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科幻】彼岸輕魂 作者:亂異 (已完成)

 
li60830 2019-1-3 17:08:0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8 10651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7:48


  看見孫秀才一邊說著一邊往小巷口退去,楚陽又怎麼會放過他呢?

  一聲清脆的拔劍聲過後,楚陽的隨身佩劍已經架在了孫秀才的脖子上,“我知道你的舅舅是個巡撫,你總有辦法的。如果你沒有辦法,那麼我也只能讓你再死一次了。上次你死於見不得光的馬上風,這次你想不想嘗試一下我新的安排?”

  隨著楚陽的話,孫秀才那乾瘦的身子不斷顫抖著。他似乎經過了一番思想鬥爭後才無奈地點了點頭,“像我這樣的壞人,死了要下地獄吧?”

  “如果不想下地獄,那麼就活得久一點吧,我不保證下一次我還會救你。”楚陽把劍收了回來,轉身消失在夜霧之下。

  孫秀才長嘆了一口氣,左右看看確定這裡沒有其他人以後,才沿著小巷抄近路回家去了。

  在孫秀才離開以後,一直躺在小巷旁一家房子房頂上的燕歸來吐掉了口中一直含著的狗尾巴草,然後揉了揉有點癢癢的鼻子,“楚大俠?那是什麼一號人物?這個孫秀才曾經中過馬上風卻被救活了,難道說那個姓楚的男人是個大夫?”

  燕歸來的家既然是經營妓院的,自然很清楚“馬上風”是一個會要了男人命的急病。會醫這個病的大夫不少,可是來得及時的卻很少,而一個來得及時醫好了一個巡撫的外甥,並從此控制他的,同時又要求他去用方法殺死輕魂的應該很少了吧……

  燕歸來在屋頂上伸了一個懶腰,看來他每次心血來潮都能發現不少有趣的東西,比如昨天,明明是元宵花燈宴而休假的他偏偏跑出了花燈宴,去到那棵柳樹下,然後發現了被殺的如煙和暈倒的輕魂。

  如煙也是被殺的,因為他知道如煙是不可能自殺的,像如煙那樣樂觀的性格,完全不可能自殺……

  第三章:春若無痕

  在鳳來閣的日子或許和在蔓華的宅子裡沒有太大的改變,天天彈琴作畫,附庸風雅的對人歡笑,輕魂沒有覺得不適。或許她真的天真如一張白紙,十年在蔓華的身邊她能學到的也只有如何變得更像一個風塵女子,甚至輕魂不得不認為……蔓華的那處宅子是不是也和鳳來閣差不多性質的呢?

  輕魂因自己的想法絕對渾身不自在,她把自己泡進了木桶之中。鳳來閣用於沐浴的木桶很寬,卻很矮,絕對能輕鬆容納下兩個人的木桶也僅僅有半個人高罷了,估計……不比蔓華最愛的古琴珠沙高多少!

  “怎麼又想到他了!” 輕魂很努力地縮著身子。那幾乎要溢出木桶的水在木桶邊緣輕輕晃動著,輕魂覺得不自在,縱然這帶著暖氣的水已經掩過了雙肩,可還是有一種暴露在外的感覺,彷彿……有人在看她……

  “你想起誰了?”

  背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輕魂一驚,她轉過頭去看著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她身後的蔓華。他依然微笑,那雙美麗的墨色眸子宛如是為了迷惑紅塵而存在的一般。他的視線細細的,透過你的雙眼,穿過了你的皮囊,緊緊地纏住你的靈魂,所有的掙紮在他的眼中完全是徒勞無功。他是王,他注視任何一個人的眼神都要那麼高高在上的……

  這是輕魂最討厭他的地方。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輕魂很好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她不敢大叫,她並不希望讓任何人發現自己與這個殺人凶手有任何聯繫,她同樣擔心自己的叫聲會讓別人衝進房間來,與蔓華一起觀看她沐浴。

  只有半人高的木桶也只有花街柳巷才會使用,這是一種風情,蔓華清楚。他就這樣靜靜地站在木桶邊,只要微微的低頭,他可以大咧咧的觀看木桶裡的一切,縱然那已經緋紅了雙額的少女很努力地蜷縮起身體來。

  可是水是透明的,是流動的,是善變的,就算你多麼努力地去融合它,它也不會為了任何人去改變自己。

  所以不過是片刻,輕魂已經感覺到了那包圍著她的水已經在出賣她,因為本來還有暖意的水開始冷了。水變冷的速度很快,快得她剛才因為發現蔓華突然出現而紅了的臉還沒有恢復原樣,水就已經變得冰冷,冷得足以讓輕魂顫抖。

  “你在想誰?”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7:49
十一

  蔓華俯下身靠近了輕魂。他並不是要去看輕魂的身子,縱然那是美麗的,可是這對蔓華來說並不存在太大的吸引力。不過他難得重複了自己的問題,雖然字面上或許並不一致,可是向來被大家認為毫無耐心的蔓華會重複自己的問題,這讓那守候在輕魂房外的楚陽很驚訝。

  背靠著牆壁,楚陽不想去思考房間裡會上演一些什麼。雖然他是男人,他明白一個女人的魅力,而且特別是輕魂,特別是和蔓華一樣,散發著那種氣息的輕魂……

  木桶之中的水已經冷了,輕魂已經在顫抖,臉上的紅暈也盡數褪去,臉色甚至顯露出蒼白,圓潤的香肩露在水面上,不難看見她正在發抖。

  春天遲遲未走,天氣乍暖還寒,更何況這已經是黃昏時分?

