯漢出現在他的面前,大喊一聲“把錢放下”。對方真是話到手到,大手已經抓到鈔票上了。

    楚天齊大急,一邊緊緊攥著鈔票,一邊喊著:“不給,不給,錢是我的,是我的獎金。”

    大漢根本不管這麼多,依然使勁拽著鈔票,嘴裡喊著“給我,給我”。見對方這麼野蠻,楚天齊大吼一聲“撒手”,猛的一用勁,終於把鈔票牢牢抓在自己手中。並用另一隻手不停的捶打在壯漢身上。

    這時,楚天齊忽然感覺右手生疼,而且耳邊有“叮呤呤”的響聲。他睜開眼睛,屋內已經大亮,右手還在牆上不停的敲擊著,原來剛才是做夢了。

    “叮呤呤”,放在桌上的手機閃著亮光,不停的鳴叫著。楚天齊這才意識到,是來電話了。他拿過手機一看,疑惑的按下接聽鍵,“喂”了一聲。

    手機裡傳來一個男聲:“小楚,馬上到縣委,有急事,讓鄉里車送你回來。”

    “什麼……”楚天齊剛說了兩個字,手機裡傳來“咔嗒”一聲響動,是對方掛掉電話了。

    什麼情況?楚天齊握著手機,茫然不解。看了一下上面的時間顯示,才早上七點多,他更加疑惑。電話是縣委辦的一個號碼,打電話的人是政府辦副主任兼縣長秘書鄒英濤。

    正常情況下,現在的時間點,人們還沒上班,而剛才鄒英濤卻是用的單位的固定電話,那就是說他現在在縣委樓上。這麼早的時間,他找自己會有什麼事?應該不是私事,那就是公事。公事無非是縣委、政府的事,但自己只是一個被掛起來的主任科員,縣委、政府的事也找不到自己頭上呀。那又會是什麼事呢?

    正這時,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楚天齊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按下了接聽鍵:“什麼事?”

    手機裡傳來孔方司機黃峰的聲音:“楚主任,孔書記讓我送您回縣委,我有十分鐘就能到鄉里了,我在前院等你。”

    楚天齊說了一聲“好”,掛斷了電話,心中暗道:夠快的呀!看來縣裡是著急讓自己回去了,那究竟是什麼事呢?

    想了想,楚天齊還是給鄒英濤回撥了電話,撥了好幾次,裡面都是佔線的聲音。他又撥打對方手機,手機裡傳出冷冰冰的聲音:“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楚天齊起了床,邊洗漱邊想:肯定是縣裡出了事,究竟什麼事不得而知,但肯定很急,那麼讓自己回去能處理什麼事?他大腦飛快的運轉:難道……難道又是上訪?是讓自己去處理?可自己只對青牛峪鄉的事還算熟悉,莫非是青牛峪鄉出了什麼事?

    想到青牛峪鄉,楚天齊心裡一驚,放下漱口杯,擦了一下嘴邊的牙膏沫,撥出了一串號碼。

    “喂”,手機裡傳來寧俊琦慵懶的聲音,“天齊,這麼早,在給我請早安嗎?”

    楚天齊沒有和她逗嘴,而是急忙問道:“你在哪?鄉里沒出什麼事吧?”

    “我在鄉里呀,這一切正常,沒出什麼事,你聽到什麼啦?”寧俊琦的聲音很驚訝。

    楚天齊長噓了一口氣:“沒出事就好,沒出事就好。”

    “到底是怎麼了?沒頭沒尾的,聽你的口氣好像是盼著鄉里出事似的。”寧俊琦急道。

    “哪能呢?是這麼回事……”楚天齊說了鄒英濤打電話的事,並且說了自己的擔心。

    “哦,是這麼回事呀,不用說,肯定是鄉里有事,但絕對不是青牛峪鄉的事,否則,縣裡不可能不找我。”說到這裡,寧俊琦停頓了一下,又說,“天齊,我昨天下鄉,回來的很晚,什麼也沒聽說。等我先打聽一下,再告訴你。你別著急,要穩住,說不準還是什麼好事呢!”

    “好的。”楚天齊話音剛落,手機裡已傳來對方掛斷電話的聲音。

    楚天齊收起手機,穿好外面衣服,挎上挎包。走到門口時,又返回屋子,把自己的東西都放到提包裡,拎起提包出了屋子,鎖好屋門,向前院走去。

    穿過兩條過道,就看到院子裡停放的孔方專用越野車,楚天齊向汽車走去。快到車旁的時候,後車門打開,鄉書記孔方從車上跳了下來。

    迎著楚天齊走去,孔方伸出右手,滿面含笑的說:“楚主任,這一去恐怕不會再回到這窮鄉僻壤了吧,還望日後飛黃騰達之時,能想到這裡,想到這裡的人。”

    楚天齊就是一楞,奇怪孔方怎麼會專程在此等候,更奇怪對方的話,難道對方知道什麼?這樣想著,楚天齊伸手和對方握了一下,問道:“孔書記,把我說糊塗了,我怎麼聽著你在趕我走呢?”

    孔方“哈哈”一笑:“楚主任,大清早的,縣委領導就讓鄉里快速送你回去,這難道不能說明點什麼?你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從對方的話中,楚天齊聽的出,對方也是猜測,但對方希望自己走肯定是真心的。自己在鄉里時,孔方還得供著自己,而且還得防著自己插手抗戰舊址管委會的事,如果自己一走,孔方肯定是一下子就輕鬆了。

    楚天齊沒有接對方的茬,而是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孔書記,客氣了,借你吉言,後會有期!”,說著,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揮手間,汽車出了鄉政府大院,向公路駛去。

    ……

    剛上公路,“叮呤呤”聲音響起,楚天齊拿出手機,看了一下號碼,急忙按下了接聽鍵。手機裡立刻傳出寧俊琦的聲音:“天齊,機會來了……”

    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機,楚天齊把手機緊捂在耳朵上,說了一聲:“我在車上。”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1:11
第五百六十四章 我不知道

    聽到楚天齊說“在車上”,手機裡寧俊琦的聲音低了好多,她向他仔細講說打聽到的消息。雖然對方聲音不高,但楚天齊把手機緊緊捂在耳朵上,完全聽的清。儘管她帶來的消息讓楚天齊內心波動不已,但他只是“嗯”、“啊”的應著,不多說一句話。

    “聽明白了嗎?”寧俊琦問道。

    楚天齊點點頭:“聽明白了。”

    “好,那我先掛了,冷靜,記住要冷靜。”寧俊琦叮囑著。

    楚天齊“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他一邊收起手機,一邊看似不經意的看向車裡的後視鏡。兩道警惕而敏感的眼神,迅速從後視鏡上移開了。

    其實,楚天齊剛才一直在注意黃峰的表情,注意對方直楞楞豎著的耳朵。他知道對方想聽到一些消息,那怕是聽到一些枝頭末節,也好向主子匯報。可楚天齊把手機捂的死死的,任憑黃峰伸長脖子,甚至瞅著後視鏡,也沒有獲得一點有價值的東西。

    “叮呤呤”,手機又響了,楚天齊一看來電顯示,按下了接聽鍵:“鄒主任。”

    手機裡是鄒英濤的聲音:“到哪了?”

