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〇
話未說完,燕蘇早已氣得臉色鐵青,二話不說就將龍泉劍刺進了燕平的胸膛,嚇得一邊跪著的燕齊屁滾尿流,眼淚嘩嘩嘩往下流,卻又不敢哭出聲來。燕蘇見魏司空、白會、聞人默、馮陳等心腹近臣皆因燕平最後一句“狸貓換太子”露出震驚的神色,不由得怒道:“燕平這老賊大逆不道,造謠生事,蠱惑民心,罪該萬死。傳令下去,淮安王一家老小全部處斬,明日午時白會親自監斬!”白會忙站出來應了一聲“是”。燕蘇頓了頓平息了怒氣,又說:“本宮承天命而生,乃上天注定的真龍天子,私下誰要是敢亂說話,殺無赦!”
魏司空等一干重臣明白燕蘇大怒,震驚過後忙跪下說:“亂賊之言,不足為信。臣等誓死效忠太子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眾人心中均想,無論燕平說的“狸貓換太子”一事是真是假,絕不能洩露一個字出去,不然,隨時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燕蘇此刻手握重兵、權勢滔天,已成了大周朝名正言順、名副其實的“太子皇帝”,成為九五之尊指日可待,這當頭誰也不敢炸逆他。
雲兒見燕蘇氣得當著眾多臣子的面大開殺戒,忙拉著東方棄也跟著低頭跪了下來。燕蘇通過除李措、借聞人默之手將一群烏合之眾的江湖群豪收為己用、殺燕平等一系列鐵腕手段,威信日增,不論是文臣還是武將對他都是越來越敬畏,當真是令行禁止。此刻所有人都跪著,獨他一人負手站在那裡,給人一種君臨天下、凌厲威嚴之感,沒有人敢出聲。
燕齊嚇得眼淚汪汪,跪著爬了過去,拽著燕蘇的下襬哭道:“太子哥哥,我什麼都不知道,求你饒我一命,我一點都不想當皇帝,我也從來沒想過要當皇帝,是皇叔他說要我當皇帝,我不當他就要殺了我,我沒辦法,太子哥哥。”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聲音都啞了,雲兒見了心中頗為不忍。
燕蘇被他哭得不耐煩,頭也不抬地說:“來人啊,把他關起來,聽候發落。”燕齊哭著被兩個士兵押走了?燕蘇徽洋洋地說:“你們跪著幹嗎,都起來吧。”他抬頭見到雲兒,愣了一愣,走過去說:“你怎麼來了?”語氣有一絲驚喜,待看見一旁並肩站著的東方棄,臉色立馬又變了。
雲兒知道他近日事情冗雜,因此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發火,忙解釋說:“東方他,他是有事才來的……”話未說完,就被耳邊傳來的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打斷了。只見樹林外的己方營地突然躥起一片火光,人馬聲混亂不堪。雲兒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燕蘇此時也顧不上礙眼的東方棄了,臉色一寒,氣急敗壞地問:“出什麼事了?”疾步趕了過去。
一路上只聽見接二連三的爆炸聲,一個又一個營帳如煙火一般炸了開來,炸得裡面的人魂飛魄散,血肉橫飛。人們登時恐慌起來,自相踐踏,死傷者遍地都是。燕蘇氣得差點跳腳,沖白會、馮陳等人罵道:“站著發什麼呆!誰幹的?還不快去查!”
他眼睜睜看著己方人馬頃刻間被炸得粉碎,臉色頓時發白,渾身顫抖地吼:“到底誰幹的?給我搜,挖地三尺也得給我找出來!”
就在他火冒三丈、怒不可遏的時候,只聽得背後的樹林裡傳來一陣詭異的大笑聲,眾人剛轉頭,便看見兩顆血淋淋的人頭從空中滾落在腳下。雲兒眼前一黑,捂著嘴直幹嘔,東方棄忙扶住她。聞人默辨認了好一會兒才驚恐地跳了出來,喊道:“阿錦,阿瑟!”他看著這個出現在眼前的一身黑衣、披頭散髮、面目猙獰的人,咬牙切齒地說:“龍在天!”