  “既然你不打算回答我,那麼你就這樣泡著吧。”蔓華的視線從輕魂的身上轉開。他看見了那隨意地放在一旁的屏風上的衣服,是輕魂喜歡的紅色羅裳……

  蔓華唇邊的笑意漸濃,他似乎是一時興起想到了好玩的點子,於是他伸手拿過了屏風上的紅色羅裳,半披在自己的身上。他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後,白色的衣服加上豔紅的羅裳,配上那張傾國傾城的面孔,如果此時有人撞門而入,必定會把蔓華當成女子!

  其實在蔓華的身邊,沒有人敢把他當成女子,畢竟只要與蔓華相處上一會兒,那個人必定會深深明白“無毒不丈夫”的含義。

  看見蔓華拿走了自己的衣服,輕魂頓時明白了蔓華的意圖,難道……他就要她一絲不掛?!

  雖然不是沒有試過被蔓華看見自己的裸體,可是那已經是十年以前啊。十年以前她不過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也沒有什麼好害羞的,可是現在她已經是個十六歲的姑娘家,縱然在自己的父親面前也不可能赤身裸體,更何況在一個不相干的男子面前!

  輕魂咬著唇,她知道她總要從木桶中出去的,可是衣服……也該拿回來!

  “把衣服給我!”輕魂一手捂著胸前,一手向著蔓華伸去,“你又不是女人,穿女裝幹嗎?”

  聽了輕魂的話,蔓華微微點了點頭,“那也對,女紅妝、女紅妝……我的確不適合。”

  說著,蔓華便把那件披在身上的豔紅羅裳拿了下來,然後向著輕魂遞來。

  那個時候輕魂還以為蔓華真的開竅了,想不到她的指尖剛觸上衣角,那件豔紅的羅裳竟然迅速地碎裂成如花瓣般大小的布屑!

  看見輕魂驚訝的表情,蔓華笑得很高興。他輕輕地坐上木桶的邊沿上,他的動作很輕巧,彷彿他壓根就沒有體重一樣。

  看見蔓華坐到了木桶的邊沿上,輕魂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身子。可是少女的身子曼妙,總有顧此失彼的時候,雖然木桶裡的水已經冰冷,可輕魂還是覺得自己的身子深處有一股熱火燃燒著……

  “我並不介意你一直不起來,畢竟現在的你也很漂亮。”

  蔓華的話很明顯有其他的意思,使得輕魂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討厭蔓華看她的目光,輕佻、驕傲,並且情色,這就是讓輕魂渾身不自在的原因!

  男人看著女人的目光,而且還是看著一絲不掛的女人的目光!

  輕魂雖然覺得羞澀,可是她更明白在木桶裡也不過是“死路一條”!水已經冰冷,而且也不能阻擋蔓華的視線,竟然如此,倒不如……

  輕魂咬了咬牙,小心地移動著身體背過了蔓華,然後“嘩啦”一聲從木桶裡站了起來,跨出木桶,伸手去拿那塊放在屏風上的毛巾。

  身後傳來了蔓華的掌聲。輕魂用毛巾裹住了自己的赤裸身體,站在屏風後看那依然坐在木桶邊沿上的蔓華,惡狠狠地說:“你很高興嗎?那麼對我的懲罰也該結束了吧!”

  想看的看了,想說的說了,輕魂想不明白蔓華還有什麼理由留下來。難道說剛才羞辱她還不夠,當真要進行下一步?

  蔓華饒有興趣地看著輕魂。他從木桶上下來,卻輕聲說出了這樣的話:“如煙也是和你一樣那麼倔犟的,可是她不知道,半年以前我是故意讓她逃走的,為的……是想看看她到底勾上了哪個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7:49
十二

  聽了蔓華的話,輕魂愣了一下。在看見如煙的第一眼起,她就覺得如煙很眼熟,彷彿在蔓華的宅子裡看見過她,只不過輕魂除了蔓華和楚陽卻極少與別人接觸,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以及音律舞蹈,其實都是蔓華手把手地教她。只可惜在記憶之中,蔓華為人師表的記憶甚少,輕魂也只記得自己被蔓華折磨的畫面。

  蔓華自顧自地說著,他並沒有打算讓輕魂接話,“半年以前,我故意製造了機會讓如煙離開,她卻自以為是地認為如果她自己一個人先逃跑,那麼我就不會認為她是與我身邊的人私通的,只要在外面找好時機再幽會便可解相思之苦……她太笨了,以前不是我發現不了她,只不過是不想去阻止她罷了……那天元宵之夜我故意出來遊玩,她就約了她的男人。如煙認為只要我稍微不注意,她或許就可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她所愛的男人相會了……”說到這裡,蔓華轉過身來看著輕魂,“那天出發的時候,我在心裡做了一個決定,如果那個晚上你不犯錯的話,我就不會幹涉他們,可是如果你犯錯的話,我就殺了他們。所以我說其實是你殺了他們的,這一點可沒有任何的疑問。”

  輕魂狠狠地瞪著蔓華,因為他簡直就是強詞奪理。她與如煙素無關係,憑什麼蔓華要用她來決定如煙和那個男子的生死?而且蔓華殺了他們以後,竟然還嫁禍於她!幸好金陵太守去蘇州了,還要好一些時日才回來,否則她豈不是要被冤枉成為殺人凶手?!

  蔓華並不在意輕魂滿是怒意的目光,他微笑著,他喜歡用微笑來面對一切,包括仇恨。他輕輕地抬起了右手,他與輕魂之間的木桶和屏風頓時四分五裂,再也阻擋不了什麼。

  眼看蔓華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輕魂什麼也做不了。她只是覺得自己的身子彷彿被無數的細線纏住,看不見控制自己的絲線,卻也動彈不得!

  “你、你別過來!”

