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科幻】彼岸輕魂 作者:亂異 (已完成)

 
li60830 2019-1-3 17:08:0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8 10666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8:03
一零零

  第二十八章:初下殺令

  本朝有律,皇后鳳體在外腳不沾地,視為憐憫,所以在大家安頓好休息以前,輕魂並不能離開馬車,所以她也沒有看見如意得到她同意以後與家人相聚的第一個溫馨畫面。她在馬車上等了許久,隱隱聽見村童唱著童謠,卻不知道為何如意或者李公公一直沒有來請她去歇息。

  輕魂並不是一個欠缺耐心的人,只是現在她卻覺得心神不定。片刻過後她親自掀開馬車的垂簾,不顧宮女太監們的阻攔從馬車上下來。畢竟她還沒有正式冊封為皇后,所以就算等會焫隆要怪罪她,她還是有藉口糊弄過去,再說她自信焫隆是不會為了這樣的事情來責備她的。

  快步走到隊伍的前頭,繞過焫隆那輛豪華的馬車,輕魂看見那些聚集在一起的村民。而那站在焫隆面前、白髮蒼蒼的老人,看模樣應該是村長,只是他戰戰兢兢的模樣,只怕是得罪了焫隆。

  “皇上……”

  輕魂輕喚了一聲,正要上前,卻聽見焫隆如此說道:“全部殺了。”

  站在離村長最近的那個侍衛聽見焫隆的命令,二話不說就拔出腰間的佩刀,抬手就砍下了村長的頭顱。在場的村民都慌了起來,有人尖叫,有人哭喊,有人逃走……

  十幾個侍衛上前圍在焫隆的周圍,生怕有哪一個村民突然暴起有驚聖駕。跟隨隊伍而來的另一部分侍衛則開始執行皇帝的命令,四處捕殺村子裡的人。

  輕魂愣愣地看著眼前突然翻天覆地變化著的情景,然後她看見了如意那張滿是淚水和驚慌的臉,她不過是希望如意可以和家人相聚罷了……

  “娘娘!”如意看見了站在焫隆身旁的輕魂。她早已經聽說過皇帝是一個麻木不仁的昏君,眼看他突然大開殺戒,如意根本不敢去求饒,而且她知道即使現在求饒也為時已晚。或許在焫隆聽見第一個村童唱這首童謠的時候就已經起了殺心,所以就算她去求饒也不能再救回任何一個人了,此時此刻她只可能向輕魂走去。

  如意剛剛才被輕魂選作近身宮女,自然是這位新任皇后的跟前紅人,一時之間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攔如意,也沒有人認為剛才皇帝的命令裡要殺的人包括如意。

  看著如意朝自己跑來,輕魂的心顫抖了一下。她就站在焫隆的身旁,於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拉了拉焫隆的衣袖,“皇上,讓他們住手吧!”

  焫隆側過臉來看了一眼輕魂,他並不打算說什麼,因為在他看來所有冒犯了他亡母的人都不能留下!

  如意已經跑到了輕魂的面前,她推開侍衛跪倒在輕魂的跟前。沒有人攔她,甚至是站在一旁的焫隆也不開口說話。

  甚至就連輕魂也認為如意應該是向她求情的,雖然剛才輕魂並不瞭解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這些無辜的村民就算再目不識丁,也不至於有膽量頂撞皇帝或者什麼的,絕對是罪不致死,更別說屠村,所以如果如意要向她求情,輕魂也可以理解。

  只不過如意並不是向輕魂求饒,她只是跪在輕魂的面前用手摀住了雙耳低著頭在哭泣,然後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拔下了髮髻上的發釵向輕魂刺去。

  如意的動作並沒有絲毫猶豫,彷彿她與輕魂本來就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甚至她本來就是一個殺手,絕對不是眾人眼裡那個不起眼的小宮女。

  輕魂愣了,她沒有想過如意會突然暴起來殺自己。在她的記憶之中,如意是一個乖巧溫順的小姑娘。以前她們同房為婢的時候,如意不曾巴結她,也不排擠她,如意待人溫厚善良,所以輕魂現在才會選了她作為自己的近身宮女。她並不是要如意成為她的心腹,她只是不忍如意雙腳已經受傷還要跟隨大隊伍千里迢迢步行回宮罷了。她提議來這個小村子只不過是為了讓多年不見家人的如意可以和家人見上一面……

  “輕魂你這個妖女!”如意大聲喊著,同時握著手中的發釵向輕魂刺去。只可惜她不會如願,因為在她握著髮釵向著輕魂刺去的時候,焫隆拔過身旁侍衛的佩刀朝她的背砍了下去。

  其實如意並沒有學習過什麼武功,更不是刺客,她只是認為這一切都是輕魂不安好心,報復她過去沒有巴結她,所以才會如此安排,只是輕魂的心太狠毒,竟然連她的家人也沒有放過。

  如意在自己的面前倒下,如意的血還濺到了輕魂的身上以及焫隆的衣服上。焫隆的衣服上依然有著象徵皇帝身份的龍,浴血的金龍更透露出一種殺戮之氣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8:05
一零一

  如意死了,就這樣死了。李公公還在一旁命令侍衛把所有的村民抓了回來。除了剛才已經斬殺的,還剩下六十五人,死掉的村民過半,剩下的村民不是滿臉怒色就是悲痛欲絕,有的人身上有傷口以及血污,看上去宛如是墳墓裡爬出來的厲鬼,也有不少村童已經哭喊得聲音沙啞,甚至連剛才他們唱過什麼童謠也已經不再記得了。

  輕魂咬了咬牙,再抬眼看向焫隆。焫隆已經把手中染血的刀遞給了身旁的侍衛,他的神色很平靜,就像剛才他並沒有殺人,更沒有下達殺人的命令一般!

  可是……焫隆救了她,焫隆是為了救她才殺死如意的,焫隆並不是在任性而為。

  背上的胎記彷彿是被火燒一般的疼痛,輕魂握緊了水袖之下的粉拳。她想要對焫隆說些什麼,可是卻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什麼。

  “皇上,娘娘。”李公公走了過來,鞠了一躬,輕聲說道,“人……如何處置?”

  沒有回答李公公的話,焫隆看向了輕魂,“輕魂,你想如何處置他們?”

  本來這次去金陵的事情已經引來很多非議了,所以李公公一直讓隨行的隊伍不斷加快腳步,希望儘早回宮,哪裡知道輕魂竟然提議在這個小村莊停留,而且看來這個小村莊還是那個小宮女如意的家鄉,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他需要想的是盡快補救。本來焫隆下殺令雖然殘忍,可無疑是保密事件最好的方法,可是在這樣關鍵的時刻裡,焫隆竟然把決定權交給了輕魂,即使要在人前表現出對這位新皇后的寵愛,也不需要選擇這樣的時候啊!

  她該怎麼辦?

  輕魂看著焫隆,焫隆的神色平靜,似乎沒有干涉她決定的意思。輕魂剛才看見這些無辜的村民被殺,的確是有所不忍,因為她不過是想讓如意和家人團聚,並沒有想到有這樣的結局。

  放人的話來到了口邊卻說不出來,因為輕魂發現不僅僅是焫隆在看她,就連身旁的宮人侍衛以及那些惶恐的村民都在看她。她是即將成為皇后的人,她是皇帝最寵愛的女人,她是主掌這些村民生殺大權的人。

  這村民都失去了自己的親人,那樣的感覺輕魂很清楚。在她知道蔓華殺死了自己的父母以後,絕望的感覺撲面而來,她曾經怨天尤人,為何這麼痛苦的人是自己,所以她怨恨蔓華,因此想必這些村民都在怨恨皇帝吧。

  輕魂的心顫抖了一下,理智頓時掩埋了良知。因為她還要成為皇后,還要靠著焫隆來對蔓華進行報復,所以只有焫隆是皇帝,那麼她才是皇后,她不能讓焫隆的皇位有任何的威脅,為了她可以報仇……

  水袖之下緊握的粉拳緩緩鬆開,輕魂露出了一抹微笑,“殺了吧!”