    楚天齊回答:“剛走出十公里左右。”

    對方“哦”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楚天齊收起手機,靠在座椅上,眯起眼睛,想著寧俊琦剛才說的事情。如果寧俊琦打聽到的消息屬實,自己該怎麼辦?雖然剛才寧俊琦給了自己一些建議,但那只是一些框架性的東西,具體問題還得具體對待。於是,楚天齊在腦子裡不停的盤算著。

    同時,楚天齊也在思考,如果寧俊琦的消息有偏差的話,自己又該怎麼辦,又該如何應對。

    心裡想著事情,時間顯著就過的快了很多。不經意間,縣城已經遠遠在望了。

    鄒英濤的電話再次來了,問過楚天齊位置後,讓他直接到政府後門下車,到時會有人接他。

    楚天齊裝起手機,對司機說道:“到政府後街。”

    黃峰答應一聲,駕駛著越野車,從東外環城路徑直向政府後街駛去。不一會兒,越野車停在政府後街。下了越野車,楚天齊安排黃峰返回。

    看著越野車離開了這條街道,楚天齊才拿著自己的提包,穿過馬路,來到了政府大院後門。

    政府大院院牆處,留有一個小門,平時都從裡面鎖著,沒有特殊事從來也不使用。來到小門處,楚天齊剛一推小門,門開了,一個人站在裡面,正是政府辦副主任鄒英濤。

    “快進來”,鄒英濤一把拉進楚天齊,然後趕快把小門鎖住了。

    “怎麼回事?”楚天齊問道。

    鄒英濤說:“你不知道?”

    楚天齊一笑:“我怎麼知道?你又沒和我說。”

    “哦,我以為……”鄒英濤邊走邊說,“是這麼回事……”

    兩人邊走邊說,很快到了楚天齊宿舍門口,楚天齊揚了揚手中的提包,示意鄒英濤等一下。然後,他慢條斯理打開屋門,把提包和挎包放了進去,並把厚重的羽絨服脫掉,換了一件衝鋒衣穿上,才又返身走了出來。

    “小楚,事就是這麼個事,至於領導讓你回來幹什麼,我不得而知,剛才只不過是胡亂猜測而已。快點走吧,領導該等急了。”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又說,“你聽到前面的聲音了嗎?”

    楚天齊點點頭:“聽到了。”其實,他在院牆外的時候,已經隱隱聽到了。只不過現在,那種哄哄吵吵的聲音更大了。

    兩人已經走進縣委大樓,不再多說,徑直向樓上走去。來到六樓第三會議室門口,鄒英濤示意楚天齊等一下,他輕輕推開屋門走了進去。

    站在門外,楚天齊依晰可以聽到,縣長鄭義平的聲音傳了出來。

    不一會兒,會議室門一開,鄒英濤向楚天齊招了招手。

    ……

    楚天齊穩了穩心神,步履從容的走了進去,身後的屋門自動關閉了。隨著楚天齊的進入,會議室裡靜了下來,屋內眾人“唰”的一下,都把目光投到了楚天齊身上。

    背對屋門站在那裡,楚天齊首先看到了正面座位上的人縣委書記柯興旺,此時柯興旺也正看向楚天齊,二人目光在空中“啪”的交匯在一起。

    今天見到的柯興旺,和那日在玉赤飯店二樓“岳陽閣”相見時,有了明顯的不同。

    那天柯興旺雖然對自己不感冒,雖然故意冷落自己,甚至不惜給自己難堪,而且楚天齊也感受到對方帶給自己莫大壓力。但那時感覺對方更多的是霸氣,是故意擺出的居高臨下態勢,是強迫自己屈服。

    今天,坐在那裡的柯興旺,霸氣還在,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勢也在。但他周身散發出更多的是官威,一種自然而然的威嚴,而不是故意做出的那種強勢。

    同是柯興旺,同是玉赤縣委書記,兩次給人的感覺為何會有所不同呢?楚天齊用餘光一掃,就明白了,兩次的場合不同。那次是在餐飲包間,柯興旺只是一人前往。而今天是在縣委會議室,柯興旺是坐在最中心那把椅子上,他的身旁兩側是玉赤縣的最高權力層,而他是這個最高權力層的核心。

    想明白這個事情,楚天齊嘴角上翹,笑了,因為他的大腦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如果要是自己坐在那個位置上,是不是也就馬上官威立顯了?

    楚天齊在看柯興旺,柯興旺同樣也在觀察楚天齊。他發現站在門口的那個大個子,和前兩次見面有了很大不同。在玉赤飯店那次,這小子在自己面前顯得很卑微,說話時也是謹小慎微,幾乎自始至終低著頭。就是李衛民來的那次,雖然這小子也好好的表演了一番,但拄著一支拐站在那裡,感覺很是滑稽,甚至看上去像一個極力賣弄的小丑。

    沒想到,短短數日不見,同樣是這小子,卻顯得很是英氣逼人,站在那裡也是從容、鎮定。柯興旺發現,今天對方目光中透出更多的是自信、沉穩,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他不禁心中疑惑:難道這小子知道了今天接下來的安排,難道他就吃定了眾人?

    轉而一想,柯興旺暗道:這也不對呀,最起碼他也應該有一些懦弱才對。現場眾人隨便拉出一位,那怕就是列席的人,也比這小子職位高、資歷老,他憑什麼能夠氣定神閒?他是故意裝的?那也太逼真了吧,逼真的根本就看不出一丁點的心虛。

    不怪柯興旺看不出楚天齊心虛,因為楚天齊今天根本就不心虛。其實在老幺峰鄉這些日子,楚天齊不光是學習,他也想了好多事情。尤其也總結了自己好多得與失,這些得失不光是具體工作上的,還包括對很多事情的感悟。

    有幾天,楚天齊一直對好多事情想不明白。忽然有一天,他接到了艾鐘強的電話,艾鐘強對於他的疑惑給出了中肯的建議。那些建議不光中肯,而且直白,也尖銳。他當時有些不明白,不明白艾鐘強怎麼會說出那麼多直指核心的話,為什麼有些見地會一針見血?放下電話一思考,楚天齊明白了,因為現在艾鐘強是一名學者、一名教授,少了做縣長時對得失的在意。

