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大宋王侯 作者:九孔(已完成)

 
waterkcl 2019-1-14 10:33:0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317966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29 09:25

第120章 飛筷穿臂

  甯大剛的老娘老爹不哭了,只是一臉的不敢相信。葉塵懶得和他們糾纏,上去解開馬繩,示意韓可兒上了車,自己則坐在了車夫的位置。

  在寧大剛爹娘變得欣喜的目光中,有些破舊的馬車徐徐行出了村子。不能發出聲音,駕馭馬車的確有些吃力,不過這種南方矮馬比較溫順,雖然速度慢了些,但駕馭起來倒也容易。

  不知道是葉塵昨天的狠辣震懾了村民,還是他的神色氣質看起來不是尋常人的緣故,二人就此離開村子,雖然遠遠的有村民指指點點,但始終沒有村民前來攔截或者報復,也沒有官差前來問案。這讓葉塵微鬆了口氣。

  在葉塵的比劃要求下,兩人出了村子,順著大路,一路向東,向附近最大的城市——揚州城而去。

  韓可兒昨晚上實在太過疲憊,沒過多久,就在馬車上沉沉睡去。葉塵又出不了聲,所以一路上除了車輪聲外,安靜的讓葉塵感覺有些不適應。

  葉塵打了個呵欠,將兩條長腿在車夫位置上儘量伸直,他昨晚上也沒有睡好。

  這種安靜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清風中傳來一道人的腳步聲,引起了葉塵的興趣。

  這聲音雖然比馬蹄聲輕得多,甚至比尋常人腳步聲還要輕很多,但這聲音無論多麼輕微,都難以逃得過葉塵的耳朵。葉塵發現這一次醒來之後,除了雖然暫時說不了話,但是眼力、聽覺、嗅覺好像又有所提升,除了看得更清晰,聽得更清晰之外,也聽得、看得更遠、聞得更遠。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葉塵立刻就見到了走在前面的那道的人影。

  這人走得不快不慢,但肯定要比馬車慢,不過卻絕不停頓,雖然聽到了車響馬嘶聲,可卻沒有回頭。

  葉塵看著這個人的背影,便感覺他很特殊,因為他的背脊挺得太筆直了,自穿越到這個時代之後,葉塵便從未見過有人的背脊能夠挺的如此筆直。筆直得就像一柄劍一樣。

  光是看其背影,葉塵便莫名的感覺他的人就像是鐵打的,冰雪、嚴寒、疲倦、勞累、饑餓,都不能令他屈服。

  馬車趕到前面時,葉塵才瞧見他的臉。

  他二十四五歲的樣子,眉很濃,是劍眉。眼睛很大,亮如燦星。薄薄的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縫,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臉看來棱角分明。

  這並不是葉塵平生所見到最英俊的一張臉,甚至連前五名都排不上。可卻有種足夠吸引人的莫名魅力。

  青年很隨意的看了葉塵一眼,很隨意的移開了目光,但緊接著又移了回來,定定的看了他好一會。若不是青年神色始終不變,甚至心跳呼吸都沒有變化,葉塵真懷疑是不是青年認出了他。

  然後,這青年便再沒有看他一眼,腳步更沒有停下來,甚至步伐節奏都沒有過絲毫變化。

  葉塵注意到了青年腰邊的劍柄,猜想青年是一名江湖劍客。想起前一段時間聽李君浩說起,因為大宋對江湖人物管控極嚴,只要有違法亂紀之事,官府必定窮究不捨,所以大宋不少江湖人物都前往南唐,導致南唐江湖人物、幫派、勢力氾濫。

  顯然,出現這種情況,根本原因是南唐對於這些江湖人物的管控力度遠遠無法和大宋相比。

  葉塵心中想起韓非子在《五蠹》中說:「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這句話,不由心想,中國自古以來,文人們總是靠筆桿子擾亂法制,俠客們總是用暴力觸犯律例。這的確是實事,葉塵也很反感這些文人和俠客,在他看來,一個穩定的社會秩序應該是高於一切的。

  快到中午的時候,路邊出現一家小飯館。因為前後十數裡地都沒有飯館,所以這家本就不大的飯館,客人不少,更是顯得分外擁擠,很是熱鬧。

  小飯館門前堆著十幾輛用草席蓋著的空鏢車,最前端斜插著一面藍色鑲金邊的鏢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使人幾乎分辨不出用黑線繡在上面的是老虎,還是獅子。

  不用進去,就知道飯館裡面已經人滿了,因為單是押鏢的鏢師就已經坐滿,不過飯館門口搭著一個很大的涼棚,下面放著十來張桌子,能坐下的人反而比飯館裡面多好幾倍。葉塵將睡得迷迷糊糊的韓可兒叫醒,在涼棚下找了張角落裡的桌子,也沒有要熱菜,一方面因為人太多,要等好長時間。另一方面他們囊中羞澀,這一頓飯若是放開吃,下一頓就沒得吃了。

  韓可兒這些年所有積蓄只有九百多文,才將近一貫錢而已(一貫等於一千文),如今就在葉塵的身上。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思,韓可兒固執的認為所有錢一定要讓葉塵帶在身上。

  兩個人要了兩大碗茶水,一盤糕點,簡單的吃了起來。

  然後,葉塵就看到三個人從飯館裡面罵罵咧咧的走了出來,聽嘴裡面的意思是嫌裡面太悶太熱,移到了外面涼棚子下面。三個人說話的聲音都很大,正在談論著那些「刀頭舐血」的江湖勾當,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就是「黑虎鏢局」的大鏢頭。

  葉塵突然想起一事,臉色一變,趕緊低下頭去,鏢局走南闖北給人押鏢,說不定這什麼黑虎鏢局就是從江淮那邊來的,見過自己的畫像。

  幸好這三人好像自視甚高,在這種鄉下小飯館,根本就沒有正眼瞧過人,他們的酒菜上得很快,三個人大口吃著菜,大口喝起酒來。

  可是酒菜並不能塞住他們的嘴,喝了幾杯酒之後,其中那名被稱為李鏢頭的壯漢更是豪氣如雲,大聲地笑道:「老二,你還記得那天咱們在荊州遇見『荊州四豹』的事麼?」

  另一人笑道:「俺怎麼不記得?那天『荊州四豹』竟敢來動大哥保的那批紅貨,四個人耀武揚威,還說什麼『只要你們在地上爬一圈,咱們兄弟立刻放你過山,否則咱們非但要留下你的紅貨,還要留下你的腦袋。』」

  第三人也大笑道:「誰知他們的刀還未砍下,大哥的劍已刺穿了他們的喉嚨。」

  第二人道:「不是我劉老三吹牛,若論掌力之雄厚,自然得數咱們的總鏢頭的『鐵掌』,但若論劍法之快,當今天下只怕再也沒有人比得上咱們大哥杜成武了!」

  名叫杜成武的鏢頭舉杯大笑,第三人較為老成一些,左右看了幾眼,小聲說道:「旁邊揚州城裡面就是名震江湖的劍莊,劍法一道,杜大哥當然厲害,不過還是低調一些,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人一看杜成武臉色不渝,心中暗罵一聲蠢貨,但嘴裡面趕緊補充道:「聽說劍莊白家繼劍主白辰傲之後,又出了一名劍道天才,年齡不過二十五六,這一年遊歷天下,一共挑戰天下四十五個有名劍客,竟然無一人是其對手,並且全部被他給殺了。」

  另一名鏢師來了興趣,介面道:「說起此人,我倒是知道一些,名叫白滄海,但實際上並非白家人,據說是七年前,白辰傲在海外一處荒島上帶回來的。那處荒島據說面積不小,島上虎、豹、熊這些兇猛野獸不少,可上面就白滄海一個人,日日和野獸爭食,活得跟野人似的。此子被白辰傲帶回揚州劍莊,並收為弟子,傳授劍術,不料此子在劍術一道天資高絕,七年之後今天,劍莊上下除了劍主白辰傲,就已經無人是其對手。」

  「哼!我看不是那野人小子有多厲害,而是白家一代不如一代,白辰傲幾個兒子都快四十歲了吧!竟然連外來一個野小子都打不過,我看這劍莊白家除了白辰傲已經無人了。」杜成武先是飛快的用眼睛掃過四周,發現除了一位帶刀的刀客之外,並沒有什麼帶劍的江湖人物,然後才大聲說道。

  那位刀客發出一聲嗤笑,但並沒有說話。杜成武三人不知是沒有聽見,還是不想生事,裝作沒有聽見。

  葉塵聽了三位元鏢師的對話,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先前在路上遇見的那位讓他感覺很奇特的跨劍青年。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得一道輕輕的腳步聲,轉頭向來路看去,一道人影不快不慢的向這邊走來,臉上冷硬的就像是一把劍,依然沒有絲毫表情。

  「誰說白家無人了。」青年的聲音突然遠遠傳來。

  涼棚下所有人轉頭看去,杜成武和兩位鏢頭更是臉色一變,不知想到了什麼,竟然沒敢接話。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青年身上,但他神色和步伐依然沒有絲毫變化。

  青年的動作看起來十分緩慢,但實際上一點都不慢,只不過他的每一個動作,從走路到抬腿跨過涼棚擋子,永遠都用得是最省力的節奏和軌跡。

  他走進涼棚,先是很隨意的看了一眼葉塵和韓可兒,最後緩緩走到杜成武三人面前!

  涼棚裡面頓時靜得落針可聞,杜成武雖想裝作沒有看到這青年,卻實在辦不到。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30 09:04

第121章 好快的劍

  這青年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那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死人。

  杜成武只有站起來,勉強笑道:

  「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恕在下眼拙……」

  青年道:「在下白滄海,剛才就是你說白家無人?」

  他的聲音平淡好像在嘮家常,但落在杜成武耳中卻是猶如平地驚雷,全身汗毛都豎起來,差點沒有哭出來,旁邊兩名鏢師更是一連退了數步,但杜成武不敢退,趕緊彎下身,強擠笑容,抱拳道:「原來是白公子,在下剛才所說白家並不是揚州白家,而是……而是杭州那邊白家。」

  白滄海沒有理他所說話語,道:「你也用劍?」

  杜成武很想說自己不是用劍,但身上背著的劍逃不過別人耳目,只能硬著頭皮道:「在下的確是用劍的。」

  白滄海說道:「我向你挑戰。」

  他這句話說的依然風輕雲淡,猶如在說我請你喝酒一般。但聽在杜成武耳中,卻是臉色瞬間慘白,差點沒直接跪下去。他敢發誓,若不是旁邊有這麼多人看著,他真的會跪下去。

  葉塵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不由想起「禍從口出」這四個字。

  杜成武腦海中念頭轉動,突然向後猛退七步,忽然「嗆」地拔出了劍,別人只道他是要和對方拼命了。

  誰知他卻一反手,將旁邊桌上的一碟菜挑了起來,碟子裡裝的是炸蝦球,蝦球也立刻飛了起來。

  只聽劍風嘶嘶,劍光如匹練地一轉,十多個炸蝦球竟都被他斬為兩半,紛紛落在地上。

  杜成武面露得意之色,道:「白公子只要能夠照樣玩一手,在下立刻就認輸。」

  他這手劍法實在不弱,話也說得很漂亮,但葉塵卻在暗暗好笑,此人倒也算是急中生智,他這麼樣一做,白滄海也就只能斬蝦球,不能斬他的腦袋了,無論是勝是負,至少已將自己的性命保住再說。

  可惜,他今天碰見的並不是一個尋常人,準確的說不是一個擁有尋常人思維的人。

  白滄海愣了一下,說道:「我挑戰的是你,不是這些蝦球。」

  之前那名發出嗤笑聲的帶刀青年,忽然道:「你若肯在地上爬一圈,白公子說不定就不會再挑戰你,否則白公子非但要挑戰你,還會留下你的腦袋。」

  這句話正是杜成武他們方才在自吹自擂時說出來的,此刻自這位青年刀客口中說出,每個字都變得像是一把刀。

  白滄海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帶刀青年,後者遠遠的向他抱拳一拜,白滄海向其點了點頭,便沒有再說話。葉塵感覺兩人應該互相認識,不過應該不熟。兩人的確認識,且帶刀青年在江湖上同樣名聲不小,與白滄海一同被江湖上各自公認為年輕一代刀、劍第一人。

  杜成武一看白滄海不說話,便面上一陣青,一陣白,怔了半晌,忽然爬在地上,居然真的圍著桌子爬了一圈。

  白滄海見此,好像一下子失去了興趣,轉身向那帶刀青年走去。

  可是,就在白滄海轉身的瞬間,杜成武竟忽然掠起,一劍向白滄海的後心刺出!這一劍毫無預兆,沒有任何人提前能夠想得到,包括白滄海這名受襲物件。

  但白滄海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猛然轉身,同時手中劍已刺了出去!