  在輕魂好不容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蔓華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並且很輕鬆地捏住了她的下頜,強迫著她抬起頭來看著他。

  “你知道嗎?輕魂……初生的貓……也叫得比你大聲。”

  兩人鼻息相觸,那是很近的距離,這樣的距離使得輕魂有一種臉紅心跳的感覺。可是她還來不及思考什麼,蔓華的手已經攀上了她的腰,然後在她那比初生的小貓的叫聲還要小的驚呼聲中,扯掉了她身上唯一的衣物——那一條本來就不大的毛巾。

  身上唯一可以擋住蔓華目光的東西已經落地,輕魂沒有任何選擇,她只能在蔓華還沒有做出下一步動作的時候,上前緊緊地摟住了蔓華,兩人的身體緊密地貼在一起,這樣至少……至少他看不見她……

  兩人的身體靠得很緊,輕魂低著頭把小臉緊緊地貼在蔓華的胸前。她可以聽見蔓華的心跳,也可以感受到蔓華的體溫,彷彿蔓華並非那麼遙不可及,卑鄙無恥的……

  美女在懷,蔓華似乎沒有任何的感覺。他修長的手指在輕魂赤裸的背上遊走,使得輕魂的身子不停地顫抖著。

  不知道是因為羞澀、害怕還是其他呢?

  “為什麼要這樣呢?如果你手裡有刀的話,或許可以殺掉我。”

  蔓華的聲音輕柔,鼻息擦過了輕魂的耳朵,那一種癢癢的、曖昧的感覺宛如怎麼理也理不清的絲線……

  想到了這裡,輕魂頓時明白了什麼。她在蔓華的懷裡抬起頭來,冷冷地笑道:“這不是你控制的嗎?”

  是的,她剛才還全身動彈不得,怎麼在蔓華扯掉了她的毛巾以後,她就可以動了呢?而且赤裸著撲到了一個男人的懷裡,如果有別的選擇,她絕對不會做的!

  可是出乎輕魂的意料,蔓華竟搖了搖頭,“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一切都是你所希望的。”

  輕魂還想說些什麼,蔓華卻狠狠地推到了她,驚呼的聲音來不及發出,一切……竟然結束了。

  * * *

  猛地睜開眼睛,剛才被蔓華推到在地的疼痛並沒有發生,輕魂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和著單衣躺在床上。本以為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南柯一夢,畢竟那屏風還好好的,屏風後還能隱約看見木桶的影子,至於蔓華……怎麼可能真的來無影去無蹤呢?

  一定是夢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7:49
十三

  輕魂從床上起來,整理好了身上的單衣,卻發現那件本該放在屏風上的豔紅羅裳不見了,那是外袍,還是與這件單衣一套的呢!是鳳來閣的老闆娘特別為她準備的衣服裡的其中一件,聽說這可是鳳來閣的紅牌姑娘才可以穿得上的名貴布料……

  心裡湧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樣的預感讓輕魂覺得彷彿是有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輕魂快步繞過屏風,如她所料,她看見了那木桶旁的紅色布碎,這毫無疑問就是她那件豔紅羅裳的,而在剛才的夢境之中,蔓華就把她這件羅裳給毀了!

  不是夢?難道不是夢?!

  輕魂緊緊地揪住了自己的衣領,她不敢想像蔓華把她推到以後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輕魂慌亂之際,她看見了一旁圓桌上放著一個裝有紙蓮燈的花籃,她這才記起今天正是如煙的頭七!

  輕魂連忙從衣箱之中隨便挑了一件外袍穿上,再披上了一件屏風,然後提著籃就往當日如煙被殺的地方去。直覺告訴她,只要去那裡,或許就能發現一些特別的東西,而且放紙蓮燈來悼念死去的人也是一種禮貌……

  理好了身上的衣服,輕魂在首飾盒裡特別挑選了一根木釵盤起了長長的頭髮。木釵上雕刻著的是鳳凰的圖案。木鳳凰,她覺得很適合自己,因為即使現在是木頭,可是有一天會成為真正的鳳凰的。

  用木釵盤好了髮髻,輕魂微笑著看著銅鏡之中的自己,“蔓華,我會讓你滿意的。”

  第四章:冤獄深陷

  聽到輕魂說要到秦淮河的岸邊去放紙蓮燈,以此來悼念被殺的如煙,燕歸來雖然心裡有著疑問,可是並沒有阻止。他以夜晚一個妙齡少女在街上走不安全為理由,跟在輕魂的身後一起出去了。

  身上還有著殺人嫌疑的輕魂自然不會介意燕歸來名為“保護”的監視行為,反正她也只是想去放紙蓮燈罷了。

  輕魂並沒有想到,在她來到秦淮河旁卻發現,秦淮河那偌大的水面上竟然浮著許多小燈籠,是從上流飄過來的。

  輕魂順手撈上一盞,燈骨玲瓏,用淚竹劈成,扎出蓮花的樣子,透過彩紙,火苗一閃一閃,在她的面容上摺射出淡麗的色彩。

  這可是竹蓮燈,比她這紙蓮燈還要下了苦心的,但不知道是何人……

  驚覺背後有著陌生的氣息,輕魂猛地轉過身子。那人本應該碰上輕魂的手也就這麼停在了空中。

  來者是個年輕的男子,容貌清俊,一身錦衣華服,腰間掛著三個繡著魚圖案的錦囊,左一右二。

  可是輕魂覺得自己並不認識他。

  “對不起,在下失禮了。”男子急忙收回手,作了個揖。

  輕魂輕輕搖了搖頭,“這位公子有何指教?”

  “沒有。我只是……”男子紅著臉支吾著。  “公子不妨直說。”

  “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輕魂先是微微一愣,然後笑了,“沒有,我們……不會見過。”

  男子似乎還想說什麼,燕歸來卻一個箭步上前攔進了兩人之間,“請問這位公子還有什麼事嗎?”