  是的,只要把所有的村民殺掉,那麼今天這些會影響焫隆這個皇帝威信的事情就不會被洩露出去,所以這些人必須死,而且……他們死了就可以在黃泉之中與親人相聚,如果……有黃泉的話。

  這是輕魂的第一道殺人的命令,她說得輕描淡寫,彷彿就在說今天的天氣真好這般的話語一般。如果說這一切並非輕魂的本意,李公公怎麼也不會相信的。他並非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只是他必須以焫隆為尊來考慮一切的事情,所以輕魂這樣的殺令正和他的心意,只是可憐了這些無辜的村民。

  “那麼就殺了吧,然後燒村。”也不知道焫隆是不是和李公公以及輕魂那樣考慮了那麼多,只是他的命令下得更為決絕。

  “奴才明白。”李公公鞠了一躬,轉身便去執行命令。

  村民的哭喊聲彷彿是永遠都不會停下來的,他們咒罵著焫隆和輕魂,因為天子不仁,銀月宛如晚霞,殷紅一片。或許就如焫隆所說,那首流傳在民間的童謠是一個預言,只是已經沒有人可以去阻止些什麼了。

  不知道是哪一個人大喊了一聲“妖女”,使得輕魂的心顫抖了,不僅僅是心,輕魂甚至覺得自己如立在冰天雪地之間,她纖弱的身子也微微顫抖起來。焫隆向她走了過來,然後溫柔的執起了輕魂的手,就像剛才下令殺人燒村的事情沒有發生,他是那麼溫柔,對自己的皇后是那麼體貼。

  “輕魂,你來坐朕的馬車吧。”

  輕魂點頭,如意死了,就算她再自己坐一輛馬車也沒有意義,而且她現在也沒有心思再挑選新的近身宮女或者太監了,她,已經沒有這樣的想法了。遠遠看去,那些隨行的宮女太監的臉上已經清楚地寫明了他們的恐懼,他們很害怕成為下一個如意,因為輕魂這位主子的一點點“提議”就掉了性命,甚至株連九族。

  焫隆的命令是殺人燒村,意思就是斬草除根,因為多耽擱一點時間就讓消息走漏的危險再多一分,所以在把村民們集中到一家大點的房子以後,殺人和點火其實是同時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8:05
一零二

  深秋臨冬,天乾物燥,火勢瞬間就迎著風變大。人還沒有殺完,可是眼看烈火就要包圍屋子,侍衛們便匆匆從屋子裡退了出來。

  皇帝的馬車已經遠去,因為殺戮不能污了龍眸鳳目。只是慘叫聲還沒有斷絕,可是眼看火勢已經包圍了整個村子,即使那些村民此刻沒有死去,也逃不出來了。剩下斷後的侍衛沒有一個人願意在這裡看著大火結束,他們從屋子裡退出來以後便匆匆騎馬追上了大隊。

  官兵就像是馬賊,只是馬賊洗劫的是金錢,官兵洗劫的是生命。

  * * *

  輕魂靠在焫隆的懷裡,其實焫隆從來不對她要求什麼。焫隆喜歡她,那並不關乎於身子,卻只是關乎於心,彷彿只要和輕魂在一起,焫隆就會感覺到安心,感覺到快樂。

  可是輕魂在焫隆的身旁卻總有一種心驚的感覺。焫隆喜怒無常,視人命如草芥,而且他是天子,或許除了蔓華和楚陽那樣的人物才會不怕他吧。

  隨手合上奏摺,焫隆執起輕魂的一縷青絲置於唇邊輕吻了一下。輕魂的身上散發著一種讓他感到安心的味道,是一種特別的體香,和那些靠香薰來熏染自己的妃嬪不一樣,輕魂的味道彷彿是一種迷藥,永遠不僅僅是醉人心神……就像她的血的味道。

  焫隆抿著唇,覺得自己似乎想了一些不好的東西。他不是怪物,他是天子,怎麼可以愛上一個女人的血呢?那樣的事情使得他覺得自己很噁心,他又不如江湖上的一些修煉邪功的惡人,絕對不可能醉心於鮮血的!

  心裡害怕讓輕魂察覺到自己的異常,焫隆便緩緩地開口說道:“你知道朕為什麼要殺了那個村子裡的人嗎?”

  本來輕魂早就想要問焫隆,可是生怕自己多問會讓焫隆感到心煩,於是一直不說出來,既然現在焫隆自己開口了,她便順著焫隆的意思去做,“輕魂愚昧,還請皇上明示。”

  “因為他們唱了一首童謠。”焫隆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首童謠的一字一句他都可以聽過不忘。

  “菊花開,霜來啦。采菊花,泡甜茶。花落下,龍升天。求天公,渡苦難。天不仁,月如霞。日安生,天晴啦。善惡報,總有啊。虎狼逃,國如家。”

  聽了焫隆輕聲唱出那首童謠,輕魂的心涼了。她明白焫隆的動機的同時卻不得不有一點同情焫隆,因為焫隆實在害怕這首童謠成為現實,所以不得不殺那些村民。

  那些村民是無辜的,可是焫隆又何嘗不是無辜的?

  這首童謠或許平平無奇,可是焫隆能明白歌中所說,輕魂自然也明白。這首童謠的開頭之處的確只是一般的節氣之類的詞語,可是後面的歌詞卻大有文章!

  輕魂知道焫隆的生母是菊妃,那必定是一位楚楚可憐的佳人,只可惜她很早就去世,甚至一生也不曾享受過真正的快樂。焫隆小的時候無法保護自己的母親,眼看母親病逝以後,便決心登上皇位,這一切正好印證了童謠之中“花落下,龍升天”一句。

  然而焫隆並不是一位仁君,甚至可以說他暴虐成性,這樣的皇帝對國家對百姓來說或許真的是一場噩夢,只是朝廷上不乏忠臣清官,比如果丞相段唯智,他倒是為國為民,只可惜縱然有忠臣清官,焫隆這個皇帝不聽進諫也就無濟於事了,所以“求天公,渡苦難”顯然沒用,所以才有了下一句“天不仁,月如霞”。

  或許前幾句是結合了焫隆的實際情況才可以理解,可是後面的卻顯得有點直白了,因為很明顯地提到了安晴,言下之意是讓百姓得到安穩的生活,趕走如狼似虎的暴君,唯有安晴為帝,這樣的童謠在焫隆的面前唱豈不是在警告焫隆嗎?

  不管如何,其實唱歌的人無心也無意,只可惜禍從口出,卻怎麼也阻止不了。

  “輕魂,你說……安晴如果活著,會不會搶了朕的皇位?”雖然話裡並不確定安晴還活著,可是焫隆的語氣卻非常肯定。安晴是活著的,因為……輕魂還活著。

  聽到了焫隆的問題,輕魂猶豫了一下,她不知道焫隆想要怎麼樣的答案,如果她說安晴不會坐上皇位的話會不會有點欲蓋彌彰的掩飾安晴沒有死去呢?畢竟聽焫隆的語氣似乎已經掌握了安晴沒有死掉的消息,所以她多說的話不僅會為自己帶來麻煩,還會讓自己被焫隆懷疑呢?

  見輕魂猶豫,焫隆在心裡冷笑。他就知道即使他已經摟著輕魂,輕魂的心還在安晴的身上,看來安晴並非僅僅得到了民心,就連輕魂的心也得到了。想到這裡,焫隆正要開口諷刺輕魂兩句,卻不料輕魂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自己,那雙美麗的杏目裡映出的不是安晴的身影,而是他——焫隆。

  “皇上乃為天子,天子是由上天而立的。皇上又何須為了那麼一首人造的童謠而煩心呢?”輕魂是如此說的。

  是的,那不過是人造的童謠。可是雖尊為天子,哪有豈不是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8:05
一零三

  第二十九章:火海遺子

  雖然皇帝下令屠村,可是那些侍衛並沒有直接把人全部一刀殺死,而是集中到祠堂,這是村子裡最大的房子。門窗已經被堵死,烈火早已經包圍了,甚至橫樑也已經開始倒塌。

  商子奕心裡明白,和自己一起困在這裡的人已經沒有一個還活著的,自己緊緊摟在懷裡的妹妹也死了,因為那著了火而掉落的橫樑壓到自己背上,加上自己的體重已經把懷裡只有三歲的妹妹壓死了。商子奕沒有想過要放手,因為剛才母親被侍衛殺死的時候把妹妹推到他的懷裡,說要他好好保護妹妹,所以即使到了這個時候,商子奕也不想放開妹妹。

  可是……他也要死了吧,背上被火燒得疼痛,或者很快就會蔓延到他的臉上來。他這樣酷似於母親的臉很快也會被燒掉,那麼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懷念親人的東西了。