    從那天開始,楚天齊也深刻剖析了自己。剖析自己現在經常會畏首畏腳,而越是畏首畏腳,自己的伸展空間卻越來越少。他忽然悟到,越是怕失去,可能反而得不到,越是想得到,反而更容易失去,反之亦然,這就是得失的辯證關係。

    所以,楚天齊告誡自己,不要過多考慮得失,不必總看別人眼色行事,只要自己把事情做的漂亮,得失隨他去吧。因此,他雖然面對著縣委書記,雖然面對著全縣眾大佬,卻一點也不覺得有任何畏懼。

    屋內眾人注意到,楚天齊和柯興旺的目光都在對方身上,雖然目光中沒有敵意,但也看不到應有的友善。

    “咳咳”,兩聲咳嗽,打破了屋裡的寧靜。楚天齊也收回目光,衝著屋裡各位領導微微點了點頭。

    咳嗽聲是縣長鄭義平發出的,顯然也是故意為之。咳嗽完,他把目光投向柯興旺,眼中滿是詢問之意。

    此時柯興旺也收回目光,並捕捉到了鄭義平的詢問,他對著鄭義平點了點頭。

    鄭義平把目光投向楚天齊:“小楚,你坐那兒,先看看桌上的資料。”

    楚天齊衝著鄭義平點了一下頭,沒有坐到鄭義平以手示意的位置上,而是走前幾步,從桌上拿起那幾頁紙,又回身坐到了靠牆根的椅子上。

    雖然楚天齊現在不過多的考慮得失,但也不會不顧及官場一些規矩,不能沒大沒小。剛才鄭義平所示位置,是橢圓形會議桌邊上的一個座位。那張桌子是縣委常委們開會圍坐,就是非常委副縣長也不會冒然坐過去,何況自己這麼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主任科員呢?這點自知自明他還是有的,否則,就別想在官場混了。

    所以,楚天齊坐到了最後排椅子上,看起了手中的資料。

    過了有十多分鐘,鄭義平說了話:“小楚,看完了吧,該怎麼解決?”

    “怎麼解決?我不知道。”楚天齊茫然的回答。

    屋子裡靜了有幾秒鐘,忽然有人憋不住,笑出了聲。跟著,眾人都笑了。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1:12
第五百六十五章 這是組織決定

    覺到楚天齊的回答太隨意,也似乎有些態度不端正,鄭義平有些不悅,正準備說話。縣委辦主任卻搶先說道:“楚天齊同志,這裡是縣委會議室,是玉赤縣委常委擴大會現場。你這是什麼態度,怎麼和領導說話呢?有沒有組織性和紀律性。”

    聽到縣委辦主任的話,楚天齊回擊道:“主任,請不要給我亂扣帽子,我可承受不起。”說完,又轉向鄭義平,“縣長,我剛才說的是實話,並不是信口開合。”

    “哦,那你倒說說。”鄭義平眉毛挑了挑。

    楚天齊清了清嗓子,又往起直了直身子,開始說話:“各位領導,在來這裡之前,我不知道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當我拿起這份資料的時候,才知道是開發區老百姓上訪。我以前一直在鄉里,到縣城後也沒有聽說過開發區的事,對於那裡的事沒有任何印象。

    這份資料,名曰‘農民上訪情況匯報’,但字裡行間全是從開發區角度來闡述問題。農民上訪的原因、目的,資料上都是以一句‘農民對補償不滿’籠統帶過。

    農民既然上訪,肯定有不滿。但究竟是因為補償款沒有及時到位,還是由於補償標準過低,亦或是還有其它什麼原因,資料上一概沒提。不知道寫資料的時候,是完全對工作不熟悉,還是故意略去。

    資料上還寫道‘農民多次上訪’,那麼每次上訪,是由什麼部門、什麼人接待的,是如何答覆的,又是如何落實的,資料上也是一點兒沒寫。另外,縣裡究竟準備怎麼解決,讓什麼部門解決,解決的決心和力度有多大,我一概不知。

    對於開發區的事情一點不知情,這份資料也沒有任何實質的記錄和表述,縣裡的態度不瞭解,我在剛才看資料的時候也根本沒想如何解決的事,所以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

    鄭義平“嗯”了一聲,算是認可了楚天齊說法,然後說道:“楚天齊同志,假如讓你處理這件事的話,你該如何處理?我是說假如。”

    “假如,假如……我還真沒想過。”楚天齊雖然嘴上這麼講,其實心裡卻在說:果然如此。他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假如讓我處理的話,我要搞清楚這麼幾個問題,事情的來龍去脈、上訪農民的訴求、縣裡的明確態度、處理此事的人以什麼身份出現。這些問題弄清楚,才能和上訪者去談,至於能不能談攏,主要還取決於前幾個問題的解決。之後就是言必行、行必果,答覆農民的事情必須要按時保質完成。”

    聽過楚天齊前面所說的話,屋裡好多人都認可楚天齊的說法,但沒人表現出來,只是在心裡想一想罷了。

    鄭義平沒有回答楚天齊的話,而是和柯興旺低聲耳語去了。

    楚天齊利用這個時間,向四外看去,發現十一名黨委都在,都坐在橢圓形桌子四周。再往外圍,是幾名副縣級領導和幾名局長。縣長助理、發展計畫委主任黃敬祖赫然在列,另外還有公安局長俞海洋、信訪辦吳主任等熟面孔。

    過了一會兒,鄭義平說道:“楚天齊同志,這樣,這件事就由你來處理,怎麼樣?”

    楚天齊心中一動,但還是疑惑道:“讓我處理?我可從來沒想過,心中根本就沒數。再說了,要想處理好這件事必須多方面配合才行。”

    “這件事就由你處理,沒有商量餘地,這是組織決定。”鄭義平停頓了一下,又說,“你就說一下,你要怎麼做吧。”

    既然是組織決定,那還有什麼說的,只能服從了。楚天齊於是說:“我試試吧,行不行可不敢保證。”

    鄭義平搖搖頭:“試試那可不行,必須要妥善處理才行。”

    楚天齊接話:“要處理這次上訪必須多方合力才行,我……”

    鄭義平打斷了楚天齊:“你只需要做你的。至於你剛才說的後兩項內容,縣委一會兒就會給你明確答覆。”

    “好吧。”楚天齊看似回答的很勉強,其實他心中有著莫名的興奮,鄭義平說的後兩項,其中有一項就是處理此事的人的身份問題。

    就這樣,常委擴大會散會,縣委書記、縣長、副書記等領導去研究那兩個問題了,楚天齊去現場瞭解情況。鄭義平給了楚天齊兩個小時的時間,讓他瞭解情況,然後回來匯報,並提出解決方案。