龍在天不繫腰帶,任由外袍敞開來,露出裡面白色的中衣,手裡拿著一根火藥的引線,得意地說:“聞人三少爺,太子殿下,龍某送你們的這個大禮還滿意嗎?”燕蘇眼看大獲全勝的時候,卻被龍在天炸得人仰馬翻,勝利的果實蒙上一層慘烈的陰影,雙眸陰鶩地說:“好好好,龍在天,你今天要是能活著離開,我燕蘇這兩個字倒過來寫!”
龍在天傲慢地說:“我為什麼要走?殺掉你們,我就是武林至尊,天下第一!”他隨之仰天大笑一聲,看著聞人默陰森森地說:“小兔呆子,殺了你,老子就是武林盟主。去死吧!”話音剛落人就像龍捲風般捲了過來,帶起地上大片的沙塵,霎時間狂風四起,飛沙走石,眾人只覺得眼前一暗,像被人掐住了喉嚨一般難受。
聞人默被龍在天強大奇異的功夫駭得連退數步,方才記得拔劍迎敵。魏司空、馮陳等人忙護著燕蘇往後退,燕蘇不但不退,反而沖上前拉了一把雲兒,不悅道:?發什麼愣,快走!“眾人站在遠處觀戰,越看越心驚。雲兒低聲說:”這個龍在天,怎麼變得如此厲害?“
聞人默節節敗退,在龍在天的手下連十招都擋不住,只有挨打的份兒,眼看就要落敗。雖說他被尊稱為“天下第一劍”有些誇大其詞,但是其家傳武功源遠流長,學的是正宗上乘的內功心法,又逼著雲兒交出了雲氏心法,武功更上一層樓,放眼整個武林能出其右者寥寥無幾,不料在龍在天手下,竟然如此不濟。兩人以前也交過手,千招內不相上下,沒想到龍在天突然變得這麼可怕。
東方棄像是想起了什麼,沉吟著說:“我聽賽華佗說過,游龍山莊有一種秘傳的武功叫‘三月殺’,能使人一個月內武功突飛猛進。不過練這種武功,對練武者本人反噬力道非常大,因為違反習武之道,練武者三個月後會七竅流血、經脈俱斷而死,一般人是不會練這種武功自尋死路的。龍家祖先說這種武功有傷陰德,已經毀了,江湖上早已失傳。”
雲兒忙問:“難道龍在天練了‘三月殺’?”東方棄點頭說:“他的武功邪門得很,跟以前武功路數大相逕庭,也只有這個解釋才說得通。”雲兒想了想,嘆氣說:“也許‘三月殺’武功秘籍根本就沒有失傳,只不過數百年來龍家的人不肯練罷了。
龍在天如今被逼上絕路,因此想同歸於盡,玉石俱焚,臨死前拉聞人默一起陪葬。“東方棄心中暗想,只怕不只聞人默,還有燕蘇,不然龍在天也不會燒他的糧草,炸他的營帳。
魏司空聽了忙說:“這裡不知道還有沒有未點燃的炸藥?殿下,咱們還是先走吧。”燕蘇見龍在天言行舉止瘋瘋癲癲,武功又奇高,擔心雲兒站近了有什麼閃失,一把將她從東方棄身邊拽過來,“我們走吧。”雲兒見聞人默被龍在天一掌打得撞在一塊大石上,口裡血如泉湧,水流似的淌在地上,一片血紅,眼神渙散,連站起來都吃力。看這情況明年的今天恐怕就是他的忌日了,不由得有幾分同情,說:“他跟你不是一夥的嗎?我聽說他這次還幫了你的大忙呢,你不救救他?”