  在失去意識以前,商子奕看見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現在烈火之中。他並不是破門而入的,他就是這麼憑空出現,一身白衣立於烈火之中,然而那些烈火卻不敢靠近他半分。他那無風而揚的三千青絲在他的身後劃出漂亮的弧形,看起來比那跳躍的火焰還要張狂。

  那是一個很美麗的人,商子奕發誓他一輩子都沒有看見過這麼美麗的人。他們村子之中那名為商如、入宮以後取名如意的姐姐是他們村子裡最美麗的姑娘,可是今天看見她所侍候的那立於皇帝身旁的女子的時候,他以為那個女子才是天下間最美麗的人,可是……此時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人才是最美麗的。這個白衣人兒的美麗彷彿是一種可以讓天地毀滅,讓時間停頓的美麗,至少在看見這個人的時候,商子奕甚至感覺不到背上被烈火所燒的疼痛。

  “我不會讓你死的。”

  是略微低沉的聲音,雖然乍聽之下分不出男女,可是商子奕卻知道對方是一個男人。  ——男生女相併非好事,生於貧苦人家,將來難以避免以色侍人的命運。

  記得幾年之前有一個相士路過這個村子,在看見他以後是這樣對他說的。那個時候他的爹娘心裡害怕,便把他送到了附近的一間寺廟去。天公不仁,災禍連年,帝君不明,勞役繁重,那個時候爹娘不得不為他選擇了出家一路。

  只不過縱然那收留他的大師喜歡他聰慧過人,可是住持方丈在看他第一眼以後便說他紅塵未斷,與佛無緣,所以一個月之後還是送他回家了。

  若當時他沒有回來,或許今天也不會命送於此。

  他的一生才十四年,莫約是五千多天……

  可是在他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這個美麗的白衣男人突然出現,並且對他說——他不會讓他死的。

  “可是……方丈住持說我與佛無緣……”所以他以為自己就算死了也不得到西方極樂世界去。

  “你的確與佛無緣,玄道並非你所應該選擇的,可是縱然你與佛無緣,那麼你與仙,與魔,與妖或者也是有緣的。”

  “那麼……你是什麼?”

  “你認為我是什麼,那麼我便是什麼。”

  * * *

  商子奕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一張大床上,身上蓋著的被子軟如綿,輕如絲,絕對不是一般尋常人家可以用的,再說他背上本已被烈火燒傷的地方已經沒有絲毫的痛感。

  耳邊隱隱可以聽見琴聲。商子奕從床上坐起來,吃驚地發現自己的身上沒有衣服,心裡想起了那相士的話,可是下一刻他卻放下心來,因為他隱約記得那個白衣男子救了他,而且論起容貌,他遠遠不及那人的萬分之一,所以那個人是不會碰自己的才對,脫了他的衣服大概是為了幫他療傷,只是……他的身上已經沒有半點的傷痕。

  是他死了嗎?還是……他已經昏睡很久,久得足以讓所有的傷口消失?

  商子奕從床上下來,發現自己竟然身處一座華麗的宮殿之內。他心裡害怕,難道說那個美麗的白衣男子是皇宮的人,難道是那個皇帝生怕還有人沒有死絕,所以才派人來看?可是……又為何要救他?

  壓下了心中種種的疑問,商子奕裹著被子,循聲而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8:05
一零四

  宮殿內的裝潢雖然華麗,可是卻在每一扇拱門前掛上了輕紗門簾,隱隱透露出一種神秘的氣息。商子奕轉過了迴廊,別說是侍衛,就連宮女太監也不曾看見一人,而且迴廊之內的花壇也看不見半點綠意,而是開滿了紅花,這樣的紅花商子奕並沒有見過,也不知道是什麼。

  那個救了他的美麗男子懷裡抱著一把琴,樣式有點像是古箏,可是卻被豎了起來,商子奕並不通音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不過不管是什麼,那男子的琴彈得極好,纖長的手指撥過晶瑩的琴弦,琴音流動,彷彿要比高山流水還要清雅上幾分。

  那美麗的男子依然一身白衣,白衣上彷彿也以銀線繡著一些花紋,銀線在一旁的燭光搖曳之下映出的光有些刺目,竟讓人看不清那是什麼花紋。

  男子背靠在那木製的欄杆上,懷裡抱著一把黑色的琴。一旁有這一個鏤金燭台,燭台上點著紅燭,鏤金燭台旁邊席地擺放著一個白玉酒杯和一個白玉酒壺。縱然酒壺的蓋子緊蓋,依然蓋不住那酒香,雖然商子奕家中清貧,可是也知道可以散發出如此醉人香氣的酒必定是好酒了。

  “你醒了?”白衣男子停下了琴,側過臉來看商子奕。那雙漂亮的眸子漆黑一片,深邃如三秋之水。

  “是的。”商子奕裹緊了身上的被子,在那白衣男子的面前恭恭敬敬地下跪,然後叩頭,“謝謝恩公救命之恩。”

  “起來吧。”

  目光淡淡地掃過商子奕,那白衣男子伸出手去想要拿起一旁的酒壺為自己倒一杯酒,卻不料商子奕也伸出手去,看樣子是想要為他倒酒的。只是商子奕的手還沒有觸上白玉酒壺,卻被那白衣男子拉住了。

  “對不起,我只是想給你倒酒……”商子奕連忙收回了手,剛才被白衣男子觸碰到的地方就像是碰到了冰一般,冷得他不禁顫抖了一下。

  “這酒有毒,你碰不得。”白衣男子自己為自己倒了酒,然後一飲而下。

  商子奕驚慌地看著面前的白衣男子,然後情不自禁的問道:“我聽爹娘說,皇宮是很恐怖的地方,只要皇帝和妃子們有一點不高興就會殺死我們。就像我們唱的童謠皇上不喜歡,就殺了大家,放火燒了我的村子。只是……你知道這是毒酒,為什麼還要喝?是不是因為你私自救了我,所以皇上賜你毒酒?”

  那白衣男子似笑非笑,目光流連之處讓人琢磨不透。他放下手中的白玉酒杯,輕聲說道:“你口中的皇上殺不死我,在這裡我便是王。”

  “那麼你可以殺死皇上嗎?”話出了口以後商子奕連忙摀住了嘴巴。爹娘說過官官相衛,所以絕對不可以妄言,可是他情急之下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

  “我不能殺他……”白衣男子把懷裡的琴放下,然後轉過身來與商子奕面對面坐著,“我救你不過因為你漂亮,我喜歡漂亮的人。”

  聽了白衣男子的話,商子奕情不自禁地把身上的被子拉得更緊了。他家裡清貧,所以他的五個姐姐都被爹娘賣掉了,有的被富貴人家買去當丫鬟,有的被青樓買去,有的甚至是童養媳,只因他是家中獨子,所以才幸得留在爹娘身邊。

  記得一年以前曾經有一個富商路過他的村子,一眼就看中了他。他眉清目秀,而且身材嬌小,看上去宛如小姑娘一般,所以那個富商一心想要把他買走。只是爹娘死活不肯,縱然過去曾經有路過的相士說他男生女相,將來必定以色侍人,只是他的爹娘不願意,也不忍。那個時候那個富商強取豪奪,事情還鬧到了官府去,雖然最後那個富商沒有得逞,可是他的爹娘每個人都挨了知縣大老爺的五十大板,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月,那個時候家裡的情況更差了。

  爹娘沒有辦法,縱然過去一心培養商子奕,甚至還多次請求路過的書生教他識文斷字,可是他生了一張女人的臉蛋,就注定了他的一生。後來爹娘無奈,只好把他送到寺廟之中,情願他出家當和尚,也不願意看見他淪為權貴的玩物,再說……在寺廟之中可以看看經書,唸唸佛經,清修苦行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雖然當時收留他的大師待他極好,他也天資聰慧,不管是經文還是詩詞,都可以過目不忘,只可惜縱然有這一身天賦的本錢,在住持方丈看見他以後都化成了塵夢。

  住持方丈並非是有意要刁難他,商子奕心裡明白。方丈說他與佛無緣,因為他塵緣未斷,他放不下家人,也放不下心中的怨恨。或許因為曾經被教識文斷字,所以他多少沾染了一點書生的氣息,他感覺到現在皇帝的不仁,世事的不公,所以他才心存怨恨,他恨的人正好是皇帝。

  “你似乎還識字,如果就讓你那麼死掉的確有點可惜。”商子奕一切的動作在白衣男子的眼裡看起來都很有趣。他從來都覺得有不少美人是有趣的,只是那份有趣可以維持多久就不知道了,所以……他往往會在失去興趣之前拋棄他們,免得將來感到無趣,看著生厭。

  白衣男子說:“我救了你也希望那個你可以幫我做一件事,事成以後……你也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只想我的家人可以復活……”村子被燒,家散人亡,商子奕並不覺得自己還有什麼可以那麼執著了,因為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的。

  “仇恨滋生得很快,也可以讓人快速成長。雖然你還是年幼,可是我看得出來你的心境比你的身體成熟不少,所以你會成為我的一粒很好的棋子。”說著,白衣男子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小錦囊遞到商子奕的面前,“你如果願意助我,就收下這個錦囊,我便會給你一個機會為家人報仇。如果你只是希望獨善其身,那麼我會讓你在我的宮殿之中生活,再也不問世事。”

  “報仇”二字商子奕想也不曾想過,因為對方是天子,是皇帝,是掌管天下蒼生的人,他這麼一個小村童縱然是唸過一點書,可是又可以用什麼來對付皇帝呢?難道他可以用那毛筆來刺殺皇帝?