    楚天齊沒有讓信訪辦吳主任和開發區王副主任跟著,而是自己去了現場,他稱趁著沒人認識,方便瞭解現場情況。吳、王二人正好不想去現場,也就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

    其實,楚天齊堅持自己隻身一人去現場,既方便瞭解上訪現場情況,也方便從寧俊琦那裡接受一些信息。

    今天早上的時候,寧俊琦通過手機告訴楚天齊,這些上訪戶,是開發區的原居民和菜農。

    在四年前,縣委縣政府制定了《玉赤縣脫貧致富綱要》,各鄉鎮都制定了脫貧致富項目。青牛峪鄉的項目是養豬和種藥材,縣城城關鎮制定了好幾個項目,其中一個就是搞開發區。

    搞開發區的首要任務就是徵地,當時選中了縣城東南角的一片區域,那裡主要是居民用地,也有少量的簡易民房,房屋都是私自建設,沒有建設審批手續。當地承諾的補償條件優厚,加上房屋又屬於非法建設,因此拆遷協議很快達成。

    縣裡在履行了總補償款的百分之二十做為首付款後,所有的房屋和農田迅速被機械剷平。接著,開始在這片土地上面施工。工程進行了一小部分的時候,原縣長因為腐敗被抓,工程跟著停工。

    在開發區建設停滯後,原被拆遷戶開始投訴、上訪,幾年間多次上訪,但多次都被勸回。

    據寧俊琦瞭解,這次上訪已經連續三天,人員也在逐日增加,規模比以前大了很多。最讓領導頭疼的是,現在元旦、春節馬上來臨,一旦事情鬧大,被上面怪罪下來,縣委、政府主要領導全都脫不了干係。尤其要命的是,昨天還有一部分人去了沃原市上訪。市委書記震怒,責令縣委書記、縣長連夜去領人,並嚴令在二十四小時內勸返所有上訪者,否則縣委書記、縣長要被問責。

    寧俊琦把這些事情告訴楚天齊的同時,也推斷縣裡要楚天齊到場,肯定是跟上訪有關。要他既抓住這次出頭的機會,也要妥善處理問題,並爭取到應得的位置。

    正是因為寧俊琦提供的這些信息,楚天齊才篤定的知道縣裡讓自己回來幹什麼,是來堵槍眼,是來替領導擦屁股。也就是說是縣委“請”自己回來,因此他在會議室時才氣定神閒,不卑不亢。

    楚天齊不懷疑寧俊琦的信息真偽,但疑惑她信息來源的渠道。不過此時,他已經沒有時間來考慮信息的來源了,他首先需要做的是瞭解上訪者的動機和訴求。

    ……

    離前院越來越近,現場的吵鬧聲也越來越清晰。

    轉過政府辦公樓,楚天齊到了前院,現場情形進入視線,整體感覺就一個字:亂。亂哄哄的人群,亂哄哄的聲音,亂糟糟的車輛和物品。

    楚天齊駐足掃視了一下現場,把衝鋒衣的帽子戴在頭上,繫住了帽子上的鬆緊帶,然後繞著人群外圍,慢悠悠的轉悠起來。轉完外圍,又鑽進了人群,來回穿梭著。

    政府樓前大院內,幾乎擠滿了人,有男有女。這些人穿著顏色各異的厚重衣服,戴著多種樣式的帽子和頭巾,有的人坐在辦公樓台階上,有的人坐在農用車上,還有的人站在空地上。

    現場的人們有說有笑,好多人在嗑著瓜子、吃著榛子。地上到處都是瓜子屑、堅果殼、香蕉皮,還有踩的稀碎的西紅柿、帶著殘渣的一次性餐盒,以及一片片的痰跡,也有吃東西時灑上的湯湯水水。

    政府大院鐵門歪歪扭扭立在那裡,固定鐵門的門墩上掉下了好多水泥塊,估計是多人在推拉鐵門時所致。鐵門沒有鎖,但有好多警察站在門的兩側。

    院外大街上也是成片的人群,還有毫無規矩停放的各類農用汽車。看的出,這些人有上訪的,也有好多是看熱鬧的。看樣子這條路的交通是徹底癱瘓了。

    政府辦公樓台階上也擠滿了人,在靠近樓房大門的地方,站著兩排警察。警察統一著制式服裝,腰上佩戴著警棍,雙手操在背後,肩並肩的站著。

    人群四周也站著一些警察,只不過沒有刻意組成人牆,另有多名身穿便衣的人不說話,而是來回不停的小範圍走動著,但眼睛時刻盯著院子裡的人們。

    這種情況下,自然少不了攝錄人員,楚天齊就看到有三個人正在攝錄,其中有一個還穿著警服。另外,還有個別人員在偷偷摸摸的拍照或錄相,估計應該是上訪的人。

    在人群中轉悠了兩圈,楚天齊也發現了不同的地方。有一部分人不像上訪群眾,也不像警察或政府人員,更像是社會閒雜人員。他們或三五成群站在一起、竊竊私語,或來回的走動,並不時耳語幾句,或交流著眼神。

    忽然,有兩個人的面容出現在楚天齊視線裡,他覺得見過他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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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 瞭解情況

    不知是對方發現了楚天齊目光,還是正好要離開,就在楚天齊盯著兩人看的時候,二人匆匆走開了。

    到底在哪見過呢?楚天齊在腦中搜索著關於二人的影像,最終沒有什麼收穫。

    此時,旁邊三輪車上幾人的對話,引起了楚天齊興趣,他收攏心神,聽了起來。三輪車上坐著十多號人,說話的就三位,一個穿黑紅棉襖的中年婦女,一個穿深藍色大衣的老年男性,還有一個穿著灰色羽絨服的高個中年男人。

    中年婦女:“唉,你說這都好幾天了,縣裡也不給個答覆,這可怎麼辦,耗到多會兒是個頭兒?”

    中年男人:“是呀,剛開始還有人出面,現在除了警察,政府連個人都不派人,這不是要逼著我們自己撤嗎?”

    老年男性:“撤?憑什麼撤?我就不撤,我這把老骨頭還就耗這兒了,一天不解決,我就一天不離開政府大院。”

    中年男人:“不離開又能怎麼樣?別說是在縣政府了,昨天連市裡都去了,到頭來不還是什麼都沒解決嗎?”

    老年男性:“我可聽說了,市裡把縣委書記、縣長都叫去了,要求限期解決,要不就拿他們的烏紗帽說事。”

    中年男人:“這你也信?那不過是官官相護的套路,先把人哄走再說。”

    老年男性:“我聽二碌軸說的,他也跟著去了,說的有鼻子有眼。要是今兒個還不解決,我也跟著去市裡,市裡要是不管,就去省裡,去中央。”

    中年婦女:“去中央?拉倒吧,估計你連縣城都出不去。剛才我們家二財說了,縣城好多出口都是警察,連車站也是,說不定現在我們就被警察盯著呢。”

    老年男性:“警察能盯過來?院裡不就幾十個嗎?咱們可是有上千人呢。”

    中年婦女:“這你就不懂了,別光看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叫便衣,還有好多呢。知道不?路口那些監控頭更不是吃素的,說不準院裡也有。”婦女說著,警惕的向旁邊看去,“誒,你是干什麼的,怎麼聽我們說話?”