  劍本來還插在白滄海腰帶上,每個人之前都瞧見了這柄劍。而且是在杜成武之後出的手。

  可忽然間,這柄劍已先行插入了杜成武的咽喉,而杜成武的劍距離白滄海還有兩三寸的距離。

  每個人也都瞧見三尺長的劍鋒自杜成武的咽喉穿過。沒有血流下,因為血還未及流下來。

  但除了葉塵之外,沒有一個人看清他這柄劍是如何刺入杜成武咽喉的!因為這柄劍出劍速度,已經超出了正常人的視覺捕捉能力,而葉塵的眼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非人類了,所以他才能看見,只是他看到白滄海劍出鞘同時,便沒有再看下去。

  因為,就在白滄海劍出鞘的同時,他背後那位帶刀青年突然暴起,手中長刀閃電一般,向白滄海劈去,時機、角度的把握都恰到時候。且同樣事先毫無預兆。

  葉塵想都沒想,手中的一根筷子便扔了出去。

  白滄海豁然轉身,只看見與自己曾經有過一面之緣,且還有三分交情的帶刀青年忽然狂吼一聲,跳起來有六尺高,可掌中的刀卻已經脫手飛出,插在屋簷上。

  刀柄的絲穗還在不停地顫動,帶刀青年拿刀的右手腕上插著一隻筷子,且直接貫通,他慘叫一聲,便要急退,但白滄海手中的劍一刺一收。

  帶刀青年便雙手堵著咽喉,沒有看白滄海,而是轉頭瞪向葉塵,眼珠都快凸了出來。

  葉塵剛才出手是出自他性格本能,但他也被自己出手的效果嚇了一跳,更沒想到自己手上力道已經如此恐怖,至於準性他反而認為理所當然。

  大量鮮血從帶刀青年手腕處裡流了出來。

  他瞪著葉塵,咽喉裡也在「格格」地響,而這時才有人發現葉塵手中的筷子只有一根,另一根貌似插在了那帶刀青年手中。

  就如沒有人看見白滄海手中的劍是怎麼刺在杜成武和帶刀青年咽喉上一樣,也沒有一個人瞧見葉塵的筷子是怎樣插進帶刀青年手腕上。

  白滄海將偷襲他的帶刀青年一劍穿喉,看著帶刀青年,這時面上才露出些難以置信之色,似乎怎麼也想不到帶刀青年為什麼要突然殺他。

  但他只不過瞧了一眼,就走到葉塵面前,他充滿了野性的眸子裡,竟似露出了一絲溫暖的笑意。

  但他說出來的話,卻是讓葉塵臉色一變。他將聲音壓得很低,說道:「我剛從北方來,看過好多次一個人的畫像。你剛才救了我,所以我們扯平了。不過,下次若是還能遇見你,我請你喝酒。」

  白滄海剛剛結束了長達一年的歷練,今天才回到了揚州地境。他最後歷練的地方正是北邊大宋江淮地區,揚州城這邊沒有葉塵的畫像,或者說暫時還沒有葉塵的畫像,但長江以北,大宋江淮地區大街小巷這些日子早已貼滿了葉塵的畫像,白滄海又怎麼會認不出葉塵。

  白滄海走了,葉塵將吃剩下的糕點打包裝上,要付帳,那飯館老闆死活不敢要,缺錢的葉塵自然從善如流,帶著臉色蒼白,被剛才那一幕嚇得不輕的韓可兒駕著馬車走了。

  ……

  ……

  自古以來,揚州始終起著樞紐作用。南北糧草、鹽、錢、鐵的運輸都要經過揚州。很多來自各地的客商僑居在城內,從事著貿易往來,使得揚州城工商業極為發達,在江淮之地有「富甲天下」之稱,甚至在唐朝時一度被認為是東南第一大都會。

  雖然唐末五代時揚州遭到嚴重破壞,但隨著南唐建立,並將揚州設為東都之後,這二十多年以來,揚州已經恢復了昔日的繁榮似錦。

  不過,進了城之後,除了開始的好奇之外,葉塵根本沒有心思再參觀這座名城。因為他一直在擔憂自己的安危,白滄海剛從大宋江淮地區來,能夠認出自己,那麼這兩天所有從大宋的人都很有可能認出自己,雖然因為要跨越國界,從北方來的人不會太多,但肯定還是有的。

  「不能長期在人來人往的客棧住,要租一房子,而且要在貧民區。然後找名醫治嗓子,賺夠路費,儘快回大宋。」

  「可是這些都需要錢,所以當務之急是如何弄到足夠的錢。」

  葉塵心中暗忖,理清了思路。

  韓可兒雖然身子骨好,又坐著馬車,可這個時代路上並不是很平坦,坐馬車也是很顛簸的。一路二十多裡路,卻已經達到了韓可兒的極限,只是她咬著牙硬撐著。

  如今,好不容易來到揚州城,葉塵絕對不會再讓她繼續走路了。在城門邊一個茶攤子上,葉塵扶著韓可兒坐下,花費了六文錢,要了兩杯茶水,拿出中午吃剩下的幾塊糕點,就當成是晚飯了。

  葉塵如今是個啞巴,所以兩人也沒什麼話可說的,只能默默的吃著。期間葉塵眉頭始終微微蹙起,一直在想如何在短時間內弄到一大筆錢。

  就在這時,從旁邊經過的兩個人對話吸引了他。

  「你確定胡三能夠聽出色子的點數?」

  「我已經盯著他三個月,他每兩天去賭一次,每次都去不同的賭場,而且都只賭色子,每次最終都只贏不輸。並且贏的次數都一樣,都是十把裡面贏十次,輸三次,而輸的那三次都是他押的錢最少的三次。這樣的事情若是發生一次、兩次都沒什麼,可是若是每一次都這樣,那只能說他每次都知道色子的點數。而我恰巧知道有一種人天生耳朵特殊,聽覺靈敏之極,遠超尋常人,能夠分辨出不同點數那細微之極的聲音。胡三的耳朵我仔細觀察過,從尋常人大了一圈不說,形狀也很特殊。」

  「那好,今天我們就跟著胡三押錢,他押什麼,我們就押什麼。前面你說他在那個賭場來著?」

  「劉兄!他在平安賭場。」

  「平安賭場,不就在旁邊嗎?」

  「廢話,當然就在旁邊,不然大熱天的,我帶著你花費了半個時辰,從城南走到城北來到這裡幹什麼。」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30 09:05

第122章 神一樣的老千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其實壓的很低,尋常人在葉塵這個距離上是絕對聽不見的,可惜葉塵卻已經不是尋常人。他的聽覺也遠超常人。

  韓可兒很乖巧,葉塵走那裡,她就跟到那裡,可是當葉塵帶著她來到一家賭場門前,並且準備進去時,她雖然沒有不高興,可是心中卻還是有些失望。只要是女人,就沒有喜歡自己的男人去賭錢的。更何況家裡面沒錢的時候,更是一願意。

  「沒關係,那九百六十三文錢輸完了,大不了跟著他乞討就是了。」韓可兒在心中默默的對自己說道。緊接著她突然想起葉塵是個啞巴,賭錢會不會太吃虧,就算沒想過贏,但她還是要替他好好盯著點。

  葉塵本來想著賭錢這種事帶著一名背著包裹的女人可能不太好,但一想讓韓可兒一人在茶攤子上或者揚州最破的客棧裡面等他,在這個明顯治好非常不好的揚州城還真不放心。所以,還是將她帶著,實事上就算他想將韓可兒留在茶攤子或者客棧裡面,後者也打死都不願意的。因為韓可兒已經想好了,就算是死,她都不會離開葉塵的。

  平安賭場是揚州城裡的老字型大小,門面很闊氣,賭坊裡木桌明亮,燈籠高懸,陳設極為講究。顯然不是尋常的小賭坊。

  葉塵和韓可兒一路行來,便有身穿青衣,打扮如小二一般的青年上前招呼,只是看著葉塵和韓可錢的裝束和神色,眼中的熱情便淡了幾分,說了一聲請便,便離去了。

  看著身邊,一個個用紗幔隔起來的雅間,中間大廳一個個敞開了的賭桌,有點類似於茶樓一般設施和佈局,甚至服務生和荷官的服飾都是統一青色短裝,就這一點與後世澳門賭場也沒有什麼區別了。葉塵心中驚訝,心想這家賭場的老闆不簡單。這個賭場的檔次也的確不低。

  可是裝飾的再雅致清貴,賭場終究還是賭場,終究還是把人生放在籌碼間拼殺的血戰之地,三教九流人等穿梭其間,自葉塵二人進來之後,叫喊聲,罵娘聲就沒有斷過。

  初秋,揚州依然很悶熱,即使這大廳不小,通風也很好,可是因為大廳內擠著的賭客數量實在太多,空氣仍然顯得有些悶熱不堪。

  葉塵和韓可兒這對年輕男女雖有些扎眼,但賭場管事僕人貌似是見慣了形形色色的賭客,只是隨意看了兩眼,並沒有投予特別的關注。

  葉塵略一觀察,便發現這賭坊裡面賭局分三個檔次,也對應著三個地方,大廳、雅間和包廂。並且很快就弄清楚了具體區別。要進包廂裡面參賭,身上至少要帶五百貫以上。雅間則至少五十貫。而大廳就沒有那麼多要求,即使你不賭錢,進來轉轉看看,也沒有人會管你。

  葉塵這個時候帶著一臉好奇的韓可兒就在做這種事情,在大廳裡面轉悠。至於平安賭坊寬敞大廳裡那一兩百的賭客們,根本就沒有誰注意到他們的到來,即使是看到了,也不會多看第二眼。

  這些穿著絲綢錦衣,或者麻衣破布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們,不分階層貴賤,或坐或站,密密麻麻擠在數十張鋪著褐毯的大桌旁,緊張地盯著桌上的各種賭具和分別三種顏色四方籌碼。

  葉塵自然不是瞎轉悠,而是在默默的觀察。

  他用了半刻鐘時間徹底弄清楚了這個賭坊裡面賭色子的規矩和方法,然後隨意找了一處相對人少的賭桌旁,站在一邊默默的開始傾聽,開始觀察。賭場裡面人比較多,韓可兒有些害怕,從進到賭場開始,便緊緊的抱著葉塵的胳膊,一直沒有放過手。

  十數息之後,當又一次骰盅揭開時,葉塵臉上流露出喜色,之前那兩個路人沒有說錯,不同的組合結果,聲音還真不同。只是這種不同極為細微,尋常人根本難以分清。

  要知道,三個色子總共二百一十六種結果,五十六種點數。葉塵要想全部記下每種結果的聲音,不是不可能,而是短時間內根本做不到。不過,就眼前贏點錢來說,他只要記住一部分點數的聲音,然後當這些點數出現時,多押錢就行了。

  足足用了兩個多時辰,葉塵勉強記住了二十多種結果的聲音,大小點數剛好基本各占一半。

  葉塵這才發現肩膀上溫熱和濕滑,扭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韓可兒將頭搭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葉塵看著憐惜不已,心想過了今天,絕對不能讓自己的女人再吃苦了。

  所以,該是贏錢的時候了。

  葉塵扭頭還是驚醒了韓可兒,有些迷糊的看了看四周,被葉塵拉著走向櫃檯,韓可兒看著葉塵拿出他們僅有的九百六十三文中的九百文,換成了九個最小的籌碼,不由心中一緊,抱著葉塵的胳膊不由緊了緊。

  葉塵輕輕拍了拍韓可兒肩膀,示意她不要擔心,然後來到剛才盯著看了半天的那個賭桌旁邊,剛才有連著的兩個空位,拉著韓可兒就坐了下來。

  搖骰盅比大小,這大概是賭坊裡最簡單最能夠快速分出勝負的玩法,而葉塵能夠保證贏錢的,也只有這種簡單的玩法。

  三顆骰子,以九點為線多者為大,少者為小,如果荷官搖出三個六那便是豹子通殺,不過如果賭客有膽量或者說實在閒的無聊,自然也可以押豹子,如果押中不止通殺桌上賭客,荷官還要代表賭坊莊家拿出桌子上所有錢的一倍給贏客,當然這種事情在賭坊裡是很少很少發生的。

  盯著桌子杯子大小骰盅,看著那位長相清秀的女荷官揮舞著赤裸雪白的小臂,像變戲法一般上下翻滾著大骰盅,聽著三粒骰子在骰盅裡清脆密集的撞擊聲,聽著最後骰盅重重落在桌面上的撞擊聲……葉塵目光微垂似乎在猶豫思考,實際上正在努力的分辨。

  他運氣不錯,剛坐下第一個搖出的結果,就是他剛才已經記住的那二十多種結果中的一個。

  一三四,小!