  男子看見燕歸來護在輕魂的身前,便認為人家兩人郎情妾意的,自己一個外人突然出現,自然是很失禮的,於是他對著燕歸來和輕魂作了一揖,轉身便走開了。

  燕歸來才不會問輕魂這個男人是誰,因為剛才他站的地方離輕魂不遠,兩人的對話他聽得清清楚楚,所以這樣沒有意義的問題就沒有必要問了。

  就在燕歸來轉過身來想和輕魂說話的時候,一大隊士兵突然小跑著前來,二話不說的當場抓住了輕魂。

  在燕歸來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還沒有來得及說上什麼,劉師爺就跑了過來一把摀住了他的嘴巴,附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別吵,太守陳大人回來了,他親自派兵來的。你還是別說話為妙啊!”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7:49
十四

  聽了劉師爺的話,燕歸來先是一怔,可是眼看輕魂被那些士兵押著走遠,那些來不及放的紙蓮燈可憐地散落在柳樹之下,燕歸來覺得胸口有一種悶悶的感覺。他掙脫開了劉師爺,然後深呼吸了一口氣,想把胸前那種感覺壓下去,可是他閉上眼睛卻只看見輕魂那吃驚的神情,以及看著他的眼神……

  那樣的眼神哀怨,彷彿在說——原來你一直想要抓我,那麼又何必假仁假義?

  燕歸來緊緊地握住了拳頭,儘管掌上的指節已經泛白,可是他也沒有鬆開的意思,因為他從來不是一個假仁假義的人。

  被那些士兵抓到了衙門的時候,輕魂並沒有反抗。她早就知道既然這一切是蔓華苦心安排的,那麼這場戲自然會很有看頭,她這個被冤枉殺人的人如果連衙門都不進的話,那麼這戲豈不是很無趣?

  蔓華不會讓一切變得無趣的,如果他願意,必定還會火上添油。

  公堂的大門處站著不少百姓聽審,他們都是來湊熱鬧的。畢竟鳳來閣第一花魁被人殺了,而凶手極有可能也是一位美豔女子,兩位同樣美豔的女子為了爭得誰是第一美女而自相殘殺的傳聞早已經金陵滿天飛了。在如菸頭七的第二天衙門開審此案,大家怎麼能不來看個究竟呢?

  輕魂已經換上了囚犯們穿的白色麻布衣,除了那脫不下來的手鐲以及頭上那支木鳳凰髮釵還好好的留在髮髻之上,身上所有的飾物都已經被沒收。或許就連那些普通的士兵們也認為,至少要把頭髮盤起,才能看清楚如斯美女的容貌!

  在公堂上,輕魂戴著手拷跪在地上,她的臉上沒有驚慌,像往常一般平靜的神情,彷彿此時此刻她不過是在自己的房間內一般,無視那坐在案後、滔滔不絕地說著她罪狀的金陵太守。

  這個姓陳的金陵太守已經白髮蒼蒼,身子也乾枯消瘦,因此顯得那繡著金線的官服過於寬大,完全不合身。

  已經風燭殘年的官吏早已經沒有魄力給案件查明真相了,或許正因為這樣,蔓華才會在金陵殺死如煙。

  收回了自己的思緒,輕魂抬起頭來看著那似乎已經唸完了她所有的殺人動機、作案手法以及作案過程的陳太守,只見陳太守悠閒地喝了一口茶,然後看向了台下的她,如此說道:“大膽犯婦,你可認罪?”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輕魂微笑著。她看見那站在側門與劉師爺一起的燕歸來,至於他們在說著什麼,那已經不重要了。

  “那麼你是不認罪了?”陳太守撇了撇嘴,雖然一切他心裡有數,可是要狠心的辣手摧花,似乎也太殘忍,不過幸好……他已經風燭殘年,輕魂的美麗他早已經無福消受了。

  想到這裡,陳太守把心一橫,拿起右手邊的令牌丟到了台下,“既然你不願認罪,那麼我也只可以用刑了,先打你八十大板!”

  陳太守的令牌已經丟到了台下,兩旁的衙差雖然有一些猶豫,可是大門口人頭湧湧,眾目睽睽之下如果不嚴明執法,這豈不是壞了衙門的名聲?無奈之下,衙差們也只好把輕魂押倒在地,公正的執法了。

  “屈打成招,你不得好死!”輕魂心裡氣極。這個陳太守完全是不顧什麼正義和真相,想要對她屈打成招。本來她以為有機會說出真相,可是現在看來還是她太天真了。

  那些衙差可沒有手下留情,棍子打在身上每一下都是火辣辣的痛。這樣的鈍痛難以緩解,和鞭刑的銳痛是不同的,鞭子可以輕易地讓人皮開肉裂,可是如果用棍子做到這個程度,那帶來的疼痛可是鞭子的好幾倍了。

  雖然早已經習慣了疼痛,可是身上被那棍子一下一下地打出血痕來的時候,輕魂還是把唇給咬破了。

  她是倔犟的,她從來不叫,也不求饒,不過她自然有自己表達不滿的方式。她在劇痛之中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地面上用血寫上了一個大大的“冤”字。

  八十大板不要說是一個嬌弱的女子,就算是一個大漢也未必能抗得住。

  在八十大板打完以後,衙差便把因劇痛暈倒的輕魂抬到了牢裡。陳太守看見那地面上輕魂所寫的“冤”字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那些旁聽的百姓的眼睛,因為接下來真正的“屈打成招”是絕對不能被那些百姓看見的,所以陳太守不得不決定連夜殺掉輕魂。

  “陳大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7:49
十五

  聽到燕歸來大喝一聲,陳太守嚇得摔掉了手上的茶杯。他心痛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白瓷茶杯,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站在身旁的燕歸來,“我的燕大捕頭,難道你說話就不能小聲一點嗎?我這老身子老骨頭的可不經嚇。”

  “陳大人,輕魂姑娘她絕對是無辜的!”燕歸來已經看出了陳太守的“屈打成招”的意圖,所以他不得不站出來為輕魂說話。白天在公堂之上,如果不是劉師爺死死的拉住他,他已經出來作證了,哪會讓輕魂被打得半死?