  看見商子奕在猶豫,那白衣男子也不強迫,就在他正要收回錦囊的時候,商子奕卻一把奪了過去。

  “我知道我死後去不了西方極樂世界,因為我與佛無緣,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好好的活著。可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至少我要為報仇而活著。”商子奕口裡說得好聽,可是他的身子卻有點顫抖。他心裡害怕,也沒有理智上那般堅定,可是他必須給自己找一個理由,一個活著的理由。

  生活在絕望之中的人,哪怕看見希望宛如蛛絲一般纖細易斷也會毫不客氣地緊緊抓住,哪怕下一刻手中的蛛絲就斷掉,讓自己墜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白衣男子輕笑,他把一切看在眼裡,然而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內。面前的少年已經不可能為他帶來半點樂趣了,因為他已經把他看透,所以接下來的一切都不會為他帶來半點的新意。

  “你叫什麼名字?”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8:05
一零五

  “商子奕,你呢?”不敢隨意打開錦囊,可是一直在打量著手中的錦囊,商子奕隨口的應對著。

  或許是沒有想過商子奕會突然問起自己的名字,那白衣男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卻收起了笑容,“我的名字不是你可以知道的。”

  商子奕吃了一驚,連忙低下頭去,“對不起。那麼你要我做什麼?”

  “我希望你能幫助一個人,然後在你覺得必要的時候便打開這個錦囊,按照錦囊裡所說的去做,事成之後我自然會履行我的承諾,讓你殺死你的仇人。”

  “那麼你要我去幫助誰?老實說我什麼也不會的……”

  “你會的……”

  第三十章:淒戀寒冬

  ——段大人如果有事情要找我,就把這枚鈴鐺砸碎吧,我就會知道你在找我了。

  雖然那名為靈緋的苗疆神醫離開的時候是這樣和他說的,可是段唯智卻遲遲捨不得敲碎。段唯智至今也尋找不到安晴,縱然安晴在他心中是很重要的一個人,可是他同樣清楚現在絕對不是敲碎鈴鐺的時候,因為靈緋的性子古怪,天曉得她會不會留下新的鈴鐺?

  不過現在不同了,那天抓拿楚陽的時候,段唯智發現楚陽掉下了一個鈴鐺,然而經過他的細心對比之後確定,楚陽無意之間掉下來的鈴鐺的確和靈緋送給他的鈴鐺是一樣的,因此段唯智有足夠的理由讓自己相信,如果楚陽真的如國師所說那樣是妖孽,那麼……靈緋是什麼?

  仔細想想,靈緋不過是一個稚齡少女,可是確有一身本事。那天在驛站之中,段唯智完全不知道靈緋是怎麼接近自己那被精兵守衛著的房間的,她在重重包圍之中來去自如,因為那個小姑娘看起來並沒有惡意,所以段唯智也沒有為難她,並且與之暢談了一夜。

  在段唯智的記憶之中,那一夜的暢談令他記憶深刻,因為靈緋這個小女孩不僅僅有著一身好醫術,更是精通天文地理,甚至對眼下的國家朝政都頗有見解,所以那一夜段唯智本來還想追問靈緋的來歷,可是卻被她的才學所吸引,最後把本來要問的事情全部拋之腦後。記得那個時候靈緋說來長安是要找人的,聽她的描述,段唯智也認為靈緋要找的人是楚陽。

  而且……她已經找到了。

  楚陽是國師口中的妖孽,那麼尋找楚陽的靈緋是什麼?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又或者說他們之間有什麼約定?楚陽管理御醫館那麼久,不僅僅是得到皇帝的寵信,更是有一身好醫術。傳聞在楚陽手中的人就不會死,甚至他也沒有少幹讓人起死回生的事情,同樣……靈緋也有這樣的本事,只是靈緋所用的苗疆醫術和中原有點區別罷了。

  猶豫了一下,段唯智還是把楚陽掉下來的那個銀製鈴鐺放到了面前的桌子前,然後拿出了一個小錘子,按照當日靈緋所說那樣把面前的鈴鐺敲碎。

  段唯智只是想求證,如果這個鈴鐺真的是靈緋贈予楚陽的,那麼靈緋和楚陽的關係絕對是友非敵,一個妖孽的朋友自然也是妖孽,那麼他必定要在靈緋的手中找回安晴,絕對不能讓安晴與一個妖孽共處。雖然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鈴鐺,縱然不能找到靈緋,那麼段唯智也可以推斷楚陽是有心要陷害靈緋的,那麼之後他更要多加小心……

  總之,這是一個試驗。

  小錘子一下子敲碎了面前的銀製鈴鐺。銀並非很堅韌的,如果被錘子敲下一般只會出現變形或者斷裂,絕對不會瞬間化成灰!

  看著面前那一小攤銀灰,段唯智覺得自己握著錘子的手有點顫抖。因為那銀製的鈴鐺被他敲了一錘子以後竟然化成灰,而灰被那從窗戶吹進來的風吹散以後竟然散落桌子前,然後從那紛飛的塵灰之中,漸漸顯現出一個人的身影來!

  * * *

  江湖上的確有所謂的障眼法,段唯智也曾經看過,只是從一團灰之中變成一個人,這壓根不可能,先別說在他的面前沒有任何的藏身之所,縱然有藏身之所,今夜他敲碎鈴鐺不過是一時興起,靈緋又豈可以知道而提前準備?

  看著靈緋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段唯智強作鎮定,雖然臉上表現得很冷靜,可是內心卻波濤洶湧,畢竟眼前的一切已經表明靈緋絕非常人。

  靈緋轉過身來看著段唯智,看見段唯智好好地坐著,然後她不滿地皺起了柳眉,“叫我做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她把鈴鐺交給段唯智自然有她的用處,而不是讓段唯智無聊的時候敲著玩的。

  “是的……”段唯智放下手中的錘子,然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故意理了理衣服,也在這麼一個動作之中為自己爭取了思考的時間,在他再一次抬起頭來看靈緋的時候已經真正冷靜下來了,“有兩件事情,第一件事希望靈緋姑娘能讓我見一面安晴殿下,我想……靈緋姑娘帶走他那麼就自然應該知道他的身份,我也不敢隱瞞,但求靈緋姑娘讓我見一見大難不死的靖王爺安晴。”

  “就為這件事叫我來?”靈緋還是不滿,只是她也不好對段唯智說什麼。段唯智這個人對她還有用處,所以她也只好按捺下來自己的不耐煩,“前些日子我帶他出去了一趟,想必不日他就會回來,他回到長安之後自然第一時間來找你,你只要再等候數日便可,無須擔心他的安危,現在他已經有人貼身保護了。”

  聽見靈緋這樣說,段唯智也不便再追問下去,既然靈緋有這麼一身本事,她的話也有相當的可信度,因為段唯智覺得如果靈緋已經殺死了安晴也不需要隱瞞,所以他便選擇相信。

  “那麼第二件事呢?”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8:05
一零六

  猶豫了一下,段唯智還是說了出來:“御醫楚陽乃為禍國殃民的妖孽,還是請靈緋姑娘別再與其來往為好,免得誤入歧途。”

  在說這麼一番話的時候,段唯智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或許靈緋會非常生氣地罵他一頓,又或許直接出手殺了他,可是他卻沒有想到靈緋竟然吃驚地看著他。

  “你說……楚陽是妖孽?”

  “是的。”段唯智心裡也滿是疑問,難道靈緋並不知道楚陽的身份所以才會如此吃驚?