  葉塵心中默念一聲,想了一下,拿出五個各代表一百文錢的黑色小籌碼放在了小上。韓可兒看得心中一緊,將葉塵胳膊抱得更緊了,小臉上滿是濃濃的擔憂。

  即使葉塵將自己大半籌碼壓了上去,但依然是這個賭桌上此次壓的最少的一個人。所以,幾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這點錢的確可以讓包括荷官在內,所有人將他忽略。

  他旁邊有一位店鋪掌櫃打扮的中年男子,當骰盅落定之後,他扔了十個黃色籌碼放到了大上。每一個黃色籌碼代表一貫錢,十個代表十貫錢,這已經不算小了,但這位中年男子卻是面不改色,只是葉塵發現他壓著籌碼的那只手掌有些微微顫抖。

  葉塵猜想著這位中年男子的賭客心理,在剛才那一瞬間的糾結猶豫,心中不禁感慨,賭錢這種事情真的很奇妙。每一場賭局之後,都會有人喜、有人輩,甚至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貪婪興奮等待下一場,有人一臉不甘絕望而離去。人生百味盡在此間。

  年輕秀麗的女荷官流露著職業的笑容看著四周,雙手啟開骰盅,安靜擱在骰盅底部的三顆骰子是「一三四,小!」

  韓可兒並不笨,先前在打瞌睡前,跟著葉塵看了一會,便已經明白了規矩,忍不住發出一聲歡喜的驚呼聲,引來幾人側目,可一看葉塵只是壓了五百文錢的賭注,便又傳出幾聲嗤笑,便不再理會。

  旁邊那位中年男子低聲罵了一句,然後直接轉身走了。

  葉塵眼前籌碼由原來九個黑色籌碼變成了十四個籌碼,韓可兒不再抓著葉塵的胳膊,而是將葉塵眼前的籌碼移到了自己的眼前,並且兩隻白皙小手牢牢擋著,省害怕被別人搶去的樣子。

  一陣細微清脆的骰粒撞擊聲再次響起,賭桌上開始了新一輪的賭局,骰盅在年輕秀氣的女荷官白膩的小手間上下翻滾,然後落在桌面上。

  「請諸位買定離手。」女荷官流露出機械般的微笑,看著桌旁的賭客們,如每輪新賭局開始時一樣,說道:「每局落盅買定時限內沒有出手,請等下局。」

  玩大小的賭桌成半圓弧形,闊大的桌面上用割細的白布畫出投注等幾個區域,除了一堆堆或多或少的籌碼和幾個茶杯,賭桌最中間擱置著一個小巧可愛的計時沙漏,每一局搖骰結束,便會有專人將那沙漏倒轉。

  韓可兒看著葉塵,等著葉塵去押賭注,可是葉塵一直沒有動靜。

  這次結果的聲音,不在葉塵記住的二十多種之內,葉塵本來不想壓,但一想每次一押就贏,中間又經常不押,顯得太顯眼,容易被別人懷疑。猶豫了一下,便從韓可兒手中拿了兩個籌碼,在沙漏掉完之前依然放在了小上。

  秀氣女荷官目光掃過眾人,緩緩抬起骰盅。

  二、三、五,大!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30 09:07

第123章 不一樣的麵館

  葉塵聽著旁邊韓可兒有些失望的歎息聲,心想這樣贏的也太慢了一點,待會只要確定點數之後,便全壓上就是。反正他也看出來了,就眼前他這點錢,賭場恐怕不會放在眼裡。

  接下來,一連三場都是葉塵不能確定的點數,他隨意的壓了兩次大,一次小,結果竟然都輸了。好在葉塵每次只押可憐的一個籌碼。

  這樣一來,相當於將他之前贏的五個籌碼又全輸了。旁邊韓可兒失望緊張的不行。

  接下來又一場開始,一陣細微清脆的骰粒撞擊聲再次響起,骰盅落在桌面上之後,葉塵便心中長鬆了口氣,若是連著再有九下都不是他能夠聽得出的結果,他即使每次只壓一個籌碼,那也輸光了。

  葉塵堅定的拿開韓可兒的小手,在後者擔憂之極的神色中,毫不猶豫的將九個籌碼都壓到了大上。

  骰盅抬起。

  三、四、六,大!

  韓可兒一聲歡呼,差點沒跳起來,她剛才可是擔心壞了。

  看著十八個籌碼被那荷官用細竹尺推了過來。韓可兒眼睛笑成了兩個可愛的小月牙。

  接下來,葉塵有輸有贏,一口氣玩了兩個時辰,近百場。剛開始偶爾還能聽到韓可兒清脆的歡呼聲,到最後小丫頭都已經麻木了。因為不知不覺中,她懷中的籌碼已經由黑色變成了黃色,並且足足有兩百多個。這代表著兩百多貫錢。

  實事上,隨著參賭的時間越長,葉塵的贏面肯定更大,贏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這不光是他手中籌碼越來越多,更多的是他又記下二十多個新的點數結果聲音。加上先前二十多個,已經有四十多個結果能夠被被他聽出來。

  這時,葉塵發現那秀氣的女荷官已經開始頻頻向自己看來,而旁邊已經有兩個賭客每每在自己賭注壓得較大時,跟著自己壓。葉塵知道該是見好就收的時候了。再繼續下去,恐怕會招惹來麻煩。

  所以,他果斷收起籌碼,在那秀氣女荷官若有所思的目光下,帶著韓可兒離開了。

  ……

  ……

  兩人歡歡喜喜的帶著兩百四十七貫錢從賭場上走出時,天色已經昏暗一片,如揚州這樣的大城和開封一樣,南唐並沒有進行宵禁,所以行人依然不少。

  葉塵領著臉上笑意就沒有消失過的韓可兒,在附近找了一間規模檔次頗為不錯的客棧住了下來,並在客棧中要了五個招牌菜,好吃好喝的吃飽喝足,又舒舒服服的在客棧小二燒好的熱水浴盆中洗了個澡,因為葉塵不能說話,所以就比較安靜,結果韓可兒竟然在澡盆子裡面睡著了。

  葉塵憐惜的將其從浴盆中抱出,用毛巾將其身體擦乾,強忍著自己心中欲望,沒有動手動腳,將韓可兒輕輕的放在了床上。今天韓可兒實在是累壞了,昨晚被葉塵折騰了半晚上,早上一大早便起來趕了二十多裡的路,中午到揚州,簡單吃過午飯,又在賭場裡面待了四個時辰。可是過程中始終沒有叫過一聲累。

  一夜無話,第二天兩人都睡到自然醒,吃過豐盛的早餐。葉塵便帶著韓可兒離開客棧,去尋找住處。

  葉塵知道在揚州還要待不短的時間,最好是能夠等嗓子治好才能回大宋。不然以他如今一個啞巴的身份,帶著一個弱女子,就算身份不暴露也太危險,更何況還不知道暗中彌勒教、天一道的人有多少蹲守在前往大宋的路口要道、長江碼頭上,等著他自投羅網。

  並且,他不能長時間的住在客棧,南唐雖然不會像大宋江淮地區那樣,大街小巷貼滿了自己的畫像,可是客棧這種地方人來人往,說不定什麼時候,便會碰見這幾日從大宋江淮地區過來的人。總之,客棧是最容易暴露自己身份的地方。

  所以,他首先要租一間民房,並且是那種彌勒教和天一道的人短時間內根本想不到的地方住下。然後尋訪名醫,治自己的嗓子。

  葉塵比劃著將自己的意思說明白之後,便帶著韓可兒一路打聽著路,一邊向揚州的貧民區走去。

  以葉塵的身份地位,最讓人不會想到的藏身之地,自然就是貧民區。

  揚州城的富饒天下有名,可是貧民區的情況依然讓他大吃一驚。開封城內貧民區他曾經路過,因為好奇也是去看過的。可是當他和韓可兒進入那片矮小的坊巷後,卻沒有想到這裡的窮困依然超出了自已的想像。

  在揚州城這樣的地方,貧民區百姓過得如此淒慘,由此可看出整個南唐平民百姓的日子過得並不怎麼樣,雖然不至於水生火熱,但那也是魚米之鄉,本就不缺糧食的緣故。

  「據說南唐皇帝李煜不懂、不理朝政,沉溺於佛法,導致君臣離心,官員貪污腐敗成風,民間不法之事頻頻,江湖豪強欺壓良善百姓隨處可見。由此看來多半是真的。」葉塵心中自語。

  眼前的街道本就極為狹窄,又被旁邊居民亂搭的篷子占去了大部分的面積,顯得更為擁擠,行走在其間還需要不停躲閃著兩邊突出的木棍,同時還要防備著不被兩邊那個門中或者篷子中的人們潑出來的髒水灑到身上。

  葉塵帶著韓可兒走在其中顯得很笨拙,但從他們身邊穿過的不少衣衫比他們還要破舊的人們卻顯得靈活得很,顯然是經常在這樣的環境道路上通行的緣故。

  時間過得很快,又等了午飯時間。

  這是家很小的麵館,狹窄但卻不陰暗,破舊但還算乾淨。可是這家麵館卻是平民區生意最差的一個,只因為他們家的面比別家麵館貴一文錢。

  可葉塵和韓可兒毫不猶豫便選擇了這一家,因為這一家是他們一路過來,所見到貧民區飯館裡面最乾淨、最明亮的一個。當然,最主要的是他們如今不缺少這點錢。

  因為葉塵始終不能說話,所以兩人在一起,始終默默的、靜靜的。

  麵館三張桌子中唯一一個靠窗戶的桌子旁,兩個人低著頭,慢慢的吃面。

  兩個人面前都是一大灌熱氣騰騰的揚州拉麵,剛端上來,湯是原汁,裡面還加了四個蛋,兩塊排骨,看起來滋味就不錯,實事上滋味的確不錯。葉塵若是知道這家的面比貧民區其它麵館要貴上一文錢,此時多半會感歎果然一文錢一文貨。

  就在韓可兒開始吃第二顆蛋,葉塵已經將面吃完,木屋中僅有的一個端面倒水的夥計——一個十一二歲,但將自己洗得還相對乾淨,透著一股機靈勁的小男孩,熟練的拿著一個大茶壺過來給二人添水時,外面突然傳來幾聲喧嘩,葉塵隱隱聽到有人喊:「就是這間破木屋,擋了我們家的路。」