燕蘇冷哼,“救他?本宮可不想養虎為患!這種人朝三暮四,背信棄義,死不足惜。你忘了他挾持你要挾本宮的事了?”雲兒聽他提起舊事,知道他巴不得借龍在天的手除了聞人默,好扶持另一個更聽話的武林盟主傀儡,便低了頭不說話了,跟在燕蘇身後往前走,忍不住回頭去看。聞人默渾身是血爬起來,不等他出劍,龍在天的一雙鷹爪凌空朝他的天靈蓋抓了過去。她閉上眼睛不忍再看,卻聽得耳內重重一聲雙掌相擊的聲音,忙睜開眼,原來是東方棄出手救了聞人默一命。龍在天見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壞了他的好事,怒罵道“臭小子,你找死!”饒是東方棄武功高強,應付完全瘋狂的龍在天亦頗為吃力,數十招過後,已從一汗始的攻勢轉變為守勢了?雲兒掙脫燕蘇的手、急道“龍在天瘋了,你快想想辦法。”燕蘇雙手抱胸,不為所動,口裡冷淡地說,“誰叫他多管閒事。活該。”雲兒哀求道:“就算他多管閒事好了,可是我在這世上只剩他這麼一個親人了,你總不能見死不救。”
燕蘇聽了心裡越發不快,“什麼叫你在這世上只剩他一個親人了?我難道不是人?他宅心仁厚,悲天憫人,好啊,那本宮就讓他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回頭吩咐道:“傳令下去,周圍恐怕還埋有炸藥,所有人退回城內,立即離開此處。‘?雲兒咬牙恨恨地看著他,”燕蘇,你的心腸難道是鐵石做的嗎,難道就沒有心軟、同情、憐憫的時候嗎?“燕蘇大怒,”你竟然又因為他而責備我?我的心軟、同情、憐憫在你身上早己經用盡了,你還敢問我這樣的話?“
雲兒見他氣得額上青筋暴出,眸中閃過一絲傷痛之色,知道自己話說重了,看了看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拉著他的手臂搖了搖。燕蘇厭惡地看了看她放在自己手臂上的那隻手,不說話。雲兒又搖了搖,懇求地看著他,他不理,卻沒有甩開她的手。雲兒只好貼起腳尖在他耳旁輕聲喚道:“燕郎,東方就像親人一樣,你是?一不一樣的。”這人怎麼動不動就跟小孩子一樣,要人時時刻刻哄著?
燕蘇眉頭舒展開來,瞥了她一眼,氣自己不爭氣,卻又忍不住問:“怎麼個不一樣法?'‘雲兒眼睛盯著龍在天的一舉一動,跺腳說:”你先救人再說。“燕蘇唇角逸出一絲笑意,拍了拍她的臉惡聲惡氣地說:”晚上回去再拿你是問。“他仰頭說:”司空,你讓火器營的人過來。“
不一會兒,數十個手持大型弩箭的人迅速趕到,一字排開,把一顆拳頭大小的火藥塞進大腿粗的箭筒裡,點燃引線,箭頭對準龍在天。燕蘇得意地說:“任他是銅牆鐵壁,在如此強大的火器下,也得灰飛煙滅,燒成一堆渣滓。”雲兒看著他手裡發號施令的五色旗羨慕地說:“哇,真威風。”燕蘇笑了笑,突然將令旗塞到她手裡,“你不是要救東方棄這小子嗎?你來吧。”一旁的白會看得直皺眉頭,殿下怎麼能將三軍令旗交給一個女人以博一笑呢,這不猶如歷史上的“烽火戲諸侯”嗎?簡直亂了朝綱國法!
雲兒眼睛一亮,問:“當真?”燕蘇不耐煩地說:“囉嗦!你只要揮動手裡的令旗,大喊‘開火,就可以了。”雲兒興奮得直點頭,依言下令。數十個火球帶著呼呼勁風從不同角度朝龍在天射去,落地的時候發出轟隆一聲爆炸聲,炸得人耳鳴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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