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科幻】彼岸輕魂 作者:亂異 (已完成)

 
li60830 2019-1-3 17:08:0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8 10649
li60830 發表於 2019-1-3 17:50
二十

  其實安晴已經按捺了許久,在他身邊的姬妾們哪裡有讓他如此縱容寵溺?他是王爺,並且是離皇位最近的一個人,曾經……很近……

  唇不過是輕輕地貼上了輕魂那紅潤的小嘴,指尖的探索依然沒有達到目的,安晴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響起了一個小侍童的聲音。這無疑是壞了他的好事,於是他不得不一臉不滿地從佳人身上起來!

  “王、王爺。”那個小侍童大約只有十歲左右,如此年幼的孩子怎麼明白此時此刻花園裡在上演一些什麼,可是他始終是聰慧的,眼看安晴滿臉怒色,他便連忙把話說完了,“宮裡傳來皇上的口諭,要王爺你馬上進宮晉見。”

  “皇上?”安晴愣了一下。他和皇上的關係從來不算和睦也不差,可是遠遠不到半夜三更的傳召進宮的親密程度,如此看來,很可能是有什麼急事了。

  安晴伸手拉好了輕魂的衣服以後便從臥椅上起來,微笑著說道:“夜深了,你回房去吧,我進宮一趟。”

  既然是有公事,輕魂也只好微微地點了點頭,目送那小侍童和安晴的離開,直到那兩人走遠以後,輕魂才動身返回自己的廂房。

  安晴對輕魂情有獨鍾,特別把她的廂房安排在西廂,那裡離主院有一段距離,不過安靜的環境輕魂卻很喜歡。

  雖然今夜出師未捷,可是也不算是完全失敗的,至少不懂愛情的輕魂也可以感覺到,安晴是很喜歡她的。

  輕輕地推開自己廂房的門,輕魂愣住了,因為她的房間裡瀰漫著一種味道,那是……血腥味!

  “你總算回來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輕魂吃驚地看著那站在房間角落裡的男人——楚陽!

  空氣中瀰漫著的味道輕魂已經不陌生了,只是這樣的氣味讓她想起了許多可怕的畫面,比如說……殺人。

  “別站在門口了,進來吧。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楚陽所站著的角落也是背著光的,可是他那雙眼睛在黑夜裡卻顯得非常明亮,使得輕魂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楚陽的注視之下。

  要叫人嗎?可是安晴剛離開了靖王府入宮去了啊。如果不叫人的話,誰知道楚陽這次前來是不是要來抓她回去的,畢竟半個月前她在蔓華的面前仗著自己精通水性逃走了啊!

  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味使得輕魂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而且在她看來,楚陽的可怕是寫在臉上的,和那狡猾的蔓華並不相同,所以她認為如果楚陽要殺死她或者是要帶走她的話根本無須如此大費周章的。

  所以……應該沒有問題的。

  “楚大人給我帶來了禮物?”輕魂提著手中的小燈籠走進了漆黑一片的房中,並且順手把門關上,本想去把房間裡的蠟燭點上,可是楚陽卻剛好站在角落那高腳燭台旁邊,輕魂絲毫沒有興趣去靠近楚陽。

  “禮物在檯面上。”

  順著楚陽指示的方向看去,輕魂看見那對著窗戶的八仙桌上放著一個暗紅色的錦盒。她走到錦盒前把錦盒打開了。在揭開盒蓋的瞬間,血腥味似乎變得更濃了。輕魂並沒有想到,原來這個錦盒的四角並非粘好的,在她揭開錦盒盒蓋的時候,錦盒的四面也打開了,裡面竟是一顆人頭!

  輕魂提著手裡的小燈籠後退了好幾步,雖然她很害怕可是卻不敢叫出聲來。她認得這顆人頭,這正是剛才來給安晴傳話的小侍童,那個不過是十歲的男孩子!

  背後一陣暖意,輕魂驚訝地發覺自己的背竟然靠上了楚陽的胸膛,當她想要逃脫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了。楚陽一手摀住她的嘴,一手纏住她的腰,並且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喜歡我的禮物嗎?”

  這麼一瞬間輕魂便明白了過來,皇宮裡壓根沒有傳來什麼口諭,這一切都是楚陽的安排,為的只是要支開安晴接近她!

  輕魂很努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因為她明白楚陽竟然敢如此必定是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就算她大叫似乎也不會引來人了,而且她也清楚楚陽的身手有多了得,要在他的箝制之下逃出去也是不可能的!

  就在輕魂默默地想著對策的時候,楚陽已經不給她思考的時間了。他把輕魂打橫抱起,偌大的房間兩三步就跨了過去,然後把輕魂丟到了床上,並且在輕魂想要起來的時候壓到了輕魂的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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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輕魂的反抗在楚陽看來完全是徒勞的,就算他今天並沒有一身戎裝,不過是普通的布衣打扮,也不代表輕魂的粉拳打在他的胸前會造成什麼傷害。

  楚陽一手就能箝制輕魂的雙手,並且毫不客氣地把這雙柔弱無骨的小手壓到了輕魂的頭上,任憑輕魂如何掙扎,他也輕易地解開了輕魂的腰帶。這一系列的動作他似乎很純熟,可是上一回這樣把女人壓在身下其實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或許是塵欲沒有真的斷盡,他也可以感覺到自己生理上的變化,再說,梨花帶雨的美人兒自然最容易挑起男人的情慾,可是他不得不提醒一下輕魂……

  “把你的眼淚收起來,這些東西對我無效。”他本無心,又怎麼會懂得憐惜呢?

  因為無心,所以楚陽不懂憐惜,可是他和蔓華那種看似無情卻多情並不一樣,如果要說他的心彷彿就是銅牆鐵壁也不過分,即使是美人的眼淚也滴不到他的心坎裡去。

  此時此刻也無關風月,即使身下的美麗女體已經春光外洩,峰巒疊起,可是楚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在扯開輕魂的腰帶的時候,他開始脫去自己身上的衣服,根本沒有意思去欣賞一些什麼。

  輕魂也清楚自己的眼淚在楚陽的面前是多麼的軟弱無力,所以在楚陽脫衣服的時候她連忙翻身,也顧不上拉好自己的衣服,她認為至少要從楚陽的身下逃開,因為剛才兩人的身體貼得太緊,她已經能感覺到楚陽生理上的變化。那樣的火熱使得她害怕,第一次那麼害怕。

  輕魂所有的動作也不過是翻了個身,她還沒有來得及下床就被楚陽抓住了。楚陽不過是一個反手就輕易地把輕魂的雙手壓到了她的身後,讓她以一個彷彿是畜生一般的姿態跪趴在床上。

  楚陽俯下身去貼近了輕魂的身子,順著輕魂的視線他總算明白輕魂在發抖的原因,因為此時此刻的他們正好落在那八仙桌上小侍童的人頭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映在那雙已經沒有生氣的眸子之中。

  “輕魂,他在看我們哦。”

  楚陽的聲音飽含笑意,可是這樣的話卻讓輕魂顫抖得更厲害了。

  那害死了自己的女人和那殺了自己的男人在床上一起看著自己,那樣是一種很可怕的畫面。輕魂記得這個小侍童本是長得很清秀的孩子,可是現在卻因死亡來臨的恐懼而扭曲了本是秀美的五官,變得無比猙獰了。

  “輕魂,因為有人在看,所以你才那麼興奮嗎?”