  然後便傳來幾聲巨響,用舊木板搭拼成的屋頂上,忽然有一大片灰塵掉下來,掉在兩人的瓦罐裡面。

  緊接著就是「咯吱」一聲響,整個屋子突然就塌了。葉塵只來得及將韓可兒和旁邊的小男孩同時拉到自己懷中,用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堅硬的自己身體將二人單薄的身子牢牢護住,便被整個破木屋埋在了裡面。

  木屋後面相連著的是一個長寬三四丈的簡陋小院子,木屋倒塌,頓時驚動了在後院做面的兩個女人。

  兩個女人一老一少,老的看起來六十來歲,頭髮已經一片灰白,看起來很慈祥。年齡小的是一名三十來歲的少婦,容貌普通,但收拾的很乾淨,就如已經倒塌的小木屋和那被埋在下面的小男孩一樣。

  「虎子!」

  「虎子!」

  兩個女人是哭喊著衝出小院的,不是和木屋廢墟前三名男子拼命,而是撲進灰塵還沒落地的木屋廢墟中找他們的兒子、孫子。

  兩個女人喊著小男孩的名字衝進廢墟灰尖中,便撞上了一個東西,差點跌倒。

  「咦!這小兔崽子還命大,竟然沒被砸傷砸死。」

  「這人是什麼人,竟然拼著自己的命救下了那小兔崽子。」

  「這破木屋那幾片板子雖然不是很重,可也不至於讓這人毫髮無損啊?」

  將木屋麵館變成廢墟的三名罪魁禍首依次說道。

  「這是我舅舅和舅媽,今天剛到我們家來省親。」葉塵剛剛直起身,正在檢查受到不少驚嚇的韓可兒有沒有受傷時,剛從葉塵懷中鑽出去,被娘親和奶奶拉在自己懷中小男孩突然大聲說道。

  葉塵和韓可兒都是一愣,小男孩的娘親和奶奶也是一愣。

  葉塵轉頭看了一眼三名一臉意外,眉頭皺起的男子,心想這小男孩真聰明,反應也很快。當他看出眼前三名男子都只是貧民區的尋常貧民時,心中便有了一個想法,或許變成這小男孩的舅舅,以這個身份,更容易潛藏在這裡。葉塵抬頭看了一眼韓可兒,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後的小院子,輕輕的點了點頭。

  葉塵醒來短短兩天時間,因為韓可兒的用心,她已經能夠明白許多葉塵的神色表情和肢體語言所表達的意思。這個時候也明白了,所以她突然說道:「虎子!木屋塌了,晚上舅舅和舅媽還有地方睡沒?」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30 09:08

第124章 新的身份

  就在虎子娘親和奶奶依然在發愣的時候,虎子眼睛一亮,又說道:「有!我們家有三間房子,我和奶奶睡一間,娘親和爹爹睡一間。還有一間,今晚上舅舅和舅媽睡。可是他們三個壞人砸壞了我們家的麵館,舅舅要替我們報仇。」

  葉塵不由得再次暗贊這小男孩的聰慧。他記得先前剛進麵館時,韓可兒就問了一句話:「我們真的要在這個地方租個房子住下嗎?」

  葉塵自然不能回話,但卻極為肯定的點了點頭,這一幕顯然落在了小男孩眼中。而這也是此時這小男孩想借葉塵的勢,對付眼前三名惡客的起因。當然,整個木屋砸在葉塵身上,可葉塵卻跟個沒事人似的,這才是小男孩敢借葉塵之勢,且對其很有信心的主要原因。

  在此事上,葉塵和這名叫虎子的小男孩達成了一種另人驚訝的默契。

  在虎子的娘親和奶奶欲言又止的目光中,葉塵走到了三名惡客眼前。

  「虎子舅舅是吧!虎子他爹來都沒用,更何況是你。哼!寇家的麵館地段本來就好,現在竟然又傳出消息說要降價,這還讓不讓我們三家麵館做生意了。所以這間破屋被砸是活該。」三人也看出葉塵不好惹,在旁邊越來越多左鄰右舍圍觀之下,其中看起來相對顯得穩重一些的那名中年男子色厲內荏的講起理來。

  他做事穩重,可另外兩名男子卻正是年輕氣盛,其中一名身體最為強壯的青年便吼著說道:「翟叔!你跟他廢話什麼,我們三家既然已經說好了,難道還怕他們寇家不成。今天就砸了他們家麵館了,怎麼著?」

  另外一名青年也跟著嚷道:「就是砸就砸了,怎麼著?」

  兩個年輕人囂張吼叫著的同時,一人一拳向葉塵臉上砸去,另一人一腳狠狠的向葉塵肚子上踹了過來。

  葉塵很隨意的同時揮出兩拳,分別撞向那一拳一腳。

  砰砰!兩聲幾乎同時響起,然後那兩個年輕人便跌飛了出去,而葉塵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上半身都沒有絲毫搖晃。

  全場頓時寂靜一片,葉塵自己也嚇了一跳,因為那兩個年輕人跌飛的實在是太遠了一些,竟然飛出去足足四五丈。

  剩下的那名中年男子二話不說,一臉驚恐的轉頭就跑。

  兩個青年慘叫聲中想爬起來,可是又跌倒了,直到兩個女人哭喊著從旁邊不遠處的兩個麵館中衝出來,將兩個青年扶了回去。

  所有人看著葉塵隱隱都有些畏懼,葉塵很清晰的聽到了他們小聲的議論。

  「原來虎子舅舅是一位武功高手。」

  「翟家、吳家、李家這下踢到鐵板子上了。」

  「活該他們倒楣,人家寇家麵館又乾淨,味道又好,之前貴了一文錢,大家捨不得那一文錢,所以這附近平時忙著做工賺錢養家,沒有時間做飯的人才去他們三家麵館,如今寇家麵館一降價,自然大多都會去寇家麵館。」

  「唉!這幾年,揚州城幫會越來越多了,這些個遊俠兒、武功高手也越來越多了,這些人仗著自己厲害,總是欺負我們這些平頭百姓。本來有官府欺壓也就算了,現在又多了幫會,這日子過得越來越苦了。」

  「可不是嗎!我聽說有幾個幫會要來我們這一片收保護費了。」

  「狗日的,還讓不讓人活了,官府那些人真的就一點不管嗎?」

  「管什麼?皇帝老子一天忙著唸佛寫詩,都不上朝,下面當官的跟放了羊似的,誰管事。我聽說北面宋國官府對這些個遊俠兒和武功高手管得嚴,下手狠,而我們南唐國官府不去管他們,所以這幾年,這些個練武的遊俠兒和武功高手,才紛紛向我們南唐國來。還不是我們南唐國百姓好欺負,沒有人替我們做主。」

  「就是!我記得虎子家是從西北關中遷過來的,所以我估計虎子舅舅也是宋國人,應該也是這個原因才來到揚州的。」

  後面的議論葉塵沒有聽到,因為他和韓可兒已經被虎子娘親和奶奶請進了家門。

  租房子的過程很順利,一方面因為葉塵房租給的不少。另一方面葉塵剛才替他們家出了頭,報了仇不說,更是一舉解決了後顧之憂。木屋砸了不算什麼,木板還在,等晚上在外面做工的虎子他爹回來,大半天就能夠將新的麵館建好。再說,葉塵如今乃是虎子舅舅的身份,就算做給外人看,寇家也要讓葉塵和韓可兒住一段時間。

  不過,還需要虎子他爹最終拍板。但不論是虎子,還是虎子娘親和奶奶都信誓旦旦的說虎子他爹肯定會同意的。

  短暫的接觸,葉塵便能夠看得出寇家一家老小,都是善良淳樸的尋常窮苦百姓。反倒是虎子聰明伶俐的不像是一個十二三歲孩子,且葉塵從言語之間發現,這小子竟然讀過書。

  事情剛剛說完,小院門口外便衝進來一名中年男子,虎子聽見聲響,喊了一聲爹爹便迎了上去。

  「虎子!太好了,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狗日的李家、翟家、吳家,我這就去找他們算帳去。」中年男子看見虎子沒事,先是長鬆了口氣,然後便又要衝出門去。

  他聽到消息,說這片除他家之外的另外三家麵館聯合起來,要拆他家的麵館。大驚失色同時,便和幹活的地方告了假,不顧一切的往回跑。剛在外面看到木屋塌了,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他可是知道自己的兒子平時就在裡面一邊充當夥計給客人端面、倒水,一邊讀書寫字的。

  虎子他爹爹名字叫寇玉柱。

  寇玉柱自然沒有衝出去,被虎子拉住的同時,虎子娘親和奶奶便喊了回來。並且虎子邀功似的,三言兩語將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寇玉柱顯然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一聽頓時大吃一驚,三步並兩步的衝向右邊屋子。

  葉塵和韓可兒正在收拾租的一間屋子,外面動靜二人自己也聽得一清二楚,知道這家男主人進來了,便停了下來,轉頭看去。

  寇玉柱對葉塵那是真心的感激。因為葉塵剛才所幫的忙太大了,不光是救了他唯一的兒子,而且直接給了他們家能夠將麵館開下去的一個機會,要知道這個機會將是他們家生存下去的機會。光憑他那低賤、辛苦,但薪水少得可憐的活計,根本養不活一家人。沒有麵館的進項收入,他們一年都吃不了一塊肉,最多只能勉強保持溫飽度日。

  寇玉柱高大、強壯、結實,笑的時候就露出滿口白牙。不知道是因為知道了葉塵是個啞巴,還是感謝的話他壓根就不會說,只是拉著葉塵的手嘿嘿傻笑,但神色中的感激之情卻是分外明顯。

  葉塵感覺一股臭味撲鼻,但強忍者沒有皺起眉頭,因為這臭味來自寇玉柱,他甚至在寇玉柱的腳上還看見了糞汁。

  「虎子他爹!你不要拉著小弟了,看你挑了一天糞,身上臭死了,趕緊去換了衣服,洗乾淨了再進屋子。」虎子娘適時出現,捏著鼻子,將寇玉柱拉了出去。就這一會兒,葉塵好像已經真的成為了虎子舅舅,至少虎子和他娘,從稱呼上已經是這樣了。葉塵在這個世上沒有親人,一個聰明伶俐的小男孩喊自己的舅舅,一位淳樸能幹的少婦叫自己弟弟,不由莫名的感覺心中溫暖。

  實事上,最高興的是韓可兒,這會早已笑顏如花,如一只小鳥似的,一邊哼著葉塵從未聽過的小曲,一邊跳來跳去的整理房間。她這般開心,自然是因為虎子喊她舅媽,虎子他娘和寇玉柱喊她弟妹的緣故。

  木屋的地基還在,木板基本上沒有受到什麼損壞,葉塵幫著寇玉柱一會兒功夫就將與其說是簡陋木屋,還不如說是一個木屋棚子,給重新搭建了起來。

  寇玉柱的工作和這處貧民區近半的成年男子一樣,都是挑糞。說具體點就是將這座城中人們排洩出的屎尿挑到車上,然後拉到城外去。這放在古代是一個必不可少的工作,並且所需人數不少,從寇玉柱話語中葉塵推算了下,如揚州這樣的城市,挑糞的人已經近萬。

  並且,就如葉塵在開封時聽到有關行會那樣,揚州同樣有一個糞行,統管著揚州城所有挑糞的人,甚至沒有糞行的同意,像寇玉柱這樣的窮苦百姓,如挑糞這個的工作都會失去。

  他們回到小院子時,虎子娘和奶奶正在煮飯。沒有廚房,鍋灶就在小院一角,上面也搭著幾片木板子。

  寇玉柱道:「我娘會煮一手好菜。」

  葉塵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他已經看見鍋裡用菜和糙米煮成的濃粥,並且已嗅到了香氣。

  虎子奶奶笑了,滿滿的給葉塵添了一大碗,葉塵沒有客氣,接過來就吃,當然也沒法說「謝」字。

  寇玉柱、虎子、虎子娘和奶奶頓時眼中都露出滿意之色。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30 09:11