  “你從一大清早就開始和我說這句話了。”陳太守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外人以後,才壓低了聲音和燕歸來如此說道:“我說歸來你在我身邊也有十載,你應該知道不管在哪裡都有自己的規矩。這次這個小姑娘必定在劫難逃,到底這案子是不是她作的已經不重要。我收到了江西巡撫的親筆信,這次作為案子目擊證人指證那小姑娘的正是江西巡撫的親外甥,本城那大名鼎鼎的大才子孫秀才,你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了嗎?”

  聽到陳太守這一番話,燕歸來頓時明白了過來,想必是那夜輕魂當眾在鳳來閣羞辱了孫秀才一番,他丟不起這個臉才來秋後算賬的,可是……

  “可是陳太守,你一直不是一個昏官,難道你要壞了你的名聲嗎?”

  “我老了,歸來……”陳太守深深地看了一眼燕歸來,然後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還有五個月就可以告老還鄉了,我不想在這些日子裡得罪江西巡撫,畢竟我還有著妻兒要養啊!”

  燕歸來不說話了,他明白陳太守的意思。對陳太守來說輕魂不過是一個突然出現的人罷了,既沒有金陵城的戶籍,就算某天真的人間蒸發也不奇怪,所以在孫秀才針對輕魂的時候,陳太守也只可以順水推舟了,而且如煙在元宵之夜被殺,金陵城的百姓人人皆知,如果不能找到凶手,陳太守也難以下台……

  明白美麗的女子對男人的影響力,陳太守不得不對這被自己從小看到大的燕歸來上最重要的一課,“歸來,美女如蛇,你千萬不要被這樣的女子所矇騙。再說你家可經營著江南一帶最有名、金陵城第一大的妓院鳳來閣,美麗的女子還不是招之即來,何必為了這麼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白白毀了自己的前途呢?紅顏禍水,前人誠不欺汝啊!”

  * * *

  在輕魂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再次被關押到這潮濕的牢房裡面了,身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本來是白色的麻衣已經破破爛爛,滿是血跡了。

  不僅僅是臀部,就連背部都是傷痕,輕魂一時之間動彈不得,似乎剛才的八十大板已經傷到了筋骨,只要稍微移動一下身子,筋骨裡傳來的刺痛就刺激著她的神經。

  “陳大人說你認不認罪都已經不要緊了……”幾個衙差走到了輕魂的面前,隔著那些木柱欄看著輕魂。帶頭的那個說道:“因為孫秀才已經指證你就是殺人凶手,所以在天亮以前必須將你處死。如果你侍候得我們高興,我們也會讓你死得舒服一點……”

  屈打成招也就算了,陳太守還想秘密處死她?

  輕魂不得不開始反省自己天真的想法,雖然以前在蔓華的宅子裡時時都要提心吊膽的,可是蔓華或者楚陽的懲罰至少不到殺死她的地步,而且宅子裡的人也不會私底下鉤心鬥角之類的,所以輕魂甚至還很傻很天真地認為,如果在宅子裡,必定會得到公正的處理,因為楚陽其實是一個很公正的人……

  看著那些衙差步步逼近,輕魂根本沒有退路,就算有退路,帶著一身傷的她也走不動了。呼叫並不是一個好辦法,因為在這監牢之中這些衙差敢為所欲為無疑就是已經有所安排,就算輕魂呼叫也不見得有人出來幫忙或者去通風報信……

  或許因為傷口的疼痛依然在刺激著輕魂纖細的神經,所以她的思考速度已經遠遠比不上那些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眼看那些衙差已經把自己按倒在地,她的心裡竟然想到那一個人——蔓華!

  這才是真正的懲罰嗎?懲罰她的倔犟和不識時務?懲罰她不夠溫順,不懂看人臉色?或許就是如此吧……楚陽說過,蔓華最討厭愚蠢的人了,順我者生,逆我者亡,或許便是如此。

  ——你向我求救的話,我就救你……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7:49
十六

  腦海裡響起了蔓華的聲音,可是輕魂卻冷冷一笑,她從來不是一個喜歡依靠別人的人,雖然這無瑕的身子是父母留給她最後的寶物,雖然她並不希望自己落在這樣的男人的手上,可是……

  在一個衙差抓著她的手,完全無視她的反抗的時候,輕魂以為,她的清白或許就要毀在這樣的男人手上……

  可是預想中的一切並沒有出現,輕魂的眼前一片鮮紅,那樣的紅色宛如蔓華的宅子外那些天生天養的花兒,開花的時候漫漫紅豔,看不見半點綠色……

  蔓華曾經和她說,這些花開花的時候看不見葉子,有葉子的時候看不見花,冬賞其葉,秋賞其花,或許真的是詩情畫意,只可惜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

  其實輕魂很喜歡這樣的紅花。宅子之外大片大片的開這樣的花兒,遠遠看去彷彿是被血染紅的地毯,豔麗、悲涼,遠遠的便可燃燒起人們的視線。

  “你啊,就是如此倔犟……”

  當那擋住自己視線的紅紗落下,輕魂吃驚地看著那些死在自己面前的衙差。他們的手腳四散,肝腦塗地,死狀悲慘,這是她第二次如今近距離的面對著屍體,血淋淋的畫面使得她全身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完全沒有回過神來理會那站在她身後的人。

  輕嘆了一口氣,蔓華把身上的白色外袍披到了輕魂的身上,然後把兩顆丹藥塞到了輕魂的手中,“我不能保證你下一次還會這麼幸運了!你要明白樹大招風的道理。”

  緊緊地握著蔓華給的丹藥,輕魂抬頭來看著蔓華,“那麼,你是來看我怎麼被人折磨的嗎?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你對我的懲罰呢?如果真的是懲罰,那麼為什麼你要來救我?”