  隨著楚陽的話,輕魂頓時感覺到下身一陣撕裂般的疼痛,楚陽進入了她未經準備的身體。撕裂的疼痛蔓延她的全身,不過在她吃痛的聲音發出以前便緊緊地咬住了下唇,她不喜歡發出那樣脆弱的聲音,因為這樣只會讓施暴者更高興罷了。

  楚陽不會輕易放過輕魂的,因為他從來沒有試過那麼的討厭一個人,所以他一邊毫無憐惜地撞擊著輕魂初經人事的身體,一邊用手抓著輕魂的頭髮強迫她把頭抬起來,要她看著那猙獰的人頭,“你看清楚你有多麼的天真吧,難道你以為你的處子之身真的有什麼作用嗎?”

  輕魂或許真的很天真,她認為自己守身如玉的在蔓華身邊,這樣的事情只會讓安晴變得更為憐惜她,所以她一直很好的把握著“欲拒還迎”的尺度,因為安晴可以從牢裡把帶著殺人嫌疑的她救出來,那麼應該可以幫她向蔓華報仇的,所以她不得不使盡渾身解數,甚至把自己還是無瑕的處子之身都算計下去了,她只求可以把握住安晴,然後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事實證明,可憐的女人是很容易博得男人的歡心的,這樣的女人使得男人有一種想要表現的保護欲。輕魂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才可以讓安晴害怕她被其他的姬妾們欺負而失去所有的姬妾。可是楚陽卻和她說,她的處子之身換不來任何東西!

  是的,現在已經什麼都換不來了……

  對於初夜的印象,輕魂可沒有感受到道聽途說而來的那種什麼飄飄欲仙或者魚水之歡的快樂,她感受到的除了疼痛與屈辱以外,就只有那種無法反抗的無奈。

  昨夜不知道在楚陽的身下暈過去多少次,輕魂發現自己真正清醒來的時候依然在楚陽的懷裡,不過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房間內的血腥味已經消失了,而簾帳之中依然瀰漫著那種情色並且曖昧的味道。

  “你醒了?”

  聽到楚陽的聲音,輕魂仰起頭來,可是她還沒有看見楚陽,卻被楚陽低頭一吻,一顆小巧的丹藥伴隨著他靈巧的舌頭送到了輕魂的口中,而輕魂也沒有來得及拒絕什麼,那顆丹藥已經溶化掉了。

  “這是什麼?”輕魂從床上坐了起來,不過過大的動作使她扯動了身下的傷口,一陣刺痛使得她不得不咬了咬銀牙,一時之間也顧不得那從她身上滑下的絲織被子,被子下面的身體佈滿了歡愛之後的痕跡。

  “是蔓華讓我給你的藥,你吃了它以後可以百毒不侵。”楚陽也從床上下來,撿起被他隨手丟到地上去的衣服穿起來,“這裡可不比谷內,如果你死了,我也來不及救你。蔓華可不希望你死得太快太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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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輕魂冷笑了起來,她看著楚陽穿衣服的背影覺得無比的生氣。她一直認為楚陽不過是蔓華身邊一個嚴格的執行者,至少這個男人不會做出“懲罰”以外的事情,可是她想錯了。楚陽也是一個人,某些時候也會做出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昨夜。

  穿好身上的衣服,楚陽彷彿已恢復到了往日那冷若冰霜的模樣。他轉過身來看著輕魂,他不得不承認輕魂是美麗的,可是她越美麗,他卻越厭惡。昨夜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控制範圍,不過他並不允許失誤擴大,所以他如此說道:“如果你要對蔓華不利,還是死心吧!你這麼一個小女人什麼都做不出來。你別以為靖王爺真的那麼喜歡你,男人都是貪新厭舊的,縱然你華顏未老,只要出現了更美麗的女人,他就會忘記你,就像忘記原來居住在這裡的那些姬妾一般。而且想以最純潔的身體來纏住他的心的女人也不止你一個,而你的手段還太孩子氣了。”

  語畢,楚陽冷冷地瞟了一眼輕魂,轉身走出了房間,在第一絲陽光出現以前,就已經消失在濃濃的晨霧之中。

  對於楚陽的離開,輕魂更關心的是接下來她要如何自處。要她放棄難得遇上的機會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讓靖王爺發現她的“不潔”,那麼也會讓靖王爺失去興趣,畢竟男人們不喜歡伴隨在自己身旁的女人是那種殘花敗柳,而且還是敗在別人手中的。如果他們需要這樣的女人,只要花點銀子,花街柳巷之中美豔的花魁都可以得到,完全無須為了得到她而不惜“濫用權勢”。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輕魂的心裡一驚。她知道敢直接闖到她廂房來的人除了靖王爺安晴以外已經沒有別人了,可是她現在這副模樣怎麼可以讓安晴看見?!