第125章 鬼醫

  寇玉柱道:「剛弟妹說你不能說話是嗓子出了問題,不是天生的啞巴。這次來揚州是治嗓子的,我剛才想了一下,揚州家喻戶曉的名醫有三個,不過我聽說他們的診金可不少。上個月糞行的馮老大受了傷,去找其中一位名醫醫治,光是進門費就是十貫,治好了,又付了兩百貫。」

  葉塵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韓可兒本分的要命,一般情況下,若非必要,即使葉塵不能說話,韓可兒也乖巧的很少替葉塵說話。對此葉塵也很無奈。

  ……

  ……

  天還沒有亮,葉塵便聽見寇玉柱早早起來出了門,葉塵想著寇玉柱的工作,心中恍然,挑大糞的自然是要趁著天還沒亮,行人或者說貴人們沒有起床時去做。

  葉塵不想耽誤時間,身上又有著幾百貫錢,所以一大早,便去找寇玉柱口中揚州城的三大名醫,可是一圈下來,結果讓他很失望,甚至有些慌亂起來。這三位所謂名醫,對他的嗓子束手無策,根本沒有一點辦法。

  不過,也不是白跑一躺,至少從三人口中知道了另一位名醫的存在。

  這位名醫無人知其姓名,只知其外號鬼醫,住在揚州城瘦西湖中獨島之上,性格偏激,不喜見外人,甚至有傳言說欲見此人,必先上繳百兩黃金。至於鬼醫會不會給你看病,全憑其喜好。他若是願意,診金不收一文,都會全力給你醫治。若是不願意,就算是拿出黃金萬兩,錢財十萬貫,都是無用。

  據說南唐前任皇后大周後當年重病垂死之時,南唐皇帝李煜派人去請鬼醫給大周後看病,來人上了揚州瘦西湖獨島上時,看見的只是鬼醫沒有呼吸,冰冷僵硬的屍體,最後自然大周後病死了,可是沒過幾年,鬼醫又出現了,還是住在那瘦西湖獨島之上。

  從目前情況來看,這個鬼醫顯然是揚州城內唯一可能治好葉塵嗓子的人,可是葉塵沒有百兩黃金,就沒有面見鬼醫的條件。

  「現在的市價是一兩黃金大約相當於百貫,那百兩黃金就是一萬貫。」

  「看來還得去賭場走上一遭。」葉塵心裡喃喃自語。

  ……

  ……

  揚州賭坊——揚州城最大的賭坊,葉塵不知道賭坊是什麼背景,但葉塵最終還是選擇了這一家,只因為這一家最大,最能輸得起。並且聽起來最是正規。更何況他自認為贏錢的手段不算是任何玩老千的行為。

  揚州賭坊規模比葉塵前天去的那家平安賭坊大了四五倍左右,但裡面的佈局和運營模式卻是大同小異。

  清麗女荷官職業性的露出微笑,看了一眼這名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但身前籌碼越來越多的奇怪賭客,再次緩緩的抬起骰盅。

  一,二,三。小!

  價值一千貫的籌碼被女荷官用細竹板推了過來,加上原本一千五百貫籌碼,已經有兩千五百貫。就算是在揚州賭坊裡也極為少見,特別是在大廳中。如此多的籌碼,看上去頗為令人動心。這些錢賭場自然能夠輸得起,可是避免不了的,是不知不覺中這張賭桌周圍圍上不少人。

  考慮到今天可能會有一定風險,葉塵並沒有帶韓可兒來。

  此時,葉塵忽然後悔沒有一剛開始便選擇進入包廂或者雅間中進行開賭。不管怎麼說,就目前的處境來看,他需要低調,而不是張揚。

  他想進包廂,可是他說不了話,並且他也不想讓賭場的人知道他是一個啞巴。畢竟誰都知道啞巴總是好欺負一些。

  隨著搖骰聲不停響起,黑色骰盅在那清麗女荷官手中不停落下拿起,葉塵面前賭桌上的籌碼也越來越多,途中女荷官替他換了幾個大籌碼,卻依然止不住籌碼越堆越高,漸漸要變成一座小山。

  玩骰盅比大小,連續十三把,七把贏,六把輸,贏的時候投注幾乎都是全力施為,而輸的六把都是小小押注。這個時候,葉塵眼前籌碼已經價值七千多貫,距離他的目標一萬多貫已經不遠了。即便是在揚州賭坊這等見慣賭海血雨腥風的地方,看起來如此好運氣之人依然是極少能看到。

  極少——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反常,所謂反常之事必有妖。不論賭場方面荷官,還是旁邊共同參賭與圍觀的人都有不少開始懷疑葉塵出老千。可是賭場有賭場的規矩,即使明知對方出老千,只要看不破,找不出證據,在一定範圍內也只能認了。不過,贏得錢若是超過某個度,那賭場肯定會有所動作,特別是賭場也為此損失了一大批錢的時候,那就不得不有所反應了。

  葉塵所在賭桌旁圍的人越來越多,緊挨著葉塵身旁的人卻是越來越少,賭客們難以壓抑眼眸裡的狂熱神色,卻不願意離這個沉默得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的青年太近,以免讓賭場方面不悅。

  可是,這個時候,早已經沒有賭客還敢和葉塵對賭大小,從第七把開始,便有很多賭客抱著各式各樣的心態跟著葉塵押注,從而賭場的損失也越來越大。

  女荷官依舊清麗溫婉,可是臉上的笑容已經變得極為勉強,在葉塵又一次性贏了兩千貫後,這位女荷官向諸位賭客告了聲歉,便稱累退了下去,賭場方面很快便來了位中年男子替換她。賭桌旁的不少客人們都知道這是賭場方面覺得這名青年的運氣或者是賭術有些難以應付,所以換了高人出場,有資深老賭客更是認出這名中年男子是揚州賭坊的鎮場高手,驚訝地輕呼出聲。

  看到這名中年男子出馬,又聽著身周賭客們的議論,之前一直跟著葉塵押注的大部分人都決定暫時不跟,觀望一局再說。

  葉塵已經想好了,既然今天已經被人所注意,那索性就一次性將所需錢財贏個夠,除了一百兩黃金給那位鬼醫見面費之外,另外至少還得儘量多準備一些,萬一那鬼醫多要診金呢!更何況,還要準備一些北上回開封的路費不是。

  他來之前已經讓寇玉柱幫打聽過了,這家揚州賭場只要贏得錢不超過五萬貫,而賭場方面又找不出其有出老千的證據,那賭場為了信譽和名聲都不會和賭客翻臉。所以賭場方面或許會不高興,但是否會找他麻煩,葉塵對此不是太過擔心。

  賭場能夠找出葉塵出老千的證據?自然是不可能的。

  賭場方面能作弊嗎?尋常小賭場當然會。可是揚州賭場乃是揚州最大的賭場,不到萬不得已境地,斷然不會動用那些手段,來毀自己的名聲。所以他們……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葉塵贏下去。

  中年荷官上場後,葉塵又連續贏了四局。圍在他身後黑壓壓的賭客人群再也忍不住了,紛紛取出籌碼,重新開始跟風。如此一來,賭場方面的銀子輸的更快更多了,中年荷官自信的神色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冷色和難看。這樣下去,他在賭場行道上多年建立起來的威望名聲就會受到影響,甚至在揚州賭場中的地位都因此而跌落。這絕對是他所不能允許的,所以他準備動用自己的殺手鐧。

  骰子清脆撞擊骰盅壁的聲音漸漸消失,他緩緩挪開蓋在骰盅上的手,看了一眼剛被翻轉過來的沙漏,沒有去看賭桌旁別的客人,直接望著葉塵微笑說道:「客人,麻煩您下注離手。」

  因為有充足的時間,特別是葉塵之前有所準備,所以如今色子的所有不同結果的聲音,都已經被葉塵記住了。包括最為少見的豹子。

  葉塵沒有猶豫多長時間,因為他已經將這一局看做是他在揚州賭場中的最後一局。實事上,這一局足以讓他將需要的錢一下子贏夠。

  他從椅中站起身來,將眾目睽睽之下,拿出價值三千貫的籌碼,推到了離押注的三個區域中最小的那個。

  賭桌周圍黑壓壓的人群驟然發出一聲驚呼,寂靜了半天的賭客們再也無法壓抑住心頭的震驚。

  「豹子!」

  「豹子!他竟然是押豹子!」

  「他……是不是剛才贏多了,擔心賭場方面找他麻煩,所以故意輸些回去?」

  「應該是這樣的。」

  驚呼聲起,賭客們開始震驚地議論起來,而桌後那位中年男子雖然掩飾的很好,但葉塵依然察覺到了那一剎那間,中年男子身體的微震和眸中深處一閃即逝的震驚。

  中年男子在替換女荷官之前,已經在旁邊暗中觀察了半天,一直沒看出葉塵是如何出老千的,基本上可以確定葉塵沒有作弊,或者說他的作弊方式已經超出了尋常意義上的出老千。

  他對自己二十多年的眼光很有信心,如今親自上場,特別是施展出自己的殺手鐧之後,更是確定了一件事情:眼前這位始終沒有吭過聲的青年在骰盅落定之後,便知道了其中的結果。當然不是他眼睛能夠看透骰盅,因為他終於發現,葉塵在整個過程中很少盯著骰盅看,甚至每一次都習慣性的略偏著頭。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31 04:58

第126章 白二爺

  人類要瞭解身邊事物的真實情景,無非看、聽、聞、觸這四個基本手段。聞和觸在賭色子上可排除在外,那麼除了看之外,自然就剩下聽了。

  這位從未出聲的青年竟然和銀鑫賭場昨日高價聘請的那位一樣,能夠聽出色子的結果。

  得出上面這樣的結論,中年男子不由心中一凜,再看向葉塵時,神色中隱隱有了一絲灼熱。

  因為他想起了昨天發生在揚州賭場界的一件事情:揚州賭坊的老對頭,揚州城諸多賭場中排在第二位的銀鑫賭場昨天高價聘請了一位高手,此人名叫胡三,據說耳朵天生異於常人,能夠聽出色子的結果。最主要的是,緊接著銀鑫賭場那邊便放出風聲,要讓胡三來揚州賭場這邊踢場子。

  賭場之間踢場子自然不是動刀、動武,自有其規矩。簡單來說,就是派出賭道高手,到對方場子來賭錢,以賭場根本發現不了的作弊出老千手段,大量贏取賭場的錢,致使賭場不得不關門。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揚州賭場方面便陷入一片陰雲之中,可這種踢場子根本躲都躲不了。若是尋常賭場派出高手,以揚州賭場的勢力,自然有的是辦法讓這樣的踢場提前夭折。可是銀鑫賭場背後的勢力不比揚州賭場弱。在這種情況下,揚州賭場只能一切按照規矩辦事。當然揚州賭場也可以宣佈暫停營業之類的。可是這本身就是認輸的表現,並且總不能一直關門吧!