  靈緋笑了。她哈哈大笑,不如中原女子那般笑得矜持,她笑得爽朗,前俯後仰,甚至笑出了眼淚!

  看著段唯智一臉不解的神色,靈緋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誰告訴你楚陽是妖孽的啊?”

  “是國師大人。”段唯智如是說道。

  “國師?”對這個國師靈緋並不瞭解,不過似乎每一個國家都有這麼一個人物。這些人在靈緋的眼中都是神棍,所以她壓根就不會去在意,而這一個膽敢說楚陽是妖孽的國師,自然也不過是一個裝神弄鬼的神棍罷了!

  “國師法力無邊,為保我國斬妖除魔,楚陽是妖孽一說並不會假。”在段唯智看來,只要禍國殃民的都是妖孽。

  靈緋暗暗撇了撇嘴,沒有再說什麼。她認為那個國師是個神棍,再說楚陽的道行她也不是不知道,就連她也不能傷害楚陽分毫,所以那個區區的凡夫俗子也不能傷害楚陽,所以她並不擔心楚陽的安危。

  突然聯想到了什麼,靈緋瞟了一眼段唯智,然後試探性地問道:“如果楚陽是妖孽,你打算怎麼做?”

  “我不過一介凡夫俗子,我能做什麼?只是楚陽已經被國師大人捉拿,國師大人會盡力教其向善。而我看靈緋姑娘並非邪惡之人,所以便勸姑娘不要再與楚陽來往。”

  段唯智的這番話看似真誠,卻隱隱透露出一種威脅的感覺來。靈緋心裡冷笑,段唯智對她客氣不過是顧及那還在她手中的安晴,所以才會口頭上好言相勸,一旦安晴不在她的手上了,只要她輕舉妄動,就難保段唯智不會把她也稱為妖孽!

  “靈緋姑娘,不知道去哪裡才可以與安晴殿下相遇呢?”不敢再威脅靈緋什麼,段唯智便轉移了話題,“我擔心殿下的身份不方便在外行動,倒不如請姑娘告知我殿下的行蹤,我去尋他來得更好。”

  “詳細的情況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知道皇上打算回來就冊封皇后,而被冊封的人正是安晴的故友,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安晴以後,他說會盡快趕回長安與段大人你相見。”念在將來還要用到段唯智,靈緋不得不耐下心來說道,“還請段大人放心,我與安晴有些淵源,絕對不會傷害他的,而且有我在……也沒有人可以傷害他,這一點我希望你明白。然而楚陽,我只可以說你誤會他了,他絕非妖孽。我說段大人你一心為國為民,切勿聽信神棍所言冤枉好人。不過縱然你說楚陽落入國師之手我也不擔心,天下可以傷害到他的人屈指可數。但是我還是希望你明白,凡事不能僅看表面。”

  靈緋的警告來得更像威脅,段唯智閉嘴不語。他心裡認為楚陽是妖孽也並非表面判斷,最重要的是因為楚陽完全是輔助皇帝焫隆的,如此助紂為虐的人其實和妖孽並沒有太大的分別。他不敢去追問,生怕靈緋突然說楚陽是什麼仙人之類的,如果連仙人都助紂為虐,那麼豈不是天要亡國?!

  靈緋也懶得和段唯智解釋太多,她轉身就要走,只是走到了房門前卻又停了下來。她轉過身來看著站在原地的段唯智,輕聲說道:“段大人,我希望你把心思都放在安晴的身上,什麼鬼神之說就不要去過問了,那並不是凡夫俗子可以過問的。至於安晴,我必定助他登上皇位。可是如果你以幫助的皇帝是明君還是暴君來分辨一個人是否是妖孽就過於輕率,往往……只有神或仙才能做出那般殘忍的事情來,因為他們終日在高處俯視,永遠都看不到半點情愛。”

  * * *

  夏蓮與燕歸來一直沒有進入長安城,他們在城外遊山玩水,日子看似快樂,可是卻總是能感受到那種隨時要分別的感覺。

  黃昏起風了,河邊的白鶴展翅飛走,看得夏蓮的心有一種落寞的感覺,白鶴尚且有回去之處,可是她呢?

  “起風了,要不要回去?”脫下身上的披風披到了夏蓮的身上,燕歸來如此說道。

  側過臉來看燕歸來,燕歸來的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哀樂,可是他的言行舉止都透露出溫柔和體貼來。夏蓮這幾天與燕歸來相處,明白燕歸來雖然不懂言語上的表達,可是卻很會照顧人,因為……他一直在照顧一個女人。

  那名為靈緋的女子,在燕歸來的口中,她驕慢任性,燕歸來口上說有多討厭她卻無奈被其所掌控,可是如果真的討厭一個人,又怎麼會對她關懷備至呢?

  “我還不想回去。”收回了自己的思緒,夏蓮輕聲地說道。

  聽到夏蓮的話,燕歸來在夏蓮的身旁席地而坐,“剛才我去打探了一下,皇帝將會在晚膳的時候回到皇宮,明天就會冊封皇后,至於你……他不會那麼快處置你的。”

  “可是如果比皇上的車隊還慢到達皇宮,皇上很可能會責怪你。我看現在你就把我送進去吧。”夏蓮從地上站起來,然後理了理身上的衣裙。這幾天來燕歸來對她很照顧,不僅僅是食宿,就連天氣轉涼,燕歸來還為她買來了衣裙,甚至連某天夜裡她突然想起了冰糖葫蘆的香甜,燕歸來也為她連夜買來。

  燕歸來是溫柔的,即使他說自己是滿手血腥、搶奪別人身體的怪物,在夏蓮看來,他就是那麼善良溫柔。

  關於這擁有英俊外貌的身體,燕歸來也曾經和夏蓮說過。這身體本來是被人所殺,在垂死之際被靈緋發現,靈緋救活了這身體,可是卻封印了這身體的靈魂,然後給他這個蠱獸寄居在內,一點點地侵蝕著這身體的靈魂。

  那是一個和著身體同樣純潔的靈魂,只可惜現在也只可以在身體的深處苟且偷生,“燕歸來”這是一個動人的名字,作為蠱獸的他很喜歡。這身體要承受千刀萬剮的疼痛才可以變成適合蠱獸生存的容器,然而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熬得過那樣的疼痛而最終存活下來的。

  寄居於別人的身體之內,侵蝕別人的靈魂,作為蠱獸的他從來沒有後悔或者不忍,因為他一直如此,所以總會習慣,而且如果不這樣做,他就活不下去,所以他承認,他是邪惡的,可是……夏蓮對他說,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那個時候,他看她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

  “我不想送你去!”燕歸來也站了起來,他伸出手去拉住了夏蓮。他的語氣無比堅定,甚至他相信如果他強烈要求的話,或許靈緋會重新想辦法,而不是犧牲這個無辜的女子。

  “安晴是我的夫君,在我與他拜堂成親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要為他獻出我的生命,這是女子的三從四德。”夏蓮微笑著,這樣的話她曾經反覆告訴自己,縱然安晴的心並不在她的身上,可是安晴過去待她至少做到了昏定晨省,沒有一個人可以說他的不是,所以……夏蓮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因為她是女人,就應該認命。

  握著夏蓮的手不禁加了幾分力度,可是下一刻燕歸來卻鬆開了。他知道自己就算再用力,也握不住夏蓮的手,就算握得住她的手,也握不住她的人、她的心。

  那個安晴本是膽小怕事的人,這樣的男人卻可以讓夏蓮如此堅強的女子為他犧牲,就是因為她是他的妻,所以她就注定了犧牲?