  第六章:紅夢為岸

  安晴對於皇室來說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他是先皇與彥皇后的孩子,可是他卻不是彥皇后和先皇所生的。彥皇后可以說是先皇前後側裡的三位皇后之中最受寵愛的一位,縱然彥皇后無法生下子裔,先皇依然非常疼愛她,甚至在彥皇后的遠親之中選了一位父母雙亡的孤兒為養子,這就是安晴。

  安晴至今依然無法忘記,二十年前只有六歲的自己穿著一身嶄新的朝服,跟在老太監的身後踏進古今交錯的迴廊中,也踏進了歷史的洪流。

  後宮那通向皇后寢宮的長長迴廊以及那古色古香的園景,有數代帝王們住過的痕跡。

  皇后寢宮金碧輝煌,陽光斜斜地照進那已經亮起宮燈的廣室,中央的金鳳椅是無數女子夢寐以求的位置,而此時,一個紅衣女子坐在上面。

  安晴依著老太監先前的指示,合宜地行了禮。他不敢抬頭,雖然年紀還小,但是他已經懂得“皇宮地勾魂,一步一驚心”的道理了。

  “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母后,你以後的名字就叫做安晴吧。”

  隨著彥皇后的一句話,以前的家不要了,以前的父母不要了,以前的記憶不要了,以前的人生也不要了,他有了一段新的人生,被皇帝和皇后寵愛著,過起皇太子的人生。

  彥皇后是一位美麗溫柔的女子,她待安晴極好,即使親生母親也不過如此。安晴也喜歡她,喜歡彥皇后的溫柔、美麗以及那一身如火的紅衣。

  彥皇后喜歡火,在黃昏的時候,皇后的寢宮裡就亮起了燈,而她的寢室內就會點滿紅色的蠟燭。彥皇后對著那豔紅的火光,會出神地看很久很久。

  幾乎每個夜晚,先皇都回來到皇后的寢宮看彥皇后跳舞。彥皇后喜歡那些紅底金紋的舞裙,在燈光之間起舞,旋轉在光影的深處。

  七歲那年,安晴發現了彥皇后一個秘密,那就是彥皇后內心深處思唸著先皇以外的一個人。

  在先皇國事繁忙的日子裡,安晴就會在皇后的寢宮中過夜,在快天亮的時候,他就會發現本睡在身旁的彥皇后已經不在了。

  在寒冬裡的一天,因為天氣冷,所以醒得比較早。安晴沒有叫來宮女侍候,自己拖著寬大的棉袍赤著腳走出了房間。還沒有到四更天,皇后寢宮的花園裡堆著昨夜下的雪,空氣中漂浮著霧,很冷很冷,冷得發慌。

  安晴躲在欄杆的柱子後面,看著彥皇后穿著薄薄的紅色單衣站在院子中,在他準備上前叫彥皇后的時候,他看見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現在彥皇后的身旁。

  白衣黑髮,擁有豔絕紅塵的容顏的美麗男子。

  那個時候安晴還是太小,他不知道什麼才是絕世的美貌,他只是覺得那人很美很美,美得讓人窒息。

  那人將彥皇后摟在懷中,彥皇后笑了,那笑容安晴從沒有見過,那笑容幸福得讓人感到悲傷。

  彥皇后很溫柔地喚著那個男子的名字——蔓華……

  整個冬季裡,不管天氣如何的冷,只要先皇不在皇后的寢宮中夜寢,天亮以前,彥皇后就會去和那人見面。

  即使先皇臨幸皇后的寢宮,那個白衣黑髮的美麗男子依舊會天天在同一個時間出現在院子的深處。

  終於有一天,安晴好奇地去見那男子,問他:“為什麼要來等彥皇后?”

  男子說:“其實我是愛著彥皇后的。”

  安晴似懂非懂,他不知道什麼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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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不久的將來,你便會明白何為愛。”

  “我一定會明白的嗎?”那時的安晴還小,還很小……

  聽到安晴那天真的話,男子笑了,豔若桃李,“如果可以的話就不要明白什麼是愛,因為那是極端的快樂和極端的痛苦。”

  安晴靜靜地看著男子,很努力地想認清男子的模樣,可是即便如此,第二天一覺醒來,腦海裡除了記得男子白衣黑髮,有著如夜色一般沉惑紅塵的雙眸以外,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安晴與那男子對話後的隔天夜裡,離他去向彥皇后請安還有一小段的時間,皇后的寢宮失火了。

  漫天的飛雪,豔紅的火光衝天,一盞盞宮燈凋落後盛開,即使宮人們拚命地救火,那火還是緊緊圍住了皇后的寢宮。

  著了火的廣室,門大大的闖開著,每一個想逃出來的宮女都被烈火燒死,宮外的人也靠不近絲毫。

  彥皇后一身紅衣站在火中,美麗的臉上沒有一點恐懼。

  安晴想衝進火中去救彥皇后,卻被侍衛緊緊拉住。

  先皇很快就趕到了。他站在火牆外,呆呆地看著火中與他對望的彥皇后,什麼也做不了。

  突然,彥皇后的視線輕輕移開了,她笑了,跺了跺腳,一轉身就舞了起來。飛舞的豔紅羅裳就像蝴蝶的翅膀,閃著點點的金光,緩緩地沒入火焰之中。

  先皇失聲痛哭,他認為太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會令那人遭到天譴。

  安晴沒有哭,他只是看著在火焰中消失的皇后的寢宮,低喃著:“母后……母后……”

  那一天夜裡,安晴失去了他的母親,也失去了皇太子之位。先皇為了忘記這段喪妻之痛,決心把所有關於彥皇后的一切都抹殺掉,可是卻仁慈地沒有殺死安晴,甚至還將安晴那已經去世多年的父親追封為靖王爺,並且讓只有七歲的安晴繼承了王爺的位置,可是卻不允許安晴回到封地去。先皇要求,安晴的一生都必須在長安度過,因為長安是彥皇后最喜歡的地方。

  在彥皇后葬身火海之後,安晴瘋狂地愛上了火。他的記憶裡有一個美麗的女子化身為紅色的蝴蝶,在塵世中迷了路,最終在那毀滅一切的火焰中死亡、重生。

  那紅蝴蝶的舞,絕美、絕美。

  死亡之舞……

  不過讓安晴更為瘋狂的是,在彥皇后去世以後,他常常在夢裡夢見一個人,可是每次都看不清楚那個人的容貌。自從在秦淮河邊放紙蓮燈悼念與他也有過露水情緣的鳳來閣花魁如煙的時候遇上了輕魂以後,在夢裡他看清容顏的那個人,正是輕魂!