  半晌之後,中年男子看著沉默如金石一般的葉塵,和聲說道:「客人,您確定?」

  葉塵點了點頭。

  押豹子贏得當然多,除了正常贏的之外,賭場方面還要單另拿出一倍錢給贏家。只是豹子的概率實在太小,這一局哪怕是最大膽的賭客也沒有人敢跟著葉塵下注。眾人注視間,中年男子手掌放在骰盅上卻遲遲沒有揭開,彷彿骰盅像座山一般沉重,忽然他抬起頭來看著葉塵,長長歎了口氣,但臉上卻是有著欣喜,說道:「閣下!白二爺有請。」

  不管怎麼說,萬貫錢財雖然不少,但比起眼前這位青年幫助揚州賭場順利度過眼前的困局,就不算是什麼事了。而自己只要能夠將眼前這位青年引薦給白二爺,就算是大功一件。否則他怎麼敢替白二爺做主邀請葉塵。

  中年男子始終不揭開骰盅,葉塵便知道骰盅下的豹子不是偶然為之,而是眼前中年男子搖出來的。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中年男子剛剛說的話。

  葉塵眉頭深深的皺起,心想難道寇玉柱打聽到的消息有誤?一萬五千貫的錢賭場便已經輸不起?可惜他不能說話,否則可以旁敲側擊一番。或者直接說這一局就算了,然後轉頭走人。

  葉塵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起身離開了賭桌,中年男子頗為熱親客氣地伸出右手,在前方替他帶路。中年男子的態度讓葉塵心中隱隱恍然猜測的同時,也是心中一鬆。

  穿過一個走廊,最裡頭有一扇門,葉塵被引至此處,中年男子讓其稍等,自己進去通報。

  沒過多久,中年男子和一位身材微胖,年齡看起來有四十來歲,眸中蘊含有驚喜之色的男子從門中走出。

  「這位是我們賭坊的大老闆白二爺。」中年男子說道。

  葉塵仔細打量了幾眼揚州賭坊的大老闆白二爺,點了點頭。

  葉塵看起來如此倨傲,使得中年男子和白二爺眼眉頭微皺,但很快又恢復一片熱情,將葉塵引起了包廂。

  葉塵越加痛恨自己不能說話,否則那有眼前這般麻煩。

  門後面一間裝飾豪華的包廂,房門一關,走廊中一頭賭場中嘈雜的聲音頓時消失不見。

  引著葉塵坐下,中年荷官站到了一旁,白二爺凝視著葉塵,緩緩道:「如今世道真的變了,這幾年不少江湖好手紛紛來到南唐廝混也就算了,這幾天各方勢力都派人來揚州找那位祥符伯也不算什麼。可是,如閣下和胡三這樣稀罕人物竟然來到賭場贏錢,這種事情也算是百年一見了。」

  白二爺眼見葉塵依然不說話,心想傳言中真正的異人性格都有些古怪,看來這是真的。還是這青年是個……啞巴?

  「閣下屈身來到我揚州賭坊贏錢,自然是急著用錢。」

  葉塵點了點頭。

  「但來到賭場贏錢,畢竟有失閣下身份。」

  「我現在給閣下一個即可得到大批錢,又不失身份的機會。不知閣下願不願意?」

  葉塵心中歎了口氣,先是搖了搖頭。

  大老闆上上微微有些意外,心想難道真是個啞巴,他這樣想著,又說道:「閣下可是不能說話?」

  葉塵點了點頭。

  大老闆和中年荷官互視一眼,心想原來還真是一個啞巴,怪不得始終不吭聲。

  「在下想和閣下做一個交易,閣下若是同意,只要點頭就行。」

  葉塵點了點頭。

  「閣下或許是缺錢,所以才屈尊來到賭場贏錢,可這畢竟有失閣下身份。」

  「我現在給閣下一個即可得到大批錢,又不失身份的機會。不知閣下願不願意?」白二爺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葉塵心中歎了口氣,心想果然是賭場想招攬自己,他搖了搖頭。然後起身向外走去。

  白二爺和中年荷官頓時臉色變得很難看。

  葉塵自己拉開門,門外兩名青衣大漢將他堵在了門口。但卻看著葉塵身後的白二爺。

  「閣下回去好好想一想,若是改變想法了,可隨時來到賭坊找在下。」白二爺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淡淡說道。以他在揚州的身份,若不是眼前剛好急難之事需要這啞巴青年,他又怎會對其如此客氣。不過,怒火已生,對待啞巴青年的態度自然會發生轉變。

  葉塵沒有任何反應,兩名大漢閃開身子,讓葉塵走了過去。

  中年荷官之前帶著葉塵進入包廂時,便已經吩咐人將葉塵的所有籌碼加上最後一把贏的籌碼,換成了錢,等著葉塵去拿。

  葉塵來到櫃檯,櫃檯後的青衣掌櫃看了一眼跟著葉塵出來找中年荷官,說道:「錢幣已經在後院裝在了運貨馬車上,閣下只要支付運費,便可讓本坊的人幫閣下運回家中。不過本坊有金銀,閣下若是願意,我們可換成金銀方便隨身攜帶。」

  葉塵心中又開始恨自己不會說話,沒有做過啞巴的人,就不知道這個時候葉塵心中的鬱悶和急切。

  還好,旁邊中年荷官很有眼色,並且也已經知道葉塵是個啞巴,所以幫葉塵解了圍。

  「閣下是要錢幣?」

  葉塵搖頭。

  「要銀子。」

  葉塵再搖頭。

  「準備一百五十兩黃金,和五千貫的錢幣,讓這位小哥兒帶走。」中年男子最後說道。

  葉塵一邊一臉謝意的向中年荷官點了點頭,一邊心想一定要儘快將嗓子治好,這種不能說話的感覺太難受了。

  包廂中,白二爺對著身前一名穿著青布長衫,看來好像是個落第秀才的男子說道:「查清楚他的一切,特別是他在乎的一切,包括人和物。」

  ……

  ……

  葉塵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治好自己的嗓子,所以他離開賭坊,便直接去了瘦西湖。

  不過,他已經想好了,若是嗓子短時間內治不好,便立即想辦法回大宋,回開封。他隱隱感覺賭坊的那個大老闆白二爺不是好善於的人,十有八九不會就此對他放手,他不是就怕了對方,只是若發生衝突就很容易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從而更容易暴露他的身份。

  瘦西湖中只有一座島,以葉塵不凡的眼力,隱隱可以看見島上有一座院落,建築古老而宏大。

  葉塵這會所在湖的這一邊岸上,有一家小酒館,名字也叫渡船酒家。

  葉塵走進渡船酒家的時候,小小酒館裡只有兩個人。

  一個一身勁裝的青年男子,大醉如泥,爬在酒館中唯一的一張桌子上,桌子上放著一把劍。另外還有一個沒有醉的人,正在看著他搖頭歎息。

  因為人爬著,葉塵看不清楚,但那把劍被他認出來了,此人竟然是白滄海。

  沒有醉的人是小酒館的老闆,身材有些矮小,面容頭形卻是極為奇特,葉塵看見此人第一眼,便想到了兩種動物——老鼠和蝙蝠。因為這個人面相長得太像老鼠或者蝙蝠了。若不是葉塵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妖怪,還以為這個人是一個老鼠妖或者蝙蝠妖呢!

  此人等了半天見葉塵不說話,便皺著眉頭說道:「你是啞巴啊!來這裡幹什麼,也不吭聲。」

  葉塵點了點頭,然後從懷中拿出裝著一百兩黃金的袋子,放在了小酒館占了一半空間的櫃檯上。

  小酒館老闆見此,微微一怔,神色怪異的看了一眼葉塵,說道:「還真是個啞巴。」

  白滄海被驚醒,抬頭看了一眼葉塵,說道:「原來是你,來!我請你喝酒。」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31 05:00

第127章 黑骨與棺材

  葉塵卻是被白滄海的神色嚇了一跳,雙眼充滿血絲,臉色蒼白,最主要的是眼神深處那難以掩飾的痛苦,讓葉塵感到心驚。短短一天多時間,他到底經歷了何事,受到怎麼樣的打擊,才能讓他這樣一個如劍一般鋒利,如鐵石一般堅強的人變成這般模樣。

  葉塵有自己的事情,一直處於趕時間的狀態,這個時候卻不是喝酒的時候。

  「你先出去,等一下我帶你上島。」小酒館老闆說道。

  葉塵向其微微行了一禮,衝白滄海點了點頭,走出了小酒館。

  咚!

  葉塵剛剛走出小酒館,便聽到一道極為輕微,尋常人甚至根本聽不到的重物墜地聲音從酒館裡面傳來,準確的說是從小酒館地下傳來。葉塵心想這酒館裡面應該有一個地窖或者地下室。剛才或許是小酒館老闆將那百兩黃金扔到了裡面。

  瘦西湖的湖水綠如藍。

  只可惜現在已是秋天,湖邊已沒有垂柳,卻有條快船。

  「這條船已經有兩個月時間沒有用過了,本來以為永遠不會再用到,沒想到今天又用到了,希望還來得及。」小酒館老闆略微感慨地說道。

  葉塵聽了有些疑惑,跟著小酒館老闆上了船。

  船上不知何時準備好了一人份的酒菜飯食。飯菜還冒著熱氣,顯然是剛剛擺上去的。小酒館老闆沒有離開過葉塵的視線,由此可見這裡除了眼前這位相貌特殊的酒館老闆,還另有他人。

  葉塵不認為這飯菜是給自己準備的。所以他沒有碰,也沒有問。

  水波蕩漾,倒映著滿天夕陽,瘦西湖邊景色美如畫。

  船艙裡很平靜,因為酒館老闆說完之前那句話之後,便閉上了嘴,變得和葉塵一樣,不吭一聲。

  等船靠近獨島時,夕陽已經淡了,暮色更濃了。

  葉塵回頭望向酒館後面揚州城兩條繁華街道,已漸漸的隱沒在濃濃的暮色裡,就像是一幅已褪了色的圖畫,且透著一股詭異。

  實事上是葉塵感覺眼前這座獨島有些詭異,面上神色如常,但腦海中開始仔細回憶自己剛才所經歷的一切,不放過任何細節。

  半晌之後,葉塵腦海中靈光一閃,他想起了之前小酒館老闆說的一句話中提到:這艘小船已經兩個多月沒有用過了。

  葉塵剛才看得很清楚,四周沒有再看見其它船,甚至寇玉柱打聽到消息中提到,那鬼醫所在獨島只有一條船能夠上島,這好像是揚州城某個大人物定下的規矩,無人敢違反,或者說違反的人都已經死了。

  說是獨島,其實準確的說是一座湖中小山,葉塵之前在對面湖岸上遠遠看見的院子便座落在半山腰上。

  夕陽雖已消失,山坡上的楓葉卻還是豔麗的。

  晚風中充滿了乾燥木葉的清香,和一種從遠山傳來的芬芳。

  夾道的楓林中,有一條小小的石徑。

  葉塵心裡忽然有了種他來到這個時代之後,從未曾有過的恬適和安靜。他忽然想到了一首詩:「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停車愛坐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小酒館老闆跟著葉塵一起下了船,前者小心的提著那些飯菜。那些飯菜果然不是給坐船的人準備的。

  小酒館老闆走得很慢,並且越走越慢,好似腳步的終點有著什麼他不願意看到或者說畏懼的東西。葉塵突然想起,剛才船走得好像也很慢。

  可是走得再慢,總有走完的時候,很快一座宏偉古老,依山而建的宅子,便出現在了兩人眼前。

  小酒館老闆突然說道:「這座宅子據說是在兩百年前建立的,至今都沒有一點改變。原本有一個很好的名字,叫瘦湖齋。」

  他的聲音中也帶著些感觸:「可是這幾年來,真正瞭解揚州的人都叫他鬼宅。」

  葉塵靜靜的聽著,他一直盼望著旁邊這位小酒館老闆能夠說話,這樣他才能夠從中聽出一些消息,或者秘密。

  夜色初臨,湖的另一邊,揚州城街道上隱隱有燈火次第亮起。可是獨島上一片黑暗。好在今晚有大半個月亮,天色又很晴朗,島上還能視物。

  小酒館老闆深深的歎息了一句,然後帶著葉塵走入了院子,進入了其中一間緊靠著山壁的屋子。甚至屋子另一頭沒有牆壁,是用山壁當成內牆而建。

  葉塵一走到這間屋子前面,就覺得有一種陰森冷颼颼的涼意從背脊上涼了起來,一直涼到腳底。

  葉塵當然不是一個膽小的人。

  他的膽子之大,在後世時,便被他的朋友和同學用「膽大包天」這四個字來形容了。最主要的是他來自後世,相信科學,不相信鬼神,所以這個世界上與鬼神有關的事情他都不怕。

  可是葉塵在小酒館老闆的火摺子帶領下,走進這間屋子時,他自己居然覺得他的腳心下面好像已經流出了冷汗。

  火摺子發出來的光,比燭光還要黯淡,這間屋子在這種火光的照耀下,看起來簡直就好像是一個墳墓的內部一樣。

  他走進這間屋子時的感覺,就好像走進一座墳墓裡一樣。

  墳墓裡應該是有棺材。

  很快葉塵便會知道,這屋子裡面真的有棺材。

  屋子裡每樣東西,都蒙著塊黑巾,顯得更陰森冷寂。

  但讓葉塵真正心悸的是,正對著門,但卻緊貼著山壁,用一大片黑布遮起來的東西,一件長長、方方的東西。黑布很大,甚至將整個地面都蓋了起來。

  葉塵心裡忽然有了種說不出的寒意,從心頭一直冷到足底。他很想開口問一下,可是他說不了話。

  小酒館老板眼中流露出一絲畏懼,提著飯菜走了上去,腳下好像踩裂了什麼東西,發出脆響聲。他突然將黑布掀起,露出的果然是口棺材。

  這是一具看起來至少有十數年的陳舊棺材,並且棺材沒有蓋子。

  棺材沒有驚到葉塵,因為他之前已經想到。驚到他的,是棺材旁邊,剛剛被黑布遮住,現在暴露在他目光下的十數具骨架。

  沒錯!是十數具人的骨架,而且還是通體烏黑的骨架。葉塵參加過大宋北伐北漢之戰,攻破晉陽城時戰場上屍山血海也見過,這些骨架雖然驚到了他,讓他心中警惕萬分,但卻沒有嚇到他。但緊接著他卻臉色一變,變得有些蒼白,甚至畏懼。

  因為他從那十數具骨架色澤上看出,這些骨架時間都不是很長,最長的也就一年過一點。並且最主要的,是所有骨架上面乾乾淨淨的,沒有絲毫腐肉,但卻有啃咬過的痕跡。

  難道島上除了鬼醫之外,還有什麼食肉動物?