  是的,這是輕魂最不明白蔓華的地方。

  “我不過是讓你生不如死罷了……”

  * * *

  對於衙門的衙差失蹤一事,陳太守非常吃驚。雖然金陵是一個繁華的大城市,可是因為各個權貴自有自家的勢力,也無須借助金陵太守之手,因為衙門這裡的衙差人數也是屈指可數的,不過陳太守更清楚,這些失蹤的衙差可是他派去處死輕魂的!

  根據燕歸來所說的,這個美麗的女子有一個同樣特別的姓氏——魅,這可不是什麼吉利的姓氏啊!傳說遠在百年之前,江南的確有戶人家姓魅,他們便是血魅傳說裡的主人公。陳太守來金陵上任的時候便從上一任的太守口中聽說過這個傳說……

  傳說之中,血魅過處,必定生靈塗炭!

  陳太守搖了搖頭,他老了,他可經不起什麼妖魔鬼怪的恐嚇,可是江西巡撫又是不能得罪的,所以就算是不得已,他也不能不讓燕歸來做一次了,魅輕魂……一定要死!

  陳太守剛下了決心,劉師爺便驚驚慌慌地撲門而來,“不好了,大、大人!”

  “什麼事如此慌張?”劉師爺跟隨他身邊已經多年,陳太守很明白,能讓劉師爺如此驚慌的事情必定是一件大事,只不過陳太守作為金陵城的太守,不管如何,還得保持鎮定。

  “大人,靖王爺親自來了衙門,說要給魅輕魂作證,案發那一天,他也在現場!”

  靖王爺安晴是世襲了父親的王爺之位以及封地,他也得叫當今皇帝一聲堂兄,雖然他曾經是一個無限接近皇位的人,不過那一切已經不重要了。

  那天在秦淮河旁,柳樹之下,安晴可以肯定自己並非第一次與輕魂相見,因為輕魂曾經無數次的出現在他的夢中。

  記得夢裡,每天晨鐘敲響的時候,他就會穿過重重的深院,到一個戒備森嚴的宮殿裡去。

  當他伸出雙手推開最後一扇門的時候,漫溢的陽光從門內傾射而出,耀得他睜不開眼睛。

  雪白的地上撒了滿地的紅色花瓣,遠處是一片如雪的白梅林,近處是一望無際的紅花,朵朵花兒風姿楚楚,搖曳含笑。

  恍惚間,一抹紅色的身影站在白梅林間,傾瀉著一頭比夜色還要濃上三分的黑髮,月光灑在上面,瑩亮得如繁星耀眼。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7:49
十七

  他不由得快步走了上去,近了、近了,那人被風揚起的發絲,幾乎就在眼前飛舞,輕靈若蝶,觸手可及。

  就在他的手將要觸到那人長長的發絲時,那人回過頭來。

  霎時間,光芒大甚,陽光透過枝葉透下來,在那人的背後鍍出一道白色的光芒,模糊了那人的眉眼。

  他張開了唇,卻說不出一個字,他想喊出那人的名字,可是聲音就這樣哽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他心裡著急得快要哭出來的時候,霎時間,夢,醒了。

  他想不起那人的名字,想不起那人的容顏,強光中只有模糊的一片。但他卻記得那種揪心的痛楚,猶在夢醒後的夜晚周身流竄,火燒火燎似的,真實得嚇人。

  那個夢從小他就開始做,直到在秦淮河旁、柳樹之下看到輕魂的那夜,他總算在夢裡看清了那人的容貌。輕魂,夢裡的那人便是輕魂……

  春基本是多雨的,而春天的雨總是最溫柔的。,綿綿春雨打著芭蕉,芭蕉出奇地綠,在一片濃綠中藏著幾枝櫻桃,那緋紅在萬綠叢中鬧著春意。

  打開門,瓷青的雨點順著風飄進來,有一下沒一下,庭院中的白杜鵑,濕漉漉的,像是灌木叢的眼淚。清晰聽見水珠在屋簷上滴落的聲音,一點一點,然後滑落到底面上。

  在這深山的寺廟之中,春雨的水汽和著香燭的味道變得很特別,彷彿很清晰,卻又很模糊,這樣的香氣清晰了人的心,卻模糊了人的眼。

  看著苔痕深綠,聽著屋瓦上交錯的雨聲,輕魂總不能安心地待在屋子裡。寺廟外有一條環山的河流,輕魂便一個人撐著傘來到河邊。

  從小到大,輕魂都喜歡雨,因為這些來自天上的水似乎可以讓蔓華回憶起很多快樂的往事來。

  以前住在宅子裡,在下雨的時候,蔓華喜歡淋雨,而她就撐開那六十四骨的油紙傘站在蔓華的身旁,微笑著看蔓華露出悲傷的神情。

  蔓華在悲傷的時候也是在笑,卻笑出了前所未有的悲涼。

  她喜歡看蔓華的悲傷,那樣的淒美、刺骨……

  在蔓華靠近的時候,輕魂沒有回頭,雨勢已經漸小,所以掩不過蔓華靠近的聲音。

  “你又淋濕了。”輕魂撐著手中那六十四骨的油紙傘轉過身來,看著渾身濕漉漉的蔓華,並沒有讓傘的意思,“這樣濕漉漉的感覺好受嗎?”

  蔓華微笑著,水珠滑過他比女子還要美豔的臉孔,留下的痕跡宛如淚痕。他笑得很美,宛如流星劃破天際,“被水包圍的感覺,其實很舒服。”

  “我不喜歡,那樣的感覺彷彿又是被困在潮濕的牢中,生死也由不得自己。”輕魂也在微笑。或許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總覺得自己開始變得和蔓華很像,總是喜歡笑,卻笑不出心來。

  “那麼你是怎麼從牢裡出來的?”