  其實輕魂和彥皇后也有一定的相似,比如說她們都愛紅衣,都喜歡看夜蝶撲火,她們的美麗就和罌粟花一般,從根開始,骨子裡瀰漫著毒素一般的瘋狂,她們都是外柔內剛的女子,讓人不得不去憐憫她們……

  安晴很珍惜輕魂,所以他不惜用自己的權力去抹殺了如煙被殺一案,把輕魂救了出來,可是他很擔心這樣的事情會傳到皇上那裡去,當今的天子焫隆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若非先皇的遺命,一定要皇室的人好好地善待安晴,並且安晴擁有隨意出入皇宮、接受高官厚祿卻不用議政的特別待遇,或許焫隆早就剷除這個曾經一度威脅他皇位的人了。

  先皇的遺命是不可違抗的,可是漫長的歲月總有變數的。

  昨夜不知道是誰假傳皇上口諭,安晴他去到了皇宮才發現皇上沒有傳召他,而皇上也不知道怎麼突然來了興致,把他留在了皇宮之中。

  若是平日這一切都不會讓他很緊張,可是安晴因為一心希望得到輕魂,於是在晚膳的飯菜之中下了一些藥物,而昨夜他也看見了自己一直期盼的現象,只可惜那個小侍童假傳了皇上的口諭,使得他不得不離開靖王府。天知道那可憐的美人兒昨夜如何獨守空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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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為了輕魂,安晴在早上向皇上請安以後便匆匆回到了靖王府,然後毫不猶豫地跑向了輕魂的房間。

  或許因為時間尚早,還不到輕魂平日起床的時間,所以在安晴撲門而入的時候,輕魂長發披肩,很顯然來不及梳理,可是她已經穿好了衣服,只是在這樣的夏日裡,她選擇了那種高領,並且不隨時興裸露雙肩的裙子,以及那微微緊身的裡衣,這樣裹得密實的衣裙也別有一番風味。

  可是安晴早已經不是那不懂人事的孩子,生於皇室的男子往往要比一般的百姓對某些事情開竅得早上很多,弱冠之年就妻妾成群的人也不少,所以安晴一踏進輕魂的房間便感覺到了那種情色的味道,這樣的味道只要在稍加遐想便會讓人面紅心跳。

  “王爺萬福。”輕魂福了福身行了一個萬福禮,如此簡單的動作之中,也已經透露出她強烈壓抑著身體的不適。

  安晴的心顫抖了一下,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失策,因為就算輕魂已經穿上了高領的衣服,也難以掩蓋脖子上的吻痕。只是他並沒有想要怪責輕魂,在藥物的控制之下輕魂並沒有錯,錯的只是那個假傳皇上口諭的人。在他回到靖王府的時候,老管家已經和他說了那個小侍童失蹤的消息。

  所有的事情都透著一種詭異的氣息,彷彿有一個人在幕後操縱著,是皇帝焫隆嗎?可是焫隆是不可能知道他會愛上輕魂的。

  安晴露出了微笑,把所有的思緒都藏在心底。他看出了輕魂的驚慌,她強作鎮定的模樣非常惹人憐愛,就像那天被困於死囚牢的時候,全身傷痕纍纍,卻很堅強地不哭泣的模樣,這一切都深深地印在安晴的心上。安晴並不希望輕魂受到任何的傷害,他希望她可以好好的,幸福的。

  就像小的時候,看著彥皇后依偎在那個名為蔓華的美麗男子的懷裡,露出了無比幸福的笑容,那個男子說,這就是愛情。

  只可惜愛情總要伴隨著極端的快樂和痛苦……

  安晴上前把輕魂擁入懷中,他覺得此時此刻不需要言語去表達著什麼。他喜歡輕魂,這樣的喜歡並非停留在表面上,因為遠在他還沒有懂得男女之間的關係以前,他就在夢中看見了輕魂,這樣的感情宛如細水長流,肉體上的慾望並不能掩蓋過去。

  這才是愛情,它讓人享受著極端的快樂。

  被安晴摟著的輕魂心裡非常不安,因為她害怕在安晴發現了自己再非處子的時候要如何解釋這一切,甚至她還能感覺到床上楚陽留下的餘溫,就算這一切不是她所情願,可是卻真實地發生了。

  “輕魂,對不起。”安晴輕輕地捧住了輕魂的臉,在她的額前留下了一吻,“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的,下次就算要入宮,我也絕不讓你一個人留在府中。”

  輕魂驚訝地看著安晴。聰慧的她怎麼會不明白安晴已經發現了她的不同,只是她想像之中安晴應該宛如那發現自己妻子紅杏出牆的丈夫一樣暴跳如雷,狠狠地指責她的不忠,可是安晴卻很溫柔地摟著她,向她道歉。

  “王爺,我並不是自願的。”既然不能再掩蓋下去,輕魂便主動地開口說出來,說不定她楚楚可憐的模樣還會讓安晴心動呢,所以她幾乎不用特別的去造作些什麼,眼淚就如斷線的珠子一般落下,“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他和陷害我殺死如煙姑娘的人是一夥的!他叫楚陽,就是他……他玷污了我!”

  楚陽?

  看著輕魂的眼淚,安晴幾乎沒有去想那個讓他有點熟悉的名字,他摟著輕魂坐到了床上,吻去了輕魂的眼淚以及那嬌美的身體上所有屬於別人的痕跡……

  * * *

  夾竹桃有毒,它的毒和它的顏色一樣,火紅,儘管那樣的毒並不存在它那豔麗的花朵上,可是蔓華依然喜歡。

  把那一片夾竹桃豔紅的花瓣含進口中,蔓華以右手尾指的指尖輕輕沾了一下面前那酒壺中以夾竹桃的葉而泡出來的毒酒,指尖的冰涼感覺宛如是針刺,他滿意地笑了,只是毒酒也始終是酒,卻沒有樓蘭葡萄酒的顏色,這是唯一的遺憾。

  有毒的酒其實是怎麼樣的味道?苦澀,卻又甘甜,苦澀的是酒,甘甜的是毒。

  一杯毒酒下肚,蔓華抬眸看著那跪在自己面前的楚陽。楚陽赤著的上半身佈滿了血紅的傷痕,每一道傷痕很細,卻很深,這是刀尖之類的利器才能留下的痕跡。這樣的傷痕不致命,卻能很痛,儘管楚陽擁有健壯的身體,可是疼痛卻是不可避免的。

  楚陽跪在這裡有多久了?他身旁的草地上都滴滿了從他身上流下來的鮮血,甚至連泥土裡也泛出一種暗紅的顏色。

  蔓華從臥椅上起來,他隨手從面前那矮桌上抓起了一把夾竹桃的花瓣,上前灑到了楚陽的背上,然後用手中的毒酒慢慢地淋到楚陽的傷口之上。和著明媚的陽光,毒酒的顏色也清純得如泉水一般,清澈無瑕。

  夾竹桃的花瓣滑過傷口有一種癢癢的感覺,然後那些酒醃著傷口的感覺宛如火燒。楚陽沒有皺一下眉頭,他並不害怕皮肉上的疼痛,他只是不明白蔓華為何要如此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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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是的,蔓華生氣了,可是他依然在笑,那是很美的笑容,美麗得不適合用任何的詞語去形容。

  “楚陽,你不該這樣做的。”蔓華丟掉了手中的酒壺,在楚陽的面前俯下身來。他捧著楚陽的臉,四目相接,“你不應該讓我生氣……我本以為天下最懂我的人是你,可是現在看來,最不懂我的人才是你。”

  楚陽沒有掙扎,他靜靜地看著蔓華,良久,才淡淡地說道:“你怪我碰了輕魂?”