  不過他已經把自己的蠱下在夏蓮的身上,那可並不是一般的蠱。畢竟蠱也分很多種類型,而他對夏蓮所下的可是與他共壽的蠱,也就是說,只要他不死,那麼夏蓮就不會死,縱然捨不得夏蓮受苦,可是……這是夏蓮所選擇的路。

  “那麼我們入宮吧,不過在這之前,你還想吃冰糖葫蘆嗎?”為夏蓮拉緊了身上的披風,燕歸來如此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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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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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年的冬天並不平靜,先是皇帝要冊立皇后,這本事大喜之事,只可惜他所冊立的皇后不僅來歷不明,更非純潔之身,這引來不少朝臣非議,首當其衝的便以丞相段為首的一部分文官,他們認為這位皇后不合禮法,將來難以母儀天下,只可惜皇帝一意孤行,甚至下了殺令,最終段唯智不得不妥協。

  這一切輕魂並不在意,因為她相信焫隆,更相信段唯智不會真的狠下決心阻止到底,畢竟如果段唯智真的有那麼大的決心現在就反了焫隆,而且當初段唯智曾經救過她,如果這件事一直鬧下去,有人喊了一句“妖女迷惑皇上”,那麼她就會身處於危險之中,想必善良的段唯智也不願意見到。

  不管如何,她,已經是皇后。

  不過冬天才剛剛開始,在初雪落下的那一天,當日在前淮河旁被認為是妖女的那一個采女終於被皇上下令處死,雖然有不少人有非議,畢竟沒有經過任何的查問就處死了她,可是她的死卻讓很多人得益。

  比如說,押送妖女的那個侍衛,只是輕魂沒有想到那個人是燕歸來,因為在她的記憶之中,燕歸來已經為了保護她而死去,可是現在燕歸來卻好好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因為如果不是燕歸來把這個妖女送到了皇宮正法,那麼她輕魂就很容易被當成妖女,畢竟當初李公公用國師的名義說要尋找妖女,總的有一個“妖女”出現的。

  只是燕歸來得到了焫隆的寵信,當了一個大將軍以後似乎並不“認得”輕魂,可是輕魂心裡明白,戲,的確要做到底,可是燕歸來縱然隱瞞,只要焫隆調查一下燕歸來當初怎麼入宮當侍衛的,那麼背後推介的人是安晴這件事焫隆必定會知道,這只是時間問題。

  另外讓輕魂吃驚的是,聽說那閉關三百年的國師大人出關了,並且抓走了楚陽,說楚陽是妖孽,然而輕魂沒有想過要去就楚陽,因為她認為,楚陽本來就是妖孽,過去十年他折磨她的時候不曾手下留情,那麼現在也的是好好的受苦受罪……

  第一百四十一章:冬臨(中)

  “皇后娘娘,要下雪了。”

  聽到了身旁人的聲音,輕魂才緩緩的抬起眸子來看那已經站到了身旁的少年,少年眉清目秀,甚至有幾分陰柔,正好符合了他的身份——太監,可是輕魂知道,面前這比自己小了三歲的少年並非真正的太監。

  當日如意死後,輕魂便需要趕緊找一個侍候自己的人,可是這一個人需要和如意那般單純,並且清白,可是在皇宮之中長大的宮女太監又有多少真的是可信的人,心思單純卻又不趨炎附勢的人或許除了如意那個頭腦有點簡單的小姑娘以外還有誰?所以皇宮之中的宮女太監輕魂都不敢挑選,然而正因為皇宮在招收新的太監,輕魂便親自去了一趟內侍局,正好遇上了他們收進了一批小太監正要淨身的時候,其中這個少年最為年長,並且……漂亮。

  對一般的清貧的百姓來說,十三歲已經不是不懂世事的年紀了,他是因為家境貧困而不得不賣身為奴,然而進宮當太監對絕大多數的貧困人家來說是一條不錯的出路,只是十三歲……相對起來年紀比較大了。

  輕魂看中的就是這少年已經“懂事”,他可以看得出依靠誰有利,怎麼做主子才會滿意,然而太小的孩子則需要過多的時間去教導,而且一個漂亮的少年看起來自然也賞心悅目。

  本來這個少年也必須淨身的,可是卻是輕魂親自開口要李公公代為隱瞞的,那個時候李公公就當作還給輕魂一個人情,縱然對輕魂的要求感到吃驚,可是他還是答應了下來,為一個小太監製作一份假的檔案其實一點也不難,再說深宮寂寞,只要有點權力的妃嬪們總有自己解決寂寞的辦法,俊美的太監侍衛甚至樂師優憐這一切都是見怪不怪,只是輕魂來得更為光明正大罷了。

  輕魂並不介意李公公誤會自己,因為在絕大多數的人眼中她這個皇后本來就不是母儀天下的人選,甚至在以少婦的打扮入宮應徵為奴婢,續而靠著自己的美貌勾引皇帝,最後爬到了皇后的位置上,在絕大多數的人眼中其實她跟那個是一個妖女,不過那又如何,輕魂只要求在這個少年的眼中她不是妖女,而是恩人。

  沒有一個男人真的願意放棄自己,可是太監這一條路卻是貧苦的他們不得不選擇的,可是輕魂卻為這少年免去了一切的苦難,這怎麼能讓他不對她感恩戴德呢?

  這個少年本名商子奕,可是在皇宮之中就的丟掉自己過去的一切,包括姓名,於是輕魂便為他取了一個名字,名為“紫水”。

  或許這名字帶著點姑娘家的味道,可是卻很適合一身紫衣,容貌陰柔秀麗,舉止得體的他。

  紫水撐開了那把六十四骨的油紙傘,皇后用的油紙傘不僅僅用柳花梨木為傘骨,就連傘面還用貼金製作出華麗的鳳凰圖案,紫水往往看著這些都不禁思考,這樣華而不實的傘如果在雨中打的話,那麼傘下的人豈不是濕了一身?然而想到了皇帝被雨淋濕的畫面,他就忍不住在心裡偷笑。

  當然,只可以在心裡,臉上他還維持得很好的。

  看著第一朵雪花飄落在紫水的肩上,輕魂便微笑著伸出手去為紫水撥掉:“天氣冷了,你多加衣服了嗎?”

  “娘娘放心,皇宮裡的衣服要比外面的都要暖和。”紫水微笑著回答,這是他的真心說話,這是他一輩子穿得最好的布料製作的衣服,也是最暖和的衣服,只是再暖和的衣服也暖不了他的心,他看著輕魂的眼神清冷,他記得輕魂,也記得輕魂所下的殺令使得他家散人亡,不過錯的並非輕魂,而是那個皇帝焫隆。

  沒有聽出紫水言外之音,輕魂不過是點了點頭,然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皇上下朝了嗎?”

  “已經退了午朝,不過似乎還在御書房之中與各位大臣相議政事。”紫水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中的傘伸出去,儘量只是擋住輕魂一個人,而不為自己擋那飄落的雪花,“早上奴才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去過一趟冷宮,雖然今天天氣更為寒冷,不過那位姑娘還活得好好的……只是奴才一直擔心如果有人前往冷宮,很可能會發現她並非簫王妃。”

  “本宮知道,不過本宮已經下旨除了你以外誰也不得靠近簫王妃的住處,只可惜本宮沒有心腹侍衛,否則能在那裡守住或許安全一點。”

  當日被稱為“妖女”的采女被燕歸來送入皇宮,李公公為存顏面也不再查問而是直接要處死那個采女,然而輕魂則為了留她一條性命,便用金錢疏通,把冷宮內的簫王妃與那個采女對調,簫王妃被處死,屍體也被火化,然而那個采女則成為簫王妃的替身被幽禁在冷宮偏院之內。

  “皇后娘娘,此事如果被皇上發現可是欺君,娘娘為何要為那個女子而冒險呢?”紫水認為沒有人會做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更何況即使是他也能看出輕魂這個皇后可是做得步步為營,畢竟她的所有全部寄託在皇帝對她的寵愛之上!

  紫水承認,輕魂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女子,後宮其他的妃嬪面對輕魂都黯然失色,可是輕魂縱然因為得到了皇帝的歡心而成為皇后,可是只要是人都總有年老色衰的一天,然而現在輕魂的身份也受到不少朝臣的非議,如果她有絲毫的把柄被外人知道,那麼必定是殺身之禍,所以她為何要救那個采女而冒這麼大的險呢?