  輕魂拿出了那把白絹團扇。扇面上那摻和著鮮血而盛開的牡丹花開得妖豔,栩栩如生。“這把團扇救了我……那天那些士兵來抓我的時候,慌亂之中我把這把扇丟在了你殺死如煙的那棵柳樹之下。燕捕頭想要把扇撿回去的時候被一個人看見了,你猜……那是何人?”

  蔓華微微搖了搖頭,站到了輕魂的傘下,拿過那把白絹團扇,“這不是一副完整的畫。絹面右邊的空白,蘊藏著太多未盡的筆墨。”

  聽了蔓華的話,輕魂的心顫抖了一下。她在蔓華身邊十載,其實十載不過天地漫漫洪荒之間一粒小小的沙子,那樣的渺小,使得她並不瞭解蔓華,可是蔓華卻很瞭解她,就像他在她的身邊,豈止十載。

  輕魂低下頭來看著手中的那把白絹團扇,其實她也想不出來自己會在扇面的空白地方塗抹上怎樣的色彩。她不知道將來的自己會到何方,但她相信自己是一個用腳步丈量紅塵的人,縱然她無法得知自己的故事會擁有怎樣的序幕與結尾,可是她心中已有隱隱的直覺,一隻看不見的翻雲覆雨手,正悄然將謎底細密地縫在扇面上。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7:50
十八

  “這把扇,讓當今的靖王爺安晴把我從牢裡救了出來,也把我從你的魔掌之中救了出來。”

  輕魂的話音落下,天空的烏雲已經消散,春日黃昏的殘陽並不刺目,溫和的紅霞映在那停留在綠意上的水滴眼中,映出了此時此刻的輕魂。

  就如蔓華所料,此時此刻的輕魂已經不是昨夜那個青澀早慧的少女。此時此刻的她嫻雅、恬靜,清麗、沉寂,宛如一株雨後的青竹。

  “春天……很快就要過去了……”蔓華深深地看著輕魂,許久,他如此說道。

  是的,春天將要過去了……

  “春天過去了,就看不到那些白梅了。”輕魂接上了蔓華的話。其實,她的確喜歡白梅,因為白梅會帶給她很多豔紅如火的回憶,比如說,她和蔓華的第一次相見,便是在那漫天飛舞的白梅花瓣之中。

  蔓華輕輕一揚袖,一陣突如其來的風迷糊了輕魂的眼睛。在她再一次張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她和蔓華一起站在一葉輕舟之上,順著秦淮河而下,夕陽的餘暉灑在河面上,隨著那圈圈漣漪一陣陣的閃耀。

  秦淮河,這曾經掩蓋了如煙的愛人的秦淮河,去掉了夜的繁華,竟在夕陽之下催生出一種明淨的感覺來。

  “你知道嗎?這秦淮河旁曾經有一大片的白梅林。”

  蔓華指著岸邊,隨著他指尖看去,輕魂可以看見那一片和著春風搖曳的白梅花染上了夕陽的殘紅,就像是染上了血一般。

  “這是你的幻術嗎?不管如何我都不得不說……這很漂亮。”

  輕魂輕輕地執起了蔓華的手。蔓華的手修長,指節並不突出,讓人難以想像這樣的一雙手可是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更能詩會畫、下棋撫琴,彷彿他從來沒有練習過這一切,卻天生就是精通它們的一般,可也是這雙手,殺死了她的父母,燒了她的家,毀了她本該幸福的一生,並且時時刻刻地折磨著她的身心!

  “蔓華,總有一天我會把你踩在腳下,我的痛苦會十倍奉還給你……我要你……生不如死!”

  說這句話的時候輕魂在微笑著,她滿意蔓華聽到她這麼一番話以後稍微錯愕的表情。就算是那麼一瞬間,輕魂都已經滿足了,因為她讓蔓華知道,昔日那個只可以逆來順受的女孩子終於找到復仇的方法了。

  沒有容蔓華再說什麼,輕魂丟開了手中的傘,然後本來平穩地順流而下的小舟突然傾滑了一下,“嘩啦”—— 一陣水花,白沫飛濺,水面上浮著將化未化、似沉似浮的落花,分不清哪裡是人,哪裡是水。

  蔓華沒有想到,輕魂竟然會突然從小舟跳下秦淮河之中。他第一次有了一種慌張的感覺。他抿著唇,把手中的白絹團扇放在小舟之上,也跳下了秦淮河。

  只可惜從水面上上來的時候只有蔓華一人,一串串的水珠從發間落下,那濕透了的衣服貼在身上,那麼狼狽不堪。不過他也只是愣了一下,因為他記起輕魂其實極懂水性的,所以在水中並不需要為她擔心。

  蔓華一躍身,便上到了小舟之上。秦淮兩岸的白梅已經消失不見,可是小舟依然順流而下。

  那濕漉漉的劉海兒貼在臉上有一種癢癢的感覺,蔓華不得不用手把面前的劉海兒撥開,然後……他笑了,在他看來,輕魂永遠都是很傻很天真,外面的世界真的有那麼如意嗎?她連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都分不清楚,又怎麼能分得出好人與壞人呢?