  第七章:藏嬌之院

  安晴無心案牘,平日裡只是吟詩作畫,撫琴彈箏,過著相當風雅的日子,因先皇遺命他不得攝政,所以不需要上朝和糾纏在官場,這或許也是一種幸福。

  可是當今的天子焫隆很顯然並非一個很有器量的人,因為細心的輕魂在靖王府僅是居住了半個月的時間,她就發現整個王府裡的人都是焫隆派來的眼線,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地對待安晴,表面恭順得體,背後卻用一種冷漠的眼神看他,那樣的眼神裡有隱隱的敵意。

  這樣的敵意對輕魂來說實在太熟悉了,因為她曾經長達十年,都是用這樣的敵意對待蔓華和楚陽,所以她才不會認錯!

  安晴是溫柔的,輕魂不得不承認安晴的溫柔讓她有所動搖,她不忍讓這樣的一個男子來成為她的報仇工具,可是她沒有選擇。這半個月來她總會有意無意的提起楚陽的種種惡行,讓善良的安晴義憤填膺,不過輕魂並沒有提起蔓華,因為明白,要對付蔓華需要很完美的鋪墊。

  現在的安晴也如履薄冰,他的一切榮華富貴都建立在先皇的遺命之上,看似安全,可是誰又知道什麼時候會有變數呢?

  本來庭院深好,歲月無驚,這天安晴興起,說要帶輕魂去賞蓮,因為夏日的蓮花開得正好。

  早晨的白霧散去後,迎面吹來的風都是炙熱的。大概是害怕輕魂會熱,安晴拒絕了下人準備的軟橋,命人從馬廄裡牽出了一匹駿馬。

  硬直的鬃毛,暴躁的鼻息,它不停地刨著土,宛如正值壯年的獅子。

  即使是外行人也明白,這是一匹難以馴服的千里馬。

  看見這馬的安晴皺起了眉頭,他責怪馬伕牽出來的馬是新買回來的,脾氣暴躁,沒有馴服,這樣的馬很容易讓騎馬的人受傷的,而且這馬本來是他安排給輕魂的。

  或許所有的人都認為,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的男人都是毫無理智的,他們為了在紅顏面前博得英雄之名,會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性命去賭博。其實……安晴也這樣想過,只是他感覺到這樣的安排的不尋常。

  那居住在深宮之中的那人,從來都是用心狠毒的。

  看見這馬,輕魂笑了,她不顧安晴的阻止和擔憂,托起長裙的下襬躍上了馬背。

  那馬只是輕輕低鳴了一聲,便乖乖地讓輕魂騎著。

  所有的人都驚訝,甚至輕魂可以看見那強壯的如一個戰士一般的馬伕眼裡閃過的驚訝與失望,因為某個人的計畫不能如願了。

  “馬是善良的動物,只要你讓它知道你沒有惡意,它就會讓你親近。”輕魂把這話說得很大聲,她要讓所有想在這裡圖謀不軌的人明白,計畫是不能成功的。在說話的同時,她還向安晴伸出手,“要一起騎嗎?”

  這個建議,安晴求之不得。即使韁繩是牽在輕魂的手中,可是安晴卻覺得很放心,只可惜輕魂總給他一種很像彥皇后的感覺,那樣的感覺詭異無比。

  馬在林間奔馳,風吹起了輕魂的長發,夜色中的長發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度。安晴坐在輕魂的身後,不得不為輕魂的馬術驚嘆。那樣的自由奔放、無所顧忌的馬術,他第一次見到。那像是高山的民族身體中奔流的血液,是喜歡御風奔馳的本性,好像完全容納進生命的鼓動,巨大的,巨大的,浩瀚無限的天地,驟然將人襯托得無比渺小。

  騎馬是從楚陽的身上學來的。楚陽是個習武的人,馬術彷彿也是必修課一樣。在蔓華的宅子之中,彷彿所有的人都在壓抑著自己的內心,輕魂也不例外。所以在楚陽無意之中牽著一匹馬進宅子的時候,她便纏著楚陽教她騎馬。

  那個時候的她或許也是那麼的天真無邪,她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樣都喜歡動物,而騎這馬奔馳的時候是那麼的快樂,彷彿可以忘記所有的仇恨和幸福的牽掛,只是現在她已經無法原諒楚陽,那些安靜的記憶全部已經遠去。

  按照安晴的指示,在一座小院落的後門,輕魂讓馬停了下來。將馬安置在門前,安晴拉著輕魂走進了那院落。

  院裡樹木環繞,層層疊疊的樹枝遮住了刺眼的陽光,彷彿蒙上了一層薄紗的世界,如夢似真。夏日蒸發的水汽,使得空氣裡充滿綠意的濕潤感。

  一個身穿紫衣的女子早早地就在院裡等候,迎上來的時候,看見安晴身旁的輕魂,怔了怔,不禁困惑地看向安晴。

  “王爺你第一次帶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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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嗯。”安晴笑著把輕魂推到了自個兒的面前,“蓮兒,我找到我夢中的人了。”

  “難怪啊。”微微仰頭,有著沉穩眼睛的紫衣女子微笑了,溫柔的,令人無由的難過起來的聲音輕輕說道:“姑娘你真漂亮,就像……不屬於塵世的仙人。我叫夏蓮,是靖王爺的原配夫人。”

  那樣淡泊的笑容很容易就讓人產生好感,而紫衣女子的聲音淒美,就像早已厭倦了塵世,卻還有著無法解脫的苦惱般。

  只是輕魂沒有想過,這竟然是安晴的原配夫人,也就是靖王妃!