  紫水認為如果不是為了自己,那麼冒險便不值得。

  “本宮知道。”輕魂知道紫水的心思細膩,所以也不拐彎抹角了,“天下間最不可靠的就是人心,縱然今天我貴為皇后,可是明天皇上就有可能把我廢掉,所以我不會束手就擒的。冷宮裡的那個采女是我的人質,我在等一個人來救她。只要那個人來了我就不會讓他離開,就算要死,我也拉著他陪葬!”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8:06
一〇八

  第一百四十二章:冬臨(下)

  冬天已經來臨,可是御花園的晚菊依然還沒有凋落,黃色的菊花已經擁簇在一起,甚至一盤盤的擺放在小路兩旁,延伸到冷宮去的大門前去。

  商子奕……不,應該是紫水才對,因為在皇宮之中得被為皇后的輕魂收為心腹,除了要對內侍太監總管李公公要客氣一點以外,對別人他都已經不需要客氣什麼了,在後宮也算得上半個總管,所以如果他要人不得進入冷宮,那麼除了李公公也就沒有人會去靠近。

  手裡提著膳籃,紫水孤身一人走進了冷宮,沿著那連半棵小草也看不到的小路一步步深入,在最西邊的偏遠小房子就是原來簫王妃所居住的廂房。

  當日簫王妃因為欺負輕魂而被皇帝打入冷宮,砍去十指,看起來可憐,其實也不過是因為她持寵生嬌,妒忌輕魂的美貌以及得到了皇帝的另眼相看,所以藉口要虐打輕魂,她以繡花針刺輕魂十指,於是皇帝便砍下她的十指,不得不說是她咎由自取,可是紫水認為,簫王妃最失敗的便是她沒有看清楚自己的對手,因為越是美麗的東西就越是危險。

  推開了房間的門,紫水看見那裹著單薄的被子所在牆角的女子,縱然粗衣麻布,披頭散髮,可是卻難掩她的美麗容貌,縱然比不上輕魂,可是也算是一個美人胚子。

  “我送飯來了。”把手中的膳籃放到了對方的面前,在這個采女代替簫王妃被囚禁在冷宮之中以後,紫水每天都負責給其送食,可是他心裡不明白輕魂的用意,因為留下這個采女作為人質在深宮之中可以等來誰?皇帝嗎?顯然不可能,畢竟這個是“妖女”!

  然而這十天以來,輕魂沒有來看過著采女一次,她並不允許這個女子豐衣足食,卻又不會讓其餓死冷死,而是要她永遠都受寒受餓,卻不致於死去,或許生不如死也就如此。

  可是這個女子卻很冷靜,彷彿對這樣的折磨有心理準備。

  “謝謝你,紫公公。”

  這個女子手腳皆戴有鐵鏈,這是輕魂害怕她逃走而準備的,不過紫水認為這是多此一舉,因為這個女子壓根沒有想過或要逃走。

  “不用客氣,夏蓮姑娘。”雖然輕魂要對這個采女不問不聞,可是紫水始終每天要見面,多少也得記下一個稱呼,夏蓮這個名字很適合這個堅強的女子,她溫婉柔順,卻透露出一種堅強的氣息來,的確是在夏天盛開,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

  接過了膳籃,雖然紫水待她很有禮貌,可是每天送來的都是冷飯菜汁,不過夏蓮不介意,只要還沒有死就好,因為她要看著自己為安晴犧牲得到的成果,她要看見安晴坐上皇位!只是她現在被囚禁在冷宮之中,可是名義上已經被處死了,不知道燕歸來會不會為她傷心呢?

  “那麼我先走了,外面已經下雪,還請姑娘把門關好,如果姑娘死了,我也會受到皇后的處罰的。”紫水微微俯首,不等夏蓮說些什麼,他便轉身離開。

  “紫公公請留步!”夏蓮連忙叫道,“不知道紫公公能否為我帶一個口信給燕歸來將軍呢?”

  紫水前進的腳步略微遲疑,最後還是在門口站住了,只不過他沒有回過頭來,只是淡淡地開口:“夏蓮姑娘,我們這些奴才只是聽命於主人,所以實在無能為力。”

  語畢,紫水便出去關上了門,還細心的上了鎖。

  他說得沒錯,他現在的身份是奴才,所以就要安守本分,眼前的一切對他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誘惑著他對這一切來說只是一個過客,可是他只可以袖手旁觀,更何況……他現在要侍候著輕魂,就不能做對輕魂不利的事情,否則他只要和李公公或者皇帝說一句,輕魂的身份地位就有可能不保。

  輕輕的閉上眼睛,紫水在心裡冷笑,他難以想像半個月前他還在爹娘的身邊幫忙種田織布,可是現在卻已經是掌握了某一些人生死的人,當然,掌管著別人生死的感覺的確很好,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就如那個美麗的白衣男子所說的那般,仇恨是讓人成長的最快的東西。

  輕魂其實並沒有午睡的習慣,只是深宮寂寞,如果不睡覺的話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打發時間,縱然可以彈琴畫畫,可是一個人如果過分熟悉某一件事物的話,就會對那一件事物失去興趣。

  別人認為皇帝皇后新婚燕爾,日日*****苦短,而只皇帝整日無精打采,皇后午睡不起,其實只有輕魂自己心裡明白,在她戴上鳳凰霞佩,一身皇后打扮出現在焫隆面前的那一刻起,焫隆看她的眼神就變了,那麼就以來焫隆沒有碰過她的身子,甚至沒有共枕而眠,每一夜焫隆都是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入睡,而自己不曾閉眼,焫隆夜夜不眠的看著她,她晚上又怎麼能睡得安穩呢?

  聰慧如輕魂又怎麼會察覺不到焫隆的變化?她明白不能依靠焫隆的心,因為焫隆本來就是一個反覆無常的人,所以她把那個采女藏在冷宮之中加以折磨,為的就是盡快達到自己的目的,在自己失寵以前,至少等到那一個人來……

  察覺到身旁有他人的氣息,輕魂連忙的睜開了眼睛,她知道在白天焫隆必定不會來到她的皇后寢宮的,因為這皇后寢宮雖然是先皇在位的時候修建,可是她卻是這寢宮的第一個主人,認為以前的皇后和以前的寢宮一起在烈火之中化為灰燼,然而這寢宮縱然和過去的一模一樣,其實卻是新的,可是焫隆卻心裡抗拒著,或者這也是他一直沒有冊立皇后的原因,在這裡……焫隆睡不著!

  然而現在輕魂剛讓紫水去冷宮給那個采女送午膳,那麼他又怎麼會站在自己的床邊呢?皇后娘娘的床邊也不是一般的宮女太監可以靠近的,再說她早已經下了命令,除了紫水以外別人不得進入她的房間!

  那麼……輕魂明白,那個人來了。

  輕魂睜開眼睛看著那站在床邊的人,依然長發隨意披落在肩後,依然一身素淨的白衣,依然一種顛倒眾生的容貌,依然帶著溫柔微笑的唇角,依然冷酷的眼神。

  “蔓華,你總算來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情殤(上)

  在這個冬天下第一場雪的那天,輕魂總算見到了她要等的人。

  “蔓華,你總算來了。”

  是的,他總算來了,從那個采女被抓到她正法至今十天,蔓華一直沒有出現更別說相救,可是輕魂心裡明白,蔓華從來不作多餘的事情,既然那天他有心安排著個采女選妃與她爭奪焫隆,輕魂便沒有放過那個采女的想法,可是她卻沒有去看過那個采女,只是聽紫水說那個女子也倒是美麗,可是再美麗的女子也比不上她和……他。

  蔓華身邊的一切都是美麗的,美麗的宅子,美麗的景緻,美麗的侍衛,美麗的侍妾,美麗的……王。在那裡蔓華就像是皇帝,他掌握了一切的生殺大權,他喜歡折磨別人,喜歡看見別人哭喊,然後再輕魂的記憶之中,她便是被折磨得最多的人。

  真正的皮肉之苦並不是隨意的拷打或者炮烙,而是近日你被拷打炮烙的幾乎致死,明天卻又全部痊癒,然後再一次受刑,那種永遠徘徊於生死之間,生不如死的感覺才是最痛苦的,然而輕魂承受那些痛苦承受了十年之久,所以輕魂無法原諒,無法原諒蔓華永遠置身事外!