  葉塵心中隱隱猜測。正在這時,那棺材中突然傳出一聲刺耳、沙啞、難聽的笑聲。

  這笑聲剛開始聲音很小,到最後卻是越來越大,並且笑聲中充滿了欣喜若狂之意。

  小酒館老闆聽到這聲長笑,臉色一變,直接將手中裝有飯菜的籃子扔到了棺材中。

  眼看著籃子就要傾斜,將其中飯菜倒出來,突然棺材中伸出了一隻手,穩穩的將籃子拖住,然後沉了下去。

  整個過程極快,一閃而沒,可是葉塵卻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隻真正的皮包骨頭的手。

  然後,棺材中便傳出吃東西的聲音,葉塵可以聽得出棺材中吃東西的人吃得很快、很急,也很開心。因為期間夾雜著得到滿足的感歎聲。

  沒過多長時間,裝有飯菜的籃子便從棺材中扔了出來。然後棺材中便站起來一個人。

  這個人很矮,不到五尺。

  這個人很瘦,瘦到胸腹下塌,四肢細如柴枝,身上已經沒有任何肌肉與脂肪,嶙峋的骨頭外面包著一層薄薄的皮,尤其是深陷的眼窩看上去就像兩個黑洞,再加上他的瞳孔竟然是綠色的,甚至隱隱有綠光閃爍,整體給人的感覺恐怖到了極點。

  這個人看起來也很老,老到頭髮早已落光,牙齒也已經落光。

  這個人身上穿著一件分不清什麼料子的衣服,早已破爛如縷,絲絲絮絮般掛在身上。

  除了那些薄緊已經喪失彈性光澤,包著骨頭的皮膚,此人與棺材旁邊那十數具白骨好像沒有什麼分別,所以若是將他扔到這些屍骨中,或者他閉上眼睛,一支不動,沒有人會認為他是個活人。

  棺材裡面坐起這麼一個似鬼似屍一般的人,這幅畫面詭異到了極點,也恐怖到了極致。

  葉塵雖然早有所預料,可依然心神一跳,本能的向後退了三步。他此時若是能夠發出聲音,肯定禁不住失聲驚呼。韓可兒今日若是到來,此時說不定直接嚇得昏死過去。

  就在這時,黑暗中,這間屋子唯一的一個窗戶忽然閃進來一柄劍,一個人!

  先是一柄劍,然後才是持劍的那個人,劍的衝刺迅急如電,人的動作矯健如鷹。

  這柄劍目標不是葉塵,也不是小酒館老闆,而是棺材中剛剛站起的那個人。

  葉塵早已經猜到棺材中那個人就是鬼醫,即使知道對方可能吃了一年多的人肉。但他依然不想讓鬼醫就這樣死去。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31 05:02

第128章 刺客

  可惜,等到他看見時,已來不及幫棺材中的人抵擋了。本來正常情況下,以他的耳力應該能夠提前聽到窗戶外的動靜,可是剛才棺材裡面的人給他的感官刺激太大,一時間失了神,所以才提前沒有發覺。

  叮!

  金石撞擊聲陡然響起,棺材中那人的手突然抬了起來,剛才被棺材擋住視線的手中拿著一塊骨頭。準確的說是一塊烏黑色的頭蓋骨。葉塵知道人身體上最硬的骨頭便是頭蓋骨。可是正常人的骨頭怎麼可能是烏黑色的。

  不過就算是人身體上最硬的骨頭,此時在那柄劍下也已經碎裂而開。

  葉塵沒看清棺材中的人有什麼動作,碎裂成十幾片的烏黑頭蓋骨便向持劍的人激射而去。而與此同時,葉塵卻已經衝了過來。

  劍光連連閃動,十幾片頭蓋骨頓時碎裂四散,但也迫使持劍人停住了身形。就在這時葉塵已經來到了他的側面。

  葉塵手無寸鐵,衝過來也只是沒有任何花哨的一拳,若是葉塵與持劍人單打獨鬥,以後者剛才表現出來的身法,他這樣的招式恐怕連人家衣服都沾不上。

  但這個時候,不知道是棺材中的人用十幾片頭蓋骨逼住了持劍人,而葉塵的拳頭來得恰是時候的緣故。還是因為持劍人看出了葉塵招式平平,而拳頭中更是沒有絲毫內力,壓根就沒有當成一回事。

  總之,持劍人沒有躲閃葉塵這一拳,而是用距離最近的左手同樣一拳迎了上去。

  一聲悶響,葉塵一口氣向後退了七八步,直接退到了牆邊,踉蹌間差點跌到。而持劍人則直接飛了出去,砸在了山壁上。臉色蒼白,口吐熱血。雖然很快從地上彈起身來,但分明已經受了重傷。

  就在持劍人剛剛彈起身的瞬間,棺材裡面的人左手中又飛出五截細小骨頭,這次葉塵看得很真切,那是五個手指骨,並且同樣是烏黑色的。

  這五個手指骨快如閃電,並覆蓋了持劍人全身上下,且來的時候正是持劍人彈起身臨空的那一剎那。

  鏘鏘鏘!持劍人長嘯聲中,手中寶劍連連揮動,接連三身金石撞擊聲響起,三根手指骨被劍尖擊飛。可是,與此同時還有兩道「嗤」聲響起,那是利器刺入肉體的聲音。

  兩根指骨入肉並不深,並且還不是要害之處,按理說只能讓持劍人受輕傷,更不用說將其殺死。

  可是,持劍人臉色大變中,一臉的恐懼絕望,慘叫聲中,跌到在地上,蠕動了兩下,然後便一動不動了。

  葉塵大吃一驚,目光如電,借著門窗照進來的月光,他細打量過持劍人屍體之後,發現全身上下肉體沒有任何異樣,唯有此人的指甲和嘴中的牙齒變成了烏黑色。或許他全身的骨頭都已經變成了烏黑色。

  「那指骨上有毒,並且此毒竟然只作用在人的骨頭身上,使得渾身骨架剎那間烏黑一片,可是肉體沒有絲毫變化。」葉塵低頭一看腳邊幾乎緊挨著的一個烏黑骨架,不由臉色微變,跳到了一邊。

  開玩笑,這些骨架個個都是劇毒無比。

  「嘎嘎嘎嘎嘎……」

  刺耳難聽的笑聲突然從棺材中的人口中傳出,葉塵聞聲看去,這才發現棺材中的人看著那持劍人的眼神像極了餓狼看見肥羊的眼神。

  「你這個卑鄙小人還不滾回去看你的金子去,莫非是想留在這裡看我吃人肉不成。」棺材中的人,也就是鬼醫突然轉頭衝著一直默默站在旁邊的小酒館老闆吼道。

  小酒館老闆臉上湧現出一抹無奈,向鬼醫一拜,然後歎著氣轉身離去。出門時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葉塵。

  「小子,來找老夫,是治嗓子的吧?」葉塵正被小酒館老闆一個眼神看得心神一跳時,鬼醫突然轉頭盯著葉塵死死的看了起來。

  「此子沒有修煉過任何內功,可是竟然一拳將姓白的惡賊派來的刺客打飛,身懷九牛二虎巨力,雙眸神光內蘊,難道是傳說中先天之體不成。」鬼醫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除了呼吸略微急促之外,神色中卻不露絲毫。

  葉塵不知鬼醫心中所想,一聽治嗓子,趕緊深深點頭,心想但願自己剛才沒有白白出手,好讓眼前這位明顯已經不正常的鬼醫能夠出手給自己醫治。

  「老夫恩怨分明,你幫老夫將這塊肉留了下來,讓老夫一個月內不會餓死,老夫自會幫你醫治。好了,你過來吧!老夫移動不便,並且經常挨餓,可不想多浪費一絲力氣。」鬼醫盯著葉塵看了半晌,突然說道。

  葉塵看著滿地的烏黑骨架,不但沒有向前走去,而且還向後退了一小步。

  心中更是已經警惕到了極致。

  「不用怕,這些骨毒見了血,才會見效,你沒見剛才給老夫送飯的兔崽子是踩著骨頭走過來的。」鬼醫說道。

  葉塵一想,那小酒館老闆的確是踩著骨頭過去的。並且自己腳上有鞋,應該沒事。想到這裡,葉塵便小心翼翼的向棺材走去。

  站在棺材前三尺之處,葉塵居高臨下用眼角餘光向棺材裡面一看,卻是倒吸一口涼氣,不是棺材裡面殘存的其他屍骨殘骸,而是醫鬼本身自膝蓋以下,兩個小腿和雙腳空空。先前葉塵還以為這鬼醫天生個子矮小,原來小腿之下部位已經失去。

  「再靠近一點,怎麼害怕老夫吃了你。」鬼醫看著剛好站在他手臂範圍之外的葉塵,雙眼中有瑩瑩綠光閃爍,淡淡地說道。

  葉塵還真是有這個擔心,經過剛才一系列目睹,他猜測基於某個特殊的原因,或者被某個強大的異乎尋常勢力所約束,平時這個獨島被人為的隔絕了,島上平時不會有絲毫食物補充,只有當有人拿出一百兩黃金找鬼醫看病時,才會送上一份有點定量的飯菜,同時也會有一個刺客出現刺殺鬼醫。因為缺少食物,所以這些失手並且被留在島上的刺客,便成了鬼醫的食物。

  在這樣的背景情況之下,若說葉塵不擔心鬼醫會將他殺死給吃了才怪呢?在沒有打消這個顧慮或者可能之前,他打死都不會靠近鬼醫手臂範圍之內。

  葉塵想了一下,走過去,將那持劍人的劍拿起來,開始在牆壁上劃拉起來。還好自來到這個時代,他便有意學習古體字,時至今日,總算學會了七七八八,日常用字已經會寫、認出。

  「前輩若是幫我治好嗓子,晚輩可以幫前輩安裝一雙假的小腿和腳。」葉塵寫道。

  鬼醫淡綠色的瞳孔微微一縮,沉思半晌之後,嘎嘎一笑,說道:「這種辦法老夫不是沒有想過,但以老夫的醫術都不可能做得到,天下無人能夠做得到。」

  葉塵又寫道:「前輩醫術高明,天下無人能及,但這種辦法,關鍵是假腿本身的製作,並非醫術本身。晚輩可對天發誓,只要前輩能夠醫治好晚輩嗓子,晚輩一定幫前輩作一雙能夠安裝於身的假腿腳。」