    楚天齊由於聽的太認真,被中年婦女懷疑了,那兩個男人也把目光投到了楚天齊身上。

    “我……我就是隨便聽聽。”沒想到對方注意到了自己,楚天齊只得隨意應付了一句。

    中年婦女盯問著:“隨便聽聽?你到底是干什麼的?”

    婦女語氣就像是審問,楚天齊覺得很不舒服,但自己聽他們對話在先,並且有任務在身,不便發作。只得反問道:“你猜我是干什麼的?”

    “你……”婦女狐疑的,一眼眼瞅著楚天齊。

    “你是政府的?”中年男人問道。

    楚天齊正暗自感嘆對方眼光毒辣,不曾想老年男性卻說道:“你是大鴨梨的人?”

    老年男性的聲音很低,但楚天齊聽的清清楚楚,不禁心中疑惑:大鴨梨,大鴨梨是誰?

    中年婦女道:“都別瞎說。”然後看著楚天齊,“你是記者吧?”

    “記者?”中年和老年男性都疑惑道。

    楚天齊也不禁一楞,含糊道:“啊……”

    “看看,我猜對了吧?”婦女得意的炫耀著,“一口標準話,個子高高大大的,他這衣服也是記者們常穿的。還用帽子遮住了少半個臉,他不是記者又是什麼?我說的沒錯吧?”說著,她沖楚天齊點了點頭,顯然是在徵得他的確認。

    記者?楚天齊暗暗好笑,正要否認,轉念一想,又變了主意,看了看左右,低聲道:“小點聲。”

    雖然楚天齊沒有承認,但傳遞給對方的消息就是在確認,其實他也是有意在誤導對方。

    果然,婦女露出信以為真的神情,其餘兩人也不停的點頭,既是認可了婦女的話,也表示要“小點聲”。

    “記者同志,想瞭解點什麼情況?你是不是能幫到我們?”婦女充滿希冀的問。

    楚天齊點點頭:“我可以幫你們,但需要你們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的透徹、清楚。”

    “你真的能幫我們?”老年男性疑惑的問。

    “嗯”,楚天齊再次鄭重的點了點頭。

    得到楚天齊的承諾,三人簡單商量了一下,那名婦女開始敘說事情的經過:“四年前,縣裡要徵用我們的土地,搞開發區。一開始的時候,大家對這個事不瞭解,都覺的心裡沒底。有一些人家還好說,反正是把地租給別人種,每年收租金,縣裡收回去一次性給錢也好。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就不一樣了,我們主要是靠在這些地裡種菜賣錢過日子,地沒了,就相當於沒有了來錢的地方。所以,我們都不同意。

    一看大家都不想把地賣給縣裡,縣裡就開始採用各種方法,逼我們同意。一開始是軟辦法,向每傢俬下答應一些條件,有的是給免一些應該交的費用,有的答應給找臨時工作。這樣的軟辦法,讓一些家庭簽了賣地協議,不過大部分都沒簽。

    接下來,就是用的厲害辦法,玩硬的。對於家裡有親人在縣裡上正式班的,就利用親人的工作進行威脅,讓親人不上班,就回家做工作。這些家裡,怕親人丟了鐵飯碗,都在賣地協議上籤了字。

    還有好多家不同意,縣裡就給停水停電。人沒水喝,可以臨時出去拉水,澆菜地總不能從外邊拉水吧,實在沒有辦法,也在協議上籤字。對於實在不搬的,就用更厲害的辦法,在晚上往院裡扔磚頭,像家裡養狗的,就把狗給弄死。還有更絕的辦法,要是不同意賣地,就不讓家裡孩子唸書。

    左折騰右折騰,誰也受不了,最後大夥都只得同意把地賣給縣裡。縣裡答應先給百分之二十,其餘的分兩批給,拆遷後兩個月內再給百分之四十,最後的錢在當年年底給清。事兒到了這個地步,也只能這樣了。

    很快,每家第戶拿到了賣地款的百分之二十,有的家裡人也有了臨時工作,比如當保安、在公家單位打掃衛生什麼的。縣裡把那塊地上的房子全拆,菜地、農田也用大機器給推平了,開始在上面蓋房子。剛蓋了沒幾天,活就干不下去,停工了,我們餘下的補償款也就沒了著落。

    我們去找開發區管委會,管委會說縣裡沒撥錢。我們又找縣裡幾次,每次都是用好話把我們打發走,過後就沒了動靜。連縣長的面還沒見到,那個縣長就因為貪污被抓走了。好不容易等來新縣長,我們就又開始找……”

    ……

    縣委書記辦公室。

    鄭義平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緊跟著門也關上了,屋子裡只剩下了柯興旺和馮志國。

    看了看門口,馮志國對著柯興旺道:“書記,這是不是太便宜某些人了,什麼都還沒幹呢,就把權力給了他,也有點不符合程序呀。”

    聽完馮志國的話,柯興旺用手向後攏了攏頭髮,笑咪咪的看著馮志國,卻不說話。

    看著柯興旺的表情,馮志國有些納悶,過了一會兒,見對方還不說話,馮志國又試探的問:“書記,我說的不妥嗎?”

    柯興旺一笑,答非所問:“老馮,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我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但就這麼著把一個職位送出去,是不是有點太可惜,也稍微有點不夠嚴肅。”馮志國的話說的慢條斯理。

    柯興旺笑容更加詭秘:“哦,是嗎?要不我和徐副縣長溝通一下,你就受點累,由你牽頭弄這個事。對於開發區人員使用的事,完全由你說了算。怎麼樣?”

    馮志國一楞,馬上回覆:“我……呀?現在的工作還忙不過來呢,哪有精力攬這攤子事。”

    “忙不過來?那好辦,可以把你現有的工作,請別的同志承擔點,也可以找一個人輔助你一下。只要你把開發區這個攤子接過來,其它的都好說。”柯興旺的話意味深長。

    馮志國大腦飛快的旋轉著,然後忙不迭的說:“書記,我還是只做現有的工作吧,這些我更熟悉,開發區的事我就不摻和了。”

    柯興旺笑著,用手點指馮志國:“老馮,哈哈哈……”笑畢,面色一整,“特殊時期只能用特殊辦法,雖然這次程序和常規有些不太符合,但特殊時期就得特殊對待。當務之急,是趕快平穩疏散上訪人群,否則上面板子打下來,我們班子成員都躲不開。”

    馮志國陪笑點著頭:“是,是。只是如果按剛才的安排做了,仍然不能蔬散人群,又該怎麼辦?”