  並不是沒有聽說過安晴的事情,縱然安晴很少會在她的面前提起身邊的人,可是作為現在靖王府的女主人,輕魂也有意從那老管家的口中探知安晴有一位原配夫人,也是所謂的正室,只是這位王妃卻從沒有居住在靖王府,甚至有下人流傳,這位王妃早已經香消玉殞了。

  在得知這位紫衣女子的身份以後,輕魂不留痕跡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安晴,她不明白安晴為何要將這位美麗的王妃留在這樣偏遠的別院之中……

  “我是輕魂,見過靖王妃。”在得知了這紫衣女子的身份,輕魂輕輕地低下了頭。在安晴的態度來看,她明白這位靖王妃即使遠居在這樣的別院之中,可是她依然是受到安晴的寵愛的,所以她只能乖巧一些。她明白對於男人來說,他們並不希望自己身邊的女人總是在爭風吃醋的。

  記得在宅子裡的時候,輕魂曾經和另一個女孩子吵過架。因為對方取笑她把一把樸實無華的白絹團扇當成了寶物,即使真的是那麼一把普通的團扇,可是對輕魂來說便是無價之寶,畢竟這是母親的遺物,所以輕魂便把自己壓抑多年的怨恨都發洩了出來,兩個女孩子在廂房內摔壞了所有的東西,直到蔓華出現。

  記得蔓華在那個時候是這樣說的,他不喜歡任何一個人在自己的面前動手,如果要報仇,那麼便要機巧一些,不要像野獸一般撕咬對方。人類和野獸不一樣的地方便是——人,懂得心計。

  只有精於心計的人才可以活下去,所以那個女孩被輕魂設計掉下了山谷,屍骨無存……

  夏蓮把安晴和輕魂帶到蓮花盛開的前院。蓮花池中盛開著無數的蓮花,大而厚實的蓮葉散發著濃濃的綠意,互相摩擦著,然後依依不捨的分開,花瓣猶如白絹,只有花尖呈現出鮮豔濃淡的色調,那彷彿風一吹就會折斷的腰肢,卻有著天生凜然的姿態。花香並不濃,在水汽的籠罩中,瀰漫出透明的氣息。

  “我去給王爺和妹妹準備點茶點。”這樣說著的夏蓮從安晴和輕魂的面前離開。她的瞳孔就像夏天的天空,有種獨特的慈祥感。

  輕魂坐到了蓮花池旁,安晴也彎下腰坐到了她的身旁。

  風穿過蓮花池吹過來,綠得清澈,閉上眼睛,好像身軀內的靈魂也會被吹得乾乾淨淨,整個人變得潔淨起來。

  “真的很美……”安晴輕聲地讚歎,不知道他說的是那蓮花池裡的蓮花,還是坐在蓮花池旁的輕魂。

  “被這樣的蓮花包圍著,似乎可以忘記一切,連所有的煩惱都變得遙遠起來……”指尖輕輕碰觸著池面,那種微涼的感覺讓輕魂感到很舒服,讓她有種置身於水中的感覺。

  “以前,我每次到這裡來看蓮花,總覺得如果這樣一直看著,也許就可以到西方極樂的世界,不過……”安晴突然吃吃地笑了起來,“像我這樣懦弱的人,應該去地獄吧!”

  輕魂低頭避開安晴深情的眼神,側過頭,看著那在豔陽下搖曳的蓮花,“地獄的樣子我很久以前就看見過了……”

  叮噹叮噹——那屋簷下的白瓷風鈴在薄光中籠罩上一層透明豔麗的光澤。

  風撩過輕魂夜色般的長發,她從骨子深處滲透出一種溫潤的水香。

  端著茶點的夏蓮站在不遠處的樹下。蟬在枝頭高聲鳴唱,石榴花盛開得正茂盛,鮮紅得像是著了火,一大片一大片的在院子裡燃燒。

  “怎麼還是會這樣……”夏蓮小聲地嘆氣,望向充滿亮白光的天空。

  * * *

  夏蓮是一個特別的女子,即使輕魂在她的面前多麼的小心翼翼,都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她的眸子總給人一種含情脈脈的感覺,而且清晰得讓人害怕。

  這樣的感覺輕魂只從一個人的身上感覺到,那人便是蔓華!

  讓人心寒的相似,輕魂甚至想要在夏蓮的面前逃開!

  只可惜這個夏天,像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炎熱,在令人窒息的苦悶中,好像正孕育著海市蜃樓似的虛幻,有一天,突然降臨在人們的面前。安晴決定留在夏蓮的院邸裡度過這個夏天,而且安晴二十七歲的生日也快要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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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這裡的午餐是和王府完全不一樣的農家小餐,清淡的青菜豆腐和著白粥,稍稍去了點夏天的悶熱。

  “我特地用井水鎮了壺酒,現在拿來給王爺和妹妹如何?”只是隨便吃了兩口白粥,夏蓮便放下了筷子,如此說道。說話的時候她的視線瞟過了安晴,然後落在輕魂的身上。她喜歡稱輕魂“妹妹”,這樣的稱呼顯得很親密,並且在提醒著輕魂一些東西。

  “我陪姐姐你去。”毫無食慾的輕魂放下筷子站了起來,跟隨在夏蓮的身後出了房廳。

  沿著花園間的小路,夏蓮走得很慢,走到那蓮花池旁的時候便停了下來,轉過身正要向輕魂俯身行禮,卻被輕魂一手扶住了。

  “姐姐?”輕魂吃了一驚,她甚至想過很可能夏蓮轉過身來是想給她一刀的,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夏蓮竟要向她行禮!

  “姐姐為何如此大禮?”輕魂扶住了夏蓮。她不明白為何夏蓮會如此,因為夏蓮的禮數一向得體,甚至可以說是無可挑剔卻又恰到好處。

  “請你離開王爺吧!”沒有多餘的修飾,夏蓮開門見山地說道。

  輕魂愣了一下,不過是幾天的相處,她明白夏蓮這位靖王妃並沒有外人謠傳那般失勢,相反的是,安晴對於夏蓮遠遠不是寵愛了,他簡直就把夏蓮當成了一件珍貴的收藏品,害怕會被當今天子焫隆施以毒手,因此才把夏蓮送到這個偏遠的別院裡來,細心地保護起來。不管靖王府中有多少美豔的姬妾,每一年蓮花盛開的時候,安晴總有各種理由避開眾人的耳目來到這別院與夏蓮共度夏天,而安晴的生日也是在夏天。

  可是如此深得安晴寵愛的靖王妃行事同樣低調,所以輕魂並沒有想到夏蓮會毫不掩飾地和她說話,“姐姐,你也這樣和別的妹妹說話嗎?”

  夏蓮的說話太露骨了,輕魂心裡鄙視得很。因為就如蔓華所說,如果人都不懂得使手段,那就不再是人了,所以妻妾之間爭風吃醋理所當然地要暗著來啊!如此明目張膽,難道夏蓮認為安晴就會那樣愛她?