  不過即使如此,蔓華依然很期待,他期待著……她給他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第五章:舞蝶撲火

  安晴貴為靖王爺,身邊美貌的姬妾並不少,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可以讓他有難以捨棄的感覺。他喜歡輕魂,他喜歡輕魂的美麗、柔弱以及倔犟,在輕魂那張宛如天人一般的姣好面容之中,他總能看出一種很特別的情感,那樣的情感他很熟悉,因為……這便是仇恨。

  安晴帶著輕魂離開金陵回到長安的時候,春季已經過去了,大片大片的夾竹桃在夏風中燃燒起來,粉白或粉紅的花朵逐漸變成了大紅,一直摧枯拉朽至黑夜的深處。柔弱的荷花飄落在浮萍上,緩緩地,一點點沉進水裡,雪白的末尖蜷縮成痛苦的姿態,在一圈圈的漣漪之中,催生出溫柔的哀怨。

  在回到靖王府的時候,安晴遣散了姬妾,他打算全心全意的寵溺輕魂,可是輕魂總能以各種輕巧的理由來推脫他的寵幸。或許得不到的女人才是最美麗的,安晴甚至覺得自己在輕魂的面前比狗還要溫順了。

  不過安晴也可以感覺到,自從把輕魂帶出金陵開始,她就常常心不在焉的……

  在輕魂居住的院子有一個池塘,入夜以後池塘旁邊便會置張略大的臥椅,墊上厚厚的軟墊,在椅旁點上一盞燈,輕魂喜歡就這樣躺在椅子上度過大半個夜晚。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7:50
十九

  燈一燃起,一些喜歡光亮的蝶就飛來了,圍著燈的紗罩瘋狂地起舞。死亡之舞,那是它們畢生最華麗的舞姿,為的只是那讓它們痴迷的火焰,致命的誘惑。蝶傾盡一切的舞著,誓要衝破面前的一切障礙。

  每當此時,輕魂的眼神總是帶笑的。她會輕輕地抽起紗罩,看著蝶兒義無反顧地衝進火中,嗤的一聲,灰飛煙滅,造就了生命中最美麗的一瞬間。

  安晴並不怕熱,只是在這樣的夜裡他難以靠近那窩在軟墊裡的輕魂,他端來一壺用井水泡過的苦酒,坐在輕魂的身旁,靜靜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看夜蝶撲火的輕魂,無聲,安靜卻危險。

  不過安晴並不介意,他認為只要他的指尖觸上輕魂如花瓣般嬌豔的臉額,吻上輕魂那豔紅的雙唇,他就能宛如回到夢中,當然……如果能再進一步的話他會更高興的……

  安晴嘆了一口氣,舉起那白玉酒杯一飲而下。用井水冰鎮過的苦酒,一杯下肚,冷得五臟六腑都麻木了。

  輕魂察覺到了安晴心理正在納悶,她嬌笑著,伸出手去奪過安晴手中的酒杯。她在蔓華的宅子里長大,所以她明白只要是男人都有一個共同的毛病,他們喜歡被人奉承,卻又不是一味的奉承。

  ——三分婉絕,七分奉承。這樣才能讓男人欲求不得,欲罷不能。

  這是……蔓華說過的話。

  “王爺……”輕魂從臥椅上起來,輕輕地靠近了安晴。她的指尖滑過安晴的唇,輕輕地,帶著曖昧並且情色的誘惑。她酷愛紅衣,宛如蝶翅的寬袖長袍,任由哪一個角度都不難看見衣服下那比雪還要無瑕的肌膚,“何必喝如此的苦酒?畢竟時間萬物也不過如苦酒,既然苦不堪言,又為何不在此時此刻,盡情歡樂呢?”

  安晴微笑,他明白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徒勞地付出,他們需要收穫一些東西。安晴不介意輕魂如此詭異的心思,他喜歡輕魂,喜歡這個從他的夢中走出來的美麗女子,所以,他丟掉了身旁的酒壺,任由玉瓶粉碎,酒香瀰漫。

  在寂靜的夜裡,火焰如蓮,只是,誰是那隻撲火的蝶?

  然而……火焰,從來都是美麗且無情的。

  輕魂會舞,身穿紅衣的她如那一隻撲火的蝶,在紅紗之下慢慢伸展開去的雪白肢體無比誘人,甚至她不需要特別的去靠近安晴,她也能感覺到安晴那炙熱的目光。

  欲拒還迎是一門技巧。蔓華說過,只有忽冷忽熱的態度以及那忽遠忽近的距離才是最讓男人難以忍耐的,把握好這個尺度,就算是他……也會有心動的一天。

  在蔓華的身邊,輕魂從不把這一切放在心上,因為她不曾想過自己要去奉承蔓華什麼。過去的她只希望可以逃離那裡,只可惜那處宅子在山谷之中,與世隔絕,山路更是九曲十三彎的,就算她在那裡住上十年,也找不到離開的方法……

  豔紅的外袍滑過香肩,沿著那誘人的曲線委地而下,輕魂微笑著,也想去扯開那纏著自己纖腰的綢帶,不過她才不會那麼輕易地寬衣解帶,因為這一切對她來說還是第一次,縱然從小練習著,可是當對象從那怎麼也喜歡不起來的蔓華變成了面前這位溫柔偉岸的王爺,輕魂的心不得不也發生一點變化。

  或許……這個男人就是可以幫她復仇的男人!

  輕魂在心裡下了決心,如果安晴可以助她向蔓華報仇,還她父母一個公道,那麼就算委身於他也可以!

  輕魂靠到了安晴的懷裡,她的笑臉上散不去那種羞澀的紅暈,她明白自己將要面對的事情,她更明白純潔無瑕的身體對安晴來說絕對是一個最好的迷惑工具,她不介意成為一個工具,從來不介意!

  “王爺……”

  懷裡的佳人神情羞澀,吐氣如蘭。安晴也不是什麼毛頭小孩,自然明白輕魂的暗示,只不過美人臨水的姿態是要慢慢地磨合的,而他無疑也是這一方面的高手。

  輕擁著輕魂那柔弱無骨的身子,安晴把輕魂放倒在那張臥椅之上。雖然已經是夏天,可是這樣墊上厚厚軟墊的臥椅此時此刻平添了幾份風情,更何況他身下的美人早已經媚眼如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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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