  鬼醫沉默,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才長長歎了口氣,說道:「你能有剛才那一番見識,說明不是誆騙老夫。只是你離開此島之後,再不會有第二次進入島上的機會。就算真有幫老夫打造腿腳的本事,也是沒有用的。更何況就算安裝上假的腿腳,能夠走路又能夠怎麼樣。只要那姓白的惡賊一日不死,老夫就一日不能離開這獨島。並且,不等那姓白的惡賊死掉,老夫說不定什麼時候已經被活活的餓死了。」

  葉塵沉默半晌,寫道:「前輩能否告訴晚輩這其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或許晚輩能夠幫助前輩離開此島。」

  「嘎嘎嘎嘎……」鬼醫笑了,像是看傻子一般看著葉塵。

  「你幫我,那你只有殺了那姓白的惡賊,老夫的困島誓言才會破去。可是你能殺得了那姓白的惡賊?真是可笑,你以為你是誰?是玉老魔,還是張無夢和陳景元這兩個妖道,亦或是彌勒教的那個禿驢。天下間除了這四人之外,又有誰能夠殺得了那姓白的奸賊。」鬼醫一臉絕望地說道。

  葉塵聞言,心中一動,鬼醫所說四人中,張無夢和和陳景元他自然是知道的,乃是太平教和太一道的教主。彌勒教的禿驢多半是那大明王樓炎明。

  「可這玉老魔……玉道香姓玉,莫非就是玉道香背後勢力的主事人。」葉塵心中暗道。

  這樣想著,葉塵又再次在牆上寫道:「晚輩能不能殺得了前輩口中惡賊,暫且不說,但晚輩可給前輩偷偷送來食物,確保前輩不會被餓死。」

  鬼醫突然笑了,笑得很開心,說道:「以前也有人這樣做過,可是他們全被瘦西湖四角劍樓上的劍客殺死了。」

  葉塵寫道:「晚輩已經猜到有人守在這瘦西湖四周,不讓人上島。但不管之前欲給前輩送食物的人武功有多厲害,能夠被人發現,肯定是因為他們劃著船,或者遊湖而過,露身於水外,自然會被發現。但晚輩會一種水下閉氣秘術,可堅持半天時間不用換氣,完全可以從湖底穿過上島。這樣自然不會被敵人發現。」
waterkcl 發表於 2019-1-31 05:03

第129章 葉塵被吃了

  鬼醫聞言,不由得心神搖撼:「身懷九牛二虎巨力,雙眸神光內蘊,水中自行轉成內呼吸,這正是先天之體的特徵。」

  鬼醫欣喜若狂,閃爍著瑩瑩綠光的雙眼深深的看著葉塵,強壓下心中的激動,說道:「好!你若是能夠在明晚之前給老夫送來食物,老夫便答應給你醫治嗓子。」

  葉塵聞言,頓時長鬆了口氣,欣喜不已。這鬼醫能夠被一道誓言困於島上,所說話語應該還是可信的。

  這樣想著,葉塵心中的警惕,本能的鬆懈了下來。突然,鬼醫衝著葉塵輕輕的吹了一口氣,葉塵臉色大變,正準備向後急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鼻子聞到了一股香甜氣味,然後感覺腦袋發暈,渾身發軟,根本提不起一絲力氣,身形搖搖欲墜,眼看著就要軟倒在地。

  「江湖有七毒,最毒鬼醫口!不知道這句話你聽過沒有?」

  葉塵自然無法回答,說話的人也沒想過讓葉塵回答。

  「嘎嘎嘎嘎……這是上天送給老夫的機緣,這天下間的食物又怎麼能夠和先天之體相比,只要吃了你這具先天之體,老夫的毒功就可大成,然後老夫自有辦法以毒控制瘦西湖四角劍樓上的劍客,讓他們為我所用,食物自會不缺。而且還可用我的毒,殺死那姓白的惡賊。」鬼醫吹出一口氣之後,身體也是一個踉蹌,本來就蒼白的臉色已經沒有絲毫血色。顯然他這一口氣極不簡單,甚至耗費了他的元氣。

  「若不是老夫的本命之毒,以這小子先天之體,尋常毒藥根本對其無效。」鬼醫喃喃自己語間,頗有些艱難的從棺材中跳了出來,來到葉塵旁邊,盤坐了下來。

  薄皮包著細骨的蒼老手掌,緩緩落在葉塵的臉上,輕輕撫摩,感受著如溫玉一般的觸感,鬼醫貪婪狂熱眼眸裡忽然現出一絲痛苦的掙扎之色。

  掙扎只是片刻,鬼醫枯瘦如鬼的眸子中瞬間變成極度平靜的狂熱和冷漠,瑩瑩綠光閃爍的眸子裡沒有任何情緒。

  葉塵又醒了過來,感受著身體的酥軟,他無力躺在一具烏黑骨架之上,漸漸模糊的目光裡終於生出絕望的神情。

  他突然想起,玉道香曾經說過,天一道的高手不擇手段的想擄走自己,就是因為天一道掌教陳景元想要吃了自己修煉什麼邪功。他一直以為此事荒謬絕倫,純屬無稽之談。可現在這鬼醫也想吃了自己,讓自己的毒功大成。

  或許自己的身體真的有什麼特殊之處。他想起了大半年前,在永樂邊城外,荒廟之中發生在自己身體上的異變,當時他的肉身經歷了極寒與極熱,按照正常情況來說,這種極寒能夠瞬間將一切生物活活凍死,極熱更是遠超自己的自燃點。可是,自己當時既沒有被凍死,也沒有被燒成灰燼,事後自己的體質便開始發生莫名神奇的變化,體質越來越強,力氣越來越大,自癒能力也越來越強大,視覺、聽覺、嗅覺更是強的變態。還擁有了在水中不需要呼吸的異能。

  「也許自己的肉身真的和尋常人不一樣。」葉塵在心中喃喃自語。

  然後,他便感覺到鬼醫貼著他微涼的臉頰俯身低頭……如同脖頸親吻,如同耳邊細語,鬼醫的雙唇觸到葉塵的左肩上,張開大口狠狠的咬了下去。

  鬼醫年齡不小了,這一年多歲月中吃不好,牙齒並不是很好,而葉塵的皮膚又比尋常人堅韌不少,所以鬼醫費了好大勁才咬開了葉塵的脖子。

  然後,蒼老的雙唇像水蛙般貪婪地吸附在葉塵肌膚上,枯瘦乾癟的雙頰極有韻律感地鼓動。他沒有吃肉,而是先選擇吸血,因為這樣不會浪費,否則吃肉過程中,血全部流了出來,掉落在地面上,那太浪費了。這是這一年多鬼醫吃了十多個人總結出來的經驗。

  看似和尋常人沒有什麼不同的新鮮血液,緩慢進入他的雙唇,潤了他乾渴多年的咽喉,流進了他的腑髒之中。

  葉塵此時身體虛弱到無法移動手指的地步,甚至連一個嬰兒都不如……所以只能絕望驚恐的看著鬼醫,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

  葉塵知道自己今天恐怕再難逃出生天,直到此刻,他才真正開始後悔此次離開開封,南下江淮的決定。

  「當時就算會讓大宋天子不高興,也應該拒絕的。」葉塵心中喃喃。

  然後他開始擔心韓可兒,他死了之後,韓可兒會不會認為他丟下了她,獨自跑了,她肯定傷心死了,也擔心死了。

  還有喻清妍,那個善良、倔強的美麗女子分明已經鍾情於自己,這些天肯定已經擔憂死了,自己死了之後,肯定也是傷心的很。

  玉道香會很憤怒,肯定會不顧一切殺了鬼醫給自己報仇,然後應該還會有些傷心。

  王超、羅耀順、麻剛子、李君浩、曹彬、曹瑋、賈憲他們肯定也會很傷心,也想著給自己報仇。趙匡胤必定憤怒之極,說不定會因為自己提前幾年向南唐動武。

  不知不覺中,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一年多了,來到大宋也有大半年了,自己已經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不再是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甚至有了家,有了不少真正擔心、關心和在乎自己的人。

  可惜,他現在要死了,並且死得是那樣的淒慘——被人活活的給吃了。沒錯,看這鬼醫的樣子,明顯是想生吃自己,是儘量保持自己還活著的情況下,新鮮的將自己吃掉。

  葉塵想到這裡,放在著地面骨架的雙手微微顫抖起來,瞳孔微縮,因為她看到了一幅非常詭異的畫面。

  鬼醫枯瘦如鬼的臉頰,竟隱隱約約間比先前豐滿了少許,枯乾蒼白的雙唇竟顯出了幾絲血色,一股勃然的生機油然而生。但緊接著鬼醫突然臉色大變,變得一臉恐懼和難以置信,然後鬼醫發出一聲痛楚之極慘叫聲,將葉塵遠遠的丟到了一邊,自己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起來。像極了吃壞東西的小孩,或者闌尾炎發作的女人。

  不,動作像,神色和聲音不像,因為鬼醫臉上滿是恐懼和匪夷所思,聲音中只有彷彿承受著極致痛苦的淒慘叫聲。

  葉塵被鬼醫扔了出去,依然沒有昏迷,只是覺得身體彷彿散架一般痛楚無比,不過經過這一摔一砸,他的身體開始漸漸恢復力氣,但距離控制身體站起來,甚至移動還需要一些時間。只是他面孔朝向剛好對著鬼醫,所以鬼醫的一切依然被他看在眼中。

  很快葉塵便感覺到發生在鬼醫身上的一幕,讓他感覺有些眼熟。特別是鬼醫身上傳出的那忽冷忽熱的氣息,更是讓葉塵想起了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幕。

  不過,鬼醫身上的冷熱更替遠遠不能和大半年前在永樂邊城荒廟中由日、月、星三枚玉佩引起葉塵身體的異變相比。

  並且,鬼醫的實力也不是當時的葉塵所能相比。

  所以,鬼醫慘叫聲中抱著肚子打了一會滾,便努力的讓自己盤腿坐了起來,然後開始修煉某種上乘內功。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鬼醫突然發出一聲冷哼聲,張口吐出一口黑血。

  黑血潑灑在他眼前的一具烏黑骨架上,當即詭異奇妙的一幕發生了。

  那具骨架有一些部位上頓時出現冰霜,可是旁邊不遠處,黑血沾染之處又有灼燒的痕跡出現。

  「該死!你這根本不是先天之體……不對!就是先天之體,可是你的先天之體為什麼有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鬼醫虛弱之極的看著葉塵說道。

  葉塵就算此時能夠說話,也沒法回答他。鬼醫也想起了葉塵還是個啞巴,他有許多話想問葉塵,略一沉思之後,拿起扔在邊上的兩個大腿骨,拄著向葉塵跳了過來。

  在葉塵憤怒的目光中,鬼醫蹲了下來,定定的看著葉塵肩膀上被自己咬開的傷口,此時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復痊癒,不由目光閃爍,不知再想什麼。

  然後,他突然左手抓起葉塵右手,右手快速在葉塵右手大指內側,拇指橈側,離指甲十分之一寸許處,以自己的中指輕點一下。然後又翻開葉塵右手掌,在第一指關節後,掌骨中點,赤白肉際處,同樣以中指輕點一下。緊接著又在橈骨莖突上方,腕橫紋上八分之一寸側掌處和食指橈側,離指甲角十分之一寸處,依次輕點一下。最後,他在葉塵頸部,當前正中線上,胸骨上窩中央重點一下。

  每點一下,葉塵便感覺有一股淡不可察的熱力從所點之處注入自己體內,然後向自己咽喉部位彙聚而去。

  葉塵雖然沒有修煉過當世內功,但他在後世的父親乃是著名的老中醫,家中放著穴位假人,掛著穴位掛圖,葉塵從小耳濡目染之下,卻對人體穴位很瞭解。輕易便分辨出剛才鬼醫分別點的五處位置是五個穴位,分別是手上的少商、魚際、列缺、商陽這四個穴位和咽喉處的天突穴。並且,葉塵還知道前四個穴位在後世醫學已經證明:乃是咽喉炎手部穴位貼敷法所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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