  “不,我從來不認為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影響王爺,直到你出現。”夏蓮靜靜地看著輕魂。她的目光之中沒有敵意,那是非常奇妙的事情,本該是爭風吃醋的兩人進行這樣的對話的時候可以平靜得如午後的陽光,“王爺說過在他最敬愛的彥皇后去世以後,他在夢裡遇見了一位同樣美麗的女子,那位女子一直伴隨著他的成長,他發誓如果可以在現實之中見過她,他會好好地愛她。我一直以為那不過是南柯一夢,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出現,即使他身邊圍繞著多少個小妾我都從來不介意,因為我在他身邊已經十年,我是他第一個妻子,沒有一個人可以讓深情的他變心……”

  說到這裡,夏蓮頓了頓,這樣的話太淺白,她從來都是不齒的,可是她不希望在有限的時間之內和輕魂委婉表達,因為……時間已經不多了。

  “輕魂姑娘,因為你在他的夢中已經二十年,所以即使是我也比不過你……”

  “所以你希望我主動離開,好成全你們?”輕魂笑了。她覺得這樣的要求根本不該是從夏蓮這樣聰慧的女子口中提出。這樣的要求就和那無知的孩童苦苦哀求兇徒不要殺死自己父母一般幼稚。

  那樣的幼稚早已經伴隨著無盡的懲罰從輕魂的身上遠去了,或許她還可以很傻很天真,可是已經不會幼稚了。她明白,如果要得到一樣東西,也需要付出同等價值的東西,哪怕是身體。

  “不是。”出乎輕魂的意料,夏蓮一口否定了輕魂的話,“如果我離開王爺,你也願意隨我一同離開,那麼我很樂意走。因為我知道,你必定會為王爺他帶來災難,作為王爺的妻子,我無論如何也要阻止災難的發生。”

  在遠古的傳說之中,曾經有一位擁有七巧玲瓏心的臣子,他能看清楚整個國家的命運,於是不斷向皇帝進言。只可惜被妖女迷惑的皇帝並沒有把這位臣子的忠告當成一回事,甚至還錯信妖女的說話,把那位臣子的心給挖了出來。皇帝看見那顆散發著聖潔光芒的七巧玲瓏心的時候,頓時從妖女的迷惑之中醒來,只可惜一切已經太遲了,失去了心臟的臣子已經死掉了,再也沒有人可以向皇帝提出忠告了。

  輕魂突然覺得,夏蓮就是那位擁有七巧玲瓏心的臣子,安晴就是皇帝,而她,無疑就是那一位迷惑君皇的妖女。

  或許,她也真是一位妖女,即使安晴待她很好,她也把安晴看成像蔓華和楚陽報仇的一個棋子罷了。

  面對著夏蓮,輕魂突然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或許夏蓮的容貌比不上她,可是夏蓮卻有著一顆善良的心,善良……是輕魂所沒有的。

  “對不起,至少現在不可以。”輕魂移開了視線,快步地走開了。

  看著輕魂遠去的背影,夏蓮嘆了一口氣,轉過臉去看蓮花池上那隨著風搖曳的蓮花,彷彿已經看見了暴風雨來臨前的徵兆,暴風雨的腳步從來不因為人心而有所停頓……

  * * *

  午飯之後,輕魂說要出去騎馬,安晴也沒有拒絕。他喜歡看輕魂騎馬,因為那個瞬間的輕魂宛如天空上自由飛翔的鳥兒,很快樂,那樣的快樂在平日是看不到的。

  不會飛翔的鳥兒是不會快樂的。

  輕魂把那匹千里馬讓給了安晴,因為與他們一同出去的夏蓮並不懂騎馬,所以輕魂建議把那匹好馬讓安晴和夏蓮同乘,而自己卻在馬棚裡選了一匹最普通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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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別院依山而建,沿著別院出來的山路上山非常便捷。那裡的風景秀麗,在陽光明媚的夏日午後,透露出一種清新的氣息來。

  輕魂騎著馬走在前面,她的速度並不慢,不過對於安晴胯下的那匹千里馬來說並不算是什麼,本來性子烈如雄獅的千里馬難得馴服的載著安晴和夏蓮跟在輕魂的馬後,距離不過幾步之遙。

  其實馬速已經不慢了,不過因為那是一匹好馬的關係,安晴並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適,即使是上山的路,馬兒依然跑得無比平穩。

  “王爺,可以看見院子了哦。”輕魂騎馬奔馳在前頭,側過身來和後面的安晴如此說道。

  那個動作是危險的。安晴還沒有來得及回應輕魂,便聽輕魂胯下的馬突然嘶鳴一聲,突然暴起的馬把輕魂甩了下來。

  騎馬打獵之類的行動是富家子弟都非常熟悉的,所以安晴迅速地扯了一把韁繩,胯下的千里馬一躍而起,非常完美的上前接住了輕魂。只可惜安晴卻沒有記起他的身後還有夏蓮,此時此刻和過去狩獵的時候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看見輕魂墮馬的時候,安晴是沒有多加思考地上前,他只求接著輕魂,他當然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有多危險,甚至他摟著輕魂一起從馬上摔下地的時候也是把輕魂保護在懷裡的。不過幸好,泥土並不硬,摔下來的時候他也不覺得痛,又或許他只希望輕魂不痛。

  “輕魂你還好嗎?”也不顧那由輕魂騎來、現在卻因為受驚而飛馳而去的馬和自己那匹站到一旁看著他的千里馬,他只是著急地看著懷裡髮髻凌亂的輕魂。

  “似乎扭到腳了。”輕魂的雙眸翻著淚光。她咬著唇捂著自己的右腳,那副模樣要多可憐便是多可憐。

  “我這就送你回去,你別怕!”安晴摟著輕魂翻身上馬,然後回過頭來看著那站在不遠處的夏蓮,“蓮兒,我送輕魂回去,你在後面跟著我哦,如果累了就停下來告訴我吧,回去後我叫人來接你。”

  幾乎沒有等夏蓮回應,安晴摟著輕魂策馬而去。

  看著安晴和輕魂遠去的背影,夏蓮微微點了點頭,“我會自己走回去的,累了也會告訴你……如果你還記得我的話……”

