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〇
“這要問你啊,你有什麼打算?”
純兒沉吟了片刻,覺得現在最緊要的,就是把真實的情況都說出來,因為嚴冰如此真心的對待自己,自己也應該以誠相待,決不能有什麼隱瞞,再為嚴冰帶來禍事。於是純兒說道:“我的事情,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實在黃河岸劫殺我的,並不是強盜,而是皇帝身邊的貼身侍衛。他們帶來了皇帝的密旨,要在那裡處決我,眼看我就要死在他們的刀下。千鈞一髮的時候,突然來了四個俠女救了我,還把我們帶到了這裡。”
嚴冰也變了臉色:“竟然會這樣?你有沒有弄錯?”
純兒慘笑了一聲:“錯不了,我知道的很清楚。”
“陛下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想,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吧。”
嚴冰走南闖北,心思何等的機敏,一看純兒的眼神閃爍,就明白了其中必定有什麼不能為外人道的糾葛,也就不再多問。純兒接著說道:“所以,四哥,你一定要想清楚,我現在等於是身負死罪的朝廷欽犯,你救我,一旦不慎,就會引來殺身之禍,而且會禍及嚴氏九族!”
嚴冰凝望了純兒一會兒,忽然展顏一笑:“純兒,你還是真不瞭解西蜀國宮廷。”
“什麼?”純兒困惑的抬起了頭,她自認為自己對西蜀國宮廷的種種清規戒律已經很熟悉了,不知道嚴冰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純兒,你想想。你先入西蜀皇宮為御妻,又以公主的身份和親遠嫁,這兩種身份不論是哪一個,都容不得你在外漂流這麼長時間。甚至於,一旦遇到強盜打劫,你就應該當場自盡,因為,你一旦和強盜遭遇上,就算不被強盜所辱,也沒有人能證明你的清白,也就是說,你已經是不潔之人了。這樣的女子,別說是御妻,是公主,就算是一般的大家閨秀,都只有死路一條。所以,陛下和父親,才都要堅信你已經死了。因為,你必須死,你不能不死,你如果不死,皇家的臉面,嚴家的臉面,都會受損!”
一番話,說的純兒透骨冰涼,又怒火中燒:“難道,古代的女人,真的連草芥都不如,一位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就因為遇到了不測,就非死不可了?!”
“所以,純兒,你根本不用為我擔心,從我決定要找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做好了面對危險的準備。”
“可是,四哥……”
“好了,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不是魯莽的人,我也看不起匹夫之勇,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所有的事情都會萬無一失,我們兩個,還有嚴家都會是安全的。”
純兒不得不對這個四公子刮目相看了。
“純兒,你說你叫方子純,這很好。從今後,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了嚴純兒這個人,只有方子純。接下來,你願意先在我的家裡住一段時間也行,或者你要是喜歡的話,你可以跟著我的商隊去西域看一看……”
純兒差點跳起來:“我真的可以跟你一起去西域嗎?”
她過分激動的表現把嚴冰嚇了一跳,失笑道:“這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你要是願意,就跟著我去唄,反正這裡通向西域的路,天高地遠,到了那裡,更不會有人知道你的過去,你可以活的更加自由自在,而且多長些見識總是好的。”
真的可以離開中原了?純兒的心中一陣震顫,忽然,非常莫名的,端昊的身影竟然出現在了她的心頭:“端昊,這次我真的走了,而且是去了遙遠的西域,恐怕,今生你我都不會再有交集了。你現在還能想起,曾經有過我這樣一個人嗎?”
21、波斯王子
純兒又怎能想到,遙遠的西蜀國中,宇文端昊每天都在刻意的用繁忙的國事佔據自己所有的時間和精力。因為他不能停下來,一旦停下來,純兒的身影就會浮現在他的眼前。他不敢想,現在純兒究竟在哪裡?是在某處匪巢中受盡凌辱?還是已經埋骨於那一片荒土!
這一天,端昊處理公文的空暇,又猛然想起了純兒,他的心突然劇烈的一疼,猛烈的疼痛幾乎讓他昏了過去:“傳旨。”
“是。”
“即日起剿匪,我西蜀國內,不能再看見一個強盜的影子!”端昊的態度堅決,心中對匪徒的刻骨仇恨烤乾了他心頭的淚水。
大臣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皇帝怎麼會突然想起剿匪來,唯有拓跋傲疆在心底暗暗長嘆了一聲。
可是端昊想不到的是,純兒既沒有受凌辱,也沒有埋骨荒野,而是投入進了一種嶄新的生活。
這段日子裡,嚴冰一直把純兒帶在身邊,隨著對嚴冰瞭解的深入,純兒心中的疑惑也在日益加重。
“四哥,我怎麼覺得你和嚴家的人,甚至和西蜀國的男人都不太一樣啊?”有一次,純兒這樣問嚴冰
嚴冰朗聲而笑:“我何止和嚴家,和西蜀國的人不太一樣,我和這個時代的人都不太一樣!”
一句話,讓純兒差點暈了過去!
“難道自己苦苦尋找的那另一個來自與現代的人,就是他?!”
看著純兒的臉色忽然變的青白,嚴冰體貼的握住了純兒的手:“怎麼了,是不是被四哥的瘋言瘋語嚇到了?好了,別怕,是四哥的不是,都怪我那個兄弟,我和他在一起呆的太久了,不知不覺間,就染上了他的毛病,連說話都情不自禁的學他的詞句。”
純兒無暇顧及嚴冰的解說,只是一個勁的問道:“你剛才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快告訴我!”
“好好,你別著急,我慢慢說給你聽。”嚴冰陷入到了久遠的回憶之中:“其實我和你一樣,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就是要為家族服務,成為替家族爭權奪利的工具。所以當十年前,父親要求我成為一名商人的時候,我就只能踏上商路。
就在我第一次去西域的路途中,我認識了一個人,我奉他為兄長,他給我講了很多很多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道理。從他那裡我瞭解了天下之大,明白了歷史的悠遠與厚重,明白了我們這些人不過是歷史長河中的一個過客。與其去做那些無謂的爭鬥廝殺,不如靜下心來,好好的為這個時代做點事情。
也就是通過這位兄長的教導,我開始重新審視我們嚴家的生活方式,我才發現,真的像我的那位兄長所說的,為了皇帝一個人的利益,而犧牲那麼多人的一生,是錯誤的。所以,我下定了決心,逐步擺脫家族的控制,過屬於自己的生活,這也是我這次救你的原因,我們畢竟是兄妹,我也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你成為權利鬥爭的犧牲品,我希望你也能過上屬於自己的生活!”
純兒終於明白了嚴冰的心思,也為嚴冰這一場心路歷程唏噓不已。沉默良久,她才想起來自己本來要問的事情:“那麼你說的那位兄長究竟是什麼人呢?”
提起那位兄長,嚴冰的臉上露出了一層溫暖的笑意:“他是一個很神奇的人。”
“我相信,他一定很神奇!”純兒已經在心中確定了,這位“兄長”一定就是那另一個來自於現代的人。
“他是一位來自於波斯的王子,他給自己取了個漢族的名字,叫端木臻華。”
“一位波斯王子!?”純兒大聲反問。關於這個神秘人,她心中已經有千百種的猜想,但是,沒想到,真實的答案還是和她的猜想有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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