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根據我們調查,三年前你本是一市井流氓,由於欠下大筆賭債,賣身至廢宅前主人李有田家做家僕,趁李有田出門做生意時,偷竊其家中財物還賭債,就在某日夜晚你盜取財物時,出門做生意的李有田突然回家,並發現你的盜竊行為,你便將李有田殘忍殺害,拋屍井中,盜取其所有財物逃離出城。你利用財物在外面發了財,回轉揚州,用"慧記綢緞莊"遮人耳目,暗地裡做起了揚州賊匪的銷贓生意。因為你為人精明狡猾,因此有了"鐵狐"的外號,我沒說錯吧,鐵狐?!"松鶴裡直視林飛天。
林飛天突然放聲大笑,"哈哈哈哈,那又怎樣?你只能定我銷贓之罪,搬上具骷髏就說是李有田,誰信!即使是他,又有何證據指證是我殺的呢,哈哈哈!"
沒錯,此事已過去三年,既無人證又無物證,無法治林飛天謀殺之罪,難怪林飛天可以如此囂張。
他爺爺的,若我能把真話儀帶來就好了,可是不行。明知道林飛天的發指行為,卻因為沒有證據而讓他逍遙法外?雖然明知世上沒有神明,但我依舊祈禱奇蹟的出現。
松鶴裡望著林飛天囂張的笑容,神情異常冷靜,他難道不氣憤嗎?只見松鶴裡緩緩起身,慢慢走到骷髏邊,撩開白布,惡臭愈加濃烈,"李兄啊李兄,你有何冤情,儘管相告,我定會為你申冤!"
"我說大人,您傻了吧,這死人哪能說話啊!"林飛天滿臉的得意,語氣越加囂張。
"噓--"松鶴裡做了個安靜的手勢,然後點著頭,"嗯,嗯,好,好,我知道了,原來如此啊,明白了,我知道了,好,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一陣陰風吹過,大堂裡的油燈閃爍了一下,大家頓時唏噓不已,莫非李有田的鬼魂真的來了?
突然,公堂裡的燈全滅了,陰冷的空氣中傳來恐怖的聲音,"唏--嗄--"虛無飄渺,宛若地獄冤靈的呻吟。
松鶴裡露出驚恐的表情,慢慢退至大堂中央,莫無聞一個箭步躍到松鶴裡身邊,抽出了西瓜刀。衙差更是相互依偎,林老闆不停地四處張望,而身邊的菜頭,不知何時退到了門口,抱著門框發抖。
"唏哩哐啷",傳來一陣骨骼碰撞的聲音,菜頭露出無比驚恐的神情,張大嘴巴,望著我的身後。我的身後?莫非……?
我僵硬地回過頭,我的天,炸骷髏啊!只見那具骷髏居然站了起來,直挺挺地豎在我的面前,這是大半夜玩鬼抓人啊!
只聽有人"嗷"地一聲,不用問,定是申屠燕又暈了。
我顫抖著往後退去,再看林老闆,和我的反應一樣,而且,他比我退得快多了。
骷髏站在擔架上,扭了扭脖子,伸了伸各處關節,發出"喀啦喀啦"的響聲,然後,他將頭一扭,直直地望著林飛天,雖然他的眼窟窿裡沒有眼睛,但大家感覺得出來,他的的確確是望著林飛天!
"唏--嗄--"骷髏的腳抬了起來,走下了擔架。
這骷髏居然會動?不可能,不可能會有鬼神妖魔,可是眼前的景象不得不讓我認為有鬼神的存在,究竟怎麼回事?
骷髏慢慢靠近林飛天,把林飛天嚇得癱在地上,抱著門框,雙腿亂蹬,"別、別靠近我,別過來,別……啊--"
一絲反光晃過我的眼前,是什麼?我仔細地在黑暗中尋找著,又一絲放光,光很弱,在微弱的月光下根本不容易發現,但我確定,我是看見了那一絲反光的。
眯起眼睛,注視著黑暗,終於,我看見了一根細細的線,線很細,猶如蛛絲。不止一根,又被我發現幾根,根根蛛絲伸展在黑暗中,順著線一看,驚呆了,線的末端正是那骷髏。
傀儡術!沒錯,就是傀儡術!
看來應該是松鶴裡搞的鬼。這個林飛天,任你再嘴硬,今天也要你說實話,像這種惡人,直接嚇死更乾淨。
骷髏伸出右手放在林飛天的額頭上,林飛天眼一翻,暈死過去,骷髏隨即散落,倒在地上。那些黑暗中的絲線也隨即消失。
"點燈!"松鶴裡喊道。
衙差顫抖著點著了油燈,彼此之間竊竊私語,"嚇死俺了,要有幾天睡不著了。"
"啪",一盆水潑在林飛天的臉上,林飛天當即跳了起來,對著面前的骷髏猛磕頭,"對不起啊,李老爺,我對不起您啊,我該死!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我……"突然,林飛天發現面前的骷髏一動不動,大堂裡燈火通明,仰頭一看,眾人都得意地看著他,他舉手給自己就是一個嘴巴子,懊悔不已。
"簽字。"師爺將供詞放在林飛天面前,林飛天拿起毛筆,無奈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可他突然又哈哈大笑起來,"你們以為真能治我的罪嗎?哈哈哈,告訴你們,我的弟弟可是曹吉祥的乾兒子,哼!以後有你們看的。"
"收入死牢。"松鶴裡連正眼都沒看他,便扔出了令牌,那令牌瀟灑地在空中劃出一條美麗的弧線,跌落在已經痴呆的林飛天的面前。
"喔--"一聲嘹喨的雞啼,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撒在衙門上,像流水般傾斜入大堂,照在正中的匾額上,匾額上,是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光明正大!
朱祁鈺在屋簷下滿意地點了點頭,揚州有了松鶴裡與莫無聞,他就安心了。只是林飛天的話,讓他心中感到沉悶,曹吉祥,又是曹吉祥啊……
瞟眼看見出門的兩個人,一提氣,迅速往家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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