  背上已經鮮血淋漓的傷口很痛,可是再痛也痛不過她的心。

  輕魂的確會給安晴帶來災難,只是夏蓮沒有想到,她會是災難開始的第一個受害者。

  從馬上摔下來扭傷了腳這樣的傷不出兩天就痊癒了,只是安晴一直很擔心,輕魂也樂得讓安晴噓寒問暖。

  安晴是溫柔的,是深情的。在輕魂受傷的那一天,他把輕魂抱回到廂房後,還親自給她上藥,這讓那給輕魂看病的大夫都無比感動。

  不過只要聽說過靖王爺的百姓都知道,靖王爺是一個老好人,他親切待人,溫柔善良,從來不會擺架子的,也不會看重什麼身份等級之類,在民間的威望也很高。

  只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卻不知道自己的妻子那天是怎麼冒著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忍受著背上鮮血淋漓的傷口的刺痛,一步一步地從山上步行回到別院。她受傷了沒有人知道,她累了也沒有人知道,她因為傷口而高燒了一夜也沒有人知道。

  華顏若老,不得新寵依舊。只是她還來不及老去,她所愛的男人已經愛上了別人,又或許她才是第三者,因為輕魂出現在安晴的眼前足足早了她十年。

  就在夏蓮胡思亂想的時候,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了,站在門前的人正是輕魂。她的傷已經好了,早已經習慣了皮肉折磨的她,承受能力其實要比所有人都要好,所以……一切都是她的安排。

  不等夏蓮同意,輕魂走進了夏蓮的房間,然後關上了門,“姐姐,我以為你會和王爺說你受傷了的。”

  “如果我說了,王爺必定擔心我無法靜養,然後帶著你回去靖王府的。”夏蓮坐在床上,隔著那鵝黃色的床簾看著輕魂,她看不見輕魂的神情,也不想看見。

  “王爺是一個很深情的人,他必定好好待姐姐的。”輕魂話裡有話。她不介意夏蓮怎麼看她,畢竟自古以來,妖女和暴君從來都是不讓人瞭解的。

  “妹妹,你不要以為你贏了。”此時此刻夏蓮總算明白兩天前的意外都是輕魂的安排。為何她要讓那匹千里馬給安晴和她共乘,為何她要選一匹最普通的馬自己騎,她為何要在半山腰上才說可以看得見這院子,其實一路上山都可以看見這院子的。

  輕魂的用心,無比的狠,這一招苦肉計可謂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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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贏。”輕魂依在牆上側著身看夏蓮,“我不想和任何人比,也不想和任何人爭,王爺愛不愛我本也不是我能掌握的。只是上天給了一個奇妙的機會給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二十年來一直出現在王爺夢中的那個人,可是王爺卻認為我是,這是我的機會。其實王爺所愛的不過是夢裡的人,而不是我。所以你要相爭的也不過是夢裡的那個女子,而不是我。整場戰爭根本只有我一個人,贏的人是我,輸的人……也是我。”

  輕魂的心甚至比自己還要聰慧,這使得夏蓮一陣心驚,只不過為何輕魂此番話之間竟有著那種痛苦的感覺,極端的痛苦……

  “輕魂,你到底為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為了什麼,我不過是希望有一個人可以死,而殺死那一個人,我需要靖王爺的幫忙。”

  “輕魂,你會下地獄的!”

  面對夏蓮的詛咒,輕魂笑若蘭花,“地獄……我從來都不怕!”

  第八章:苦肉計難

  夏末將到時,安晴的壽筵和往年一樣選在了夏蓮的別院裡舉行。只是今年太特別,除了一些朝中大臣,就連當今皇上、安晴名義上的皇弟焫隆也親臨盛會。

  大廳內擺著雕花沉香木做成的桌幾,覆著華麗的綾羅,名貴的古青瓷花瓶中插著水晶雕成的花枝。地上鋪著花間棉編織的蓆子,白底,染成各種各樣的花紋。

  皇帝焫隆從皇宮裡帶來了最好的樂師和舞孃。樂師們坐在蓆子上奏樂,曲曲是宮內最經典的“皇樂”,舞孃們赤著腳,在灑滿了花瓣的木地板上起舞,一曲一曲,一圈一圈,呈現出最奢華的畫面。

  比起面前那日日月月,年年歲歲不變的歌舞,皇帝焫隆對那坐在垂簾後的人更感興趣。

  “靖王爺,垂簾後是何人?”焫隆輕聲問坐在身旁的安晴。

  安晴微微別過頭去看身後那坐在用垂簾隔開的小間裡的輕魂,輕輕一笑,“回皇上,那是我的一位故友。”

  安晴輕描淡寫地帶過,反而令焫隆的好奇心大增。

  “故人?可否介紹給朕認識?”

  安晴十分為難,焫隆是皇帝,他的要求誰敢拒絕?可是輕魂卻不是他想讓焫隆看見的人,只是輕魂強烈要求一定要出席這壽筵,無奈之下安晴才如此安排的。

  正在安晴左右為難的時候,夏蓮走了過來,對焫隆和安晴行了個禮,柔聲說道:“今日是王爺的壽筵,妾身特意為王爺跳一曲舞以示祝賀。”

  安晴大喜,夏蓮這麼一番話正好打斷了焫隆和他剛才的話題,於是安晴便附和道:“蓮兒的舞跳得很好,皇上也一起共賞。”

  眼下情形不便再追問垂簾後的人,焫隆只好順應著轉開了話題,“久聞靖王妃能歌善舞,今日總算可以一睹風采了。”

  夏蓮謝禮下去,拿上一把長劍,一振臂,一劍刺出,迴旋,正是一曲劍舞。

  “昔有佳人善劍舞,一舞劍氣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燿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焫隆口裡讚歎著夏蓮的舞,目光卻不斷投向站在角落裡的一個老太監身上。

  夏蓮雖在起舞,卻也看得清楚,那老太監將一顆小小的藥丸丟進了一個酒杯裡,看樣子是要給安晴的。

  凌厲的一劍刺出時,夏蓮鬆開了握劍的手,手中的劍直直刺向那奉旨對安晴下毒的老太監,嚇得老太監連忙收回了那正要去端酒的手,跌坐在地上。

  樂聲戛然而止。焫隆吃驚地看著這突發的場面,然後回過神來大喊一聲:“放肆!”

  “皇上息怒。蓮兒不是有心的。”安晴連忙跪倒在地,說道。

  眼前正是大好機會。焫隆收起怒氣,轉手讓那老太監端來那杯酒,“今天是皇兄的壽筵,朕就罰皇兄一杯酒,此事朕就此作罷。”

  安晴面對如此好的轉機,心中大喜,沒有看到夏蓮在拚命以眼神表示不要。

  那杯酒將到唇邊,突然手被人抓住。安晴吃驚地看著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的輕魂。

  “不知皇上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此杯水酒,不如就讓我這個沒有禮數的人代王爺喝?”輕魂直視著焫隆,在四目相對的時候微微地笑了。她的笑,宛如流星劃破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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