  “是的,我來了。”蔓華的臉上依然是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就這麼站在輕魂的床邊,看著輕魂,只是他知道輕魂現在貴為皇后,卻不明白為何她看上去清減了那麼多。

  輕魂從床上起來,她不急著去穿上外衣,畢竟她的身子蔓華早已經看過了,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然而蔓華似乎也沒有為輕魂披上衣服的打算,縱然室內只有炭爐,可是偌大的宮室總是有這那讓人顫抖的寒氣。

  “我以為你會先去救那個女人,想不到你會先來見我,還是說你已經救了那個女人?”輕魂看見蔓華不願先行開口,於是便開門見山地說道,並且她一邊說,一邊伸出雙臂去挽住了蔓華的脖子,過去她對於這樣投懷送抱的動作非常顧忌,因為清白的身子是爹娘最後留給她的東西,只可惜早已經會在楚陽的手中了,那麼她已經不需要顧忌什麼,她的身體已經是她的武器,可是並不是她最喜歡的武器,如果要用身子才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麼她會覺得自己太過卑賤了。

  她最厲害的武器是她的心。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8:06
一〇九

  輕魂的身子微涼,她的手觸上他的脖子上那露出的皮膚使他感到一絲的顫抖,蔓華看著輕魂的眼神裡閃動著什麼,那彷彿是不安還是怒火,不管如何,他依然控制得很好,沒有人知道他的心在想什麼,沒有人可以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左手在輕魂的背後握住了她的右肩,然後用力一扯,蔓華輕易地把輕魂推倒在床上。輕魂沒有料到蔓華如此一著,趴倒在床上的時候力度很大,甚至不小心咬傷了唇角,可是她並沒有來得及舔去唇邊的血,背上傳來的觸感便讓她顫抖了一下。

  蔓華以指尖從輕魂的肩膀一直滑下,描繪著輕魂背部的曲線,然後停留在輕魂的尾椎處,再緩緩收回了手,他很熟悉輕魂的身子,那樣的曲線他曾經夜夜去描繪,他曾經是那麼愛不惜手,所以在看見輕魂顫抖的瞬間他露出了微笑。

  不過……蔓華沒有打算讓輕魂有絲毫的喘息,因為在他的眼中,輕魂永遠是一身反骨,需要狠狠的懲罰。

  把輕魂翻過身子來,蔓華巧妙的逼進輕魂雙腿之間,強迫她無法合上雙腿,他們的動作曖昧,卻不帶絲毫的感情,他們都感覺不到對方動情地氣息,因為他們是仇人,只是仇人了。

  “看來那麼久你也沒有明白,如果讓我吃驚的話只是投懷送抱是不夠的。”說著,蔓華俯下身去,輕輕咬住了輕魂的衣領往下方扯開,他的動作很慢,很溫柔,他的鼻息輕輕的吐在輕魂的鎖骨之處。

  輕魂的臉紅了,她並不是未經人事的女子了,可是楚陽從來不會這樣待她,然後安晴和焫隆都不曾真的觸碰過她,她那裡受得起蔓華如此的折騰?

  “放開……”

  輕魂想要推開蔓華,卻奈何不了蔓華的氣力,然而蔓華反手一握,便抓住她的雙手置於頭上。或許蔓華的外表看起來並沒有比輕魂強壯多少,可是他始終是男人,總有女子不可匹敵的力氣,再說……蔓華想要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阻止。

  “難道沒有男人教你,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麼嗎?”蔓華似乎在笑,只是他的笑充滿了諷刺的味道,他的確在諷刺,在嘲弄,因為輕魂明明已經不潔,卻要在他的面前假裝矜持,明明剛才已經投懷送抱,現在卻要他放開,“你應該安靜一點,又或者不要說那麼多無聊的話,被你抓走的那個女人都要比你聰明,比你聽話哦。”

  聽了蔓華的話,輕魂覺得自己的臉似乎被燙到了一般紅起來,她不僅僅覺得羞恥,還感到生氣,因為蔓華話裡的意思實在太明顯,他在說……他已經和那個女子發生了關係!

  輕魂頓時覺得自己太仁慈,因為她不過是把那個采女關起來,甚至一天三餐也讓紫水送過去了,那是不折不扣的妖女,她不需要對她那麼好!

  “你這是老羞成怒嗎?”蔓華用手捏住了輕魂的下顎,然後伸出舌頭輕輕舔過輕魂那柔軟的唇,品嚐著那點點的甜蜜血腥,他可以感覺到身下的人兒在顫抖,在過去他只是輕輕靠近輕魂就會害怕了,可是現在他把她壓在床上才會發抖,如果再過些時日,不管他做什麼,輕魂再也不會害怕,甚至會享受了。

  蔓華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這樣容忍,在過去如果他知道這樣的事情會毫不客氣地殺死那個人的,或者……那兩個人,兩個背叛了他的人,可是現在他卻容忍了下來,他甚至知道楚陽不僅僅一次去觸碰輕魂!

  為什麼要忍?是不是被背叛的多了就是麻木,就會習慣?

  第一百四十四章:情殤(中)

  努力的壓下了心裡的慌亂,輕魂閉上眼睛任由蔓華親吻,只是她緊緊咬著牙,絕對不允許蔓華攻城略地,只是在靈巧的舌尖流連於齒間,輕魂的胸口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

  痛苦到窒息。

  蔓華沒有放開輕魂,他就是要吻她,他就是不放開她,因為他不明白,為何別的男人就可以吻她,而他卻不可以呢?如果說怨恨,楚陽不是折磨她更多嗎?為何她可以接受楚陽就是不能接受他?當背叛成為了習慣,是不是就無法停止了?

  胸口也有一種疼痛的感覺,只是蔓華太熟悉這樣的感覺,因為這樣的疼痛一直陪伴著他已經很久很久,他已經麻木了,已經習慣了,對於生命沒有盡頭的他來說,習慣是很可怕的事情。

  放開了抓住輕魂的手,然而輕魂也不再推開他了,蔓華不想去深究什麼,他只是覺得自己的胸口很痛,那樣的疼痛傳遍了全身,他的吻開始有點顫抖,因為兩人的唇都已經紅了,輕魂也不願接受他的吻。

  輕魂一直如此固執,可是他呢?他不是那麼固執嗎?

  蔓華一把扯開了輕魂身上單薄的衣服,其實在這樣的天氣之中房間裡縱然放置了炭爐,可是依然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只是他們兩人衣衫不整卻沒有感覺到寒冷,反而是熱了起來。

  蔓華放開了輕魂的唇,沿著那優美的脖子線條一路向下,他的唇輕輕的觸上身下人兒雪白的肌膚,每到之處必定留下痕跡,彷彿是踏雪尋梅。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小蛇嘶叫的聲音,蔓華人的那個聲音,是珠沙!

  蔓華在輕魂的胸前抬起頭來,發現珠沙變成紅色小蛇的模樣爬到了輕魂的身旁正對著他嘶叫,珠沙在維護輕魂,在警告他!

  就連珠沙也要背叛他了嗎?一開始他把珠沙留在輕魂的身旁去監視輕魂,就是因為他認為珠沙不會背叛他!

  可是……

  蔓華咬了咬牙,伸出手去抓住珠沙就往一旁拋去,甚至他可以假裝聽不見珠沙落地的時候發出的哀鳴,那些人都可以背叛他了,那麼他又何須在意他們是否痛苦?

  “輕魂你真是好手段,不管是什麼你都可以收買……”蔓華抬起頭來看輕魂,可是他譏諷的話還沒有說話卻停了下來,因為他看見了輕魂的眼淚,這個倔強的女子從來不曾因為酷刑的折磨而流淚,可是她現在卻流淚了,因為……他觸碰了她……

  蔓華可以感覺到兩人身體的明顯變化,他很熟悉輕魂,這個女子曾經陪伴過他的身旁,她的身體,她的聲音,她的目光,甚至她的靈魂全部屬於他,她精通塵世間所有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並且也懂得曲譜舞蹈,她的完美的女人,因為她不僅僅美麗,而且聰明。

  可是一個女人太聰明就會讓人痛恨,並且她以為自己可以掌握一切,那麼蔓華不會讓她得償所願的,他的想法,她永遠不知道!

  身體比內心來的真誠,蔓華知道輕魂不會沒有感覺到,他瞭解輕魂,比任何一個男人都要瞭解,只不過輕魂願意把身子交給任何一個男人,唯獨不願意給他!

  輕魂知道自己流淚了,可是她並不是一個喜歡流淚的女人,縱然很多人說眼淚是女人的武器,可是她卻明白在那些無情的人眼中,她的眼淚分文不值,更起不了半點的作用,所以她從來不會允許自己隨意的流淚,可是現在她卻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哭,她早已經明白蔓華喜歡用最殘酷的方式卻折磨自己,那麼現在她為何要哭?

  哭得無聲,也那麼無助。

  “別哭,輕魂……”蔓華伸出手去想要為輕魂拭去眼淚,可是手伸到一半的時候卻收了回來,“這是你的安排嗎?你想讓我同情你嗎?我告訴你,我不會同情你的,可是我也不會讓你死的。你要哭對吧?那麼你就繼續哭吧。”

  蔓華一把就撕開了輕魂的衣服,他沒有打算憐憫,因為他們之間不需要,既然不能很溫柔的對待,那麼要殘酷的話他也不介意,這是輕魂咎由自取的!

  是她……咎由自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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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