    “怎麼辦?老馮就別裝糊塗了,你能不清楚怎麼辦?否則,你也不會把開發區工作推的那麼幹淨。”柯興旺眉毛挑了挑。

    “如果沒有解決的話,自會有承擔責任的人。那要是解決的話,豈不是太便宜某些人了。”馮志國仍不死心。

    “老馮,你難道不盼著順利解決?”柯興旺有些不悅的說。

    “這……哪能呢?”馮志國笑著,用以掩藏自己的尷尬。

    ……

    中年婦女正講的起勁,現場冷不防響起了一個聲音:“瞎白話什麼呢?”

    婦女一吐舌頭,聲音戛然而止。

    聽著聲音挺沖,楚天齊回頭望去,看到了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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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 真正的楚主任

    今天已是第二次見到兩人了,楚天齊確信以前肯定見過他們,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看到楚天齊投來目光,那兩人冷竣的掃了中年婦女等三人一眼,匆匆走開了。

    楚天齊轉回臉,等著三人繼續講述,但一女兩男都低下了頭,一聲不吭,尤其那婦女還不時偷瞄向遠處。

    楚天齊順著那婦女的眼神望去,剛才那兩人果然停了下來,也正瞅向自己這邊。他明白,有那兩人在這裡,這三個人是不敢再說上訪的事了。本想打聽一下那兩人的情況,想想還是算了,他們肯定不會說,說不準還會給他們增添麻煩。

    雖然沒有聽三人說完,所好的是,他已經從他們處獲得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再和寧俊琦提供的信息組合在一起,有些事情已經漸漸清晰起來,他的心裡已經有了一些打算。

    衝著三人笑了笑,楚天齊鄭重的說道:“謝謝你們!”

    聽到楚天齊的話,三人都抬起了頭。

    從他們的眼神中,楚天齊讀懂了他們的意思,點點頭:“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們的。”

    三人沒有說話,但眼神中明顯有一些驚喜和渴望。

    楚天齊告別三人,輕輕移動著腳步,在人群中來回穿梭著,試圖再瞭解一些情況。在走動的過程中,他發現那兩人的目光就沒離開過自己,雖然他們離自己有一段距離,但他能感受到他們在對自己盯梢。

    為了測試自己的判斷,楚天齊故意走出人群,在外圍走動起來。果然他慢,他們也慢,他快,他們也快。看來那兩人就是在盯自己的梢,只是楚天齊不太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這樣,他們是誰,他們又和上訪的事有什麼聯繫。但他知道,他倆肯定是在防著自己,不敢說究竟對自己有什麼歹意,但肯定沒有什麼善意。

    有那兩人在後面,看來自己要想和上訪者溝通是不可能了。於是,他暫時放棄了找人瞭解事情的想法,開始觀察起來。雖然他不準備找人問話了,但那兩人就像尾巴一樣,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跟著自己。

    雖然被人跟著,楚天齊倒也沒覺得不便,更沒覺得緊張。諒他們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敢對自己怎麼樣,再說了自己的身手也根本不懼他們。他只覺得好玩,平白無故多出兩個尾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自己的跟班呢。

    這麼一走一過,楚天齊發現,儘管上訪者看起來人挺多,現場也弄的雜亂不堪,還不時大聲吵嚷著。但卻保持著一定的克制,沒有過激的行為。尤其本來在政府樓台階上的許多上訪者,幾乎同時退了下來,把台階上面的部分都留給了警察。這多少有些反常,讓楚天齊不禁心生疑惑:這些人好像很有組織似的。

    忽然,楚天齊找到了原因,因為上訪者在退下之前,那兩個盯梢自己的人曾經從台階那裡經過。雖然沒有發現他們有什麼語言或肢體的交流,但楚天齊懷疑那些人一定是受到了某種暗示。這讓他更加疑惑,疑惑這次上訪可能也摻雜著其它一些什麼。

    看來現場已不可能再有什麼發現,同時楚天齊也擔心夜長夢多,所以他匆匆離開現場,奔縣委辦公樓而去。在剛到縣委樓下的時候,寧俊琦又打來電話,向楚天齊通報了一些瞭解到的新情況。

    掛了寧俊琦電話後,楚天齊勿勿來到第三會議室,屋裡只有信訪辦吳主任和開發區王副主任,這是他們仨約定見面的地方。

    見楚天齊進來,二人都想從他臉上發現點什麼,但看了一會兒,並沒有什麼發現,他還是那種平靜的表情。

    楚天齊坐下後,看了看吳主任,又看了看王副主任,開門見山的說:“對於這次上訪,二位主任怎麼看?”

    楚天齊的問話很籠統,也有一種自上臨下的語氣。吳主任倒沒怎麼著,反正他做的工作就是以說好話為主,而且只要有人出面處理就可以。聽完楚天齊的話,他說道:“這次的情形,看著和前幾次有很大不同。首先是持續時間長,從開始到現在,已經是第四天了。其次人數眾多,一開始的時候人比較少,到今天恐怕有上千人了吧。第三,決心大,就衝他們這麼多人,堅持這麼長時間,而且還去了市裡,很有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第四,我覺得……似乎有人在背後操縱、推動著。所以,縣裡必須拿出最大的誠意,快速處理此事,我就說這些。”

    和吳主任的端正態度不同,王副主任卻不太買帳,他總覺得楚天齊有點自以為是。他心裡話:你不就是一個嘴上沒毛的後生,真把自己當回事了?縣裡可是什麼職務都沒許你,我看八成也就是拿話忽悠你,巧使喚人而已。遂反問道:“小楚副主任,你怎麼看?”

    楚天齊已經從對方話中,聽出了那種傲慢,便也不客氣道:“王副主任,我先問你呢?”

    王副主任心裡話:還真拿著雞毛當令箭了。便倚老賣老的說:“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本已對王副主任不太感冒,對方現在竟然還這麼囂張,楚天齊真想狠狠教訓對方一番,但想到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才壓住火氣,軟中帶硬的說:“哦,聽王副主任的口氣,似乎你要出面處理此事,那好啊,我現在可以直接向鄭縣長去舉薦。”

    “你……”王副主任雖然心有怒火,但還知道不能接這個燙手山芋,便說道:“我還沒想好。”

    楚天齊笑了笑:“哦,沒想好,那我請教幾個問題,希望王副主任能知無不言。”

    王副主任鼻子“哼”了一聲,算做回答。

    楚天齊看了看手錶,離縣領導給的時間還有不到四十分鐘,便不再和對方費話,直接問道:“我瞭解到,農民上訪主要是因為徵地補償款的事,請問王副主任,現在一共欠他們多少,當時又是怎麼承諾的。”

    王副主任心說:還真裝上大尾巴狼了?你現在不就是一個被掛起來的主任科員嗎?牛什麼牛?給你個棒槌就當針(真)?他翻著眼皮道:“哎呀,小楚副主任,這事發生的時候我還沒去,還在旅遊局呢。”

    楚天齊聽出來了,這個王副主任就是沒瞧上自己,故意再次用了“小楚副主任”幾個字,尤其強調了“小”。還強調了自己的虛職務老幺峰鄉抗戰舊址管委會副主任,隱含的意思就是“你姓楚的管不到開發區”。

    楚天齊也看出來了,這個王副主任就是要和自己頂牛,看來當初同情他是錯了。這個王副主任和楚天齊以前就認識,但並不熟,也沒什麼關係,最近的一次見面還是在今年元旦剛過的時候。那天因為縣委書記趙中直接見,楚天齊參加旅遊會議時遲到了,正好趕上旅遊局副局長王文祥挑釁夏雪,夏雪用激將法將王文祥趕出了會議室。

    沒想到,這個王文祥又被夏雪給踢到了開發區,按說他應該長點記性了,可看他那樣,分明就是“記吃不記打”的主。楚天齊轉念一想,又釋然了:現在自己什麼都不是,對方當然不鳥自己了。

    楚天齊不知道的是,王文祥不只是因為自己職位低不鳥自己,其實在三號會議室的時候,他已經看楚天齊不上眼了。因為放在桌上的那份資料就是王文祥寫的,結果被楚天齊說的一文不值,以王文祥的性格,不記仇才怪呢。當然王文祥看楚天齊不順眼,也不只是因為這一件事。

    想清楚了個中緣由,再加上時間緊急,楚天齊也就暫時沒和王文祥較真,而是向吳主任瞭解著一些詳情。吳主任倒是知無不言,並且把一些文字資料還提供給了楚天齊。

    楚天齊又把自己的一些疑問提了出來,吳主任盡自己所知進行了答覆,當然有些問題他也說不太清楚。而那個王文祥副主任倒像是沒事人一樣,眯著眼睛、靠在椅子上,假寐起來。

    半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就在楚天齊剛看完手錶的時候,會議室門從外面推開了,政府辦副主任兼縣長秘書鄒英濤走了進來。

    鄒英濤進屋就直接說道:“時間到了,縣長有請。”說完,向外走去。楚天齊和吳主任起身跟了出去,連那個王文祥也不再假裝睡覺,而是迅速起身,屁顛屁顛的追了上去。

    ……

    小會議室。

    長條會議桌最裡端坐著縣長鄭義平,左右兩側分別坐著縣委副書記馮志國、常務副縣長徐敏霞。縣公安局局長俞海洋、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武進忠,還有吳主任、鄒英濤、楚天齊、王文祥等人,依次坐在會議桌的兩側。

    看著人都到齊了,鄭義平環視了一眼在場眾人,威嚴的說道:“今天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是為了一件事,就是關於農民上訪的事。現在農民已經上訪到市裡了,市裡責成縣裡,限時平穩解決。在說具體事情之前,先宣佈一項任命。”說到這裡,鄭義平話音戛然而止,並向武進忠點了點頭。

    武進忠輕咳了一聲,拿起手中的一張紙宣讀起來:“經玉赤縣委書記辦公會研究,決定任命楚天齊同志為玉赤縣開發區管委會副書記、開發區主任。”

    聽到武進忠的話,好多人都是一驚,遂把目光投向楚天齊。

    楚天齊雖已有心理預感,但還是忍不住激動的想:這回自己是真正的楚主任了。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01:14
第五百六十八章 全權處理

    武進忠接著說:“現在情況特殊,先簡單宣佈任命,改日再到開發區進行正式宣佈。”說完,停了下來,看著鄭義平。

    鄭義平咳嗽兩聲,說話了:“同志們,開發區老百姓上訪,已經持續了七十多個小時,期間還有上百人去到市委上訪。現在已經是上午十一點鐘,離市委要求限期平穩解決的時間不到十個小時,縣委給你們的時間只有六個小時,也就是必須在下午五點之前讓上訪者全部有序撤離。否則……”說到這裡,鄭義平停了下來,環視了現場眾人一遍。

    鄭義平收回目光,繼續說道:“這次上訪主要是因為,開發區老百姓沒有及時拿到徵地補償款。所以,處理此次上訪,就是由開發區班子為主來做,其他部門負責人進行配合。換句話說,處理這次上訪的擔子就壓到了徐副縣長和楚主任的肩上,你們一個兼著開發區管委會書記,一個剛剛榮任副書記兼主任,對於此事責無旁貸。當然其餘人員也要負起應有的責任來,不能認為事不關己,就高高掛起。雖然責任有輕重之分,但不管誰的那塊兒出了問題,都照樣打板子。我們要……”

    縣長的話還在繼續,有的人認真在聽,有的人思想早已溜了號。也有的人從坐到這個屋子裡,心思就沒在這上面,馮志國就是其中一位。

    馮志國現在內心最為平靜,一開始對於縣委讓楚天齊出任開發區主任一職,他很排斥。待到和柯興旺一番對話後,他也釋然了,他知道這是柯興旺的無奈之舉。上訪事件已經驚動了市委,縣裡必須要妥善解決,否則,肯定要承擔責任。雖然書記、縣長可能因此受到牽連,但開發區領導絕對是第一責任人。與其說讓楚天齊有合適的身份處理上訪,還不如說是讓這小子堵槍眼。

    同時,馮志國也相信,以柯興旺的性格,以柯興旺和楚天齊的矛盾,楚天齊這個便宜也不是那麼容易佔的。首先,他楚天齊必須要把上訪者順利的弄走,其次,讓上訪者徹底不鬧事才是最難弄的。最後,假設他楚天齊把這些都解決了,恐怕柯興旺就該讓他姓楚的挪位置了。

    只是讓馮志國不太明白的是,他不知道柯興旺把楚天齊放到這個位置上,有沒有和李衛民叫板的意思。馮志國覺得柯興旺肯定要這麼想:既然你李衛民想拿這件事找我的不是,那我就把你欣賞的人放到這個火上烤,到時看你怎麼辦?按說柯興旺沒這個能量,應該也沒這個膽量,但柯興旺背後的靠山就說不準了。

    對於上訪這件事,已經習以為常的就是吳主任了。每年這樣的事,怎麼也得出現個幾十起,只不過絕大多數都規模不大,有時可能就是三、四個人。有時需要他出面瞭解上訪者的訴求,並向領導匯報,或聯繫相關部門,有時派手下跟班就把人打發走了。

    吳主任一般需要做的就是上傳下達,並在自己負責接待期間不讓矛盾進一步激化就可以了,只要相關責任部門來人,他的任務基本就完成了,頂多就是稍微輔助一下。這次的上訪就是這樣,現在開發區書記在場,尤其是主任也已到位,已經不需要他直接面對上訪者了,所以他輕鬆了好多。

    相比之下,常務副縣長徐敏霞、縣公安局局長俞海洋並不輕鬆。徐敏霞只是兼著開發區管委會書記,如果此次上訪處理不利,她也未必會承擔多大責任,主要責任肯定是由開發區主任承擔。但影響卻不僅僅限於當下,很可能會在很長一段時間成為自己的一個污點,甚至影響到自己關鍵的事情。

    俞海洋雖然與此次上訪沒有直接聯繫,但無論是上訪者衝擊了政府,或是對上訪者造成了傷害,他這個管治安的領導都不會脫了干係。只有親眼看著雙方答成妥協,看著上訪者痛痛快快的全部撤離,他的任務才算基本完成,他也才可以鬆一口氣。

    鄒英濤在此事中,也只需要扮演一個縣長代理人的角色,把現場情況及時向縣長匯報,並把縣長的一些指示傳達給某些當事人。只是他和楚天齊關係較好,他在替楚天齊擔著好多心。

    要說心思有點變態的,就數王文祥了。本來他從去到開發區那天,就在謀著主任的位置,但那個位置自從前任調走後,就一直空著。他是上竄下跳,找人活動,好不容易有了一點希望,可偏偏又發生了群眾上訪的事。一開始他想順順利利的在自己手裡解決這事,可不但沒有達到目的,反而讓這些人醞釀了更大規模的上訪。他現在還怎敢奢望主任的位置?

    今天從聽到縣長要楚天齊處理上訪這件事開始,王文祥就在疑惑,覺得可能姓楚的要佔那個位置。但他也聽說柯書記不喜歡楚天齊,絕不會把一個正科實職位置給姓楚的,即使讓姓楚的處理這件事,也不過是巧使喚人罷了。剛才乍一聽武進忠宣佈對楚天齊的任命,王文祥的心裡涼了半截。

    當王文祥聽到鄭義平接下來說的這些話,他的鬱悶反而一掃而光了,他覺得看到了希望。他不相信,姓楚的能在五、六個小時內把此次上訪的事情解決,那麼姓楚的必然要承擔責任,剛當了幾個小時的主任肯定要被拿下。到那時候,自己不就有機會了嗎?他越想越美,禁不住“撲哧”笑了一聲。

    儘管大家心思各異,但院裡有上千人在上訪,會議室裡縣長正在做指示,所以每個人都很嚴肅。冷不防聽到這個聲音,縣長鄭義平停止講話,目光不善的看向王文祥,其他人也把目光投了過來。

    王文祥已經意識到了不妥,尤其看到大家目光更覺不安,趕忙大聲的連續咳嗽幾聲,用以掩飾和混淆自己剛才的行為。

    鄭義平瞪了王文祥一眼,收回目光,繼續說道:“縣委、政府的要求就一點,圓滿妥善解決此次上訪。為此,給予開發區領導班子最大的權利,只要是有利於事情解決,只要是群眾合理的訴求,都可以答覆和商談。”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又強調道:“徐副縣長、楚主任,記住時間,下午五點鐘以前。我先走了,你們繼續,有事可以隨時匯報。”

    說完,鄭義平起身向外走去,馮志國跟著出了會議室。

    武進忠也走了,走之前把剛才的那份任命決定放到了鄒英濤面前,向鄒英濤點了點頭。鄒英濤點頭回應。

    ……

    徐敏霞咳嗽了兩聲,說道:“今天,柯書記對上訪的事做出了重要指示,鄭縣長代表縣委、政府,責成我們全權處理此事。所以,我們要同心協力,圓滿解決這件事情。有的同志也不要認為事不關已,就想著光出工不出力。現在我以常務副縣長的身份提醒大家,只要這次事情處理不妥,出了亂子,在座各位都逃不了干係。當然了,如果處理的圓滿完善,我也自會向書記、縣長匯報大家的功勞。時間緊急,我們就研究一下,如何解決此次上訪。楚主任你先說。”

    楚天齊沒有客氣,說了一聲“好的”,開始說著自己的想法:“通過剛才走訪,以及參照吳主任提供的一些信息,我對這次上訪的事進行了分析。老百姓之所以上訪,就是由於沒有及時拿到徵地補償費,到現在已經拖欠三年之久。在此期間,他們曾經多次到開發區和相關部門反映,但都沒有得到解決,因此眾人積怨頗深,才爆發了這次大規模上訪。從這次持續的時間之長、人數之多來看,上訪者的決心很大,似要不達目的絕不罷休。所以,我們必須要有足夠的誠意,他們才可能撤離。”

    “小楚,說重點。”徐敏霞截斷了楚天齊的話,“你直接說接下來要怎麼辦?”

    楚天齊點點頭,“嗯”了一聲,接著說:“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和他們談判,我計畫……”楚天齊又用了五、六分鐘時間,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待楚天齊說完,徐敏霞看著眾人:“其他人還有什麼補充的?”

    大家都沒有說話。

    “到底有沒有,吱個聲。”徐敏霞厲聲道。

    聽到徐副縣長嚴厲的喝斥,大家才吐出了兩個字:“沒有。”

    知道也是這麼個答覆,徐敏霞直接說道:“好,那我們就按楚主任的建議去做。此事我委託楚主任全權處理,我做你的後盾。同時我也再次提醒各位,一定要全力配合,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說到這裡,他對著眾人說,“你們到樓下等候,小楚留一下。”

    俞海洋等人迅速出了會議室,到樓下等候去了,會議室只留下了楚天齊和徐敏霞。

    待眾人走出一小會兒後,徐敏霞說:“小楚,剛才看你似乎有話要說,可能人多不便。現在沒有旁人,怎麼想就怎麼說,只要有利於解決問題就行。”

    “徐縣長,果然目光如矩,我的這點小心思,您已經看出來了。”楚天齊適時拍了個小馬屁,接著說,“徐縣長,這次老百姓上訪,輕易不可能回去,必須我們要有足夠讓他們動心的承諾。我認為有兩點很關鍵,一是近期,比如在半個月內,給他們支付一小部分款項,否則即使今天走了,恐怕不出幾天他們又要來,或直接就去上面了。二是除了正常的徵地補償外,他們可能還要提一些額外的補償,因為畢竟欠了三年多了。”

    “這……”徐敏霞眉頭微皺,遲疑了一下,沒有立刻給出答覆。

    楚天齊心中一緊,頓覺壓力又大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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